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平民帝師 作者:冰上的青蛙(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6-5 10:14: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 99910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26
第十章 筆落驚風雨 詩成泣鬼神

    「新豐美酒斗十千,茂林士子多少年。

    相逢意氣為君飲,落筆臨江案頭邊。」

    一首王維的《少年行》,原本寫的是咸陽遊俠少年豪放之情,卻被劉成加以篡改,雖少了些豪邁生氣,卻更加符合了這情境,劉成可顧不上窮究原文,這是更為應景之作,揮毫而就,當得是狂放無比,然留在這上佳的綢布軟紙上的四行字卻猶如一抹亮光,頓時就刺破了眾人的眼簾,駭然不已。

    不愧是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之才。

    那寧煙原本還在質疑這少年是哪來的膽氣,竟敢當眾指責那陸文夫之字,在這一筆字一首詩映入眼簾後,卻是失聲不語了,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她一時間竟是找不到詞來形容當下的心情。

    這字,這詩,這少年,竟成了一道異樣的風景,將眾人駭得集體魔楞了。

    「好詩!」

    「好字!」

    「好!」

    「當真是好字!」

    詩好,字也不賴,那士子猛地喊了一嗓子,卻是將眾人紛紛驚醒了,隨即竟將劉成這寫字之人給擠到了一旁,紛紛熱切地往那案頭上推擠了過去,然而卻是沒有一人敢下手將那字撥弄起來,生怕沾染弄糊了筆墨,這樣一副好字,簡直就是前所未見,更何況這字寫就的更是一首從未聽聞的好詩,既然眾多學子皆是未曾聽聞,眾人豈是笨人,哪裡會不知道這詩乃是那少年臨場所作。

    詩中的「茂林少年」不正是少年自己兼在列的眾士子又是何人,這「臨江」二字,「案頭」豈不正是自己身處的,眼前的物事。

    短短不到片刻,這少年竟能構思出如此瑰麗的詩作,且不論這字體從未見過,肯定也是他自創新體,顏氏書法,素有「顏筋柳骨」的說法,說的就是顏氏字體筆跡著力,氣勢雄渾。單論這一首新詩,也就足以讓那少年名垂文壇了,眾人想到此處,這才將目光從那案頭的綢布上挪開,往那少年看了過去。

    「咦,那少年哪裡去了?」

    「大家快找找,那少年不見了,這等聰慧少年,在我茂林出現,實乃是百年難得一見,我等定要找到他好生相待啊。」

    一眾學子卻是發現了,那少年落筆成詩後,趁著眾人不注意的間隙,竟然是消失得無隱無蹤了,這才紛紛焦急了起來,隨行的卻是也有人開始拿出紙筆開始謄抄那案頭上的新詩,只是可惜少了個題目而已,一想到這裡,眾人愈發地熱切起來,想著定要找到那驚人少年。

    卻說不過短短數日,一首名為《茂林少年說》的詩歌已經風靡了整座茂林縣城,由於時間太短,還來不及往週遭的郡城傳去,否則只怕是週遭的郡城也會知曉,儘管如此,在茂林縣,文人士子卻是人手一份文卷,那卷冊上刻印的赫然就是劉成當日書下的那首改良版的《少年行》,不過這題目卻是被眾人給篡改了。

    事實上倒不是這樣,只是當時劉成落筆後便消失不見找不到人影,一眾士子不想因為缺了個詩名而讓一首好詩失色,這才集合眾人之力,點了個《茂林少年說》的名字,取的卻是這首詩乃是茂林少年所作之意。

    就在整個茂林縣的文人士子都在找尋當日那少年時,劉成此刻卻是躲在小弄的那間院子裡,數日未出了,每日裡且看看文卷,寫些心得,與劉楊氏談談生活,倒也是愜意得緊,這一日卻是剛好劉楊氏傍晚做工回來,手中還拎著一隻活生生的老雞。

    原來自從搬進這茂林縣後,劉楊氏並未尋那舊日的編織竹簸箕之事,而是尋了一處布店,那東家卻是一個婦人,劉楊氏會那文筆算術,所以得了個文筆會計的差事,一月也有半貫錢,足以供給母子倆的生活還有些結余。

    這一日回來見劉成仍舊如同往日那般在案頭熟讀文卷,心裡極是稱讚,那日劉成跟楊家割袍斷義之舉,讓劉楊氏第一次認識到了自家這小子怕是有大毅力大作為之人,所以一改早年的做法,並不多加管教,而是談些街面小事,說些人生閱歷,劉成倒也歡喜得緊,心裡直稱讚自家這娘親當真也不是俗人。

    「我兒讀書甚是用力,且休息一會,阿娘今日卻是從店裡的東家那裡記下一首詩來,據說是一茂林少年所寫,文采斐然,字法也難得一見,自成一家,恐怕是大家之才,我且背誦給你聽聽。」

    劉成聞言,臉色有些怪,隨即待劉楊氏誦罷,臉色就更怪了,劉楊氏口中念的不正是自己那日寫的《少年行》,雖然自己當日就知道這首詩恐怕會傳開,但是沒想到竟然這般迅速,而且知名度好像有些超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了,竟然連劉楊氏那布店中的東家也知曉這首詩。

    劉楊氏見劉成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當即就問道:「我兒是怎麼了?可有不適?」

    劉成雙手掩住臉,搖了搖頭,只是說可能久坐,有些頭暈而已,劉楊氏詢問了一番這才走出去,說是去燉得那老雞湯給劉成補身體,掩上門讓他稍作休息。

    待到劉楊氏出去後,劉成當即就放下手,臉上不由得便露出一絲苦笑來,這名利來得太快卻也是件心煩事,如同現在的處境,弄得他更不敢出門了,那些個士子文人可不是好打發的主兒,不過這名聲開始有了,也要想個法子好生利用才是,否則就枉費了自己費盡心力所作的一番籌謀了。

    正當他思緒沉入得有些深時,卻是突然聽到後院裡傳來劉楊氏猛地一陣尖叫聲,當即心裡暗叫不好,扔下手中的書卷就往門外跑了出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28
第十一章 浪蕩子燕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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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地處江南,儘管依江而立,並不是那種極南之地,但是茂林縣的天氣卻跟南方無異,尤其是那橫嶺山橫亙在南邊,讓茂林縣成了一處煙雨朦朧之地,這時節雨水來得快,去得卻是極慢,四五月天,正逢江南煙雨。

    在茂林縣城城北的那條小弄裡,隔著泥磚砌成的院牆,黑色夜幕下,赫然就看得到那院子裡的兩間小屋子裡,不住閃爍搖曳的燈光,麻布編織揉搓成的燈芯上,淡藍色外圍火紅的火苗子吞吐著散發出極為微弱卻必不可少的火光,映得人臉上赤黃一片。

    「說吧,你是什麼人?為什麼翻牆進我家後院。」

    劉成臉色冷峻,似是有些惱怒,這卻怪不得他,原本劉楊氏在後院燒開水拾掇那在市場上買回來的老雞,卻不料眼前這傢伙竟然翻牆而入,正好砸在劉楊氏用來盛水泡雞的木盆裡,弄得腥水四濺,將那劉楊氏嚇個半死。

    「我--咳咳-我--」

    「我什麼我?雖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卻也是朗朗乾坤,你竟翻牆而入,驚嚇了我母親,信不信我這就報官將你拿了去。」

    劉成見那人絲毫不敢抬起臉面,卻是有意恫嚇,他孤兒寡母在家,一陌生男子竟翻牆闖入,這不由得令他頗為忌憚,只是這翻牆之人行動並不自如,行走之間腿上的麻布長褲似乎被劃開,露出裡面的一片白肉,血跡斑斑,赫然是有傷在身,否則他倒也不敢如此喝嗎。

    「呵呵呵,你一小小少年竟不怕我對你孤兒寡母有什麼歹心,倒是有些膽量,你且去報與那官府,看我怕是不怕,嘶-」

    那人說話間似乎不小心觸碰到了傷口,不由得冷嘶著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他一把扒開腿上的布片,入眼處觸目驚心,竟是劃開了好大一條口子,血肉翻捲,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尤為熏人得緊。

    「你別動,讓我來給你弄,像你這樣不感染才怪。」

    那人正想用那撕下來的布片去擦拭那腿上的傷口,卻不料劉成突然喊道,隨即就見他也不會理會那男子,而是折返回屋子裡,不一會兒便拿出剪刀、一快乾淨的麻布,竟還有一瓶陶罐,卻是那日劉仲德帶來和余氏兄弟飲用剩下的酒水。

    「阿娘,你方才燒的熱水還有沒有,您去盛些來,我給他洗洗。」

    劉楊氏見劉成絲毫不避諱這陌生男子,也只好點了點頭出去了,不一會兒便拿那洗漱用的木盆盛了些冒著熱氣的淨水來,劉成接過水便讓她出去了,畢竟一男子的腿傷還是不要讓她在此為好。

