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6-18 21:40: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135766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8-25 20:19
680 剝下華彩戲服,你還剩下什麼?(中)

  嗚嗚嗚,宛如鬼哭,十餘個大漢渾身騰起綠氣,十多個玄冥神掌一起轟響神廟大門口。呼啦啦,掌風宛如來自死者領域的陰森吹熄,冷的讓人渾身寒戰。這不僅是身上的冷,更是靈魂中的冷,冷的讓人只是微微接觸到一點,就彷佛要被拽入九泉之下那永寂永罰的國度中。

  面對這種短時間高爆發的絕技,狼頭人相信普天之下沒有幾個人可以硬擋。他左手偷偷抓著一枚煙花火箭,只要眼前之人讓出了大門,只要讓他到了室外、放出訊號,自己的主子就會快速趕來。

  有兩位銅祭祀、一位銀祭祀,什麼樣的人殺不了?

  只要撐過一時片刻,今天就讓他有來無回!

  十多發玄冥神掌組成前後相間的洪流,楚雲落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十多個幽魂鬼頭,張牙舞爪的向那男子撲去。驚慌、恐懼、震撼,這些情緒甚至都來不及浮上心頭,讓她呆滯的一幕便出現了。那男子右手中似乎無中生有一般的抓出了一個棍狀物。他跨步向前,右手一揮,紫光一閃,只聽嘭的一聲巨響,衝在最前面的那頭厲鬼立刻被抽的倒飛出去。

  半空中,灑下了大片帶著幽綠色氣息的血。

  唰唰唰,白髮男子只在方寸之間挪移,卻好似加了重影特效一樣,眨眼間分了身。那是因為他的速度太快,六七個動作的影像同時殘留在她的視網膜中。她完全看不明白其中門道,她只知道那白髮男子輕鬆寫意的變換姿態、瀟灑自如的揮出手中的紫色幻影。動作間竟然很有美感,宛如揮劍破海。劈裡啪啦的重擊聲中,一頭頭猛鬼全都潰散、哀嚎、敗退。

  這神一樣的白髮男子,顯然要比這些惡鬼強得多。

  「什麼!」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狼頭男畢竟要比楚雲落內行不少。他又覺震驚,又感荒謬,甚至有些不相信。一方面,震驚於自己的玄冥之氣對對方來說似乎毫無作用。他皮膚上似乎都要發出瑩瑩寶光來,幽綠氣勁完全奈何他不得。

  另一方面,也是震驚於那男子所用的武器。

  只見那神器:剛柔並濟軟硬兼施,長約一米粗如手臂。尾端是趁手的柄,如刀如劍;尖端是膨大的頭,似象似龜。周身深紫如充血,道道筋脈似盤龍。有沒有覺得這描述很眼熟?沒錯,正是鋼睾神裝——爽、歪、歪!

  既然是天下第一採花大盜,怎能沒有三尺紫紅大棒?

  對統一戰線來說,這爽歪歪簡直能當傳國玉璽、尚方寶劍來用了!

  好一個爽歪歪,被白髮男子用的出神入化。赤金色內勁灌注之下,想軟就軟想硬就硬。刀法、劍法、棍法、鞭法,全都被他通過一根爽歪歪施展了出來。只是一瞬之間,狼頭男前面的所有幽牙鐵衛全都被擊飛出去。一張張扭曲痛苦的臉掠過自己面前,狼頭男尚未來得及閃過第二個念頭,就見那爽歪歪開天闢地一樣當頭劈了下來。

  呼啦啦。疾風壓頂,吹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狼頭男比他的手下還是強一些,趕緊轉變招數、轉換姿態。渾身幽光大放,比之前再提三成。狼頭男一聲大吼,用出了不要命一樣瘋狂的打法。捨得一身剮,能把皇帝拉下馬,以命搏命,他不相信對方不躲閃、不防禦!

  但他錯了。

  不論他怎麼變、怎麼狠,那似緩實快的一擊還是原樣抽到了他的頭上。由剛化柔,紫影繞過了所有格擋。咚,顱腦震盪。眼冒金星,劈啪的爆響聲沿著脊椎一路蔓延而下,彷彿有一串鞭炮在燃爆。

  狼頭男,被這敲木魚般的一擊打出了一個長長的眩暈。

  在這眩暈期內,白髮男子左手寫意的一揮,手彈琵琶一樣甩在狼頭人臉上。劈啪,黑鐵面具裂成兩半崩飛出去,露出了一張猙獰凶厲、滿面刀疤的醜惡臉龐。手腕一轉,咔嚓一聲響,狼頭男的下巴被瞬間卸下。

  狼頭男勉強掙扎出眩暈、還待反抗,就見白髮男子露出了一抹惡意滿滿的笑,好像要幹什麼邪惡的事。

  這個笑,讓狼頭男忽然覺得極端的恐怖、極端的不妙。

  下一瞬,紫影飛起,內勁透發,爽歪歪由柔轉剛,嗖的直起,好似金剛之槍。

  轟隆,爽歪歪刺破空氣,直直捅在了狼頭人的臉上。

  不,準確的說,是插進了狼頭人的嘴裡……

  「唔————!!」直徑誇張的爽歪歪一路砸碎門牙、碾碎槽牙、震裂頜骨,夾帶著碎裂的牙齒殘片一起深深地捅進了喉嚨裡。喉管、食道,被硬性撐大、擴張,彷彿要被撕裂,脖子肉眼可見的粗了好幾圈。牙齒的銳利碎片在體腔內部割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大口子,鮮血立刻順著嘴角溢了出來。

  狼頭男眼珠都快要瞪出眼眶了,這痛苦的體驗和極度的羞辱讓他想狂嚎,但他卻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只能自鼻子裡發出短促的哼聲。他雙手狂亂的抓扯著那根爽歪歪,但白髮男子手如磐石,他根本無法將這大棒拔除。白髮男子一臉冷酷的一轉手腕,向左一擰:「看來還不夠啊,這樣怎麼樣?」

  咯吱,爽歪歪攪動碎牙,在喉嚨深處轉了個身,狼頭男眼睛翻白。

  狼頭男用盡全力想後退,但當他升起這個念頭之後,白髮男子卻又向右一擰手柄:「或者,這樣爽不爽?」

  噗嗤,鮮血迸流,又被擠壓在喉嚨裡不停堆積,狼頭男渾身抽搐。

  「哦,已經自己主動的動起來了啊,真是個熱情如火的小蹄子,看來我也得加把勁了。」白髮男子右手一顫,嗡的一聲響,整根爽歪歪高頻震動起來。咔嚓咔嚓。狼頭男渾身骨骼作響,他再也撐不住,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書裡的描述一點都沒錯,果然是軟的像沒骨頭一樣。既然如此,我也該符合場景的說一聲——給我『去』吧!」白髮男子手腕一震,勁力迸發,目光冷酷的向前一捅。在巫祝女、小丫鬟、楚雲落、所有還醒著的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狼頭男被這一擊捅飛。

  咯吱,爽歪歪深深地刺進去。

  噗嗤,爽歪歪狠狠的拔出來。

  噗通,狼頭男遠遠地飛出去、砸在神廟最深處的神像上,然後無力的摔落在地。嘩啦啦,紅的血、白的沫,自那好似合不起來的喉嚨洞裡噴濺出來、四處流淌,沾染了一大片的地方。整個神廟裡陷入了一片安靜。除了女人的喘息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即便是和諧版,也不能沒有肉啊~~但有時候,某些看起來很肉的描寫,未必就是你們想像的樣子——沒錯,我就是故意寫成這樣的~~啦啦啦。咬我啊~~)

  白髮男子輕快地邁步走進神廟中。不緊不慢的走向楚雲落。楚雲落劫後餘生,心中情緒激盪,加上視界迷幻、神智不太清晰,一開口便激動地道謝:「這位大俠!救命之恩,小女銘感於心,叩首以謝!」

  但那小丫鬟卻忽然緊張起來,因為她並不覺得這個白髮男子是來救人的大俠。那一雙眼裡的邪惡味道,一丁點也不比剛剛那群人少。她往後縮了縮,然後熱血衝腦,一挺身大叫道:「你要幹什麼!不要靠過來——呀!」

  紫影一閃,小丫鬟便被一條絲帶遠遠扯開。紫色的迷幻煙霞在神廟中彌散,一個妖異女子帶球而來(這個描寫應該都懂吧?)。妖異女子長袖一揮,立刻把小丫鬟甩到那群巫祝女群體之中,咯咯笑道:「可不能讓你打擾了我家爺的興致呢。」同時,她對男子打了個手勢,表示一切正常,沒有人靠近。

  楚雲落驚駭的大腦空白,下意識的搖著頭不通道:「大俠,你……」

  「哈,大俠?你真的——誤會我了。」男子不緊不慢的話語讓她眼前發黑,男子邪異玩味的目光讓她汗毛聳立。

  難道說,剛出狼窩、又進虎穴?難道說真的天要亡我!

  楚雲落慌亂的向後爬去,卻見男子啪的打了個響指,遠處的妖女立刻嘻嘻笑著甩出了一串串紫影。唰唰聲中,楚雲落只覺手腳一緊,竟然被絲帶纏住。咯吱一聲響,她四肢被扯向四個方向,呈大字型吊起到了半空中。

  「啊!」楚雲落被這一吊,終於驚叫、哭喊起來:「救命啊!救命啊!」但她本就被灌了三峰極樂酒,現在有股野火一樣的熱力在身體深處流竄,讓她連呼救聲都像貓咪在撒嬌一樣。

  「楚家嫡女,千金之子,佔著天地大數,也會怕我這種雞鳴狗盜的跳樑小丑嗎?」男子也不動手,卻不無嘲諷道:「你的大小姐脾氣哪去了?你慷慨激昂睥睨天下的氣勢哪去了?」

  一句話,讓楚雲落驚的說不出話來,她呆愣半晌後才不可置信道:「你、你一直、你一直都在?」

  「對,我一直都在。正是因為一直都在,覺得楚大小姐的言論有趣多聽了兩句,才被這些不上檔次的垃圾搶了先。」男子終於收起了高深莫測的笑,表情不爽起來:「說別人是娼婦、說別人下賤?楚雲落,你在搞笑嗎?區區一隻籠中鳥,花瓶一樣的擺設,有什麼資格看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既沒有胸也沒有腦,整個就是一智商殘廢!」

  「你——!」若是單純的被施暴便也罷了,現在被人這樣呵斥,楚雲落的小姐脾氣終於湧了上來。她腦子一熱,忘記了一切可能出現的不好後果,咬牙怒道:「我沒有錯!你們這種江湖匪類,就是下賤!賣笑賣藝換資為生,就是娼婦!你不論如何折磨我,都不能改變這天地正理!」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5 22:35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8-26 20:56
681 剝下華彩戲服,你還剩下什麼?(下)

  尖叫過之後,楚雲落心臟砰砰直跳。她知道自己是在找死,但她就是忍不住要還嘴。這種大無畏的還嘴精神,俗稱嘴硬,或稱嘴賤。還嘴之時倒是感慨激昂,但說過之後立刻又陷入了深深的後怕中。她實在想像不到,這個比之前的惡鬼更可怕的魔頭,會使出什麼手段來折磨她。

  但對面的男子卻沒有動手打她。

  咱今兒是來找場子的,不只是來打一頓出氣的。某人的怒火,可不是單單打一頓就能發洩出去的。原本還只想嚇唬嚇唬她,並利用楚家造一個勁爆的大新聞來炸個金花。但現在,既然她這麼牛氣,都這份上了還一口一個娼婦一嘴一個下賤的,行,某人已經決定要徹底摧殘她的三觀,才能解心頭之恨了。

  「哼,還算有點脾氣,但完全不知所謂。」白髮男人沒有立刻發怒,傲然之中帶著風度,魔王與惡鬼的區別也正在於此:「你有你的道理,這很好。但即便按照你的道理,你也沒有任何居高臨下蔑視別人的資格。若按你所說,賣笑賣藝換資為生就是娼婦,那麼你自己,豈不是比娼婦還不如?」

  「你、你胡說些什麼!」嘴賤精神被發揚光大,楚雲落一邊拼命地試圖收攏雙腿,一邊怒道:「我楚雲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行的端坐得正謹守婦道,區區娼婦怎能與我相提並論!」

  「哦,自我感覺還挺良好的嘛。」白髮男子好整以暇。不緊不慢:「那你說說。你擺弄這麼多才藝,是為了什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這些本事,你學來是幹什麼用的?」

  「我……你真是不可理喻!」楚雲落微微有些慌亂,卻兀自嘴硬道:「我乃楚氏嫡女,怎可落後於人?自然要……要名動天下、光耀門楣!」

  「光耀門楣?」白髮男子哼笑:「原來楚家需要一個女娃出名才能光耀門楣?」

  「我……」楚雲落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她若承認,在這個時代而言,對楚氏一門反而是極大地侮辱。

  「沒話說了?那好,咱們換個話題。」白髮男子自如的操縱著談話的節奏和方向:「你說你謹守婦道,這個我也聽說了。楚家大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在深閨人難識,美名傳揚。但你說,你放棄自由、天天憋在高牆大院裡,又是為了什麼?」

  「這……這不過是因為,本就應該如此。」楚雲落還在嘴硬,但音量已經沒有那麼高亢了:「這是天地大道、這是人間常倫,哪有什麼為了什麼不為了什麼之說?你真是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哈,如果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這樣說倒也罷了,但你這麼說卻是在胡扯!」白髮男子終於開始了他咄咄逼人的進攻:「楚家,表面看來風風光光,實則危如累卵。最近三代根本在朝中插不進人手,此路不通便開始打別的主意,想用別的方法穩固自己的地位。而你,就是那個穩固地位的工具。培養你、教導你,不過就是讓你更好的當個工具。這都看不出來,你是騙我還是在騙你自己?」

  「不!」楚雲落好似被刺痛了,大聲尖叫道:「你區區一個江湖草莽懂什麼——唔!」

  啪,白髮男子一把捏住了她的臉,把她後面的話都捏回了喉嚨裡。男子眉目中醞釀著雷霆一般的懾人氣息:「我不懂?哼,是你在裝憨賣呆罷了!我看過你的詩詞,也清楚你的過往。你自己想想自己寫的東西,那些故作冰冷清高、實則媚俗逢迎的陳詞濫調。誰教你的?你想想自己那些才名、美名,有幾分真幾分假,誰幫你傳揚出去的?楚氏使盡手段,說到底一個目的——想讓你進宮,想讓你去伺候皇帝、當妃子!」

  楚雲落渾身一顫,渾身發冷。然後她心頭復又湧起一股火焰,用盡全力掙扎道:「當嬪妃有什麼不對!金枝玉葉,九天真鳳,哪個女子不想當!」

  「想當妃子沒什麼不對,但你一邊拼命當賤人,一邊還罵別人賤,這就賤到家了。還是那句話,賣笑賣藝換資為生就是娼婦,那你真還不如娼婦呢。因為那些娼婦不過是賣藝,你卻是賣身——再說難聽點,是賣逼!」白髮男子絲毫不留情面,字字誅心:「皇帝馬上要來,機會千載難逢,卻出了個歌舞團搶了風頭。你最近這麼焦躁、徹夜習練才藝、想『摧枯拉朽』的怎麼怎麼樣,說到底,是怕自己賣不出去罷了。」

