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670　極樂之旅？嗯，還是特等席

　　三分鐘後，三妙夫人揮手一扔，四個黑衣人和一個邵柒，一共五個一字排開全部像死豬一樣被咚咚有聲的扔在了甲板上。三妙夫人拍了拍手掌，像一個剛打掃完衛生的普通家庭主婦。但剛剛邵柒他們的詭異遭遇，有一大半的原因都在於這個妖女。

　　「我說，剛剛才讓你去背下一場公演的臺本，你倒是真能學以致用的啊。」楊綺調侃中也不乏讚歎。

　　沒錯，用正常視角重播一下剛剛的鬼故事，其實是這樣的。

　　楊大團長最近寫了兩個新劇本，分別抄襲了倩女幽魂和寂靜嶺，正是下一次公演舞臺劇時所用。而當邵柒等人潛入船艙的時候，甚至當他們還只是在碼頭上往這邊探頭探腦的瞎琢磨的時候，就有不少人發現了這些看起來就不是好東西的傢伙。

　　飛影部立刻匯報，兩位大佬在轉瞬之間就將來犯之人的跟腳、狀況，弄了個清清楚楚。當邵柒五人自信滿滿的開始行動時，他們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研究了個通透。

　　但兩位大佬各忙各的，有沒把這些小角色放在眼裡，所以便委託保安部門全權處理。

　　歌舞團的保安部門由何棄療、張君寶、小毛孩，以及表示在正式學會六脈神劍之前都不會走，所以就跟上來的段興勇組成。這個中青少幼的組合，正是這樓船梧桐的安保組。何棄療與段興勇互別苗頭，互相看不順眼，但也能相互激發。崑崙三聖最近又有突破，進入了半步破關，兼之段興勇的內力被吸走了一部分，所以何棄療便成為了三大巨頭之下武功最強的人，保安大隊長非他莫屬。

　　邵柒五人都不是弱手，尤其是邵柒本人，乃是一個破關高手。但何棄療自信滿滿，有心算無心之下，安保組的贏面很大。他表示他一定保護好各位姑娘，決不讓這淫賊得逞！

　　但沒想到，閒著無聊的三妙夫人卻突然像找到了新玩具一樣提起了興致。她隨便一說，何大隊長便果斷的玩忽職守，留下三妙一人開始了貓戲老鼠一樣的戲弄。那些斷斷續續若有若無的聲音，那些回迴盪盪扭扭曲曲的低語，都是三妙一個人弄出來的。從邵柒五人進入船艙的那一瞬、從他們聽到了那幽冥迷幻的琴音的那一瞬起，他們便落入了三妙編制好的劇本。

　　果然，三妙將楊大團長的兩個劇本融合到一起，再次操持起了廣播劇的業務。

　　但這個廣播劇的效果卻極其恐怖，堪稱是把五人從頭到尾都玩弄在了股掌之上。四個黑衣人幾乎沒有抵抗的能力，眨眼間便一一出局。只有邵柒，讓她多費了幾番手腳，才一步步將他弄得神智恍惚，最終陷入了半催眠的狀態中。

　　至於那個寂靜嶺PT一樣的無限重複走廊？

　　那是小郭襄弄的。

　　她在葬武窟裡受了點刺激，忽然覺醒了一點陣法天賦。改造樓船時，她權當練手一樣，特地對船艙內部進行了些佈置。佈置很簡單，也就是葬武窟大迷陣一成的水準。用何棄療的話來說，就是「也就只有某頭莽撞的禿驢才會著道」的簡單迷陣。

　　但偏偏，在三妙夫人的強大控場輔助能力下，這簡單的迷陣卻完成了模擬鬼打牆的壯舉。

　　於是，邵柒自己嚇自己，越來越害怕，越找便越找不到出路。後來他悶頭亂衝反倒是對症下藥，衝出了迷陣，卻又被一塊蘭若寺的匾額嚇飛了半條命——其實那個牌子剛做出來沒幾天。甚至還有油漆味兒，只是要在後面的公演裡當道具用用罷了。

　　邵柒被嚇瘋了，卻本能的使出了最好的突破方法，就是不顧一切的打出去。見牆拆牆，見人殺人，這種簡易的迷陣自然困不住他。但誰讓他這個人倒楣呢，讓我們看一下樓船的結構圖好了，他的頭頂上，剛好是存放萬歲聖胎的那間房子。他全力以赴的一掌，沒拍在別的地方，剛好拍在了萬歲聖胎的腳底板下面。

　　萬歲聖胎本身不會北冥神功，但對於它來說也不需要什麼北冥神功。就像嬰兒吞嚥乳汁，它截取天地能量乃是出自本能。最近楊綺用萬歲聖胎玩了不少花樣，它正餓著呢，忽然一股內力送了過來，這簡直就是肯打雞送貨上門啊，吃！

　　所以，邵柒再一次被嚇得魂不附體。他看到的、聽到的，真真幻換夾雜在一起，就像電影特效，已經徹底分不清楚哪裡是真的哪裡是假的了。

　　比方說，他隨後看到的山莊為假，但窗戶為真。他戳破窗戶紙往裡看時，花團錦簇、鶯歌燕舞為真——因為姑娘們正在排練新劇本。但三妙的特效一上線，就變成了恐怖的掛屍間。

　　然後……

　　「天姥？！」沒錯，就是這裡！邵柒同學在三妙反復的心理暗示之下，於此處再度作死：「喜食人血的老妖婆！」

　　膽敢在天山童姥面前說這些話（尤其這話還在很大程度上是真話……）？！這表現簡直不要太英勇！武嬌娘原本不準備理會他的，聽到這句話果然也不能忍了。於是忿然回首，怒瞪了他一眼。轟隆，蓋世高人特有的精神氣場瞬間碾壓過去，邵柒遭受了致命的暴擊。

　　剩下的大家都想得到，他陷入了三妙廣播劇的大網→然後不甘心的強行掙扎→然後掙脫開了→然後看到了萬歲聖胎→然後楊綺剛好在實驗「遠程附體」讓他趕上了直播→然後他再一次鍥而不捨的作死→然後被全壘打。

　　「不賴啊，能夠把音功用成這個樣子，你的本領更上層樓了啊。」楊綺拍了拍三妙的肩膀，這妖女不久前還只能播出普通的廣播劇，現在開始已經向多媒體發展了。當初追殺繡玉時她要有這本事。說不定真就把花國公主給拿下了。連破關高手都能如此擺弄。以後播起肉番來豈不是呢個更加「身臨其境」？

　　嘿嘿，僅這一條就前途大大的有，我們統一戰線離不開你啊~

　　「以後你可以當我們歌舞團的臺柱子了！」

　　「當不得主子如此謬讚。」三妙的表情裡三分驕傲氣氛謙遜，今日能夠玩樂般的勝出，實在是有原因的。「此人內力不差，但精神太弱，心有罅隙弱點。奴婢趁虛而入，自然手到擒來。實話說，此人精神意志之弱，與他的內功修為完全不相匹配。若任換一位先天高手在此，奴婢這點微末本領便是蚍蜉撼樹、可笑的把戲罷了。」

　　「不用妄自菲薄，你的進步的確不小，看來已經摸到天王境界的邊了。」天王們精神意志非常強大，外放出來干涉世界，便會形成自己的異象。三妙能夠憑藉音功讓邵柒墜入連看加聽的全方位幻覺中，這正是一種天王異象的雛形。

　　談到這個。三妙也忍不住興奮起來：「是，奴婢尚差半步便能突破關隘，晉入四重天了。」

　　天高九重，每三重便是一個大坎。楊老師論武道修為完全不差天王、又破除了心魔證得了人間聖者的圓融心境，精神力也比風無上更強。如此深厚的積累，竟也無法讓他一口氣就突破到天王，可見從王者進入天王不是容易事。一旦成功，便是另外一番天地。

　　當然，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那些突破天王晉入聖元的傢伙們有多麼恐怖。

　　「三妙，過來。」嬌娘的聲音穿透層層阻隔傳了過來，沒錯，現在有一個聖元級別的傢伙正因為一句話而暗怒不止：「你給我好好說說，那句『喜食人血的老妖婆』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三妙無言以對，她哪知道邵柒心神失守之下竟然會直接說出來呢？你丫真不愧是壞人本色，臨死都拖一個墊背的，算你狠！

　　三妙灰溜溜的走了。楊綺瞥了一眼這幾個半死不活的歹徒，目光冷酷。

　　「毒手淫鬼邵柒？正想找你呢，你卻自己撞過來了，我還真是夠幸運的。」她隨聲吩咐道：「來人啊，不能讓這五個王八蛋舒舒服服的躺著，把他們全都給我掛起來！」

　　「是！」小弟們立刻圍了過來，眨眼間繩索齊備。小桃湊過來，一邊用繩子比量著五人的胸圍腰圍，一邊請示道：「頭兒，把他們掛在桅杆上嗎？」

　　楊綺卻嘟的一個手刀斬在了小桃頭上，揮手訓導道：「太鬆懈了！所謂幹一行愛一行，要牢記，咱們現在不是天下無人，而是『凰天、后土、土掉渣、渣男人歌舞團』，簡稱『天人歌舞團』！是一群楚楚可憐、柔弱無力，但又肩負著用歌舞拯救世界的偉大夢想與使命的表演藝術家！所以不要叫我頭兒，要叫我『凰天團長』啊！」

　　「是，團長！」

　　郭襄猶豫道：「楊姐姐……呃，團長，把他們掛桅杆上會不會太……不符合『楚楚可憐』、『柔弱無力』的形象了？」

　　「那是當然，作為一群藝術家、軟妹子，咱們怎麼能那麼粗暴呢？再說了，桅杆那麼艱苦的地方，也配不上這赫赫有名的毒手鬼爺！所謂上門是客，他們既然想要極樂之旅，那咱們歌舞團也不能失了待客之道。楊綺伸手一指船首，一臉腹黑：「那裡，海賊王專用特等座，就留給他們了。」

　　第二天，一艘大船乘風破浪駛入南海。船頭，五個人一字排開，被死死綁在了最前面的船殼上（樓船的船頭不是尖的）。好鋼用在刀刃上，大船「劈波斬浪」，而這五個人就是「劈斬」用的鋒芒。

　　「啊————！」半邊身子泡海裡，半邊身子曬海上。渾身骨折，身上痛、臉上痛、頭裡也痛，繩子勒的痛、船隻顛的痛、海浪打的更痛。痛不欲生的邵柒剛發出淒厲的慘叫，便被一波怒濤狠狠抽在臉上，咕嘟嘟灌進大半肚子又鹹又苦的海水去，好懸沒有嗆進肺裡。

　　身上的繩索無時無刻不在抽取著他們的內力，讓他們虛弱不堪，無法掙脫束縛。他費盡力量將海水反嘔出來，但還來不及吸口空氣，第二波更狠的大浪便再次撲面砸了過來。僅僅半個時辰，五人便已經萌生了不求逃生只求速死的念頭。

　　但他們的「極樂之旅」，才剛剛開始。

671　新文化思想啟蒙運動（上）

　　美麗的南海，水天一片碧藍，一艘大船在南海上肆意航行。大陸的輪廓已經遠遠淡去，只有站在桅杆之巔的瞭望手功聚雙眼時才能隱約看到模糊的海岸線。海風吹拂，風帆鼓盪，這一艘不下於長河三幫主艦的巨大樓船，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中堪稱是船隻中的巨無霸。

　　當初能把這麼一艘巨無霸從珠江上游開到入海口，就已經是一件很BUG的事了。一路又是划船又是拖拽的，可真廢了不小的功夫。

　　自珠海入海口出發，一路沿著海岸線航向東方。這艘樓船前進的速度並不特別急躁，而是走走停停，不時上岸停靠。一方面是補充水食、讓馬匹撒個歡。另一方面，也必須壓低速度慢慢走。歌舞團的名聲就像網文的收藏數，需要時間來一點點累加。同時，其他很多事也需要時間，這事急不得。

　　每到一處，都會發動宣傳攻勢，同時進行文藝展演。每到一處，歌舞團走水路在明，飛影部走陸路在暗。一明一暗相互配合，互為犄角。一次次表演，就像是在水中投下的一顆顆石子。石子雖然微小，但是如果掌握好節奏的話，也能讓這池水氾起縱橫的漣漪。

　　自珠江入海口出發已經第五天，汕頭遙遙在望。這裡暗礁眾多，不能緊貼海岸航行。剛好，也有很多不能現於人前的東西。所以今天梧桐大船便一路遠離大陸，遠離捕魚的海域，來到了廣袤無垠的海上。

　　梧桐樓船船首處。一尊石像以西部牛仔抓韁繩的姿勢抓著一根長繩，這長繩連著下面的五個內功瓶子，給它提供了生長的能量。而石像往後一點點處，楊綺則像在夏威夷度假的大爺一樣，穿著花哨的大褲衩和大馬褂，枕著胳膊躺在躺椅上。白皙的皮膚在耀眼的陽光下泛著光澤，這一身怎麼都曬不黑的皮讓小妹們羨慕不已，修煉龍象功的熱情又高漲了不少。

　　「呼——哈啊啊~~~」楊某人眼上蓋著兩片黃瓜片。在躺椅上舒爽的翻了個身，半夢半醒中擺出了洗髓經第十二幅圖的姿態。一身經脈錚錚而鳴，頻率高低各不相同的震波從關元、膻中兩處同時震顫而出，彷彿奏響了一首無聲的樂曲。經脈上赤金的色澤徹底穩固，十二正經劈啪作響。

　　彷彿睡了一覺之後拉伸骨骼活動關節一樣，咔啪兩聲響，十二正經最後兩條經脈不分先後同時貫通。

　　生命精華自血液中滾滾煉化，至尊功內力理所當然的突破了五十五年。雖然距離一甲子功力還有一段距離，但這段路已經沒有任何阻礙。只要功力蓄積到位，剩下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而對她來說，如今蓄積內力已經不是那麼難了。

　　「舒服舒服~~！」楊綺一躍而起，扭扭腰擴擴胸，扔起一顆次級肉丹當丸子吃，然後又拋出一顆扔進了萬歲聖胎的嘴裡。萬歲聖胎沒有消化道，但它也不需要消化道，把次級肉丹像巧克力一樣含在嘴裡就能自然吸收養分。這萬歲聖胎現在像個飢餓的嬰兒，來者不拒、什麼都吃，次級肉丹這等大補之物自然多多益善。

　　在龐大能量的支持中，萬歲聖胎腰部以上已經完全擬人化，腿部的細節也在慢慢清晰。

　　「總有種自己給自己投食的微妙感覺。」楊綺繞著萬歲聖胎看了看，自郭襄的手中接過了一杯酸梅湯，同時一打響指：「對了，下次讓這傢伙變出一雙翅膀、一對手槍試試！」

　　萬歲聖胎的變化能力不局限於肢體的形態、臉上的表情，它甚至能夠變出衣物、配飾。如今它成長度不夠，所以可變化的範圍還小，也無法太過精細。但相信隨著它成長度的逐步提高。只要楊綺精神力夠強，就能像量子網絡裡一樣千變萬化。

