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平民帝師 作者:冰上的青蛙(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6-5 10:14: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 99905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9 09:51
第五十一章 天下奇聞

    「天高幾何?地厚幾何?頭頂紅日又是以何種法度朝升夕落?」

    「天圓地方對否?以何為憑?」

    「鐵塊如何置於水中不沉,為何?」

    種種稀奇古怪的問題,就連那窮盡古文經卷的老儒生都無法解出其中之一,酒肆茶樓中到處都是士林的士子和學生在談論那些令人無可琢磨的難題。

    幾日前,臨江書捨的寧氏女郎終於開始在門外掛出十匹綢布,並有言在先:那想與劉氏郎君論文的士子,不論家世出身、年齡大小、更不論男女有別,只要在這綢布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就能選擇該科目的一個題目,只要回答得準確或者入眼有理便可以將其名字至於書捨前的木牌之上。

    寧煙卻是耍了一個滑頭,這木牌本是普通之物,經過些許雕琢,細紋花木,銀邊白底,上書「士子錄」三字,竟是有了些淡雅氣候,士人重名更重雅致非常,這士子名錄一出,等於是將天下士人都推上了擂台,如果能通過考校,署名於這士子錄上,何嘗不能求得揚名天下。

    茂林縣這一連一個月的時日,幾乎接納了天下數萬士子,數萬人齊聚在這一個人口本就不足十萬的小城,可想其轟動,即便是茂林知縣陳功都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更得揚州牧寧喬之之助,這才解決了士子的食宿問題,可以想見,一旦能夠在這時錄名其上,那恐怕也能聞達於天下了,一眾士子見狀竟是紛紛往前湧動起來。

    寧煙見眾人赫然一副一馬當先的模樣,心裡暗自讚歎了一聲,這主意卻是那少年所想,眼前之景倒是驗證了其道理所在。

    「諸位,這劉家郎君雖無甚要求,但是天下士子和那有才學的女子何其多,如果大家都群湧而上的話,怕是我寧氏書捨也供應不得這題目之巨,因此小郎君有一言告知於各位:如果上前取題之人答不出這題,或者答得不好,卻是有些代價的,至於這代價也不甚嚴厲。那上等士族的子弟,可出錢兩百貫,用作資助小郎君建立學院之用;這中等士族之士,可捐贈錢物百貫,充足建院資財;那下等士族子弟,可捐贈五十貫錢;那天下庶族子弟,就無需捐贈錢物,但是卻要延遲舉試時間,按照自身過得科考等級一到四年不等,為劉家郎君充足建院之才。

    那女才子破題可免去財物和人身懲罰,但是卻要為這即將造成的書院送些刺繡之物,那刺繡之內容屆時自會有人告知;此外,那有官身之名士破題,如果不過,卻是要為那新造之書院寫述讚揚,切不可糊弄。」

    寧煙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書捨閣樓隱匿而去,只留下一地驚呆得魔楞一般的眾人。

    這劉氏郎當真是不知者無畏還是心有成竹,這短短的告言比之那十科較技更甚,一為那建造書院之舉,天下十大書院,哪個不是傳承了百年以上,他竟是想以一人之力建起書院,莫不是以為這書院乃是房屋居所一般,想建便建不成;其二為那女子亦可破題,女子主內,相夫教子,不可入朝堂,不可舉科考,不可上台席,這劉氏郎竟將那女子待與天下士子一般,當真是有辱斯文;這其三,談學論文,竟直言資財黃白之物而恬不知恥,更妄圖阻撓國家科考大計,更是計算官宦,以官身立言贊其書院,私心昭然若揭,堪能讓天下士林服氣。

    話是這麼說,但是這勢造起來了就是滅也滅不下去的,沒個結果的話就是士林也不痛快,這告示卻是有些攜重自立之意,然而一眾士人憤怒歸憤怒,然而這題還是要破的,不僅僅要破,還要破得精彩,破得精妙。但是這告示也讓大部分的人猶豫起來,這懲罰雖不重,且沒有什麼強制力,但是這名字一旦落於綢布之上,要是輸了而不履行的話,天下士人皆知,這一世才名可就喪盡了,直到這時,眾人才堪堪明白,這劉氏郎君心思之通徹,竟將眾人推至如此境地。

    但是不管這懲罰如何,還是有那敢於吃螃蟹之人的,尤其是那些個士族出身的子弟,見不用以身為驅使,僅僅是些許錢財,雖然這錢財並不少,但是總好比喪失一年的自由身要好上千倍百倍,所以僅僅是稍作思慮,便有人拿起狼毫筆,在那綢布上落下了名字,隨即便走進書捨之內。

    為首的是一個青衣男子,約莫二十餘歲,儒服袖口的兩條銀邊醒目異常,赫然是過得郡試的士子,眾人便知道這人還是有些才學的,如果不是這樣,恐怕也不敢輕易下水。

    眾人見那男子進去,便立刻安靜下來,近萬人的偌大人群一時之間竟是陷入一陣詭異的靜謐之中,眾人皆是目光凝神,兩眼瞪著書捨的門檻處,生怕錯過什麼,半柱香時間不到,眾人只覺得脖子和那腰腹微微有些發酸時,那青衣士人卻是一臉頹廢的走了出來,臉色紅潤,但是卻不像是那興奮之色,反而顯得有些落寞羞愧。

    「兄台,你可是過了?」

    「兄台,你選的卻是道什麼題目?」

    「哎兄台兄台,還望告與我等,莫要讓那劉氏郎空得其名。」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那青衣士人聞言竟一改之前的頹廢之貌,扯開了嗓子喊道:

    「同年勿要妄言劉氏郎君之才,那題不說是我,就是我書院中的教習、院首,也不定能破出,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端的是說的不錯,我卻是捐贈了些錢物資助那劉氏郎君建造學院之用,他日書院建成之時,我定要來一觀的。」

    那青衣士人說完便從人群中擠開消失不見,竟是直接奔向城外而去,看得眾人好一陣不解,難不成這題是活了不成,竟能讓一士子心神失守。

    「我偏不信這邪,且讓我來一試!」

    眾人聞言紛紛把目光投在一白衣儒生的身上,同樣是兩條銀邊鑲嵌,才學定然也是不用質疑的,那人信心十足,臉上卻並不露出傲然之色,倒也不是那盲目莽撞之輩,有此也能看出這大漢士林的風氣了,雖文采風流,卻雅致非常,更知恪守士人之禮。

    然而,那士人同樣不到半柱香時間便有些喪氣都走出們來,臉色到沒有紅潤,不過神情並不愉悅,顯然是沒能破開這題。

    「兄台--」

    旁人還未開口詳詢,那白衣儒生便一抱拳朝眾人說道:

    「各位兄台勿要多問了,我且告於你等,雖對那劉氏郎君有些不公,不過我想以他的大才,諸位即使知道這題也無法破開的,小小弟不才,取了那天文一科,只因自幼鑽研此道,更得家中長輩指點,自以為能在此刻小視天下人,卻不料劉氏郎君以「天高幾何」為題,我卻是破不開的,諸位也勿要爭辯這題無用,那寧氏女郎卻是讓人將那正解告知與我,小生服了。

    那人說完同樣一抱拳就擠了出去,只不過倒是沒有離開,反而鑽進了旁邊的那酒樓之中,看樣子是要觀瞻其餘學子破題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9 09:52
第五十二章 天下震動

    衝擊分類周點擊榜,筒子們頂起來!

    劉氏郎君出題了!

    劉成的確出題了,而且這題出得巧,出得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琴棋書畫等十科學問,無一不是用上好的白紙,以那劉體新字謄寫了形色不等的條目題案,那題目在今天看來並不刁鑽,甚至有些幼稚,例如我們所站立之的大地是何形狀?還有的就是那小學的混合數算,一大堆的數字寫上去駭人之極,要求在一定的時間內計算而出,在這大漢朝卻是幾乎無人可解,即使是隨後有那士子將題目記於心中,待他人再選之時,卻發現那數字竟然已是變化非同,隨即也只好心甘情願地掏錢了。

    一連數日,幾乎每天都有那三兩個士子進去破題,而且無一例外地都是選的那或天文或數理或地理之學,倒有些驚奇無有那士子選那琴棋詩畫等諸科。

    隨著這幾日破題的消息傳開,這士子錄卻是越傳越火了,那破題之人盡數是士族子弟,庶族弟子並無一人參與,那女子就更是無人了,不過寧煙知道,這勢也越造越大,即便是現在敢踏進書捨破題之人並不在多數,但是那些個真正的名士和才學之士恐怕都已經蠢蠢欲動了,如若不是想隱忍不發,觀瞻一下其餘之人如何選題破題,以及那劉氏子如何選題出題的話,恐怕早就忍不住上前了。

    現在的茂林縣城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火藥桶,這臨江書捨的士子錄便是引信,那些個士子就像是一包包的高能炸藥,正所謂是乾柴烈火,只要一丁點的火星就能引起驚天之爆。

