[幻想修仙] 赤仙錄 作者:慕容鵡(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5-19 15:46:3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73 14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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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慕容鵡,男,上海-虹口,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 > 幻想修仙

【內容簡介】:

  阿卡四七平天下,魔改五九戰仙家。
  東風遙指神魔避,多鉚蒸剛鑄高達。
  天界之赤幟,注定是要用凡俗、妖魔和仙神的鮮血才能染成!

【其他作品】:《重生美國當大師》、《民國大師球系統》、《大蒸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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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9 15:52
第一卷 風從荊南起 客自天外來 楔子 謫仙引雷升天界 赤旗映日換人間


    我被逐出了自己的故鄉,又被囚禁在這個元氣稀薄的鬼地方上整整兩千年。

    現在我終於要……飛升了!

    修者毫不留戀地看了眼四周秀麗風光,這就是他度過了兩千年艱苦求道歲月的地方,同時也是讓他深惡痛絕的牢籠。

    這兩千年中在此地的經歷如同走馬燈般在他腦中一晃而過。

    修者想起自己原本返虛期的修為,初臨此地的自己已經被打落成凡人,不得不託庇在這裡各種土著貴人身邊充當神棍。

    他給那個姓嬴的皇帝煉過丹,為姓劉的皇帝造過承露盤,給姓張的醫師隨手寫過仙經,當過姓孫的反賊的師傅……

    他還倒騎過驢、戲過花魁、睡過大覺、當過國師、建過門派……不過,他也有時運不濟差點陰溝裡翻船的時候,比如幾十年前差點被鎮壓,不得不遠避他鄉。

    幸好自己曾經是天仙修為,性命悠長,雖然修為倒退,這渡劫的寶筏仍然是不老不死。唯一可恨地就是此地靈氣稀薄至極,讓他心有餘而力不足。花了兩千年才走到今日這一步。

    這兩千年他一步步從後天修到先天,如今終於突破先天要破碎虛空了。只要到了上界,憑著自己的見識那接下來就是一日千里,恢復天仙修為那是指日可待啊。

    這一切就要過去了!從今以後,我就要重獲自由了!

    想到此處讓感慨萬千的修者也不禁喜上眉梢。

    他收拾了一下心​​情,兩眼精芒四射,又檢查了一遍四周的防禦法陣,又摸了摸懷裡的法器。他大袖一擺,地上的陣法閃動起各色光芒。

    手中握著法器的修者也第一次提升起自己全身法力,主動地讓此界自行運轉中的天地法則辨認出這樣的“異物”。

    須臾之間,天地變色,山河舞動。他處在的山巔好似變成了一張黑白底片,所有的物體上的顏色都消失了,只留下光影刻畫出來的黑白灰輪廓。

    一道霹靂平空而生,轟然而下。那位修者身形紋絲不動,法陣形成一道光罩扛住了天雷,護住了他的全身。

    又是一道霹靂,法陣被轟得明滅不定,看上去後繼無力。

    接下來一道霹靂果然和這座法陣同歸於盡!

    那修者並不驚慌,等到下一道霹靂臨頭的時候,手中現出一尊鐘形法器。這是他辛辛苦苦兩千年,走遍世界各地才收集了這麼一點點玄鐵才鑄造的護身法寶。

    可是,這件法寶也只禁受住了三道霹靂,就此灰飛煙滅。

    最後三道也是最厲害的天雷,這修者只能拿肉身硬抗。

    第七道,他身上衣服焦黑。

    第八道,他頭上鬚眉皆燃。

    第九道,他全身一片焦黑。

    可是他成功了,成功地度過了虛空劫。

    這位功德圓滿的修者長笑一聲,口占一偈:

    謫星鸞飛峨眉山,金桃再熟賀神仙。

    三清樂奏嵩丘下,五色雲屯御苑前。

    朱頂舞低迎絳節,青鬟歌對駐香輧。

    誰能白晝相悲泣,太極光陰億萬年。

    一個黑洞突兀地出現在天空中。

    他口中發著歡暢至極的笑聲,就緩緩地向天空中的大洞飄去。等他進了洞,啪啦一聲,那大洞驟然收縮就此消失不見。

    “觀眾朋友們,昨日峨眉金頂發生一場雷暴,幸未造成人員傷亡,我們今天請來氣象專家給大家普及一下在雷雨天如何避免雷擊的知識。”

    “雷教授,你好。”

    “主持人,你好。”

    在另一個世界的荒郊野嶺中,半空中出現了一個閃著電芒的大洞,就把那個修者給吐了出來。

    這兩千年的恥辱和努力果然都是值得的。他一邊閉起眼睛吸了口此界的空氣一邊想到。

    這裡的元氣是如此充裕讓他如飲仙釀,心神俱醉。

    四周無人的荒山野嶺也沒有地方找衣服,修者卻是不以為意。

    他縱身而起,使了個騰雲訣,就升上了半空。修者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是上界中法術應有的威能。

    在上個世界的囚籠中,使用同樣的法術也不過離地三尺,不過這已經讓那些原始土著驚為天人,俯首膜拜了。

    他隨意選了個方向就飛了過去,不久就看到一條大路出現在叢林之中。

    原來這裡果然還是有人類的,順著大路飛行的修者很滿意這點。如果是蠻荒原始世界,未免有點無趣。

    順路轉過一座山的修者忽然看到道路兩邊的山頭上豎著幾塊很大標語牌,這上面寫的字讓他的心裡一沉,一種很不祥的既視感油然而生。

    只見左面的標語牌上面寫著:保護生態,人仙有責。

    而右面則寫著:破壞綠化,元嬰也罰。

    用的還是簡體字……

    這位修者不自覺落在路上,呆在那裡傻傻地看著這十六個大字,忽然一聲尖銳的喇叭聲驚醒了他。

    從路的那頭開來了一輛……沒有牲口拉動的奇怪車輛!看到站在路中的修者,那輛車裡響起了響亮的喇叭聲。

    這輛車的形制是如此熟悉!修者的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連閃避都忘了。

    那輛車與他擦肩而過,把他籠罩在一片煙塵之中,隱隱還傳來了幾句罵娘的聲音。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天上一陣轟鳴,一隻金屬大鳥迅疾地飛過他的頭上,又把他震在當場。

    搞不清楚狀況的修者現在一心就是找到這裡的原住民,把情況問個明白。

    終於他的前面有了一座城鎮,這座城鎮看上去還是蠻古雅的,讓修者懸在半空中的心臟稍微落下去一點。

    可是天不遂人願,把市鎮全貌看清楚的他如遭雷劈地發覺那市鎮裡面懸掛著無數紅旗。

    那面赤旗上有一個他很熟悉的圖案,那就是四顆小五角星圍繞著一顆大的五角星。

    迎風招展的紅旗把整個城鎮變成了紅色的海洋。

    一群小孩子經過他的身邊,修者定睛望去,這群孩子倒是統一的靛青短褂長褲,只是……

    只是都在脖間為了一條鮮紅的三角巾。

    他不由自主地攔住了那些孩子,開口問道:“小朋友,你們帶的是什麼?”

    “紅領巾啊。”那個金髮藍瞳的孩子一開口就是標準的漢語,他很自豪地說道:“這是赤旗的一角,它上面的紅色都是烈士的鮮血染成的。”

    “紅、領、巾!?”修者失魂落魄地道。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上前一把按住那孩子的肩膀,“告訴我這裡是哪裡?這是哪裡?”

    修者雙目赤紅,樣子如癲似狂,一下子就把那孩子嚇住了,大聲哭喊了起來。

    “這裡是大九洲聯邦人民共和國啊。黑叔叔,你把我弄疼了!”

    他鬆開了手,喃喃自語道:“大九洲聯邦人民共和國,這不科學啊!”

    那幾個被他嚇住的孩子乘機逃脫了他的仙掌,一轉眼跑得不見踪影。

    不過還沒等那修者從如此大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那幾個孩子就帶著幾個穿著制服的成年人轉了回來。

    “警察叔叔,就是他!就是那個不穿衣服的怪人。”

    “喂,我說你這位同志,怎麼也不穿個衣服?還有你光天化日之下欺負孩子,你是哪個單位的?”這幾個穿著黑色制服帶著大蓋帽子中為首一人厲聲呵斥修者道。

    那修者充耳不聞,只是站在那裡喃喃自語:“這不科學!這不科學!這不科學!”

    “隊長,這人大概是走火入魔瘋了吧?”

    “嗯,有可能。不過此人修為比我們這些先天高啊。”

    “我們不是有法器嗎。調到眩暈檔,先把這人抓起來再說。行動!”

    “是,隊長!”

    還沒等這幾個上界警察動手,修者到底是經歷過風浪的大能,已經回過神來,看到眼前幾個不懷好意的先天武者,一時間心亂神迷的他轉身就想跑。

    這幾個警察確實是漢子,不顧修為上的差距,就撲上去和他糾纏了在一起。

    一人喊道:“這傢伙是煉氣期修為,快動用法器。”

    另一人順手從腰間取下一件巴掌大小的方形法器,他按下上面的按鈕,在法器的最前方的兩根銀釘之間就出現了一道明亮的電芒。

    這人使了一招仙人指路,就把法器按在了正在和自己同事糾纏的修者身上。

    他的身子一陣抽搐,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等修者醒來,發覺自己已經身處於室內,這房間倒是窗明几淨,不像是監牢。

    他欲待起身,只覺得腦中一陣眩暈,經驗豐富的他知道這是有人給自己施過了搜魂術的後遺症。

    這個時候,門扉一響走進來一個俊朗男子。

    修者一見此人渾身打了個顫。

    來人光站在那裡就已經氣勢不凡,一看就是久居人上掌握大權的上位者。除此之外,他的修為更是深不可測,比起修者以前返虛期的修為還要高!

    來者看到修者醒了過來,對他笑了一笑,開口問道:“這位老鄉,怎麼稱呼啊?”

    修者惶恐地道:“本座……不,晚輩俗家姓陳,名太忠。”

    “嗯,這個名字不好,太封建了。我們這裡不搞個人崇拜的,你要向誰效忠啊?不如……”

    “不如就叫陳冠希吧。”

    這正是:

    別夢依稀咒黃泉,故國不在換人間。

    赤旗捲起農奴戟,仙手也懸霸主鞭。

    冷看冠錦墜九淵,敢教日月換新天。

    為有犧牲多壯志,自此黔首成英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9 16:01
第一回 爭來我不先開口 哪個小子敢吱聲


    錦柏森森繞古寺,鳴鐘悠悠越山村。

    此座宗祠坐落在荊州東南的黎山旁,乃是在此地聚居並傳承了三百年餘年的黎氏一族的家廟。

    三百年前傾天之役結束後,九州仙門共同分封天下有功之臣。受過重傷毀了道基的黎氏老祖也不去爭那膏腴繁華之地。他覺得這座山名為黎,和自己同姓,又是傳說中祖先的居停,和自己大有緣分。因此,他就選了這處眾山環抱風光秀麗的小小谷地作為自己家族的生息之所。

    這天下安穩了三百年,黎氏一族也繁衍出好大一家子。

    相傳這黎家乃是上古時的九黎之長—蚩尤的嫡傳苗裔,因此正殿之中間的神龕上供奉的就是這座主殺伐兇事的上古軍神,而自黎氏老祖以來的先祖牌位則陪祭在兩旁。

    這座家廟的兩側的廂房自然而然成了黎家族學所在之地。

    隨著鐘聲響起,抓耳撓腮地默寫經書的十幾個學童們除了有限的幾個之外基本上臉苦得都能滴出水來,但都自覺地放下毛筆噤若寒蟬地安靜坐好。

    那位坐在課堂前閉目打坐的面相看上去不過三旬,卻帶著幾分愁苦之色的道師也睜開了眼,起身緩步走下來檢查學童們的作業。

    只見他拿起桌上的抄文隨意翻看兩下,皺眉咳嗽一下,那被檢查的學童乖乖地把手放在桌上,讓這位道師用手持的戒尺重重地責打三下。偶爾也有看完之後不發一言,這就表示過了今天這關,讓座中少年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等那道師全部檢查完畢,也不開口只是擺了擺手徑自走出客堂。這下這些學童彷彿一下子上足了發條,也不顧手上疼痛各個手忙腳亂收拾起桌上的書籍筆墨,開始準備度過一天之中最歡樂的時光,那就是放學後的遊戲時間。

    其中唯有一個個子高大面容俊朗的少年,雖置身於嘈雜之中,卻不管周圍同學呼朋喚友之聲,仍不緊不慢地穩穩地整理起桌上的文具。等他最後一個收拾完,也沒有隨著同學走出家廟反而一個人走進了正殿。

    那道師背對殿門正在整理香案,卻原來他除了是族學道師以外還是這座廟的廟祝。他好似背後長了眼睛,就算那少年靜靜地步入殿堂也讓他有所覺察。所以一等那少年進了門便淡淡地問道:“子昇,還是不成嗎?”