　　前些天楊大團長在排演劇本的時候，忽然腦洞一抽，附身萬歲聖胎並讓精神形象變化成寂靜嶺中的三角頭看看反應，沒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三妙不愧是舉一反三的好學生，立刻就學以致用，用來講鬼故事嚇唬邵柒。

　　不過萬變不離其宗，不論怎麼變，底子還是那個底子。她可以在萬歲聖胎腦袋上弄一個三角形的大帽子，但卻沒法讓它真個變成身高丈二的肌肉狂魔。這萬歲聖胎死活認定了她作為主機板，咬定青山不放鬆。

　　「嗯，這個地方不錯。」楊團長放眼四望，遠遠近近一個人閒雜人等都沒有。水上水下瞧遍了，都相當合適。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趕緊搞起吧。「落帆，停航，下船錨！」

　　小弟們立刻落下了風帆，巨大的樓船停在了萬頃碧波中。大夥都明白下面要做什麼，所以立刻熟門熟路的忙活起來。有的抱出瑤琴，有的拿出洞簫，有的端出軍鼓，樂隊立刻在甲板上就位完畢。

　　「場記、道具、音樂、演員，全都就位，現在開始今天的排練！」楊綺很有大導演的架勢，把手中的一摞劇本捲成紙筒狀，整個人幹勁十足：「下面是《倩女幽魂》第一場倒數第二幕的第四次排練，這一場戲裡最重要的是音樂的配合。敲軍鼓的都注意了，黑山老妖出場時要敲出氣勢，要天崩地裂、日月無光的那種氣勢。樂手注意節奏，演員調動情緒，三、二、一，開始！」

　　嬌娘走出閣樓，饒有興致的看著下面忙得團團轉的眾人。在楊團長的指揮下，一些她前所未見的全新藝術形式正在悄然興起。對於這個文藝生活相對貧乏的世界而言，這些全新的形式與風格，擁有極其強烈的吸引力。

　　傍晚，樓船梧桐披著晚霞駛入了一處海灣。地理位置上來說，此處可類比為地球的汕頭區域附近。海岸線上有一處不大不小的凹陷。看起來就像一個直接與大海連通的湖泊一般。乃是天然的優良港口。

　　有港口就有繁華的城鎮，這海邊的城市比之新安城也不差多少。港口沿岸乃是十里長堤十里燈，遠遠看去，初上的華燈在水中倒映出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炫目異常。

　　而樓船梧桐的到來，給這炫目的景色，增加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看啊。天人歌舞團的梧桐大船來了！」有人遠遠看到樓船，便激動的奔相走告起來。

　　歌舞團的宣傳和表演節奏控制的恰到好處，讓關於歌舞團的傳聞踏著時間點一波波的傳遞出去。對於這城鎮的人來說，關於歌舞團的傳說從弱到強，層次分明。今天它在這裡表演了什麼，明天它在那裡演出了什麼，每天都有新消息，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影響力在逐漸發酵。

　　而在「咱就是砸的起錢！」的指導思想之下。飛影部的宣傳攻勢搞的可謂是風生水起。自好些日子之前，就已經將展演的情況廣而告之。酒樓裡、客棧中、路邊的小攤和茶棚下，到處都有討論歌舞團的人。

　　有人對此頗為不屑，認為是故弄玄虛。一群賣藝女而已，即便是賣藝不賣身，也不過是些清倌人。同樣是妓女的一種，有什麼了不起的？但也有人對此十分包容，認為這兩種不能相提並論，是完全不同的東西。更有粉絲聞言大怒，用「我去年買了個表！」之類的文明句子問候第一類人的全家。

　　他們或是口耳相傳的說著奇聞異事，或是面紅耳赤的爭論著優劣高低，話題性提的很高。

　　而這次表演最大的一個噱頭，就是這歌舞團會在這裡舉辦一次特殊展演。本次展演要推出特殊的表演形式，並且是僅限女客入場。也就是說，表演再好，男人也是看不了的哦。

　　這個規矩讓很多人大感不忿，認為這是赤裸裸的性別歧視。不過倒是極大地引起了女性顧客的好奇心，即便如今全社會對此的風評眾說紛紜，但還是有人忍耐不住好奇心，想要前去一觀。

　　況且，這次展演最與眾不同的一點，就是傳聞中神秘莫測的凰天團長，將會正式露面並參與演出。

　　一時間，去、還是不去，街頭巷尾熱議不斷。

　　晚八點，梧桐停泊的港口上，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大船燈火通明，照射四方，讓碼頭上也是一片敞亮。小妹們各司其職，迎賓的迎賓、準備的準備，已經有點專業歌舞團的樣子了。而樓船最上層的廂房內，武嬌娘悄悄挑開了窗紗，看著下面喧鬧的情形。

　　「人來了不少，但大多只是看看熱鬧，觀望者居絕大多數。」武爭鋒秋水般的眸子掃過人群，立刻把情況瞧了個通透：「放眼望去，圍攏而來者不下千人。但觀其神色，一部分面帶譏誚、一部分事不關己、一部分心有猶豫。我們早遣飛影部全力造勢，如今時辰將近，但仍無一人登船，可見此事著實不易。」

　　從前男女一比一倒也罷了，因為有人領著，女人們半推半就也不算什麼。就算三姑六婆們會念叨，也有「我們家老頭子非讓我去」「是師兄強拉著我去的」等藉口。但如今僅限女客，就沒了擋箭牌。又有這麼多人強勢圍觀，一舉一動都被人看個清楚。依然有膽子不懼閒言碎絮、特立獨行的出頭而來的姑娘，就實在不多了。

　　一直等到現在，竟然一個上船的都沒有。

　　「這事兒不用急。」楊綺倒是很看得開：「要的就是那些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仍然敢於上船的人。正是那些有膽子逆流而上來碰觸新事物，有心氣兒去探索新世界的人，才能成為未來的頂樑柱。咱幹的既然是逆天的事，那麼要的就必須是龍傲嬌。」

　　武嬌娘卻不能簡單釋懷：「話雖如此，但若是出師不利、一個登船的都沒有，難免會淪為笑柄，對未來發展影響不好。」

　　「哈哈，真是兔養兔森破，咱早就讓飛影部安排好托兒了！」楊綺表示咱是幹啥的？黑老大！各種手段全都門清~「要是真不行，絕對有人在最後關頭來救場。不過我覺得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用托兒，畢竟姐辛辛苦苦排練這麼久，要是最後給弄成自產自銷，那多沒意思？不管咋地，至少得拖著幾個真觀眾上門才行——哦，看，那不是來了麼。」

　　遠遠駛來一輛馬車，有家丁殷勤開道。那馬車輕紗飄飄，裝飾華麗，一看就是頗有地位的大戶人家。果然，附近圍觀群眾立刻配合的閃開道路，顯然都知道來者的身份。

　　「柳家三小姐來了啊。」「據說三小姐不大老實，常常拋頭露面四處走動。我原本還不信，今天一見竟然是真的。」「爹，柳三小姐都去了，我也要去。」「小孩子家家的，你不准去！」「唉，真是可惜了。好端端的大家小姐卻不守婦道，你說是不是啊三姑？」「是啊六婆，不知道還能不能嫁的出去……」

　　爭議和討論聲中，馬車停穩。侍女拉開輕紗，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少女走下車來。她先是仔細瞧了瞧梧桐船，便讚歎的點了點頭：「樓船梧桐。果真名不虛傳，如此展翅欲飛之姿，個中志趣甚是高妙。這天人歌舞團，或許真有些不凡之處。」

　　有一就有二，這大家小姐正感慨著的時候，一個人影遠遠奔來，速度竟然不慢。這人身材高挑，皮膚微黑，腰挎寶劍，乃是一個武林女子。也不知是武林中人對世俗禮法不大在意，還是這女子天生神經粗大，她也不管圍觀群眾是什麼目光。三步兩步便奔到了碼頭上。雙手扶著膝蓋不顧形象的大口喘了喘氣，然後一挺腰桿深吸一口後滿意一笑：「總算趕上了！」

　　柳家三小姐眼前一亮，上前攀談：「這位姐姐，看打扮，莫非是天門劍派的俠女？」

　　「俠女之稱可擔當不起，」微黑女子很是颯爽的抱拳一禮：「小女子林雕玉，正是師從天門劍派。」

　　「哇，竟然真的是江湖女俠！」柳家小姐雙眼一亮，好像對江湖中人頗有興趣：「小妹柳稱心，很是傾慕江湖俠客。不知今日能否與姐姐結伴，共賞這歌舞團的表演？」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同去同去！」

　　兩人的頻段瞬間搭上線。柳稱心小姐便著車夫家丁在外等候，她和天門劍派的林雕玉一道上前。丫鬟侍女們一起跟進，走入了樓船中。

　　有人開頭就好辦了，前前後後陸陸續續又有人登船。每次展演額定觀眾人數一百人，此次到離港為止，也只有四十餘人登船。但武嬌娘卻滿意的點點頭，放下了窗紗。萬事開頭難，她相信，今天有四十個人，明天就會有五十個人，然後會有四百個人、四千個人、四萬個人。

　　楊綺興沖沖的下去準備表演了，武嬌娘卻拿起書冊開始伏案而書。

　　「凡興兵為戰，強徵者最次，軍心極差。便如春秋戰國，諸侯拉夫入伍，稍遇挫折便將潰逃。為利益而戰者優之，利字當頭人人爭先。但野心難調，便如兵匪只為一利便屠戮劫掠，為禍蒼生。為生存而戰者更優，便如霸王渡河，背水一戰、破釜沉舟，上下一心則無往不利。但此心盈不可久，再而衰三而竭，終有疲敝之時。而最上者——唯有為信念而戰者也。」

　　「人生除死無大事，但若心有一信念，則縱身死亦不悔。」

　　武嬌娘放下毛筆，拿起書卷，她在仔細研究嫁衣神功。

　　船動了，遠離了碼頭和城鎮，樓船梧桐好似飄蕩在一個與世隔絕的時空中。而在這個世界裡，楊導演編織好的劇本則成為了主旋律。一星一點的文藝展演根本不算什麼，但縱觀人類歷史，任何一次顛覆性的革命，都發源於全新思想的萌發。

　　先有文藝復興，然後才有資產階級大發展。先有新文化運動，然後才有民族革命大爆發。文化與思想，是力量的前哨戰。越來越多的人信你，越來越多的人認同你，這才是所謂的民心所向、大勢所趨。而文藝作品，正是思想的承載物。它將以潤物細無聲的姿態，慢慢的改變每一個觀眾的想法。

　　「歡迎大家來到天人歌舞團。下面請欣賞：音樂劇，倩女幽魂。」鳳初心的旁白聲緩緩送出：「時值天下大亂，人命卑賤，荒山野嶺中多有賊人猛獸出沒。今日，一位俊俏書生寧采臣，冒雨趕路……」

　　旁白中，男裝的郭襄登臺。她身穿長衫，身背書箱，打扮的青澀又俊美，惹來一片驚豔的輕呼。

672　新文化思想啟蒙運動（下）

　　縱觀古今各時代代表性文化作品，大概為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現代網文（咦？有這條嗎？）。看看這條演進線，我們不難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藝術形式越發立體、表現手法越發複雜、傳播方法和作用範圍越發親民越發接地氣。

　　唐詩，文人的遊戲，不讀書的都靠邊站，沒功名的全玩不起。會吟幾首詩，那是高端文化人的象徵。邊塞詩，田園詩，憂國憂民，君王天下事。

　　宋詞，既是文人的遊戲，也是這個時代寫作「演員」讀作「妓女」的工作者們喜愛的工作道具。連詞加調，又說又唱，顧客高興她們也開心。文藝開始多媒體化，與人民基層開始靠攏。豪放派，婉約派，事事關情，望北盼國興。

　　元曲，開始走上草根路線，文藝立體化進度進一步加深。唱念做打、舞臺表演，元雜劇為後來百花齊放的戲劇奠定了基礎。各種角色粉墨登場，平頭百姓都能看個熱鬧。題材也開始有家長裡短、婆媳妯娌的元素。

　　明清小說，這個更不得了。或有劉皇叔龍氣附體，或有宋押司糾結刁民，或有賈寶玉萬花迷眼，或有美猴王上天入地。更不用說還有被開了都市主角模板的《西門大官人高清種馬》，以及開必死flag先河的一代洪荒流始祖大作《道友請留步，猜猜誰先死！》系列長篇。

　　小小的舞臺已經容納不了越發遼闊的腦洞，創作者縱橫的思緒已經到了開天闢地的地步。而作為受眾。哪怕販夫走卒。都能神神叨叨的講一段以娛樂身心。

　　至於現代網文嘛……大夥都比我懂，就不囉嗦了。

　　總之，藝術形式越親民，則流傳範圍就越廣。而作品質量越高，則越能夠經得起時間的考驗。雅俗共賞這四個字很難，但若真的做到，那生命力才叫奇強。

　　而在這個還只會讓「演員」彈彈小曲、唱唱小調的年代。搞些舞臺、配樂、佈景、排演都達到了電影級別的舞臺音樂劇？結果只有兩個字——呵呵……

　　所以天人歌舞團紅了，爆紅。

　　這種紅，有一明一暗的兩條戰線。

　　明紅紅在茶館、酒肆、街道，紅在往來士子、販夫走卒、三姑六婆的口中。這種紅，好壞夾雜，毀譽參半。而且隨著越多的人知道歌舞團的存在，就有越大的反對聲音襲來。就連秦樓楚館中那些老鴇和龜公，也對歌舞團不屑一顧。在這個只有風塵女子才會賣唱賣藝的年代，天人歌舞團想卓然不群，幾乎是不可能的。

　　眾口悠悠，就像現在的網絡噴子，誰都不在乎這歌舞團到底是幹什麼的，誰都不關注歌舞團到底表演了什麼節目。只要有讓自己覺得扎眼的東西，他們就會火力全開、之乎者也的怒噴。所謂的眾口鑠金、人言可畏，整個社會大部分人都彷彿站在了道德製高點。對歌舞團的存在都抱持著一種否定、拒絕、輕蔑、不屑的姿態。

　　面對此情此景。凰天團長開辦了員工懇談會，進行心理疏導。

　　「這種小事管他作甚，咱們搞藝術的，就是要有作死精神。那些亂七八糟的雜音，就當是一坨鼻屎，摳一摳挖一挖搓成一團，啪，彈到他們的嘴裡去就好了。」楊導演言辭懇切的對歌舞團全體成員開展了「論持久戰」重要講話。她親切接待了歌舞團員，拍了拍她們的肩膀，並語重心長道：「今天他們冠冕堂皇、指手畫腳。但同志們要記住一句話：照死裡揍，瞧他們皇冠掉不掉；大耳刮抽，看賤人還能怎麼笑。他們本就是一個屁，只要咱們掀起風暴。」

　　員工懇談會之後，又開了老總峰會。

　　后土團長表示了對當今社會輿論大潮的擔憂，而凰天團長則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甭怕，哪個紅團沒人噴呢。而且，真正叛逆的熊孩子們——越是逆流，越狂奔。」

　　正如團長所說，與明線上的風風雨雨不同，暗線上紅的更隱秘、更火爆、更純粹一些。它紅在了閨閣之內，在小姑娘小媳婦的圈子裡悄悄流傳。如同某種病毒，在悄無聲息、不惹人注意的暗暗傳播著。