    士人所看重的無非就是名利氣節,這文人的面子問題總是要大於裡子問題,不過這裡子沒了自然也就無所謂面子了,劉家子一首《茂林少年說》讓天下士人都見其才,令天子誇口稱頌;一首《勸學行》令天下學子無不口口相傳,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但是這萬里路若是走的都是些繁花似錦道,那不走也罷,莫不是要等白了頭才空悲切。

    那《奇聞異事》一出,不論其談論內容如何,這才情卻是為人所稱頌的,在這個上面劉成也是費了些心思的,漢朝士林尤似魏晉,清談雅致,雖於國事不美,但是這士族名流的生活卻是一等一的修身養性,淡雅至極,那書卷故事總不能寫得流於太為庸俗才好,所以這裡面用的卻是那晦澀卻盡量通俗易懂的散文體,這鬼怪一說在這個封建社會本身就是具備吸引力的,再加上他引用《易經》以及其他經典的說辭,倒是開了先河,隨著劉氏子越發聞名,這故事反而一二再三地抄印成冊,行銷天下,就是遠至那北方的草原諸國,西邊的塞外胡人,以及那南邊的蠻夷之地,竟也有人知曉中原大漢王朝出了個「劉郎」。

    其實這些都是小道,詩詞故事,無非就是賺些聲名,養些氣度,但是這蒙學聖經《三字經》一出,卻是震住了天下士人,漢朝天子設立過五經博士,天子以四書五經治國,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天下治國乃是治人,治國的卻是那些個窮經讀文的臣子。

    文人並不是一朝成名天下聞,這名流賢達之人,乃是經過了小有才名,而後方有聞名,再三老來方有賢達之名,名士並非一日之功,賢能也卻非數年之資,幼年識字讀文,稍年長時學詩書,學經卷,學春秋諸子之言,老來學治國,學做事,期間更是長時間的交往賢達師長,以增名望。

    所以,這好與不好,就在於識字讀文,也就是蒙學,有漢以來,士人子弟蒙學,都是以《字經》為本,然而正如劉氏子所言,《字經》晦澀南通,極難學通,且師者之能極大地影響幼學之人,而其以十二之齡,窮盡天下文(這裡說窮盡有些誇大),方作《三字經》,內涵千餘言,事理通達,引經據典,讀起來朗朗上口,不晦澀,不牽強,有關聯,有深意,乃是開蒙學山門之作,縱使劉氏子的才情再不濟,有此一經也足以揚萬世名。

    有人說那造紙奇術其實在現在的作用看起來甚至比之也不為輕,但是這是在大漢朝,猶如魏晉之風的大漢朝,士農工商,這工匠商人之流,如何能與士人相比,不說工商之徒,就是那士人階層也有天壤之別,庶族與士族之間有如隔著九天天塹,鴻溝難越。

    那造紙奇術奇則奇矣,但是卻是工匠之作,這造紙之用也無甚唯美淡雅高潔,反而不及一篇美文來的通徹靈魂,劉家子苦經思索得造紙一術,所得紙張並不多,這紙張上好不假,不過相比之於這文卷,還是要差上一籌,他日如行銷天下之時,說不定還能讓他們為之另眼相看,至於如今產量有限,之作極難而言,權且只可當做一難得之珍寶而已,天下珍寶何其多,多一造紙奇術造出的華美紙張也不為過。

    然而,那臨江書捨的士子錄卻比那紙張要聞名百倍千倍萬倍還有不如,天下士人無不是為這士子錄所震動,恰逢七月間,士人皆清閒無事,雲集於此,清談論文,然而這個夏日卻是有些躁動了,誰人不想錄名於其上,這難度越大,收穫自然就越多。

    一連數日近十位士子上前破題而不得,越發地說明這題並非輕易可破開,那天子皇家的縣考取士也僅僅十錄其一,這劉氏子的才學恐怕早已經超越了此中程度,越是如此,士林的震動越大,這蠢蠢而動的**也就越盛,只不過這到底**,誰也不敢率先而為,唯恐失去那破題良機。

    不僅這士林之人,就是天子也聽聞了這劉氏男兒的上好才情。

    「這劉氏兒當得是好天子,竟弄出如此聲勢!」

    「聖上,劉氏子不過十二歲,能開十科論天下士子,豈不是比這科考還要厲害?」

    天子聞言兩目微微一擰,神光燦若朱華,凌厲非常,不過隨即卻是化作淡然一笑。

    「劉氏子有言:當為天子開四方之土;為天下黎民謀萬世之生計,為國家謀長盛之良策,為過往聖賢繼承經學以彰萬世後人;其志可頌,其才情可嘉,其心也可通透,我大漢立國數百載,天下士林功不可沒,然今者儒學太盛,那茂林劉氏子以一人之身壓天下學子,莫不快哉,朕以為,可令其為朕取天下之士。」

    天子智慧,只說了劉成以一人之身力壓天下學子,倒是沒說士林,想的就是劉成尚未及冠,即使是打娘胎裡學習,也不可能勝過那些個窮盡經典文卷的老儒生和隱士名流,他耀眼就在於年幼多才高潔而不重少年得名,倘若能在聞名於天下之後仍舊隱居山林潛心學問,恐怕將來定成大器。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9 16:54
第五十三章 天子欲立儲

    上書房,乃是天子居所,此刻上書房內的燈光卻顯得有些暗淡。

    天子如今已經年近五十,按理說這個年紀對於一個男子來講,正當壯年,但是對於到了這個年歲的天子來說並不是這樣,天子此時已經仿若一個年邁老者,兩鬢華發叢生,皺紋密佈,竟仿若六七十的老者一般,國事操勞,皇室振興不易,這位力圖強大國家、雄才大略的大漢皇帝已經早已不再年輕了。

    皇宮巍峨連綿,接連天地之間仿若蒼老的山河地脈,自洛都以北蔚然成型,連體而成,形成一道巨大的界限,將整座都城洛陽一分為二,這是一座擁有近兩百餘萬人口的巨大城池,如此城池,遍觀歷朝歷代的史冊都不能找到與之相媲美之巨大城市,可謂是亙古未有。

    上書房位於皇宮中宮的天子居所之內,大漢天子勤勉於政務和國事,時常徹夜在上書房內直到早晨臨朝,今夜自然又是如此。

    夜色靜謐,鑾金螺紋的黃色大銅爐鼎內緩緩飄出淡淡的白色氣體,微帶著些許麝香的味道,這是專用於皇室所用的熏香,如果是劉成瞧見的話定然會捂鼻皺眉不已,好好的純淨空氣不要,偏偏要弄些熏香,這天子就是沒病也要熏出病來了。

    在書房外伺候的是宮中內侍,也是天子近臣張萬年,這位張公公卻是隨著天子登基以來就一直相伴於君側,恩寵無人能及,但是這大漢朝宦官不得干政,所以儘管如此,這位張公公卻並無半點事權,當然作為天子近臣,其地位是一般的頂尖大臣都無法比較的。

    「來人啊!」

    張萬年正閉眼靠在一邊的門框上打著盹,天子喜歡熬夜的習慣他很清楚,而且這麼多年也一直親自為天子站門值守,一夜未綴,深得天子信任,隨著年紀越發地大了,精力已經沒有當初那般好,如今已經年近六十,熬夜自然就會犯困。

    聞言卻是立馬就變得精神起來,微微整了整衣冠,這才輕快地彎腰低眉快步走進書房內,翻身拜倒在地上,往天子唱了個喏之後便恭敬等待天子問話。

    「陛下,有何吩咐?」

    「萬年啊,朕這裡有一份奏折,是那揚州牧寧喬之連夜派人送給朕的,你看看,朕卻是有些看不懂了。」

    更多時候天子扮演的是一個稱孤道寡的寡人角色,事實上天子也是活人,也需要交流,只不過不能隨意表達出來,對於張萬年來講,天子說的話有些可以聽進去,有些必須左耳聽到右耳轉眼就要忘記,例如現在天子說的,你可不能說天子是看不懂。

    夜深人靜,可能天子乏了還是怎麼的,所以需要找個人交流一下,討論一下,張萬年對這樣的情況早已盡熟悉無比,所以神情顯得極為自然,並未因為天子的話而感到不安或者詫異。

    仔細掃讀了一眼那紅色封面的奏章內容,張萬年也有些發愣,這位寧大人卻是非同一般,不同於一般的大臣,難怪天子會信任有加,這奏章中所說的事情正是那茂林劉氏子最近的情況,常人只看到了劉氏子莫大的才情和所引起的轟動,但是在這篇奏章中,寧喬之卻是看到了一些旁人看不到的東西,總結出了些許治國的途徑。

    「陛下,以老奴之見,寧大人莫非是想以這茂林劉氏子為助力不成,不過這事涉及到天下庶族與士族之間博弈之利,那少年儘管有些才情,卻不知道能否擔當如此大任,當年楊公改革朝政雖然史書記載功在千秋,但是最終卻是慘淡收場,要不然也不會形成如今的局面,這茂林劉氏子與楊公相較,怕是--」

    有些話張萬年斷是不敢妄言的,但是天子何其聰慧,自然聽得懂其中的意思,這一番話倒是不假,以寧喬之的想法,就是想借這少年壓服天下士林,助天子推行新政,改革國家,此話雖有些天真,但是自楊公以來,天下可還沒有出過一個這種人才,能引得天下士林震動。

    這劉氏子才情有,身懷大志向,為人純孝,性情也通達若此,如果予以時日的話,也並非不能有一番作為,而且他出身庶族之中,如果要行之改革時政的措施,必然會與士族門閥形成衝突,以此子的智慧,除了效忠天子恐怕別無他途,但是他等得起嗎?