  楚雲落似乎受到了重重的一擊,她眼中有淚水在打轉,恍惚搖頭:「不……」

  但在她心底的最深處,卻有種恐懼。因為白髮男子說的,都是她自己也不敢想、不願承認的東西。而之所以不敢想,是因為,她隱隱間也是這麼想的。

  「青樓妓女用唱曲、姿色招攬嫖客,而你也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是把艷情小調改成了琴棋書畫,把龜公的吆喝改成了傳揚的美名。所謂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就是『還是個處』的另一種宣傳語嗎?你和妓女,有什麼區別?」

  「不……」楚雲落的聲音衰弱,淚眼模糊。

  「哦,或許還有點區別。」白髮男子惡意滿滿,聲如催眠:「第一,你價格虛高。第二,有不少風塵女子都是被生活所迫、半路出道,而且也知道羞恥,一有機會就期盼著轉業。賣藝不賣身的,也大有人在。而你呢,卻是從小就一心一意的專注於賣身,非賣不可、一賣到底。還恬不知恥的自認為了不起,還自以為是的站在高處指點江山。就你這貨色,還不如風塵女呢。」

  「不——!!」楚雲落瘋狂的掙扎起來。這白髮男子不動手、不動粗,但她卻覺得比狼頭男更讓她痛苦、恐懼。他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刺在了自己最受不了的地方。她的衣服雖然還好端端的穿著,但內心卻好似被扒光了一樣。她只能無力又無助的嘴硬反駁:「不是的,不是這樣,不是的!」

  「不是?哪點不是,第一點嗎?說你價格虛高、全靠炒作,你還不信?」白發男子呵呵一笑,惡意滿滿:「你信不信,毀掉你,真的是輕而易舉。」

  楚雲落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她聯想到了什麼,怕的瑟瑟發抖。但懼怕的同時,骨髓的深處那種燥熱又開始流動,讓她精神都開始恍惚。她只能悲憤交加的放狠話:「我今日已無法反抗,但你這樣糟踐良家女子的清白之軀,一定會遭報應的!我哪怕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清白之軀?不,你想多了,毀掉你根本不需要碰你。你就算真的被碰過,以你楚氏的手段,也只要賄賂賄賂檢察官、修補修補那層膜就行。或者藏個血魚鰾之類的,滿天過海的手段多得是,婊子們常用。但我想毀掉你的話,只需要說一句話就行了。」白髮男子所說的話。讓楚雲落的心臟都快驟停了:「只要我說一句『已經玩過你』。你覺得會發生什麼?」

  楚雲落目瞪口呆,慌亂中喃喃道:「不會的,我可以找穩婆驗明,我可以點守宮砂,我可以證明……」

  「行了,別裝天真了。天下人都是信惡不信好,一有熱鬧就必然往更惡意的方向揣測。我這個業界權威說句話,你就是渾身都塗滿守宮砂、再找來一百個穩婆都沒用。況且,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男子瞥了一眼角落中的女人們,嚇得女人們不停往後縮:「你今天被綁架、被灌春藥、被亂摸、被大開叉的吊起來。這些事但凡流傳出去哪怕一條,你也與宮廷無緣了。而一旦皇帝不買,大才女,你覺得,你又能值幾個錢?」

  楚雲落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她不停地顫抖,不停地流淚,因為她真的被白髮男子所描繪的未來嚇住了。正如白髮男子所說,她不是無知少女,自小的教育讓她懂事,也讓她明白了很多她不想明白的事。如果這男子真的宣揚出去,那麼就真完了。楚氏的心血付諸東流,她自己更是臭了大街,再無立足之地。只要眼前男子的一句話,她立刻會從高高的才女寶座上摔下來,摔的粉身碎骨。

  呆滯之後,楚雲落終於悲從中來,哀聲泣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折磨我?」

  「蠢貨,你還不明白嗎?不是我在折磨你,而是你自己本就這麼可憐!能夠被人輕輕地一句話,甚至是一句假話就決定的命運,什麼價值都沒有!」白髮男子的神色中消去了邪魅,只留下霸道與凜然:「你有句話說的很有趣,『撕下她們的華彩戲服』。誠然,那些姑娘沒什麼高貴的,但世人就是千句誹、萬句謗,也沒有用。因為她們的戲服下面,的確有些很珍貴的東西。但你再看你!」

  唰,男子伸手一抓,將楚雲落的衣服徹底撕下。楚雲落一聲驚呼,春光乍泄、胴體玲瓏,青春美麗的肉身徹底展露在空氣中。這肉身能讓天下所有男人瘋狂、貪婪、爭搶,但白髮男子的目光中卻沒有欲望。那雙眼睛反而十分深邃,那如同星空一般的深邃中甚至還帶著一點憐憫。

  這一點憐憫,讓他莫名多了一絲神性。

  他聲調舒緩,如同一個人生導師在給與當頭棒喝。

  「剝下華彩戲服,你還剩下什麼?」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5 22:56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8-26 20:57
682 打壞了東西要賠償

  楚雲落徹底呆滯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腦海中奔過了無窮念頭,但又像是一片空空什麼都沒想。她只是呆呆看著眼前的男人,神性與魔性交匯,他是這麼的與眾不同。

  唰,紫光一閃,那帶球女子一揮衣袖,楚雲落立刻昏迷了過去。男子打了個響指,絲帶解綁,楚雲落被扔進了那小丫鬟懷中。小丫鬟戰戰兢兢的抱著自家小姐,與那些巫祝女躲在一起,不知道這魔頭想幹什麼。

  「爺如今可是氣順了?」妖女艷笑著湊上來恭維道:「爺的一席話,真是讓奴感慨萬千呢。不過奴也忍不住吃醋,爺對她說這麼多,想來是想栽培她了。」

  「栽培?我恨不得把她栽進地裡再培上土!」話雖如此,但鷹爺也知道,剛剛言辭中也有點不那麼符合賈騰鷹身份的語氣在——但這都是小事,誰規定賈騰鷹就必須怎樣說話了?爺愛怎麼做就怎麼做,這才是天下第一採花大盜的風姿!

  妖女傳音道:「爺,這楚家大小姐,可還要炮製?」

  「不用了。要說深水炸彈,這些王八羔子比豪門楚氏更好用。」鷹爺目光冷酷,對著趴在地上毫無動靜的狼頭男喝道:「醒了就起來,在我面前別想裝死。清虛門下的狗崽子我見一個殺一個,你們誰都跑不了。但要是你乖乖聽話,我可以考慮給你個痛快。」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狼頭男空洞的嘴巴開合著,從喉嚨深處擠出了癲狂的笑。他的聲帶已經撕裂,嘴巴也已經裂開,臉兩側的咬肌基本都已崩斷,讓他無法合上自己的嘴巴。當他雙手撐地挺起身子慢慢抬頭的時候,那張關不上的嘴就像一條下頜脫臼的蛇,很是駭人。

  西方神話中,蛇是魔鬼的象徵。而他眼中的幽幽綠光,也像魔鬼一樣。

  「痛……快……?」幽綠色的氣息呼啦啦的騰起,好似他整個人都燃起了鬼火一般。同時,彷彿是受到了什麼感召一樣,神廟中所有倒地昏迷的男人身上也都騰起了那幽幽「鬼火」。那些昏迷中的男人下意識的抽搐著,五官扭曲著,猛然睜開的眼睛裡,黑眼珠也都似要翻到背面去,十分可怖。女孩們嚇得連滾帶爬的遠離,看一眼就覺得彷彿要被吸入到無窮的痛苦漩渦中一樣。

  就像火焰燃燒薪柴,在幽綠的光影中,男子們的肉身開始灰敗、枯寂、死氣瀰漫,而「鬼火」卻越燒越高。當男人們猛抽兩下徹底斷氣時,忽然全都脫離本體,向狼頭男身上匯聚而去。

  彷彿有鬼哭之聲環繞在耳邊,「鬼火」在空中盤旋飛舞,拖拽成一縷縷幽綠色的光帶。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隨著它們纏繞在狼頭男身上,狼頭男身上的幽綠色氣息空前高漲。

  「啊————!」帶著無窮痛苦的嚎叫中。狼頭男周身幽綠化作一尺光焰,詭異的陰冷感充塞四方。他腳下一蹬,呼啦一下化作幽綠色的鬼焰之潮,猛然撲向了白髮男子。妖女眸光一閃就要出手抵擋,這種力量讓她感覺十分不妙。但鷹爺卻邁步走過她的身邊,反而向著那幽綠色的鬼焰迎了上去。

  「這力量很厲害,」鷹爺抬起手。

  「但可惜,我剛好能——」鷹爺的手上亮起了暗金色的光。

  「克死它!」轟隆,暴怒的鬼焰狂潮忽然戛然而止,狼頭男被一隻手扼住喉嚨抓在半空。嘶嘶啦啦的滲人聲響中。幽綠色的光點像迸濺的火星一樣四射,揮發出不詳的氣息。但不論狼頭男怎麼瘋狂、怎麼燃燒,那籠罩著暗金光芒的手臂竟然似乎金剛不壞。

  咚,一聲巨響,鷹爺大步跨前,抓著狼頭男的脖子將他砸摁在了那神像上。狼頭男嚎叫、狂躁,一身幽幽光影像是要逆天一樣的燃燒。那些躲在一旁的女人們,已經用一臉看到神鬼仙幻的表情呆呆對著這邊了。在她們看來,這場面完全就是超自然現象。

  但在鷹爺看來,這「鬼火」的質量還比不上清虛老道噴血時帶出來的那種青灰色的詭異氣息。那氣息雖然少,但質量高,鷹爺如今就算有了八層蛋殼也不樂意碰。但這「鬼火」嘛,差了一個層次,至陽至剛的至尊功直接克死它!

  鷹爺穩如磐石,單臂將狼頭男死死摁在神像上。鬼火越膨脹越大,卻連鷹爺的頭髮都無法引燃。

  在那幽綠色的漩渦的最中心,狼頭男帶著無窮憎恨與詛咒盯著賈騰鷹,說出了最後的幾個字:「你、一、定、會、死——白、虎!」

  嘭,宛如有人將一大捧白磷灑向半空,幽綠色火焰轟然膨脹成一個巨大的火團,照的整個廟宇都如同閻王殿一般。亮的快滅的也快,瞬間的明亮之後,就是永寂的黑暗。咔啪,狼頭男脖子一歪,徹底斷了氣。不僅如此,他的胳膊、腿,竟然都像壞掉的木偶一樣自關節處斷裂下來,咚咚的砸落在地上。

  咔啪,那些斷肢破裂成了毫無生機的碎片。

  咔啪,那無辜的神像,在被這幽綠的火焰炙烤之後,也同樣從頭至尾裂出道道縫隙,最後轟隆隆的崩落了一地。

  「白虎?」鷹爺把手中屍體一扔,嘴角一抽一臉晦氣:「竟然有這種死了都要耍流氓的傢伙,真是他娘的髒手,真不該用手抓。」

  「耍流氓?」妖女沒明白:「怎麼耍流氓了?」

  鷹爺無奈的瞥了她一眼,沒有解釋。三妙啊,你的專業素養哪去了?白虎不就是「下邊沒毛」的女人嘛,詳細定義自己搜去,哥懶得解釋。另外一提,要真說「白虎」的話,嬌娘才是白虎呢——別問我怎麼知道的,嘿嘿嘿嘿……

  鷹爺轉身,乾脆俐落往外便走:「他還藏了個煙花火箭,必然是和同夥傳訊用的。回去叫人,然後咱也去放一支穿雲箭,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樣的千軍萬馬來相見。最好是那個老道士親自來,再讓我遇到他的話,絕對把他殺成一地渣子。」

  「是!」妖女手中揮出一條條絲帶,綁上那些屍體拖拽而行。但那些被「鬼火」燒過的屍體就像枯木一樣,一路在地上摩擦,一路就嘩啦啦的掉落下零碎的破片,比普通的死屍更可怕。魔王妖女毫不在意,實在不行就只拿腦袋,其他都可以扔了。

  正在這時,原本躲在角落中的一個巫祝女,卻搖搖晃晃站起來。她臉上泛起痛苦絕望的神色,然後猛然發力,二話不說一頭撞向了這廟宇的柱子。看那力度,真的是完全不想活了。

  但人影一閃,鷹爺卻閃身過去伸手一拉一帶,立刻把那巫祝女滴溜溜的原地帶了個圈。啪,鷹爺不重不輕的一個耳光抽在那巫祝女的臉上,皺眉怒道:「你也不小了,不是無知少女,應該有家有兒,為這麼點事就尋死覓活嗎?」

  那女子被抽的呆滯,然後委頓在地掩面痛哭起來。她一哭,所有巫祝女都跟著一起放聲大哭。

  鷹爺皺著眉頭正要再罵兩句,卻聽那巫祝女卻絕望的開口道:「正是因為有家有兒,才非死不可。我若現在死了,兒女還有可能保全。我若現在不死,最後卻只能落得一個滿門抄斬、全家殺頭的下場。可憐我那一雙兒女尚且年幼,我、我——我還是現在就死了的好!嗚嗚嗚嗚……」

  「滿門抄斬?」鷹爺蹙眉:「為什麼?」

  另一個巫祝悲戚道:「大爺有所不知,此處乃是新修的娘媽夫人廟。娘媽夫人本不供在這裡,但那祖廟已然老舊。皇上要親來冊封,便在此處重新修了一處大廟,我們姐妹便是被選出來伺候供奉娘媽夫人、打掃看守大廟的。但如今皇上馬上便至,這廟卻成了這個樣子,我們、我們一定會被千刀萬剮、滿門抄斬的!」

  她一起話頭,其餘巫祝也同樣悲從中來,一個個哭天喊地。「我無老無小也未嫁人,倒也沒什麼牽掛。但我可憐的外甥,或許也會因我而死!」「這群天殺的惡賊,就是到了陰曹地府,也不能放過他們!」「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爹、娘,我想回家!嗚嗚嗚嗚……」

  悲聲大作之中,鷹爺大喝一聲鎮住場面:「都住嘴!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哭什麼哭?你們把這裡打掃一遍,髒東西都扔進海裡。只要趕在別人發現之前擦去痕跡、重新裝點,不就好了?」

  「大爺您有所不知,這滿堂金裝倒也不打緊,我們也料理得。但、但關鍵是娘媽夫人像啊!夫人像是請大師傅精雕細琢費盡心思才弄好的,天下間再難找那麼好的神像。但現在……一時之間我們上哪去找一個夫人像啊!連神像都沒有,我們怎麼可能瞞得過去!」

  看著那爛成一地石頭塊的神像,鷹爺微微尷尬的撓了撓頭。原來這些女人要死要活的,最終是因為這個啊。誒,對了,這神像是怎麼裂的來著?哦,想起來了,是那個狼頭男緊貼著神像放火燒毀的。至於他為什麼會貼在神像上……哈哈,應該是他自己發神經抱上去的吧,我記得貌似就是這樣……

  這群女人要被滿門抄斬什麼的,完全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絕對不承認!——唉,好吧,果然打壞了東西就必須賠償啊……

  鷹爺開動腦子,思考解決的辦法。

  神像……

  神像……

  嗯?!