    黎子昇苦笑一聲,開口答道:“學生資質駑鈍,昨夜入定腦中幻象仍是紛至沓來,這煉體的第一步聚精會神總也周全不了。”

    那道師回轉身來說道:“你不是資質駑鈍,而是聰明過了頭。我早就告訴你這叫做知見障!也不知道你小小的年紀,腦中如何會有如此多的雜念。”

    這道師兼廟祝年有三旬,按照輩分算起來是黎子昇的族叔,名叫黎昭宙。是當下黎家族長黎麓陽的二子。

    這黎昭宙也有黎家中人的一副好容貌,面容清矍意態自然,但是臉上總有一份抹不去的悲苦顏色。少年雖然從不主動打聽自己道師的往事,但是想來一位只差半步就能直入先天的高手,在壯年回到家鄉做個孩子王,背後總有一些故事。

    黎子昇也隱隱約約聽得族人私下議論這位族叔傷了腎水因此一直也未婚娶。他回道:“學生任督二脈不論正行逆行並不吃力,不知為何,入定的時候腦中總是雜念紛陳,特別是真氣運行到百會穴的時候……”

    這黎家道師示意自己學生走進身前,搭了一下他的脈門,沉吟片刻後說道:“你精氣確實已滿,聚精這關算是過了……罷了,我還有三支定神香,最能安定心神,讓人不起雜念。你便拿回家試試吧。”

    這少年最愛閱讀各色圖書,因此年紀雖小見聞卻也廣博。他聽過那定神香對修行中人來說是珍貴之物,價格也不低,因此有點惶恐地道:“這如何使得?給我這樣的小孩子莫得糟蹋了,還是師父您留著吧。 ”

    他族叔有點黯然地說道:“這定神香雖然珍貴,到我這步田地卻是無用之物。”

    他接著一擺袖子,正色說道:“黎家小輩之中,吾也就看子昇,汝能有幾分出息。幾件死物換一個吾族高手,何談糟蹋?”

    說著,黎昭宙自行回到後院自己房內,不一會兒就把一只不大木盒交在黎子昇手中。他示意黎子昇打開木盒,只看這三支定神香比平常線香粗了不少也短了一截,筆管粗細,成人中指長短古樸的暗黃色上面帶著星星點點的藍色光斑。

    如果湊上去聞,非但沒有一般線香的香味反而隱隱有一股腥味。

    黎子昇小心地把木盒放進自己的懷裡,一躬到地,誠心誠意地說:“學生多謝師父的厚賜,回去定當認真修煉。”

    “子昇,你我既是師徒又是叔侄,這麼客氣做什麼?修煉麼,當然要勇猛精進,但是有時候也是急不得的,你也不要太過心急了。好了,我要打坐,你自去吧。”

    少年聽了這話便恭謹地自行退出殿外。

    黎子昇走出學堂來到廟外,卻看到廟前空地上他的那些小同窗們正分成兩隊人馬互相對峙​​爭吵著。少年走上前去,聽了幾句才明白原委。

    卻原來,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這黎山村中有一條小溪曲折通過,把整個村子分為東西兩邊。

    村子東岸聚居著本家大宗,而西岸則是分房析產單門獨戶的小宗和零散的外姓人家。即使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總也是涇渭分明分成兩幫人在玩鬧嬉戲。

    黎子昇住在村西頭,他有家尤姓的鄰舍。這尤姓少年繳了學費進了族學也成了他的同學,前幾日中秋族中宰牲祭祖,他在旁邊偷偷撿了個豬尿泡回家。

    鄉間少年沒有什麼玩具,往往等村中人家殺豬的時候討要豬膀胱,把它洗乾淨之後,往裡面吹氣,豬膀胱就漸漸膨脹成一個有人頭大小的球狀物,然後再用做襪子的線一圈一圈的纏繞起來,還可以適當地修正豬膀胱不規則的形狀,最終就能做出一個球來。

    等他放學後拿出球來和村西眾少年玩耍的時候,就引得村東頭的那幫孩子眼饞。他們商量一會之後,就推出族長的小孫子,比他們子字輩還要晚一輩的黎崗奇過來討要。

    這些大宗子弟口口聲聲說這祭祖殺的豬是黎家出的,那豬尿泡也是黎家的。這尤姓少年不問自取,那就是偷盜要他物歸原主。

    尤家小子如何肯依,旁邊的同伴也是同仇敵愾。特別是也有黎家孩子站出來說,族中公祭他們家也隨了分子的,這豬尿泡也有他們一份。這兩方就此爭吵了起來。

    爭吵中有一位村西黎家子弟,也是黎子昇的族弟,名叫黎子緒。他一轉頭就看到高大少年站在一旁觀瞧。這小子緒素來愛戴敬佩他這個族兄。

    黎子昇一向為人寬厚,每日裡都特意多帶一些食物,中午用餐的時候總是不動聲色地暗中周濟與他和其他幾個家裡不那麼寬裕的孩子。

    除此之外,他也知道黎子昇從小就聰明伶俐,有神童之稱,族中上下包括動不動就打人手板的道師都高看了他一眼。

    平日裡,雖然這堂哥性子靜默說話不多,但是有的時候會給這些小伙伴講一些奇奇怪怪但又引人入勝的故事,故事裡有俠盜、有妖怪、有神仙、有戰爭、有笑料、有鬥法,很受這些同學的喜愛。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為人大氣,從來不以親緣遠近來論是非,一是一二是二。

    所以不管西邊黎子昇的小鄰居們還是東頭的大宗子弟都很信服他,場中諸學生就數他威信最高。孩子們有了矛盾也不找看起來就很嚴肅的道師,而是直接找“子昇”哥。

    因此他高聲喊道:​​“別吵了。昇哥來了,先聽昇哥怎麼說!”

    這少年所料不差,劍拔弩張的兩方聽了這話都安靜了下來,全都望向一旁的黎子昇。

    少年看到這個場面心中微微一動,腦中忽然閃現出幾幅畫面。他定了定神,走上前來從開口溫言說道:“這村東村西都是一個村,我們大家都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朋,莫要為個豬尿泡傷了和氣。我倒有個主意,大家一起能玩的上。”

    尤家小子卻急急道:“昇哥,這本來就是我撿的,央著我娘纏的線。我才不要和他們一起玩!”

    這話惹怒了黎崗奇,他抗聲道:“你這外姓小賊!這本是我家的東西,撿了就是你的?那我們上你家田地裡去撿莊稼去。”

    黎子昇一看場面又要不可收拾,便提高了語調故作老成狀地說道:“崗奇,你先住嘴!什麼外姓小賊?有位偉人說過,團結就是力量!我早說過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人,這都要搞小圈圈,還做的了什麼大事?”

    “三叔,什麼是偉人?”

    “別打岔,聽昇哥說話!”

    然後他轉向尤家小子,溫言道:“這球本來就是你的。你先聽聽我的主意。若覺得不好,我便做主讓你拿回家去,看誰敢反對?”

    他頓了頓,看到場中那些小孩子被他氣勢所攝都沒了聲音,這才從尤家小弟手中拿過球來,高聲道:“大家且聽我一言!這個遊戲叫做……嗯,叫做足球。”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9 16:04
第二回 一包閑氣兜作球 百步毒蛇能當錢


    黎子昇用手顛了顛球,往頭上一拋,用兩隻肩膀和頭熟練地頂了幾下,然後用胸部接住球順著軀幹大腿小腿下落到腳麵上,再用左右腳顛了幾下,一發力把球筆直地射向空中,最後穩穩地接住。這幾個動作流暢連貫,賞心悅目至極,讓周圍的小伙伴發出好一陣讚歎之聲。

    然後他向眾人開口說道:“大家瞧見了沒,除了手和手臂不能碰球,身體其餘部分都能來運球射球。當然,主要是用腳來踢,所以叫足球!”

    這少年先解釋了這個遊戲的規則,然後指揮小伙伴們用掃帚劃了一個大小適中的球場,再用樹枝和石頭在兩邊架起了球門。黎子昇先剔除了幾個特別年幼的孩子,然後用抽籤的方法把眾人分成每隊七人的兩隊先上場,而其餘多出來的一小隊孩子作為替補隊員。

    這樣一來就把村東村西的兩個小團體完全打亂,沒了之前的分野。最後他指定自己和分到另一隊的黎子緒作為兩隊的守門員。

    一切準備結束,他腦中一轉,便吆喝著大家來到場中央,開口說道:“我們比賽來點彩頭,輸的那隊明日早間就由他們來打掃。大家說好不?”

    小孩子心思簡單,就這麼一個小小的賭注,也讓他們增添了好幾分熱情。隊友之間關係好的相互打氣,關係差的冷言冷語告誡對方不要拖了後腿。

    就此這七人制足球比賽首次出現在這個世界,在場眾人包括黎子昇都沒有想到,這項運動以後會風靡這九州仙凡,為了紀念這個開端,到了後來這形成了慣例,就是正式比賽開場都會先讓少年球員來場墊賽。

    話說這些少年都從小學習族中所傳的《五行拳》和《五行訣》,這拳術功法​​雖然算不上世間頂尖,但是還是有點可觀之處。至少讓這些鄉間少年動作迅捷身形靈動,這耐力也悠長得很。

    當然一開始那場面也是亂成一鍋粥,除了黎子昇,這些少年也不懂規則和戰術只是擁在一起胡亂爭搶腳下之球。過了一會兒黎子昇只得離開球門,自己同時當起了兩隊的教練和場上裁判。

    黎子昇既不偏袒也不藏私,一邊觀察著場中諸小兒的表現,一邊安排合適的人去到合適的位置。他威信高,同時又是這項運動的“發明人”,他的這些小同窗對他的指點、判罰也不抵觸。

    只不過一會兒的功夫,熟悉了規則領悟了竅門的足球小將們開始像模像樣了起來。只見場中兩隊人馬前攻後防左搶右爭,著實有了幾分樣子。

    當然,小孩子之間遊戲也沒有那麼和諧,推搡之間難免發生肢體衝突。也是黎子昇眼明手快,加上處事公正,每次都嚴厲的把肇事者罰出場外,讓場邊的替補隊員上場,這才讓這場遊戲順利地進行著。

    到了最後,這些隊員在黎子昇的提醒下竟然開始有了點團體合作的樣子,相互之間有了點配合戰術。本來只知道一個人帶球猛衝,慢慢學會了短傳過人,到了後來竟然開始打起長傳衝吊了起來。

    直到暮靄四合,天色變黑快要看不清球了,這才結束了遊戲。不論輸贏,參加遊戲的孩子每一個汗流浹背,但都還是一副意猶未盡未盡的樣子,要不是害怕家中父母的責罰,說不得還要挑燈夜戰。

    這群少年最終還是戀戀不捨地結伴向家中走去。到底是赤子心胸最愛玩不記仇的年紀,這時他們也不分村東村西大宗外姓了,一邊打鬧一邊大聲討論剛才的表現和明天將要採取的戰術。

    黎子昇和他族弟黎子緒算是鄰居,兩人的都在村子的西北,當中只隔了一汪小池塘。所以最後只剩下這二人結伴而行。

    少年看到身邊族弟本來還是眉飛色舞地談論著足球,可是越走情緒越低落。他也知道這黎子緒家中最近遇到一些問題,不由問道:“子緒啊,你可有什麼為難之事?是不是家中糧米又短少了?