    大漢天子不禁猶豫了。

    「百年樹人!張萬年,朕問你,朕可能活到萬歲?」

    天子的聲音顯得有些蕭瑟,但是張萬年卻是猛地一驚,天子的話有些尖銳了,就是他也不敢妄言,翻身便拜倒在地。

    「陛下乃是天子,自然是能夠活到萬--」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天子猛地往雕龍鑲金沉木案上拍了一掌,氣氛陡然就變得有些駭人心神起來,細微之處可以清晰地看見張萬年的身形有些顫動。

    「張萬年,你犯有欺君之罪,你可知道?」

    「陛下,奴才死罪!」

    「哼!起來吧,你跟著朕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朕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但是萬歲—有誰能活到萬歲,就是當年英明偉岸如同武皇帝都不能過百歲,朕何德何能妄言萬歲。」

    「陛下-」

    「好了,不用說了,朕也不是那等無理之人,你呀就是太過於謹慎了些,我問你,你覺得朕的諸位皇子之中,有誰能及朕?」

    這話就有些嚴重了,縱使天子再過於寵信,張萬年卻也是不敢妄言的,天子此話就等於是在考慮大漢朝的儲君人選了,他一宮中的內侍,安敢議論此事。

    「陛下,奴才不敢妄言天家之事!」

    「哪來那麼多廢話,朕讓你說你就說!」

    當今天子勤勉於政事並不貪戀女色,**眾多嬪妃之中,真正算的上天子寵信的不過四人,一人是內院裡居住在西宮的皇后王氏,皇后本是關中直王家之女,王家乃是世代大族,王皇后在天子還未登基時便於天子相識,自是一段佳緣,但是當今皇后卻有一致命之處,那就是無嗣。

    王皇后育有一子一女,但是皇長子夭折,如今只剩下一位公主,早已出嫁,為天子所寵愛的三位皇妃中,珍妃乃是益州譚家之人、德妃是袞州糜家之人、而那最後的淑妃則是冀州一小家族之女,姓林名德容,最是賢惠。

    這三位妃子,再加上天子偶有臨幸其餘宮中的女嬪,一共為當今天子誕下了八位皇子,除卻早年夭折的皇長子以外,現在的二皇子和九皇子中,最年長的已經三十有餘,年幼者不過八九歲,此外,卻還有七八位公主,年長的長公主已經嫁做人婦,年幼的還在襁褓之中。

    八位皇子中,天子屬意的有好幾位,然而儲君只有一位,之所以至今尚未立下儲君,便是因為天子至今還沒有最好的人選。

    「陛下,奴才以為,當考校之!」

    張萬年並未徑直回答天子的問題,而是取巧說了一句模稜兩可但是有符合此中意味的話來,天子聞言竟是讚許地點了點頭。

    「哈哈哈,你說得不錯,當考校之,寧喬恩卻是給了朕一個不錯的機會。」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0 11:20
第五十四章 皇子皇女

    「父皇,孩兒想跟劉據哥哥和劉澤哥哥一起去江南!」

    勤政殿中,劉武有些溺愛地看著身前不及自己腰腹高的孩童,一身明黃色的皇子服裁剪得顯得有些稍短,不過看起來卻更加緊致,一張俏臉還未張開,但是卻像極了自己,劍眉星目,目光溫潤。

    「哦?彧兒,你怎麼知道你劉據哥哥和劉澤哥哥要去江南的?」

    「是皇兒聽宮裡的嬤嬤和娘娘們說的,皇兒昨日裡問母妃,母妃告訴孩兒劉據哥哥和劉澤哥哥是去江南學習的,皇兒也想去學習。」

    「哈哈哈,皇兒,難道這未央宮中還不足以讓你學習嗎?」

    天子的心情顯得極好,張萬年站在一旁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天子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有如此爽朗地笑過了,這位小皇子很不錯,天子也喜歡得緊,不過就是-

    張萬年暗自在心裡暗自按捺住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這天家的事哪裡容得到他一個閹人來評論的,天子雄才大略,豈不知道如何處理家事。

    「父皇,皇兒讀書時聽到老師說過一句話叫做『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皇兒以為,未央宮雖大,但是卻都是一樣的景致,不如外面萬千不一。」

    「陛下,小皇子實有才學呀!」

    「哈哈哈,張萬年,莫要浮誇了他,貴為皇家子弟,要沉穩些,彧兒你可明白?」

    劉武確實有些高興,**的妃子和夫人們一共給他生了九位皇子,只是可惜,王皇后所出得大皇子幼年夭折,一度讓他痛心不已,所謂天家無情,天子考慮得更多的是如何培養一個合格的繼承人,而不是父子之間的親情,但是劉武卻異常看重這一點,身前的這個小傢伙正是最小的第九子劉彧。

    這第九子聰穎好學,性情溫和而不失率真,而且膽子奇大,皇宮中的太監宮女無不是被他捉弄過,但是此子性格純真,並沒有從宮廷中學得那一套欺上媚下,天子何其聰慧,豈會不知道**波雲詭秘,但是**他向來無暇顧及,只是沒想到竟是出了第九子這樣純真的男兒,只是可惜他並非天子嫡子,其母上官氏只不過是宮中的一位女官。

    但是即使如此,天子仍舊被這小傢伙給逗樂了。

    「皇兒明白,不過父皇,您還沒有答應皇兒可不可以去江南。」

    「好,朕准了,不過你要答應父皇幾個要求,你聽好了,這第一就是在外面不許惹是生非,要有皇家子弟的風度;其二,凡事要聽你七哥和八哥的話;其三嘛,就是好好學習,回來朕要考校你這『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做得怎麼樣。」

    天子劉武一臉笑意,眼中卻是閃過一道希冀之色。

    「皇兒明白,皇兒多謝父皇。」

    皇帝正想抬起手,卻發現自己那小皇子仍一臉遲疑地看著自己,令他心裡猛地一頓便知道這小傢伙定還有事情,臉上卻裝作不知道一般一把將他給扶起來,不料第九子竟是徑直拜倒在地。

    「父皇,皇兒想求您一件事情。」

    「哦?彧兒,你還有什麼事?」

    「皇兒想讓潤姐姐一起去江南,請父皇恩准!」

    「劉潤?」

    九皇子一言既出,天子竟是愣了一愣,嘴裡輕輕念叨道,竟是一時之間不記得這劉潤又是何人,眼角的餘光卻是示意了一眼身邊的張萬年,天子子嗣並不少,平日裡國事繁忙,這封建大時代裡本就重男輕女,劉武女兒有七八位,且這位劉潤公主並非宮中寵妃所出,自然被天子輕慢了些,原本跟她一母同胞的九皇子劉彧本也應該如此,只不過此子聰慧,這才深得天子厚愛。

    但是張萬年自然是不敢在天子面前遲疑或者是說些什麼的,這位劉潤公主他卻是極為熟悉的,不為別的,就因為眼前這位小皇子,天家無家事,儘管天子仍舊是盛年,但是這儲君一日未立,懸念就會一直存在,相比較於其他幾位皇子,張萬年卻是更喜歡這位九皇子,他的時日已經不多,而且無有後人,也就不在乎所謂的從龍之功了。

    只見他彎腰附在皇帝耳邊輕輕說道:

    「陛下,劉潤是陛下的七公主,乃是九皇子一母同胞的皇姐,為上官夫人所出,今年方十歲。」

    天子聞言眉頭立馬皺了皺,他竟似從未聽說過此子的名諱。

    「陛下,七公主生性溫潤隨和,好讀詩書,雖年幼卻才華非常,居於宮中從不外出,像極了上官夫人,這『潤』字便是陛下當年所賜之名。」

    張萬年的記性極好,但是顯然如果不是經常接觸這位七公主的話定然是不會如此熟悉的,天子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並未說話,心裡卻是有些愧疚之意,這七公主當真是自己所生,竟是忘了親女乃是何人,天子真乃無情乎?