  一道靈光閃過心頭,鷹爺忽然微妙的笑了:「皇帝會來這裡拜神對吧?嘿,我想到個有意思的點子——」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5 23:07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8-27 20:40
683 神秘島的傳說

  「已經探查清楚,所謂的機緣、奇遇,指的是一座特殊的島嶼。」

  「相傳,約兩千年前,這裡曾經發生過大海嘯。怒海生波,毀滅一切。而海嘯過後,一片原本平坦的海域上,便多了一座島。這島來歷成迷,無人能夠理解它為何突然出現。有人大著膽子上島查看,也看不出什麼門道。直到有練氣士登臨此島,方才獲得乾坤造化。」

  「當時中原剛好周王朝大權旁落、禮樂崩壞,諸侯並起天地大亂。這些獲得造化的練氣士便自亂世中趁勢而起,創下道統。春秋之後的諸子百家,有一些便是得了這些練氣士的道統傳承,方才興旺發達生生不息。只不過這神秘島嶼乃是曇花一現,不過幾日便消失不見,再無人能尋得。」

  「其五百年後,戰國破滅、秦統天下。而此處再次爆發大海嘯,巨浪滔天、百里震驚,神秘島嶼再次出現。因年代久遠、戰亂悠悠,幾無知這島嶼之秘。便是有漁夫登島查探,也依然毫無所獲。而那時剛好有一位名為徐福的修煉者雲遊到此,便乘船渡海頓島觀覽。這徐福在海島上待了整整一日,一天之後歸來之時,據傳說是雙腳踏波、凌空虛度,宛如真仙。」

  「徐福立刻便名揚天下,四海皆知。便是中原的始皇帝嬴政,也尊他為得道真人、長生仙長。嬴政自嘆人生苦短,下旨讓這位練氣士尋訪長生仙藥。徐福深知自己一身神異均來自那神秘島嶼,便多次出海尋島。但那島嶼卻再次神秘消失,不知所蹤。徐福心有不甘,點齊童男童女擺出大陣出海苦尋,卻再也未歸。而那嬴政,自然也沒有長生。」

  「徐福之後,無數跟風者同樣出海相尋,但那座龐然大島竟然消失的片影不存。一百年內,一無所獲。兩百年內,此風衰弱。三百年後、四百年後。時光悠悠,無人還記得這鄉野怪談。但五百年後,大海嘯再次如期而至,奇島再現。無數江湖人浪人聞風而至,其中一位最為知名,相信尊駕也毫不陌生,就是號稱酒中仙的李太白。」

  「李太白登島之後再未回返,跟那島嶼一起永遠消失於世人眼中。所以史書記載中,他便是死在了那一年。但登島而回者另有說法。說李太白坐而悟道、酣飲狂歌,創出一套驚天動地的武功出來。那些歸來者便是沒有盡數一步登天,但也都各有所得。有傳言說,五代十國之時天下能人輩出、強者遍地,武道空前繁盛,便是因為受了這神秘島嶼出世的蒙陰。」

  「至於神秘島嶼上到底有什麼。不論哪方皆是諱莫如深,或是有非同尋常的神功寶典,或是有洗骨伐髓的天材地寶。不論哪種,有那些江湖傳奇玉珠在前,可以肯定那島上必然有不得了的造化。暗中傳聞無數,脫胎換骨、返老還童、暗疾盡褪、陽壽增等等傳言,已經流傳的風風火火。只是不知其中幾分真、幾分假。」

  「而距離上一次海嘯,今年剛好滿了五百年。掐指算來,神秘島出世就在這幾日中。」

  一個隱秘的院落中,兩個銅祭祀、一個銀祭祀,以及一個被特別允許列席旁聽的百損道人,都聚齊在了這裡。若被趙宋知道有這麼多長生天神教的大人物匯聚一堂,一定會點齊兵馬直接殺過來。但現在他們藏得很好,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宋蒙廝殺已久,長生天神教早已在趙宋境內埋下了暗線。

  一個勢力,就像一顆大樹。想要參天而立遮風擋雨,這地面下黑暗中的根系就必須發達。你也埋暗線,我也埋暗線,一根根暗線交錯在一起,才形成了錯綜複雜的暗面之網。而這真真假假的大網,正是江湖上絕大多數陰謀詭計的滋生地、絕大多數俠客歷練的好地方。

  在座的幾個大人物中,第七銅祭祀在情報網方面更有建樹。他更傾向於吸納南方過來的投誠派,所以自然由他來整理情報。在他不緊不慢的沉聲講述後,另外三人明顯的動心了。徐福、李白這些如貫耳的名字面前,他們不得不對這傳說中的「神秘島」高看很多眼。若真如傳說中那麼神奇,這神秘島簡直是全方位全屬性大禮包一樣。

  但在座之人也都不小了,加起來有好幾百歲,大人物的沉穩和城府一點也不缺。

  銀祭祀沉吟片刻,把玩著微光奇石開口道:「此事尚有詭異。有郭守敬卜卦為證,『機緣』一事恐怕不是無風起浪。但若當真有一座神秘島,何以之前無人曉得,最近卻才瘋傳天下?」

  「之前也並非無人知曉,綿延五百年以上的大派中,都有些零星記錄。尤其是,我命人翻查少林藏經閣的卷宗,也自隻言片語中發現些端倪。之前只是所有人都秘而不宣,所以無人知曉。最近卻不知為何走漏了風聲,這才鬧得滿城風雨。」第七銅祭祀解釋了一下,然後又贊同道:「但如此狀況若說毫無問題,恐怕也不可能。只是江湖各派都潛藏暗中,一時之間也難以弄清到底是何人搗鬼。」

  「嗯。」銀祭祀點點頭,然後看向第六銅祭祀:「老六,這事你一直很在意,可有什麼進展?」

  「哈哈,放心,只要攪動一灘渾水,自然能夠找出大魚!」第六銅祭祀自信滿滿道:「我手底下的那群小崽子一路上已經憋得夠嗆,剛好放出去撒撒歡。現在那趙家老狗已然不遠,只要假借名目鬧出些風雨,自然會在這微妙時刻引出大風波。我等只要坐觀好戲,一切自然清楚明白。」

  但他話音剛落,就見一支煙花火箭飛上半空,在漆黑的夜裡炸出一片絢麗的星火。這星火距離此處不下三十里,但方位角度合適、空氣質量出色之下,剛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報警訊號,幽牙鐵衛遭遇到了難以抵抗的強敵!

  「哈哈,魚兒上鉤了!」第六銅祭祀霍然起身,迫不及待的走向門口:「讓我看看,咬鉤的到底是什麼樣的貨色!」

  但他剛走入院落中,卻有一隻手自陰影中伸了出來,啪的一下抓住了第六銅祭祀的肩膀。

  這一手來的是如此突兀、如此不可思議。讓第六銅祭祀的瞳孔瞬間縮小到針尖大小,一身寒毛都被刺激的倒立起來。百損呼啦一下站起身,如臨大敵的看著門外,渾身氣息如同海浪一般洶湧翻騰。第七銅祭祀也神色凜然,把拳一握,戒備心瞬間提到最高。

  這麼多高手在此,竟然有人能夠欺進如此距離還未被發覺?第六銅祭祀如此高手,竟然毫無防備的就被一掌拍在了肩上?可以說,憑這一屋子人的武力值和感知力,恐怕也只有神仙才能做到這種事!

  若他有殺人之心,第六銅祭祀此時恐怕已經死了!

  此人到底是誰?!

  但那隻手的主人卻沒有動武,一個生硬的聲音自陰影中一株大樹處傳來:「去,不要。」

  「是你啊……」第六銅祭祀聞言立刻長長呼了口氣,這聲音他很熟悉,也是所有銅祭祀中他最為畏懼的一人。他能力特殊,自覺足以應付絕大多數高手,但惟獨這個人可以致命的威脅到他。他不由回頭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銀祭祀,他實在沒有想到,這一次南下的不是兩個銅祭祀,而是三個。

  三個,已經超過銅祭祀的半數了。而一共四個祭祀,也超過了祭祀總數的半數。這第三銀祭祀動用的力量,已經超過了某個限度。這讓第七銅祭祀眸光微閃,然後又深深潛藏。

  「五哥,你也來了啊!」隨著第六銀祭祀帶著忌憚之意的招呼,有一個人好像自樹木的紋理之中「流淌」出來一樣,現身到這院落中。這人中等身材,臉上也戴著青銅面具,但更加輕巧、隱蔽,看起來十分獨特。他好像很不擅長語言,說話顛顛倒倒,但意思倒是表達明白了:「煙花,誘餌。你,魚。」

  第六銅祭祀一愣,然後面具下的臉色瞬間一片鐵青。

  有人拿煙花火箭當誘餌,那就說明他的幽牙鐵衛們恐怕是兇多吉少了。即便還有存活,對他來說,這些試驗品也可以放棄。一切,都比不上自己的安全。

  至於懷疑第五銅祭祀?

  呵呵,他根本沒這個念頭。

  在這種方面,沒有人會懷疑第五銅祭祀。

  但一口氣失去所有幽牙鐵衛,還是讓他十足心疼。對他來說,幽牙鐵衛都是珍貴的實驗素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折在這裡,讓他火冒三丈。

  「到底是誰!」第六銅祭祀咬牙暗恨:「有膽子吃下爺爺我的肉,就等著被爺爺我毒死!」

  整整一夜,這片大地上都安安靜靜。萬物陷入沉眠,只有娘媽夫人廟的巫祝們在拼命忙活。她們見識不多、不知道別的,但她們都相信,明天絕對會出大事。因為,那個白髮男人在靜靜等了一夜之後,拿著接近三十顆腦袋走了。

  第二日,五更天剛過,天濛濛亮,雞叫了。

  早起的老人們推開門窗,享受著清晨涼爽的空氣。在這涼風中吸著水霧打個哈欠揉揉眼,別提有多舒服。但打哈欠的老人們一下子都呆住了,打著哈欠的嘴巴也全都忘了關上。一個個瞪大眼睛、張著大嘴,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死寂的兩分鐘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扯著嗓子拼命大喊道:「殺——人——啦——!!」

  只見莆田最寬闊的街道上,接近三十顆人頭齊排排的擺了個造型。人頭形成的圖案中,刻著幾個筆鋒張狂的大字。官差們不多時便火速趕到,撿走了人頭打掃了現場。但深深刻在青石板上的大字卻不好處理,只能先把所有圍觀群眾都粗暴的驅趕到一旁,並兇狠的警告所有人不准造謠、不准亂傳。

  但不到半個小時,整個莆田的人依然都一字不落的獲知了那幾個大字的內容:

  【殺人者採花大盜賈騰鷹】

  江湖中,再掀狂瀾。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5 23:23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8-28 20:27
684 歌舞團終駕到

  楚雲落的精神一直恍恍惚惚,好似丟了魂一樣。

  那噩夢般的一夜以她的昏迷而告終,當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看到的並不是漆黑的地牢或者殘酷的魔域,而是她熟悉的閨房。她呼的一下坐起來,驚慌的看著四周,卻發現的確就是在自己家中。窗明几淨、陽光明媚,下人忙活的響動、侍女偷偷的閒聊,這些熟悉的聲音湧入耳中,讓她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然後她又想起來什麼,神色一變便伸手向自己身上摸去。慌亂的上下檢查了一圈,微微鬆了一口氣,沒有任何異狀。

  就好像,昨夜的所有遭遇真的就是一場夢一樣,夢醒之後就忘記了吧。

  「對,門壞了,過來撤走、修好。手腳都放輕點,不要打擾了小姐休息!」熟悉的說話聲傳來,楚雲落一抬頭,就看到自己的貼身小丫鬟正張羅著讓人修理那破損的屋門。楚雲落瞳孔一縮,死死盯著那破損的門。半晌後,她終於還是認命的嘆了口氣。

  一切都不是夢,不能自欺欺人。

  還好,自己還是完璧之身。一切並非不可挽回,只要那白髮魔頭不聲張、神廟巫祝不聲張,以及——她的目光盯在了小丫鬟的身上——她不聲張。只要這些人都守口如瓶,而且永遠守口如瓶下去,就不會有風言風語,也就不會有任何影響。

  白髮魔頭她不敢想,可剩下的人她還是可以想點辦法的。

  怎樣才能讓她們守口如瓶呢?

  女人都是愛八卦的。想讓她們永遠的保守一個秘密,唯一的辦法就是……楚雲落的目光冷酷下來,陰冷的雙眼背後似乎轉動著什麼決絕的念頭。但她又忽然渾身一震,痛苦的抱起了腦袋。我在想什麼,我到底在想什麼啊!自己的貼身丫鬟即便在那種情況下依然回護自己,可是我卻……我為什麼可以產生那種念頭!

  真是——噁心的讓人作嘔!

  一個聲音忽然在她腦海中響起:剝下華彩戲服,你還剩下什麼?

  這讓她恐懼的聲音在腦海中不停迴響,她滿臉蒼白的自我詰問:是啊,我還剩下什麼呢?難道只有忘恩負義的齷齪念頭了嗎?

  「小姐,身體不舒服嗎?」小丫鬟揮退了所有僕從,進入臥房後卻發現了狀況不大妙的楚雲落。她立刻緊張起來,撲到楚雲落床邊關切的問話。楚雲落一臉虛汗的抬起頭,什麼都沒說,只是定定的注視著小丫鬟。那極其複雜的目光中,似乎包含了無數想問不敢問、想說不敢說的東西。

  小丫鬟卻明白了,立刻起身關好門戶,檢視四周,然後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小姐,放心,是我偷偷把您帶回來的,沒讓任何人看見。我和娘媽夫人廟的巫祝們談好了,她們不說咱們的事,咱們就不說她們的事。而那魔頭也沒動靜,現在沒有任何風言風語。我……小姐,我就是自己死了,也不會出賣小姐的!」

  楚雲落深深的看了小丫鬟半晌,終於還是抬起手用力的抱住了小丫鬟,渾身顫抖。她現在太無助,需要一個人安慰一下。但又不能找任何其他人,能信任的只有這個小丫鬟了。

  但是,她不僅是弱女子,她還是楚家嫡女。她肩負使命,不能軟弱太久。所以,沒有片刻,她便深吸一口氣把所有雜念都收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有爹的訊息?」

  「小姐,老爺清晨便出府了,只留下了一封信。」小丫鬟拿出一張密封好的信。在自己家中傳訊,竟然也這樣珍而重之的密封好,可見這封信之重要。楚雲落接過信,剛想拆卻發現自己手腳無力。緊張之時還沒發現,現在一放鬆後立刻四肢虛軟,顯然那藥酒的效果還沒有散去。

  讓小丫鬟拆開信封之後,楚雲落展開信紙開始閱讀。

  信紙上,只有寥寥數語。

  【龍駕已近,皇上此番來到莆田,除封禪之外,必要甄選嬪妃。吾女之名經營已久,上下關係打點已通,入宮當無阻礙。但後宮佳麗三千,即便被選入宮中,也無人敢言必然受寵。因之,此番需力爭在皇上面前顯露過人之處。若得皇上親自降旨宣入宮中,便可大佔先機。吾女雲落,此誠關鍵之時,一生苦功盡繫於此,萬不可懈怠。當全力以赴,爭得皇上恩寵。】

  「一生苦功,盡繫於此……全力以赴,爭得恩寵……」楚雲落癡癡的看著最後兩句話,喃喃重複。本來是正常的勉勵之言,是楚老爺寫來刺激女兒奮發的。但楚雲落此時卻神情恍惚,她的腦海中似乎又響起了那個魔頭的話:你就是個賣身的!