　　——————某豪門後院中——————

　　「雲落姐姐，小妹來找你玩了。」柳稱心興致盎然的與一位錦衣麗人寒暄兩句，便齊齊進了亭台水榭九曲拱橋的後院。很顯然，柳稱心時常來此處走動，此家的家丁侍女對她也很熟悉，迅速擺上了她喜歡的瓜果點心。

　　那錦衣麗人姿容華美，身上自有一股大家風範：「稱心妹妹眼角帶笑，似有好事，可是想與姐姐分享？」

　　「什麼都瞞不過姐姐啊，小妹前些天正是遇到了好事。」柳稱心拉起錦衣麗人的手，興奮道：「前些日子，梧桐船如期而至來到家門口，小妹心下好奇便前去觀賞。百聞不如一見，小妹一見之下大為驚佩。那歌舞團決然不似街頭巷尾的閒言碎語所說那般不堪，乃是一群志趣高妙、才情絕世的妙人。」

　　「才情絕世？」錦衣麗人一直表情平淡，但聽到這個詞之後卻似乎來勁兒了：「到底怎麼個絕世法？」

　　一提到這個，柳稱心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了當日見聞……

　　《倩女幽魂》第一幕

　　場景：郭北縣

　　主要角色：寧采臣（郭襄飾）

　　情節：寧采臣討賬不成，身無分文，只能夜宿蘭若寺

　　團長註解：男主角在設定上是個二十上下的柔弱俊書生，郭襄剛好合適。讓這個天香級美人來反串寧采臣，就是為了先聲奪人。一露臉，就要用顏值抓住觀眾的心。

　　完成度：合格。郭襄略有靦腆，身高也稍微矮了些。但演出還算到位，看起來比同是反串角色的許漢文帥氣不少。

　　想到郭襄飾演的秀氣書生，柳稱心的臉忽然莫名其妙的紅了：「先是樣貌，便出類拔萃。那寧采臣，著實是清俊。」

　　沒錯，紅劇原則第一條：主要角色的演員一定要美型。

　　——————某劍派山腳下——————

　　「師姐師姐，聽說你去看了天人歌舞團的特別表演。趕上了嗎？」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雙眼閃亮亮的看著林雕玉。她是天門劍派掌門的女兒，天門劍派不小，上下幾十個弟子，但卻只有兩個女娃。劍派掌門家教甚嚴，她雖是江湖兒女，但卻不許她與師兄弟過從太密，所以她從小到大便只有林雕玉這一個大姐姐作為玩伴。

　　今日組隊一起出門到鎮上採買用度，剛好碰到林雕玉歸來。她便偷跑離隊而去，兩人一路在鎮上逛街遛彎，一路聊起天來。

　　「不枉我偷跑出門、一路狂奔，果然是沒有錯！」林雕玉一臉吃飽喝足一般的滿足感：「看了之後，哪怕被師父責罰，也值了！」

　　「真有那麼好嗎？」小師妹立刻搖晃起師姐的手：「到底表演了什麼啊，師姐快講講嘛！」

　　一提到這個，林雕玉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了當日見聞……

　　《倩女幽魂》第二幕

　　場景：蘭若寺

　　主要角色：夏侯劍客（何棄療飾）、山賊頭子（段興勇飾）。龍套若干。

　　情節：寧采臣討賬不成，身無分文，只能夜宿蘭若寺。而夏侯劍客與山賊頭子一追一逃，同樣來到寺中。夏侯與山賊在寺中激戰，最終夏侯取得一血。寧采臣受到驚嚇，躲在寺中不敢出門。

　　團長註解：什麼？與電影情節不一樣？我楊導出手，當然不會一樣！這場戲的要點就是要打的殺氣騰騰，夏侯要以恨不得把對方抽筋扒皮的氣勢來耍劍，這樣才有真實感。讓這倆去做演員，我覺得靠譜。

　　完成度：超額。瑕疵是演員入戲過深，打的不可開交。真實度有保證，但山賊頭子戰鬥力過強，這點比較假——這麼牛，還當什麼山賊？最後是幕後大佬彈出一縷指風，才讓山賊「啊！」的一聲領了便當。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夏侯劍客一招反身橫掃，一劍封喉！噗嗤，鮮血狂噴，山賊頭目人頭落地，咚咚有聲！」林雕玉說的眉飛色舞，連比帶劃，當真把小姑娘唬的一愣一愣的。小姑娘怕怕的拍拍胸口：「那劍客也太兇了，被偷了錢，要回來就是了嘛，為什麼要殺人呢？」

　　「這夏侯劍客與人爭奪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號，九戰九敗，想來是心中不快。」林雕玉煞有介事頭頭是道：「但他不但未傷及旁邊的寧采臣，反而見他飢寒交迫便拋下一個饅頭，所以也不算大奸大惡。」

　　「天下第一？」武林中人一聽這個就精神，小姑娘雙眼閃閃發亮：「他真的那麼厲害嗎？比之爹爹如何？」

　　「這……只是劇中所演，當不得真。不過吧……」林雕玉一開始還沒注意，現在被這麼一提，仔細回憶了一下又喃喃低語道：「雖是表演，但夏侯劍客的身手也並非全是假把式。眼到手到、沉穩洗練、舉重若輕，真要說起來，師父也沒有那樣的宗師氣派。是真的高手去演的嗎？不可能吧……」

　　沒錯，紅劇原則第二條：動作打鬥戲的場面一定要精良。

　　——————某豪門後院中——————

　　「如此說來，也不過是講些江湖草莽打打殺殺的故事罷了，」錦衣女子莫名的起了些對抗心，一邊淡定的喝了口茶，一邊隨口點評道：「除開形式以外，故事也無甚新意。」

　　「但這只是開頭而已，後面的更精彩！」柳稱心好似轉職成了歌舞團的自來水，瞪大雙眼煞有介事道：「後面的故事，竟然有鬼！」

　　「鬼？！」錦衣女子的手一哆嗦，茶水差點撒了出來，看來她對鬼神之說很有些畏懼。

　　「沒錯，事情是這樣的。」柳稱心娓娓道來，條理清晰：「且說那夏侯劍客雖然殺死匪首。但衣袍染血。便離開蘭若寺去河邊洗漱。沒曾想，蘆葦叢對面，卻有一美貌女子正在沐浴……」

　　《倩女幽魂》第三幕

　　場景：河邊小樹林

　　主要角色：夏侯劍客，聶小倩（三妙夫人飾）

　　情節：大尺度情節，具體情形腦補

　　團長註解：聶小倩這個角色，非三妙夫人莫屬。從長相（妖）、從職業（我們不生產精氣，我們是精氣的搬運工）、從人生際遇（被鐵血主子無情壓榨）等方面來考慮，都十分貼合原設定。

　　完成度：完美！這場色誘戲，絕對是本色出演中的本色出演，已經達到了真假難辨的地步！小倩拋個媚眼勾勾手指，夏侯劍客便瞬間色與魂授。那種雙眼冒光的色狼樣，那種妖媚入骨的勾魂勁兒，那種撲倒在地翻來滾去時男人的沉醉和女人的心機，都表現的淋漓盡致！

　　「然後，夏侯劍客忽然被美女暗算，一身陽氣瞬間被吸了個乾淨。這才知道原來那美女竟然是女鬼，專門害人！」嘴裡說著嚇唬閨蜜的話，柳稱心的面龐卻有些潮紅。有些戲，對三妙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對這個時代的良家女子來說已經是很有衝擊性的場景了。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卻讓她面紅耳赤，無法忘懷。

　　沒錯。紅劇原則第三條：掌握好尺度的適當桃色會讓人印象深刻。

　　——————某劍派山腳下——————

　　「啊？竟然是女鬼害人！」小姑娘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忍不住問道：「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

　　「後面發生的故事就太多了，聽我慢慢道來。」林雕玉對情節的記憶很清晰，條理清楚的講述了後面發生的一系列劇情。

　　第四幕，小倩勾引寧采臣，全劇重中之重，男女主角的相逢。這個劇情被楊團長稍作改編，更加曲折離奇，更加纏綿悱惻。用一幕的時間，詳細說明了寧采臣是如何對小倩一見鍾情，又如何呆頭呆腦的弄拙成巧的。也說明了小倩原本是如何想殺他，後來見他純良老實便心生憐憫不忍加害。

　　小姑娘情竇初開，懵懵懂懂，既不明不白但又不由心嚮往之。

　　「聶小倩勾引不成，一口青煙吐在寧采臣臉上。寧采臣昏迷倒地，聶小倩俯身看他，心中卻天人交戰。殺，則心中有愧，不殺，則會受到責罰。正在這緊要時刻，只聽一陣豪邁的酒歌之聲遠遠傳來。驚走了小倩，驚醒了采臣，無窮陰氣也似都煙消雲散了！」林雕玉滿臉放光，興奮莫名：「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夏侯劍客久戰不勝的天下第一人——女俠燕赤霞！」

　　好吧，劇情從這裡開始，拐入了一個奇怪的分支。沒錯，大鬍子燕赤霞，在此徹底娘化。倩女幽魂第一英雄形象，從不修邊幅的莽漢子，變成了不修邊幅的女漢子。文化侵蝕的陰謀就藏在這一處細節之中，這一個微妙的改變，讓一切都不同了。後面的一切劇情，也都隨之更改。

　　這個斬妖除魔、喝酒唱歌的角色，楊導當仁不讓、披掛上陣。

　　「這燕赤霞果真自骨子裡便豪邁不羈、灑脫恣肆。僅僅是只聞其聲、未見其人，但那飲酒作歌驚群鬼，單人獨劍走天涯的氣概，當真是世間一等一的人物！如此行事，方才是英雄本色。我輩習武，當以她為榜樣方不負此生！」林雕玉對這個角色贊不絕口：「那演出到此便戛然而止，實在是意猶未盡。據說尚有下半部待演，到時不論天涯海角，我都要趕去！」

　　紅劇原則第四條：廣告之後、不要走開，鎖定頻道、馬上回來！

　　——————某豪門後院中——————

　　「我顛顛又倒倒，好比浪濤。有千斤的重擔，我一肩挑。我一下低、一下高，搖搖晃晃不肯倒。酒中仙，好漢一條。」柳稱心彈琴放歌，她甚有才情，曲子聽過一遍便能記下、再現。但今日演奏這《醉拳》時，卻覺得手中之琴無論如何也不對味兒，總是少了些鏗鏘力道。

　　「雲落姐姐，這首乃是燕赤霞所唱之曲，當有軍鼓配合方才得其神韻。妹妹再奏一曲，此曲纏綿悱惻，堪稱一絕。」柳稱心開始清彈倩女幽魂的主題曲《黎明不再來》。琴音飄出，讓遠近的侍女家奴都忍不住探首觀望，實在是被音樂吸引了心神。「小妹技藝不深，未能得其神韻。但那歌舞團輕輕奏來時，當真有斷腸之感。」

　　錦衣美女一言不發的靜靜聽著，臉上時輩時喜，時而不忿，也不知她在想什麼。

　　「對了，今日妹妹帶來一樣寶物，乃是那日所演之事的圖畫，似喚作『圖本』。乃是那日觀賞之後自歌舞團購得，妹妹一看，果真妙不可言，今日便與姐姐一觀。」林稱心自貼身口袋中珍而重之的拿出一本書，錦衣美女隨意一番，便被吸引了目光。這圖本與當世任何繪冊均不相同，自前至後竟然將故事完整講出。

　　按這美女的見識而言，這圖本的畫工極是奇怪，根本不得章法，似全不在意作畫理應遵守的準則。莫說與宮中國手相比，就是坊間畫師的閒作，也比這圖本更得章法。與現行的繪畫藝術相比，手中這本簡直就是不同物種的東西。

　　但不知為何，這圖本卻讓人一下便轉不開眼。從前到後不停翻看，半個《倩女幽魂》的故事竟然躍然紙上。

　　「小妹自那日起便總是在想，姐姐才情高絕，若與那歌舞團長見上一見，恐怕立時便會惺惺相惜。」柳稱心安利了一陣，不久後便走了，並把那圖本留給了錦衣女子，看來真的很想將歌舞團推銷給這錦衣女子。

　　誰曾想，那錦衣女子在人前時總是表情淡定，但柳稱心一走，立刻生動起來。她快步走回閨閣，將圖本攤在桌案上，並立時氣沖沖的鋪展宣紙、研磨運筆，好似要比照著畫上一畫。

　　「什麼才情絕世，不過是詠嘆些鄉間野調，如何登得大雅？這圖本也無甚了不起，看我循章按法，重畫一遍！」錦衣女子一邊不滿的嘟囔，一邊不停運筆。看得出她畫工出色，不一會兒便畫好一副。站起身來端詳兩眼，一開始還滿意的點點頭，但再看那圖本之後，卻又皺起眉頭。

　　她忽然覺得，自己按照規律畫出的畫，單一一副看來還好，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與前後配合形成動態的故事。

　　她重畫——「不對。」

　　她又重畫——「不對！」

　　她將前前後後的故事都畫出來，全都掛起來比照一下之後，依然忿然搖頭——「還是不對！」

　　其實，她畫得不賴，但誰讓她非得用國畫的畫風去強求漫畫的效果呢，果然遭遇了次元壁。她畫一次便撕一次，不片刻，整個書房中竟然到處都是撕毀的畫紙——「怎麼全都不對！」

　　錦衣女子憤怒的喘著氣，她覺得自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今天還是頭一次這樣不爽。簡直是被亂拳打死老師傅裡的那個老師傅，既受傷又憋屈，還有股被外行逆襲內行的邪火無法發洩。「來人啊，查查那歌舞團下次在何處登陸？」

　　「回小姐，坊間傳聞，歌舞團剛好會在三日後來到莆田。」

　　「三日？好，三天之後，我倒要看看，她們有什麼了不起！我要當眾戳穿她們，讓她們的低俗粗鄙無所遁形，讓世人認清她們的面目！」錦衣美女一握拳頭，心中暗暗發狠。

　　第一才女之名，我楚雲落絕不會讓給旁人！

673　背後說人壞話的會倒大黴的哦

　　【嗡……嗡……】一隻蹁躚的蚊子在凌空飛舞，它舒展著鱗翅、纖腰、大長腿，它是蚊子裡的美嬌娘，每天都會被求交配。它目光如炬、慧眼通天，它是蚊子裡的高智商，辨識一切資源與危險。飛啊飛啊，咦，聞到了香味！它的雷達告訴它：前方高能，非戰鬥隊員請緊急退避。而戰鬥隊員請立刻進入戰鬥序列，開始俯衝攻擊！