    --

    由於當今天子勤勉,**的嬪妃並非往朝那般多,除卻王皇后和三位后妃,就只有那少數的幾位出過皇子皇女的女官被晉為夫人,地位也並非宮內顯赫之人。

    景陽宮乃是**中地位並不顯要的夫人所居,上官夫人便是居於其中的聽雨軒。

    由於出了九皇子和七公主兩位貴冑,所以本是宮中女官的上官也因子而榮被天子冊封為上官夫人,儘管不如妃子來得顯赫卻也算是一位貴人。

    體態婀娜,身段修長苗條,乳峰破衣,膚色如凝脂白玉,最為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對略顯深邃的透潤烏眸,三千青絲並未挽起而是簡而隨意地用一根藍綢帶紮著,整個人顯得慵懶豐腴,這便是九皇子和七公主的生母上官氏。

    當年天子一夜寵幸卻是結下龍胎生了七公主,天子一時高興冊封了婦人,往後漫長的歲月中除了經年一次有了九皇子劉彧後,竟是再也沒有臨幸過這位上官夫人,女子一入宮門便神陷其中,一輩子的青春年華輕易在指間逝去卻無法挽留,所幸的便是有了一對兒女。

    「婦人,皇子殿下已經回來了!」

    侍女的話還未說完,便聽到門外的院子了傳來少年的聲音。

    「娘親,娘親--」喚聲一落便見到一身明黃色皇子服的少年跨過門檻走了進來,白皙的額上佈滿汗滴,顯然是一路狂奔回來的。

    「彧兒,為何如此匆忙,你們去弄點水給他擦擦,一頭汗也不怕熱燒了惹上病根。」

    「是,婦人。」

    「娘親,父皇已經答應讓我跟劉澤哥哥和劉據哥哥去江南了,而且也同意要潤姐姐跟著一起呢。」

    「江南?彧兒,你去江南作甚?而且潤兒怎麼要去了?」

    那豐腴的女子有些不解,自己的兒子他豈會不知道,定然又是他纏著天子要去的,還要帶上女兒一起,一想到女兒,女子眉間便露出一絲極為溺愛和心疼的神色來。

    劉彧儘管年幼,生於天子之家豈不懂察言觀色,只不過生性率真而已,見母親露出一絲『定然是你』的神色,便知道自己的想法瞞不過了,只好點頭說道:

    「娘親,您不是告訴皇兒父皇要劉澤哥哥和劉據哥哥去江南巡視嗎,皇兒以為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想去見識一下江南風物,所以求父皇讓孩兒一同去,潤姐姐不是總念著江南煙雨之景麼,而且江南多才子,潤姐姐對江南的劉家郎君可是仰慕已久的,要是能去得江南她自然是極為歡喜的。娘親,您就讓潤姐姐去同孩兒一同去吧。」

    少年的天性顯露無疑,不過這道理卻是不少,那婦人聞言也不答語,只是笑著伸手將少年身上明黃色的袞服脫去,露出白色的內衫,隨即接過侍女手中遞過來的擰乾的浴巾往他額頭和身上擦了擦。

    「你這小猴兒,一身的汗水,就你這樣子,為娘可不放心讓你去江南的。」

    「娘親,父皇會派人一道的!」

    婦人一邊挑著嘴一邊卻吩咐道,「你們去請公主出來。」

    「是,夫人!」

    身後伺候的侍女聞言立轉身走了出去,不多時,便看到她原路返回,隨即一道柔弱的身影背著陽光走進屋子裡,由於是背光,看不清她的面容,一身銀邊銀白長衫,身段不高卻瘦長,仿若那扶風弱柳,髮絲隨著走動飄飛在雙肩,輕靈舞動,曼妙非常,十歲的少女竟是初有了綽約風姿,雖不知是否為那傾國之容,卻早已有了傾國之雅。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0 21:55
第五十五章 士子錄上名

               
        驕也俏,媚也俏,江南自古多窈窕;煙也朦朧,雨也朦朧,江南紅綠香正濃。

        茂林之地,已經不覺新鮮,八月似火,即使是這江南煙雨朦朧之地,也盡顯的極為燥熱,但是仍舊每日裡都有人扎堆往這茂林之地湧入,那士子錄上過了一月有餘仍舊無一人能留名其上,實屬怪異。

        十月金桂正花開時,便是大漢朝開科取士的日期,但是這八月裡,仍舊有成千上萬的學子在茂林不肯離去,仿若那每三年一次的州試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似得,朝廷早已有言官上奏天子,言江南茂林劉氏子伯玉擾亂國家開科取士之大事,然而卻被天子硃筆批示:

        「天下之才,盡在此矣,竟無一人能留名士子錄乎?既如此,開科取誰來?如取之,豈不為天下人所笑。」

        竟是反問了那些個言官,這天下的文才之士盡在江南,云集茂林,既然區區士子錄都無一人能夠在上面留名,那麼國家朝廷開科取士該取誰呢?如果取的是這些連一士子錄都無法留名的士人,那麼天下的人豈不是要嘲笑朝廷,所謂取才取良,取才取德,這德行暫時看不出來,但是這良才卻沒有看到,難道那些士子都是庸才不成。

        一時之間,天子的硃筆親批竟是傳遍了朝野內外,此後更是竟無一人敢上奏妄自議論茂林之事,反而紛紛將目光再次放在茂林的士子錄上,滿朝的文物也不禁好奇起來,那茂林劉氏子究竟有怎樣的才學,竟能讓這滿天下的士子都無法留名士子錄,莫非是聖人下凡不成。

        這一日早朝,天子坐朝堂,四方威儀盡顯,眾大臣按位階列隊坐好後,天子一言不發,反而示意近侍拿出一卷明黃色的聖旨直接讀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江南茂林士人劉氏子,劉伯玉,有不世之才,作蒙學《三字經》及釋義千萬言,行諸天下士人無有不讚者,是為大才,其人也孝,其言也誠,胸懷大志向,恪守德操,如玉如琢,隱於山林終成大器,今作士子錄,召天下士人留名其上而無一人,天子曰:凡能留名其上者,欽賜殿試之資,天下士子皆可與之。欽此。」

        一言既出,頓時驚呆了金殿裡的眾大臣。

        自高皇帝和武皇帝立下可科考推舉制度以來,還從未有過誰能夠在沒有參加並通過州試的情況下進入金殿參加殿試的,天子這道聖旨竟然是直接將這士子錄上留名等同於通過州試了,這如何不令他們驚訝,難道獲得朝廷的功名竟是如此容易不成?其實他們也不想想這到底是難還是容易。

        「陛下,臣有奏!」

        「准奏!」

        「陛下,科考取士,推舉選材乃是自高皇帝和武皇帝以來的國家大制,皇上此舉無異於將這二者駁倒,那茂林士子有何德何能竟能以一己之力取代國家大制,臣以為天子一言一行當謹慎非常,如此國家才可上下一體,臣以為此舉不妥。」

        「臣附議!」

        「陛下,臣等附議!」

        朝堂裡瞬間就陷入一片沉默之中,為首的幾個大臣竟無一人出列說話,天子的目光顯得有些了發冷,不過臉色照舊,並沒有露出不悅之色,反而微微有些笑意在臉上。

        「嗯,此舉實為不妥,愛卿之言也有道理,不過既然如此,朕記得當初列為愛卿都是過得殿試的英才,才華自然是有的,這樣吧,你們去江南震懾震懾那茂林劉氏子,此子屢次搬弄是非,玩弄文字,如今更是影響朝廷取士大事,朕實為不悅,你們立刻啟程去江南,將那劉氏子的題目一一答出,留名於士子錄上,讓他明白不可小視天下之才。」

        「皇上--」

        「陛下,我等--」

        「閉嘴,來人啊,立刻送幾位大人去江南郡,並將聖旨一併帶去,當眾宣讀,若有士人不服,就讓其留名於士子錄上,朕自會親自考校。」

        「是!」

        天子震怒果然非同凡響,只見一隊甲冑鮮明,衣甲赤紅醒目的羽林近衛湧入大殿中,將那幾個跪伏在地上的大臣盡數架起拖出金殿,頓時大殿中就變得一片肅穆,只剩下一片喘息聲,任誰也想不到天子竟然如此雷厲風行,就是楊挺風向出列求情也被一邊上的同僚給拉住了衣袖。

        「楊大人不可,天子之言已經沒有迴旋之餘地,你若強行奏議的話,只怕不美,徒惹天子不快。」

        「唉,茂林劉氏子何其幸哉!」

        這句感嘆倒是真心實意,能夠讓天子如此垂青的,除卻這茂林劉氏子滿天下無一士人矣,天子的這道旨意一出,那劉氏子在士林之中的名望定然是徑直上升的,留名士子錄上就能夠獲得進入金殿科考之資,無異於送了一場富貴,等同於座師。

        不顧那朝堂的波云詭秘,此時的江南郡燥熱異常,不過經過小半年的適應,茂林知縣陳功倒是已經能應付大局了,得益於揚州牧的政令,茂林縣城周邊整整擴大了一倍還多,除卻那士子湧入城中以外,還有聞訊而來的行商和旅客,最多的卻是逃荒的流民,到八月的時候,原本不過六七萬人口的茂林縣,竟然已經集聚了近二十萬之眾。

        城外的林地上,一片片臨時搭起的帳篷連綿十數里地,蔚為壯觀,若不是這江南富足,來往的行商極大地提供了飲食物資的話,恐怕會產生動亂了,儘管如此,陳功也是感覺棘手得緊,這樣多的人口,就是天下一些大城也會垂涎三尺的,但是也不是誰都可以吞得下啊,以茂林縣的富足,吞沒十萬眾已經是極限了,但是現在足足超出了一倍還多。