  「所有努力,都不過為了賣個好價錢……」楚雲落眼神發直,毫無焦距,微聲自語:「剝下華彩戲服,我還剩下什麼……一個賣身的娼婦麼……」

  從這一刻起,楚雲落陷入了長時間的恍惚之中。

  她稍微靜養片刻之後,喝了碗補充元氣的參湯,便開始備戰。她按照平時的習慣開始習字、作畫、彈琴、觀摩棋譜、品評詩詞。但這些再熟悉不過的事情,卻無法讓她專心。不論做什麼,她腦海中總是有一個聲音在迴盪。

  她覺得自己的腦殼就像被掏空了,而那白髮魔頭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變成了砂礫,裝在了自己的腦殼裡。不論她怎麼搖晃腦袋,那些話語都只會以更大的力度在腦殼裡來回撞擊、嘩啦作響,像個沙錘一樣。

  她展歌喉、她軟腰身、她流雲飛袖環佩起舞,但她眼神空空。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扯線木偶,按照那些線的指令去做出毫無靈魂的動作。

  太陽從高照變成了西墜,天空從蔚藍變成漆黑。天黑了。侍女們一如往常一樣點燃燈盞。但楚雲落呆呆半晌,卻忽然神經質的衝過去,慌慌張張的熄滅了每一盞燈。

  黑暗,第一次籠罩了這個怕黑小姐的閨房。

  而現在,這位大小姐怕的東西,已經不僅僅是黑暗了。

  楚雲落在床上縮成一團,她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肩頭,瑟瑟發抖。在寂靜的夜中,那些腦海中的聲音越發清晰。她無法閉眼,因為一閉眼便會有恐怖的畫面浮現。她也不敢熬夜,因為熬夜會讓皮膚失去光澤、會降低她的狀態。

  選妃在即、龍駕隨時會來,她怎麼可以不保持最好狀態?楚家的前途和命運,盡負她身。

  這一夜,沒人知道她是怎麼度過的。但當小丫鬟第二天過來時,卻狠狠嚇了一跳。只見楚雲落面色就像秋日的樹葉一樣枯寂、灰敗。她眼神空洞,大大的黑眼圈籠罩著整個眼眶。她口唇乾裂,還有點發白。她保持著那個環抱手臂的姿勢。似乎一動不動的靜靜地坐了一夜,就像一個不需要表演時的木偶般。

  「小姐!」小丫鬟驚的毛都炸了:「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她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那、那種藥酒,還沒消退?小姐,趕緊去看大夫吧,那些惡徒的藥裡還不一定摻著什麼可惡的東西呢!最近城裡開了一家叫『婦科聖手』的醫館。據說裡面大夫很有本事。小姐,我扶您去看看吧!」

  「不必,我沒事。我還要繼續……」楚雲落勉強應了兩句,便下床要開始練習。但當她拿起毛筆打算臨摹《溪山行旅圖》的時候,她的手卻忽然頓在了半空。她看著一片空白的紙,又抬頭看了看高牆外面,看著藍天、白雲、飛鳥——甚至那些亂飛的蚊蟲,心中忽然興起一股衝動。

  這衝動不是第一次襲上心頭了,但都被她抑制了下去。可今天,在腦海中聲音的折磨下。第一次,她不想抑制這衝動。

  「剝下華彩戲服,我還剩下什麼……」啪,毛筆掉在紙上,留下了大片迸濺的墨痕。楚雲落的神色,終於在恍惚之外,多了點什麼:「準備車馬,我要出去看看。」

  這種關鍵時刻,她實在不應該拋頭露面,以免橫生枝節。但小丫鬟卻乖乖點頭,聽話的去準備了。

  這一天,楚雲落在外面轉了很久。她沒有走太遠,只在莆田城內。一開始是乘車乘轎,後來乾脆走下地去自己行走。她走馬觀花一般的看著、聽著。這小小的城市,她曾多次乘車巡遊,本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與那些規劃好路線的、展演一樣的巡遊相比,今天的自由行,忽然讓她有種她完全不認識這個城市的感覺。

  她看到了販夫走卒,她看到了青樓女子,她看到了佩劍持刀頭戴斗笠的江湖客。

  她聽到了關於婦科聖手的討論,她聽到了關於長街人頭的謠言。她聽到兩個江湖客神色凝重的說著一個名字——賈騰鷹——這讓她終於明白,那白髮魔頭到底是誰。賈騰鷹,天下第一採花大盜,如今天字第一號惡人。

  「那些人頭到底是誰的?」「不知道,但據說不似中原人。」「又有消息傳來,毒手淫鬼邵柒的屍首被人尋到了,旁邊有賈騰鷹的留字!」「邵柒?好!蒼天有眼,這個該殺千刀的老鬼終於死了!」「但賈騰鷹聲威更強,便是那些積年老魔恐怕也不敢對他放狠話了……」

  偷偷聽聽那些不加掩飾的討論聲,好像很多江湖客都因為這件事而炸鍋了。整個莆田到處都是聞訊而來的外地人,這些人好像都是來追獵賈騰鷹的。她盼望著這些人可以成功,但她又絕望的否認了他們成功的可能性。賈騰鷹的那些話語依然如同詛咒一般響徹在她的腦海中,讓她快要發瘋。

  恍恍惚惚中,她聽到了一些人提到了一個熟悉的名詞——歌舞團。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她忽然自恍惚中清醒了不少。她忽然想起來了,對啊,今天就是歌舞團到達莆田的日子,也是自己原計劃去給她們個下馬威的日子。看看天色,時間也差不多了,她心裡一動便向碼頭處走去。

  晚霞燃空,一艘展翅鳳凰一般的大船自遠處駛來。

  楚雲落回憶著圖本裡的故事,忽然莫名的產生了些期待——去看看吧。不挑釁、不決鬥,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客人去看看吧。

  但她來的晚了,前面早已排起了長隊。但幸好,她畢竟不是真的普通客人。

  「雲落姐姐,你果然來了!」柳稱心在人群中發現了楚雲落,趕緊上來拉住了她的手:「姐姐你怎麼在這兒啊,人太多了,在這裡可上不了船。快來快來,一位姐妹在前面搶到了位子,雲落姐姐隨小妹來吧。」

  恍惚中的楚雲落毫無反抗的就被拉了過去,一路跟著柳稱心前進,最後竟插隊到了最前面。而在那黃金位置中,一個皮膚微黑的女俠客正死死佔位。有一些大家小姐派下人來交涉、讓她讓位,許諾一應好處,卻讓她全部拒絕。

  那些下人發狠威脅,女俠客卻鏘的一下拔出寶劍,下人們立刻進退維谷。見楚雲落來了,他們立刻找到了復命的藉口。賠笑兩句,連稱不知道是大小姐的人,便賠罪而去。

  那女俠客衝著兩人咧嘴一笑,黑皮白牙,讓她這一笑顯得很燦爛:「稱心姐,幸不辱命!就憑那些狗奴才還想讓我讓位?問過我手中寶劍先!」

  看著這女俠客,楚雲落心中有什麼東西似乎要鑽出腦海,但又把握不住。

  互相見禮之後,梧桐樓船也緩緩靠岸了。天黑了,燈火通明,梧桐彷彿一隻真正的鳳凰,燃燒著絢麗的羽毛。咚的一聲,船板連上了碼頭。芙蓉醉帶著幾個妹子一起像禮儀小姐一樣穿著旗袍走了出來,她對所有人軟軟一笑,輕聲柔語:「今日僅限女客,請各位上船吧。」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6 22:39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8-29 20:40
685 合格的陰謀家,必須會擺姿勢

  黑夜總是和陰謀聯繫在一起,而陰謀的背後必然有傳說中的陰謀家。天黑了,樓船梧桐最上層的神秘辦公室中,就上演了標準的陰謀家式劇情。外面是燈火,裡面是陰影。光芒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將這房間分成了明與暗的兩部分。

  明的那一部分中,楊某人手肘放在桌面上,雙手交疊撐著下巴,一臉嚴肅的盯著斜下方虛空處。晦暗的光線,讓她的雙眼籠罩在陰影裡,無人能夠看透她的目光。但只要擺出這個碇司令專屬姿勢,每一個人都能夠感受到那種深沉、冷漠、枯寂、睿智、與殘酷交融的強大氣場。好似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動搖那堅如磐石的心。

  而暗的那一部分裡,影鉛華融入陰影之中,靜靜凝立。她將調查報告交到了楊某人的手上,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多說,一切由眼前之人決定就好了。作為飛影部的頭領,她就像一把陰影中的刀。她是眼、是耳、是喉舌和武器,但唯獨不能是大腦。陰影中的女人,恪守這一準則。自她加入天下無人的那一刻起,她便主動刻印在自己靈魂中,刻下了這一信條。

  但——是——

  「首領,第一頁上其實沒寫多少重要的東西,重要的都在後面,您不用一動不動的連看十五分鐘。」影鉛華的聲音還是那麼清冷,但如果有人看的到,會發現她的嘴角在微微抽搐:「首領,您翻一頁也好……首領、首領?」

  唰啦一聲。楊某人交疊的手指就像劣質的編織物一樣散落開來,彷彿承重牆忽然斷裂一樣,整個人瞬間就傾塌下來,啪嘰一下直直趴在了桌面上。「嗯?啊?咋了?」楊某人猛然挺起,左右甩頭的動作倒貌似機警,但那惺忪的睡眼卻完全睜不開:「啥事?什麼情況?」

  影鉛華無語的沉默片刻,然後走上前來雙手抓住那一摞報告向老闆的方向一推,語氣加重道:「首領,這是兩日來打探到的精要情報。請、禦、覽。」

  「禦……覽……?」楊某人垂著眼皮,沒精打采的看了看手裡的一摞紙,然後卻再度往桌子上一趴,同時雙手自然伸直便將那一摞紙又推了回去:「我已經困死了,待會兒還要演出,才不想禦什麼覽——你念給我聽吧……」

  影鉛華眼角直抽,但她也沒有辦法。

  幾天前,楊過三人被送上梧桐船。楊過在悲憤中壓服雜氣、咳出淤血,傷勢已經好了一小半了。治標的方面已經算得上是勉強達成。但剩下的一大半——治本的問題,就要靠洗髓經了。在這幾天裡,楊某人作為對洗髓經理解最透徹的人,擔當了楊過主治醫師的角色。但這個主治醫師,還真不好當。

  楊過這個人,脾氣性格和佛門功法差距太大。他年輕那會兒要是偏激起來。比中二少年也不差多少。現在上歲數了。又經歷生死,心境比年輕那會兒強得多。但距離領悟洗髓經的標準,還差的挺遠。

  不過這剛好是個優良的試驗品。

  洗髓經修煉難度那麼大,整個天山也找不出幾個能練的,這哪行啊。桃花寨主野心勃勃想要降低洗髓經的修煉門檻,完成同一個山寨同一本神功的夢想。剛好,本家大兄弟楊過就撞到了她手上。於是,在這兩天之內,靈鷲宮三巨頭、求醫三人組,一共六個超級高手,便在群策群力殫精竭慮的忙活了這一件事。

  所謂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更不用說六個超絕高手一起想辦法了。嬌娘和一燈的雄厚根底、楊綺和三妙的廣闊視野、楊過和小龍女的親身體驗,生死之事面前六個高手通力協作、無人藏私。可以說,這恐怕是中原武林有史以來最高端的一次頭腦風暴。

  都說夫妻雙方出生地相距越遠,生下來的孩子的基因就越可能得到優化。這規律不知是真是假,但放在武學中是很有道理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六個人碰到一起又何止一萬里。兩天的討論中,無數猜想被提出、被論證、被實踐。

  在絞盡腦汁、抓耳撓腮的糾結之後,總算找到了一個辦法。

  以《玉女心經》為媒介,讓楊過和小龍女進入到雙修狀態中。嬌娘、一燈,照看真氣。楊綺、三妙,監控精神。在六個人全力以赴之下,終於讓楊過和小龍女在雙修中,將精神連通在一起。小龍女長期修煉十二念冰心訣,奉行十二少十二多的原則。與楊過的急躁極端互相中和,總算達成了修煉洗髓經的條件。

  這種搭夥練洗髓的辦法很複雜,也很難操作。尤其是此方世界武人的精神修為相對較低,楊過的精神力強度或許還沒有枯榮兩個老太婆強——這也沒辦法,畢竟功法的根基不一樣。精神交匯時但凡有一點不協調,也會雙雙重傷。若非楊過與小龍女長期雙劍合璧、默契十足,若非他們是金書雙修專業戶、輕車熟路,若非他們都是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虐狗瓊俠,根本沒法成功。

  還好,三個時辰的艱苦奮鬥之後,總算是成功了。

  但往好了看,這畢竟是一個好的開始。這證明了即便是達摩創下的洗髓經,也不是不可更改的天地至理。達摩不過是一個武學先行者,前人能創造,後人就能改良。況且,也通過實驗積累了經驗。楊過和小龍女一起領悟、練成了洗髓經的第一幅圖。練成之後,楊過頓覺神清氣爽、腸胃通暢,估摸著只要再練幾幅圖就能根治。

  有了這個好的開始,剩下的就順理成章,不再需要這一次這麼大強度的保駕護航了。

  為了這個保駕護航,楊某人精神力輸出很大。三妙雖然是半步天王,但還是差了不少。要不是有楊綺中流砥柱一般的頂著,這次實驗都未必做得下來。

  整個實驗,楊綺得到的最大結論是:想要無視心性、品德、信仰、時機、造化等亂七八糟的限制而無障礙修煉洗髓經,也只有靈性圓覺之後才做得到。也就是說,哪怕是一個滿腦子滅世念頭的中二大傻B,只要有靈性圓覺的境界,也能夠著手修煉洗髓經。就好比《大革命》優化再差,只要有四路泰坦,也能流暢運行。

  而她的最大感想就是:真尼瑪累~~~~~~~~~~~~~~!!!