　　【嗡！】嗖，蚊子君以空間站對接的優雅姿態，完美的完成了著陸。先用腿戳戳腳下的這片皮膚，又細又嫩又有彈性，真不錯欸。聞一聞的話，嘶~~~，還有股奶香味！

　　它已經感受到了那奔流的熱血，這種幼嫩、這種絲滑、還有這種彷彿日出之陽一樣澎湃的生命活力！——哦哦哦，無法再忍受了，那是來自靈魂的呼喚，那是來自生命的職責！

　　天生一桿霸王槍，堅如鐵來硬如鋼。一身病菌八萬萬，刀出鞘來炮上膛！看我扎~~~~

　　咯吱——不破防……

　　下一刻，啪，蚊子爆了，燃成了灰燼，如同它之前的幾十上百位同僚一樣，這真是個悲哀的故事……

　　「這真是個悲哀的故事啊……」楊綺一臉說不出的開森，幸災樂禍的對走在身邊的嬌娘道：「看來你是O型血啊，蚊子君都很喜歡你嘛。」

　　「嗚……」武嬌娘摸著臉頰，擦掉了蚊子君燃燒殆儘後的灰渣。一張小臉上的表情，別提有多鬱悶。她的確是不怕蚊子。不用故意怎樣，周身自然流轉的內力就能搞定一切。但就好像打雪仗一樣，雪球的確傷不了人，但老是被人拿雪團丟在身上的話，也是很讓人抓狂的。

　　「這裡的蚊子怎麼這麼兇狠啊……」啪，手背某處崩血。

　　「簡直要吃人一樣……」啪，小腿某處中招。

　　「還是靈鷲宮好，都沒有蚊子……」啪，額角遭到自殺式襲擊。

　　「還有它們為什麼只咬我不咬你……」嗡，十幾隻蚊子成編隊式進攻。有擾敵的、有掠陣的，有虛晃一槍的，剩下的敢死小隊以萬夫不擋之勇猛然衝向了嬌娘的胸脯。

　　「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都去死！」嬌娘終於抓狂了，什麼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誰管它們能不能落啊，我現在要全殲它們！素手一揮，衣袖一展，內力如同電蚊網一樣鋪展出去。一連串輕微的劈啪聲中，嬌娘身周總算暫時清淨了。

　　當然，只是暫時的。嬌娘就像當初地底世界的麥克斯一樣，現在特別特別的招蚊子。即便內力通神滅蚊效率極高，但在前赴後繼的蚊蟲大軍面前，她也只能煩惱的不停揮手。在旁人看來，倒是和一個不勝蚊子之苦的普通小姑娘沒什麼區別。

　　「為什麼只欺負我一個！」嬌娘一張小臉，鬱悶的簡直要滴出苦水來。

　　「這個嘛。大概是因為你龍象功提升到了第四層，自身生命力量大幅增強，在蚊子看來當然就像是絕世美味一樣了。況且你剛恢復了所有功力，暫時沒習慣，沒能悄悄鎖住生命精氣外露。」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鍛煉，嬌娘的龍象功也登上了第四層。同時，一百三十六年內力也全部復原，她的魔力值總算是補滿了。

　　嬌娘一聽有道理，好奇道：「當初你也被蚊子這樣叮咬過嗎？」她腦補了一下，如果楊綺也遇到過這種事，恐怕要抓狂到火山爆發的地步。只要想想那個場面，武嬌娘就覺得心氣兒順了不少。

　　「這個……貌似……好像……」楊綺的眼神立刻飄忽起來。不說沒注意，現在一想，對啊，當初貌似沒有經歷過這種事。「看來你天生就是這種體質，認命吧。」

　　「哇啊啊啊！」只要一想自己睡覺的時候，會有幾十隻蚊子在腦袋四周年終無休、盡忠職守的嗡嗡環繞，武嬌娘就頓覺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惡意：「咱們還是趕緊回船上去吧！我不想待在這種地方！」

　　現在，兩人正穿行在莆田的大街小巷中。

　　歌舞團的確是還有三天才會到，但楊團長忽然心血來潮，決定先行一步，於是離開大船偷偷前來目的地。

　　第一個目的是想試試自己和萬歲聖胎的遠程附身最多有多遠的通信距離。她不需要觸摸到實體，只要推開腦中那扇門就能像阿凡達一樣瞬間附體。經親測，極限距離不明，但至少在百公里內有效。

　　第二個目的，也是想提前來莆田摸摸底，看看情況。她估摸著楊過和一燈的行蹤不會那麼顯眼，想找他們的話還是要花一點功夫的。

　　第三個目的，是給飛影部的人放放假。讓他們有個上船旅遊的機會，所以交換了一下工作內容。輪崗，也有助於單位內部員工的互相理解與交流嘛。

　　而最後一個目的嘛，就只是坐船坐久了，單純想下來撒個歡而已。果然，黑炭對她的這個決定感到歡欣鼓舞，激動不已。楊綺翻身上馬之後，它嘚嘚嘚一路翻山越嶺的狂奔，那麼遠的距離這麼快就到了，顯然憋了很久了。

　　現在，第一梯隊的成員中，三妙、郭襄、何棄療、段興勇這些，統統都留在船上，畢竟還有表演。而剩下的小夥伴，只要沒有太關鍵的角色，就都跟來了。比方說小毛孩，現在正和小蓮她們在客棧收拾住宿。而兩個大佬則先走一步，在街上體察民情。

　　而一上街，天山人民就收到了來自祖國對角線處的蚊子們火辣熱情的迎接。天山人民表示，這裡的蚊子真是「個大」、「皮薄」、「飽滿」、「多汁」。內功一催，啪的一下，那漿子爆的，真是嘆為觀止，而且兇狠勁頭不輸給敢死隊。要不是有內力護體，武嬌娘或許已經被吸瘦三斤了。

　　當然，也沒有忘了正事。莆田這裡很有特點。它很發達、佔地面積著實不小，但卻說不清到底哪裡是市區哪裡是市郊。因為自然地形的緣故，這裡一叢那裡一簇，都是自然演化的格局。這邊看著像鄉下，走兩步或許又像城裡。這種類似小城市群的結構下，它自然也是沒有城牆的。這在這個時代十分稀奇。

　　這個片區裡，是小路小巷小攤位，到處都是賣小食品的。

　　「檳榔，吃檳榔，海外檳榔便宜賣啦啦！」「鮑魚，剛出海的鮑魚，婦科聖手都愛吃啊！」「香蕉，用途多多的香蕉，婦科聖手特別專供！」「葡萄，西域葡萄，和作者君正在吃的那種同款！」「椰子，又大又甜的椰子，美白養顏不容錯過啦！」

　　體察民情嘛，當然要實地體驗一下嘍。所以楊某人萬花叢中過、椰子入手來。拿手指一捏一敲，椰子殼立刻開了個大小合適的口，咕嘟咕嘟喝了兩口。再看看依然在撲蚊子的嬌娘。嗯，頓覺滿口生津，嘴裡的椰汁味道真是不錯。

　　下一個片區，是大街大道大鋪面，到處都是聊大閒天的。

　　「聽說了嗎，積年老魔毒手淫鬼邵柒前些日子復出了，大夥可都把自家婆娘看緊點。」「得了吧，就你那老婆，畫出來都能當門神用，絕對鎮宅辟邪。你怕個球。」

　　「據說皇上不多時就要來到莆田了，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馬上去接駕了。」「傳說是要冊封娘媽夫人，這才對嘛，早就該把娘媽當神來供了。」

　　「歌舞團三天之後要來莆田了，這真是大好事！」「老子存了好多錢，就是為了這一天。三天之後一定要去見識見識！」

　　這個……體察民情嘛，當然要實地體驗一下嘍。所以楊某人萬花叢中過，馬屁入耳來。豎起耳朵左右聽聽，嗯，好多人都在討論咱歌舞團的事呢。再看看仍然在撲蚊子的嬌娘，咩哈哈，頓覺這些歪瓜裂棗的傢伙們長的也都很醜萌的嘛，馬屁拍的極好！

　　再下個區域——喲，這個區域不得了，繁華而不失清淨，整潔又不缺奇趣，基本上算是整個莆田最高大上的地段了。站在街上前後看看，來往的都是家丁家奴，身穿的都是綾羅綢緞。而整個街道左右兩側都是高門大院，看來是豪門所在。

　　這個地方不錯，以後可以考慮在這裡建一個根據地，專門為歌舞團進行閨中公關。

　　正走到一處高牆之下，楊綺耳朵一動，聽到了高牆裡面傳來一個女聲。

　　「來人啊，查查那歌舞團下次在何處登陸？」

　　「回小姐，坊間傳聞，歌舞團剛好會在三日後來到莆田。」

　　哼哼，看來咱的影響力已經深入人心了啊。不過，雖然你的嗓音很好聽，但姐今天的馬屁攝入量已經達標了。恭維的話咱就不聽了，三日後再來跪安吧~

　　然後，高牆後傳來了下文——

　　「三日？好，三天之後，我倒要看看，她們有什麼了不起！我要當眾戳穿她們，讓她們的低俗粗鄙無所遁形，讓世人認清她們的面目！」

　　楊某人臉上還凝滯著爽爽的笑容，但她腳步一頓，額頭開始蹦出十字號。啪，手中的椰子忽然裂了幾道紋，那一臉的笑容也開始塗上了陰影。

　　武嬌娘見狀終於驅散了鬱悶，瞬間樂了：「你不是說要淡定麼？你不是說要把閒言碎語都當鼻屎彈走麼？你不是說要心平氣和的包容正反兩方的所有意見麼？」

　　「我的確是那麼說滴——」楊某人保持著笑容，準確的說是保持了嘴角上彎的肌肉運作，慢條斯理道：「但我那麼說，是因為我其實是聽不見那些風言風語滴。但——是——！」咔啪，手中椰子瞬間爆炸，楊某人雙眼怒睜，指天畫地怒不可遏：「這丫誰啊！尼瑪，老子招你惹你了！戳穿？戳你妹夫！媽蛋，不管你丫是誰，咱這事兒沒完！」

　　所以說，千萬別在背後說人壞話，尤其是當被說壞話的人耳朵超級靈的時候。

　　看著旁邊噗噗直樂的武嬌娘，楊綺當真是火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她一捲袖子，怒氣沖沖的對著旁邊一招手：「鉛華，正好你來了，給我查查這家到底什麼來路！膽敢當面罵我？膽兒真肥啊！」

　　影鉛華自陰影中閃身出現，飛影部成員大都上船休假去了，但影鉛華依然領著幾個中堅手下堅守在崗位上。「遵命。不過尊主、首領，屬下有事急報。」看得出她是匆匆趕來，甚至還有點氣喘，這對習武有成的人來說很不尋常。

　　「說！」

　　「是。」影鉛華言簡意賅：「五分鐘之前，小喇嘛被人強奪而去。賊人身強力健，我等無法阻攔。」

　　武嬌娘聞言立刻不笑了，剛到莆田就遭遇這種事，難道說她們的行蹤暴露了？不應該啊，這一路是真正的小心翼翼，不至於被人設套埋伏吧。

　　但楊綺卻沒管這麼多：「它娘的，今兒膽子上長毛的真是層出不窮啊，什麼妖魔鬼怪都敢來搶唐僧肉？」這牆裡面的小賤人回頭再說，正火大的楊綺立刻一揮手：「帶路！」

674　黑暗中的極速劍

　　天黑了，西天還有一丁點紫紅的餘韻，城中已經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楊綺、武爭鋒、影鉛華，在這暝寐交彙的時刻快速前行。影鉛華依然習慣性的融入到陰影中，楊綺和武爭鋒也各施手段。如今情況不明，不能在城區中引起太多矚目。

　　一邊奔馳，一邊聽去案情報告。

　　案發地點：莆田長街。

　　當事人：影鉛華、小蓮等小妹，小毛孩、張君寶等小弟。

　　案發情形：小弟小妹們正在街上遛彎。他們喬裝打扮後，按照行動習慣，開始偵察熟悉整個莆田周邊的地形。正在這時，一個莽漢子忽然衝出來，瞪著一雙牛眼就瞧著小毛孩。那莽漢子嘴裡嘰裡呱啦的說了些什麼，小毛孩也嘰裡呱啦的回答了什麼。小妹們本來見兩人有說有答，以為是故知熟人。誰知那莽漢子卻立刻像綁架犯一樣不由分說便一把抱起小毛孩，然後甩起大步子就狂奔而去。

　　小弟小妹們竭力阻攔，但那莽金剛一樣的漢子武功竟然奇強。也不動手，單單只是悶頭猛衝，竟然無人攔的下來。小妹們飛環套索抓不住他，就是被套中了，對方也能輕鬆拗斷掙脫。張君寶三十多年純陽功力一掌拍上去，竟然絲毫不能阻攔對方的行動，反而被瞬間撞飛十幾米遠，砸翻了好幾個買香蕉的攤子。

　　那漢子一路無人可阻，奔出莆田直向東北方的荒野裡去了。

　　「事情就是這樣。」影鉛華的聲音很淡，語氣中沒有多少情緒起伏：「對方光天化日公然行兇，我等竟然無力阻攔。實在是屬下之恥，請尊主、頭領降罪。」

　　「降罪的事回頭再說，那傢伙現在到哪去了？」

　　「那人輕功並不出奇，但奔行起來速度極快，我等輕功不及、無法追攝。」影鉛華說到這裡，表情微微有些怪異：「但，也有『人』緊追不捨的跟了上去。」

　　「誰？」

　　「白雪和黑炭。」

　　「白雪和黑炭？」楊綺先是啼笑皆非。然後眼中幽光一閃，立刻腳下用力，嗖的一聲開始加速：「看到了！」

　　遠處的荒原裡，茫茫夜色之下，一白一黑兩匹馬正在狂奔。白雪就是嬌娘的那匹白馬，平時它挺乖的，現在卻發了狂一樣的猛衝。而在白雪前頭，黑炭更是氣勢洶洶的一路狂飆。黑色的鬃毛在夜色下飛揚，速度全開的汗血馬王真的不得了。肌肉律動野性蓬勃，此刻的黑炭真的有種發了怒的夢魘馬一樣的感覺。

　　而在兩匹馬前面，一個看起來胖乎乎的大漢正一路疾馳。他一邊跑一邊嗚哩哇啦的說著什麼，速度相當驚人。兩匹馬卻不管這些，就像好萊塢的公路大戰一樣，不時湊過去就是一個飛踹猛撞。想來是黑炭和白雪看到了有人搶孩子，立刻狂奔上來圍追堵截。

　　不過那大漢真心不弱，大部分襲擊都閃避開去，閃不開的就任憑兩馬撞在身上。咚咚的撞擊聲就像打鼓一樣猛烈，但大漢竟然沒有一絲受傷的跡象。

　　奔馬疾馳，緊追不捨，但肉身狂奔畢竟比輕功差了些靈活。那大漢忽然賣了個破綻、虛晃一槍，把兩匹馬誆騙的跑過了頭。他自己卻忽然轉向，眨眼間掠入山林消失不見。

　　唰，楊綺和武嬌娘展開極速，瞬間超越了上去。兩匹馬一見兩人趕到了，立刻高聲嘶鳴著靠了過來。「好樣的，幹得不錯！」楊綺摸了摸黑炭的耳朵，誇了兩句，然後也不上馬，而是發動一雙長腿，穿林海過荒原的直追上去。

　　那漢子在林中左晃右晃，不停變向，但卻被兩人越追越近。他回過頭一看，只見楊綺如同一輛戰車，轟隆隆的直直碾了過來。而嬌娘就像一架飛機，從天上俯衝而至，速度比他快了不止一星半點，當下嚇得魂不附體。

　　距離快速拉近，已經進入了獅子吼的打擊距離。但那大漢還抱著小毛孩，不能使用彈幕攻擊。不過也沒關係，直接上手好了。楊綺飛腳一踢，一塊大石頭咔嚓一下直直飛起，流星趕月一樣砸向大漢背心。

