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平民帝師 作者:冰上的青蛙(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6-5 10:14: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 99908
簡介:
    他自幼天殘卻身具智慧,家世清貧卻不屈於學問;
    劉母三遷為教子;
    他七步成詩、文似錦繡、詩若星空;
    他獨創流派、琴棋書畫禮樂騎射—無所不知;
    他天資卓絕、胸懷宇宙、堪為帝王之師;
    一朝成名天下知,帝王三顧求聖賢;
    青蛙力作,《平民帝師》,成就異世大漢一代帝師傳奇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4-8-7 19:4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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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15
第一章 夢醒不知身何處

    一雙白淨的稚嫩小手微托著下巴,透亮的眸子注視著不遠處的婦人不停地用青色的竹片編織著簸箕,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年方四五歲的稚子心裡,其實早已經思緒萬千了。

    只是物是人非,早已不是昨日。

    劉成眨了眨眼,臉色顯得既興奮,又有些失落,不為其他,只因為他真的被扭曲的時空帶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世界,從此遠離了那個燈紅酒綠的繁華世界,最讓他忐忑又興奮的是,自己竟變成了四五歲的稚子。

    他仍舊記得那日的情形。

    ---

    「這是?」

    劉成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似乎力氣被透支殆盡一般,除了眼珠子還能轉動著打量一下自己所處的地方以外,似乎連手臂都抬不動。

    「手臂?」

    「啊---」

    很突兀地,一道很明顯是出自黃須小兒之口的尖叫聲猛地在屋子裡響起,而後便陷入久久地沉默之中,不多時,便可以看到一個不到半米高,腦後還紮著一個辮子的小小少年蹣跚著步子,搖搖晃晃地自屋子裡走了出來。

    少年臉上那一對烏黑的眸子中赫然佈滿迷茫之色,若有旁人看到定然會大呼妖孽,一個小小的少年眼中竟然會生出這般滄桑的神色,實在是詭異之極,但是劉成裡心裡,此刻卻猶如一片死灰,絲毫顧不得自己身上出現的這般驚世駭俗。

    風清氣高雅,截然獨立。

    很明顯,他穿越了,而且穿越得與眾不同,毅然奇葩。

    劉成出生世家子,這裡的世家並不是什麼高牆大院,也不是財閥貴冑,金玉之子,相反卻是國學大流,武術大族之家,一朝穿越,卻是化作稚齡小兒,這如何不讓他詫異非常,換做尋常人早已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而又該何去何從了。

    相反,劉成僅僅是魔愣了小半天,便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現在面臨的最重要的問題是弄懂自己的身世來由,查究此為何時何地,而又何去何從,但是事情卻遠沒有這麼簡單,一個不足六歲的孩童,又有幾人會慎重相待。

    「成兒,成兒--」

    女子的呼聲從竹林深處一直傳到耳邊,劉成仿似置若罔聞一般,其實,他打心眼裡就不知道「成」這麼文雅的名字會是在叫他,但是很明顯,他有些忐忑即將見到的將會是一個怎樣的人,這個世界的人又將會是何種模樣。

    來人很瘦,似乎風吹即倒,但是身形苗條修長,劉成數十年的閱歷一眼就看出女子嚴重缺乏營養,蠟黃色的臉上沒有一絲紅潤,不過卻是兩眼有神,雙眸澄澈閃光,這是一個富有智慧的女子,然而卻被生活壓搾乾淨了女子本有的青春年華。

    「你這孩子是怎麼了,往常阿娘回來喚你,你早就跑出來了,今天卻是哪裡不舒服了,快過來給娘親看看。」

    劉成還沒從女子的獨特氣質中回過神來就被女子的話給弄得有些茫然了,這女子竟是自己這具身體的娘親不成。

    「阿娘?」

    輕輕地喚了一聲,劉成卻陡然看到那女子竟然仿似被擊中靈魂一般,兩眼之中突兀地綻放出一絲詫異的神采,紅唇微抿,赫然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成兒,你喚我什麼?」

    「阿娘啊!」

    儘管劉成一把年紀讓他喚一個不足三十的女子為娘親有些尷尬,但是似乎意識竟不知什麼時候受到了這具身體殘留的意識影響一般,異常強烈的一股願望讓他不由自主地再次喚了一聲,這一次,那女子卻是聽得尤為清晰,只見女子渾身微微顫抖,眼眶裡竟然滑下一連串的晶瑩之物,不知不覺竟是將衣襟打濕了。

    劉成只覺得自己猛然被一股巨力拉扯進一個單薄但是卻異常溫暖的懷中,女子的雙臂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沒想到這麼瘦弱的女子竟是有這般驚人的力道。

    「我兒竟會喚娘了,我兒竟然會喚阿娘了—老天開眼啊--」

    女子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哽咽聲不斷,直讓人心裡好一陣揪心,劉成心裡詭異地升起一股子難有的心痛感,似乎親身經受一般,他知道這肯定也是這具小身體那尚未完全泯滅的靈魂意識所致。

    要說這婦人,也確屬可憐之人,本為書香人家,粗通文字音律,不要小看這個迥異的世界,女子不如男是不假,但是女子卻能讀文,當然也僅限於此。

    婦人姓楊名絮,人稱劉楊氏,楊家是江南郡茂林縣的大族,江南是揚州排名第三的大郡,臨江而立,背靠嶺南山脈,自古以來就是魚米之鄉,畫中之境,文風怡然,商業繁榮。

    作為江南郡的大族,楊家傳承百多年,族中弟子數百,為官為商皆有,貴不可言,楊絮卻是楊家之女,劉成之父劉墉為當年茂林縣縣舉的頭名,兩人機緣巧合結為夫婦,然而劉墉卻在隨後的郡舉中屢試不第,淪為全縣甚至是全郡嘲弄的對象,楊家也不再如往昔那般善待劉氏夫婦,劉墉隨即也只好屈身在茂林縣縣衙做了一個不足道已的刀筆小吏,一直到兩年前積鬱成疾不治而亡,楊家這便將**劉楊氏趕出楊家大族,並予以除名。

    兩人育有一子取名「成」,卻是寄托了劉墉一輩子無法達到的國舉及第的願望,然而,劉成卻落地天殘,無法開口說話,這對於本就希望寥落的劉氏夫婦來講,無異於晴天霹靂,自然也加劇了劉墉生命之火的熄滅。

    如今過了數年,劉楊氏突然聞得經年無法開口說話的兒子竟然開口喚阿娘,這對於這個飽受人世間冷暖淒涼的婦人來講,無疑是天大的喜事。

    劉家小子開口說話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16
第二章 家貧思求學

    劉成並不知道自己身處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但是他知道,這個世界仍舊存在著生存問題,例如眼前的婦人,也就是如今他的娘親,最為擔憂的仍舊是無法養活劉成這個兒子的問題。

    「阿娘,我昨天睡覺的時候突然就想說話,然後就能說了,不過我忘記了很多事情呢!」

    「嗯?阿娘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裡,幸好我兒沒什麼大礙。我們去找郎中看看,我聽人說天殘的人開了靈光能說話會傷身體,聽阿娘的,我們這就去找馮大夫看看。」