  所以,就出現了剛才的那一幕。楊某人往桌子上一趴,鼻息立刻輕緩了下去,有種秒睡的架勢。

  「首領,時間緊張,還請打起精神。」影鉛華上來推了推,楊某人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不動如山,臉也不抬,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腔呢喃:「『起精神』又沒惹我。我才不打……」

  尼瑪!匯報工作時居然遇到這樣的奇葩領導,影鉛華不僅名裡有影字、身上有影子,心裡的陰影面積也是著實不小。

  沒辦法,只能念給她聽了。

  影鉛華拿起那一摞紙,勉強淡定的匯報導:「遠近至少有三十三個武林門派、幫派、鏢局、世家趕來此地。另外,長期經略南海水域三大海盜、海運、走私幫派。也全部涉足其中。內地門派與三大海幫交涉甚多。甚至發生了不少爭執、廝殺。而三大海幫,也將碼頭、船隻、水手等進行了嚴密管控。就連普通漁民船夫,也時常遇到武林人士,詢問包船出海的相關事宜。另外,整合了得自統一戰線的資訊,可知……」

  影鉛華一頁一頁的念著,給她換一身衣服弄一個現代髮型再加一個黑邊眼鏡,就是妥妥的冰山系俏秘書。但對於楊大老闆來說,卻沒有什麼有事秘書幹的爽快感。她趴在桌子上,抱著腦袋聽著匯報。恍惚間覺得影鉛華和自己的中學英文老師極端相似——嘴裡說的都是讓人犯困的東西……

  為了對抗這搖搖欲墜的眼皮,楊老闆決定主動出擊。她保持著趴在桌子上的姿勢、勉強抬起了臉:「鉛華,小華華,說、重、點……」

  影鉛華額頭上都快冒出十字號了。

  飛影部費勁千辛萬苦整理好的情報全都是重點!給我好好聽著啊!但看著那滿是瞌睡蟲的臉,影鉛華深吸一口氣,無可奈何道:「有兩件事需要重點關注。其一,剛剛接到靈鷲傳訊,雁來紅率領二十人直取崑崙山驚神峰。何棄療所說位置中,的確找到了尹克西的墳塋。經過一番搜索,於三日前找到了那猴子。」

  「找到了?!」揮起重拳猛揍了一記「起精神」,楊綺的雙眼眼皮嗖的一下升了上去。只要找到了那猴子,呵呵,張無忌同學,百年之後就沒你什麼事了。再說了,張君寶都已經入夥了,武當七俠還不一定有沒有呢。小張,和你親愛的主角光環訣別吧~~

  「猴子是找到了,但是……」影鉛華聲音平淡的追加了峰迴路轉的結局:「但是那猴子已經死了。它被開膛破腹,掏空了內臟。找到時,它已經被山林野獸啃食的殘破不堪。但阿獵研究後以性命擔保,那猴子一定是先被人殺、用利刃割開肚皮、取走了肚子裡的包裹,然後才被野獸所食。也就是說,東西被人搶先一步拿走了。」

  這一刻,楊綺只想面向鏡頭淡定的接一句「萬萬沒想到,我最終還是拿到了九陽神功」,然後再將劇情扭轉回來(王大錘梗)。可惜,這裡沒有什麼鏡頭,所以她真實的想法是——臥槽!這是什麼情況!

  楊老闆立刻正經起來,坐直了問道:「可有發現到底是誰拿走了九陽真經?」

  一見老闆進入了狀態,影鉛華也不由挺直身軀肅容道:「最近西蒙古汗國風聲鶴唳、軍事調動頻繁,西域人心惶惶。雁來紅受娜塔莉婭公主請託,前去大宛國幫助穩定局勢。但香蘭及阿織阿牧阿力阿獵等人組成分隊、一路追攝,全力尋找首領所需之物。」

  「嗯,讓他們小心謹慎。書可以不要,也不缺這一本,人的安全卻必須保證。」楊老闆說完,便再次擺出了雙手交疊的架勢,雙眼又再次隱藏在陰影之中,一副幕後BOSS的樣子:「第二件要緊事呢?」

  「第二件事,是『賈騰鷹人頭事件』的後續監控結果。這件事的影響有一些偏離了先前的預計。江湖中人尚未來得及反應,莆田官府便全力出手徹底封鎖了消息。但他們一不搜捕二不抓人,更無視了江湖浪客,卻警告所有居民不討論此事。官府甚至動用軍士,幾乎是全力而為。想來是此地官員深懼丟了烏紗帽,不想讓皇帝知曉這種晦氣事,方才全力壓下風波。但他們的行為的確對我方造成了影響,下一步該如何行動,請首領示下——首領?不會又睡著了吧……」

  啪,楊綺應聲而倒,再次栽在了桌子上。這一次她連反應都沒有了,直接就睡了過去。

  影鉛華嘴巴張了張,最後只能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放下了情報書。能把一個高手累成這個樣子,看來她所做的事的確負荷很大。屬下有屬下的苦惱,首領有首領的疲勞,每一個人都在加油努力。

  影鉛華心中一軟,暗嘆一口氣。

  「睡成這個樣子,今天還是別報了。乾脆去找鳳初心,讓她代替首領演出吧……」影鉛華低聲自語。但她話音剛落,卻見楊綺就像一個聽到了下課鈴的初中生一樣,呼的一下就把自己的臉從桌子上拔了起來。眼發光、心活躍,龍馬精神不過如此。

  「不報了啊?好好好,那我去演出了,走咯!」說罷,她幹勁滿滿活力十足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只剩下一個影鉛華,就像被壞學生欺負的老師一樣,在無言的計算著心裡陰影的面積……

  一刻鐘後,梧桐離岸,觀眾各就各位,演出要開始了。

  凰天團長在後台偷眼瞧了瞧,不錯啊,滿坑滿谷的比第一次強出去太多了。面對這次重要的表演,凰天團長到更衣室、化妝間、道具屋等地鼓勵了所有演員,讓大家拿出幹勁、拿出信心、用最好的表演來忽悠——不對,是來感召、指引那些迷途的羔羊!

  咱們的目標,就是讓這八荒六合內,到處都是咱們的腦、殘、粉!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6 22:52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8-31 21:03
686 楊過再倒,出海尋島

  「歡迎各位來到天人歌舞團,下面請各位欣賞舞臺劇:《倩女幽魂》,第四幕。」鳳初心依然擔當了旁白:「書接上回。在那荒山鬼魅之處,書生寧采臣被女鬼聶小倩暗算。正當聶小倩心中猶豫,不知殺是不殺之時,一陣大道神音驚退了群鬼。寧采臣醒來後茫然不知其前因後果,只得糊裡糊塗的回了蘭若寺。天明之時,他再回郭北縣中討債。而這一次,他遇到了一位奇人。」

  大幕緩緩拉開,光影、場景、音樂,全部配合起來。坐在看臺下的楚雲落忍不住伸長脖子,她這一次是真的想見識見識歌舞團的本事了。她看過圖本,知道整個故事的前因後果。即便她當時滿心不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之所以會反應如此過激,正是因為她體會到了一種嚴峻的威脅感。這威脅最大的表現就是,即便是她,也不由得被這個故事所吸引。

  梧桐的舞臺很獨特,不是那種常見的平臺,而類似模特T台一樣的結構。但要更大、更深入觀眾席。讓觀眾從旁觀者視角,變成了參與者視角。這麼大的舞臺是犧牲了觀眾容納人數才做到的,當然,效果也是小舞臺比不了的。當大幕拉開,燈光配合,佈景到位,整個故事瞬間以極度立體的方式展現出來。簡單的幾個佈景,郭北縣的一切風貌都展現的淋漓盡致。

  為什麼歌舞團非得在晚上演出?正是因為,只有到了晚上,才好打光。特殊的屋頂構造,讓觀眾席陷入黑暗,而舞臺上卻亮如白晝。

  在所有部門、所有演員的通力配合之下,所有觀眾都被瞬間帶入了那比IMAX還要真實的電影場景中。郭北縣,人來人往,郭襄版寧采臣再次試圖討債。作為一個在蘭若寺活過一晚依然沒事的人,書生的討債之路總算順暢了不少。其中鬧的笑話、抖出的包袱,讓台下觀眾不時掩嘴輕笑。

  不知從何處。有詼諧荒誕的音樂緩緩傳來,環繞在所有人耳邊。有視有聽,效果拔群。姑娘們看著臺上的一切,當真是身臨其境一般的體驗。

  「嗯嗯,演的越來越自然了,配樂也越來越自如了。」楊團長在後台看著一切,滿意的點點頭。

  作為一個來自文化大爆炸時代且臉皮很厚的傢伙,楊綺想擺弄些文藝作品來搞個文藝革命,實在有數之不盡的資源。之所以讓《倩女幽魂》成為首發第一彈。正是考慮到這個故事與國人審美的貼合性。

  就好比大團長同時也排練了《寂靜嶺》,並修改為「娘親和女捕快同闖詭異山村勇救養女,並幫助含冤女鬼向神經病村民復仇」的故事。如此一改,瞬間就本土化了不少。但不論怎麼改,中華民族的審美習慣是一脈相承的。比起寂靜嶺,倩女幽魂這人鬼情未了的愛情故事。才更加能夠感動這個時代的大姑娘小媳婦。

  有武俠、有言情、有仙幻、有都市。這劇要是還不火簡直沒天理!

  不僅是觀眾,就連一燈和楊過都隱在暗處看得津津有味。

  楊過治病有望,所有人都倍感輕鬆。心情好,一切都好。經歷了險死還生的危機之後,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領悟。當初寄希望於那神奇的島嶼,但現在再看,那個所謂的機緣、寶藏,也就無足輕重了。

  「楊施主,這楊姑娘真是個妙人。你看,她雖有超凡脫俗的武功。但卻仍然能夠在這萬丈紅塵之中自得其樂。她情志甚高,但又不與人世脫離。武前輩雖然武功蓋世,但遍觀老衲平生所見的女施主中,還是這楊姑娘最為獨特。」一燈不無感慨:「小小舞臺卻演繹人生百態,只有心有乾坤方才能夠做到。」

  「看來大師對她很是中意啊。」心情大好之下,楊過也不免開了個玩笑:「莫非,大師想渡化她出家為尼,引她走上如來大道?」

  「阿彌陀佛,楊施主莫要害我。若惹來武前輩惱怒,小僧可承受不起。」

  正說笑著,楊綺終於上場了。

  在寧采臣要完賬走上郭北縣街頭的時候,他聽到了吟詩聲:「桃花山裡桃花巔,桃花巔上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換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聽到這吟詩聲,不論是臺上的寧采臣,還是台下的觀眾,全都抬起頭來去找吟詩人。林雕玉更是一拍大腿,激動地低聲道:「是燕赤霞,是天下第一高手燕赤霞啊!我記得這個聲音,絕對是她!」

  在萬眾矚目之中,楊綺閃亮登場。與電影版那個邋遢大鬍子不同,楊綺版燕赤霞還融合了酒劍仙、青霞版東方教主的形象。啪,追光打到一個高臺佈景的酒樓上時,楊綺總算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她一身打扮美觀又灑脫,大披風呼啦啦的飄著,很是唬人。她手持酒葫蘆,念一句詩、喝一口酒、縱酒狂歌。那種豪邁氣概,當真是猶如實質一般的鋪向四面八方。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何必折腰摧鐵骨,不如狂飲上九天。」酒樓之上,燕赤霞酒興大發:「好酒啊好酒,好酒豈可無菜?來來來,殺妖助興、斬魔泡酒去也!」嗖,燕赤霞拔劍指天,一個騰躍便飛出舞臺。其實,她只是跳入了一個暗門,借用光與影製造出「飛出畫面外」的效果。

  這一幕的故事裡,她的戲暫時就這麼點。

  但回頭看看觀眾,團長大人不由滿意的直點頭。她瞬間就在觀眾席裡找到了楚大才女,瞅瞅那目瞪口呆的小樣,聽聽那依然呢喃重複著剛剛詩文的聲音,楊某人頓時打心底裡感到了透心的爽。

  沒錯。在唐詩宋詞之外。咱還認識一個唐伯虎啊。感謝星爺,感謝不記得是哪個台的電視台,感謝所有點秋香電影主創,讓咱還記得這麼關鍵的台詞。

  俗話說得好,真是事不過三,還真是一點都沒錯!哪裡失敗就從哪裡爬起來,我還不信自己裝不了這個逼!繼前兩次在無知文盲和高冷裝逼犯面前遭遇滑鐵盧、遭受慘痛失敗之後。這一次總算找對了合適的觀眾,拽文成功!

  歷代起義先造神,即便不是「大楚興陳勝王」的鬼狐迷信,也必然是大搞個人崇拜。若非聚念成神,也逆不了天、革不了命。歌舞團不能直接造神,但它的作用,是讓人在潛移默化之中將一些原本視為「荒唐、不可能、不允許」的事情,變為「可以接受、也不是不行、不是沒可能」的事。

  這個工作說穿了類似於長期催眠,而高明催眠的技巧。就在於通過不設防的細節進行心理暗示,最終達成植入、扭轉某種概念的效果。

  就好比說,倩女幽魂劇中最大的英雄、天下第一高手,竟然是個女人——這是虛。

  而戲劇之外,編寫這個故事、編導這個劇本的大觸,也真的是個女人——這是實。

  更有意思的是。凰天這個角色本身就是一個偽裝,同樣是演繹出來的——這又是虛。

  而最有意思的是,不論怎麼演,全都是楊綺的本色出演,說真也是真——這又是實。

  有虛有實,虛虛實實。看起來讓人頭暈腦脹,但大夥不用管這些似是而非的邏輯。只需要像楊女王一樣,把麻煩的邏輯都拋在腦後,跟著心中的情緒去充分暗爽就好了——現在這些小娘皮都被咱戲裡偉光正、戲外高大全的形象震撼了吧,姆哈哈哈哈!

  心情大爽的楊綺,指揮表演指揮的越發得心應手起來。

  舞臺劇細節不再多說。總之是一個和原版電影情節七成像、三成變的改編故事。寧采臣和小倩的愛情來的更加曲折,也保留了順理成章的感情邏輯。燕赤霞被塑造成書生偶遇的世外高人形象,斬妖除魔乾脆俐落,動作設計霸氣美觀,符合一切偶像標準。

  觀眾一路看下去,真的是心潮起伏、情緒跌宕。

  愛情萌發時,觀眾會心微笑。情感波折時,觀眾跟著揪心。女鬼害人時,觀眾驚悚恐懼。但漸漸了解了小倩這個角色之後,又非常的憐惜她。人們的心情、感覺,完全被情節帶走。她們都期待著燕赤霞能夠降服「姥姥」,解救小倩,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就在萬眾期待之中,燕赤霞和樹妖姥姥的大戰終於開始了。

  姥姥一登場,就讓所有觀眾嚇了一跳。與俏麗動人的聶小倩不同,這個姥姥真是個千年老妖婆的形象,簡直就是老槐樹成了人形一樣。好一個姥姥,當真不得了,雙手一揮,一根根藤蔓便自袖中飛出,宛如活的靈蛇一般攻向燕赤霞和寧采臣。燕赤霞手持寶劍,與姥姥展開了驚天大戰。這舞臺上藤蔓飛騰,摧枯拉朽,老妖風範盡展無疑。

  這個逼真特效一出,台下觀眾看得呼吸都快停住了。柳稱心結結巴巴道:「這、這怎麼可能——這是真的嗎?!」

  林雕玉的眼力卻要好不少,一指天花板道:「看,那些暗格中有絲線垂落,這些藤蔓是懸掛在絲線上的,想來房頂之上另有人操持細絲。不過這操絲之人也的確技藝驚人,方才能夠做出這番活靈活現的場景。這樹妖姥姥的藤蔓,看起來倒比鞭法高手的鞭子還厲害,真不得了。」

  「原來如此,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真的呢。」

  林雕玉說的沒錯,但也錯了。她沒錯,是因為的確有細絲。她錯了,是因為那些細絲才是掩人耳目的東西。武功是第一生產力,有真本事哪還用得著那麼麻煩啊。細絲不過是為造成「這其實是假的」的錯覺,其真相是——

  「楊施主,貴夫人生性恬淡,老衲本還覺得楊姑娘是異想天開。現在看來,她卻能將樹妖姥姥演的如此逼真,看來貴夫人尚有極多才能,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謝大師謬讚。楊過替龍兒愧領了。」