        茂林城內。

        那臨江書舍周邊的旅社客店和酒樓早已經滿的不能再滿了,而且礙於州牧的手令,花費的資財並未上漲,之前倒是有那商販行這囤積居奇,借勢斂財之事,不過隨即就被一夥軍士衝進店門盡數抄沒,這才起到了震懾的作用,隨後基本上杜絕了此種現象,不僅如此,價格反而較往常要低上些許,卻是因為銷量大,不僅僅抵消了下降的價格,還盈餘頗豐。

        此時那書舍外面的精緻木板上,仍舊是一片空白,但是樓上掛著的十塊綢布卻已經涂畫了不少人的名字。

        要留名這士子錄,實屬難矣,就是一些聞名已久的士子,經過這近一個多月的觀瞻,也不由得暗呼如此。

        很慘淡地被擠下來了,明天下新書榜,筒子們,你們的支持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11 08:54
第五十六章 第一樓

    茂林城內。

    離臨江書捨不到數條街,那家原本被劉成看做是糟蹋了的酒樓如今卻異常地火爆,不過這酒樓之前的店主倒是很不適時宜地轉讓了酒樓,現如今的店家卻是換做了一個年輕的後生,聽說叫做燕青。

    「第一樓!」

    很大氣的名字,卻沒人指責其不是,即使是天子也不行,這「第一樓」不觸犯律法,不偷盜不搶掠,且行事極為高雅,僅僅是數日時間便聞名茂林城,很是罕見。

    這酒樓實則是劉成吩咐燕青所盤下的,改造了近一月有餘,縱使是燕青都對這新酒樓驚訝不已,這裡面的佈局已經脫離了他的認知範圍,至少在大漢天下幾乎難以見到這樣新式的酒樓。

    酒樓的外形極為樸素,簡單的三層,裡間的正屋是一個極為寬敞的廳堂,二樓和三樓都是按照劉成的吩咐改造出來的雅間,極為靜謐,這恐怕是大漢朝唯一具有隔音效果的雅間了。

    從開業的第一天起,第一樓幾乎上每天都是滿座,當然除了一樓的大廳裡坐滿人以外,二三樓的雅座並不會因為人數增加就額外應付,人數越多,這限制反而越嚴格,只有提前預定過席位並且持有第一樓獨特的雕文竹片的客人才能排上雅間的席位,這可能是大漢出現的最早的貴賓卡了,自然也正是因為第一樓這顯得有些近乎於苛刻的條件,反而讓那些士子們越發地趨之若鶩。

    劉成並不想過早就暴露出太多的東西,所以儘管第一樓已經按照自己的標準修改了多處,結果就是顯得與這個世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是這裡面供應的物品卻幾乎上沒有什麼變化,比之普通的茶水和酒釀稍稍好上一些,不過儘管如此,眾人對這裡的熱度仍舊不減。

    「公子,請問你們有竹牒嗎?」

    綠衣女子有些羞澀地問道,這些女子都是燕小樓從城中的平民區招納的年輕女孩,大都是二八年華,粗通些文字經卷,樣貌清麗,大概這也是第一樓的獨特之處了,不過此時這個綠衣女子卻有些緊張。

    只能怪眼前的這兩個男子實在是太出色了。

    一襲白衣,翩翩若斯,如琢玉通透,青絲垂髫不知幾許,若君子蹣跚,如美人博雅,蔚為華庭秀麗,朱佩丁寧,鼻樑高挺,星目璀璨,劍眉入雲,幾乎難尋更美好的詞語來形容面前的年輕男子。

    「竹牒?那是什麼東西?」

    綠衣女子的話音剛一落下,男子身後便傳來一道有些低沉的聲音,渾然迫人的氣息迎面而來,讓那綠衣女子不由得吐了吐舌頭,樣子羞澀非常,一張白淨的笑臉頓時便變得羞紅一片,竟似那抹了濃妝的脂粉一般,煞是好看。

    「看不出來,區區酒樓中竟有如此姿色。」

    「龐德兄,不可魯莽,此乃文雅之地。」

    「這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們先請。」

    那名叫龐德的男子說完便做了個邀請的姿勢,綠衣女子見狀有些不知所措,這幾人怕是並不知曉第一樓的規矩的。

    「公子稍待!」

    那聲音略顯沉穩,透過人牆傳來,幾人聞言神情一變,臉上略顯尷尬之色,想來定是此間的主人在此了,這第一樓倒是恬淡雅致得緊,進來絲毫不聞旁處酒樓那般的攢鬧,也不覺得盡數是那四溢的酒香,反而有些像是佛家寧靜致遠的恬靜和溫潤,透窗吹來的江風也涼意十足,一時之間竟是不肯挪動半步。

    燕青看著眼前一行幾人,心裡微微有些忐忑,儘管他也見識過些士子,但是無一及得上眼前人的百中之一,為首兩人年約二十許,身著天下士人皆愛的銀邊鑲白儒生袍服,儒雅安靜,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淡笑,竟似自家公子一般,溫潤厚重。

    那方才調笑綠衣的是一個身著土黃色短衫的厚實男子,身形微胖,應該說是一副很健壯的模樣,容貌奇麗,不說俊朗之姿,甚至連清秀都談不上,這人身邊同樣站著一個身形相仿的年輕男子,不過相貌卻要周正得多,顯得孔武有力,身上也赫然是一副武人的裝扮,腰間還垂掛著一柄長劍,想來身份定是極為不簡單的,大漢並不是人人都可以隨意佩戴鐵劍。

    其餘幾人無一不是容貌清秀、氣質高雅之士,這一行人定然不是簡單的士子,燕青暗自在心裡做出判斷,對於這樣的世家弟子,公子早就有所交代不能特出對待,但是也不能太過於隨意處置。

    燕青也並非一般的酒樓東家那般顯得少了幾分雅致,相反還有些英武的氣度,再加上他身形高大健碩,容貌英挺,竟是惹眼得緊,那幾人的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便露出一絲欣賞的神色來。

    「好雄壯的漢子!」

    「不知此子可搏虎豹乎?」

    真不知若是這群人看到燕小樓又會作何感想,真要比起來的話,燕小樓近一米九的身高還是比燕青要雄壯幾分的,而且由於年齡大上一些的緣故,臉型更加成熟,體型也要壯碩些,燕青卻是要更加儒雅幾分。

    此時人們的身高並不如同後世的磚家叫獸們所推測的那般比現代人還要雄偉,事實上,大部分成年男子的身高都在七尺到八尺之間,漢尺一尺是二十三公分,也就是一米六到一米八之間,大部分人都只有七尺左右,身長八尺的人並不多見,更不用說八尺多的雄壯漢子了。

    燕青一身青色的袍服,在這滿是儒服士子的大堂中顯得極為突兀,不過他身上有一種異樣的氣度,再加上比之士子要雄壯一些的身形,倒是有些顯得鶴立雞群一般。

    「你是此間酒樓的東家?」

    見來人並非士子打扮,眾人便知道來熱應該是這間酒樓的東家,那容貌奇麗的男子當先問道。

    「各位公子,第一樓乃是我家少爺之物,不過他並不在此,我只是代為照看,幾位需要雅座還是在這大廳裡休息?」

    燕青看得出來這一群人應該是以那容貌奇麗的男子身旁之人為首,不過此人並未說話,反倒是那奇麗男子顯得較為活躍些。

    「給我們來一間安靜些的廂房,準備些酒菜。」

    「真是抱歉,公子,我們第一樓的雅間需要提前拿到竹牒方可進入,不知道幾位有沒有那事先領到的竹牒?」

    眾人聞言相顧看了一眼,這才明白方纔那綠衣女子之意,這第一樓倒是個有趣的地兒。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6-21 16:46
第五十七章 皇子出江南

    茂林第一樓。

    第一樓肯定是一個頂兒新的東西,就是尋遍滿大漢朝的天下,恐怕都找不到一個如此雅致之地,紅袖雕文香樟木桌,一整套簇新卻色澤深沉的竹凳,這凳子迥異的是四腿站立,並不似尋常的坐榻,初見此物的客人紛紛驚異於此,不過坐下之後卻是發現了其中的種種好處,跪族或者盤坐腿部都極為不適,倒是這四腳的竹凳坐得舒適。

    竹凳上雕刻紋印著一個奇怪的圖紋,一卷半翻開的文捲上豎立的不是一支毛筆,卻是一柄看似極為鋒利的長劍。

    「書劍閣出品!」

    五個蠅頭小字環繞著刻印在圖紋之下,幾人一看便明白了這東西的作用。

    「這匠人實為聰慧,這圖章徽記之用倒是新穎,此書劍閣也不知道是何人產業,倒是出了許多這等新奇之物。」

    「景逸若想知道詢問那燕青便知曉,不過一物而已,想必也不是什麼大戶,不過茂林一小地,這物產之豐卻是比之長沙郡城也不遑多讓,那陳功竟才大至若斯不成?」

    說話的男子容貌較為尋常,並所矚目之處,只是那一對劍眉較為醒目,臉形方正,眉目英挺,其餘之處卻是不甚了了,一行人由於是初次來第一樓,並沒有那排號的竹牒,燕青不好安置,只好在大廳的一隅裡尋了一處較為安靜之所,上了些酒水。