    他族弟抬起低垂著的頭,小心翼翼地說道:“昇哥,你能替我保密嗎?”

    黎子昇點點頭。

    那小少年意氣低沉地說道:“我……我今晚要進山捕蛇,如果……如果我回不來……”

    他的話被族兄厲聲打斷:“子緒,你瘋了嗎?!你一個小孩子家家怎麼能一個人去捕蛇?你忘了你爹怎麼受傷的嗎?”

    原來,黎山的後山特產一種通體紅色的毒蛇,名叫赤蘄蛇,熟悉蛇性的黎山村民也叫它百步倒、火赤鏈。

    這種蛇的涎液其實並不怎麼毒,但是其中帶著火行之力。人畜被它咬過的傷口如同被烙過一般。不但如此,毒液進入身體之後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的話,到最後就變成血枯肉焦的燒傷。傷者就算沒死在傷口感染上,也會變成殘疾,最是厲害不過。

    不過也因為此,這赤蘄蛇算得上是一種煉丹材料,常年有人來黎山村收購。

    黎子緒這一房精擅捕蛇,從好幾代之前就開始以此為生。

    這一房中本來就是小宗,經營得也不好沒有多少田地,因此好幾代之前索性就以此為主業,靠著特製的蛇藥和對蛇性的熟悉,過得還算不壞。

    但是俗話說得好,多走夜路終見鬼。任憑再怎麼小心,捕蛇這種活計危險性還是很大的。這房中男子往往不得善終,幾乎最後都死於蛇口之下,因此人丁始終不旺。

    黎子緒的父親今年年前也一不小心被蛇咬傷了,而且受傷頗重。雖有族親的幫襯保住了性命,但至今仍在臥床休養,更別說捕蛇了。家中積攢的錢財要給父親治病,一家五口現在只靠了他母親一個人維持生計,因此過得有些艱難,連這學童的午餐也難得周全。

    這話把他族弟的眼眶說得濕潤了,他哽咽道:“就是因為我爹受了傷,所以……所以他們要把小妹給賣了!”

    黎子緒一家五口,除了奶奶和父母之外,還有他和一個小女娃。

    他妹妹名叫黎漓,今年才六歲,很是嬌憨可愛,黎子昇卻也認得,所以他溫言道:“子緒,出了什麼事情?和我說說,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說不定大家一起商量,就能找到辦法。”

    他族弟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眼睛,這才把事情和盤托出。

    黎子緒昨夜起夜,經過父母的臥房,無意間聽到裡面的說話聲。他的爹娘正商量著把自己女兒賣給鄰村的大戶人家當童養媳,湊錢給自己父親進城讓仙師治傷。

    而赤蘄蛇生性特異,一般蛇類在春夏交配,而這種蛇卻是在夏秋間聚集起來交配。所以現在正是捕捉這種蛇最好的季節。這黎子緒出身在捕蛇世家,耳濡目染也了解了其中一些門道。於是這小小的少年決定一個人進山捕蛇,賺了錢讓父親治病,就不用買掉自己的小妹了。

    黎子昇問道:“你知道你家還缺多少錢嗎?”

    他族弟抽抽噎噎地回道:“聽爹娘說,治這病要十萬元,如今還差五六萬。”

    原來這世界的凡俗之人的交易也用元石計價,不過元石的價值太高,就把這元石一分為萬,萬分之一的一方標準元石被稱為元。十萬元就等於十方元石。

    那麼這一元又能買多少東西呢?

    黎子昇自幼就愛讀書,甚至無書可讀的時候把家中賬冊當閒書來翻閱。他知道一般年景一斤脫殼後的上好大米收購價最高不過才兩元,而村中最好的水澆地一年可以種兩季稻,兩次收成加起來千餘斤,脫完殼也不過六七百斤。

    這十萬元或者說十方元石就等於七十多畝田地一年出產的稻穀,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尤其以黎子緒的家境來說。

    他吸了一口氣,正要說可以向自己的父親借貸,想了想又把這話咽了下去。

    這黎子昇的家中算是富庶,他的父親不但在村中有百畝良田,還養豬開磨坊,不過這些農業收入最多佔了他家三分之一的進項。他老爹黎昭昌主營的是糧食交易和……高利貸。

    根據少年不知從何而來的概念,地主和資本家就是他給自己父親貼的標籤。

    收購糧食是面對一整個村子,又大多是同族人,那黎昭昌還不怎麼壓價。但是單獨上門借貸農戶,就算是族親,他就不那麼講情面了。少年年紀雖小,數目上卻不糊塗,他也知道自家這九出十三歸,驢打滾的印子錢可不是那麼好借的。

    根據黎子昇的了解,這家人一年捕蛇加上農業產出的收入也不過三四萬元。就算黎子緒的父親拿到了錢立即把傷治好,又能及時趕著這時節順利捉到了蛇,然後不等冬天來收購的商人直接拿到城裡去買,那也不過只能還個本!

    所以,說不定等到明年這個時候他族弟不但田地都成了自己家的財產,就連這一家人都成了自家的佃戶。這個少年可不願這種情況發生,至少不要在自己眼前活生生地發生。

    他沉吟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懷裡的木盒,對黎子緒鄭重說道:“子緒,我可以替你保密,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頓了頓,黎子昇加重了語氣:“我也要一起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9 16:08
第三回 盲人瞎馬臨深淵 勇兄莽弟弄赤煉


    “不行!”黎子緒不肯連累族兄,只是搖頭不許。

    最後還是黎子昇“威脅”他,如果不帶自己去,那麼立即向他的父母“揭發”黎子緒的冒險之舉,這才滿心不情願地答應了下來。

    兩個人約好今晚見面時間,這才分了手。黎子昇一個人走向村西北的那座池塘。

    這黎子昇的家坐落在那汪小池塘邊,整整齊齊的幾畝菜圃環繞著規規整整三進院落和一座磨坊,下風處還有一片豬棚牛圈。這也是黎子昇父親發跡以後重新在自己宅地上翻建的新居。除此之外,前文書裡也提到黎父在谷中還置辦下百畝良田,在族中也算排的上號的人家。

    他也沒走正門直接從後院走進家中。後院裡除了廚房柴房就是幫傭和長工們的居處。此時已過了農忙,不然還有他家僱傭的短工進進出出更是熱鬧。

    鄉下人也沒有那麼多規矩,雖已入秋但這天氣還未轉寒,所以他們也就把下飯菜放在地上,一邊蹲坐著吃飯一邊聊天打嗑。這家的女主人為人寬厚,絕不剋扣下人的飲食,每天菜中都能見到點葷腥。

    見他進門,那些蹲著的幫傭長工都站起來問好,黎子昇一個一個地客氣地打了招呼,諳熟地問起了今天農事。

    他可不是一般的少爺,從小只要得空,不用長輩督促就下地幹活,對這田間之事那是門清,因此眾人也不敢含糊,一五一十把各種活計說給自己的少爺聽。

    他在後院和下人們閒談一番,又在後院逛了一圈做了些準備。這才自己打水擦了把臉,走向父母的臥房。黎父常年出外做生意,只有他母親在家中,這時正在房中逗弄他的弟弟—黎子仁。

    黎子昇的母親名叫武素琴,家中排行第八所以小名武八妹。雖然只是一般人家出身,但是五官端正面相雍容看上去慈眉善目,身上穿戴也不華麗卻是整整齊齊清清爽爽,一看就是位家教嚴謹的女主婦。

    她面前逗弄的粉雕玉琢的黎家小弟也不過年方五歲,最是好動的年紀。看到大哥進來就搖搖擺擺撲了上來來嚷著要抱抱。黎子昇一把抱起弟弟親了親臉,然後便向母親問好。

    武八妹欣慰地看著眼前英氣勃勃的兒子,開口問道“赤三伢子,今日怎麼回來晚了?可是被先生留堂了?”

    “呵呵,今日孩兒貪玩了一點,所以回來晚了。”黎子昇不好意思地撓著頭回答。

    這母親素知自己孩子少年老成知道輕重,也就隨意囑咐道:“下次可莫要晚了啊。”

    母子二人說了會話道了番家常,一家三口才到了前面偏廳開始用餐。

    這家人雖然算得上殷實,但是在生性節儉的母親的操持下仍保持農家本色。晚餐吃的簡單,不過兩葷兩素和一大碗蛋花湯外加一小盆紅艷豔的油潑辣子的四菜一湯而已,葷菜就只是一條清蒸的河魚和淺淺的一盤清炒豬肝。雖然只是家常小菜,但是散發出來的香味仍讓劇烈運動過的黎子昇食指大動。

    母親先把魚頭夾到自己的碗裡,然後夾起小半條魚,把上面的魚肉仔細地剔下來放在小弟的碗中。最後才把一大半的魚放在了黎子昇的面前。

    這早熟的少年心中感動,把盤子向母親推了一推,說道:“娘,你也吃點。”

    “你也知道的,為娘最愛吃魚頭了。倒是你在長身體的時候,應該多吃點的。”武素琴微笑地說道,她又夾了一兩片片豬肝,其餘也全都撥到兩個兒子的碗裡。

    黎子昇知道從來推拒不過自己的母親,因此也學著武八妹把一大塊魚肉仔細地挑出刺來,再夾到小弟的碗裡,然後也不多話默默的把飯菜吃的乾乾淨淨。

    吃完飯洗漱之後,他又逗弄一會小弟,和母親閒聊幾句就回到自己房中,溫了一回子書。今天他可沒有往日靜定,不時地推窗望天。等月上中天,到了人定時分,這時一般農家早已入睡,前後院中的人聲都漸漸消失。

    黎子昇這才開始行動了起來。他換上一件舊衣服,把褲口袖口都紮緊,選了雙適合山路的木底鞋子。然後他把一盞風燈和裝火折子的袋子掛在腰間,又在腰帶上插了一把短刀。最後才拿起那只裝著定神香的木盒翻開看了看,又仔細聞了聞,小心地揣入懷中。