    女人顯得異常焦急,但是劉成絲毫沒有覺得不適應,心窩裡反而似乎有股暖流穿心而過,這具身體儘管仍舊年幼,卻有著不弱於成人的意志,當真是怪異,其實劉成哪裡知道,這個小小人兒的靈魂卻是因為他這個外來者而把原本的情緒放大了許多倍。

    例如對這個婦女的眷戀,例如對開口說話的渴望,又例如心底隱隱的不甘,一時間,竟讓劉成似是忘記了自己原本就不屬於這樣的世界。

    「阿娘,我沒問題,不用找郎中看了!」

    「不行,阿娘不放心,找馮大夫看看娘才能安心。」

    劉成拗不過劉楊氏,只好被婦人牽著去往竹林外那郎中的府上,茂林縣並不是什麼大縣,也並不富裕,劉氏母子居住的則是距離縣城有一段距離卻並不遠的竹林塢,這裡盛產竹,翠竹連接成片,長得極好,塢中的百姓也以編些簸箕竹蓆為生,生活異常艱苦,但是卻沒什麼紛爭。

    路程並不遠,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劉成便瞧見在竹林間小道的邊上,立著一棟看起來算不得豪華但是卻比劉氏那棟房子要大上許多的竹屋。

    「馮大夫?馮大夫?」

    門打開後,一個年約六旬,但是精神仍舊不錯的老頭子往外探出了頭,看到母子二人,臉色也沒什麼變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就讓二人進屋。

    劉成靜靜地坐在一張竹椅上,烏黑的眸子四處張望著,屋內的擺設很簡單,瓶瓶罐罐極多,但是無疑都顯得極為粗糙,他極為敏銳地捕捉到這個時代一絲落後的原始氣息,至少並不是什麼人都用得起那種更像是「瓶子」或者「瓷器」的東西,又或者,這個世界壓根就沒有瓷器,反而是以「陶器」居多。1

    「劉夫人,令郎身體並無大礙,但是脈象有些虛弱,需要稍作食補,應該就無甚大礙了。」

    野醫郎中!

    這是劉成在聽完這位馮大夫的話後心中浮現的一句話。

    輕輕地撫掌撐住身子從椅子上滑下來站到劉楊氏旁邊,劉成卻是搖了搖頭對那馮老郎中說了一句。

    「馮大夫,我阿娘的身體不好,要不您給她也瞧瞧吧!」

    「嗯?」

    馮老頭輕輕地驚異了一聲,心底暗自讚了一句,這孩子倒是孝順得緊,小小年紀,還不錯。

    「也罷,劉夫人,麻煩把手伸出來,老朽給你把把脈。」

    劉楊氏剛想說些什麼,見馮大夫如此說也只好捲起粗麻布衣的袖口,一雙手臂當真是骨瘦如柴,劉成在一旁看著眼裡都有些泛紅。

    「嗯-脈象倒是比平常人要弱上幾分,身子虛弱,這是氣血虧損不足之狀,萬幸的是無甚大礙,但是勞累過度,要盡快用些補充氣血之物,否則長年累月積弊一久,怕是問題就棘手了。」

    果然如此。

    劉成其實也粗通中藥之術,作為修習國學的世家之子,他豈不會幾種拿手的行當,這醫藥就是其中一道,只不過不善精通而已,倒是其餘的些許在那燈紅酒綠的世界無甚大用的琴棋書畫卻是要精通不少。

    他頗一開始就猜到劉楊氏的身體可能氣血不足,現在這馮大夫一番話卻是恰好驗證了他的想法,這要是在另外一個世界,倒不是什麼大問題,無非就是補補氣血,多吃點肉食補品,但是現在卻十足成了一個不小的難題。

    如此清貧之家,連求得溫飽都有些艱難,更何況補品肉食。

    「哎!」

    轉過身子,劉成不由得暗自在心裡歎了口氣,白皙的小臉上卻是不動聲色。

    隨著劉楊氏回到竹林後的小屋後,劉成心裡已經看開了眼前的事實,這陡然從一個學有所成的中年學者轉變為一個青蔥稚齡小兒,變化了時空,估計回去是不可能了,安身立命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劉成的腦中留下來的信息並不多,作為一個五歲的孩子,這具同樣叫做劉成的身體接觸過的人甚至一雙手腳就數得過來,唯一有用的信息似乎就是「大漢」二字了,令他興奮的是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但是劉成卻不確定,此大漢是否就是彼大漢。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劉成有些不忍心地朝正在編織竹簸箕的劉楊氏走了過去。

    「阿娘,我想讀書!」

    劉楊氏似是沒有聽清楚,劉成的聲音顯得有些單薄,她只是靜靜地抬頭看了一眼。

    「阿娘,我想識字讀書!」

    劉成突兀地喊了一聲,看到劉楊氏似乎被自己嚇到了,頓時不由得「老」臉一紅,但是隨即卻是被劉楊氏臉上的表情給弄楞住了。

    「成兒,你要識字讀書?」

    見劉成用力地點了點頭,劉楊氏的臉色先是微微一變,隨即竟是燦出一抹極為圓潤的笑容來。

    「好,以後阿娘教你識字讀書。」

    聽到劉楊氏這句話,劉成腦中這才浮現出一股記憶來,原來這劉楊氏可不是簡單的女子,在嫁為劉墉之妻之前也是富家之女,自幼識得文字,學得詩書,嫁做人婦之後這才相夫教子,在這幾年更是持家勞作,這才變成了如今的邋遢摸樣。

    劉成竟是萬般雀躍地往竹屋裡跑去,其實以他的功底又何須老師,不若是為了為自己正名而已,畢竟五歲稚兒豈能無師自通。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17
第三章 成大業為父正名

    「大漢?」

    劉成識字已有月餘,若不是寸步未離,劉楊氏甚至會懷疑眼前這個尚未度過五歲生辰的稚兒會是自己的兒子,當然,可憐天下父母心,就沒有哪一個母親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聰慧的,但是即使如此,劉成的表現還是讓劉楊氏大吃了一驚。

    劉楊氏年少跟隨家中族學的先生識字讀書,直至束髮嫁給劉墉作了他人婦,近十年的詩書熏陶讓她明白自己的相公並不是沒有才華之人,但是郡舉屢試不中卻不知為何,對於尚不足五歲的劉成表現出來的天賦,劉楊氏心懷大慰。

    一般的孩童六歲開始進學,識字三五年不等,隨後會讀書三載,寫文數載,而後會遊學經年,在這其中可以參加縣舉,縣舉之後及第方可繼續參考,也就是說,尋常的孩童僅僅是識字讀書就要花上五八年不等,然而劉成卻僅僅花了一月有餘便識得了他們費時數年的生字,這種天賦恐怕百年難得一見。

    劉楊氏哪裡知道,這小子的身體裡竟會改換了一具靈魂,以劉成數十年的國學修養,豈會被這古文字所刁難住,說來倒也算是幸運,這迥異的時空裡文字音律什麼的倒是沒有多大差別,唯一不同的是似乎少了些什麼,其實劉成一開始識字還沒有意識到,直到數天前,他才詭異地發現這個世界竟然無所謂的唐詩宋詞。