  沒錯。這個樹妖姥姥不是別人,正是小龍女。本來是想讓嬌娘出演的,嬌娘不擅長遠程兵器,但總比其他人強得多。現在好了,有小龍女在船上,萬惡的暴君立刻伸出了魔爪——哼哼,小龍女,想救你相公的話就乖乖聽話。我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不准反抗!來,先把礙事的衣服給我脫了,再穿上這個,再把這個繩索這樣、這樣、這樣——雖然看起來微妙的有點猥瑣,但當時的情形差不多的確是這個樣子。

  專精長索的人就是不一樣,樹妖姥姥瞬間就找到了最好的演員。反正也不用露臉,有三妙在旁邊腹語口技配音,姥姥這場戲當真完成的相當精彩。當燕赤霞終於擊退姥姥、帶走小倩和寧采臣後,小龍女自後台退場。伸手解開樹妖服的係扣,小龍女的腦袋鑽出大樹乾一樣的戲服。

  漂亮腦袋大樹幹,看起來真有點另類的呆萌。

  她輕輕喘了口氣,然後對楊過微微一笑柔聲道:「此事甚是有趣,實在出人預料。」看來,一場舞臺劇演下來,讓她覺醒了什麼新的天賦。

  剩下的故事,楊過和小龍女一起作為普通觀眾開始觀賞。看寧采臣他們挖骨灰、救女鬼、助聶小倩逃離樊籠。又看他們展畫軸、提情詩,矛盾不捨又無可奈何。還看陰關大開,群妖亂舞,黑山老妖抓鬼娶親。看寧采臣燕赤霞勇闖鬼門關,大戰黑山老妖。看他們生死一線、險死還生。

  看著這些劇中的故事,楊過忽然覺得眼前一陣恍惚。他似乎看到了當初的自己,闖絕情谷、鬥公孫止。他似乎想起了小龍女要嫁給公孫止時,自己悲憤絕望的心情。他忽然覺得自己非常能夠體會故事中男女主角的情感,宛如親身經歷。

  比起下面的觀眾。楊過看得更投入、更動心。事事總關情,有情人看感情劇,平多嗟嘆。

  當看到劇中人終於逃出陰間重返陽世時,觀眾們都鬆了口氣。但隨即心臟又都狠狠糾了起來,因為黎明已至,聶小倩必須去投胎轉世了。在淒婉的主題曲中,寧采臣慌亂的手撐門板、頭頂木窗,為聶小倩遮蔽陽光。小倩要走了,天人永隔。寧采臣無法回頭,也無法挽留,只能叮囑了最後一句話:好好做人。

  「她已經走了……」燕赤霞一聲嘆息,寧采臣瞬間一震。他猛然回頭,咣當,門板砸落在地濺起朦朧塵埃。陽光照射而下,光芒中,只剩一個骨灰壇靜靜的擺在地上。《黎明不再來》的樂曲如同嘆息、好似訣別,環繞全場。寧采臣魔怔了一樣癡癡看著骨灰壇,這一刻,臺上台下一起肝腸寸斷。(個人認為,這一幕是那電影中最經典的一幕)

  楊過怔怔看著臺上的故事,這一幕勾起了他最深刻的回憶。當他苦等十六年等到的卻是小龍女的死訊時,他站在絕情谷斷崖上仰天長嘯:「你為什麼騙我!!」悲憤之情無以復加,他縱身一躍,跳下懸崖。那一刻的情緒已經在幸福的生活中緩緩散去,卻永不消失,只是在心底化作漣漪。今天,那記憶再次被喚醒,原本平靜的心中再起波瀾。

  這波瀾,為情而起。

  「唔!」楊過忽然臉色蒼白,瞳孔擴散。

  一場演出結束了,倩女幽魂的故事落下了帷幕,小妹們趁熱開始販售下半集的圖本。演出只為口碑,周邊才是真正發力的地方。若是有一個給力的圖書販售管道,圖本的影響力和作用將是決定性的。

  看客們帶著無限的悵惘和感慨下了船,這一次完美的演出之後,她們基本都會成為歌舞團的粉絲。林雕玉更是嚷嚷著要去苦練武功,以後要成為燕赤霞那樣的超絕高手。

  就連楚雲落也同樣從黑轉粉——至少也是轉了路人。在看過這樣一場演出之後,她也實在沒有辦法找到藉口再去否認歌舞團、否認凰天團長的才情了。她不得不承認,比起只會臨摹、模仿的自己,搞原創的凰天才是真正的才女。

  歌舞團的影響在擴大,這行動雖然是逆流而上,但也頗有成就感。

  但這些熱烈討論的人們不知道,梧桐樓船中。六個高手再次齊聚一堂。這一次,五個站著,一個躺著。五個清醒著,一個昏迷著。三妙神色正經,楊綺、武爭鋒、一燈的表情極其嚴肅,而小龍女擔心的連口唇都發白了。楊過昏迷了,突如其來、沒有前兆。他渾身內力再一次莫名其妙的開始暴走,而且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猛烈、更突兀。

  幸好有嬌娘在。

  蓋世童姥盤膝而坐。這種關鍵時刻她絕對能一個頂倆,雙手帶著濤濤玄功,嬌娘不停拍擊著楊過周身大穴。同樣盤膝的楊過被她揮袖一帶,便滴溜溜的旋轉起來。嘭嘭嘭,嬌娘一雙小手瞬間拍遍楊過周身數百穴位,最後雙手齊出摁在了楊過的後心上。

  咕嘟嘟,彷彿有開水在沸騰,嬌娘的功力強的誇張,海嘯洪水一樣碾壓過去。楊過的臉瞬間變得通紅,經脈中響起劈啪爆響。淼淼蒸汽自周身蒸騰而出、瀰漫四周,宛如仙家雲霧。

  天山童姥就是不一樣,不過片刻便回氣收功。而楊過的臉色則紅潤了許多,看起來健康些了。但他依然沒有醒來,還處在深深的昏迷中。

  輕輕吐了口氣,嬌娘嚴肅的開口:「若不是已經修成了洗髓經的第一幅圖,他這次心脈必斷、性命難保。我已鎮壓住亂衝的內功,但這走火實在來的蹊蹺,恐怕病根不止是武功根基之故,尚有其他更深的緣由,你們可有頭緒?」

  一燈仔細回憶後搖搖頭:「一路行來,老衲已為楊過施主驗過傷、驗過毒,但一沒發現內外傷,二來也沒有中毒跡象。能想到的已經全部檢驗過,應無疏漏。」

  「這就怪了。」嬌娘眉頭緊鎖:「楊過破關已久,內力與心神冥合為一,實在不應該出此怪症。」

  小龍女緊緊握著楊過的手,眼中不勝哀婉。她沒有說太多,只問一句話:「各位前輩,可有法根治?」這奇怪的走火一次比一次兇猛,若不能根治,恐怕楊過命不久矣。

  武爭鋒與一燈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如此聞所未聞的怪病,他們也沒有辦法。就算有辦法,比方說修煉龍象功、洗髓經,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練到可以硬抗或免疫走火入魔的程度的。

  「我倒還有兩個辦法。」關鍵時刻,楊綺出了主意:「第一種,讓他散盡功力。既然他已經走火,失去了對內力的掌控,那麼讓他自散功力是不可能了。他內力極強、經脈又頻頻受創,用外力強行擊破丹田也不可取。但可以把他一身功力都吸走,沒有內力,自然就不會受走火入魔的苦。只是不知道,他捨得不捨得廢去『神鵰大俠』的一身本領。」

  病人昏迷,自然是家屬代為決定。小龍女當機立斷道:「生死當前,修為又有什麼要緊?只盼他平安無事,『神鵰大俠』廢了也罷。」

  一燈微微點頭,他是知道北冥神功的存在的,所以也不覺得意外。但治療方案上,他又有不同看法:「但楊過施主破關已久,一身精元早與內力息息相關。若貿然廢去內力,必然身體虛衰。一個不慎,甚至全面崩潰,藥石難醫。」

  一燈說的也對,煉精化氣的人,氣散之後身體也都會受到很大影響,無崖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楊姑娘的第一種辦法,能不用便不用吧,第二種方法又是什麼?」

  「第二種就只能碰運氣了。」楊綺抬頭看向了黑夜下的茫茫南海,彷彿看著無法揣度的未來:「傳說中的神秘島能讓人脫胎換骨、祛盡頑疾。咱們根本不知道那島到底哪天出現、又會出現在哪裡,所有情報和傳言都模模糊糊語焉不詳。但如今別無他法,也只有揚帆出海,去試一試自己的命到底硬不硬了。」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6 23:13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9-1 20:20
687 方龍圖

  南海多島嶼,大大小小星羅棋布。自莆田向東南方,行不多遠便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寶島台灣。南宋時,中原人對於台灣還很陌生,統一劃歸「琉球」這一概念之下,屬於所謂的「蠻夷之地、化外之民」。但這一個時空的趙宋與歷史上微妙的有些不同,由於南海漁業、貿易、海運的發達,南海諸島也都納入到了趙宋的視線之內。

  自莆田向東南一百多公里,一處原始島嶼。

  這島就是一座水面上的山,山坳處自然形成了極其優良、隱蔽的海港。這島叫做迷船島,一開始是漁民躲避風浪、下網捕魚的地方。後來因為地理位置優越,被海盜長期盤踞。有迷船島為依託,那海盜勢力漸漸龐大起來,常常劫掠往來南洋諸國的商船,讓沿岸人民苦不堪言。

  但現在,在這島嶼的山峰處,卻有一位中年學士負手而立。他看起來不過四十許歲,穿的是普通的讀書人衣衫,但一身官威卻有如實質。海風吹來,衣袍飄拂,這中年人狹長的雙眼半開半合、幽深難測。他登臨峰頂遙望四方,彷彿可以看穿茫茫大海一般。

  輕到幾乎不存在的腳步聲中,一個幹練的文士走上峰頂,正是在襄陽時露過面的文昌院院首。他走到了中年人斜後方一步的位置,這一步就是尊卑上下的關係,他雖然是破關高手但卻一丁點都不能逾越。不僅因為禮教,同時也因為。文昌院首在面對這中年學士時。打心底裡感到敬畏。

  中年人名叫方正,是一位龍圖閣學士。龍圖閣學士是個虛職,一個榮譽稱號,不代表任何權利。這位方正學士,也沒有領什麼實際職位。按理說他在朝堂上、官場中,應該屬於打醬油、混臉熟的邊緣人物。但實情卻正好截然相反,如今賈似道雖然權勢滔天。但他根本不敢動眼前這個小小的龍圖。

  方正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官職來彰顯。

  他看起來只有四十多歲,但真實年齡已經至少八十歲往上了。

  「看,又是一艘船。」方正也不回頭,悠悠道:「這些時日以來,趕來這片水域的船隻數不勝數。而今一艘小小漁船、三五江湖散客,也敢揚帆出海、與天爭命,實在是利令智昏、不自量力了。」

  院首聞言,順著方向極目遠眺。但天高海闊、茫茫碧波,一眼兩眼也看不到什麼。他暗提真氣、功聚雙目,一雙眼睛在破關真氣的加持下灼灼放光。再度看去,才勉強看到一點痕跡。但他也只能隱約知道遠處海上有個東西,至於到底是什麼船、船上有多少人,就完全看不見了。

  眼裡就是功力的體現,功力就是實力的標誌。

  院首微微垂首恭維道:「老師果然神機妙算、策定乾坤。這茫茫大海之上,無處憑依無可躲藏。此役定能將亂臣賊子一戰而平、斬盡殺絕。只是,學生有一事不明,斗膽相詢。老師令學生所散佈之『神秘島機緣』之事,學生初時以為只是一謠言、是一計。但多心調查之下,又有不同發現,已不知那是真是假。老師學究天人,不知能否為學生解惑?」

  方正似乎對此問毫不意外,微微點頭道:「古籍確有所載。」

  「這!」院首驚了。他本以為自己放的是耗子藥,但現在突然發現自己撒的竟然是金坷垃,立刻就有點懵。

  方正依然淡定:「盡信書則不如無書。聖人之言豈能忘之?(亞聖孟子也是儒家四聖之一,也可稱為聖人)古籍雖確有所載,但著述之人也非親眼所見,有誇張不實之處又有什麼稀罕。況且,有各位大人、學士在此,是真是假又有何分別?若是假的,不過一切依計行事。而若是真的,我等收穫機緣,自是更美。天若予之,欣然受也。天若不予,亦不必戚戚而悲。」

  方龍圖說的豁達,但院首卻總覺得哪裡微妙的不對,想了一下之後才明白了那微妙感覺的源頭,立刻嚴肅道:「但若古籍所述為真,這神秘島出世就在近前,隨時可能出現。可皇上如今也剛巧就在莆田,今日正是去封禪的日子,若真有海嘯拍擊而來……」

  說到這裡,他忽然說不下去了。因為他忽然覺得,皇上也並不一定真的是「剛巧」到這裡的。

  皇上一路封禪南巡,其日程、路線,均由朝中百官操持。況且因涉及鬼神祭祀,賈似道的力量很難影響。說到底,皇上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背後一定少不了這方龍圖的影子。而方龍圖必然對古籍所載知之甚詳,他這個散播的源頭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消息的內容呢,這麼想來……

  院首忽然覺得渾身有點冷。

  方龍圖笑了,那只是很細微的一絲笑容,依然包含著那平淡、嚴正、悠遠的韻味,但說出來的話卻十分露骨:「怒海生波,實乃天災。若皇上真因天災而受驚擾,也是時運、命數。需牢記: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院首瞠目結舌。

  因南海沿岸常被颱風滋擾,民居所建之處都在高坡之上。哪怕地勢平坦低窪處,也多建有防波堤。但他忽然想起來,新修築的娘媽夫人廟,其選址「剛巧」就選在了一處深入海中的半島上、最邊沿的海邊處。那個地方,若真有海嘯拍過去,絕對一切玩完。

  現在再說什麼「巧合」,只有鬼才信。

  這一瞬,院首的心中天人交戰,極其矛盾。但片刻之後,他還是做出了選擇。他彎腰一禮:「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學生,明白。」

  方龍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點頭。這時,一位身著鎧甲的將官奔上峰頂,抱拳稟報道:「稟大人,海盜賊人並及村寨老幼居民已全數抓獲,共計六百二十四人。另已清點物資,大小戰船共計……」

  將官沒說完話,方龍圖就一抬手制止了他:「肉不方不食,席不正不坐。海賊水匪之輩,盡數斬首。船隻搗毀、焚燒,無需保留。」

  「末將遵命!」將官轉身便走,身上甲胄鏗鏘。他一點都不心疼那些海盜船,因為以他們自己的實力,完全不在乎這麼點戰五渣。自峰頂俯視下去,將官一臉的躊躇滿志。只見那隱蔽的海灣中,一共有一十八艘龍牙大艦,正宛如海怪一般在波濤中微微起伏。木質船身上微微的咯吱響聲,就像是海怪們的呼吸。

  每艘船都配有回回炮,威力巨大。另有一十八位儒家大人隨船指揮,都是不可思議的高手。四千多官兵軍容整肅,令行禁止。有了這些,哪裡還需要收編這些烏合之眾的海賊?

  殺,不管是賊人還是漁民,一個不留!