    結束停當的少年躡手躡腳地摸出自己的房間,避開自家的大黃狗走到院牆邊,輕巧地翻身而上,又輕輕地落在地上。雖然黎子昇至今未能貫通小周天,但是家族所授的體術功法練得精熟,這不高的院牆根本難不倒他。然後他從院落外面的草堆裡扒拉出一輛獨輪車,這是他方才乘人不備從家裡推出來藏在此處的。

    推著車的黎子昇藉著月色就向族弟的家中快步走去。不一會兒他就看到在門外黎子緒小小的身影。到底是小孩子,緊張在自己家門口團團亂轉。在族弟身邊放著四只大大的細鐵絲籠,想來是盛放獵物的器具。這還是黎子昇特意囑咐的,不然他族弟心也不黑,最多帶兩只蛇簍去捕蛇。

    兩人會合之後也不多話,把鐵籠搬上了車就點起火把就向北方的祖丘直奔而去。此時剛過子時離天亮還有足足三個時辰。在兩個少年的計劃中,來回一個時辰,還有兩個時辰用來捕蛇,雖然不算寬裕,將就著也就夠了。

    這祖丘是黎族人的叫法,外人卻把北方這片小丘陵稱為蚩尤墳。相傳這上古軍神殞落之後,他的部下把他殘留下來的遺體和兵甲儀仗一起葬在了此處。

    不過那個年代已經太過久遠,就連黎族人也不當真,把這當做了是神話故事。

    這片丘陵土地貧瘠而且遠離水源,上面除了灌木和雜草連成材的樹木都長不起來,再加上其中有赤蘄蛇這樣的毒物,平時除了黎子緒一家人也就是鄉民在農閒時節過來打點野物當做牙祭而已,算得上人跡罕至。

    兩人小步快跑來到丘陵邊上,才停下了腳步。他們把車藏在灌木叢中之後黎子緒熄滅了火把,再從袖中拿出一物,是一塊墨晶磨製成的鏡片。他把鏡片放在眼前,仔細地觀察起地面來了。不多時,他就一指前方,說道:“就是這個方向!昇哥,你來看看。”

    黎子昇略帶好奇的接過鏡片,學著族弟的樣子放到了眼前。就看到那個方向的地上有點點紅色光跡。原來從這鏡片中可以看到赤蘄蛇在地上游走時掉落的鱗片。

    黎子緒又拿出一只瓷瓶,從裡面倒出油狀的蛇藥在身上塗抹了起來。這是他家特製的蛇藥,功效卻不是用來驅蛇,而是讓獵物發現不了自己。

    這赤蘄蛇乃是火屬,成了一種特異的不需要冬眠的溫血蛇類,也因此失去了普通蛇類的紅外線成像能力,只能靠發達的嗅覺和不那麼發達的視力來感知周圍。

    當然黎子緒祖上也不知道什麼紅外線,只是通過實踐了解了這種蛇的特性,熬製出來一種添加獨家草藥配方的蛇油,塗抹在身上來避免獵物的攻擊。

    問題就在於,他們能靠著此物接近赤蘄蛇,但是這種蛇性子暴烈,稍有刺激就肆意攻擊周邊一切能動的事物,甚至包括它們的同類。捕蛇人稍有不慎就免不了遭遇蛇吻,非死即傷。

    所以即使是有經驗的成年人幹這活也是極其危險的,更別說這兩個這樣毫無經驗的小孩子了。

    兩人抹好了蛇油,就輕手輕腳地提著鐵籠,跟著這踪跡向灌木叢中走去。

    他們漸漸深入了這片丘陵,看到地上那些紅色的光斑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走了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他們就遇到了此行的目標—赤蘄蛇。黎子緒的蛇藥確實有效,這些蛇從他們腳邊自如地經過,它們都扭動著身體向著同一個目標進發。

    以前黎子昇在自己族弟家看到過幾次赤蘄蛇,但是因為大人怕生出什麼意外,從不讓他近距離接觸。直到這刻,他才完全看清了今晚的獵物。

    這些赤蘄蛇與普通蛇類大小並無不同,小的只有筷子般粗細,長度也不過成人手掌;大的有嬰兒臂膀那麼粗,長達三尺。只是身上多了一些紅色的紋路,在夜色中發著紅色的暗光。最奇異的是那些蛇眼也是赤紅色的,宛如兩顆小小的紅色夜明珠,在月色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他們跟著遊蛇又往一座丘陵上走了幾十步,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在這座丘陵的半腰有一處內陷的土坑,有幾百條蛇在裡面糾纏一起。它們身上紅色光紋和赤光睛讓這團蛇看上去像一個餘燼未息的火堆。幾百條赤蘄蛇吐出蛇信發出的嘶嘶聲和身上鱗片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音匯聚在一起,聽著令人牙酸。

    黎子緒心裡面又是喜歡又是害怕。喜歡的是這麼多蛇聚集在一起就等於給父親治傷的錢放在了眼前,害怕的是眼前這個陣仗別說是他,連他父親也沒有見識過。因為即使是他父親或者爺爺或者曾爺爺,從來也沒有想過在這個時刻前來捕蛇。

    不過這個從來沒想過如果深入蛇群一旦發生不測他連逃跑的餘地都沒有的少年,對此完全懵懂,根本就沒想過為什麼自己的祖先也從來沒有大規模地捕獲過赤蘄蛇。

    他咽了一口唾沫挺了挺小胸脯,拿起一只鐵籠就要上前抓蛇。這個魯莽又性急的孩子剛剛一動就被自己的族兄拉住了袖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9 16:34
第四回 香名定神萬籟靜 旗號蚩尤滿天紅


    黎子昇不但拉住了自己族弟的袖子,而且不顧他的抗拒後退了十幾步。這才打手勢示意黎子緒稍安勿躁。

    他辨別了一下風向,帶著族弟繞過蛇群來到這個緩坡的高處,也是上風處。黎子昇先在四周找了一棵最高的灌木,砍去枝葉做成一支木杖,再摘下腰間的四面風燈,把上面的燈紙撕去只留下一個燈架子,最後拿出一支定神香。

    原來,這定神香就是他今晚最大的依仗。

    定神香的功效就是讓修行中人在入定中不起雜念,因此才受到修者的追捧。除此之外,這香對人類而言卻不是迷香,最多能促進睡眠而已。不過當給動物使用定神香的時候,那些動物就會陷入深沉的睡眠,而且體型越小效果越佳。這也是黎子昇看書看得雜,才無意間從書中得知的。

    起這個作用的就是這香上藍色的光點。這是產自南疆的藍幽夢蝶翅膀上的粉末。這種蝴蝶除了全身藍色,與其他普通蝴蝶並無二致。奇異的是,當它們進入發情期,聚集在一起完成交配之後,會飛到毒物猛獸周邊。所有蝴蝶一起振翅,把這些藍色粉末扇到空氣中。

    等那些猛獸吸進幽夢粉就會進入昏睡,成為它們的產床。藍幽夢蝶會用尾後的尖刺刺破它們的皮膚,把卵產在它們身體裡面。這些猛獸醒來之後對此無知無覺,其他行為也無異狀。因此這些粉末被稱為幽夢粉。

    等到來年春暖花開,這些蝶卵孵化出來的幼蟲直接把這產床變作了自家的糧倉。這時中招的生物才會痛不欲生,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如果它運氣好,等這些幼蟲結蛹化蝶後會咬穿他的皮膚自行離開,最多損失點血肉。當然運氣不好,在此之前就活活痛死。

    不過,天生萬物自有節制。這些藍幽夢蝶竟然也像是知道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一般不會在目標身上產下太多的卵。

    只是南疆本來就是分隔這天下大九洲的絕地,更是危險莫測的仙家險境。修士們到了這裡會被壓制住修為,比起普通人強不了多少。

    而且藍幽夢蝶每年也就在繁殖期才會產出這些粉末,再加上它們在此期間都隨著猛獸行動。所以如果是武力一般的普通人幹這個活計,算得上九死一生。

    這才造成以幽夢粉為主藥的定神香物成為重金難求的修行妙品,但是這香也就對低級修士有大作用,價格也不能說非常昂貴。黎子昇知道這三支定神香也就價值三方元石左右。就算送給自己族弟也不夠這五萬元差額,還不如試試看用這香來捕蛇。

    當然,如果實驗下來不能成功,那麼他就會帶著自己族弟離開,另想辦法。這也是為什麼他堅持要親自前來,而不是簡單地把這些定神香送給黎子緒的原因。

    他回頭示意黎子緒屏住呼吸退開一點,晃動火折子點燃定神香放進燈架子裡,然後把這盞點著香的四面漏風燈掛在枝條上,伸出去湊近了專心交配的蛇群。

    漸漸地,蛇群發出的聲音低沉了下去,這些原本廝磨在一起的赤蘄蛇也放鬆了身體停止了動作,紛紛進入了睡眠。兩個小孩子都發出低低的歡呼聲,黎子緒正要快步上前又一次被族兄阻止住了。

    黎子昇非但沒有上前,反而用手中的枝條捅了捅看似不動的毒蛇。果然,這些蛇還沒有完全進入沉眠的狀態,一受到刺激就遲鈍地反身向枝條咬了過來,讓他族弟心中一陣後怕,更加佩服起自己的族兄來。

    他們又等了一兩支煙的功夫,再一次地用灌木樹幹觸碰毒蛇,確認它們毫無反應之後才一躍而起奔向蛇群。兩個小孩子也知道時間有限,動作迅疾地把一條條昏睡過去的赤蘄蛇扔進大鐵絲籠當中。還專門撿大的,因為年份越長的蛇血液中火行之力也越足,收購價格自然也越高。

    在這個中間,兩小兒不可避免地也吸進了不少定神香。黎子緒倒沒什麼,可是他佩服的族兄聞到這香味後,卻有著奇異的反應。

    正在彎腰撿蛇的黎子昇忽然發現自己進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他手上的動作並沒有慢下來,但是自己彷彿成了旁觀的局外人,好像在看著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彎腰捕蛇。

    就在這個時候,這個“局外人”的聽到了一個聲音。

    不,不能稱之為聲音,只能說是一種波動!這波動並非傳入他的耳裡,而是直接衝擊在他的元神之上,一下子就把他打出了這個狀態。

    原來,黎子昇在這個時候進入了入定的狀態。入定並非一定要求修者保持身形不動,而是指修者進入一種思維上的定境,講俗一點就是盡量讓自己腦子空白什麼也不想。這個少年比他族弟沉穩的多,一心捕蛇的他在定神香的引導之下,無​​意之間進入了這個狀態。

    而那種波動只有進入定境的人才能感覺得到。

    黎子昇卻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手上一緩直起腰來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異狀。他又看了看族弟,發現他正一臉喜出望外的表情,手腳麻利地裝完了第一只鐵籠。

    他自失地搖了搖頭,又俯下腰去撿蛇,這次他輕車熟路地進入了剛才那個狀態。再次感覺到那種波動,只是這波動沒有剛才衝擊力那麼大了。他仔細體會了一下,發現波動的發源地就在那個蛇群匯集的土坑之內。

    這種波動好似是一種呼喚,這召喚聲讓黎子昇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好像是自己以前朝夕相伴、不可或缺的“老友”……