    「你這是?」

    那男子見狀有些詫異,這時候的人可不知道細菌感染,殺菌消毒的做法。

    「你不想傷口感染化膿,廢了這條腿就給我閉嘴。」

    劉成倒是絲毫不客氣,那男子實在是疼的緊,再加上劉成這麼一喝罵,倒也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看了少年一眼,耳旁卻是又傳來了少年那老成持重的聲音。

    「一會兒給你清洗傷口,你忍著點,想叫就咬著這個。」

    接過少年遞過來的一塊硬木,那漢子還沒反應過來,便突然感到自己腿上傳來一股子劇痛,額頭上猛地冒出一層豆大的汗珠,隨即當真咬著那硬木,睜開眼後,卻見到自己腿上的傷口,竟然不知不覺就被那少年清洗乾淨了,雖然還涔涔地滲著絲絲血跡,不過比之剛才卻是好上了許多。

    正當他以為已經洗好了的時候,那少年突然狡黠地抬頭對他笑了一笑,隨即便伸手拿過那桌子上的陶瓷酒罐,那漢子剛想制止,卻不料那酒水已經灑落在傷口上了。

    「嘶!」

    「吼吼!」

    男子忍不住痛吸了一大口氣,咬住那硬木,喉嚨裡不住地發出嘶吼的聲音,劉成知道這是出自人體最為劇烈的吼聲,這傢伙毅力倒是有些,忍到這種程度竟然都沒有叫出聲來。

    足足過了半柱香時間,男子喉嚨裡那駭人的聲音這才漸漸變得靜不可聞,劉成卻是已經將傷口用針線給縫合了起來,這一幕讓那男子看著有些驚訝,這種用針線縫合傷口的做法別說見過了,就是聽都沒有聽過,隨即劉成用那乾淨的麻布撕成條狀將傷口綁縛起來,這才將額頭上的汗水拭去。

    「你這傷口盡量要保持不動,看你這身板,估計要不了十天半個月就可結痂行走了,只不過我這裡可沒多餘的地方給你住,頂多只有和我擠在一張床上,是走是留,你自己看著辦。」

    那男子聞言抬頭看了看窗外的瓢潑大雨,哪能容得他有第二種選擇,當即便點了點頭,劉成倒也不矯情,立刻扶著他往自己拿房間裡走去,一站起來,這才發現這傢伙身量極高,怕是已經一米八左右了,身板結實得緊,卻不知道是如何受了這傷。

    「我說你不會是什麼採花賊江洋大盜之類被人追殺受傷至此吧?」

    冷不俊地一句話,將那男子的臉色弄得有些發黑,這少年手段好是好,說話當真是極不好聽,你妹的你才是江洋大盜,你才是採花賊,你全家都是採花賊,我堂堂遊俠兒燕小樓竟然被一毛孩子當做採花賊,這究竟是什麼世道。

    他卻是不好發作,怎麼說這傢伙也救了自己一回,再說往後這十天半個月還得靠他照料呢。

    「不說話?是不是被我猜中了?說說吧,你到底採了哪家的小姐,聽說茂林縣有好些個美人,你有沒有得手一個?」

    那男子聞言身子不由得抖了抖,這少年實在是太可惡,劉成其實何嘗不是在試探這漢子,以他的眼力自然知道這傢伙不會是什麼採花賊,不過是用言語相激爾,這漢子耐性倒是極好,從手中傳來的顫感劉成已經知道這漢子在極力地忍著。

    那漢子正想開口,卻是突兀地想起這說這些話的還是一個少年,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教出這樣一個少年人,這傢伙不是天才就是妖孽,何曾見過一個少年竟懂得這許多東西,不僅僅懂得熱水烈酒去毒,用針線縫合傷口,更知道那採花歡好之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31
第十二章 劉氏家臣

   半月的時間何止是彈指一瞬,劉成似乎覺得只是打了個瞌睡這麼簡單,當他看到那漢子竟然赤著胳膊在院子裡打拳時,這才意識到離此人闖入劉家竟是已過了半月有餘了。

    「燕大哥,你不好好在屋裡歇著去掏弄那拳腳作甚,你要是嫌力氣多了不如幫我娘多劈些柴火,也不枉她給你燉了半月的雞湯,真是浪費力氣。」

    那漢子徑直沒有理會劉成,這半月他已經見識到到了跟他拼嘴的後果,別說一個了,只怕是十個燕小樓都比不上,何必自取其辱,倒不如當做沒聽見。

    這半月燕小樓倒是過的極為舒適,劉楊氏幾乎隔三差五就買一隻老雞回來燉湯,大部分都進了他的肚子,劉成除了給劉楊氏撈兩隻雞腿以外,幾乎連骨頭沒給他見著面就被這傢伙吃了,弄得他連火的沒處撒,只好整日裡惡語相對,時不時就捉弄一下這漢子。

    燕小樓也不生氣,這少年雖說言語爭鋒相對,但是那眼裡的沉穩卻是從未見過,他知道這個少年怕不是一般人,至少這些日子,從他房間裡擺放的那數百卷書冊就看得出來,那少年無一不是熟讀過,而且幾乎每天都在反覆誦讀那文章詞句,時不時還給自己講上一段,卻是比那些所謂的舉子講的都要精彩得多。

    一個尚且不及自己腰腹的少年,竟有此學識,會是一個莽撞之輩,無知幼童嗎?很顯然,燕小樓想都不敢想,別看他一副孔武的模樣,卻也曾過得那縣舉,只不過後來棄文從武,改投它道而已。

    卻說劉成看到那漢子在打拳,拳法倒是一般,但是憑藉著他那遠超常人的身體,倒是虎虎生風,就是看著有些不順眼而已,完全沒有自己印象中的拳法那麼順暢有力。

    其實這完全是電視劇害人,真正的功夫哪能飛來飛去,即使是這個世界,也無人能到得了那般境界,無非是招式凌厲,力道更大些而已,自然,那內家鍛骨養氣之法也是有的,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劉成便一直有練習家傳的養氣之法,否則也不可能力大如斯。

    前世他自幼就練習楊氏太極,足足數十年可以說算得上深得精髓了,雖然沒有刻意學那制敵之術,但是這一套太極下來尋常五六個漢子都是近不得身的,待他看到院中那大漢的拳法竟如此平常之後,自然就覺得有些看不上眼了。

    「燕大哥,你這是打拳還是耍花架子,我怎麼看著像那唱戲的。」

    劉成揶揄地說了一句,眼中卻是極快地閃過一絲狠辣之色,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果然,那漢子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神情陡然一變,隨即便停了下來,凌厲的目光立馬就落到劉成身上,自己引以為豪的拳法竟然被這少年戲稱為花架子,如同那戲子手段,這如何不讓他氣憤。

    「小子,你信不信我一招就可將你砸成肉餅?」

    燕小樓冷冷地說道,儘管他知道眼前這少年極有可能是無心之言,而且對方對自己有恩,但是這一句話卻實實在在地擊中了他最無法忍受之處。

    「哈哈哈,你確定?不如我們打個賭如何,我們就來比一比,你信不信,我三十招內定能將你打倒,如果三十招內沒有將你擊倒,就算我輸了,這半月之恩請一筆勾銷,如果你輸了,卻是打算怎麼辦?」

    「這-」

    燕小樓聞言有些猶豫了。

    「怎麼,堂堂八尺男兒,竟不敢和以八歲少年比鬥嗎?」

    這一句話著實不輕,那漢子聞言臉色漲得通紅。

    「小子,你不用激我,我倒不是怕你,而是不想以大欺小,即使勝了也勝之不武,既然你想試試,那就五十招,五十招你要是能擊倒我,我就做你劉家家臣,即使你輸了我也會償還這半月之恩,哼!」

    劉成聞言心中暗自一笑,就料到你會這麼說,這確實因為這些時日劉成時不時買些酒菜,把燕小樓忽悠得北都找不著,連曾經偷看哪家閨女洗澡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自然知道他會這麼說,這傢伙現在比自己當初還慘,身無分文,無家可歸,估計除了自己也沒啥好拿出來了,但是劉成卻恰恰看中了這一點。

    其實劉成說三十招已經是考慮到了自己年幼,在力氣上可能比不上燕小樓,哪知道這傢伙竟然托大,偏偏要五十招,這小廝今天看來是不要也得要了,有這麼一個遊俠做自己的小廝,恐怕千金都買不來吧。

    只見劉成慢條斯理地將自己身上套著的麻布儒袍脫下,隨即將身上的長衫綁縛好,動作緩慢卻顯得純熟,燕小樓不知怎麼看著竟有些心驚,那少年的動作絲毫都不像是不懂拳腳之人,反而是只有長年累月侵淫此道的高手才會做得出來,難道是錯覺?如果不是的話,這種感覺怎麼會在一個少年身上出現。