    難道現在還處在那個唐宋之前的皇朝不成?劉成有些驚疑不定。

    這個發現幾乎花費了劉成小半個月的時間去查證,否則劉楊氏定然會發現他僅僅是花費了半個月就將案頭的那卷被劉成稱為《字經》的小冊子熟記於心了。

    這一日,劉成靜靜地坐在竹案前,手裡捧著一卷薄竹片連成的冊子。

    「果然如此,此大漢非彼大漢!」

    劉成輕輕合起手中這卷已經有了些年頭的竹片製成的書卷,書卷不知道什麼材質做成的封皮上,赫然就寫著「前朝記事」四個周正大字,他看得出字跡並不是很工整,顯然是倉促間形成的手抄本。

    其實這些書卷都是那個死去的父親劉墉所遺留下來的卷冊,儘管家中清貧,但是劉楊氏卻並沒有將這些東西出賣,劉成也自然知道了這個世界書籍的價值甚至超過了一般的易價之物,一捲好書冊往往能賣到一個駭人的價錢。

    根據這卷記事上的記載,現在的這個王朝的確叫做大漢朝,但是卻不是劉成心中的那個大漢,之前的歷史雖偶有出入不過大致相同,但是大漢開國之後就不怎麼相同了,大漢王朝似乎從建立之初就沒有斷層過,至少後面的朝代或者歷史事件、歷史人物都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只能用平行時空來解釋如此怪異的情況了!」

    劉成暗自歎了口氣。

    大漢朝立國數百年,一方面繼承了前朝的大一統皇權制度,此外建立了州郡縣三級制度,實行等級考試選拔人才,國家空前強大。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皇權日已腐朽,政治腐敗,龐大的國家機器日益衰落,四方鄰國不斷入侵,一直到這一代帝王劉武的出現,這種局面才得以改善。

    公元四百四十七年,三十五歲的大漢皇帝劉武已經執政十五年,他登基後,改革弊政,重用人才,大力恢復農業生產,與四方鄰國和親修好,古老的漢帝國再次出現中興盛世的局面,文化繁榮,國力漸強,這一時期,後世史書記載為「漢武中興」。

    然而,數百年的積弊早已經根深蒂固,世家豪門把持朝政,侵佔土地,貴族當權,下層寒門弟子難以進入國家統治階層,經濟凋零的局面卻普遍存在,四方鄰國蠢蠢欲動,對大漢王朝的土地財富無不是日思夜想,即使是劉武都無法在短期內扭轉國家的頹勢。

    作為江南郡的一座小城,茂林縣貧瘠再為正常不過,不過對於劉成而言,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家國之間對他目前的處境而言,似乎解決小家的麻煩更為重要些。

    「阿娘,這些字我已經識得差不多了。」

    劉楊氏有些麻木地點了點頭,儘管早就知道了劉成的天賦驚人,但是真的聽到這句話時,她仍舊難以掩飾心裡震驚。

    「兒啊,你可知曉你父為何為你取名『成?』」

    看著不過及腰的孩童,劉楊氏唏噓不已,相公劉墉一生功名未就,抑鬱而死,自己也因此被楊家所棄,儘管心中已經沒有什麼悔意,但是她何嘗不想有朝一日劉成能夠為夫君正名,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她又何嘗不想富貴還鄉,看看楊家那些醜惡的嘴臉。

    「阿娘,我父是要我成就大事業。」

    劉成的話沒有絲毫的不適,隨著時間越發地增加,他已經逐漸適應了這具身體,不知不覺中已經被那本就遺留下來的意識改變了模樣。

    「我兒聰慧,你說的不錯,你父親一生功名未成,背負罵名,然卻自始至終未曾放棄,並不像外面那些人說的那樣自暴自棄,他死於刀筆之任,卻不是憂鬱而死,我兒取名作成,是想讓你成就功名,做那大學問之人,你當為你父正名哪!」

    劉成聞言臉色極為凝重,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關於那個被外人稱為「江南庸才」的父親的情況,事實並不像外人傳言的那般,卻是有些出入。

    「既如此,我當為父正名!」

    劉成竟是突兀地在心裡暗自立下了重誓,隨後心底的壓力陡然一鬆,就像是獲得新生一般,劉成思慮了半天,這才肯定那道時常影響自己心緒的意識仿若已經消失了。

    看來那個小傢伙小小年紀,卻是有著不一般的執念,既然如此,就讓我來代你完成吧!劉成愈發地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攢起拳頭重重地在背後揮了幾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19
第四章 劉楊氏遷居受辱

    公元四百五十年,也就是新皇劉武執政的第十八個年頭,整整三年的時間,三年已經足夠洗練太多的回憶,劉成儘管仍舊年幼,但是卻與這個世界沒有了一絲隔閡。

    在茂林縣城郊的竹林塢中,劉成赫然已經長成了八歲少年,劉楊氏臉上的血色卻是越發地少了幾分,但是臉上的笑意卻不似往日那般乾澀,劉成這三年已經展示了太多的聰慧之處,即使是過了三年之久劉楊氏都有些難以置信,眼前這個嘴角微微彎出一道弧線的八歲少年竟會有如此巨大的變化。

    披肩的長髮微微束起,被一支竹簪固定成男子的髮髻,皮膚白皙,還未長開的稚嫩小臉上,眉宇間散發著一股子異樣老成持重的氣質。

    「娘親,父親留下的書冊我都讀完了!」

    劉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些,但是即使如此,還是將劉楊氏震得不輕,儘管不是什麼大富之家,但是劉墉當年留下的書卷往少裡說卻也有數百冊,這些書籍無一不是劉墉節儉之餘手抄的書卷,其中的內容足夠普通人完成縣舉進階郡舉了,但是劉成卻告訴她竟然只花了三年時間他就將這些書卷一一熟讀了。

    「成兒,誦讀詩書要潛心錘煉,不可急躁,阿娘知道你天資聰慧,但是三年時間就讀罷這數百書卷,怕是理解得不透徹,你如此急躁,如何能及第數舉,光耀門楣。」

    劉楊氏手下的動作卻不輕,手中持有的竹節輕重不一地在劉成掌心拍打了數下,這才從一邊的竹案上隨意抄起一卷書冊,隨即卻是行起了考校之事。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劉楊氏這才滿意地合上手中的竹片書卷,眼裡卻是閃過了一絲歉意,當真是她錯怪了劉成,方纔她隨意挑選了幾處頗為棘手的章句考校了一番,卻是發現劉成不僅掌握得通透,更能提出自己聞所未聞的見解。

    「我兒聰慧,倒是阿娘錯怪了你,你父在世時留下些許書卷,莫不是希望兒學有所成,現在阿娘卻是沒了法子,且過幾日,我去城裡尋一落腳處,我們娘倆搬到縣城裡,城中多有書捨,雖不可外帶,卻不妨礙我兒在那裡讀書識文。」

    劉成聞言眼裡閃過一絲疑慮。

    這三年他可不僅僅是讀書識字兒子,方圓十數里的地界他幾乎都走過,聽得人言也察得風物人情,這個世界遠比他想像中落後得多,約莫也就處於另外那個時空中魏晉時期的水平。

    尤為突出的是文字學識這些年幾乎沒什麼進步,但是朝廷出自那大漢開國皇帝之手的國家、州、郡、縣四級的科舉考試卻算得上是一個巨大的突破,而且還不同於八股限制的科舉,此時的科考科目較多,雖不包容萬象,卻也算得上是人盡其才了。