    少年心中一邊揣摩著這種感覺,一邊手腳不停地抓起睡蛇扔到鐵籠裡。

    這個時候,兩人合作已經裝滿了四只鐵籠,他們抓的蛇加起來已經有了上百斤!如果按照往年的價格五百元一斤來算的話,他們捉到的蛇已經能買到五萬元了。

    黎子昇看了看定神香,只剩下短短的最末一截,眼看著堅持不了多少時間。

    他一咬牙,對他族弟揮了揮手,示意他走開。自己卻拿起風燈和火把,跳入了和自己一樣高的土坑,撥開底部的睡蛇,閉目感覺了一下拔出隨身短刀就挖起土來。

    直到旁邊的定神香完全燃盡,他仍然一無所獲。滿頭大汗地黎子昇看了看那些還沒動靜的赤蘄蛇,繼續挖著土,因為他感覺召喚他的事物更近了,近到觸手可及。

    果然,當他挖到兩尺左右的時候,坑底部出現了一絲紅色。他收起短刀,用手扒開四周土壤,一塊鮮紅色的殘破的“布”片出現在他眼前,那上面的紅色是如此生動,在旁邊火把映射之下看上去好像流動著的鮮血。

    黎子昇顫抖著用手指觸摸了上去……他四周景象頓時變成一片白光,這少年被拉出了這個世界進入了一片光的海洋。

    其實這四周並非白色,而是大量迅速劃過的景象照亮了少年的眼睛,讓他感覺身處白光之中。等這些圖像漸漸慢了下來,更多色彩出現在他周圍,這時黎子昇才看清楚,他的前後上下左右有無數幅活動著的畫面。

    黎子昇不知道在其他世界有電​​影這種物事,否則他一定會覺得自己在同時觀看數不清的電影畫面。其中大部分還是戰爭片。

    黎子昇好奇地伸出手去觸摸位於他前方離自己最近的一副影像,這幅畫面比較清靜,只有一片沒有人跡的原野,少年的手指剛剛碰到畫面,就覺得一股大力把他拉了進去。驚魂未定的他還來不及觀察四周,一隻巨大的白色猩猩就直衝他而來。跪倒在地上的少年對這隻巨獸來說彷彿一塊小小的石子,根本引不起它的注意。

    少年還沒看清這隻巨獸的樣子,就被從天而降黑影籠蓋住了,等他抬頭看到踩下來的那隻巨大腳掌心中自是恐懼,不由得閉起了眼睛,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才發覺自己沒有被踩扁,這才睜開了眼睛……然後他就看到那隻猩猩已經和一隻同樣巨大的長著五根彩色翎羽的黑色巨鳥搏鬥在了一起。

    那隻白色猩猩力大無窮,隨手撿起一塊屋子大小巨石握在手裡當做武器,用力揮在對手的頭上,一下子把這巨鳥砸倒在地上,轟隆隆滾了出去。

    不知撞倒多少樹木之後,那隻巨鳥才翻身站起,抬頭發出淒厲的長鳴。尾後那五根翎羽對著白色巨猩就是那麼一刷,刷出五道光芒直奔敵人而去。這隻鳥還特別陰險,一根黑色翎羽也隱在光芒後面射了過去。

    但是別看它的對手體型巨大,身手還不錯,居然一個筋斗躲過了這幾道彩光。不過,它還是沒躲過那根黑色的翎羽,被射在了要害之處。

    然後這隻猩猩居然捂著自己襠部亂蹦亂跳了起來,口中呵呵發聲,顯得極為疼痛。要不是它每次落地就像一次小型地震,把旁觀的少年顛得東倒西歪,這場面稱得上滑稽。

    那條巨鳥發出光芒之後也顯得有些萎靡,雙翼一振就想逃往天空。就在這個時候一支巨大的“黑羽箭”迅疾地射在了它的左眼之中,這支箭力量極大,直接把那隻黑色巨鳥的眼珠爆開成了一團血花。少年看得清楚,那枝箭與其說是“箭”不如說是一條尾部裝著翎羽的長槍。

    那隻鳥都來不及發出痛呼,著地一滾化為一個身材正常面目普通的中年男子,那隻巨大的猩猩伸手去捉,卻被他靈巧地躲了過去。就在他準備化光而去的當口,又一支“箭”射進了他的胸膛。這箭力量之大,不僅把那鳥人射個對穿,還直接就把他釘在幾十丈外的山壁之上。

    等那支箭射中目標,少年才聽到宏大的“嗡”的一聲,那是箭枝劃破空氣的聲音。他甚至看到箭枝同空氣摩擦產生的一道火光,不由自主地隨著那條軌跡看向發箭人。當黎子昇看到射箭人,才發覺那也算不上是“人”,而是和一個身邊大樹一般高的獨眼巨人!

    這巨人不是獨眼龍而是天生就在額頭下方長了一隻巨大獨眼。他上身赤裸,只在下身圍了一塊破布頭遮蓋住**。

    他彷彿感覺到了少年的目光,轉頭看向了黎子昇。這個獨眼巨人露出了人性化的神情,眨巴了幾下眼睛,好像在疑惑著什麼。接著他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又從背後的箭壺中抽出一支黑羽箭,搭在手中的大弓之上,瞄準了少年。

    還沒等黎子昇站起來躲避。那巨人的手就一鬆,那支箭好像沒有空間阻隔一樣瞬間就到了少年眼前。

    讓他完全反應不過來,就覺得自己被一股巨力擊中……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9 16:37
第五回 魔幻科幻皆是幻 你亡我亡孰不亡


    黎子昇回到了原本那個有著無數畫面的空間,這才知道自己沒死。他慌忙檢查了一下自己,鬆了一口氣定了定神。

    這次歷險並沒有減弱他的好奇心,反而他更想弄明白這些畫面背後是什麼。不過,心有餘悸的少年第二次選擇了一副看上去比較安全的景象。

    說是比較安全,因為那是一個從高空看下去的俯視圖像,一塊被山巒包圍的平原上正有兩支正在接近著的軍隊。

    可是被拉進去的少年馬上就後悔了。原來,在高空中的自己正在墜向地面!

    迅速接近地面的黎子昇隨著距離的縮短,看清了對陣的雙方。

    其中一方還比較正常,是一支武裝齊全的人類軍隊,他們隊形嚴整,中間是抗著長槍的重甲步兵組成左中右三個方陣,每個方陣前後有五排士兵組成,寬度卻有數百人。

    步兵方陣的兩旁是兩大隊騎兵,這些騎士穿著銀色的全身盔甲,身下坐騎則是同樣銀亮的馬鎧。

    在這兩者之後的是身著半身甲的弓箭手,還有投石機和大型弓弩。還有一小隊盔甲特別華麗的騎馬武士和幾個黑袍人呆在一塊小小的高地之上,想來是指揮官和他的侍從。

    這些人類並沒有前進,而是嚴陣以待地等待著他們的敵人向他們走來。

    那些走過來的敵人就沒有這麼正常了,至少在少年眼中,這支軍隊都由一些奇形怪狀的類人生物所組成。

    要么是長得青面獠牙甲胄不全的野人,身子還強壯的不像話,肌肉虯結的身板比家中門板還寬;要么是蹦蹦跳跳的綠色侏儒,其中一些坐在長得像蜘蛛的坐騎上;要么是火星四濺嘎吱作響的奇異雙足機械,上面還攀爬著一些棕黑色的小個子人型生物。

    這些生物亂哄哄地聚在一起,也沒有陣型,就這麼嘰嘰喳喳地走向人類軍隊。

    在他們之後也是遠程部隊,不過除了破破爛爛的投石機和弓弩,少年搞不懂那些粗大的黑色鐵管怎麼發射武器。還有一輛被四隻猙獰的巨獸拖動著的,破破爛爛的巨型戰車。車上面站著十幾號“人“,其中有幾個全身塗得花花綠綠的“人”漫不經心地敲著戰鼓。

    隨著雙方的距離接近,戰場上的氣氛凝重了起來。

    人類指揮官派出了身邊的武士去四處發布命令,前排的長槍兵放平了長槍,組成一條帶刺的銅牆鐵壁。兩旁的騎兵湊在了一起,同時唰地一聲抽出長劍。後邊的遠程部隊同一時間開始校射。最奇異的是那幾個黑袍人拿出長長的木杖指向前方,吟唱了起來。

    同一時間,進攻的隊伍中戰鼓漸漸激烈了起來。

    前面雜亂地隊伍加快了腳步,後面遠程部隊也開始發威。

    那些粗大的管子也停了下來,有人把鐵製圓球和幾個口袋從管子的前方塞了進去,然後把火把往管子上一放,一聲巨響,那個鐵球就被發射了出去。黎子昇這才明白​​這鐵管是幹什麼用的,當然他還不明白此種原理。

    可是還沒等這兩方真正接觸,戰場中所有人一個接著一個,最後都抬起頭來看向在半空中向地面墜落的少年。

    等到黎子昇剛剛看清他們臉上各種驚奇而又恐懼表情,就重重地砸在了雙方之間的地面上……

    又一次把他砸回了那個奇異空間。這兩次毫髮無損的經歷讓本來就很膽大的少年膽子更大了起來。

    第三次,他選擇的圖像是一個佔據了全部畫面的紅色圓球。

    黎子昇發覺自己正偏著頭,透過一扇正方形舷窗看著一只佔據了他全部視野的紅色圓球。他轉回了頭,才知道自己正身處一個金屬艙室內,身邊還有十幾個穿著黑色全身盔甲的戰士,他們都被束縛在金屬牆壁上。只有一個人穿著盔甲在艙室裡走來走去。

    這人留著一種奇怪的髮型,短短的頭髮直立在他頭頂像一把刷子,他臉上有好幾處傷疤,嘴裡還叼著一根燃燒著的,冒著白煙的褐色草棍。

    他一轉頭注意到了黎子昇,哐哐地走到了少年面前,用帶著鐵手套的手拿下那根草棍,開口問道:“菜鳥,你害怕嗎?”

    “什麼?”

    這回答讓這人怒氣勃發,他湊近黎子昇的耳朵吼道:“你害怕嗎?菜鳥!”

    差點被震聾的少年回道:“不怕。”

    同樣的,這次也不能讓這人滿意,他繼續吼道:“要叫長官!菜鳥!你害怕嗎?”

    少年用盡全身力氣回吼道:“不怕,長官!”

    長官滿意地點點頭,回頭向其他人喊道:“我們是什麼?”

    其他人回道:“我們是傘兵!​​”

    這次長官加大的音量:“我們是什麼?!”

    其他人也是如此:“我們是暴徒!”

    他問道:“我們來幹什麼!”

    眾人大聲回答:“消滅蟲子!”

    他又問道:“怎麼消滅?”