    如果有此道高手在的話,一定會訝然不已,一個不足及冠的少年身上卻是出現武道宗師身上才能出現的氣勢,實在是怪異。

    「來吧,讓我看看浪子燕小樓的本事,我劉成的家臣也不是誰都能做得了的。」

    燕小樓卻是被這一句話給徹底激怒了,猛地前傾便欺身上前,卻不料被少年一個怪異的步子給讓開了,隨即一雙稚嫩的手掌拍在後背,竟是猶如百十斤重一般,僅僅一招,就讓燕小樓這一米八的漢子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隨後的結果不想而知,不到一刻鐘,劉成便將一臉驚駭的燕小樓拉進正堂往那竹椅上一扔,也不理會他,卻是獨自挽起袖口,抓起桌上的陶杯往嘴裡灌水。

    過了半響,這才聽到身後燕小樓顯得有些沮喪的聲音:「從今以後,我燕小樓就是你劉家的家臣,若違此誓,天地不容。」

    嘴角微微揚起一絲微笑,劉成聞言卻是暗自竊喜不已。

    「你放心,這劉家家臣斷然不會虧待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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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32
第十三章 以「鬼怪」求財

    這大漢的天下,國富民強卻積弊已深,垂坐於高堂之上卻不曉民間疾苦,劉成並不想去操心那勞什子的國家大事,儘管在他看來,這為國為民本為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無可爭辯之事,只是出仕對於一個尚不及冠的少年來講,似乎牽強了些。

    自從燕小樓許諾做劉氏家臣之後,劉成卻是整日裡在鼓搗算計那能活人的營生,「茂林士子多少年」,一首《茂林少年說》足以讓他賺取足夠的聲名,但這名一物,卻是有些讓人費心,有名難以逐利,這也是一個實在的問題。

    「燕大哥,你說著茂林縣什麼營生來錢快?」

    劉成問了一個最為可笑但是卻最為現實的問題,這溫飽儘管靠那劉楊氏領取的薪水足以維持,但是若要有所改善,恐怕遠遠不夠,至少劉成已經知道,怕是這間普通的院子,要是沒有個十貫錢,恐怕是拿不下來的,寄人籬下並不是長久之計。

    「少爺,要說這來錢的營生,無非就是那鹽鐵私貨,開礦鑄錢,不過這些東西可不是好倒騰的。」

    劉成聞言不由得苦笑了一番,他何嘗不知道。這鹽鐵私貨開礦鑄錢自古以來就是殺頭抄家的買賣,來錢倒是來錢,關鍵是也得有那命花,再說了,要是有折騰這等營生的本錢,自己也就不愁這銀錢之事了,當真是難為了他。

    「不過,我看茂林縣好歹也算是一大縣,連家上等的酒樓都沒有,公子若是有那資財,不防做做那酒食營生,物色一持重守信之人做那管事,倒也是不怕耽擱了公子求學讀書之事。」

    「開酒店?」

    燕小樓的話倒是提醒了劉成,不過這酒樓所費巨大,以他現在的狀況,想獨資經營一家酒樓的話,只怕是甚難,但是一家茶樓或者例如那「臨江書捨」般的書屋倒是可以一試,只是這樓面卻是有些為難,有道是巧婦也難為那無米之炊呀。

    臨江書捨?

    劉成心頭一動,卻是想到了當日那個在臨江書捨見過的奇女子,那女子姿容氣度無一不是上上之選,怕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而且那臨江書捨能請得當朝龍淵閣大學士陸文夫題字,說明這女子定是身份不俗,如若是能借得她之手,些許難題卻是不足道矣,不過這種女子卻不是那般容易唬弄,怕是要費些心思。

    「燕大哥,那臨江書捨你可熟悉?」

    輕輕撫弄著手中的竹片書卷,倒是想到自己對那臨江書捨所知甚微,卻是連那女子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便要這般行事,果真是荒唐得緊,但是劉成並非那莽撞之輩,更不是輕言放棄之人,這車到山前必有路,怕是轉瞬間就有轉機了。

    「臨江書院?少爺是說那寧家三小姐寧煙開辦的書捨不成?據我所知,這寧家乃是江南郡有數的大族,不僅如此,在整個揚州恐怕也是在世家望族之列,當今天下,百族林立,這寧家肯定也算是其中一族的,那寧煙自幼才學不俗,無奈是女子之身,不過這女子卻是屈居在這茂林縣,倒是有些不解。公子難道認識這寧家三小姐不成?」

    「天下百族?」

    劉成聞言略微念叨了一句,難怪這書上都講大族誤國,據他瞭解就是在中國最為嚴重的魏晉南北朝時期恐怕世家門閥都沒有如此嚴重過,這大漢能拖到現在而不死,倒是有些僥倖,自古以來強族必然導致禍亂,百族林立可想而知國家的執行力已經弱到了什麼地步,只不過沒想到這寧家竟有如此地位,這卻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要知道,當今天下十二州,郡縣數百座,那人數也不過六千多萬之眾,這世家門閥卻是佔了近百家大族,還不說一些小的望族,這人數怎麼說至少也有百萬吧,百萬貴族需要黎民贍養,可想而知民間疾苦之深重了。

    「那女子叫做寧煙?卻是個好名字,人如其名,煙若虛渺,卻勝似天仙,那女子既能辦下偌大書捨,定是那愛書之人,看來只能行那抄襲之事了。」

    劉成似乎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作為世家小姐,寧家之女,根本就不會圖自己身上其餘之物,恐怕唯有那詩詞美文一道才能借得其勢。

    想罷,便大踏步來到那臥房的案頭邊,鋪開那僅剩不多的幾卷綢布,捻起一支新筆,沾得濃墨,提筆正打算揮毫而就時,卻是發現好像忽略了些什麼。

    「這詞文詩句一道,好是好,卻是不好用來行那換取錢物之事。」

    儘管求財過於俗氣,但是劉成卻不是那迂腐的酸儒士子,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些詩歌詞句,既然沒人寫出,自己盜用也算作是讓世人共賞了,不過現在卻是不適合用這些東西,倒是那時文小說更能容易讓人接受。

    不管哪個時代,這消閒之物總是能夠最快獲得認知,正所謂雅俗共賞,以自己的年齡,倒不如取俗。

    想到這裡,劉成索性換了那綢布,攤開一卷竹片製成的空白書卷,這才從案頭的筆筒中取來一支早先已經用了不少次的鵝毛筆來,這鵝毛筆撰寫楷書雖說有些不周正,但是卻是極快,不多時,劉成便已經將那一卷盡數寫滿,密密麻麻,怕是不下數千文。

    在竹簡的開頭,寫著那「奇聞異事」四字,看罷那文章,赫然就是那翻版的《聊齋》故事,自古鬼怪妖物就容易讓人們幻想,劉成卻是隨手摘抄了那聊齋中的故事。

    吹了吹筆墨,那墨香頓時便溢滿房間,劉成微微一笑就有了決斷。

    「燕大哥,此事成與不成,全在於此了,你拿著這卷冊去那臨江書捨,交予那寧煙小姐,就說這是那茂林少年所書,如今付諸臨江書捨刻印出售,所售資財,十分要取七分,且看她要與不要。」

    燕小樓聞言卻是沒接那書卷,而是有些愕然地看著身前的少年,過了半響這才問道:

    「你就是那茂林少年?《茂林少年說》是你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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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大漢出版合同

    「他真的是這樣說的?」

    在茂林城城東的臨江書捨內,寧煙足足將手中的那卷竹簡看了不下三遍,這才微微蹙起眉頭,把手中的文卷輕輕放到紫木書案上,朝案前那八尺高的漢子問道。

    儘管已經看完那萬餘言,但是她心中卻猶如被貓爪子撓過似的,那少年當真是可惡得緊,好好的一個故事寫得如此淒迷叫人心疼,偏偏又只寫上那一段,後面正到那**之時,卻是來了一句「請聽下回分解」,弄得人心裡空落落的直像是缺了些什麼。

    寧煙的身量卻不似普通的江南女子,反而像是有那胡人的高挑身段,身材極為飽滿,體態輕盈,蹁躚若舞,眉目如畫,三千青絲僅僅用那細雕朱簪高高挽起,洗盡鉛華粉黛,目光流轉,卻是自有一股子的淡雅之氣,目光陡然落下,化作那穿心的箭簇一般,燕小樓卻是沒有一絲意動,這女子美則美矣,就是有些盛氣凌人了。

    「寧小姐,我家少爺的話我已經如實轉告,另外,他讓我告訴您一句話,如果這文卷寧小姐看不上,那也存之無用,倒不如付之一炬。」

    燕小樓這番話說得卻是有些心驚肉跳,這寧煙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女子,自家那便宜少爺未免太過於傲氣了些,要是這寧家三小姐就此怪罪於他,只怕是就有些棘手了。