    第一樓的佈局很是雅致,這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穿行其間,桌椅齊全,週遭儘是些用那竹片編織的及膝高的竹筒,竹筒放置在陶盤之內,上面栽種的儘是些翠綠的花木,色澤鮮亮,四周都用細竹簾子拉著,週遭的窗戶同時如此,這夏日裡甚是清涼。

    「成都你卻是高看他陳功了,能當得這茂林縣令要說有才定然是有幾分的,我倒是以為不過如是,江南六縣,茂林雖不居於末流之中,卻也不是那三甲之內,如今盛大,無非是借了那茂林劉氏子之勢罷了,陳功之才,不足以治一郡。」

    「臨真妙言!」

    「你們這些傢伙整天文縐縐的有甚意思,喝酒喝酒!」

    「龐德,不可無禮!」

    那叫做龐德的男子正是之前跟燕青問言的那一個,此人面相粗獷奇麗,性情也頗為粗糙,並不似其餘幾人那般文雅。

    「沒想到燕掌櫃卻是將這三樓的甲字一號雅間給留下了,多謝!」

    正當幾人談得甚歡時,一道有些有些溫潤的聲音直透珠簾傳進幾人耳中,為首的兩個白衣儒生齊齊抬頭往進門處看了過去,此間正是上樓的樓梯,不過被竹簾擋住了看得不甚真切,隱約間只能見得一行十餘人,為首之人是幾個不到二十的年輕人,身後跟著的卻是四個極為精壯的漢子。

    龐德聞言不由得撇了撇嘴道:「那掌櫃的竟留有雅間,欺負我等無那錢財不成?」話畢竟是要直起身去理論一番,卻是覺得肩頭一頓,一隻蒲扇大的首長正按捺在肩頭上。

    「龐德勿要魯莽,那幾人不甚簡單,掌櫃的也是按規矩做事,我們既無那竹牒,自然不好上樓,你這一去徒惹是非。」

    「大兄,這店家欺人太甚!」龐德還是有些不忿。

    「德盛,德圭所言甚是,勿要亂言。」

    甚是怪異,這白衣男子開口之後,龐德聞言竟是徑直聳了聳肩,嘴裡不知道嘟囔了什麼,隨即點了點頭便沒了聲息。

    「臨澤,你可識得那幾人?」

    那開口的白袍年輕男子聞言輕搖了搖頭,「聽口音似是洛陽而來,洛陽乃天子居所,這幾人氣質不俗,雍容華貴,身為儒士不著儒服,若不是皇室宗親便是-」

    話並未說完整,不過在座的幾人可都不是簡單之輩,自然知道話中的意思,臉色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當今天子雄才大略,雖性情暴戾了些,但是心機手腕無一不是上上之輩,這深宮之人自然只有天子近衛,如今年輕便有如此氣度,恐怕也只有當今幾位皇子了。

    白衣男子猜測得倒是不錯,方才進來的那幾人正是從洛陽而來的皇家貴冑,七皇子劉澤,八皇子劉據以及九皇子劉彧和七公主劉潤一行幾人,那與燕青說話之人是寧家大郎寧重,此次幾位皇子出遊江南,寧家喬之作為揚州牧,自是該負責起居與安全,寧重作為寧家長孫,這陪同的任務卻是當仁不讓的。

    雖然很少有人知道第一樓是劉成的產業,但是這並不包括寧煙,劉成也沒打算瞞著寧家的三小姐,畢竟大樹底下好乘涼,酒樓的轉手和重新裝點都借助了寧氏之手,寧家大郎要一間三樓的甲字一號雅間,自然不在話下,而且寧重手中也有妹妹寧煙專有的那塊竹牒。

    只不過在來時,寧煙便有交代,這第一樓並不是普通的酒樓,縱使是有所特權,但是也不可在裡面盛氣凌人,那特殊的竹牒能不使用便不要輕易使用,這人情是用一次就會少一次的道理寧煙比誰都清楚。

    「寧家大郎客氣了,我家少爺早有吩咐,如是寧家的公子前來,小樓中自然備有上好的雅間使用。」

    「那就多謝你家少爺了!」

    自從在臨江書捨見過燕青之後,寧重自然知道這漢子口中的少爺是誰,心中也是好奇得緊,那茂林少年劉伯玉竟會知道自己,礙於是酒樓大庭廣眾之下,卻是不好問出來。

    直到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竹簾後,簾後的幾人這才繼續吃喝起來。

    「此次江南郡一行,倒是有些精彩了。」

    「前些日子,天子的聖旨直言能留名於士子錄上者即可進的殿試,這茂林之地自然會精彩,天下士子不下十數萬之眾,更不論那隱居之士,能留名其上者定然不止一百之數,天子此言莫不是要取締今秋的州試不成?若是如此,那我等豈不是不可錯過這於士子錄上留名之事。」

    「天子之恩太重,此子難為。」

    白衣男子聞言一語道破天機。

    不錯,天子如此看重劉成,其實並不是對他有利的,儘管有了些許名聲,但是這無形之中便將他推到了天下士族的對立面上,就看他如何自處了。
sepsi_01 發表於 2014-7-1 17:07
第五十八章雅士風骨

茂林縣並不是大城,即使如今人口劇增,也仍舊改變不了一座城市的底蘊,但是這卻是一個不錯的開始,文人雅士齊至,**才氣,自然能增添淡雅氣質,不過如今茂林縣令陳功所面臨的問題卻不是如此。

縣衙坐落在城中的位置,並不顯赫,進出三間院子,前院是府衙辦理案件之地,中間的是衙門的官吏辦公和置放文書所在,後院則是縣官家屬之居所,監獄和倉庫等一應機構卻是並不在縣衙內,而是另覓一地以作安置。

如同尋常一般,這一日縣衙門前值守的兩個差官正在相互說笑,內容無非就是哪家的婆娘長得俊俏,臨江書舍又有哪個士子上去答題了之類的飯後談資,那門前的石貔貅似乎都對兩人談話的內容感到厭倦了,雕紋鐫刻的神情都顯得有些倦意。

晨起的朝陽在八月間顯得額外紅火,盡管還是剛到卯時沒多久,卻也顯得有些悶熱,門前往來的人影稀疏並不似往日繁忙,卻是因為今日里乃是那臨江書舍報名的時日,城中的百姓一大早便去往那書舍尋一處好地勢去了。

因為是月末,所以臨江書舍每每都會在這個時候將所有答過題的士子名字通報一次,並且再次更換一批題目讓士子們繼續觀瞻,只是可惜近兩月有余仍舊沒有人能夠答對其中的任何一道題,近百人已經先後敗下陣來,這還是士林少見之事。

然則事實上劉成也在這里面做了些手腳,那之前的題目幾乎上都是一些現如今根本無法解釋出來的,如此出題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單純地為難士林學子,終歸還是為了造勢,自從前幾日天子的第二道聖旨下來後,他便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了,十月將至,如果自己當真一直將這士子錄空下去的話,恐怕天子的那道聖旨就不會是恩榮而是奪命的詔書了。

這一次寧煙拿到手中的題目幾乎上都被修改了個遍,盡管仍舊極為晦澀難通,但是那真正的才學之士定然是能答得出其中一二的,其實這一連數月所有的題目倒並不是劉成的本心所在,反倒是此一次的題目,大半融入了自己的思想和有關“道”的思考,若能尋得三兩個志同道合之士,也不枉此次冒天下之大不韙而作此舉了。

六尺身長削瘦,一席灰白長袍稍顯寬大,卻掩藏不住少年面上沉穩如水的鎮定和那拂面而來的溫潤寫意,妙容俊秀如玉,卓卓而立,似那二月春風又似那金秋桂樹,面如冠玉,鼻若懸膽,一對劍眉下目光澄澈若明珠璀璨,嘴角揚起的笑意淡然如煙霞不墜,卻不知這少年是誰家子弟。

來人身披彩光,臨朝陽自東而來,步履穩健、身形翩翩,燦華絕壁,玉樹臨風之姿應是如此了。
那差官驚止了言語,一時看得出神,竟是忘記了詢問來訪何人,直到劉成稍稍咳嗽了一聲,這才緩緩回過神來,見來人赫然是尚未及冠,面色盡顯稚嫩卻風姿綽約的美少年。

“不知公子來縣衙有何事?”

公子如數,**如朱玉,那差官以公子相稱劉成僅作淡然一笑,這公子之名自己當得,不論考過與否,這大漢士林都當得自己公子之名,漢人尊儒,哪怕是這站崗值班的差官也懂得名士待之以禮的士林雅事。

拱手作了一揖,卻听到少年潤聲說道︰“來此間是為拜訪縣官大人,望通報告之!”

“公子此間少待,小人這就去通報與大人知曉!”