    “把電漿手雷塞進他們的菊花!”眾人同聲說完,哈哈大笑。

    一陣柔和但冷冰冰的女聲傳到了他們耳裡:“下方有高能反應,重複,下方有高能反應。注意,這不是演習。”

    然後這個艙室忽然劇烈的搖晃了起來,黎子昇一看窗外,那只巨大的圓球上有幾道光束向自己的這個方向射來。那個女聲又說道:“虫族軌道炮向本艦射擊,重複,虫族軌道炮向本艦射擊。注意,這不是演習。”

    這聲音引得眾人一片慘叫和怒罵,少年還沒弄懂發生了什麼。這個聲音又響了起來:“登陸艦已進入大氣層,無法改變軌道,重複,無法改變軌道。所有乘員進入救生艙,實行緊急降落,重複,所有乘員進入救生艙,實行緊急降落。注意,這不是演習。”

    黎子昇看到那長官也把自己捆到了牆壁上,接著少年腦後的頭盔自動戴在了頭上,一層透明面罩也落了下來馬上又變成了黑色,隔絕他的視線。同時他感覺兩旁的牆壁打了開來,再加上身後的那塊,這三塊牆壁成一個等邊三角形把少年圍在了中間。

    女聲重又響起:“脫離程序啟動,倒數十秒。10,9,8,7,6,5,4,3,2,1,0,全員脫離。祝大家好運。”

    少年重新感受了一次自由落體,不過這次他被保護在三面牆壁之中什麼也看不到。只感覺劇烈地抖動伴隨著整個下落過程。

    突然,他面前的黑暗亮了起來,同時在少年耳邊出現了一個中性的聲音:“通過電離層,通訊回复。”

    在他頭盔的前方一下子出現了很多標誌和圖案。當中是一個正在不斷變化幾個標誌。在左右兩邊各有六個小屏幕,上面顯示的是艙中的那些隊友們的臉,不過現在沒人說話。

    又過了一會,黎子昇感覺墜落著的身體被往上一拉,一陣頭重腳輕之後下墜的速度開始慢了起來。這時他眼前的屏幕上,那些隊友一片歡呼,有人說道:“我以為這次又要從再复活一次呢。”

    復活,這是什麼意思?還沒想明白的少年就听到那個長官特有的粗啞聲音:“該死!這裡是0區!”

    “0區?!老大,中子彈發射還有多少時間?”

    “最多三分鐘!”

    眾人又是一片哀嚎和慘叫,不過黎子昇覺得這些人好像沒有完全絕望,不是那種臨死前的心灰意懶。

    其中一人說道:“慘了,做​​完記憶備份之後借給阿冰冰兒兩盎司“抗輻射藥”,這次便宜他了!”

    旁邊一人安慰道:“萬一他主動還你了哪?”

    又有一人嗤地一笑:“那傢伙**磕得那玩意都豎不起來了,還想著還他藥?”

    還有一個人很嚴肅地說道:“我每次都想,再醒過來的到底是不是我……”

    另一個人哈哈大笑地打斷他道:“你是不是也**磕多了,這麼哲學?”

    “暴徒小隊,聽好了,檢查武器裝備,最後兩千米,準備脫離救生艙!還有伙計們,如果三分鐘之內你們還沒被蟲子幹掉,建議從戰鬥系統裡面爬出來,被蟲子咬死要比被活活烤死舒服得多。”

    來自長官的“溫馨”提醒,不但沒讓這群人士氣低落,反而讓士兵們情緒高漲,在公共頻道裡探討起各種死法來。

    呯的一聲,少年周圍三塊牆壁分了開來,直接又一次把少年扔進了天空。

    黎子昇又一次從高空俯視地面,不過這次看到的景象如此地奇異,讓有了心理準備的他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因為少年看到紫色的地面上有好多密密麻麻的奇異建築,在這些建築周圍則是密密麻麻的各色蟲子。

    還沒等他細瞧,頭盔裡傳來長官的聲音:“這是三級蟲巢,有飛蟲,大家小心!”

    話音未落,黎子昇就看到幾隊飛蟲正向自己這邊撲來。少年就听得長官那個粗豪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很冷靜:“我們是陸戰型,在空中沒辦法對付這些飛蟲。伙計們,打開噴射器,加速下落。”

    同少年一起墜落的黑色盔甲背後紛紛噴出紅亮的火焰,義無反顧地向地面加速墜落。

    黎子昇不知道怎麼打開那個所謂的“噴射器”,還沒等他研究個明白。一對飛蟲已經飛到了他的面前。這是一種長得很像蝙蝠的飛蟲,不過沒有頭部,就是一團暗紅色的軀幹插上兩隻肉翼。

    這種無頭蝙蝠扇動著翅膀猛地衝向少年,直接撞擊到他的身上,“轟”地一聲自行爆炸。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9 16:41
第六回 星船傘兵回魂屍 雪白血紅志願軍


    這次,黎子昇並沒有被轟回那個奇異的空間,少年身上的盔甲保護了他。

    不過他被炸飛了出去,眼前的屏幕也一陣抖動,暗了下去。現在他從直線下墜變成了斜飛,掌握不了自己飛行姿態的少年扎手扎腳地準備享受再一次親吻大地的待遇。

    但是這次他沒有直接撞擊地面,而是擊中在了一幢奇異的建築,把這幢建築撞個對穿。少年這才發現,這些建築的材料不是磚石或者金屬,而竟然是一種生物體!這也讓他不會在劇烈的撞擊下,成為一罐肉醬。

    這次撞擊也不知道觸動了盔甲的哪個機關,他面前的屏幕又亮了起來,接著頭盔裡傳來聲音:“反推火箭開啟!自動調整降落姿態,注意衝撞。”

    少年雙腳下噴出了火焰,讓他從墜落變成了緩緩地降落。

    當黎子昇終於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的時候,他第一次感到站在大地上的感覺如此美妙,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就看到,在他降落的地點正有一副胸前有根帶血狼牙棍標記的黑色盔甲在和蟲子們戰鬥。少年認得那就是長官所穿的“戰鬥系統”。他手持一個黑色長方體鐵塊,那個鐵塊不時地噴出一道道光束,打在那些蟲子身上就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

    他眼前的屏幕,長官的頭像跳動了一下,彈了出來,那上面長官一聲怒吼:“菜鳥,快開槍啊!”

    “槍?”

    “槍械系統啟動,請問是否啟動光束槍?”耳邊的聲音回應道。

    “是的,快啟動!”

    黎子昇右臂的盔甲裡面彈出幾塊零件,自動拼接成“光束槍”落到他的手中。這少年自然地把手指放在一個扳機上,扣動了一下。這次射擊差點擊中自己的長官,引得他就是一陣怒罵。

    少年這時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因為已經有各色猙獰的蟲子向他衝來。黎子昇看到這些放大版的螳螂、甲蟲、蛞蝓,頭皮就是一陣發麻,想也不想把手中的光束槍對著它們射擊了起來。

    他們兩人手中的光束槍非常給力,如果是射中頭部這樣的要害,對蟲子是一擊必死。

    長官還不時地扔出一個威力巨大的“電漿手雷”,那黑色的卵形物體當中能噴發出藍色的電網,一下子能幹掉一小片蟲子。可惜,少年在長官的喝斥下,還是沒研究出來怎麼使用這種手雷。

    不過敵人的數目還是太多了。

    眼看著蟲子要把他們淹沒的時候,黎子昇聽到長官一聲大喝:“菜鳥,快!解除戰鬥系統。”他竟然自動從保護自己的盔甲中彈了出來,還沒等他站穩,幾隻“大螳螂”撲上去就把他給分了屍。

    少年一直在接受這個長官的指揮,這人戰鬥手藝確實不賴,能帶著懵懂的自己在一片蟲海裡活到現在。因此有了點習慣性思維的黎子昇想也沒想,也說道:“解除戰鬥系統!”

    他也被彈出了自己的盔甲,而面前一條“大蛞蝓”張開血盆大口就要把少年吞入腹中。

    這時,從他們頭頂的高空筆直地落下一枚帶著白煙的流星,接著黎子昇眼前又出現了一片白光……

    經過了這次體驗,少年彷彿抓到了重點,明白了些什麼。他又開始仔細地挑選起來。最終一副主色調是黑白紅三色的畫面吸引住了黎子昇,因為他覺得這幅圖景非常地熟悉,這次應該自己能了解到底在發生什麼!

    黎子昇又一次伸出手去……這次他直接出現在嘈雜的冬日戰場之中,這些嘈雜聲在少年聽起來就像是過年放的各種鞭炮。地面上是白色的積雪、黑色的泥土和紅色的血液,讓少年有種熟悉感。

    在少年前方是一條奇怪的戰線,這條戰線被煙霧遮蓋著,看不到一個人,只能看到一些木頭和鐵絲做的障礙物。黎子昇在這些障礙物後面,隱隱約約地看到幾條長長的成鋸齒狀的溝渠,在上面綻放著無數的火花。在這些溝渠後面則不時能看到聽到巨大的火光和同樣巨大的轟鳴聲。

    而在他身旁向戰線發起衝鋒的是一些穿黃綠色土布短衣服,帶著同樣顏色帽子的士兵,他們不是聚集在一起,反而是分的很開的散兵線。

    這些人不拿刀劍,卻都端著一根鐵和木頭做的棍子,上面就插了一把短刀。他們貓著腰向前快速奔跑,有的時候在地上打幾個滾,一手撐地繼續向前匍匐前進;有的時候躲在障礙物後面,把那根棍子指著前方,棍子前方就噴出火來,之後又離開了障礙物繼續衝鋒;有的時候跳進地面的大坑,等了一會,又接著跳進前方另一個大坑。

    他們之中有些人忽然身上濺出血花,一頭栽倒在地動也不動,也有倒在地上發出呼救聲。這時就有臂上紮著白布的士兵衝到傷員身邊。

    最可怕的是這片戰場上不時騰起的巨大火花,就是這些火花炸開地面形成那些大坑。在火花綻放範圍裡的士兵基本都是死無全屍,甚至還有被火花直接擊中屍骨無存的情況發生。

    可是,他們仍然冒著炮火努力地向前衝去。黎子昇身後傳來淒厲的喇叭聲,他回頭望去,又有一大群同樣打扮的士兵衝了上來。

    在這些士兵中間還有一種奇怪的鋼鐵車輛,這種車子分為上下兩截。下面比較大的“車底”沒有輪子而是一條鐵帶子包裹著幾隻小輪子,這條袋子滾動著帶動車輛前進。

    車上面沒有御者,也沒有車棚,而是一只鐵做的大蛋殼,蛋殼前面還有一根空心桿子。

    黎子昇看到,那輛車前面的空心鐵桿能噴出火來。

    突然,天上轟然一聲巨響,飛來一隻巨大的金屬鐵鳥。它“咻”地一聲丟下了一顆大鐵蛋。

    這顆鐵蛋落地之後,就在少年不遠處爆炸。他被震倒在地,雙耳中嗡嗡直響也失去了聽力。

    這時有一個手臂上紮著白布條的士兵穿過硝煙,彎著腰跑到黎子昇身邊,他上來就用力搖晃著少年,喊道:“同志,你沒事吧?”

    完全失聰的的黎子昇跪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這個臉上被黑色硝煙遮蓋住本來面目的“戰友”。眼前之人的嘴一張一合。

    但是少年完全聽不到他在說什麼,所以大聲回道:“你說什麼?”

    “同志,你沒事吧?!”

    “昇哥,你沒事吧?!”

    “昇哥!你別嚇我,你說話啊!”

    “你說什麼?”黎子昇耳朵忽然能夠聽見聲音,但是完全沒反應過來眼前的人在說什麼。他看著眼前的一臉急色的小臉,茫然問道。

    他族弟眼帶淚花,一邊用盡全身力氣晃著族兄一邊焦急地喊道:“昇哥,快走啊!那些蛇醒了啊!”

    果不其然,回過神來的黎子昇定睛那麼一瞧,就驚出一身冷汗。他們倆人的周圍,那些躺在土坑中圍繞在兩人身邊的赤蘄蛇都扭動著身子醒了過來!