    「哼!你家少爺?他倒是有些手段,竟能讓茂林縣有名的浪子燕小樓也委曲求全,做那家中下臣,看在他送我一首好詩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計較了,至於這文卷嘛—你回去告訴他,十分價錢他要七分未免太多了些,最多五五均分,都則我寧可不要。」

    聞言燕小樓卻是暗自鬆了一口氣,別看他不在意那大家族之人,事實上,那卻是因為還沒碰到真正讓他忌憚之人,如同這寧家,就是百個千個燕小樓恐怕都不夠去硬碰的。

    他點了點頭正想離去,卻是聽見寧煙又說道:

    「如果他同意五五之數,你就讓他將那剩下的寫完交予你一併帶來。」

    在燕小樓離開之後,寧煙卻是隨手就將那竹片文卷抓在手心,那少年能寫出「新豐美酒斗十千,茂林士子多少年」這等妙句,文采自然是不消說的,但是這《奇聞異事》,文采卻是很一般,倒是那故事寫得婉轉曲折、人物鮮活,讓人難以自拔,而且他竟是通曉那男女情愛之事,也不知是誰教與他這等羞人之事。

    想到此處,她竟是想起那日劉成一動不動盯著她的一幕,臉上不由得變成一片羞紅。

    「難不成他竟是知曉這美色誘人不成。」

    暗自猝了一口,竟想這些烏七八糟的勞什子,那少年果真是可惡。

    「奇聞異事—奇聞異事—,真不知道那少年的腦袋裡都裝著些什麼東西,竟能想出這鬼怪狐妖之事,難不成這世上竟真的有那癡情的女鬼?偏偏那書生又不曉風情,這接下來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這卻是她又情不自禁地想到那文卷中寫的故事裡去了,那少年著實討厭得緊,竟將那後半段將寫未寫,徒讓人心煩。

    燕小樓從那臨江書捨出來後,卻是故意在茂林縣城裡兜了個大圈子,待到他沒發現有人跟蹤之後,這便徑直往城北的劉家趕了回去。

    「五五分?也不少了,比我想像中還要多上一分,這生意做得。」

    聽完燕小樓轉告的內容後,劉成卻是暗自鬆了一口氣,說他不緊張那是假的,畢竟這可是涉及到自己的第一步計劃能否成功的關鍵,如果那寧家三小姐不肯的話,雖然自己還有辦法達成目標,但是卻是要多費些手段,那自然也就不美了。

    原本他也沒打算能拿到七分賬,那寧煙又不傻,怎麼可能答應自己那麼離譜的條件,但是正所謂談生意嘛,有的是還價的餘地,當初他選定那七分的高價,自然是考慮了她肯定是會還價的,只不過倒是沒有想到竟然只是減去了兩分,原本他還以為最少也要到四分的。

    「少爺,寧小姐卻是讓我帶有話回來,如果這五五之數你答應的話,卻是要我將那剩下的故事一併帶過去。」

    燕小樓自然知道那故事定然是極好的,否則以寧家三小姐的才學和眼光,怎麼可能會同意這個在他看來是極不合理的條件的,但從方纔她臉上意猶未盡的表情就看得出來,她似乎想立刻就看到那剩下的文卷,只不過可能礙於臉面,顯得有些矜持而已。

    想到這裡,燕小樓不由得又看了身前那尚不及自己胸腹的少年一眼,自己認的這少爺才學倒是不差,過了這小半月,其實他早就應該才出來這傢伙就是那茂林少年的,這一整個茂林縣可沒幾個少年在如此年紀就能熟讀那數百冊文卷的。

    「新豐美酒斗十千,茂林遊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

    能寫出如此精妙的詞句,又怎會是無知的少年,自己做這劉家的家臣,到底是誰佔了誰的便宜倒真是說不定。這首未加改動的《少年行》卻是劉成寫出來贈給燕小樓的,之前燕小樓看到這首詩後這才相信那《茂林少年說》的確是劉成所寫,否則隨便找個人改動區區幾個字,怎麼可能就讓一首原本已經極好的詩瞬間就轉換了意思。

    劉成聞言卻是從案頭上隨手就挑出了兩卷竹片串聯成的文卷遞了過去,不過燕小樓卻是看見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竹簡寫字當真是繁重得緊,這大漢歷史走樣也就罷了,但是連那造紙的技術竟然到現在還沒人發現,實在是坑爹,不過要造紙還是得等上一段時間。」

    想到此處,劉成不由得有些期待,作為曾經古代中國四大發明之一,這造紙術一直為國人所驕傲,但是造紙術真正的意義卻不在於此,劉成知道,在這個世家大族控制教育工具,壟斷文壇的年代,造紙術的出現無疑將會給那些門閥大族的利益帶來極大的衝擊,自己若是莽撞而行的話,怕是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那兩卷文稿,卻是他早就已經撰寫好的,另外一卷不過數行的文字卻是一份字據,劉成已在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字:茂林劉伯玉。

    這卻是在大漢歷史上出現的第一份商業出版合同,一直到許多年後,考古學家們才從一座公元一世紀之後年代並不遠的墓葬中找到仍舊封存完好的原本,不過隨即卻是在移動時由於觸碰到竹簡,導致這份珍貴的文物化作了灰燼,一時之間讓考古學界都遺憾不已,所幸的是在開啟後第一時間就進行了拍照,倒是留下了影印的文件。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6-5 15:5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42
第十五章 大漢的小說熱潮

    「五十文,給我一卷,給我一卷!」

    「我的,哎呦這是我的,你們別搶!」

    「哎呦喂,給我一卷!」

    「老闆,我的我的!」

    數百上千人同時擠在街上的情形可不是每天都能在茂林看得到,臨江書捨的大門外,幾乎整條街都被人擁堵了起來,無一例外地,這些人手中都拿著銅錢或者裝著銅錢的布袋子。

    「小姐,我們刻印的五百卷已經沒多少了,但是外面的人仍然很多,現在怎麼辦?」

    在書捨內,寧煙卻是臨窗而立,一個青衣中年男子面色極為和善,但是如今卻是顯得有些焦急,額頭上佈滿細微的汗珠,一臉恭敬地站在寧煙身前,身形微曲。

    「如實跟他們說,再有,立刻讓人著手抓緊時間刻印,一定要盡快,此外,盡快把這些天的賬目算好,我一會兒要看。」

    「是,小姐,我這就去吩咐!」

    中年男子退出去後,寧煙這才微微露出一絲苦笑,儘管她已經盡可能多地提高了刻印的數量,但卻還是低估了那少年,以及他寫的那卷《奇聞異事》的吸引力,自從三天前臨江書捨開始小範圍地公開出售後,幾天之內,已經先後刻印了一千多冊仍然不夠,作為一本並不是經典詩文之作的問卷而言,這無疑是一個極為駭人的數字。

    茂林縣人口僅僅只有五六萬餘眾,而那識字的文人士子恐怕不足萬餘人的數字,一般的時文讀本能賣出百十本已經算是頂尖之作了,這《奇聞異事》卻足足賣了千五百本,如今還有大量的人在外面排隊,這如何不讓她驚訝。

    「小姐,這位先生寫的故事真是好看,你看那外面的人都快瘋了似的往裡面擠,就只為了能買到那最後的幾卷。」

    在寧煙的身後,一二八年華的嬌俏小姑娘面帶粉色地笑說道,卻是打小就跟在寧煙身邊的小丫頭紅葉。

    「小葉兒,你倒是說說什麼人才能寫得出這樣的離奇故事?」

    那小丫頭聞言卻是用拇指輕輕抵住下巴做那思考之狀,神情自若,全不似玩笑。

    「小姐,依我看,能寫出這般奇異故事的,定然是一位大才子,不過嘛,年齡應該也不小了,哎,雖然紅葉喜歡年輕的,但是這裡面的故事卻是只有那年長之人才能寫得出來。小姐,你說我猜的可對?」

    這紅葉自幼跟隨在寧煙身邊,也識得文字讀得詩文,尋常之人卻是比之不足,這分析的倒是頭頭是理,寧煙聞言不由得笑了笑。

    「是大才子不錯,不過你卻猜錯了一點,這位先生不僅僅年雖不大,相反卻還是位小先生,你再猜猜,這茂林縣能有幾人有這等文采。」

    「哎呀,小姐,你這讓我怎麼猜,你就說吧,人家好奇得緊。」

    「呵呵,你倒是會偷懶耍滑,你下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一個身長八尺的漢子過來,我估計他也快到了。」