    但是最令劉成詫異非常而又興奮不已的是這個世界竟然沒有紙,連皇帝都是用的上好布帛,這樣一來,就使得窮困子弟很難識字讀書,偏偏國家文風鼎盛,人人都以識字作文為榮,可謂是待到學有所成賣與帝王之家。

    大漢科考,通過縣舉方可稱為公子,郡舉及第為秀才之資,過得州試成為舉子,可入朝為一末流小官,執得一縣或一郡之地,舉子殿試,錄取即為天子門生,富不可言,自此登得龍門,光宗耀祖,造福後代,但是四年一度的殿試每每只取不到數百人,對於龐大的人口基數來講,無異於杯水車薪,這也增加了科考的難度,當然困難和回報是對等的,即使如此,仍舊有無數人前赴後繼地走上這官宦之路。

    聽到劉楊氏的話,劉成似乎略有所悟,這個性格極為堅韌的女子赫然是打算搬遷到縣城,為他謀得一個相對更好的求學環境,但是據劉成所知,即使是縣城最便宜的房子,恐怕都要數貫銅錢,這幾乎就相當於母子倆三年的花費了。

    對於劉楊氏的決定,劉成並未干涉,但是他卻在心中下定決心要看看劉楊氏想幹什麼,對這個可能是這個世界最親近的人,劉成卻是極為擔憂的。

    幾日時間瞬間就過,這一日劉成早早地就起床,耍弄了一趟拳腳功夫後,便靜靜地在竹林裡打起了太極,這拳法倒還是前世家中所學,倒也算得上是一流的功夫,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武術一道,但是劉成卻是發現了自己這三年力道著實長了不少,八歲的孩童,百十斤的東西雙臂一抱,足足能扔出數米遠,這可就不是一般的大力了。

    「伯玉,娘今日去縣城看看住處,你在家中好生讀書,切不可四處走動忘了時辰!」

    話說這「伯玉」二字卻是劉成之父劉墉死前留下的,算是這個可悲可氣的窮酸書生給自己的兒子留下的唯一的象徵吧,大漢男子十六及冠時方可由家中長輩取字,劉成卻是例外。

    劉楊氏倒是發現了兒子喜歡四處走動,倒並未禁止外出,只是提醒他注意時辰,不可忘了回來,劉成如同尋常那般應了一聲,隨即卻是在劉楊氏出得竹林後,猛地便折返回屋子,匆匆拿了件短衫披在身上,鎖好門就急匆匆地追了出去,遠遠地吊在劉楊氏的身後。

    茂林縣並不算一座大城,但是也算不得小地,比尋常的南方縣城要大上些許,城中人口近五六萬眾,熙熙攘攘極為熱鬧,順著田地間的官道往東方走,三個時辰便可以看縣城的高牆,城牆高深五六米有餘,但是由於地處內地,倒是並未見到幾個軍士,僅僅是城門之處站著幾個衣衫齊整的衙門兵士,負責收取城門費用,一米往上的人頭人人一文錢。

    劉楊氏謹慎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文錢入得城後,便徑直往城南走去,劉成入城倒是沒受到刁難,也徑直跟了上去,不多時,只見劉楊氏神色匆匆地在一間店舖前駐足,臉上的神色古怪,似乎有些猶豫不決,他立刻就隱蔽地躲在數米外的一根立柱後。

    「楊氏米行」

    劉成抬頭看了一眼那店舖的招牌,上面卻是寫著這麼幾個字。

    「楊氏米行?莫不是娘親娘家的產業?她來這裡幹什麼?」

    劉成暗自嘀咕了一句。

    正當劉成不知劉楊氏為何來此時,卻是看到米行中一個面容清瘦,神態刁蠻的中年男子正好走出來,撫掌遮眼看了看天,這一抬頭正好看到站在門邊上的劉楊氏。

    「咦,怎麼是你這婦人,你不在家守著你那癡兒,到楊家米行作甚來了?走走走,別在這裡擋著生意。」

    中年男子的話尤為難聽,劉成聞言臉色都變得赤紅一片,卻見劉楊氏竟是咬了咬嘴唇朝那男人跪了下去。

    「二叔,我知道我有損楊家顏面,但如今我兒已經讀書識字,無奈家中貧困,卻是沒有那安身之地,求二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施捨一些,讓我兒能安心在城中讀書。」

    劉楊氏說完立刻在石階上磕了幾個頭,劉成極為清晰地聽到額頭觸碰台階的聲音,心裡強忍著憤怒沒有衝出去,他知道以他現在的力量卻是拗不過劉楊氏。

    「你這婦人好不要臉,當初趕離楊家的時候你怎麼不求饒,王家少爺哪裡比不上那劉呆子,你趕緊給我滾滾。」

    男子絲毫不為所動,劉楊氏猛地抱住他的小腿使勁哀求了起來,圍觀的行人卻是越發地多了起來。

    「哎呀,這不是那楊家小娘子嘛!」

    「哎,作孽啊!」

    「這楊家的小姐,如今卻是成了這幅摸樣,還不如我等小民哪!」

    「真叫作孽啊!」

    兩人愣是磨了半柱香的功夫,劉成的臉色已經漲得紫紅一片,劉楊氏額頭上似乎磕破了皮,青紫一片,看得他心裡陣陣絞痛一般。

    「娘,別求這畜生,他這般辱你,豬狗不如。」

    終究是耐不住心中的憤怒,劉成猛地便從人群中衝了進去,扶起劉楊氏,劈頭蓋臉地便罵道。

    那男子赫然沒想到還有個小人兒衝了出來,這好一頓臭罵讓他愣了愣神,一時之間竟是忘了說話。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20
第五章 求得那狀元公

    「哪來的小野種,竟然如此無禮!」

    楊福來有些氣急,其實他方才看到少年衝出來就知道劉成的身份,但是現在卻故作不知曉反而以「小畜生」稱呼,擺明了就是想羞辱劉楊氏母子,但是他哪裡知道劉成可不是一個八歲稚兒這麼簡單。

    「野狗你罵誰?」

    「老子罵的就是你!」

    楊福來一時不慎,竟是著了道兒了,說完這句話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丑,周圍圍觀的眾人也是哂笑不已,這楊家確是郡城的大族不假,而且還把持著茂林縣的米行生意,如果是那般慈善之輩,倒也不被人所惡,但是這楊家米行總喜歡幹些投機倒把、低買高賣、短斤缺兩之事,所以並不為人所喜。

    如今見這楊家米行的東家一時之間竟是被一少年玩弄了一遭,想不發笑都有些難為人了。

    「你這個小畜生倒是會耍些小聰明,倒是真是像極了劉墉那廢物東西,還有你這婦人,我楊家的顏面都被你丟光了,如今還要在這裡丟人顯現,快滾快滾,不要在這裡擋著我的生意。」

    那楊福來自知理虧,也不想多做爭辯,隨即就反身回屋子裡,但是劉成豈是如此容易就被打發的,更何況劉楊氏受此欺辱,他如果就這麼讓這惡人如此離開,又怎能當得人子。

    「好大的口氣,你楊氏也算是大族,區區一婦人就能掃了你楊家的面子,楊家這顏面不要也罷,免得恥笑於世人,貽笑大方,如今誰人不知你楊家米行短斤少兩,囤集居奇更有不納賦稅,當今皇帝仁慈,善待百姓,倘若有言官知曉區區一郡家族竟做這等魚肉百姓,欺君罔上之事,又豈會容得你等小人。」