    這些蛇一時還沒有完全清醒,晃晃悠悠地左顧右盼,仔細地嗅著空氣裡的味道。

    他把那塊紅布把懷裡一塞,拉著自己的族弟就站了起來。一條前臂長短的蛇​​忽然從土坑邊掉了下來,落在黎子緒的肩上,還沒等這孩子做出反應,他族兄的手上寒光一閃,就用手中短刀削掉了這條蛇的腦袋。

    不幸的是,同類鮮血的味道刺激了這些嗅覺敏銳的毒蛇,清醒過來的赤蘄蛇都昂起身來尋找攻擊的目標。

    黎子昇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就把族弟扔出了和自己一樣高的土坑,然後把短刀往坑邊一插,藉著這個力道身子向上竄起,蹬著這把短刀就出了土坑。

    外面地上的蛇比較稀疏,兩人跳躍著避開那些清醒的赤蘄蛇,來到籠子前面,抓起上面的把手就向外衝去。這也虧得這兩個少年從小練武,有一把子力氣,不然十歲左右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拎著五十斤重的物事迅速跑路。

    不過,到底還是年幼,跑了幾十步黎子緒就吃不住勁了,雙腿一軟就摔倒在地上,手中提的蛇籠也掉在了地上。

    幸虧那籠子十分結實,要不然一夜苦工全都白費。

    他的族兄站定了腳步,把鐵籠往地上一方,跑過來扶起了這個勇敢的小少年,問道:“子緒,你沒事吧?”

    “我沒事,昇哥,你沒事吧?”

    “我也沒事!”

    這兩個族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暢快地笑了起來。

    孩童天真的笑聲傳遍了蚩尤墳,讓這片月色下的荒蕪之地一下子充滿了活力。

    兩個孩子又拖又拉把這四隻裝滿蛇的鐵籠搬運到他們**輪車的地方,這才算鬆了一口氣。

    二小確實是練過武,力氣在同齡人中也算是大的。但是畢竟是身量還沒長足的孩子,剛才是危險關頭的爆發,才能讓兩人提著五十斤的重物跑了起來。

    捕蛇和逃離透支了他們的體力,現在的他們別說搬運百餘斤的赤蘄蛇,連原本趕路的速度也達不到。

    幸運的是,他們本來計劃要用兩個時辰來捕蛇,現在其實只花了半個時辰左右。所以他們慢慢地推著車向村中走去。

    黎子緒高興得都有點語無倫次了,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家人將如何高興,父親的傷有錢治了,母親也不用那麼辛苦了,小妹也不會被賣掉了……他的族兄一邊推著車一邊含笑聽著族弟的嘮叨,其實他現在心中一片亂麻。

    說著說著,黎子緒就想起族兄剛才的異狀,就問了起來。

    推車的少年心中暗自計較了一番,他隱隱感覺這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只有自己知道。

    黎子昇不但一向認為誠實是一種做人的基本素質,也不願欺騙相信佩服自己和剛剛救了自己一命的族弟。

    可是他也無師自通地明白一個道理,說實話不等於說全部實話。

    於是他“編織”了一下事實,把剛才的奇遇說成自己在捕蛇的時候聽到老祖宗的呼喚,告訴自己蛇坑裡埋了寶貝。所以他迷了心竅就跳進去挖寶,可是挖了半天沒找到任何值錢的玩意,就呆在了那裡,直到黎子昇冒險過來喚醒自己。

    這塊紅布看起來不值錢的嗎,而且在少年想來和蚩尤古神總有點牽連;他們黎家一直又認蚩尤為祖先,這麼說一點都不假;至於他為什麼“呆”在那裡,黎子昇沒跟族弟提。

    當然這個故事也就糊弄糊弄一個沒什麼見識的小孩子。

    最後少年鄭重地向族弟說道:“子緒啊,那裡說不定真的有老祖宗留下來的財寶咧。這事我們一定要保密,長大了以後自己過來挖!”

    他族弟興奮地點點頭,又開始傻笑著憧憬起以後有了錢的幸福日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9 16:44
第七回 求子得兒吞紅日 導引何妨效五禽


    黎子昇悄悄地摸進自己房裡,把身上髒衣服換了下來,稍作梳洗之後坐在床上也放鬆地吁了一口氣。連他自己也沒有料到此行這麼輕鬆,要不是那點意外的話……

    想到此處少年拿出那塊紅布,仔細看了起來。這個時候,這塊奇異的布條一點也不顯眼,上面也沒有少年一開始看到流轉的光華,看上去就是一塊普通的三角形紅色汗巾。

    此時離天明還有不到半個時辰,仔細收好汗巾之後,少年稍微瞇了一會,等雄雞報曉就翻身下了床。

    黎子昇按照往日習慣自行起身去院中的水井旁,先打了一桶冰涼的井水洗了個冷水澡。擦乾身子之後,用猪鬃做的牙刷和一撮青鹽仔仔細細清理了自己的口腔,再反回房整理床鋪清掃院落。

    等他背著書包進入前廳的時候,一份簡單卻又分量十足的早餐已經放在了桌子上。

    一大碗剛煮好的南瓜粥,幾只熱氣騰騰的饅頭和一盤鹹菜,再加上他每餐必不可少的一小盤油辣子,讓這個少年吃的津津有味。當然因​​為昨夜的行動,少年飯量大增,比平日多吃了好幾個饅頭,還添了一次粥。

    等他獨自用完早餐,徑直去了後院向母親告別。武素琴果然在後院安排長工們的農活,黎家不但有百畝良田,還有一座利用畜力的磨坊和一個規模頗大養豬場。黎子昇的父親黎昭昌不但經營全族的糧食生意,還販賣生豬到鐵山城中,此外在城中還另有鋪子,每年獲利頗豐。

    武八妹從廚房中取了個飯盒交給自己的兒子,裡面滿滿地塞著幾個大米飯糰。然後就囑咐他今日早點回家。因為算算日子,他的父親今日晚間要從鐵山城返回家中。

    他父親入過仙門,略通符法,使用甲馬符只不過一晝夜的功夫就能從二百里餘外的墜星城回到家中。所以只要沒有大事耽擱每月初一十五,要么一個人用甲馬符,要么和人隨船回返家中安排家中族內事務,同時也探望妻兒共敘天倫。

    黎子昇和往常一樣來到學校,卻看到昨天輸的那隊孩子果然守諾在灑掃庭院。這本來是應該全體學生一起幹的活,但是這些孩子似乎因為昨天的比賽幹起活來也有了勁頭,加上每天都有打掃活確實也不多,三下五除二就把全部活計完成了。

    廟中辰鐘一響,學生們全部迅速地來到院中,少年發現族弟卻沒有來。安靜地等了一會才聽得殿中一聲咳嗽,黎昭宙腰插黑色的戒尺負手走了出來。等這些孩子整齊地行完禮節,他掃了一眼自己的學生,揚聲吩咐道:“開始吧。”

    黎子昇這才和場中諸童開始每天的早課,說是早課其實就是操演黎家祖傳的《五行拳》和《五行訣》。

    這兩套功法其實是可以同時修煉的,拳法是外功,分為虎躍猿攀鳥伸鹿騰熊經五種身形,分別對應肺肝腎心脾這五臟。最是適合初涉武道者強身健體擴展經脈生精養氣。而法決不用入定吞吐內氣,只要在練拳法的時候在相應的經脈中行氣就可以了。

    這虎躍對應五行屬金的肺臟,行拳時要表現出猛獸出洞發威撲按搏鬥時的威猛神態,呼呵之間都要盡可能大聲發音,鼓盪肺臟,而動作剛柔並濟,用力時要留有餘地。這可以增強人的肺呼吸,調運氣血,疏通經絡,因此放在拳法的最初。

    猿攀則是模仿猿猴曲布行走和攀爬騰躍的姿勢,表現出縱山跳澗,攀樹蹬枝,摘桃獻果之神態,最是鍛煉下半肢力量和足部肝經,屬於木行。這套動作可以讓人明目清火,同時舒展肢體和加強動作協調力。

    鳥申是為了培養腎水,看上去就像水鳥撲擊水中游魚,要點是背部要時而弓背時而昂首伸曲如意如同鳥類,這是鍛煉足膀胱經;行走還要足趾用力,觸動腳底的足陽明腎經。這可以讓人填精益髓,強腰健腎。最適合體弱的孩子增強抵抗力。

    鹿騰這套動作需要奔跑騰躍急停回首,動作量十分之大。這明顯就是在鍛煉孩子們的心臟供血能力,強健他們的心臟。心火熊熊不息,才是修者的根本。

    這最後的熊經動作如同大型猛獸一般渾厚沉穩,表現出撼運,抗靠步行時之神態,笨重中卻寓輕靈。可以讓人強健脾胃,增強體力。五行對應的當然是土。

    這黎家老祖是軍旅出身,擅長的就是殺伐功夫。作為一個參加過無數次神仙和仙凡之間戰爭的他當然明白在混亂的戰場上,套路架子並無多大用處,相反,耳目清明、反應迅速、動作敏捷、力大勢沉才是戰場保命存活的法門。

    因此,作為一個進入煉氣後期的高手,他總結自己武道留給後人的時候並沒有採取一般的套路。而是把各種武術要訣和強身方法寄遇在動物的各種動作姿勢之中。五行拳練熟之後,只要有一定的對戰經驗,那對敵就能隨機應變不落俗套。

    總之,這是一套為了實戰而設計的功法。

    黎昭宙背著手看似隨意地在孩子中間轉悠,但是哪個孩子稍有懈怠,他就一個冰冷的眼神射過去。偶爾遇到某個孩子動作有偏差,他也不開口就直接用拿著的戒尺來指點訣竅。稍有不如意,這道師要么用戒尺重重戳在孩子的痛處,要么直接把板子落在愚頑不靈的學生頭上。

    在少言寡語但是眼光毒辣手段更是不怎麼慈悲的道師的督促下,這群可憐沒人權孩子也不敢偷懶耍滑,練的還算賣力氣。

    午時的鐘聲一響,黎昭宙也不開口喊停,只是自行走入殿中。場中忙活了一早上的孩子早就疲不能興,只是在道師的目光和戒尺之下咬牙苦撐,到了這時才停住了身形。

    有身子弱的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有性子急的急急忙忙到井邊飲水,有膽子大的低聲抱怨了起來。

    而黎子昇不急不忙先調勻了呼吸,再用隨身汗巾擦乾頭上汗水,最後才拿出的用竹筒做的水壺,喝起了從自家帶來的涼白開。

    他休息了片刻就已經差不多恢復了體力,便走進正殿。不出所料,他們嚴厲的道師正在內打坐,見他進來就開口問道昨夜的功課如何。

    黎子昇這才條理清晰地向自己族叔一五一十地說出了昨晚的捕蛇行動,自然把那點子“意外”略過不提。

    那黎昭宙一開始頗為惱怒,慢慢變得略帶讚許,到最後啞然失笑。

    說完了事,黎子昇從懷中取出了那只木盒,陳懇地向道師致歉道:“小侄拿了您的禮物去捕蛇,有負宙叔厚愛了。所以,小侄要把餘下的定神香都還給您老。捕蛇用掉的那支也一定想辦法補償宙叔你。”

    這個嚴肅的道師倒有了幾分笑意,他大袖一擺道:“你這小子也太過荒唐,不過想出這種主意卻也有幾分不凡啊。我黎昭宙送出去可沒有再拿回來的道理,把東西收起來吧。”

    這少年竟然毫不客氣也不推脫,就把東西收了起來,笑瞇瞇地說道:“學生早知道師傅大人通情達理,不會怪我的。”

    “你這小子,除了膽大包天的虎氣還真有幾分滑頭滑腦的猴氣!去吧,別在吾眼前礙眼了。”