    寧煙卻是沒有回答丫鬟紅葉的話,反而說了句讓紅葉莫名其妙的話來,她倒是想詢問來著,卻是看到自家小姐眉頭微微一蹙,立馬就打消了心中的想法,撇了撇嘴腰身一扭便出去了。

    臨江書捨臨街而立,位置極好,店前的街道一律青石鋪就,甚為結實,人流來往,熙熙攘攘,這街道卻是寬闊豁達,然而自從數日之前書捨開始流出一卷名為《奇聞異事》的奇文後,這街面上卻是一改往日的那般通達,開始變得阻滯起來。

    紅葉自那樓上下來後,見書捨的前門已經被那些個學子士人完全給堵死了,夾雜在其中的竟然還有不少丫頭小廝,皆是奔著那卷《奇聞異事》而來。

    「寧管家,這人都把門堵住了,我可要怎麼出去啊。」

    那寧管家赫然就是之前與寧煙交談的中年男子,此人乃是出自寧家支脈,卻是被寧煙臨時向家中討要來做這臨江書捨的管事,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不過以如今的這局面,怕是寧管家都有些意想不到,區區一奇文,卻是造成了如此轟動,寫得此文之人,莫不是那當朝大儒不成。

    思緒間,卻是見自家小姐身邊的那侍女紅葉竟是一臉苦笑地朝自己問道。

    「小紅葉,這人一時半會是散不盡的,你們莫不是要出去?」

    「寧管家,小姐讓我來下面等一個人,這人如此多,我卻是不知道小姐讓我等的是哪一位。」

    那寧管家聞言眉頭微微一皺,自家這位三小姐深得老家主的喜愛,性情淡漠卻心高氣傲,自有一股子凌人之氣,竟有人會讓她等得不成,他卻是有些好奇這來人會是誰,竟是不由得便將目光往哪人群中尋了過去。

    卻說那寧煙猜得倒是極為準確,此刻燕小樓的確正在這臨江書捨外,見其門而不得入,那買書之人已經完全將門堵死,倒是苦了他,不過以他的身量擠進去卻是不難,但是必然的是肯定會引起一陣雞飛狗跳。

    果不其然,即使是以他的身板都費勁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從人群中徑直擠了進去,將身上的衣衫稍作打理,這才發現面前已經站著一中年的青衣男子和一綠裙丫頭,兩人無不是一臉駭然地看著自己。

    「兩位?我身上哪裡不對嗎?」

    「咳咳!這位壯士果然不凡,竟能從這千軍萬馬中殺將出來,哈哈哈!」

    那寧管家卻是難得地開了個玩笑,不過這番話倒是沒有絲毫作偽,面前這人確實是條好漢,身高八尺,劍眉星目,面容俊朗,神情自若,端是不俗,難不成這位就是小姐要等之人?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43
第十六章 丹青苑中多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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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江南多才子,江南郡下轄屬茂林、丹陽、宣城、江城、安平與那安陽六縣,無一不是風流士子盛出之地,其中又以江南郡城江城最為盛,江城乃是江南郡首屈一指的大城,在天下十二州中都是有數的豐饒之地,自古揚州多文士,美女婀娜多嬌,物語風姿不俗,慣有「天下才氣,揚州為首」的說法。

    江城地處江東,氣候宜人,卻是離那徐州的廣陵郡不遠,廣陵郡城江陵縣城自古也是**富饒之地,這南北兩城各自臨江而立,倒是成就了一番佳話,且從那江陵城到江城,不過兩日腳程,倒也不遠。

    茂林卻是在江南郡稍微偏西之地,在這茂林與江城之間,卻是有一座同為江南六城之一的丹陽城,這丹陽城是為江南郡僅次於江城的第二大縣城,比茂林縣更勝一籌,丹陽城中人口十餘萬眾,儘管比之那江城和江陵二城三四十萬的住戶有些不足,但也算得上是天下大城了。

    這一日,在那丹陽書院不遠處的一處園子裡,卻是來了一群極為年輕的文人士子,這些人莫不是丹陽書院中已經過得那丹陽縣舉的士子,稍有幾人尚未及第,卻也是那等尚未參考但才名早已聞名於學院的學子,剩餘之人就是那從週遭各個縣城中結伴來訪學的其餘諸縣士子,即使那廣陵郡城,也有來人。

    五六月間,繁花似錦,時光上好,正是邀友兩三人,舉杯賞花舞文弄墨的好時光,又恰逢這縣舉張榜之後,那考中的學子也壓力銳減,每每到了這等時節總能見到三兩群學子四處遊學,而這丹陽書院是江南郡首屈一指的三大書院之一,自是少不了前來拜訪友人、訪學遊行之士。

    天下書院有十,江南獨佔其三,由此也可見江南郡的文風之盛了,這丹陽書院,卻是和那江南郡江城書院、安陽書院並成為江南三大書院,名流雲集,士子萬餘人,藏書萬餘卷。天下十二州一京畿,也唯有這揚州江南郡獨佔三座書院,其餘各州,郡縣數十座,有的卻連一所位列十大書院的文人之所都沒有。

    大漢十大書院,除了江南郡的三所以外,其餘書院,一處為那京城洛陽的皇家太學、一處為那徐州廣陵書院、這三地就去了一半所。剩餘五座,有那荊州的南陽書院、益州的漢中書院、豫州的穎川書院、冀州中山書院以及青州臨淄孔府書院。

    卻說在那丹陽書院外的園子裡,一行近四五十餘人正各自三三兩兩結伴而行,這園子卻是丹陽書院中歷代的名流士子共同栽培而成,極為有名,歷代書院的院長曾言:「丹陽有三寶,是為丹陽書院、丹陽學子和那丹青苑。」

    丹青苑卻是這園子的名字,這園中所種植的無一不是珍貴植株,既有那梅蘭海棠之姿,又有那牡丹芍葯之嫵媚多嬌,更有青松翠竹、桂樹銀杏,時間正好時,園中的荷塘中更是青荷田田,白蓮亭亭。綽綽約約,妖嬈多姿。這些植株除卻那早些時候第一代造園的丹陽學子種下之物以後,就已經立下了規矩,只有那過的郡試的丹陽學子,才有資格在這丹青苑中親手種下花草樹木,以示後人。

    其實除此之外,那造園之人也是想借用那丹青苑中花草容貌茂盛之意,告誡丹陽學子,如若這丹青苑花草枯敗,說明後人無用,無以繼承前人之物,如若花木常盛,丹陽書院自然常青,以如今的形勢來看,這丹陽書院卻是比之當初要蕭條不少。

    在園子的一出青青草坪上,不遠處那四季月卻是開得正盛,芳香四溢,一行七八個學子卻是以那綢布鋪席,各自坐在地上,驕陽懶散,暖風和煦。

    「仲德兄,此次茂林學子卻是為何只有你們三人前來,莫不是其餘之人皆沒有過得那茂林縣試不成?難不成我茂林縣的學子竟衰弱至此了?」

    那被稱為仲德兄的年輕男子赫然就是從茂林前來遊學的劉永劉仲德,只不過這傢伙此刻卻是卻無當日當街為劉成叫好的那般激動昂揚之氣,整個人猶如被洗練一般,光華內斂,目光清澈,雖有些許不甚周全之意,較之月餘以前卻仿若是變了個人一般,反之觀那余氏兄弟,也大致如此。

    劉永聞言面露一絲笑意。

    「平度兄,你卻是想岔了,此次只有我和子規子令二位賢弟遊學至此,卻不是因為那過的縣試的學子只有我等三人,而是其餘諸位同年皆是循著那江城書院去了。」

    那和劉仲德相談的男子同樣是一位學子,只不過他袖口上的雙排銀線卻是說明了他的身份:已經過得郡試的學子,由於茂林和這丹陽自古就是一脈相承,所以茂林學子多是千方百計考入這丹陽書院,而那江城和宣稱的學子則多進江城書院,不過江城書院卻是競爭力更大,所以也有不少學子進入其餘兩大書院,那安平和安陽的士子同樣如此,只不過他們的選擇大多是那安陽書院而已。

    這位平度兄本名白明遠正是出出身茂林縣的丹陽學子,較之於劉仲德幾人要年長一些,已有二十有二,若有幸過得那兩年一度的州試和四年一度的殿試,怕也是一個大才。

    只見他聽得劉永之話後,臉上分明多了一絲不悅之色。

    「我茂林士子竟捨近求遠,取那江城書院,卻是有些捨本逐末了。」

    「平度學長說得正是。」

    「有道理!」

    「當時如此!」

    週遭的眾位學子卻是紛紛應和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45
第十七章 又見「茂林少年說」

     「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聽聞,今日那茂林少年又有新書傳來,名為《奇聞異事》,寫得卻是那鬼怪之事。」

    丹青苑中,在劉永一行不遠處,同樣是一行十餘位學子圍坐在地,只不過是被一簇花叢給遮掩了,這才沒有看到這邊的白明遠,否則以這位平度兄已經過得郡試的身份,那些人自然是要來拜謁一番的。