    劉成這番話說出來,不僅僅震驚了周圍的百姓,更是讓那楊福來幾乎嚇破了膽子,這缺斤少兩雖算不得什麼大罪,但是這囤積居奇不納賦稅卻是罪無可赦,如今漢室皇帝整頓吏治,大興國家,最是見不得這等欺民霸市的行為,這茂林縣普通的民眾只懂得斤兩之事,豈能知道這等隱秘,他卻是駭然這小子是從何而知的,難不成背後有高人指使不成。

    周圍的眾人卻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們更震驚於這些話竟是出自一稚齡小兒之口,這莫不是神童在世不成,這劉楊氏只怕養了個了不得的兒子啊。

    「好,說得好!」

    「啪啪啪!」

    正當眾人被這一番話震得不知所措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掌聲,隨即便聽到一道清朗的聲音大聲叫好,眾人聞言,這才紛紛朝著來人看了過去,連劉成都不由得轉頭往那來人看了一眼,這一眼卻是讓他有些驚異了,原來來人卻是三個衣冠博帶,身著儒服的公子之流。

    「小小年紀,竟有這等血性,這等見識,當是大有作為之輩,你這惡人,短斤少兩也就罷了,如今更是囤積大米,侵佔百姓錢財,剝削國家賦稅,端是為不得人臣子民,不曉國家律法,他日我等茂林學子有幸見得知州大駕,定要重重參爾一言。」

    來人還未等楊福來醒悟,便一言中的,毫不客氣地扣下來一頂大帽子,竟是旗幟鮮明地站在了劉成的後面,其實這楊福來倒也不是什麼無知之輩,作為楊家外派的茂林縣管事,豈能如此無能,只不過他今日自知理虧,方才又別劉楊氏和劉成一撩撥,早已經是內火旺盛了,周圍圍觀的百姓愈多,他有自知這是隱秘之事,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隨後那兩個隨行來的學子也相繼揚聲喝彩,此三人面目清秀,衣冠整潔加邊,無一不是學識之人,劉成一眼就看出來三人都已加冠,身上的儒服也說明了三人皆是通過了縣試的士子。

    要說他為何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卻是要得益於這大漢朝一套獨特的等級身份象徵了,大漢朝立國數百載,極為重視文教武學,文武並舉極為興盛,這文人也劃分得等級嚴明,普通識得文字、學完蒙學之人,可著儒服,這儒服並不代表儒家,而是一種有學識的象徵.

    過的縣試的士子,儒服衣襟袖口可用金銀色線條加邊一條,見九品及以下官員不行跪拜之禮;過的郡試之人,可加邊兩條,見七品及以下官宦不行跪拜之禮;過的州試之人,可稱舉子,可任職一縣主官,加邊三條,可配劍,見五品及以下官人不跪拜,可謂是優渥至極;而那經過殿試,錄為進士之才,皆為天子門生,身著金絲鑲邊儒服,可配長劍墜掛大漢白玉,三品大員以下皆可免除跪拜之禮,而其中最為耀眼的卻是那頭名狀元公、二名榜眼、三名探花,與那進士不同的是,三人可著御賜龍紋衣衫,所謂龍紋衣衫,是指衣袍上可用金銀線條繡那龍紋依次一到三條,自古龍乃天子之化身,大漢帝皇卻欽賜前三名如此榮譽,不失為一個籠絡人心的好手段,而這些人也端的是鯉魚躍龍門,一朝及第,萬世更替,不再做那人下之人。

    話說這三個士子見那米行主事也不理會三人,當即就有些氣憤,殊不知那小兒卻是突然往前踏了一步,猛地從身上的衣袍下擺上撕下一塊,隨即扔了出去,眾人當即臉色有些怪異非常。

    「楊福來,今日你楊家欺我年少,辱我親母,我劉成贈你衣袍,割袍斷義,再也與你楊家無甚牽連,他日我登得那九龍金殿,博得狀元之身,定要你楊家舉族跪拜祈求。」

    劉成的一張白皙小臉漲得通紅,卻是由於過於激動,血液湧上所致,那楊福來聽到這番話當即就大笑起來。

    「哈哈哈,狂妄小兒,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東西,竟口出狂言妄想做那狀元公,不知哪裡來的棄婦野種,可別死活跟我楊家牽扯一二,且滾吧,來日你要做得那狀元公,我定從這茂林爬到京城拜你,哈哈哈!」

    哎,人之悲哀何其不幸,楊福來卻不知道他今日卻是一語成讖。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20
第六章 受人之恩

    這是一處臨街而立的酒樓,其實稱呼為酒樓倒是抬舉了些,在劉成看來,這間地處茂林縣位置極好的三層木質小樓,應該是四開門六間鋪子的店,作為一家酒樓倒是有些可惜了,可惜的並不是這樓本身,卻是因由這店家不善經營,如此大氣的一間酒樓卻是經營的很有些慘淡。

    幾人進門後,從店中門可羅雀的情形大致上就能夠猜測到一二,看到此番景象劉成卻是有些肉痛地撇了撇嘴,如此上好的一間鋪子竟成了如此模樣,真是暴殄天物,一比較與他母子二人連區區一落腳之地都不曾有,真可謂是人比人氣死人。

    「伯母,賢弟,二位這邊請。」

    拉回思緒,劉成極為守禮地拱了拱手,便攙扶著劉楊氏往酒樓大堂的一角走過去,尋了一處較為潔淨安靜之處坐了下來,這才向店家討要了些淨水,隨即掏出隨身的麻布帕子擰了水將劉楊氏臉上額頭上的血跡擦拭乾淨。

    「阿娘,還疼不疼?」

    劉楊氏的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不過看到劉成眼中的關切之意,臉上這才微微露出一絲笑容來,輕輕搖了搖頭,這便要起身,劉成有些不解,卻是看到那劉楊氏突然朝那三個士子彎腰鞠了一躬。

    「妾身今日多謝三位公子仗義相助,無以為報,就給三位鞠躬行禮罷。」

    「別別別,伯母何故如此,我等讀書人理應仗義執言。」

    「對對,快起來快起來!」

    「伯母請起,我等卻是不好受這大禮。」

    那三個士子倒是有些節氣,死活不肯受那劉楊氏一禮,劉楊氏見狀也只好作罷,卻不料劉成突然說道。

    「既然三位賢兄不肯受我母親之禮,那伯玉代阿娘謝過各位。」

    三人見狀,也只好如此,生生受了劉成一禮。

    落座後,那為首的年輕人隨意點了些酒菜之後,便轉眼往劉成看了過來,這少年人面色冷靜,寵辱不驚,全無方纔那般血性,由此可見其心性是何等的堅韌和冷靜,儘管還是一童子之身,卻自有一股子讀書人的銳氣和聰慧,方纔那一番話滴水不漏,文辭暢達,可謂是一個善辯之才,當即卻是心存了一番結交之意。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他倒是學得通徹,並未因為劉成只不過是一個少年就小覷了他。