  用釋放獸性的狂歡,來為這次出征祭旗!

  山頂上,方正忽然抬頭看天。他微微皺眉,緩緩道:「風停了。」

  另外一邊,在碧海藍天之間,一艘快船正在自如的航行。

  噗噗兩聲,兩個人從海面下破浪而出,雙雙落在甲板上,正是何棄療和段興勇。他們一上船就忙不迭的看向對方手中抓著的東西,然後又看了看自己的,最後不約而同的叫道:「我的大!」「胡說,我的大!」「你才胡說,不要狡辯,明明是我的大!」

  不要誤會,其實他們是去海底下抓魚去了。本來是被打發去做苦力的,但這兩個人甚麼都要比一比,連抓魚都抓出了競爭。兩人都卡在了破關線前,內力修為差不多。憋住一口氣一個猛子扎下去,看誰抓到的魚更大。

  「我這有兩尺三寸!」「我這有三尺半!」「你那個只是嘴巴長,如何作數?」「別說嘴巴,頭髮都算!」

  兩個人正爭執不下,忽然有一團巨大的黑影接近水面。他們正緊張防備時,就聽轟隆一聲響,一頭巨大的鯨魚躍出水面、沖天而上。這條船上所有久待內陸、沒見過鯨魚的人,瞬間都呆了。有一個算一個,嘴巴都長的老大老大,傻傻看著那體長接近二十米的巨鯨在空中打了個弧線,嘭的一下噴出巨大的水柱,然後又轟隆一下砸回了水裡。

  嘩啦啦,滾燙的噴水珠如同大雨一般灑落下來,淋的何棄療兩人滿頭滿臉都是鯨魚的口腔味兒。啪的一聲,巨大的尾巴拍擊海面,滾滾波濤讓小船搖晃顛簸、無法自持。武嬌娘腳下一跺,才咚的一下定住了船體。

  「海、海怪!是海怪!」何棄療鏘的一下拔出寶劍,緊張無比。

  「天吶,世間竟有這等怪物!莫不是海龍王座下靈獸?」段興勇也沒有一點皇族氣勢。

  面對重達好幾十噸的地球第一巨獸,他倆實在是一點底氣都沒有。

  不多時,那巨鯨再一次鑽出海面,如同一座移動的海島一樣向這邊衝了過來。何棄療兩人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發現那巨鯨腦袋頂上似乎還坐著個人——呃,那頭晃眼的頭髮,真的很難認錯……

  「喂——!」楊綺遠遠衝這邊揮手:「嬌娘、小襄兒,我找到了個好東西!」說著她拍了拍鯨魚的腦袋,向船一指。那鯨魚竟然就懂了,尾巴一擺、巨浪翻湧,它竟然聽話的游了過來與快船並排行駛。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6 23:40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9-2 20:39
688 聖上駕到

  咚,楊綺跳回船上,好奇的看了何棄療兩人一眼:「你們剛剛在爭什麼?」

  「呃……」瞅了一眼那比整條船還要大的鯨魚,何棄療和段興勇果斷的把手中的魚往地上一扔,訕訕撓頭。嬌娘看著那巨大的鯨魚,不無讚歎道:「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其背廣不知幾千里也。我從來不信,今日才知道,竟然真的有這般巨魚。你真是到哪都能弄出大動靜來,去抓魚做菜而已,竟然抓上來這麼大一條。它怎麼渾身傷痕累累的,你弄得?」

  「哪能啊,在水裡可不好對付它。這抹香鯨剛剛和大烏賊打架,大烏賊把它虐的體無完膚的,正好被我撞上了。本來沒我啥事兒,但那大烏賊竟然閒著沒事來惹我。魚渾身滑不溜秋的不好下手,但觸手怪就簡單多了。我湊手把那觸手怪抓住一扯,就給撕了。沒想到我這英雄救鯨,還救出來一塊龍涎香來。」說著,楊綺拿出一塊拳頭大小的黑乎乎的東西。

  一燈自船艙中走出,頓時感慨萬千:「龍涎香產自抹香鯨,能益氣補血、安神定志,乃是世間一等一的療傷聖物,也是修煉內力時極好的輔助寶材。此物可遇而不可求,相傳賈似道腰帶上便有龍眼大的一塊,可保他百病不生。楊姑娘能夠獲取這麼大一塊龍涎香,果然是善有善報,福緣深厚。」

  郭襄也湊過來,聞了聞之後卻小臉一苦:「這龍涎香怎麼聞起來這麼臭啊?」

  「香味濃過頭了反而會發臭。但效果絕對不打折扣。」楊綺把這龍涎臭往郭襄手中一塞:「龍涎香,越新鮮就越臭。這塊是剛剛從魚肚子裡吐出來的,還熱乎著呢,絕對新鮮。去,給楊過拿去,讓他趁熱好好吸兩口,或許有點用。」

  「是!」郭襄立刻顛顛鑽進船艙中,給大哥哥獻寶去了。

  這艘快船在南海上已經遊蕩了三天了。

  三天之前。眾人星夜出發,離開了莆田。因為歌舞團必須置身事外,所以不能動用梧桐,只能弄了一條備用小船。這一次說是探寶,但恐怕也多有凶險。如今時局混亂,去的人必須少而精。所以,除了幾大高手以外,只有何棄療、段興勇、郭襄三人一同跟去。另外,三妙夫人並未跟來。

  歌舞團必須有人照料。有這機巧百變、鬼點子多多的妖女坐鎮,足以應對八方風雨。有三妙坐鎮大後方,尋寶治病團的團員們就放心了很多。

  三天以來,有武嬌娘和一燈,楊過的狀況穩定了很多,神智也恢復了。但這並不能讓眾人感到安心,因為這詭異的病不知何時又會再犯。為保萬無一失,眾人決定雙管齊下。能找到神秘島自然最好,找不到、或者即便找到了島但島上沒有治病的方法的話,也有備用方案。

  北冥神功。

  所有人之中,郭襄自願報名,成為了這個「計劃B」的關鍵實施者。可以說,她就是這次行動的備胎。

  臨行前,楊綺很嚴肅的告誡她:「想修煉北冥神功,必須首先廢掉自己從前的武功,並且要忘的一乾二淨才行。雖然看起來好像能夠一步登天,但其實風險極大。一來,楊過病症奇特,吸收了他的內力之後或許也會把這怪病也一起帶去。二來,楊過早已破關,你吸了他的內力後極有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破關。第三,也是最凶險的一點就是,楊過修為太高。就算他主動讓你吸,一個不小心也可能讓你內力反噬、身死道消。」

  這個備胎,可真的不好當。

  「我明白。」郭襄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決然道:「我立刻開始散功。」

  這個姑娘,真是甘願給楊過當備胎。

  小龍女感動的無以復加,同時也微妙的察覺到了一點什麼,看郭襄的目光也複雜起來。但這複雜之中,感激、感動,比其他的東西更多。

  兩天之後,當楊過清醒過來以後,看到的就是一個故意保持活潑,但難掩虛弱的郭襄。武人散功,是比大出血更痛苦的體驗。楊過的心情也立刻複雜了起來,他和郭襄、小龍女三人在船艙裡說了很久。到底說了什麼,楊綺等人都自動迴避、自動遮罩了。

  這三天之內,他們的這一艘小船在遠遠近近的海域中周遊了一整圈。海盜都遇到過兩波,卻沒有看到任何島嶼出世的端倪。時間越久,楊過就越有可能發生險情。眾人不能無限期的拖下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忽然冒出的島嶼、波及極遠的海嘯,這聽起來像是海底火山噴發造成的。但如果是火山噴發造成的島嶼,不可能莫名消失、週期性重現。」這個世界頗多神秘,楊綺決定不再用地球的常理來判斷。這種時候,只能入鄉隨俗、去問問本地人了。於是,她走到船舷邊,對那抹香鯨問道:「你知道神秘島在哪嗎?」

  何棄療和段興勇瞬間覺得這娘們一定瘋了。

  可沒想到,抹香鯨竟然真的應答了!只聽它從嘴巴裡發出一聲低沉又悅耳的鳴音,如同來自深海的迴響,似乎訴說著什麼:「嗚————」

  「哈哈,還真回話了啊,可惜我聽不懂。」楊綺此時真的很想開個魔法門把路義德拉過來當翻譯。鯨魚是十分聰明的動物,智商要比猩猩更高。它們有感情,有個性,甚至還懂社交。如果有個德魯伊在這裡,說不定真能問出點很有用的東西。但楊綺嘛……等她夢遊或者把她灌醉之後,或許能莫名其妙的達成一些原理不明的神奇的溝通。

  抹香鯨巨大的眼睛看著楊綺,它微微張開嘴巴,再一次發出了鳴音,似乎在訴說什麼:「嗚————!」

  這一次,楊綺卻從其中聽出了一些情緒。養過狗的人都明白,人與動物可以交流,情緒是高智商動物之間的通用語。狗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它能夠通過你的語氣、表情來判斷很多事情。反過來,人類也能通過貓狗的叫聲、表情、行為,大致判斷它們的狀態和想法。鯨的智商比貓狗更高,剛剛那一聲鳴音中,楊綺卻聽出了慌亂的意味。

  楊綺忽然抬頭看向天空,放眼望向四海,有什麼東西很不對勁。同時,嬌娘也閃身出現在船頭,她也感應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那是一種壓抑,瀰漫在整片天地之間。這壓抑就像巨大而低沉的背景音,普通人只會覺得心慌意亂,只有高手才能夠明確的感應到。

  楊綺忽然跳出船去,雙腳在海面上一踩,奮力一躍。咚的一聲巨響,兩道水柱被踩的沖天而起,而楊綺也猛然躥到了百多米的高空。她如同驚龍一樣在空中彎折巡遊片刻,然後唰的一下落回船上,嚴肅道:「風停了,浪也消失了。」

  在目光所及的所有區域中,整個大海迅速平靜下去。浪頭快速變小,最後竟然接近純平,彷彿地球的自轉和月球的牽引都消失了一樣。

  「這是——!」一燈目露驚駭:「這莫不是蓋世高手才有的威壓?!」

  當初武嬌娘一掌蓋下來時,那種凝重的感覺就與這很相似。天地間元氣都凝滯起來,讓所有生物打心底裡覺得顫慄。但嬌娘也不過威壓了十餘丈範圍,若說有人能將整片海都囊括進來,就太嚇人了,幾乎是神仙手段。

  嬌娘小臉凝重:「師父坐化之前奮力一沖時,整個縹緲峰都籠罩在這種壓抑之中。」

  但眼前這片海,可要比縹緲峰廣闊的多。

  如此異象,必然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這壓抑的源頭,十有九九就是那神秘島的所在。但這片天地渾然一塊,武者的感應彷彿被籠罩在黑夜裡,根本無法判斷到底哪裡才是源頭。

  這時,楊綺忽然摁住額角,就像有人給她心靈傳訊一樣。她疑惑的感應了片刻,然後忽然盤膝坐下,閉上眼睛:「有點情況,去去就來。」

  剛剛,那意識之海中的大門對面發生了什麼變化,一些莫名的神奇資訊在不停呼喚她,就像有什麼新生的力量在悸動。楊綺主意識推開大門,瞬間便跨越了百多里距離,降臨在萬歲聖胎上。

  莆田沿海的某個廟宇中,一尊神像的眼神忽然靈動了起來。

  楊綺一投射過來,就看到了人。很多人,遠遠近近到處都是人,數量不下數萬。萬歲聖胎被安放在廟宇深處的高臺上,視野其實很不開闊。但她卻能毫無阻礙的「看」到,那圍攏在廟宇遠近的無數人。隨著這些人的靠近,一種神秘的力量也一點一滴的匯聚到萬歲聖胎的身上,被它吸收、轉化。

  這絲絲縷縷的神秘力量,正是讓她感到悸動的原因。而隨著這神秘力量的注入,萬歲聖胎視角下能夠看到的東西就越發超自然起來。

  一些原本不存在具體形體的「概念」,漸漸在她眼中成型。她能「看」到兵勇血氣、悍勇殺氣,她能看到平民人氣、散亂生氣。這些氣如同一波波高低不同的浪湧,在起起伏伏、交交疊疊。而在這些東西之外,還有一股奇特而龐大的氣,在所有人的拱衛中不停靠近。

  她看到,那些巫祝們已經打扮一新,恭恭敬敬的等在門口。

  「聖、上、駕、到!」尖銳的太監腔在廟宇中迴盪,巫祝們立刻匍匐在地,高聲齊道:「恭迎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6 23:51 編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9-3 20:29
689 宋理宗封神,神秘島出世

  莆田自兩天前起就已經戒嚴了,不下五千人的羽林軍將整個莆田及周邊數十里內全都納入了管控中。這些寒光照鐵衣的甲士,不說真正的戰鬥力到底有多高,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很是有模有樣。他們鐵面無私,他們忠肝義膽,他們徹底接手了整個莆田的軍務守備。然後,又在當地官員塞下的重金大禮面前,對賈騰鷹人頭事件保持了緘默。

  在長達兩天的戒備及管控之後,在確認了絕對的安全之後,宋理宗終於駕臨了這個海邊城市。

  宋理宗趙昀,這個名字讀音和常山趙子龍一樣的皇帝,在位已經接近四十年,是趙宋南渡之後少見的長命皇帝。只不過忽必烈日益勢大,他的皇位坐的很不安穩。

  監天閣檢測天下氣運,為趙昀出了個點子,讓他做兩件事以穩固江山。這兩件事他都很喜歡,一個是去著名景點玩玩、上上香、說點場面話。第二,就是全天下的找美女,納妃沖喜。

  他一路南行,一路封禪巡遊。滿朝文武不可能都跟來,精選再精選之後,有約摸三十人跟他一起來公費旅遊。而來到莆田之後,他第一件要做的事並不是去看美女,而是來到這處遠離城市、臨海而建的廟宇中。

  先應付完正事,然後再肆意的玩耍,要不然儒家大臣們又要各種嗶嗶了。所以趙昀少見的因公廢私,不看女人先看女神。

  前呼後擁,左右服侍,趙昀如同眾星拱月一般來到廟門口。古代帝王以五德之氣定凶吉。宋室認為自家屬火,因此龍袍並非清宮劇裡的黃色,而是朱紅色。他身穿紅袍、頭戴黑冠、腳踏雲靴,但剝去所有光環仔細審視一下這個人,卻也只不過是一個肉體凡胎的老男人。

  這個老男人身邊有很多人亦步亦趨的跟隨,他走他們便走,他停他們便停。他開口了,所有人都要仔仔細細的聽著,這就是皇帝的權勢。即便是個日薄西山的帝國,皇帝也是皇帝,是天子。

  仔細看看,發現楚老爺子竟然也混在陪同參觀的大軍裡。雖然他只是敬陪末座,但已經算得上是倍有面子了。因為這群人之中任選一個都是朝廷中的實權派,根本都不拿正眼瞧他。

  而在所有人最前頭,一左一右兩人陪著宋理宗。左邊那人五十來歲,面容清臒。長鬚垂胸,看起來風度翩翩卓爾不凡,彷彿一個溫文爾雅的飽學大儒。但其實,這個人就是當朝宰相,民間俠客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權臣賈似道。而右邊的那個和尚卻是個熟人,正是被臨時拽來當導遊的空性禪師。

  空性在江湖上是人人敬畏的宗師。但在這裡,他就是個任人呼來喝去的小角色,他還不敢有一丁點不滿。

  「此處便是那什麼娘媽夫人的廟宇?」趙昀隨口問道:「區區一介婦人,何德何能被人當神靈供奉?」

  「阿彌陀佛,回皇上的話,這娘媽本名林默娘。她能知大海風雨、出航凶吉,海民漁人出海多有危機,便仰仗她來求存保命。這林默娘為漁民預言禍福,每言必中,長此以往便多被信重,以為神異。待她死後,船民漁夫便將其供奉起來,以期盼出海平安。」

  按理說,空性這和尚實在不應該介紹佛祖的競爭對手,放十字教裡這就叫「異端邪神」、「女巫」,誰提就跟誰玩命。但皇上親口垂詢嘛……少林剛剛元氣大傷,還需要政府扶持呢。現在別說是野生的民間神,就是老對頭道家三清,該誇的時候也得誇。

  空性緩緩的介紹中,巫祝們跪地的迎接中,宋理宗跨越大門走入了神廟裡。

  他抬起頭,看向了神廟最深處,然後立刻目光一閃。原本不慎精神的人,也整個像喝了脈動一樣活躍了起來:「咦,這林默娘竟然如此美貌?」

  「皇上有所不知,林默娘過世之時只有二十六七歲,正是青春年華。因此這娘媽夫人廟中一應巫祝,也全部選由二十六七歲的女子擔任。至於林默娘本身,她——」空性一邊淡定的介紹,一邊同樣抬頭看過去,然後他瞬間就呆住了。

  等等,那個放在神廟深處的神像,怎麼這麼眼熟啊!