    不過人沒過來,那一眾人的聲音卻是隔著花叢傳了過來。

    「什麼《奇聞異事》,那般描寫男女鬼怪狐仙書生情愛之事,竟也被傳得如此厲害,我看簡直就是有辱斯文,將我等士人的形象置於何地,那茂林少年卻不知是何人,簡直當不得人子。」

    「子喬兄這話卻是嚴重了,這《奇聞異事》我倒是從一茂林來的行商那裡看過,倒也不全是那情愛之事,那狐仙書生之間的情愛也不似那般**之作,反而稱得上是雅俗共賞之事。」

    「重光兄此言差矣,子喬兄的話雖然有些言過其實,不過這等上不得台面的故事之流豈能如得了我等士子之眼,我輩應當苦研學問,有朝一日登得龍堂,高中進士,做那天子門生,上則侍奉天子,下則照應黎民,那茂林少年一首《茂林少年說》不正是寫出了我等心聲,卻是不知道為何竟又寫出這《奇聞異事》。實在是不解不解。」

    「--」

    那群人倒是不知道避諱,猶如那指點江山,將劉成那《奇聞異事》批也罷贊也罷,總之就是橫豎都不是好,那位重光兄見眾人紛紛表示不滿,卻是不好爭執。

    且不說那群士子,白明遠和劉永等人在這一處倒也是聽見了那番爭執,其實這樣的評論在書院幾乎每日都有,只不過無這般熱鬧,那茂林少年倒是一奇人,不管是早先寫就的那《茂林少年說》,還是後來的這本《奇聞異事》,都算得上是巔峰之作,儘管後者被有些士人所不喜,但是卻不足以掩蓋它的出色之處。

    最為重要的是他寫得那首詩和那一筆顏體字,大漢朝的書法儘管屬已經發展到了極致,但是卻沒有人能夠獨闢蹊徑,獨自創造出一種新的書法來,這未免不是一個遺憾,此外,大漢的文章多見於辯論抒情之作,詩歌儘管盛行百年,但是卻停留在追求辭藻華麗之上,近些年卻是漸漸有人提出了改變這種風氣的想法,只不過還處於爭論之中。

    這茂林少年一出手就擊中了大漢士人最為期待和最容易惹出爭議的兩處地方,偏偏他這題還破得讓人讚不絕口,這就不得不讓人稱讚了,其實對於劉永和白平度等人而言,最為看重的並不是這些,而是能有此作為的人,竟是他茂林縣的才子。

    大漢發展了數百年而不倒,雖不是一直都是國富民強,但是這數百年的延續卻是導致了文壇的鼎盛局面,文人愈多,這團伙自然也就有了,儘管由於朝廷的分離和強勢導致派系之爭幾乎沒有,但是這地方主義卻是極多的。

    就像揚州歷來是文人名流盡出之地,但是天下其餘之地也不示弱啊,不說這些,即使是在江南一郡之中,也有三大書院之爭,茂林的學子歷來就等於是丹陽書院的預備役,那茂林少年一旦及冠,自然就能入得丹陽書院,當然也能代表丹陽了,這人越是出色,丹陽書院越是喜歡。

    作為丹陽書院已經過得殿試的士子,白明遠考慮得更遠,如果這茂林少年能夠保持這樣的才華,登得龍堂,丹陽書院自然有多了一絲聲譽,何樂而不為呢,所以一聽到這等爭論倒也是有了些興趣。

    「仲德賢弟,你和子規子令兩位賢弟久居茂林,可識得那茂林少年到底是何人,我等雖然見得奇文卻不知其人。」

    他卻是不知道這半月有餘,劉永和余氏兄弟卻是一直在路程上晃蕩,昨日才到的丹陽,竟是沒有聽聞那《茂林少年說》和這《奇聞異事》,所以方才聽那些人議論也只是有些好奇,現在聽白平度一問,這就更加好奇了。

    「怎麼?難道你們竟是不知道那茂林少年?」

    見三人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樣,那白明遠卻是糊塗了,這自家人不知道自家事倒是奇怪,隨即以詢問,三人的回答竟是讓眾人好一頓苦笑,這也來得太巧了吧。

    「新豐美酒斗十千,茂林士子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落筆臨江書書案邊。」

    「竟有這等美文?哎呀,我等當真是不該在路上耽誤了這些時日,早知道就晚上幾日再來不遲。」

    聽完身邊一位同年念出那首被眾人推崇之極的《茂林少年說》,劉永不由得撫掌大叫可惜,這等詩句竟然錯過了,何止是可惜,而且按照那傳來的日起算,就在他們啟程當日左右時間,隨即又有一士子口述了一番那《奇聞異事》的內容,這才醒悟過來,這人當真是一大才,卻不料那余子規卻是突然問道:

    「學兄,這茂林少年姓甚名誰難道你們都不知曉嗎?」

    「這個倒是有,聽說那《奇聞異事》上留下了一字,卻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字卻是叫做茂林劉伯玉。」

    「什麼?」

    話音一落,眾人被劉永以及余氏兄弟猛地一驚,隨即就看到三人面露驚駭之色,不過片刻就轉為狂喜之色、明悟之色和那感歎之色混為一談。

    「仲德兄,難道你三位知曉這叫做劉伯玉的茂林少年不成?」

    劉永心裡暗自歎了口氣,何止是知曉啊,三人卻是錯過了這大好的時候,竟是離開了茂林,隨即卻是想到一直被自己貼胸而放的那封信上書寫的贈別詩來,看來自己三人倒真是無意結識了一個了不得的才子。

    眾人見他也不說話,只是從裡間的衣服裡摸出一張疊好的綢布紙來,探看看了一眼,這才遞給眾人說道:

    「你們看完這個就明白了,哎,想不到啊!」

    「弟伯玉贈三位兄長遠遊求學詩: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看罷,那白明遠百平度卻是大呼了一聲好,隨即就大笑起來。

    「哈哈哈,字好詩更好,果是我茂林才子!哈哈哈!」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46
第十八章 勸學詩出醒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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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那茂林士子白明遠陡然一陣大笑,不僅僅惹得劉永等人側目不已,更是讓不遠處遊玩的三兩群士子發現了這位高才竟是隱匿在此間,隨即一個個先後走了過來,一一行那學兄之禮,大漢歷來重視德才,這白明遠不管是在茂林書院的資歷還是其自身已經過得郡試的成績,都足夠當得了一眾學子的學兄。

    這三兩群學子聚集在一起竟是已有了近五八十餘人只怕還不止,因為眼前不遠處已經先後有人紛紛過來了,士林學子之間儘管也有那分歧,但是在交友談論上卻是有著不一般的激情,往往這些學子坐在一起能論上三五天都不算奇聞。

    「我等後輩今天卻是有幸見得平度學兄,還望學兄以後能提攜一二。」

    那後來的一群士子中,為首的皂衣年輕士子略微朝眾人一拱手後,便徑直往白明遠行了一禮說道。

    「你我同為這丹陽學子,自該如此。」

    白明遠不好拒絕,但是也不會輕易許下那捉摸不到的話語,只好客氣了一句,顯然那男子也明白其中的道道,並沒有露出不悅之色。

    「卻不知學兄方才為何作那狂喜之狀?」

    那人倒也不客氣,見眾人都望著自己,當下也只好硬著頭皮問道,卻是周圍的眾人見他已經率先站出來了,就只好拿他來行那唐突之事了,一般人卻是不好問這個人隱秘之事。

    「哈哈哈,諸位是不是都好奇得緊,白某方纔的舉動?」

    眾人聞言連道不敢,白明遠也不怪罪,這好奇心乃是人之常情,而且又不是什麼見得的人的醜事,更兼此時宣揚出來對無論是對茂林士林還是對丹陽書院都理應是百益而無一害的事情,自是沒什麼好掩飾,當即臉上就露出一絲笑意來。

    「好叫各位知道,白某方才失禮之處卻是因為得了一首絲毫不亞於那《茂林少年說》的詩文,既然諸位如此好奇,正所謂是奇文共賞,那就讓大家一同來品鑒品鑒這新詩,仲德賢弟意下如何?」

    劉仲德聞言哪還不知白明遠的意思,況且他那賢弟劉成如今早已經聲明在外了,只不過那聲名卻並不都是什麼好的,這一來既可以為其正名,又可以藉機為其宣揚一番,何樂而不為。

    「平度學兄所言甚是,諸位同年,這綢布上所寫的詩文乃是我那賢弟在我兄弟三人離開家中前來丹陽遊學時所贈,詩文簡潔卻別有一番風味,其意境絲毫不下於那《茂林少年說》一詩,諸位不防鑒賞一番。」

    文人士子喜歡什麼?無非就是文章詩詞、丹青墨寶、名聲權位、美人如玉。這首推第一的肯定是那詩文了,畢竟文人文人,沒有文何來的文人之身,天下文人,莫不是以寫得繁花似錦之文章,華麗幽遠之詩文來博得天下美名為榮。