　　那漢子怪叫一聲連滾帶爬的閃過，終是衝入了一片黑漆漆的屋宇院落之中。密林遮掩，那屋宇黑漆漆寂靜靜庭院深深，搭眼一看竟然有點正版蘭若寺的感覺。院落不知幾進幾出，不知藏了多少人手，也不知為何在這深山老林裡會有這種老院舊宅。但楊綺哪管這些，哪怕是龍潭虎穴，也給你踏平了！

　　「死胖子，哪裡逃！」咚，楊綺腳下一踏，整個人飛空竄起，然後如同一枚空對地導彈一樣嗖的一下追攝而來。

　　「哈！」那漢子將小毛孩一把拋開，然後回身拿出一把金燦燦的降魔杵。那漢子像肉山大魔王一樣當中一站，雙臂運力，勁風呼嘯，一杵當頭打了過來。楊綺卻毫不在意，原樣一拳砸了過去。

　　瞬間，降魔杵就和拳頭撞在了一起。

　　當————！一環震波瞬間擴散出去，精鋼所鑄的降魔杵上瞬間多了一個大凹陷，而那漢子雙手虎口爆出鮮血，哇的一聲大叫便被震飛出去。嗒嗒嗒，漢子倒退了接近三丈，穿過門洞跌入另一重院落中。

　　但他竟然沒有受重傷。

　　「有意思。」楊綺活動了一下拳頭，淡淡的暗金色光芒在皮膚上流轉，蛋殼完全罩得住。那漢子肉身力量奇強，竟然不下於金剛老祖，難怪小妹們無法阻攔。不過他顯然沒有練過專門的護體武功，物抗這一項上還不行。

　　從哪裡又蹦出這樣一個高手來？

　　況且他搶小毛孩幹什麼？

　　——哼，這些問題，等把他摁在地上打一頓再說！

　　楊綺腳下一動，瞬間追入了那黑漆漆的門洞中。但剛剛跨過門洞的時候，心中忽然生出驚兆。耳中沒有聽到聲音、皮膚沒有感到氣流、腳底沒有察覺震動，但是楊綺相信，黑暗中一定有一股鋒利之氣極速襲來。

　　這一擊無聲、無風、無震動，不是因為它擅長隱匿，只是因為它比風、比聲、比震動更快！

　　精神力瞬間噴發而出，將周身一切都掌握的清晰圓滿。楊綺於千鈞一發之際側身一閃，肩頭肌肉運作，柔韌又圓融。既強悍、又滑潤，瞬間一縮一漲一彈，蛋殼更是全方位開啟。只見一道劍光如閃電一般擦著肩頭刺了過去，劍鋒擦過了肩頭的皮膚，鋒利的劍氣險些突破蛋殼的防禦。

　　這劍好快，連空氣都似乎要切開一樣。

　　但這劍顯然還能更快，因為它立刻潮水一般的再次攻了過來。

　　無窮無盡的劍影，如同自四面八方一切方向激射過來的高壓水柱，沒有一絲間斷。有些擅長防守的高手號稱能夠守的潑水不如，但這黑暗中的劍客，比潑水更快、更迅速。上一劍和下一劍之間幾乎不需要時間間隔，僅僅劍光便遮蔽了一切，讓人根本看不到其他。劍氣吞吐不定遊移不停，能夠在一息之間就刺遍周身上下所有穴道。

　　而那大漢也緩過勁兒來，抄著一根百多斤的降魔杵，劈頭蓋臉的死砸下來。輕重配合、刺客和狂戰組隊，普通高手恐怕瞬間就會渾身是血的倒地了。

　　但楊綺，卻不在此列。

　　「喝！！」龍形血氣自腳下盤旋而上，皮膚表面散發出微微的暗金色。八層蛋殼全開，防禦力提到最高。精神力澎湃到近乎破體而出，五感領域展開，虛空中那如同星流電閃一樣的劍光終於無所遁形。

　　楊綺雙腳挪移，前進後退只在方寸之間，但卻閃開了絕大多數的攻擊。大漢的降魔杵大開大合，但連楊綺的邊都摸不到。那些實在躲不開的，她便以手做刀，雙掌削切連拍加砍，手速同樣鬼畜。劍芒閃閃，竟然滋啦啦的在楊綺雙臂皮膚表面激射出一連串飛濺的火星，但卻無法破防！

　　劍客似乎一凜，減速再提，但卻怎樣也無法繞過那一雙金剛不壞的手臂，刺中薄弱之處。

　　天馬流星拳雖然快，但總來自於星矢的拳頭。劍光雖然一瞬百刺，卻只能來自於劍手本身。楊綺雙眼光芒閃爍，她已經順著劍光，逆向找到了劍客的方位。

　　這個劍客用的是左右雙劍，劍法輕功都很強勁，乃是當世高手，但是——內力還不夠強啊！

　　「嘶——吒！！！」深吸一口氣，吐氣開聲。轟隆，風雷震爆，一聲獅子吼，彷彿九天之上有狂雷炸裂。空氣聚合又爆裂，像最強的音波炮，將空氣都震出了衝擊波狀的扭曲光影。那劍客雖然已經破關，但內力並不出眾，被這一吼震動經脈臟腑，無窮劍光立刻一消。

　　莽漢子立刻支援，咬牙切齒全力下劈。但只有他一個人的話，完全不是對手。

　　楊綺伸手一抓，就將那當頭打來的金剛杵捉在手中。大漢一聲大吼，奮力下壓，但楊綺雙掌一拍一送一扭，咔嚓一聲，純鋼的金剛杵竟然瞬間被拗斷，大漢更是被斷裂時的巧勁震的浮起了一寸。

　　一寸，就是能借力與不能借力的區別。站在地上時，他能躲閃。浮在空中時，以他的輕功，就只能挨打了。

　　「走你的吧！」一腳踹過去，正正踹在大漢胸口。大汗雙眼暴突口噴白沫，如同一發砲彈一樣飛遠，轟隆一下砸崩了一堵牆，混合著飛濺的磚石一起嘩啦啦的砸到旁邊的屋子裡了。

675　嬌娘發威，意外之遇

　　所以說，再對所有人強調一遍，不是高手就千萬不要裝逼的去騰空。

　　說到這裡，高手立刻就出現了。

　　只見另一處宅院裡，原本空空冥冥的感覺中，忽然多出了一個活人的氣息。有一個灰影呼啦一下撞破屋頂沖天而起，向這邊直撲過來。這灰影氣息驚人，內力極強，乃是平生難得一見的超級高手。那人用的是指功，一指凌空點下，氣勁籠罩四方，讓人生出躲無可躲的感覺。

　　那劍客得了一絲喘息之機，緩過勁來，仗劍便在此衝上，圍攻楊綺。

　　楊綺眸光一凜，如此指力，蛋殼絕對罩不住。只要被擦中一點邊，外勁內侵，自己即便不會立刻重傷，也會陷入到內憂外患的不利境地中。楊綺精神力高漲，腳下不丁不八，全身肌肉收緊，精神力澎湃激盪，全力捕捉來襲者的所有虛實變化。

　　沒想到，這小院裡竟然藏了如此高手。若只有她一人來此，恐怕只有憑藉尚未徹底完成的「極境」來應對了。

　　但她不是一個人。

　　只聽半空中響起一聲嬌吒，原本只是掠陣的武嬌娘終於發威了。她極速衝來，飛臨半空，如同仙女一般遠遠打出一掌。轟隆，小手纖細，但掌音浩大猛烈如同來自九天之上的轟鳴。後發先至，轉瞬間便轟到了灰影身前。

　　那灰影不得以之下回指援護，一指點向掌風。遠程放掌風，不論如何也總不如近身時凝練。但卻只聽啵的一聲，空氣一陣扭曲，灰影竟然被直接打退了。

　　唰，灰影落在旁邊的屋頂上，嗒嗒退了兩步便穩穩站定。

　　「好內功！」灰硬開口了，聲音蒼老。剛剛交戰，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往來勁力上，甚至沒法分神注意他的長相，此時方才看清那是個老和尚：「卿本高人，為何作惡？」

　　「哼，不知所謂的傢伙。」你們丫先動的手，還有臉說我們作惡？武嬌娘根本懶得與這種人囉嗦，重擊之下再接重擊。裙裾飄揚、水袖一揮，竟然飛出一道散發著金紅色光芒的掌印虛影來。金紅掌印碾過虛空，眨眼間便轟向灰衣和尚。灰衣和尚輕功著實強悍，變化莫測妄圖躲閃。但金紅掌印如影隨形，根本無法逃脫鎖定。

　　不得以之下，灰衣和尚拿出一把九環錫杖。內力噴發全力一擋——噹啷一聲巨響，九環錫杖的尖端徹底扭曲炸裂，九個環立刻變作四散崩飛的殘片。勁力四射，狂風大作，那老和尚渾身氣息瞬間被擊打的微微一亂。

　　出硬直，那就只能等著被連招了。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自另一處屋宇中響起。一個紅衣老僧迅速飛起，去支援那個灰衣老僧。這紅衣老僧竟然也著實不弱，身上似有金色的光芒亮起，想來是練了某種高端的護體功夫，功力至少也在百年以上。

　　真沒想到這個毫不起眼的院落中，竟然藏了這麼多極有水準的高手。

　　但反過來想一想，這麼多高手卻都偷偷藏在這麼荒僻的地方，其中肯定有古怪，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嬌娘心念電閃，對這些人的厭惡更深一層。

　　「哼，便是都來，本座又有何懼！」武嬌娘如同神仙臨凡，飛空不墜。她雙手運轉，揮動無量風雲，大袖一掃，剛柔並濟軟硬兼施，立刻便將紅衣老僧帶了個踉蹌，無法維持圍攻態勢。

　　她左手五指一抓，被藏在角落裡的小毛孩便唰的一下被凌空抓起，落在她手中。搭眼看去，這小毛孩竟然昏迷了，人事不省。武嬌娘立刻怒不可遏：「和尚都喜歡搶小孩的嗎？爾等惡僧，當真喪盡天良，該殺！」

　　殺氣迸發，嬌娘右手五指同樣也是一抓。心中怒火熾燃的嬌娘用了真力，整片區域的元氣都似乎被一下捏的凝固。這重院落中的整個小天地似乎都一下子陷入了極度的黑暗中，一紅一灰的兩道身影竟然像陷入泥潭一樣遲滯了下來。

　　「這！」紅衣身影忍不住一聲驚叫：「竟然是蓋世高手！」

　　「小孩？」灰影看到小毛孩後卻有些愕然，隨即連忙開口道：「且慢！這位前輩，個中或有誤會——」

　　「求饒已經晚了！」武嬌娘一聲冷喝，五指一鬆，震掌下拍。於是，凝固之後，就是爆炸一般的噴發。

　　真氣夾帶著元氣，如同一條條巨龍般從天而降。或分或合、絞纏糅雜，玄妙萬端、分擊多人。一灰一紅兩個高手使出渾身解數，盡力化解大劫，但依然力有未逮。轟隆，震波橫掃四方，一座座屋宇咯吱吱的垮塌、一片片瓦片嘩啦啦的飛走。老舊的牆體本就不堪使用，如今更是綻裂、倒伏，武嬌娘一掌之間竟然似乎要將整片院落都炸平一般。

　　聖元高手之威，可見一斑。

　　兩個老和尚更是直接從天上被打落下來，灰頭土臉好不狼狽。

　　「給力啊！」在嬌娘的精妙操作之下，楊綺絲毫沒有受到影響。掀起的狂風和飛濺的碎渣都全部無視，她身上帶著微微的暗金色，一伸手，五指一探便抓向了黑暗中的劍客。聽那灰衣人的意思，貌似、可能、或許有什麼隱情。但同樣，也有可能是誆騙、蒙人的緩兵之計，拖延時間以施展什麼詭計。

　　所以，不論怎樣，就算要談也是先把對方都打趴下、抓起來，然後再談！

　　我永夜女王，從不在穩佔勝局之前與敵我不明的人囉嗦！

　　黑暗中的劍客內功修為相對遜色，被嬌娘的一掌打出了更多硬直。那人奮力揮出無窮劍光，如同一道劍之瀑流一般傾瀉向楊綺的要害之處。那雙劍的軌跡之詭異，甚至根本不似人類的手臂能夠揮舞出來一般。但楊綺卻只是雙臂前伸，不閃不避的迎了上去。

　　劈啪啪啪。無數金色火花在指掌之間激射四濺，但那火花卻只能照亮楊綺那笑的很鋒利的嘴角。她雙手如同幻影，手速極其凶殘。這劍光劍氣就算如同流星落雨，也只能在楊綺手掌之內、咫尺之間折騰。彷彿一群喧鬧的鳥雀，卻飛不出天羅地網的捕捉。

　　在普通人看來，楊綺雙手如同箍著一個大輪子一樣。這輪子由炫目的劍光組成，但如今卻彷彿老司機手中的方向盤。氣隨勢轉，楊綺怎麼擰動這「方向盤」，黑暗中出劍的劍客就只能隨著怎麼動。攻擊與防守，主動與被動，徹底扭轉。

　　古墓派天羅地網勢，已經被楊綺徹底化入了掌法中。

　　「咦？！」黑暗中響起一個驚訝的女聲，劍光微微一緩，楊綺立刻雙目清明，這才看清那劍客是個女子。那女子並非直接雙手持劍，而是手牽長索。索上繫劍，難怪沒有被楊綺的腕力震傷呢。用長索操控寶劍卻依然能夠發出如此劍速、如此劍術，實在讓人嘆為觀止。

　　但不論怎麼掙扎，也到此為止了！

　　楊綺雙手一拍，赫然是戰龍在野的手法。一捏一送，手中「劍輪」便不由自控的逆向衝向了劍手。劍氣逆流、劍光爆衝，那女子立刻一片狼狽。長索被震的遠遠飛開，女子空門大開。她正要重整旗鼓，卻忽然覺得身上一緊，不知何時竟然被什麼絲線狀的東西纏到了身上！

　　楊綺哈哈一笑，左手一握，金紅色的至尊功沿著一道細線瞬間蔓延過去，果真有一條細絲將那女劍客牢牢纏住。劍客情急中運力掙扎，但卻驚覺自己完全奈何不得這看似不起眼的細細長絲，身上竟然被纏了個結實。

　　這正是風無上的絲線，剛剛楊綺靈機一動，便混在掌風中一起送了過去。果然陰了個準。沒有風無上的特殊真氣貫注，它沒有了「極端鋒利」的特性。但那種能被大神兵劈砍多次依然絲毫無損的堅固，卻不打一點折扣。