    黎子昇在午休結束之後又上了一堂沉悶的經學課,這才和食髓知味新鮮出爐的足球小將們一起踢了一會足球。只是今天他不等夜幕降臨,就提早回到了家中。

    果然,他的父親黎昭昌,前仙家弟子和現俗世商人已經回到了家中。

    他現下還不到四十,因為經商把一身功夫擱下了好多年,再加上青年時霜風雨雪在外行走染了幾許風塵,因此他看上去有些老態。這父子二人外貌倒也有幾分相似,都算得上俊朗。只是黎子昇的面目更像母親,一樣的方面大耳額闊頤豐,看上去倒沒有他父親那樣清矍出塵,那麼有仙家風範。

    他現在正在廳裡會客,而客人正是他族弟黎子緒的父母。他們自然是來感謝黎子昇昨夜相助之情的。

    兩人千恩萬謝一番之後便告辭離去,剛剛還滿面春風的黎大老闆,翻臉就成了一張鐵板。他沒好氣地看著滿不在乎的大兒子,半天沒想到怎麼說,最後只能揮手讓黎子昇離開。

    說起來有點匪夷所思,這做父親的黎昭昌的心頭對自家長子竟然有幾分戒懼幾絲懼怕。

    黎大老闆一家連著幾代都是子嗣艱難人丁單薄,他本人就是個獨苗。而自從他成親以來,妻子流過好幾次產,一直未能得子。直到黎昭昌花大價錢和大人情請了八天門中的天丹門中人給自己夫妻二人診斷開方,再購置了丹藥來調養身體,再加上那段日子武素琴天天去家廟向祖先禱告,這才有了這三伢子。

    又因為孩子母親武八妹在分娩之前連續好幾天奇夢,夢中要么見到天邊一輪旭日東昇,要么看到地上無數紅旗招展。所以大名取了個“昇”字,因為族內排行第三,小名則叫做赤三伢子。

    這三伢子自打出生後還真有幾分不凡,不僅筋骨強健沒病沒災,開口說話識人認事也比一般的孩子也早的多。更出奇的是好似生而知之,沒見人教就能自行識字唸書,還會下地幹農活,而且手藝絕對不輸於老農!

    當他第一次撞見自己才兩歲的孩子津津有味讀書的時候,入過仙門有幾分見識的黎昭昌非但沒有為自家出了個神童而高興,反而心中就是咯噔那麼一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5-19 17:00
第八回 惟愿孩兒愚且魯 無災無難承家業


    說起來,黎昭昌此人在修道上也算是個有天分的,至少比自己大兒子強。他不到十歲就成就了這修煉的第一步--聚精會神。

    作為獨子,父母自然全力支持他進城入學,之後又如願以償地被招入八天門之一的天器門做了一個外門弟子。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進入了煉體期第二階段—尋星點辰。只要靠著水磨的功夫打通周身三百六十一處正穴就能進入下個階段—反坎歸離。

    只是他缺了幾分仙家必須的決絕心性,加上又是個孝子,因為家中父母染病就自行退出仙門回家照料湯藥。此時的黎家為了供養這個兒子修道可說是罄其所有,連田地都典押給族人。所以他等到父母病情稍有起色,便仗著一身功夫和幾手三腳貓的仙術成了一名鏢師,後來因為為人伶俐處事得當還成了鏢頭。

    黎昭昌不但有幾分修道的才情,在經商上也頗有天分。在行走四方的走鏢途中把握住機會,成了一名獨行商,靠著倒賣各地物資有了積累之後就開始涉足糧食生意和一些“金融業務”。

    因為有著一個前仙家弟子的名頭和不差的身手,倒是也沒有多少人與他為難。何況因為之前數年的走鏢生涯,他對江湖道道那是門清。最後白手起家,攢下一份家業。現在不但在家鄉置地建房成了個地主,還在鐵山城內買了店鋪成了規模不小的坐商。

    看到自己兒子沒識過字能讀書,黎昭昌不由得勾起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當時這位黎小仙師仍在師門做一個外門弟子,有一次他趕巧和師門中人一起執行一次除魔斬妖的高尚任務。

    那是師門所在之地的百里開外某處縣城。一戶算得上縉紳人家誕生了一個女嬰。照看女嬰的奶娘一時大意,出外的時候沒有熄滅的燭火點燃帷幔,造成臥房失火。

    等到家人發現的時候為時已晚,整棟房屋已然付之一炬。

    等火勢被撲滅,家人帶著悲痛準備進入廢墟收拾嬰孩殘骸的時候,愕然發現這名女嬰竟然毫髮無傷!不但能把身上襁褓化為焦灰的火勢沒有造成她一點點損傷,就連掉落的樑木磚瓦也被奇異的力量挪移開來沒有落在女嬰的身上。

    這家人家雖然也算得上小有身家,但是沒有真正修道之人,不知道事情的輕重。因此這件佚事被傳得廣為人知。當最近的天器門中人得知的時候,師門上下如臨大敵,第一時間就有高人趕到此縣,還徵召了附近弟子前來援手。

    這黎昭昌正好輪到在附近值守,因此被拉了壯丁,從頭到尾完整地經歷了整件滅妖行動。

    當時天器門所有能出動的高手傾巢而出。他們當然不是為了對付那個女嬰,而是防止有同道中人前來搶奪。

    最後這個女嬰被認定是妖神投胎,直接帶回師門。後來黎昭昌聽說她被抽出神魂煉製成了法寶元靈。

    而帶隊的煉神期仙人前輩一聲令下,為了保險起見連著孩子的父族母族也被盡數誅戮一空。

    手上不得不染上女嬰家人鮮血的他,道心可不是那麼堅固。雖然對師門命令不敢違抗,內心可是有不小的抵觸。這也和黎昭昌最後自動辭出師門有那麼點關係。

    這生而知之的兒子莫不是某位妖神投胎? !

    這個世界的法則讓人類修士的奪舍變得極為困難,簡單地說人類元神有三魂七魄構成,如要奪舍必須打散之後再行聚合。

    反而是在傾天之役中被趕出天庭的妖神沒有魂魄,他們元神被稱為神魂,只是一團純粹的強大念頭,沒有人類的三魂七魄那樣複雜。

    除了形神俱滅和遁走海外的那些之外,有些妖神只是被誅滅了肉身,神魂猶然在這赤縣神州內游盪。有的神魂受到天地罡氣的消磨,到了最後保留下來的是最強烈的本能。這也稱不上奪舍了,只能說是附體。

    這些被附體之人往往能具有那些妖神的本命神通,但是同時他們行為舉止如同野獸一般,弄出的異狀很容易仙門中人知道。所以幾乎全部附體妖神也就一個被抽出神魂的下場。因為這些保留本命神通的念頭是拿來當法寶靈智的最佳“材料”。

    自然,也有能保留大部分神魂的妖神奪舍,這些有能力隱藏自己的邪物那對天下人來說,可稱得上一場災難了。

    這也並非沒有發生過,三百年前有一隻青丘狐妖的殘魂在青州奪舍了一名女孩。此妖掩飾的極好,最後竟然一路順風地進入一家旁門修行,在她的狐媚之術的誘惑之下,不知多少男修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最後甚至因為爭風吃醋,雍州當地幾個仙門來了一場大火併,而這場火併直接造成天下仙門勢力的大洗牌。

    而惹出偌大事宜的狐女竟然逃過了仙門的聯合追殺,就此不知所踪。

    每每想到此處的黎大老闆就背上發寒,有多少次他從全家不分青紅皂白地被仙家所殺的噩夢中醒來,然後深夜來到這孩子的床前……

    可是面對自己的骨血,缺了點殺伐果斷之氣的他又下不了手,每次到最後都繞室疾走,仰天長嘆。

    這有關全家生死的大事還不能對旁人開口,甚至是自己結髮妻子。心情抑鬱難言的他到了最後都不敢獨自面對黎子昇了,可想而知他對此子的觀感如何了。

    直到黎子昇進入族學用了五年也沒有過聚精會神,這才讓這父親如釋重負放下一半心來。如果自己這兒子真的在修煉上表現神異,黎昭昌說不得只能痛下殺手防患於未然了。

    因此這些年來,父子二人還能說上些話。結果……就把這做老子的給氣壞了,卻原來心思縝密善於察言觀色的他,竟然發覺這赤三伢子對自己這個老子沒有一絲敬畏之情,反而隱隱有專門和他對著幹的意思。

    到了後來,黎昭昌一見到自家這個小子就有點氣不順,作為一個聰明人他自己也給自己找過原因。

    眼前的這孽障你說他愚笨吧,除了修煉的資質差了點,其他方面甚至算得上生而知之的天才。不但是自行識字唸書,而且家務農事商業他都有自己的道道。有時候無意間提起的生意經,這童子的想法往往讓自己眼前一亮,事後細思之下極有道理。在課業上那也是舉一反三,極得自己那個入過仙門的堂弟喜愛。

    小兒頑劣是讓父母頭疼,可是自家兒子跟這兩字完全沾不上邊。不但不像一般小兒那樣貪玩愛鬧,反而性子沉靜大方。如果不看身形面相,這行事做派如同成年人一般。不論對上對下都極有禮貌,而且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溫文謙和,讓人如沐春風。而和自己同年齡的孩子相處那更是一呼百應,領導力極強。

    懶惰?那更說不上了。這孩子勤快的讓自己這個白手起家見不得人偷懶的也無話可說。也沒人督促,稚齡童子竟然自行下地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計,還不怕苦不怕髒不怕累。在功課上,這個孩子絕對說得上勤奮,甚至可以說是熱愛。一有空閒的功夫,不管手邊有什麼書,拿起來就認真閱讀。想當年如果自己也這麼用功,估計入不了內門,成個符咒師還是有點可能的。

    黎昭昌想來想去,這三伢子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孝,對這點他自己也有點理不直氣不壯的感覺。

    因為黎子昇所謂的“不孝”表現為作為一個孩子他極有主見,也有勇氣捍衛自己的觀點,甚至不惜頂撞大人……尤其是對他的老子。

    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和不那麼成功的修真者,黎昭昌也算老於世故,眼界也極為開闊。問其本心竟然覺得自己孩子有主見還真算是種優點,只要針對的不是本人就行了。

    比如說今日之事,你要黎大老闆怫然作色痛罵自己兒子一頓那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黎昭昌畢竟經歷和見識高於普通人,遇事總是想多了幾層。

    昨夜捕蛇的這個事情,除了罵自家兒子膽大妄為之外,實在沒啥其他理由啊。

    他去做這件事情也不是貪玩胡鬧,往小了說重視親戚情義,往大了說那就是輕生重義。黎大老闆雖然經過多年的仙門和商界雙重熏陶,可惜到現在還沒完全地墮落。不然,他也不會求仙不成,經商不過入門而已。

    你要他指著自己兒子責備,為啥不乘此機會讓他家上門借自己的印子錢……黎昭昌真還罵不出口。

    整個過程,他也差不多已經了解了,而且因為是兩個孩子的一面之詞,整件事情好像是輕輕鬆鬆並無危險。

    所以黎大老闆根據對自家兒子的印象,此事他必然是謀定而後動。

    這小子別出機杼想出這個辦法一口氣捕捉到上百斤的赤蘄蛇,聰明自不必去說,做事情也沉穩得很嘛。不吭不哈,兩個十歲的孩子就辦成這件一般成年人都完成不了的大事。

    總之,皮還不夠厚,還沒有完全泯滅良心的黎大老闆只能鬱悶地在心裡嘆氣。

    他把眼前的兒子草草地打發掉,自己躲了個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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