    那小小的一塊綢布頓時就成為了吸引眾人注意力之所在,那首先見得的學子一目三行,識得那詩文後卻是半響不做聲,隨即竟也是撫掌數次這才大笑起來。

    「好啊,當真是好詩!」

    「這詩極妙,這字卻是尤為妙,與那茂林少年之子卻如出一轍,啊?是了是了,這伯玉之名可不就是那茂林少年麼。」

    這綢布對眾多學子而言自然是僧多粥少,周圍的其餘學子聽得那人的話後,紛紛心癢得緊,那綢布上竟是茂林少年的新詩,這如何不讓他們欣喜。

    「同年兄,不若把那詩文念出來與我等聽聽。」

    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那拿著綢布的士子隨即就咳嗽了兩聲,往四周環視一周,眾人見狀,立即一個個安靜了下來,做那聆聽之狀。

    「弟伯玉,贈三位兄長遠遊求學詩: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一首勸學詩,卻是被那人念得抑揚頓挫,眾人聽罷,一個個都做那如癡如醉之狀,這大漢文壇,少見這種實用而又意境深遠之作,雖然那些大家之作華麗則華麗,但是,百年來愣是再華麗也終有厭煩的一日,每每讀那詩文,都覺得言之無物,徒有其表,如今聽得這勸學詩,聲情並茂,立意簡單明瞭,意境通俗而又不落於俗套,不禁眼前一亮,如同那《茂林少年說》一般,當真是一首好詩。

    「好詩啊!」

    「那茂林少年劉伯玉果真是大才,竟又寫得這等好詩,我輩不如啊!」

    「我丹陽莫非要出一絕頂才子不成?」

    「今日見得這般奇妙詩文,更見得這般墨寶,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

    眾人一片叫好聲惹得劉永臉上笑意連連,儘管這詩文並非自己所作,但是那少年的模樣卻是浮現在他腦中,到如今他還有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當日善心發作助的那少年竟是這樣一個才氣不俗的傢伙。

    他日這傢伙一朝成名天下知,恐怕這《弟伯玉贈三位兄長遠遊求學詩》就足以讓自己三人名傳天下了,作為文人士子,有什麼比結識這等少年才子痛快和幸運。

    「諸位諸位,方纔我已聽聞有同年說那少年有辱斯文,作那《奇聞異事》一文賣得資財,這位是過得茂林縣試的士子劉永劉仲德,也是這首詩中的一位「兄長」,不若就讓他為諸位解惑,為何那劉伯玉行那行文換取資財之事。」

    白明遠畢竟年長些,見眾人對此事極為推崇,當即眉頭一動,就想到了一個為那素未謀面的同鄉正名之辦法,自古這文人最可怕就是一張嘴巴,正所謂是口誅筆伐,誰人不怕。

    劉永聞言朝眾人拜了一拜。

    「諸位同年,我那伯玉賢弟年不過八歲,幼年喪父,早年遭族中驅逐,家境貧寒無以為繼,卻是那伯母劉楊氏撫養至今,然伯玉賢弟年少不為家貧,苦心學問,以八歲稚齡熟讀書卷數百冊,通曉經義雜事,學識驚人,我等自愧不如,如今撰寫那《奇聞異事》,卻是為母分憂無奈之舉,諸位若是不信,可與我回茂林,一觀便知。」

    「好啊,只有如此少年,方才能寫出這『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的佳作。」

    「熟讀文章數百卷,這少年真是天才!」

    「真是我輩楷模!」

    「那劉楊氏卻是慈孝之人!」

    眾人聞言,毫不吝惜那讚譽之詞,腦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幅一瘦弱少年在一旁熟讀文章,一婦人在一旁勞作的場景來,端的是欽佩不已。

    「我等學子當學這勸學詩中所言,『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否則蹉跎歲月,若是『黑髮不知勤學早』,他日必然『白首方悔讀書遲。』可歎可歎,我等竟不如一少年。」

    不知是哪位學子突然說了一句,眾人紛紛被驚醒,面露愧疚之色,不一會兒,便紛紛抱拳告辭,卻是一個個提前結束了這遊學之舉,潛心苦讀去了。

    劉成可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的一首勸學詩竟是讓日後龍殿大比中,江南學子尤其是丹陽學子一鳴驚人,一改江南士子無人及第的窘迫境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47
第十九章 門庭若市多喧囂

    燕小樓有些詫異地看著桌子上的麻布袋子,臉上一陣錯愕,儘管曾經作為山野遊俠的浪蕩之人,他也不是沒有見過這許多的錢物,但是卻是第一次見到有誰靠這書卷買賣,能在短短的十餘天獲此許多資財。

    這些錢財是不久前那寧管家親自送過來的分紅,共計七十五貫,興許是那寧煙有意而為,這錢卻是沒有換做銀兩,而是整整七十五串銅錢,即使是劉成看著都有些頭疼,這錢多了是好事,但是這銅錢多了就麻煩了,連擱置都沒處擱置,七十五貫銅錢可不輕。

    那一卷《奇聞異事》從開始刻印出售到前一日,一共賣出去三千餘卷,能有如此大的銷售量,卻是劉成在數日前給寧煙出了個主意,一開始他倒並未意識到這書卷會有如此大的市場,所以也沒有考慮這件事情。

    商人逐利,見有利可圖,定然會進行盜版,所以劉成那一日讓燕小樓前往臨江書捨特意告知了寧煙此事,隨即在刻印的時候,所有的文卷右下角一律都刻上了江南寧家並茂林劉伯玉的字樣。

    這個時代沒有產權法,也沒有什麼專利法,商人們可不知道什麼叫侵犯版權,盜版那是常有的事,但是這文捲上刻上寧家的字樣卻是有了最基本的保障,並不是隨便一個商家就有膽量敢假冒寧家的名號,所以這一手卻是讓寧煙小小地吃了一驚。

    這少年的心思如此縝密非常,如若是他來做這經營資財之事,怕是致富極為容易,這天下行商者數以十萬甚至百萬計,卻無一人能夠想出這般巧妙的辦法來。

    但是寧煙並沒有想到這個辦法並非長久有效之計,畢竟並不是每個商家都有寧家這等大族的威懾力,而且即使是在高度文明和法制化的社會裡,人們追逐利潤的本性都會讓他們鋌而走險,更何況是在這法制幾乎上就處於癱瘓或者把持在權貴階層手裡的年代。

    當然這也只能說是無奈之舉,劉成無法解決這等大局,也只好憑借寧家的勢力威懾一下那些商販了。

    即使如此,劉成還是碰到了麻煩。

    寧煙似乎有意而為,那寧管家在往劉家送錢財時,並未藏匿行跡,所以不過一日之間,幾乎稍有留意之人都知道了那茂林少年竟是住在這城北的鬧市之中。

    「小姐,你為何要讓眾人知曉那劉家少年的蹤跡,這豈不是給他平添了許多麻煩?」

    紅葉有些不解。

    「小葉子,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寧煙雙目一擰,那紅葉就微微撇了撇嘴,卻是並未放在心上,她自幼就和寧煙相處在一起,猶如姐妹一般,寧煙卻也不拿她當做那尋常的侍女。

    「你這小東西,就知道偷奸耍滑,小心我尋了一處人家將你嫁了。」

    「小姐--」

    鼻音拖得老長,寧煙似是沒聽見一般,逕直下得樓去,這幾日店裡卻是清淨了許多,雖偶有人來購那《奇聞異事》,卻不似往日裡那般熱鬧,畢竟這茂林縣的人數先天不足,卻不像江南郡城這等大城人口眾多,購買力自然要強上許多。

    「小姐,這《奇聞異事》恐怕已經吃空了,店裡目前還有存卷百餘冊,不過以老朽看,卻也是能夠應付日常所需,卻是不用再付諸刻印了,這少年一卷《奇聞異事》賣得數千卷,當真是極為不俗了。」

    寧煙聞言微微一笑,心裡卻是暗自震驚,這何止是不俗,簡直就是前無古人了,當年陸文夫陸大學士的手卷真跡,在茂林也不過刻印千餘卷,這少年一卷《奇聞異事》卻能得數千卷之利,如果他這叫不俗,那豈不是說陸文夫不過爾爾?