　　「給我過來吧！」左臂一拉，豪力迸發，那女劍客一聲驚呼便不由自主的被扯了過來。

　　「住手——！」

　　「且慢——！」

　　一灰一紅兩個老和尚大驚失色的大叫，但嬌娘大袖一揮，便雙雙被阻了回來。楊綺毫無憐香惜玉之情，右拳緊握，一龍力纏繞在右臂上。敵人就是敵人，先徹底打趴下再說其他！

　　給我——接招吧！

　　轟隆，一拳打爆虛空，以電閃之速，以超出所有人反應的速度，眨眼間便印在了女劍客肚子上。

　　呼啦啦，拳風吹的女劍客衣袂飄飛。黑髮散開，那張臉竟然姿容絕麗。此刻她臉色蒼白若死，帶著深深的絕望。

　　而楊綺也忽然眉頭一皺，也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現場，忽然凝固了。

　　「不要啊啊啊啊————！」遠處一座被震的搖搖欲墜的危房中忽然爆發了一聲極度悲憤的長嘯聲。這聲音一發，風雷激盪，震得人頭暈眼花。轟隆，大片殘垣斷壁忽然炸裂，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疾馳而來。那人氣勢沖霄、不惜與敵俱亡。此人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一雙通紅的眼睛，眼中燃燒著滔天的恨意。

　　吼聲快，鐵掌更快。彷彿暴怒的大海掀起了狂瀾，這決絕的一掌，風雲變色。武嬌娘表情微變，此人如此搏命之勢，她竟然無法攔下。

　　「納——命——來——！」

　　但被這驚天一掌鎖定的楊綺，卻甚至沒有去看那個人。她的右拳展開，變作再普通不過的手掌，搭在女劍客小腹上仔細摸了摸，然後忽然哭笑不得的開了口：「小龍女？」

676　重劍拍楊過，夯貨達爾巴

　　內家高手能夠鎖住自身氣息，不使其外洩。內力修為越高，越難以被他人察覺、看透。破關、先天高手廝殺之時，更會將身形隱匿在攻防招式之後。速度慢些倒也罷了，尤其是在目不暇接的極速戰中，彼此心中更是只留氣機感應。

　　恰好這女劍客劍速超神、劍光炫目，八層蛋殼再強也不能把眼角膜也護的刀槍不入。一不小心就會真頂真的被刺瞎雙眼，所以楊綺一直無法分心，也沒在意對方長啥樣。

　　今兒那大漢搶孩子再先，動手在後，楊綺根本懶得管到底是些什麼人、發生了些什麼事。所有人都是高手，所有人都能隱匿自身氣息。所有人都明白江湖爭鬥的關鍵，所以也全都是二話不說先動手。這場戰鬥時間很短，但凶險異常。

　　若是楊老師在此，以他的性格和超強的感知，當能發現問題。但按照楊女王的脾氣，自然是先打再說。

　　於是，短短時間內，三招兩式之間，這場戰鬥就向著最激烈、最無法收手的方向不停演化。

　　直到楊綺這一拳，打在女劍客小腹上時為止。

　　肌膚相貼，心神大動，女劍客再也無法用真氣鎖住自己的氣息。溫香軟玉的觸感順著皮膚傳回大腦，楊綺的光速神經在拳頭接觸到皮膚的一瞬間，便察覺到了不對。

　　這女劍客，竟然懷孕了。

　　時間不長，也就是四個來月。外表也看不出來（因體質而異，有些孕婦這個時候已經可以看出來了）。但那種茁壯生長的生命朝氣，那種類似於龍象四層時獲得的生機，楊綺卻絕對認不錯。如此一拳下去，胎兒鐵定會被打成一團血泥。

　　這一瞬，必須稱讚一下楊綺的性格。

　　她很張狂，但卻不偏激、不極端。

　　這一拳勢大力沉，但依然留有餘地。志在制伏，卻並非殺戮。楊綺這打爆虛空的一拳，在短短的一瞬間後，卻能把所有拳勁都收的點滴不剩。勁風激盪，聲勢驚人，其實所有衝擊都已經被楊綺自己化去。

　　伸手再次仔細摸了摸她的小腹確認了一下，楊綺的表情立刻詭異了起來。孕婦、女性劍客、指力奇強的老和尚，這些元素匯聚在一起，還能有誰？即便神雕只看了八分之三，楊綺也已在電光火石之間便忽然明悟了什麼。當今天下。符合這些條件的，只有一個人了。

　　「小龍女？」

　　那女劍客在一瞬間的巨大驚嚇之後，也察覺到了什麼。自己，貌似並沒有中招。孩子，好像也沒事。但她只來得及說一個「我……」字，因為那邊那驚天動地的一掌已經拍向了楊綺的後心。

　　掌力霸道強硬，不遜降龍，而且在極度的悲憤之中揮出的這一掌，比平日更要強橫三分。隱約間有種壓迫一方天地的氣息，有點類似嬌娘剛剛五指一抓的感覺，想來便是楊過的黯然銷魂掌了。黯然銷魂掌，情緒武道。如今他情緒極端，竟然被推向了更高的水準。這種內外合一的掌法，內力遠遜的楊綺自然不可能硬抗的住。

　　不過，若是平日裡遇到這種發了狂的五絕當然棘手，但現在嘛……

　　「我躲~」楊綺腳下一轉，瞬間變轉到了小龍女身後。楊過沒有想到此人竟然能掙脫銷魂掌的氣機鎖定，一眨眼間，擋在前面的竟然變成了自家媳婦，大驚之中，楊過腳下一頓，氣息一凝，剛剛那沖霄的氣勢便散亂下來。

　　「我打！」金光一閃，玄鐵劍現，重金屬味的劍鳴嗡嗡作響。轟隆一聲，如同有黑色的打擊弧刮過半空。小龍女尚未自險失胎兒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就見一把很熟悉的巨劍閃電般橫著直揮了過去，嘭的一下便像打棒球般把自己的過兒抽飛了。

　　嘭，楊過的後背狠狠撞在圍牆上，他還想再起，卻忽然摀住心口，痛苦的彎曲身體。

　　噗，楊過噴出了大口大口的血液，濺落在地上，在夜色下如同點點陰影。

　　「過兒！」小龍女驚叫一聲，不顧身上還纏著絲線便飛身衝去。行到近前，卻發現地上的血液竟然都是紫黑色的，顯然這一口噴出的乃是鬱結的淤血。

　　「姑姑你沒事吧！孩子沒事吧！」

　　「我沒事，孩子也沒事，你呢？」

　　「過兒也沒事，我……」說過了能虐哭單身狗的台詞之後，楊過摸了摸身上，運轉了一下氣息，然後微微愕然道：「我的走火入魔，被壓住了？」

　　嘭嘭，兩個和尚被打落在地，衣衫破爛，很是狼狽。四人同時抬頭看去，只見武嬌娘懷抱小毛孩緩緩飄落，姿態優雅氣息霸道。以一敵二，她竟然佔盡上風。天山童姥之威，當真是讓人心折。

　　而在嬌娘身側，只聽鏘的一聲，楊綺抓著劍柄把劍插在了地上。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你用玄鐵劍這麼久，卻依然心浮氣躁、進退失據，看來真的不是這把神兵的明主。」楊綺左手一抖，小龍女身上絲線解綁，唰的一下便收入袖中，很有高手範兒。她居高臨下，以絕對的高姿態對神雕俠放著大話：「情緒一起來，竟然傻的連理智都不要了。想用這把劍，你的心性還差得遠呢——小、輩！」

　　武嬌娘臉上保持著威嚴，不過嘴角抽了兩下，最後實在忍不住，傳音入密吐槽道：「唯獨你沒有資格這麼說！」

　　時間往後快進十分鐘。

　　十分鐘後，一切總算真相大白。

　　鬧了半天，竟然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而且是「等待被救」的人和「趕來救人」的人的打起來了，況且還差點打出人命來，一時間楊過那邊所有人全都晦氣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貧僧三日前接到郭施主傳訊。說有逍遙派高手將會前來援助。心中不勝歡喜。沒想到，今日竟然產生如此誤會，這實在是……」灰衣老僧就是一燈，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莫名其妙的一頓內鬥，連他最後的一根九環錫杖都被打爆了，更被武爭鋒狠狠教訓了一頓，這小心情真是沒的說啊。

　　「一應誤會，均起於這廝！」楊過的性子本來已經沉穩了不少，但今天的遭遇太坑爹，讓他這暴脾氣又湧了出來。他當即左手一揮，抓出那個莽漢子來，把漢子往前一推，怒道：「好你個達爾巴，竟然強搶幼子，今日必將你掌斃於此！」

　　那漢子卻忽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對著楊綺咚咚咚磕了好幾個響頭。表情熱切的用迷之語言呱啦呱啦的說著什麼。見楊綺完全聽不懂，立刻急的抓耳撓腮，又沒有辦法。

　　「唔……」小毛孩此時悠悠醒轉，他揉了揉額頭，好似沒有大礙。達爾巴像找到救星一樣立刻湊了上來，指著楊綺焦急的說了什麼。小毛孩聞言便篤定點頭。達爾巴見狀立刻大喜。然後又再次對著楊綺扣頭，同時舌頭發僵、結結巴巴的說了兩個漢字：「宗……主！」

　　「宗……主？」眾人大疑，達爾巴為什麼稱這女子為宗主？

　　「達爾巴？」夢海拾遺發動，楊綺忽然一敲掌心恍然道：「你是金輪法王的那個弟子嘛！」

　　時間再次快進十分鐘。

　　又十分鐘後，一切總算真相大白。

　　不算郭襄的話，金輪法王平生收過三個弟子，分別是無名龍套一位、達爾巴、以及蒙古王子霍都。因為一些「詳情請參照神雕俠侶原著」的原因，最後只剩達爾巴一個還活著，成為了金輪的唯一傳人。達爾巴離開中原返回高原，一路苦行勤修。倒也清淨。而在月餘之前，他卻聽說自己的師父轉世了，這個十分尊師重道的莽漢子便心急火燎四處奔走，想把師父找回來。

　　但這個時候，他師父已經被西域少林的人拐走了，哪裡找得到。進退維谷之時，他去向大智者求教。大智者告訴他，只要往東南，便能找到線索。但有一個條件，就是他必須找到龍象般若功的傳承者，也就是金剛宗的下一任宗主，以全我密宗護法之能。達爾巴自覺這乃是分內之事，所以便離了高原，一路奔向東南。

　　當然，尋人之旅不會一帆風順。達爾巴腦仁容量本來就不大，對外語更是抓瞎。他原本還能說些中原話，但時間一久又都忘了個差不多。如今宋蒙對立，一個說迷之語言的大漢，在中原真的是寸步難行。

　　但剛巧，他在路上碰到了楊過一行。因為一些「詳情請參照神雕俠侶原著」的原因，他一直覺得楊過就是那個無名龍套大師兄。如今身在異鄉為異客，忽然碰到大師兄，當真是遇見親人了啊。楊過當時神智已復，又覺得這個夯貨力氣夠大，倒也能幫上些忙。正好順路，便一起走吧。

　　於是，一燈、楊過、小龍女、達爾巴、神雕，便一起組隊來到了莆田，悄悄潛伏下來。達爾巴腦子一根筋，每日出門找師父，卻不多生事，眾人便也由得他，當然也不認為他能夠找到什麼金輪轉世。誰知今天達爾巴上街找師父時，竟然真的找到了師父。他大喜過望，當街與小毛孩溝通起來。

　　當時的對話，是這樣的：

　　「師父，我和大師兄一起來找你啦！」

　　「大師兄？誰啊？」

　　「大師兄轉世了，現在叫楊過！」

　　「楊過……誒，等等，楊過？襄襄姐不是一直在找楊過麼？快，楊過在哪，趕緊帶我去！」

　　「謹遵師命！」

　　嗖，達爾巴抱起小毛孩就跑。小毛孩哪知道他這麼彪呢，說「趕緊」竟然趕得這麼緊，瞬間就被這過快的加速度弄昏了過去。

　　咱就是毫不打折的執行師父的命令好徒弟，說「趕緊」就「趕緊」，哪怕有兩匹怪馬阻攔，也不能讓我達爾巴止步！便是水裡來火裡去也要把師父送到大師兄面前，我達爾巴，就是傳說中的使、命、必、達！

　　然後，他就被楊綺她們追擊了，哇哇大叫著衝進庭院。

　　然後，聽不懂藏語的小龍女誤以為是敵襲，仗劍迎擊。

　　然後，一切就這麼發生了。

677　惡名度最高小號再次上線

　　莆田城外，一座荒僻的院落裡，找人的和被找的都聚齊了。雖然悶頭悶臉的打了一架，但好歹算是沒出啥事，沒弄出什麼不可挽回的惡果來。大家各自介紹見禮，表明身份。

　　「這位是莆田南少林空性禪師，乃是貧僧舊友。」一燈介紹了那個紅衣和尚。

　　歷代以來，方丈從來不是少林最強的那個，這個傳統在莆田少林也得到了發揚光大。空性身穿紅袈裟，說明他也是少林常委級幹部之一。但他並非方丈，算得上是隱藏高手。他一身一百一十多年的功力非同凡俗，修煉的護體神功也相當強悍。據目測，很有可能是金剛不壞神功——至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阿彌陀佛，當時為楊施主護法療傷，正到緊要關頭，龍夫人心緒緊張之下誤與兩位施主發生爭鬥，實在是罪過。但龍夫人護夫心切，貧僧還請兩位原諒則個。」空性雙手合十，很是客氣。

　　其實，少林和尚越老越客氣，越年輕越狂傲。蓋因為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總以為天下武學出少林，以天下第一門派自居。但年齡大一些後自然就會發現，這世上能把少林和尚虐個遍的高人還多得是。

　　而眼前這兩個怎麼看都很年輕的姑娘，正是那種能夠在整個少林殺個七進七出無人能擋的凶人，空性的態度自然很是端正。他忍不住端詳了武爭鋒兩眼，這個少女竟然是普天之下也難得一見的蓋世高人。想來是把功夫練到了返老還童的傳奇境界，實在是讓他嗟嘆不已。蓋世高人當面，哪裡還輪得到他來端架子。再看楊綺，雖然內力尚未登堂入室，但戰鬥力真真不低，看來這傳說中的逍遙派真是深不可測啊。

　　想到此處，他低頭道：「沒想到，楊施主激憤之中心念凝一。竟然壓下了亂衝的內息。女施主那一劍更是將他鬱結在胸腹的壞血震了出來，那塊凝血讓我等費盡心思也難以盡去，現在總算打通。我等之爭起於誤會、卻終成好事，全賴女施主宅心仁厚、心無殺念，方能收住拳勁。而女施主那一劍，真可算是大巧不工、神妙莫測了。」

　　「小事。」這馬屁拍的好啊，咱竟然還成「宅心仁厚」的好好先生了！楊綺不在意的擺擺手，然後又疑惑道：「久聞神雕俠楊過朋友遍天下，但現在為何躲在這麼個偏僻院落裡，卻不去尋朋友找幫手？」

　　楊過的表情卻立刻嚴肅下來，他與一燈、龍女交換了一下目光，似在評估楊武兩人的可信度。一燈對他微微點頭，作為段氏傳人，他自然是知道逍遙派的底細的。而楊過最後也決定實話實說，因為以對方的實力而言實在不需要和他們玩虛的——所以說先打一頓再說話就是方便不少。楊女王的邏輯也不是毫無道理。

　　楊過表情極是沉凝。緩緩道：「晚輩躲藏於此，實是因為，晚輩已不知還有何人可以信任。」

　　武爭鋒一皺眉，開口道：「願聞其詳。」

　　楊過的答案很簡單，但細思極恐：「全真教中，必有叛徒。」

　　楊綺經此提醒，眼前立刻閃過了無數畫面。活死人墓被突襲、灌滿整個古墓的巨量毒蟲、看似對突襲毫無所覺的全真教、道士們莫名針對己方的腦殘行為、以及周伯通出面都好似不管用的詭異對抗情緒，這些事情串在一起，答案已經非常簡單了——全真教中有人和突襲者裡應外合，方能瞞天過海，直接打上古墓。