劉成聞言朝那差官點頭一笑,那人見狀竟似受寵若驚一般,臉上露出些許難以自然之色,**儒雅,然士庶有別,尋常士人很少視庶族百姓為同等之身,劉成雖年幼卻氣度非凡,那差吏自以為是世家貴人,做了半輩子縣衙小吏,他何時見過士族子弟竟如此儒雅知禮的。儒士重禮,士族知雅不假,但他如何不知那是門庭當對而言。

縣衙後堂,陳功正惱于手中那卷名錄,卻是那近幾月茂林統計的人、物流動之數,若是往常,他定能大呼痛快,數月之間一城之地人口竟能增長若此,倒是好大一筆政績,等朝廷考核之時,一個優等卻是跑不掉的,不過如今卻是一個困局,一個不慎只怕不是嘉獎而是大棒了。

府衙之內,縣令陳功正襟危坐,兩旁之人分別是縣衙的功曹陳江、縣丞梁冒、主簿黃洋、掾吏唐周、書記官包望,另有掌管一縣軍事的縣尉陳虎,陳虎乃是陳功的堂弟,仗著幾分勇力,也識得些大字,陳功升任縣令後邊費了些手段提拔他做了一縣縣尉,倒也有些助力。

然而此時幾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難看,不為其他的,只因不久前那郡守大人,江南寧氏的家主修緣公竟是限時一月讓他們想到解決茂林縣住所不足之法,這住所不足往日里幾乎上是不存在的,茂林縣並非大城,這住所平日里不說不足,還有那擱置無人購買空閑之處,誰人能料到竟會出現此等情況,現在不說一月,就是一年之功只怕也造不出如此多的屋舍供那等數目的流民所用,更不論還有成千上萬的士人了。

“大人,以我看此事難成,這問題出自流民,大人何不妨想一上佳的辦法讓那等流民自願離去,這流民不再,自然也就無這屋舍一事了,到時候郡守大人詢問下來我等也有所交代,至于那士林學子,他們自與流民不同,他們能讓我城中的商鋪營收甚多,稅賦也能增加,況且士人不會久居城中,這十月州考一到,自然就會離去。”

縣丞梁冒是個近五十許的瘦削男子,只見他似乎略有所思地說道,言語間竟是絲毫沒考慮到那數萬流民的死活。

眾人聞言除卻縣令陳功和那縣尉陳虎之外,無一不是露出一絲不忍之色,陳虎卻是因為為人忠厚並不懂這其中的道理,成功有些意動但是心里卻想著如果這樣做的話,恐怕離自己罷黜的日子也不遠了,這梁冒為人過于狠毒了,實屬不能久留。

“大人!”

正當陳功沉思之際,門外傳來以差官的聲音。

“進來!”

推進門走進屋中的正是府衙大門處值守的那小吏,只見他朝堂上的縣尊一拜便說道︰“大人,府衙外有位公子說是來拜會大人。”
“可知來者何人?”

“並不知曉!”

“那可詢問從何而來?”

那小吏還是搖了搖頭,陳功心里正窩火得緊,見狀心里一股子邪火不由的便往上竄,那小吏似乎若有察覺,便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人,那位公子只說是前來拜會大人,並未告知姓名,但是其人頗有雅骨。”

這句話一出口,陳功聞言不由得按捺住了肚子里的火氣,這小吏雖不是什麼士子文人,但也粗通文字的,當時知道這“雅骨”不可亂用之理,如今竟用詞來評論那來訪之人,這就不得不令自己斟酌一二了。

“請他進來!”

小吏聞言立馬起身,告了一聲喏便退了出去。
sepsi_01 發表於 2014-7-1 17:10
第五十九章縣官與才子


劉成知道漢人好雅士,如臨魏晉,**名士多奇葩,有才高八斗恃才而驕之輩,也有滿腹經綸,隱于山林之士,不說白首儒老,就連稚齡童子、販夫走卒之輩也粗通文墨,更不提那會吟得詩書作得辭賦之人了。

不過話又說了回頭,自古讀文,窮經皓首學得文辭便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賣與帝王之家,謀得一世富貴,這天下大才,十之七八多已是或高居朝堂之上,或處于一衙之臣,縱是那尋常的文書小吏怕也有善才。

陳功並未見過劉成,自然不知道面前這少年就是天子屢次稱頌于朝殿的茂林劉氏子,但是卻自能分辨出這少年人綽約之姿,只見他眉目間器宇軒昂,神情溫潤如珠玉,似笑非笑,竟似那春風中走出的男兒一般,儒雅淡然,然則一對劍眉卻憑空添了些許英挺之氣,豪不顯得粉嫩嬌弱,如此這般的驚才艷艷,不怪那差官言有“雅骨”。

不說他,就是那堂中的功曹文吏等一應人也是暗自揣測不已,此子乃非常人,是為何家子,茂林縣近日來客千萬,莫不成是哪家上等門閥子弟來此不成,既如此,那就更怪異了,此等雅致世家子弟,今日不去那寧氏書舍觀瞻,卻是進這公門之地。

劉成目光微斂,收住步子,神情顯得持重之極,一進門眼角的余光便極快地掃視了一圈這公堂內廳中的情形,那為首的中年男子雖是粗布儒袍,卻自有一番氣度,神情微有疑慮卻是那和善之人不假,由面觀人,茂林之地有此縣官倒也是福地,就是不知其人是否如同這面像一般表里相合了。

漢室居所之地器具簡陋,偌大的公堂之處,並無甚多的器物可供所用,唯有一沉木黑漆雕紋的文案,堂下也是如此豎排擺放了數張文案,案後置有坐榻,除此之外,竟是無一他物矣,而那幾人此刻便是各自跪坐于木榻之上,神情各異,顯得不同往日尋常。

上前拱手一拜,這一拜卻是有些無奈,畢竟他至今無甚功名在身,就是皇帝連下了數道聖旨獎勵他,那也還是白身,這禮不可廢,若要聞達于天下,博得名士之名,這儒禮卻是既要守得精妙還要拜得風雅,如若以此為大,讓這不尊禮數之名傳說與口耳之間,只怕之前的那一番操持多半就是要白費了心血。

“劉成拜見縣官大人!”

陳功乃是秩比八百石的縣官,他一白身自然是要參拜的,至于其余諸人卻是抱之以禮,雖無甚大錯,不過這一拜卻是讓在座的數人變了顏色,如那縣丞梁冒,臉上已是有了些許輕視之意。

這大禮參拜縣令本是應有之禮,不過卻非儒生士人之禮,如若來人是那士門高閥的上流子弟,自然不會如此,縱使三流門閥子弟,也不許如此大禮參拜,這少年面如冠玉,氣質風雅不俗卻以大禮參拜,無疑是那清貧人家之子,庶族之人,若不是那一等一的頂尖之才,想入那官門卻是難上加難,自然回引起眾人的輕視。

劉成可不盡是雅人,即是神仙一流還有那俗人,何況他本就是世俗中人,自有俗心,只是眼皮輕輕一挑,堂中眾人的表情便已盡入眼中,印在心上,倒是沒看錯了人,那縣長陳功表情僅僅是微變以後便神情如常並無歧視之色顯露。

劉成自是再次拱手拜了一拜,這次卻是真心非常,禮數盡足,陳功眼觀于人,心善思極快,見少年的動作迥異于前,心中一動便用目光掃視了一下堂中諸人臉上之色,頓時便明白了少年人緣何如此了,心里當下就暗自笑罵了一句。

“此子倒是真性情!”

“少年且起來,不必多禮,本官正是此間父母,不知你有何事找本官?”

陳功見那少年的風姿實在是雅致,心里不由得有些愛才,他雖是士族卻只屬末流,且當年家道不昌,在幼年之時幾是跟庶族並無區別,只是家中尚有些許薄田、幾間僕戶而已,如今堂下這少年他已然知曉是庶族弟子,不過卻自有風骨,倒是不同于一般的清貧子,心里禁不住夸贊了幾句,言語間也盡數顯得和善重達了些。

劉成聞言並不客套,雅達之士隨性灑脫,雅俗共生,過于柔弱或是矯情了便顯得怯懦了幾分,缺少些大家氣度,儼然不是他想的,聞言起身,眼里精光一閃而逝,這縣令倒是個有趣的人。

“大人,學生此行,一則是專為拜會大人。學生雖出身平寒,然家慈教養甚嚴厲,所以也粗通些詩文經卷,大人乃本縣父母,學生本應拜訪;這其二,則是來此有一事與大人相商。”

劉成此言卻是有些夸大,尋常人家的少年在他這般年紀雖說可能是識得詩書經卷的,但是也只是方才接觸罷了,甚是說粗通都是言辭夸張,這粗通也是通達,如果沒學好的話連粗通都不可能的,所以除卻縣令陳功之外,其余幾人的目光皆是有些不善,此子風華迤邐,言辭卻是浮夸了些,而且執弟子之禮拜見縣官,可是有些攢越了。

不過陳功倒是覺得這少年心思極為靈巧,而且沉穩得有些不似如此年紀的少年,旁人若是如此稱呼他定然有些不悅,不過眼前這少年無論是風姿還是性子都極佳,倘若教導有度,定然會學有所成,治下出大才也是一方政績。

不過這少年有事與他相商倒是有些令他驚疑,不過心中自然也是有些好奇這少年會有何事竟需要與一縣主官商討。

“你且說與我听听!”