    「青叔,你覺得我們能否將這《奇聞異事》行銷到其餘郡縣?那少年可有了主意?」

    原來寧煙卻是在這位寧管家前往劉家之前就交代了此事,寧管家聞言,臉上的神情微變,自己這小姐聰慧異常,然則那茂林少年劉伯玉卻更甚幾分,即使是他都不得不承認,那少年當真是天縱奇才,這行商經營一道,他侵淫此道數十載,卻是想不出那少年的主意。

    「小姐,劉家少爺卻是有了主意。」

    言語間竟不知不覺將劉成的稱呼改成了「少爺」的尊稱,寧煙也沒有覺得有何不適。

    隨即他便將劉成的回答一一道來,寧煙聽罷卻是半響不語,沉默了良久,這才歎了口氣。

    「這傢伙竟這樣聰明不成。」

    原來,劉成在他們之前就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正所謂有錢不賺是跟錢過意不去,前世見識過頂尖的商業操作,自然很容易就想到了這《奇聞異事》的發售當然不應該固定在一個縣城,而且這一次分紅所得近百貫錢的利益驅動,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不說多,這江南六城如果皆有發售,那也是一筆了不得的財富。

    在這個沒有連鎖銷售點,交通落後的年代,能夠選擇的最好辦法莫過於加盟發售了,也就是將這文卷的刻印和發售權交予天下商家,或按銷售分成,或由他們買斷一城一地的銷售權,這樣自然能夠將利益最大化,但是劉成知道,憑借他,要想做成這件事,無異於與虎謀皮,唯有拉上這寧家才有一絲可能,這才告知了那寧管家這等主意。

    很顯然,寧管家和這位寧家的三小姐都是識貨之人,自然知曉其中的厲害,但是天下十二州,寧家算不得那頂尖的大族,而這小小的一卷故事實則有著不小的利潤,如果貿然在其餘州郡行這經營之事怕是不妥,不過在這揚州嘛,他們寧家卻是說了算的。

    「青叔,此事你立刻回江城告知父親和老家主,讓他們做主,這小子的主意倒是不錯,他倒是看得起我們寧家。」

    那管家寧青聞言也不多做停留,稍稍讓隨從收拾一番就出發了。

    此刻劉成卻是被寧煙那一招給弄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少爺,外面又有人來了,您看?」

    放下手中的文卷,劉成眉頭一擰,卻是想不出這寧煙打的什麼主意,竟然洩露了自己的行蹤。

    「你出去告訴他們,就說我不在,這已經是今日第幾波人了?」

    「啊?」

    燕小樓有些沒聽清楚,隨即卻是明白過來,當即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來。

    「這已經是第九波了!」

    少年聞言微微歎了口氣。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驅,果真是門庭若市啊!看來這茂林可居的時日也不長久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5 10:48
第二十章 劉母教子 不如歸去

    活了這許多年,不管是前世還是僅今生,劉成從來沒有看到這樣的一雙眼睛,飽含著憤怒和痛心,眼角卻滴落著自責的淚滴,站立在他面前,劉楊氏的臉色並不好看,甚至有些慘白。

    「成兒,你跪下!」

    劉成依言一掃衣衫的下擺,臉上滿是愧疚之色,赫然跪倒在劉楊氏的面前,一旁的燕小樓卻是站在門外邊上,目光有些不忍卻滿是堅毅之色,劉成已經進門時便已經吩咐過他,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要說話,也不要進門。

    見劉成跪在自己面前,劉楊氏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是眼中的那一抹痛心之色卻沒有減弱半分,她手中赫然握著一根兩指寬的黃色竹片,竟然是那當日在竹林塢中用來教子的竹板,劉成知道劉楊氏一直將這東西帶著,卻不知道竟是用來揍自己的。

    「伸出手來!」

    劉楊氏的聲音有些發顫,但是語氣卻極為堅韌,絲毫沒有心軟。

    此刻在燕小樓的眼裡,卻是看到了令他畢生都難以忘懷的一幕,劉楊氏手持竹板,在她面前,赫然跪著一個身量尚未及腰的少年,白色的麻布儒生長袍披在少年身上,臉上露出愧疚之色,一隻手伸開平放在身前,那二指寬的竹板一下下打到手掌上,不過幾下稚嫩的手板便已經紅腫起來。

    「讓你不潛心讀書,你可知錯?」

    「兒知錯!」

    「讓你學那譁眾取寵之輩,你可知錯?」

    「兒知錯!」

    「讓你學那走卒商販,你可知錯?」

    「兒知錯!」

    「--」

    劉成強忍著手中的劇痛,咬牙沒有吭聲,心裡卻已經百感交集,儘管這劉楊氏並非自己生母,卻是這具身體的娘親,他無法抗拒這種強烈的親情,或許劉楊氏這種獨特的方式足以讓世人稱讚了,劉成並不知道,在數十年甚至百年之後,劉楊氏持鞭(竹板)教子的故事幾乎天下皆知。

    「嘶!燕大哥,輕點!」

    劉成看著自己那只腫得像經過發酵一般的左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真是疼得緊。

    「夫人當真下得了手!」

    燕小樓一邊擦著藥酒,嘴裡邊嘀咕了一句,劉成聞言卻是皺了皺眉頭。

    「燕大哥,此話卻是不該說的,娘親無非是希望我潛心學問,我卻行那走卒商販之輩,寫那鬼怪故事賣得錢財,不怪阿娘下手之重。」

    燕小樓沒有說話,但是劉成卻是從他眼裡看出了一絲悔色。

    「少爺,現如今夫人已經將你禁足,不許你再行那販賣書卷之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燕小樓卻是擔憂起跟那位寧家三小姐的生意來,其實何況是他,任何一個人在如此可觀的利益面前,恐怕都忍不住多看一眼,即使是劉成,心裡都在快速地思考起該怎麼辦來,按照現在的情況,劉楊氏恐怕是不會讓自己再去摻和那股子事的,別的法子是沒有了,書卷已經給了寧煙,其中注意的問題也已經告之,就看寧煙是否是守信之人了。

    「燕大哥,如今之計就只有靜心等了,想必寧家不是那種謀取小利之人,你馬上把我們的東西收拾收拾吧,恐怕馬上就要離開此處了。」

    劉成卻是突然說出一句讓燕小樓難以理解的話來。

    「嗯?」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想必娘親去意已決,此處不是久留之地,自然要收拾東西了,難不成你不想做我劉家的家臣了?嘿嘿!」

    眾人皆知『知子莫若母』,其實又何嘗不是『知母莫若子』呢,劉成方纔已經從劉楊氏眼中看到了一絲去意,此刻只怕是去那布店東家之處告辭去了,只待她回來恐怕這立馬就要動身離開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炷香時間,門外便傳來一陣車輪子的吱吱聲,隨即就見劉楊氏挽著髮髻,一臉凝重地走進院中,當初為了劉成能夠有更好的條件讀書,她毅然選擇來到茂林縣城,如今同樣是為了避開這市井繁華,她只好再次遷居它處,即使是劉成都不得不為劉楊氏這種行為所感觸頗深。

    「成兒,阿娘如今也有些積蓄,我們今日便離開茂林縣城回竹林塢,一應東西你且收拾好搬到院外的馬車上。」

    其實劉成的東西並不多,除了那許多的書卷之外,其餘之物三兩個包袱就能夠帶走,加上燕小樓的東西,不過片刻便已經收拾完畢,而此時劉楊氏卻是早就將一應物品收拾好,竟是匆忙間就離開了這深處鬧市的別院。

    臨行前,劉成卻是讓燕小樓給劉永和臨江書院各送上了一封信。

    茂林縣城外的官道上,灰塵鋪面極為嗆人,來往的走卒行商極多,不遠處,一輛蓬車吱吱呀呀地往城門外緩緩而行,透過那麻布車篷的縫隙,劉成看了一眼茂林縣並不高大的城牆,心裡一片苦澀。

    這馬車是劉楊氏花了大半個月的薪水從馬市上購得,馬市一匹老馬,車是一架舊車。大漢天下,馬遠比牛要便宜,一匹壯年的黃牛可以換得三匹壯馬,這卻是因為朝廷重視農桑,牛多半要用來耕作,而馬匹則要氾濫得多。

    「得得得!」

    正當馬車上的劉成思緒萬千之際,身後傳來一陣清脆的馬蹄聲,掀開車上的竹簾,一眼就看到燕小樓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大馬往這邊追了過來,手中還拉著一條韁繩,後面跟著的赫然是一匹青驄壯馬,劉楊氏也是喝住了拉扯的馬匹,見此情形也沒多說什麼。

    她已知曉劉成從那臨江書院中得了一筆錢財,這馬想必是那賣書錢購得,儘管她知曉燕小樓已是劉家的家臣,但是卻不好喝斥,燕小樓見狀,隨即也是暗自鬆了口氣,自從方才劉楊氏鞭笞劉成以後,他便對這位飽讀詩書卻勤儉持家的婦人多了一絲敬重。

    「阿娘,走吧!」

    馬車再次動起來。

    夕陽如火,卻將這身影拉得老長老長,蔓延的蒼涼和倦意,落日的餘暉不散,彩霞滿天,這少年,這天幕,空曠的田間地頭,卻是響起了少年的聲音。

    「新豐美酒斗十千,茂林遊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

    「哈哈哈!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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