　　巨量毒蟲不比單獨的高手，運輸起來必然車載箱裝、動靜極大，不可能繞過全真教的警戒。如此想來，全真教中或許不僅是出了叛徒，甚至可能是整教都一起叛變。而不久之前的丘處機之死，如今看來也迷霧重重，或許也與叛徒脫不了干係。

　　全真弟子現下仍以名門正派的身份活躍在大江南北，甚至積極參與到滅惡聯盟之中。這遍及南北的全真弟子中，到底有幾人是假義氣、有幾人是真俠客，泥沙俱下之下已經徹底說不清了。

　　「那日突襲晚輩門派的賊人之中，有數人毒功甚強。若非身受其毒，晚輩也不會如此不堪。」楊過嚴肅道：「那日的賊人不過是嘍囉，必有用毒高手隱居幕後。此人或許就是殺死丘處機道長的元兇，也必然對我中原正道圖謀不軌。如今莆田風雲際會，全真弟子更是來了不少。晚輩不敢現於人前，只好小心躲藏，方才藏在了此處。」

　　小龍女接口道：「這些天來，我們想盡辦法，想引出幕後主使、除掉那人。但可惜，如今莆田的『機緣』傳聞鬧得紛紛揚揚，難以分辨到底是何人在背後耍花招。」

　　「機緣？」楊綺心中一動，機緣這個詞很是微妙啊。不過她環視四周，立刻道：「此處已經不堪使用，況且若真有賊人隱身在側，剛剛的動靜或許會引起他們的注意。你們跟我走，先去安全的地方藏起來再說。」

　　楊綺一揮手，便帶著眾人一起往外走。走不幾步，卻聽到密林中傳來了隱約的沉悶撞擊聲。銳利的鳥鳴與兇悍的馬嘶聲混在一起，楊過聽聲之後表情一變，立刻一聲呼哨。楊綺也不由樂了，同樣吹了聲口哨。片刻之後，只聽咚咚的沉悶聲響中，一隻體態龐大的巨雕自林中奔了出來。同時，白雪和黑炭也衝了出來。

　　剛剛還在奇怪兩匹馬去哪了，原來是和神雕打起來了。

　　兩匹馬身上都有抓痕、瘀傷、甚至血痕，顯然被神雕打的不輕。但同時，神雕身上也羽毛散亂，胸口更有兩個馬蹄印形態的斑禿，看來也沒佔優。三頭動物一見主人站在一起，立刻很有靈性的住手。但互相之間瞪視的目光中卻還帶著躍躍欲試的兇悍。彷彿在說「有種接著打啊！」「誰怕誰，你敢動手我就敢還手！」一樣。

　　飼主見狀不由莞爾，紛紛安撫各自戰寵。

　　一行人偽裝了一下爭鬥現場，擦除了太過明顯的痕跡，讓這裡顯得像是普通老舊房屋的自然坍塌。然後，便跟隨楊綺一起離開，前去了安全屋。

　　所謂的安全屋，不是指武力上的安全。這樣一群人聚在一起，普天之下已經沒有幾股力量能夠讓他們感到危險了。這裡的安全，指的是信息上的安全。隱匿自己的行蹤，隱藏自己的身份，別人不知道我的情況我卻能去查探別人，讓自己在潛伏中爭得先手。所以，最好是別人想不到、找不到、去不了的地方。

　　而楊綺的安全屋，自然就是樓船梧桐。

　　坊間傳言中，梧桐會在三日後來到莆田。但其實，梧桐距離莆田並不遙遠。只是躲在遠海上進行最後的排演而已。

　　眾人運起輕功奔行百里，來到一處隱秘海灣中。楊綺閉上眼睛，主意識推開那扇門，瞬間便遠程附身了萬歲聖胎下達指令。萬歲聖胎如同楊綺的分身一般，這是最萬無一失、最不可能被截獲或偽造的資訊傳遞方式。

　　眾人等待了約摸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中，把能夠交換的情報都交換了個遍。一個時辰後，一艘小船遠遠駛來。這小船無人搖槳，但速度卻絲毫不慢。推波破浪之下竟然也無聲無息，顯然有高手運使。

　　小船靠岸，一個嫵媚女子挑簾而出，自然是三妙夫人。

　　看著巧笑倩兮的三妙夫人，空性眸光一閃。眼前此女似乎全無修為、芊芊弱質，但又好似是不弱自己多少的高手。飄飄渺渺、隱隱約約、看之不透，讓這逍遙派更顯神秘莫測。

　　「阿彌陀佛，有逍遙派高手為伴，一燈師兄當可放心。」空性口喧佛號，轉身便走：「貧僧這便告退了。」

　　送走空性，楊綺對嬌娘使了個眼色。嬌娘點點頭，便接替了三妙夫人，載著楊過他們三人一雕飄然而去。雖然有郭襄、段興勇在，楊過基本是可以信賴的友方。但梧桐畢竟是極其重要的所在，為防萬一，還是讓嬌娘跟去鎮壓一切變數。

　　而三妙卻留了下來，這自然是楊綺吩咐好的。

　　「主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奴婢對主子思念成疾，三秋之思，卻是連腰都思瘦了。」三妙貌似興致盎然，竟然來挑逗楊綺，抓起楊綺的手就往自己的小蠻腰上搭：「主子來摸摸，腰是不是細了？」

　　「得了吧，你啥時候把胸都餓小了再說話吧。」楊綺根本不吃這一套，帶著三妙立刻就走：「跟我來，下面的事給我辦的漂漂亮亮的。」想在短時間內獲取情報，這已經超出了飛影部的能力範圍，必須得讓三妙開點掛了。

　　第二日，傍晚，莆田某民居之中。

　　「主子，奴婢打探一日，大致理清了頭緒。」三妙娓娓道來：「如今，這小小莆田可算是八方矚目。一來，這方國家的皇帝即將到來此處進行封禪。二來，江湖傳聞此處將有『機緣』、『奇遇』出世，遠近大小門派、散人，都匯聚於此。全真、青城等名門，也同樣有門下弟子前來。如今莆田城中雖然安靜，仿似一如尋常。但周邊大大小小的村鎮之中，已不知有多少人潛伏，可謂暗流洶湧。」

　　「嗯……」楊綺捏著下巴沉思著：「自古以來，江湖與朝堂便不對付。皇帝親身來此，朝堂的力量已經算是空前強盛。而那些江湖散客依然敢向這邊匯聚，只能說是那『機緣』太過誘人。不過，皇帝一來，奇遇就冒出來了，怎麼會如此巧合？就算有奇遇，也通常是別人得了好處之後才由大嘴巴傳揚開來。別人羨慕嫉妒恨，但晚人一步也是沒轍。這種還沒人得手就鬧得沸沸揚揚的奇遇，真是讓人覺得不對勁。」

　　「主子所言甚是，按照奴婢探查，此次所謂的『機緣』、『奇遇』，其背後或有黑手在推波助瀾。早先還無甚動靜，但忽然間就好似天下皆知。說它內裡沒有隱情，連奴婢也是不信。不過，」三妙搖搖頭：「如今雖是暗流洶湧，但背後大魚都潛在水深處，還需時日才能挖出。但這諸多事件很可能與皇帝行蹤有關，皇帝不知何時便會駕臨此處，時間委實不夠。」

　　「這好辦。」楊綺卻瞬間想到了辦法：「藏得深，說明暗流還不夠大。只要扔個深水炸彈、掀起滔天大浪，什麼大魚都能給炸出來。」

　　三妙瞬間明白了什麼。所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按照自己主子的性格，下一步肯定是自己想辦法去掀動風波了。不過她也是個不怕事大的人，反而興奮起來：「主子想如何興風作浪？」

　　「興風作浪？這詞用得好，一聽就有濃濃的壞人味兒。不過，這事兒也的確是壞人才好辦。」楊綺拿起一本小冊子隨意翻了翻，裡面是影鉛華收集到的情報。影鉛華的確敬業，一天就搞定了頭兒交代的活兒。

　　「莆田才女楚雲落，楚氏豪門嫡女，這名字真是看到很多次了。不過，敢跟我過不去，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木哈哈哈哈……」壞人專用笑聲中，楊綺渾身骨骼劈啪微響，肌肉挪移、組織重構，片刻間便變成了另一個人。

　　惡名度最高的小號，再次上線。

　　「我神之手賈騰鷹，今兒要務一務正業了！」

678　截胡？淫賊遇淫賊

　　楚氏綿延許久，自五代十國時期開始便是江南望族。北宋期間，看中了與南洋小國的貿易紅利，開始經略南海沿線，隨之晉升豪門。隨著靖難之役的發生，宋室南逃，江北望族豪紳也跟著南渡，楚氏受到了不小的衝擊。被多門豪族壓迫，楚氏生存空間漸小，不得不遷離原址。但因為楚氏扎根在最南端，反而遠遠避過了戰火，一飲一啄之間也說不好是吃虧還是佔便宜。

　　楚氏世代經商，積累大量財富。但在這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年代，有錢也不好使，必須朝中有人才能好辦事。所以楚氏一直想著利用龐大的財力，供出幾個高官來當保護傘。不過楚氏在這方面似乎缺了點運道，賣官弼爵之類的事固然幹了不少，但卻少有家族子弟能夠進入上層，更不用說成為三省六部的要員了。

　　最近三代，除了楚老爺子費盡心機保留了一個有名無實的國公爵位以外，朝中再無人撐腰。有錢，沒官，這個狀況很危險。樹大招風，或許哪一天風雨來襲，一切繁華便煙消雲散。為了扭轉這個不利局面，楚老爺子想盡辦法，但這些都不足為外人道。

　　外人看到的，是楚氏在莆田城中那佔地以百畝計的龐大豪宅。

　　外人聽到的，是楚氏那以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而聞名遐邇的嫡女大名。

　　相傳，楚家小姐謹守婦道，很少拋頭露面。但凡是見過她的人，哪怕只是遠遠看過一眼，都會忍不住向所有認識的人吹噓——楚雲落小姐，才是真正的國色天香！

　　夜深人靜時，楚家大宅深處，那最高規格的閨房內依然燈火通明。

　　丫鬟挑起十二盞燈，上等的燈油用深海魚脂煉成，燃燒起來無菸無味，是這閨房的標配。雲落小姐平日裡便是睡覺也必須點燃至少六盞燈。讓閨房裡時時刻刻都充滿光明，那長明不熄的光芒已然成為了標誌性的特色。而今日又有所不同，楚雲落半夜仍不安眠，反而在書案上揮毫潑墨。

　　她手執一根一握粗細的巨大毛筆，正一板一眼的仔細寫著字。旁邊侍立的小丫鬟打著哈欠偷眼瞧去，雖然看不懂，但也覺得自家小姐的字寫的很好看、很漂亮。

　　「小姐，您習字已有兩個時辰了，莫要累壞身體。快些安歇吧。」小丫鬟端上來一杯茶，捧上手絹為楚雲落擦汗。

　　用巨大的毛筆寫字很耗體力和精神，楚雲落也已經很疲累了，但她喝口茶後依然搖頭道：「不行，歌舞團後日便到，此時萬不可鬆懈。」

　　「小姐，那歌舞團當真如此厲害嗎？聽說她們很有本事。好像還有什麼『圖本』在流傳呢。」

　　「哼，區區藝妓，唱些鄉野俚調耍些簡單把戲罷了。賣唱賣笑、譁眾博寵、可笑之極，與青樓娼婦毫無區別。這樣的下賤之人，莫要說什麼大雅之堂，便是『才情』這兩個字也遠遠沾不上邊！你隨我習文學藝，走的是正道，切不可被那些娼妓的花招迷惑！」楚雲落對歌舞團很是不屑，大聲斥責丫鬟之後，又繼續寫字：「只是獅子搏兔亦須全力。後日我要摧枯拉朽般徹底撕下她們的華彩戲服，讓天下認清她們的實質！」

　　小丫鬟聞言，無奈的悄悄嘆息。她其實是自己想睡覺，但自家小姐有個習慣，就是天黑後只要醒著就必須有人陪在身邊。小姐不睡，她也不能睡。所以，她必須想個辦法騙小姐睡覺才行。

　　眼珠一轉，她計上心頭：「小姐，今天聽馬夫老四說，他朋友之間瘋傳有一個叫邵柒的大淫賊重出江湖了。最近江湖不太平，除了邵柒以外還有一個叫什麼『賈騰鷹』的，據說是無法無天的大淫賊。小姐還是小心些，關窗遮光、趕緊睡吧。」

　　誰知，楚雲落不僅不吃這一套，反而被激起了小姐脾氣。

　　「哼，馬夫便是馬夫，淨交些下三濫的旁門左道做朋友，聽一些捕風捉影的無聊事。」楚雲落不屑的冷哼，乾脆停下毛筆對丫鬟訓斥道：「什麼魔頭、淫賊無法無天，不過是些雞鳴狗盜的跳樑小丑。什麼刀客、劍俠高來高去，也不過是以訛傳訛的謠言！心存正氣，邪魅不侵，我楚雲落乃楚氏嫡女、千金之子，佔的乃是天地大數、人間正統。區區江湖左道，誰敢來犯！」

　　楚雲落這一番呵斥當真是雌威赫赫，那一臉表情，堪稱是大義凜然、渾然不懼。小丫鬟一時間被教訓的唯唯諾諾，不敢再言。

　　但這時，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了嘩啦一聲。那是什麼東西翻倒的聲響，突如其來，讓人驚悚。

　　「啊！」小丫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看了小姐一眼。楚雲落剛剛也嚇的一哆嗦，但仍然勉強保持面上的冷靜，對小丫鬟喝道：「叫什麼叫，去看看！」

　　「是……」小丫鬟壯著膽子走到門口，乾巴巴的叫了兩聲：「誰？誰在那裡？」

　　沒人回應。

　　小丫鬟莫名的就不敢出門，總覺得外面似有什麼不好的東西，乾脆回頭答道：「小姐，想來是夜貓打翻了盆子。」

　　楚雲落自然更不想出門，聞言便點點頭道：「那好吧，我自家院中又能有什麼事，想來便是如此，那待天明之後——」話未說完，只聽咔嚓一聲響，一隻大手忽然刺穿窗紗，一把抓住了小丫鬟的脖子。小丫鬟的眼睛瞬間驚恐的睜大，但被大手狠狠捏住喉嚨，完全叫不出聲來。大手一用力，便把她整個提了起來。她雙腿掙動雙手拉扯，小臉漲得通紅，不片刻已經憋得翻了白眼。

　　而楚雲落此時，已經徹底驚呆了。燭光照在那一隻手上，她恍惚間好像看到了綠森森的鬼氣。整個閨房都因為這隻手而陷入了極度的恐怖中。

　　咔嚓咔嚓，那抓住丫鬟的手臂左右掃動，彷彿撕裂一張紙一樣便把整個木門全部扯爛。破爛的門洞中，一個大漢自黑暗中緩緩走出。那人披頭散髮、皮膚黝黑，看起來決然不似中原人。他雙眼如同鬼狼一般盯著楚雲落，渾身散發著扭曲、詭異又不詳的氣息。