    「賢弟不知年歲幾何?」

    「我兒劉成剛過八歲月餘,雖未及冠,亡夫卻早已為他取字『伯玉』,公子且喚他伯玉即可。」

    劉成卻是聽到劉楊氏代為回答了,當即也不言語,只是淺淺地笑了一笑。

    「當真是蹁躚美少年。」

    「伯玉?真是好字,伯玉賢弟,我們可謂是一家祖姓,愚兄也是劉氏族人,名諱劉永,字仲德,這二位中這一位是余姚余子規,這一位是余求余子令,他們二位乃是一家兄弟,我們卻同是這茂林縣士子。」

    「原來三位賢兄已是過得縣試的高才,卻是我眼拙了。」

    劉成看出來這三人心地是極好的,嫉惡如仇,就是有些莽撞而已,自身的修養自然是上好的,怕是才學也不低,剛過及冠之齡就過了那縣試,學問自然也是有的,當即心裡一動。

    「這三人倒是值得一交之人,不過要想折服他們卻是還要費些功夫,大漢之人最重學問,恐怕這三人也是看中了自己的那般表現而已,既然如此,卻是要裝一把天才了。」

    一行人上菜之後,卻是各自用了些,自古女子不上席面,劉成卻是將飯菜各自挑了些放到劉楊氏面前,讓她也用了些,這才擦了擦嘴巴就要離席,倒也沒提那酒菜錢,當真是不曾做作,那三人見狀相視一笑,卻是彼此看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這少年果真不是一般之俗人。」

    「伯玉賢弟卻是要去往哪裡?不如我等同行如何?」

    卻不知劉成聞言暗自笑了笑,就知道你這人會問,豈不是正合我意。

    「如今我與母親卻是無處可去,只好往茂林外的竹林方向多走些路程,看看能否尋到那落腳之處,三位賢兄不必相送了,他日有緣我們再會。」

    劉楊氏可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動歪心思計算著三個士子,不過卻是有些糊塗劉成怎麼說這麼一番奇怪的話,我們娘倆怎麼就成無家可歸之人了。

    那劉永和余氏兄弟聞言卻是皺了皺眉頭,這三人倒也沒懷疑劉成一八歲少年的話,哪裡會知道劉成是幾十年閱歷的靈魂八歲的軀體,三人低聲嘀咕了幾句後,那劉永劉仲德卻是一把拉住了劉成。

    「這天色已晚,你們出城還不知何時才能尋得到那落腳之處,不如這樣吧,愚兄早些年求學之時,曾廉價買下了三間小屋,倒也能住人,反正如今我也不曾住過,不如二位就在那裡先住上一陣子,等他日尋得了住處再走不遲,伯母您看如何?」

    劉楊氏聞言不由得有些遲疑,她是覺得受人恩惠已多矣,怎可又借人房屋,正想拒絕,卻被劉成一把握住了手,從手臂上傳來的力度卻是讓她明白了兒子的意思,只是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罷了,自己這獨子卻是從三年前開始就變得極為聰慧又有主見,既然如此,就不如讓他去做得主。

    「三位賢兄定然能看出我母子二人是遭人驅逐之輩,我嘗聞大恩不言謝,日後成學有所成,定然不忘三位恩情。」

    那三人聞言相視一笑,倒是頗為讚賞這少年的胸襟和氣度,遭辱不彎腰、受惠不低頭、有恩銘記於心,正可謂是寵辱不驚,為人坦蕩,隨即就帶著劉楊氏母子二人往那城北尋了過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22
第七章 初展才學驚士人

    大漢天下,共計一十二州,加上司那天子之所,近百餘郡,城池數百座,江南郡位於大江以南,東部臨海,南部卻被橫嶺山所阻隔,與南部廣大平原猶如兩處世界,江南郡所屬茂林、丹陽、宣城、江城、安平和安陽六縣,自古揚州多士人,士人又盡出江南郡。

    江南郡在天下諸郡中,算不得大富大貴之地,卻有著數百年鼎盛文風,然則卻有著「江南多才子,卻無及第人」的說法,說的是江南郡這個地方文人士子極多,每每天下美文多出江南,然江南才子多風流,卻少有人在州試殿試中及第,往往止步於郡試,這也就成為了天下士人恥笑江南的一個由頭,據記載,百多年來,天下百餘郡,江南士子登得龍殿的士子竟不過十餘人,可想而知,對於江南人來講,這的確算得上是一個不小的恥辱。

    在江南諸縣之中,茂林縣只是一個不大的縣城,相較之於江南郡城江城數十萬的人口來講,那更是不足幾分之一,不過在江南諸郡,茂林臨江而立,倒也算得上是山清水秀,獨有一方美名了。

    在茂林縣城北,離江岸並不遠的一條小弄中,說是小弄卻是繁華得緊,人流熙熙攘攘,聯袂接踵,不到天明就早已經人聲鼎沸了,劉成清淨慣了,卻是有些不適,也不知當初那劉永劉仲德是如何想的,竟是在茂林的早市尋了這麼一處落腳處。

    房子定然是好的,往弄堂裡走,進得院門便是並排的三間小屋,裡間打通,中間是客廳,左右兩側各有一個臥室,客廳後面連著院牆的後院裡卻是不大不小有一間廚房,那五穀輪迴之地卻是要出的院門方可尋得到。

    這麼間面積不小的院子儘管條件一般,劉楊氏出身楊家卻也知道定然價值不菲,尤其是與這鬧市相鄰,殊不知那劉公子存了何種心思,竟是將這麼間院子借給了母子二人居住,心裡整日裡也是有些忐忑。

    「成兒,這劉公子可有詳述這院子的租借錢物之事?」

    劉成正苦惱著這沒有牙刷漱口之事,母子倆隨身攜帶的倒是只有那一個包裹的些許換洗衣物而已,聽得劉楊氏問話卻是皺了皺眉頭,他自知自家這母親為人清白,雖說是一婦人,卻知禮守矩,這不找個理由消了她這擔憂,倒也是個問題,立馬就開動了思緒。

    「阿娘,這事兒今日就去尋得仲德兄問個明白,您可以去竹林塢中帶些有用之物,那無用之物就送與鄰家嬸娘吧。」

    劉成倒是鐵了心思不回那竹林塢了,卻是不知僅僅是年餘便再次尋得那好地落腳,只不過到時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劉楊氏走後不久,劉永和余氏兄弟當真拎了些筆墨麻布紙過來,對於這位方才結識不過一日的小兄弟,他們卻也沒有輕慢,其實這三人家中資財頗為富裕,若是那清貧人家,倒也是做不得這**士人了。

    「伯玉賢弟,昨日睡眠可好?」

    似乎是知道這處早市,那余姚余子規頗有些揶揄地笑問道。

    「子規大哥早已知這因由何必來取笑我呢,我這熊貓眼還不夠說明問題嗎?」劉成無奈的緊。

    「熊貓眼?」

    劉仲德卻是驚異了一聲,劉成也不解釋,只是點了點自己的眼眶,三人儘管不知曉這熊貓是何物,倒也是明白了劉成話中的意思。

    劉成隨即倒也不客氣,當真詢問了一番這院子的問題,一番客套後便揭過了,這院子乃是劉永撿了個便宜,花了不到一貫錢便從一破落戶手中買了過來,卻是他自己請人修整才有了如今的模樣,也不算是佔了多大便宜,不過如今這便宜倒是給劉成佔了過去。

    「伯玉賢弟可已識字讀文?」

    士子談的無非就是詩文經典、美人朱玉、家國軍政,落座後,劉永便徑直表明了來意,這其實也算得上是三人的考校之意,若是這劉成資質平平,卻是有些失望。

    「仲德大哥,我幼年喪父,又遭族中驅趕,寡母哪有餘力供應財物讓我進那學堂-」

    三人聽到這番話卻是微微有些失望,儘管掩飾得極好,但是哪裡瞞得過劉成的目光,他可是存著考校這三人的意思,這倒是有趣得緊,互相都有考校之意。

    然而劉成接下來的話卻令他們不由得暗喜,果是沒有識錯這聰慧之人。

    「然我母親早年熟讀詩書十餘載,也曉得經義粗通文章,母親教我識字卻是三年有餘,亡父留下諸多書卷數百餘冊,也已熟讀。」

    震驚,絕對的震驚!