陳功說完低頭捧起案上的茶水飲了一口,過了這半響卻是未曾听到一絲聲音,便有些驚異地抬頭看了一眼那少年,卻是見他微微頷首,目光澄澈非常,嘴角似有若無地卷起絲絲笑意,就那麼看著自己竟是一言不發。

陳功略微愣了一愣,心頭一動便明白了,當下便暗自大贊。

“好聰慧的少年!”

“你們先退下吧!”

那功曹和文書等人聞言只好紛紛抱拳離去,縣丞梁冒轉身時略微看了劉成一眼,眼里一道寒芒一閃而過,極為隱秘,劉成卻是並未看見。
sepsi_01 發表於 2014-7-1 17:12
第六十章上策


陳功並不知劉成便是那劉氏子劉伯玉,自然也就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就是天子夸贊的茂林才子。

“劉伯玉”才名滿天下,然而天下人都不知道劉伯玉便是劉成,縱是寧煙也只是知道伯玉之名而不知劉成,陳功就更不知道眼前這少年竟是自己眼前棘手問題的罪魁禍首了。

待眾人出去後,劉成在陳功一陣驚愕的眼神中再次拜道︰“劉氏子劉伯玉拜見縣官大人,方才有所隱瞞還請大人見諒。”

“劉伯玉?”

少年的聲音方才落下陳功便露出一臉驚愕之色,嘴里更是禁不住叫了出來,這少年竟是劉伯玉?那天子都夸口相贊的茂林少年?就是這登出士子錄的茂林天才?竟是有些難以置信。

“如果沒有第二個劉伯玉的話那就是學生了。”

劉成臉上的神色依舊,平淡如水,既無一絲諂媚之色也無拘謹之樣,看得陳功卻是暗自贊嘆不已,難怪此子有如此雅致過人的才氣風姿,若他不是茂林劉伯玉那倒是又出了一個奇才了,想來這茂林縣也是沒有如此宏遠的氣運,恐怕是自己貪心了些,出了一個劉伯玉已經是逆天之相了,更不遑論再出一個如此人物。

撫平了心中的起伏波動,陳功再次慎重地端詳起眼前的少年來,他倒是幸運了些,天子都不曾得見這少年竟是被他尋得了,姑且不論是不是他主動尋得,只不過這少年出現在茂林縣衙卻是不爭的事實,劉成定然是知道一旦自己出現幾乎上就能肯定天子是必定會知道自己行蹤的,不過如今再隱藏行跡也已經沒有了意義,士子錄過後,天下士人如果不曾得見自己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而且天子的兩道聖旨都沒有親自迎接,凡事不過三,這第三次卻是絕對不能出現了,才華再大也大不過天子的天威。

劉成雖無有那世俗的觀念,不過這人情世故天子禮節卻是知之甚詳的,尤其是在這封建皇權時代,自己若是想有所作為的話,定是不能在禮儀上有所虧損的。

陳功聞言心中猶如過山車一般,顛簸了數次這才慢慢沉靜下來,難怪此子竟是讓自己將一應閑雜人等支開,他隨時一介布衣,但是這“劉伯玉”三個字足以讓王侯權貴折節相交,莫說自己一介食祿八百石的小小縣令了,就是一郡郡守見了這少年恐怕都會以禮相待。

“哈哈哈,難怪今早滿院子的雀兒鳥叫,卻是有貴客到來,伯玉公子之才早已傳遍天下,天子亦是夸贊不已,不知公子至此有何事?”
陳功的態度的確稱得上是有些過,但是劉成臉上的表情仍舊恭敬如初,並沒有因為陳功對自己態度的變化就改變哪怕一絲,榮辱不驚的火候已經把握得極好了,如此這般更是讓成功暗自贊嘆不已,這少年有上古儒士之風也。

“大人謬贊了,學生只不過是有感而發,並非炫耀才學,只是不想寧氏女郎竟為我揚名至此,學生曾因此為家母所懲,言學生好逸惡勞不思上進,貪圖名利不思民間疾苦,學生深以為然,故隱于山林以洗盡浮華,安定內心,故方才並未告知大人學生真名,只是不想眾位大人以為學生恃才傲物而已,還請大人見諒。”

劉成倒是把自己的責任推卸了個干淨,反正他這麼說也不無道理,只不過是表述的問題,這天下恐怕也沒幾個人去質問寧氏女郎此事真假。

“你不必如此自謙,天子早有言在先,茂林劉氏子乃天下之才,你奉旨隱居潛心學問,如今士子錄上名者無不是大才之人,天下士人贈以“亞聖”美名何其有榮焉,不過你今到此卻是所為何事?”

相比之于劉成自謙的言辭,陳功更想知道這個有著“亞聖”美名的茂林才子為何到這縣衙之中,如此天才出自茂林,只要自己不觸刑律,不犯天顏,這一筆政績定然是不會少掉的,想到此處臉上的笑容更是和善了幾分,心中也是起了交好這少年的心思,正所謂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炭,這等天才少年將來出將入相只是時間的問題,陳功絲毫都不懷疑這個少年的出身會成為阻礙他的晉身之籬,有天子之言在先,恐怕就是士族反對也不會太過于長久,既然如此,趁他還未晉身之時結交,這善緣定然是能結下的。

“縣尊大人言重了,學生今至此,有一事要請大人幫助一二。”

陳功一听此言心里卻是笑開了,就怕這少年是來找麻煩的,至于求助的話,只要不是涉及觸犯天子律法的事情自己就是有所偏頗那也是情有可原的,笑了笑便示意劉成繼續說下去。

劉成可不是普通的少年,為人兩世,年齡加起來比陳功還要大上幾分,自然是能看得出這位縣官大人是有意奉迎自己,只不過即是這般也不令人厭惡而已,此人心地忠厚,也略有才氣風骨,雖有些小心思不過並不影響其人可圈可點之處,而且自己要想在這茂林做成些事情,日後定然還是要倚靠這位縣官的。

“大人,學生近日觀我茂林縣城流民眾多,士子雲集,然這房屋供應不足,學生有一解決之法,只不過需要大人相助一二。”

當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劉成話音剛落,陳功便有些怪異地看著這少年,心里更是嘀咕不已,這少年莫不是會那讀心之術不成,怎麼會知道自己竟是為此所困,不過隨即而來卻是一陣狂喜,這少年之才根本就不用懷疑的,如今既然如此說,想必是已經有了周全之策。

“賢佷有何良策,快快道來!”

卻是由公子變成了“賢佷”,劉成也不覺不適,以他的心性和閱歷應付這等問題自然是反手指尖毫不費力氣。

“學生以為,這下冊乃是驅離流民,沒有流民之患,自然無那房屋緊缺之事,不過這些流民乃是大漢子民,若如此為之,一則他日天子得知定然大為不喜,二則也是錯過了茂林縣城擴張的時機,自是不可取之道。”

陳功聞言點了點頭,之前縣丞梁冒就是想出了這一解決之策,倒是被這少年稱為下策了。

“這上策嘛,倒是需要縣尊大人相助了!”

劉成話一至此然後就再無其他言語了,陳功听得就像是辦事正嗨的時候突然被人打斷,頓時覺得里外都不甚舒適,表情有些怪異。
“賢佷為何不再道來?”

“縣尊大人,這上策乃是取其巧妙,非是學生不說與大人听,只是學生以為此良策學生一人知曉足矣,如果大人信得過學生,那學生就斗膽提一提那要求之物,如大人有所分歧,那學生這便離開,再不多言,大人以為如何?”

劉成卻是提了道難題,陳功聞言頓時就沉思起來,如若是旁人,他早已叫人轟出了,豈會讓一少年人與自己談論這縣務,不過眼前這少年即使是天子都夸其有人臣之才,且才華驚人,風姿不俗,僅僅是一眼就看出了當前問題所在,如此已經非是簡單之輩了,只不過如今卻是叫他有些不好決斷,過了半響,他倒是下了主意,與其听天由命,不如放手一搏,說不定這少年有良策也不一定,若是成了自己功勞自是少不了,也能與這少年結下善緣。

“哈哈哈,賢佷莫不是以為本官是那欺上罔下之人,賢佷話既已至此,本官就是摘了這頭上巾冠,也定要助賢佷成事,賢佷有何要求且提出來,我斟酌一二,若不觸犯天子律法,必定鼎力相助。”

劉成聞言倒是有些訝異此人的果斷,不過心中卻是大贊了一聲,不管出于何種目的,至少這人還是有些膽氣魄力的,自然也是個能做事的臣子,當下就稽首拜道︰“多謝大人。”

“學生之策不難,不過學生並非士族之人,所以不能買賣田地,只要大人同意將城西那荒廢之地交由學生處置,不出一年,學生定能解決此事,而且這城外的流民,臣也自有法子留下十之八九,大人以為如何?”

一言既出,陳功便愣住了?此子的要求竟是如此簡單?雖然庶族不可擅自買賣田地,不過這對于一縣縣官來講,並不是一個難題,而且以劉成的身份,要想得到那買賣土地之權也不難為,他原以為此子會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要求,卻不料竟是如此簡單之事。

“賢佷此話當真?”

“大人,學生此言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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