　　楚雲落被那兇殘、貪婪的目光盯住，心中嚇的發突。腳下一軟，站都站不穩了。

　　如此驚變，對她來說，實在太突然了一些。

　　「來人——」剛要張嘴驚叫示警，呼聲卻戛然而止，因為她已經被不知何時出現在側的另一個大漢摀住了嘴巴。她死命掙扎，但只覺自己的粉拳太過無力，打在那人身上後，那人卻露出了享受似的表情。

　　「楚、雲落……」那漢子的鼻子湊到楚雲落身上。深深吸了口氣，用極其生硬的漢語陰沉笑道：「沒有、假，天香、美女！」

　　「嗚嗚嗚！」楚雲落還要掙扎，那兩人卻不由分說，一人扛起一個女人飛身便走。扛著丫鬟的那個走到閨房門口稍留兩步，從胸口掏出一張獸皮，然後拿起墨塊對照著獸皮在地上寫著什麼。寫好後，又照著獸皮看了兩遍，確認無誤後便扛著丫鬟翻越牆頭快速離去。

　　月黑風高，高來高去，整個作案流程遍觀全楚府也沒人察覺，這讓兩人很得意。但他們忽略了一個怪現象，就是不論楚府的人睡的再怎麼結實，打破門板的聲音竟然沒有驚起哪怕一個人。

　　這自然是因為，有人出手掩蓋了聲音。

　　就在閨房屋頂上，有兩個靜靜看熱鬧的人將一切盡收眼底。這兩人一個邪魅一個妖艷，不是魔王妖女兩人組又是誰。

　　「我堂堂淫生贏家，只因為多聽了兩句、出手慢了點就被同行截胡了，這感覺，還真是酸爽。」鷹爺表情略帶玩味：「但咱忽然覺得，這胡截的真是有點意思，讓爺今兒的樂子又多了不少。」

　　兩人腳下一動，飄然落地。燭火的光線照在地上，只見地上留下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赫然是「採花大盜賈騰鷹」字樣。

　　「總覺得，那倆同行身上的味道讓大爺我十分的不爽。而且，連爺的筆跡都學不像就來冒充爺簽名，這更讓大爺我不爽。」賈騰鷹腳下一抹，便將那幾個字完全擦除：「你說，大爺我該怎麼排解這種不爽？」

　　「呵呵，爺您當初說了，誰再敢給您造謠，您便把誰穿在棍子上吊到皇宮門口去、再一根一根的捏斷他的骨頭。」妖女依偎在賈騰鷹的懷裡，大胸脯不停的蹭著鷹爺的手臂，眼裡水汪汪的酥媚入骨：「爺是信人，按爺自己的規矩辦的話，自然就會覺得爽快了~」

　　「這一次恐怕必須食言了——畢竟『皇宮門口』有點遠。」賈騰鷹一抹鼻子，捕捉那殘留的氣息，同時意味深長的一笑：「不過，那句話除了『皇宮門口』以外，其他的倒是都挺簡單的。」

　　兩個鬼氣森森的漢子，兩個心驚膽戰的妹子，沒有一個察覺到鷹爺的存在。

　　楚雲落只覺自己被那男子扛在肩上一路飛奔，顛簸的她頭暈眼花不辨東西。她只知道自己被人扛出莆田，直奔東南，眨眼間便跑進了漆黑的荒野中。她一路想盡辦法想呼喊、求救，但卻無一成功。那漢子被她弄得心頭火起，揮起一拳打在她肚子上。劇痛襲來，楚雲落眼冒金星，瞬間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覺得臉上一冷，冰涼咸腥的水直灌入鼻腔、嗆進喉嚨，赫然是被一桶海水潑在臉上。她立刻就醒了，忍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她掙扎著抹了一把臉，努力的睜開眼睛，只見自己竟然身處一座不大不小的廟宇中。

　　耳邊嘩啦啦的海浪聲此起彼伏，這廟宇顯然就緊靠在海岸邊上。廟中不知供奉著什麼神，裝點得還算華麗，器物看起來都很新。

　　但這原本應該神聖無邪的土地，卻因為一群大漢的存在而化作了妖異的冥土。

　　看到眼前的景象，楚雲落的心臟都抽緊了，大腦瞬間便嚇的一片空白。

　　只見七八個巫祝打扮的女子或被摁在地上、或被舉在半空、或被反綁雙手、或被卸下關節、或被堵住嘴巴，全都正在被這些大漢淫辱侵犯。這些女子統一都是二十六七歲，長相也都不賴，顯然是仔細挑選出來的，但此時卻只能助長施虐者的興致。

　　無休止的侵犯顯然已經進行了好長一段時間了，那些女子都已經沒有力氣哭喊掙扎，不時無意識發出的叫喊聲也是有氣無力、聲音沙啞。

　　而這二三十大漢，在狂熱的施虐中也依然是尊卑有序，最好的美女自然要留給地位最高的人來享用。拿水桶潑醒她的漢子恭敬的撤開，一個陰氣更強的人走了上來。這人臉上戴著一個黑鐵製成的面具，猙獰邪性，正是一個狼頭。

679　剝下華彩戲服，你還剩下什麼？（上）

　　海水潑在身上，楚雲落不停地顫抖。她身上冷，心裡更冷。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因為太過驚駭，腦子裡已經一片空白。直到那狼頭面具的男人一步一步緩緩逼了上來，她才本能的慌亂的後退兩步，腳下一軟噗通一下跌坐在地，尖叫道：「不要過來！你們想幹什麼！」

　　尖叫聲遠遠送出，但這些大漢沒有一個在乎，顯然此處已經遠離人煙。

　　「我們，想幹什麼？」狼頭面具人的中原語說的比手下好一些，他回頭對手下用自己的語言重複了一遍楚雲落的問題，二十多個大漢全都嘻嘻哈哈的大笑起來。這笑聲真如同百鬼齊嚎一樣，又是囂張，又是邪異。狼頭人哈哈狂笑之後，瞬間來到楚雲落面前，一把掐住她幼白細嫩的脖頸，伸出舌頭在楚雲落臉上舔了一口後緩緩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唔——！！」楚雲落覺得渾身寒毛都要豎起來了，她全力去拍打撕扯對方，但沒有一丁點用處，連那面具都扯不下來。

　　狼頭人並不急著立刻吞噬到嘴的肥肉，他饒有興致的看著手中的女人，她無力的反抗與驚慌是最好的助興節目。

　　「聽說，中原女人，很蠢。」唰，狼頭人抓住楚雲落的胳膊，瞬間將她提起。楚雲落只覺胳膊被鎖在背後，像要被折斷一般的劇痛。狼頭人另一隻手揉捏著她的臉，嘴巴貼在她耳朵上，發出惡意的低語：「如果，真的不懂，那就睜大眼睛，好好看看。」

　　「小姐！」淒厲的喊叫聲讓楚雲落不由顫抖，她瞳孔一縮，只見自己的小丫鬟被那群人抓了出來，一把推在了地上。小丫鬟還未自地上爬起來，就被一個大漢大笑著一腳踩住後背。

　　「唔唔唔——！」楚雲落用力的掙扎著，但毫無用處。她只能看著自家丫鬟拼命地雙手爬動，看著她被抓住雙腳拉進人堆中，看她哭喊、尖叫、掙扎，然後被一巴掌抽在臉上打的嘴角溢血頭暈眼花。她聽著「小姐！小姐！救我！」的呼喊聲，她看到小丫鬟絕望的伸出的手，但她根本無能為力。

　　呲啦，布料破裂的聲音中，小丫鬟的衣服被徹底撕碎。那一聲裂響，彷彿一道閃電劈在楚雲落的心頭，讓她渾身一顫。一個又一個壯漢圍攏上去，如同災厄的海嘯，將小丫鬟連同她的尖叫聲一起淹沒。

　　啪啪，狼頭人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臉，緩緩道：「看，我們就是想——幹這個。她怎麼幹的，你就怎麼幹——嗯，好像，說反了，應該是——怎麼幹她的，就怎麼幹你，馬上。」

　　楚雲落渾身顫抖著，不知從哪裡湧出的一股悲憤，讓她暫時忘卻了恐懼。她忽然猛的甩開狼頭人的手，怒叫道：「我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與其被侵犯不如先死了的好。自小的家教如同洪流一般淌過心頭，楚雲落把心一橫——咬舌自盡！

　　但狼頭人似乎早有防備，他一聲大笑，忽然掏出一個瓷瓶，趁著楚雲落張嘴的時候將瓶口噗的一下塞入她嘴裡。咕嘟、咕嘟，猝不及防之下，大口大口的不明液體被灌進肚子。那液體剛下肚，便有一股燥熱自腹部升起。她大汗淋漓、渾身虛軟、手腳無力，狼頭人手一鬆，她自己竟然無法支撐自己的體重，噗通一下跌倒在地。

　　楚雲落在地上掙扎兩下，還待再度咬舌，但牙齒咬在舌頭上卻毫無力度。莫說咬斷，便是咬破皮的力氣也沒有了。楚雲落喘著粗氣，艱難的開口，聲音細若蚊蠅：「你、到底是、什麼人？這、這到底是……是什麼？」

　　「我就是，天下第一，採花大盜，賈騰鷹。」狼頭人呲啦一下撕下上衣，露出精壯的軀體。他居高臨下，那雙眼裡放著光，彷彿獵食者在檢視自己的獵物：「給你喝的，當然也是，天下第一的，好東西。能夠讓你，忘記一切，獻出所有，快樂的像升天。」

　　當看到狼頭人的大手抓過來的時候，楚雲落的心中升起了深深地絕望。賈騰鷹，這人就是賈騰鷹嗎？不久前還和小丫鬟輕狂的討論他，渾不在意的批判他，沒想到轉眼之間就遭遇了這種事。完了，真的完了。家族的期盼、自己的未來、一切的一切，全都完了。

　　但就在這時，她卻聽到了一個聲音。這聲音不大，但卻神奇的穿過所有雜音，清晰地在這神廟中迴盪：「真是不專業。」

　　是中原話！

　　楚雲落精神一震，在這群異族惡賊之中，哪怕只是聽到熟悉的語言也讓她感到欣喜若狂。

　　「誰！」狼頭人豁然起身，如臨大敵一般看著外面。自己明明在外面佈置了好多哨兵，怎麼會有人無聲無息的就靠近到門口！但那聲音卻不管他在想什麼，好整以暇的繼續傳來：「人家問你那是什麼，你卻不給人家說明白名稱、服用要求、副作用、療效，只是單純的片面的誇大其詞，這是典型的醫療詐騙。」

　　其餘還在狂熱中的漢子也反應了過來，一個個「抽身而退」，拉起褲子站起身。在這種情況下被打擾，這些人惱恨異常。耳中似乎聽到了什麼若有若無的嗚咽聲，這聲音讓他們熱血衝腦，理智降低。有六七個人不管不顧，大吼一聲便殺氣騰騰的衝出了大門。狼頭人想制止卻也來不及了，只能同樣一聲大吼，帶頭向外衝去。

　　但只聽咣當一聲，一個漢子自窗戶砸進來，砲彈一樣砸在裡面的人身上，立刻砸倒一大片。那聲音完全沒有停止，甚至沒有任何被打擾的跡象：「當然，也可能你自己本身學藝不精，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麼玩意兒。所以不如我來替你解釋一下好了。」

　　「學名：三峰極樂酒。」噗通。一個人被扔進來，砸中另一個人一起撞在柱子上。

　　「服用要求：每天吃三次，第一次服用一兩，以後每次加一錢，加到單次三兩為止。」咔嚓，又一個人被扔進來，將衝的最靠前的那個撞的口噴鮮血。

　　「副作用：可能至幻，容易上癮，有麻醉作用。」咣當，第三個人被丟進來，撞在牆上砸落了一地華麗的裝飾。

　　「療效：有兩個有趣的作用，第一是防止在強迫『咬』的時候真的被咬下來。第二是，三峰採戰術入門篇《三峰汲水》可以藉助它的輔助快速完成。平時需要一個月的事，有了它，十天就夠了。」嘩啦，第四個人被扔進來。咚的一下把神廟最深處的神像撞得搖搖晃晃。當他落下地來的時候，眾人發現他手腳扭曲，骨頭已經不知道斷成了多少截。

　　那些巫祝女一個個爬到角落中，瑟瑟發抖的看著門口。險險逃得大難的小丫鬟也慌亂的在地上撿了件衣服，胡亂的往身上一纏，就連滾帶爬的跑到楚雲落身邊與楚雲落抱在一起：「小姐，有救了、有救了、一定是江湖大俠來了！」

　　「大……大俠？」楚雲落晃了晃腦袋。一股奇特的感覺在骨髓中蔓延，讓她不正常的滿臉燥紅。她抑制著微微恍惚的視界，瞪大眼睛看向大門口。

　　只見神廟的厚重實木大門呼啦被撞的洞開，一口氣有六個漢子飛了進來，像下餃子一樣全都哀嚎著栽倒在地。算上哨兵連上剛剛奔出門外的，竟然一個不差的全都被扔進了神廟裡。他們口鼻噴血、肢體彎折，全都被打斷了手腳、碾碎了骨頭，只能不停地哀嚎。面對這殘忍的一幕，楚雲落心中卻升起了一絲快感。這快感與那燥熱纏繞在一起，讓她鼻息都重了。

　　那聲音再次傳來。仍然淡定如昔，好像只是做了點微不足道的解釋說明：「看，只有這樣說，別人才能明白喝的到底是什麼。」

　　狼頭人看著手下的慘狀，又是發毛又是緊張，厲聲喝道：「到底是誰！」

　　楚雲落也迫不及待的看向門口，這一切到底是誰幹的？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美男子。

　　這男子一身華麗的玄色衣袍，姿容之豐偉可謂平生僅見。眉眼邪魅，唇鼻狂狷，白金色的頭髮像帶著神的光暈，完美的近乎精神攻擊。

　　「你問我是誰？」他嘴角雖然帶著淡笑，但這笑容讓狼頭人感到驚悚：「既是清虛觀的餘孽，又假扮了我半天，竟然不認識我？唉，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那老道士嘴上沒有毛了，果然就不靠譜了。不過沒關係，從前不認識也無所謂，因為你們馬上就會深深地、深深地、記住我。」

　　狼頭人看著那白金色頭髮，瞳孔忽然縮到針尖般大小。

　　他已經明白了。

　　他一聲大吼，身上騰起幽幽綠影，幽冥邪詭的氣息瀰漫四方。其餘僅剩的男子也同樣一聲大吼，渾身冒出了鬼魅般的幽綠色氣息。他們與百損不同，沒有逆脈體質，不能長時間使用這種力量，否則會有不可挽回的損傷。

　　但如今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這麼多人一起動用禁忌的能量，就是他們的主子——第六銅祭祀，也必須暫避鋒芒。因為這力量對所有生者都如同毒藥一樣，便是沾染一星半點也能讓人痛苦不已。如今狹路相逢、無處閃避，他不相信這男人不中招！

　　玄氣匯聚，如通幽冥——玄冥神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