    就是他們三人方才及冠,通過了那茂林縣試,也不敢說已經熟讀了數百書卷,如今這八歲的少年,竟然說他三年就熟讀了數百書卷,且不論真假,就是這識字恐怕也得三年不止,這時候可沒有拼音識字,而且還都是那繁體,完全是靠一個個生記硬背來的,尋常人一天識得三五個字已是不錯了,要想學完那字經上的漢字,恐怕都需要數年光陰。

    「這?伯玉可是唬弄愚兄?三年識字,還熟讀書卷數百,難不成你是妖精不成。」

    三人卻是有些不信,劉成業不多加解釋,只是隨機信手拈來幾段不同書卷上的經典選段,講述了一番經意解釋,又闡發了一些自己的觀點,那三人當即就被他這一手震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不知所以了。

    「天才啊!」

    「難不成真有那文曲星之才?」

    「伯玉賢弟,你這是-」

    三人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隨即卻是紛紛挑了一些簡單的文章存著考校之意,誰知劉成這少年竟是無所不知,一一解答,隨後他們竟不知不覺已經將劉成放在同輩位置,所選的文章也愈發地疑難,有些是劉成熟讀過,有些卻是沒有見過,但是憑借他這三年潛心研究了這識文斷句,解經答疑之閱歷,更兼早已在腦中根深蒂固的國學功底,解讀幾篇文章還不是信手之事,而且每每有新文出現,劉成也發現自己似乎很有興趣,這倒是前世所缺乏的。

    「當真是大才啊!」

    「是我們小看了天下人,本以為吾等及冠已過縣試,跟伯玉賢弟一比,哎!」

    「難怪聖人都說三人行必有吾師,伯玉之才,早已超過我等,足以當得吾師了!」

    那劉仲德和余氏兄弟卻是相互對視了一眼,各自眼裡的震驚難以掩飾,原本他們不過是以為劉成小有才學而已,卻不知道他竟然真的是熟讀文卷數百冊,早已超出了識字讀文的階段,恐怕已經不下於一般郡試已過的文人了。

    其實這還是他們小覷了劉成肚子裡的才學,不說其他的,按照劉成的瞭解,這個世界連唐詩宋詞都沒有,如果自己隨便盜用一些,恐怕這個世界無人能比,不過他自然是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槍打出頭鳥的道理,若無名聲的積累和經年累月的潛心研究,這盜學也不是長久之計,要想取得那頭名狀元之身,恐怕路還長久。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23
第八章 語不驚人誓不休

    自從那日劉仲德和余氏兄弟為劉成的才學所震驚後,劉成已有數日不見三人來訪,後一劉家府上的小廝送來一封信函,卻是那劉仲德自覺學識淺薄,竟是邀著那余氏兄弟遊學去了,及冠的學子過了縣試,遠遊一番增長見識原本再為平常不過,然而江南郡的學子卻是往往一遠遊便忘了歸去。

    這自然也成為了江南學子的特色,難以及第倒也不是沒有緣由的,看罷這信函劉成略有所思,在他看來,劉仲德和余氏兄弟的才學皆是有的,這次遊學若是有所見聞倒也不差,但是如果學得那江南學子的作風,恐怕就如同是那逆水行舟,不進反退了。

    當下,便提筆,在一卷空白的竹簡上寫下了一行字,卻是用那顏體寫就的一首詩,恰恰這詩也是出自顏真卿之手。

    「弟伯玉贈三位兄長遠遊求學詩: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卻是在行那勸君讀書之事,劉成知道當今大漢並未有顏真卿這一號人,這首詩自然也就是無主之物,不僅僅如此,恐怕唐詩數萬首皆是無主之物,大漢的詩文他也見過,莫不是些一味追求華麗辭藻之作,卻是失了詩歌的精髓。

    這簡短的一首勸學詩,倒是新鮮精緻得緊,再加上劉成自幼就勤修苦練的一手顏體書法,頗得顏氏風骨,字體方正圓潤,橫輕豎重,筆力雄渾,氣勢渾厚,卻是別有一番味道,那站在一旁看得小廝卻是冷俊不禁地撇了撇嘴。

    「看不出來,這小少年當真是一奇人,難怪我家公子三番五次誇在口中。」儘管他不識得這字體,似乎從未見過,更不知道出自何處,但是卻是能看出頗為不凡。

    其實這字哪裡是不凡那麼簡單,中國漢字書法流派,顏氏的「顏體」自成一家,堪為大家之作,劉成卻是不知道正是這一幅字,方才讓劉成劉伯玉的名聲在江南六縣第一次為人所知,自然也讓他有了立足於世的機遇。

    「小哥,還要勞煩你將這卷字交給你家少爺,就說此乃劉成一家之言,望君好自為之。」

    那小廝也不生氣,只當是劉成一小孩子,隨即便反身回去了,劉成沒有理會那小廝臉上的表情,這茂林縣還是要逛上一番的。

    出得弄堂,便是一條寬兩丈有餘,青石鋪就的街道,臨街而立的店舖玲琅滿目,行人熙熙攘攘熱鬧的緊,那布店、雜貨架子、胭脂糕點滿目皆是,劉成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看這個世界的「商貨」,不得不說儘管不如後世那般燈紅酒綠繁花似錦,卻也獨有一番風味。

    這個年代所匱乏的並不是人的思想,反而是物質條件,這可能是一個極為有趣而又不合常理的現象,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大漢文風鼎盛,沿襲了前朝的思想流派,國家崇尚聖人之學,百姓安樂,然而卻少了些日常消費的物資,就比如這眼前的布店,那絲綢之物卻是極少,多為麻木之物。然而這並不是因為絲綢生產艱難,相反是因為真正買得起的人實在是太少罷了。

    劉成頗有些感慨之餘,卻是不知不覺走到一間看起來尤為雅致之處,那店裡的人極多卻低頭不語,手中捧著的無一不是卷卷書冊,這赫然是一家書捨。

    「臨江書捨!」

    當真是一個好名字,劉成抬頭看了一眼那高懸在橫樑上的牌匾,字體渾厚,卻是一筆上好的書,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作。

    「這位小公子,可是來尋那識字啟蒙的書卷?小店裡間備有新出的《字經》十數卷,蒙學文卷數十冊,不知你可能讀懂哪幾卷。」

    人如弱柳,面若桃花,聲如朱玉,笑若煙華,當真是位可人兒。劉成的目光極為清澈,僅僅是抬頭看了一眼那女子,心底也禁不住叫了聲好,這女子淡淡地笑著看著劉成,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倒是有些意思!」

    劉成嘴角撇了撇,這女子卻是有趣得緊,尋常女子讀書識文,且大多不會拋頭露面做那書捨主家之事,這女子一看就知道家世不凡,卻不在意這些,當真是一奇女子,不過劉成卻是對她的輕視有些不喜。

    這卻是劉成看錯了,尋常的少年哪會如同他這般,在這般年紀便已經識得《字經》,熟讀文卷數百冊了,這女子的問話卻已經是尤為客套了。

    「店家,我觀你們書捨取名『臨江書捨』,不知道是何意思,這『臨江書捨』四字字形方圓,橫豎周正,氣勢不凡,卻是一筆好字,只不過這書卻是難看了些,不如我為你們書捨重新寫一個怎麼樣?」

    劉成有些揶揄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看似全無戲弄之意,那女子聞言一愣,柳眉微微蹙起,磹口微張,一時之間竟是被這少年的話給驚住了。

    「店家?好不知趣的小傢伙!」

    寧煙若有所思地看了這少年一眼,卻是覺得他有些意思,以她的身份竟然被一個清貧人家的少年稱為「店家」,看那少年眼中略帶的一絲狡黠的神色,便知道這少年時有意而為了,不過她並沒有去跟這少年糾纏如此問題,此時她的注意力都被少年後面的那句話給吸引住了。

    「臨江書捨」四個字竟然不好看?偏偏還是出於一個少年之口,這如何不讓她驚訝。

    這一切卻是因為當初寫這四個字的大家說過一句話,這才讓寧煙對劉成的這句話駭然不已,當初那位寫完這字之後卻是當眾感歎了一句:

    「我華夏文明演進以來,至我大漢,已有數千載,然這文字書法一道,卻無甚精進,這書好則好矣,字形方圓,橫豎周正,氣勢不凡,如今卻是覺得難看了些,我輩後人當自創新體,張揚書法一道!」

    這少年的一番話竟是跟那位如出一轍,這如何不讓寧煙大吃一驚。

    「難道這少年也精通這書法一道不成?」

    寧煙卻是有些不可思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24
第九章 惹得眾怒

    「小公子,你可知道這字是誰寫的?」

    寧煙臉色一紅,卻是被劉成那火熱卻尤為澄澈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慌,她主持這臨江書捨兩年有餘,何曾被人,尤其是異性這般看過。

    她這句話也是心存試探之意,不過她並不知道自己臉上微微動容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的想法,千錯萬錯就是不該把劉成當做一個小孩子,劉成是一少年不假,但是這少年的軀體裡可是有著一位集國學各家大成學者的靈魂,數十年豐富的人生閱歷哪裡會看不出面前這女子的想法。

    卻說這二人旁若無人地在這裡站了許久,那店裡尋那書卷文冊以及看書思考的學子和士人卻是早已經紛紛側目不已了,他們知道這臨江書捨的女東家可不是一般人,頓時紛紛猜測那少年是哪家的小公子,竟能跟那寧才女聊得如此投機。

    眾人隨即也不看那書,都抱著一絲看熱鬧的想法看著二人,卻沒想到那少年竟然口出狂言,妄自議論那陸機陸文夫大家的真跡難看,當真是有辱斯文,無禮至極。

    陸文夫是陸機的字,乃是當今大漢朝龍淵閣大學士、太學講師、教授的弟子無一不是皇家勳貴子弟,這還不算,作為當今世上首屈一指的文壇宿老,陸文夫幼年未及冠時便已經縣舉及第,隨即一路過關斬將,登得那金龍殿頭名狀元時年方二十有五,可謂天資橫溢之輩,陸文夫詩文並舉,尤擅一手令當今天子都御口親封為「天下第一」的書。

    這「臨江書捨」四字卻是寧煙憑著自家老父跟那陸學士同科及第的同窗之情,這才求得,曾經一度被茂林縣學子奉為茂林一大觀,熟料這少年竟有如此評論,所以眾人這才憤怒不已。

    「成年少,方來這茂林縣城不過數日,自是不知這字乃何人所寫,不過我卻是覺得這字甚是難看,高懸於這文雅之地,不足道哉。」

    其實劉成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是猜到了些許,他方才用那眼中的餘光已經發覺了週遭的學子紛紛面露不悅之色,便已經猜到寫這字的怕不是文壇宿老就是此道大家,自己怕是犯了眾怒了,不過有道是言之有物,自是成竹在胸,他倒也不將其放在心上。

    「哪裡來的少年竟然在這文雅之地口吐狂言!」

    「就是,看你年少,且不能亂彈琴!」

    「這字乃當朝龍淵閣陸大學士所寫,你一黃須兒莫要亂言。」

    劉成的話音陡一落下,那年輕女子還未說話,四周的學子卻是紛紛開口叫罵了起來,林子大了就會出現良莠不齊,這學子中也並不都是素質高雅之輩,自然有那人毫不客氣地喝罵起來。

    「好了,你們這些個**才子不要在我這書捨吵鬧了,你們難道看不出來這位小公子的話乃是一笑之言嗎?」

    寧煙見劉成竟然當眾指責這幅字,眼裡閃過一絲焦急之色,這少年儘管口出狂言,卻是個有趣的人兒,她倒是生出些回護之意,那群學子顯然是對著女子頗為忌憚,當下也只好紛紛止住了話頭,只是那目光若是能殺死人的話,恐怕劉成已經死了百次千次不止了。

    「且慢,你們這些士子既然說我口吐狂言,那且讓我寫一幅字與之比較比較不遲,你們退開,拿筆墨來如何?」

    劉成微微朝那女子笑了一下,表示已領了這份關切,但是眼裡的神色卻愈發地冷清起來,好男兒當立志,立志高遠,名垂千古,這名利一途莫不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才能走得更遠,劉成已經猜測出這寫字之人怕是位名流,卻不想到竟然是龍淵閣大學士,這名頭可著實不小。

    不過名頭越大,自然這一賭所能收到的回報也是極大,劉成理所當然不肯輕易罷手,自古這士林學子就是最好的宣傳工具,雖說追逐名利並不是君子之道,更不為劉成所好,但是他卻知曉,在這古代,能迅速改變自己處境的,也唯有這名利一途了,至於名利之後,卻有待另做打算,解決溫飽卻是最為緊要的事情,想到劉楊氏他頓時就定了定心神,面色柔和,卻是不做那狂妄緊張之態,尤為從容。

    「小小年紀就如此狂妄,就讓我等看看你能寫出何種字體來。」

    那些學子倒也沒有糾纏,劉成的話一出口,便紛紛有人往書案上遞過來上好的筆墨硯台,一張簇新的綢布軟紙當即也被一家資甚好的學子給貢獻出來,平鋪在那案頭。

    「少年請!」

    士子風流而不下流,這些年輕人倒沒有失禮之舉,儘管劉成行為顯得乖張狂放,他們卻也做到了待之以禮,劉成見狀心裡也不由得暗自較好,看來這大漢朝的文風禮儀倒是極佳。

    人群中隨即分開一條道,劉成當即也不做那矜持之狀,大踏步走上前,自有一股子的氣勢,寧煙看著暗自稱奇,這少年當真自有一番風骨,就是不知道他真的是口出狂言,還是真學有所成,一眾學子也紛紛側目不已,等著那少年接下來的動作,看他到底能寫出一副什麼樣的字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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