  這、這這、這不是那誰麼!

  「怎麼,空即是色,大師看來也是動了凡心了?哈哈哈哈哈!」宋理宗肆無忌憚的調侃空性,同時,也肆無忌憚的調侃這廟中供奉的神靈。

  但他身邊的賈似道卻皺起了眉頭。這廟中神像實在是太精緻了,精緻的不真實。它徹底超越了「雕像」的定義,與真人都幾乎無大區別。若非他絕對相信自己的感官,再三確認那就是一塊毫無生機的石頭,否則他真的會以為那是一個活著的人假扮的。

  但他還是不放心。

  「這娘媽夫人像真是渾然天成、栩栩如生。與其對視時,甚至有種與它目光向接的感覺。」賈似道笑瞇瞇的,語氣聽起來很和善,但瞇著的眼睛後面全是深湛的寒光:「不知是哪位匠人有如此手藝,竟能雕琢出這般絕品?」

  只要說一個人名出來,賈似道的手下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那個人。到時候刨根問底,一定能挖出些東西來。

  但巫祝首領的回答卻出乎了賈似道的預料:「回大人的話,娘媽夫人像並非人力雕成,而是自然形成的。」

  「自然形成?」賈似道的表情詭異起來,有種「你TM在逗我,不要命了!」的猙獰。宋理宗的興趣也被調動起來,追問道:「這雕像,難道說不是人工雕琢的嗎?」

  「稟皇上,正是如此。」事關身家性命,巫祝們在這幾天裡想了無數扯謊的方案。但不論怎樣的方案,都不能真的幫她們蓋下這件事。只要朝廷有心想查,她們幾個小小巫祝,又能蓋得住什麼呢。最後,她們決定乾脆置之死地而後生。既然無論怎樣編理由都顯得假,那就乾脆說一個最假的,假到荒謬、不可能。

  她們編了一個神話。

  「不敢欺瞞皇上,原本是請了來自京城的大匠人,耗時良久方才塑起夫人像。但就在五日前的深夜。我等徹夜祈祝、求夫人降福之時,卻有一團熊熊神火無端燃起。那神火將原本的夫人像徹底籠罩,我等大驚失色,取水滅火。但海水澆在火焰上時不僅毫無用處,反而更助火勢。最終,那神火徹底燒去凡胎,留下這全新的夫人像。這夫人像沒有一絲人工雕琢之痕,正是因為它並非人造之物,乃是神賜。」

  謊話不需要特別真實,只要能脫罪就行。巫祝們藉助全新石像的特異之處,一口咬定了一個很荒誕的結論:「這是娘媽夫人顯靈之後,親自塑下的真神本像,是有神異的!」

  聽到巫女們言之鑿鑿的說辭,宋理宗卻哼哼一笑:「顯靈?神異?哈哈哈哈!」

  他一邊大笑著,一邊大步流星的走到神廟深處。站在石像身前,他瞇著眼睛上下打量石像周身。點著頭笑瞇瞇道:「真也好假也罷,信則有不信則無。不過若這真的是神靈的本像,那這林默娘倒是個嬌滴滴的美人。仔細看來,堪稱增一分太多減一分太少,竟然比寡人的三千佳麗都更勝一籌,不錯,不錯。」

  看到宋理宗那挑小姐一樣的表情,所有隨行人員的表情都微妙起來。宋理宗這表現,可以說的上是褻瀆神靈了。今兒是來這裡封禪、封神,以穩固江山氣運的。但他如今卻一來就對信眾們放這麼大一嘲諷,實在是有點荒唐。

  「哈哈,寡人心有所感偶得一詩,諸位愛卿品評一下如何?」在所有人的馬屁聲中,宋理宗拿手點著石像,表情輕薄道:「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影霓裳。梨花帶雨爭妖艷,芍藥籠煙騁媚妝。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臨安侍君王!哈哈哈,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這……」隨行人員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首詩文采倒還不錯,但內容實在太不堪了。翻譯一下的話,就是看這神像長得美,這色胚淫心大動、精蟲上腦。如果這石像能搬得動的話,他立馬把它弄回去當矽膠娃娃——呃,碳酸鈣娃娃使。

  不要說在這個年代,就是放到現在,這也是超級耍流氓了。

  這還沒完,還有更流氓的。趙昀不僅遠觀,而且還想褻玩。這個看起來絕似真人的雕像讓他產生了強烈的興趣,真人玩多了,偶爾來點不一樣的還挺刺激的。他伸出手去,抓向了石像的胸部,想體驗一把不同尋常的觸感。

  巫祝們已經全都呆住了,作為娘媽夫人的巫女,她們應該制止這種瀆神的行為。但問題是,瀆神的是人間帝王。

  除非是真的神靈,否則恐怕也只有忽必烈忽然帶著十萬大軍團團包圍這裡,才能夠阻止這隻長滿老年斑的鹹豬手。作為大宋帝國的皇帝,他想耍流氓,實在沒太多存在能、且敢去阻止他。

  但就在這時,宋理宗自己卻心頭一顫,停了手。因為在那一瞬,他忽然在那石像上感受到一種不同尋常的威脅。那石質的瞳孔中,卻傳遞出實實在在的怒火。好似他再敢把爪子往前遞一釐米的話,這石像就會直接捏斷他的胳膊一樣。

  一瞬間的恍惚和驚悸之中,宋理宗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然後便狠狠搖頭自語:「不可能,這不可能,區區一個石像而已……」

  但說到這裡,他卻忽然發現,那石像雙目好像的確是死死盯著自己。

  是朕的幻覺嗎?一開始剛進門的時候,就覺得它看著朕。現在朕走這麼近了,竟然還看著朕!到底是視覺造成的錯覺,還是它真的有什麼詭異,怎麼一直在看朕!

  一個石像,總不可能轉動眼球吧!

  娘的,區區一個石像,還敢嚇朕?再看朕,再看——朕就把你拆——

  轟隆,一個念頭尚未轉完,就感到一股彌天蓋地的絕世威壓,自大海深處凌絕而來,瞬間壓在了自己的心頭。宋理宗只覺心中一突,然後心臟就開始噗通噗通的狂跳起來。

  這威壓,實在讓他的老心臟有點受不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啊。不得了了!」「怎麼海浪都不見了!」一重重驚呼聲傳入耳中,宋理宗慌亂的回頭看向賈似道,彷彿在找主心骨。而賈似道一個眼色之下,立刻有官員奔出門去,呵斥那些驚慌的人群,讓他們統統閉嘴。但宋理宗卻心裡卻咯噔一聲,這神廟門朝大海,前下方不遠處就是海灘。他從廟中望去,只見茫茫大海竟然真的迅速平了下來。

  就算是皇帝,在面對如此天地異象時,也會感到驚悸。

  「這是天神發怒了!」巫祝首領緩緩直起身,一臉嚴肅,確信無疑的大叫道:「是剛剛的詩,是那首詩惹得娘媽夫人發怒了!」

  「胡說!妖言惑眾,給我拖下去斬——」宋理宗剛氣急敗壞的怒斥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天空上忽然炸裂了一道驚雷。這雷聲自九天上滾滾盪下,宛如天神怒喝,瞬間便把他的後半句堵回了肚子裡。隨著這一聲雷動,原本壓抑寂靜的氣氛,忽然狂暴起來。

  大風起,飛沙走石,人仰馬翻。

  烏雲匯,天昏地暗,晦澀不明。

  狂浪襲,驚濤拍岸。黑浪飛卷。

  驚雷閃,天崩地裂,末日神罰。

  無窮的陰雲就像無中生有一樣快速佈滿天空,在能夠把人吹的根本站不起身來的大風中,捲動出駭人的天空漩渦。皇室的儀仗、車馬,早就已經東倒西歪了。旌旗、條幅,眨眼間便撕裂,被吹向大海深處。而那烏雲中,白色、藍色、紫色、紅色的各種閃電,也像有仙人渡劫一樣無窮無盡的冒起,劈裡啪啦在天上撕裂出一道道傷痕。

  短短的一個眨眼之間,剛剛還天清地明風和日麗,現在卻像要滅世了一般駭人。

  大浪撲來,高達四五米的浪頭瞬間便將靠近海的車隊沖的七零八落。大海在上漲,陸橋被淹,這個半島一眨眼就變成了全島,變成了孤島。人們哭爹喊娘的逃向高處,而這高處唯一的建築,便是娘媽夫人廟。

  但這神廟,也扛不住這樣的天災。

  嘩啦啦,廟宇的屋頂瓦片毫無抵抗力的被徹底掀起。如同秋風裡的樹葉,瞬間便飄搖飛遠。廟中懸掛的金紗、玉帶,也呲啦一下便斷裂粉碎。轟隆,驚雷電閃中,一面牆體忽然垮塌,差點把宋理宗砸在下面。在這拔樹倒屋的颶風中,空性一閃便護在了跌坐在地的宋理宗身邊。百官之內,賈似道是唯一依然能夠穩穩當當站著的人。

  宋理宗慌亂的掙扎著,他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神像,卻發現神像的目光好像不再注視他,而是看向了大海的深處。在這狂亂的天地中,這神像不動如山,彷彿擁有亙古的寧靜。

  這一刻,宋理宗渾身一個激靈,他終於承認,這個神像,恐怕的確是有神異的。

  他立刻對那些巫祝大吼道:「快,快快做法、快快祈祝,快平息神靈的憤怒!」

  「沒有辦法,只能所有人一起祈求饒恕了!」巫祝們死死抱在一團,防止被大風捲走。她們勉力跪在地上,對著神像大叫道:「夫人饒命啊!」

  她們原本只想趁機咋唬一把,利用剛剛的巧合,給神像加點神秘值,讓關於雕像來歷的說辭顯得更加真實。但在這滅世一樣的大劫中,她們也不由真心實意的開始祈禱起來。因為除了向神靈祈禱,她們看不到什麼其他的出路。

  而她們一領頭,很多人都開始跟著祈禱起來。羽林軍、朝中官員們還在猶豫,本地人們已經忙不迭的跪在地上,向著雕像不停磕頭,高喊著:「夫人饒命啊!」「娘媽夫人饒命啊!」「求夫人收起怒火!」

  這些人本來就有信仰林默娘的文化背景,就算以前不信,現在臨急抱佛腳也要抱一下。面對不停湧來的大浪,生死關頭,他們都拿出了吃奶的勁兒來禱告。而禱告之後,那些匍匐在地的人發現,風好像的確小了。原本恨不得能把趴在地上的人也捲走,現在雖然還是很猛烈,但已經能讓人勉強抬頭了。

  巫祝首領的尖叫聲鑽入了所有人的耳朵:「看,娘媽夫人顯靈了!娘媽夫人顯靈了啊!!」

  眾人勉強抬頭,只見遠處依然風大浪急,昏天黑地。但這高坡、孤島上,卻要好很多。抬頭看看天,天上有一團漩渦一般捲動的雲。與深海上那龐大的雲團相比自然幼弱很多,但這雲團籠罩之處,災劫就會消減不少。而這漩渦雲團的正中心,剛好就在那神像的上方。

  「顯靈了,真的顯靈了,娘媽夫人真的顯靈了!」巫祝尖叫道:「看,作惡的不是娘媽夫人,是大海深處的邪神!那邪神掀起風浪,降下災禍,而娘媽夫人在保佑我們,她是我們的守護神!」

  事實已經很清楚了,深海處暴雨轟雷,周邊其他地區也同樣淒慘,而廟宇附近卻要安生不少。不需要任何信仰基礎,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宋理宗,都瞬間接受了巫祝的說法。

  宋理宗立刻大叫道:「快,把印信玉璽準備好,寡人馬上開始封神!」

  不管這些善男信女們是怎麼腦補的,其實這一切和娘媽夫人、和深海邪神沒有一丁點關係。但巫祝和宋理宗的作為,的確帶來了一些影響。隨著跪地祈禱的人不停增多,楊綺也感覺到那種匯聚過來的神秘力量越來越多。萬歲聖胎來者不拒,統統吸收,好似得到了什麼催化劑一樣,瞬間便開始大規模吸收天地元氣。

  這天災、這怒海。它們之所以產生,不是因為大氣對流,而是因為元氣暴走。隨著萬歲聖胎胃口大開、敞開肚皮的全力吸收天地元氣,它捕食範圍內的天災自然就減弱了。

  風暴之中,宋理宗開始慌慌張張的封神,在大風中凌亂的念誦著拗口的祭文。羽林軍也在命令中全部下跪祈禱,匯聚過來的神奇力量越來越多。這神奇力量不停聚集,萬歲聖胎視角能夠看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好像在蛻變。

  這蛻變如同卵中幼體,不需要過多照看,自然演進便可。楊綺的主意識跨過那金色門扉,瞬間越過數百里距離,回到了那小船上。

  一睜眼,楊綺便伸手一指:「我找到了,在那邊!」

  其餘人二話不說,啥都不問,立刻行動起來,操持著快船就向她所指的方向趕去。

  浪大風急,暴雨傾盆,一道道閃電不時擊在海面,濺起耀眼的霹靂紋路。無序的躁亂大風中,風帆根本升不起來。甚至連孤零零的桅杆都在嘎吱作響,好像下一刻就會斷裂。而狂暴的海面上,巨大的波濤如同一座座漆黑的大山,波峰與波谷之間的高度差大的誇張。

  郭襄早早就被打發回艙裡,莫要說她如今內力全失,就是內力全在時她也無力對抗這種環境。她死死抓著物體固定自己,卻依然感到顛簸不已。就像在坐過山車、玩激流勇進,失重和超重的感覺交替出現,讓人眩暈。整艘船不停出現超過四十五度的前後仰角,器皿瓷瓶早就滾落下來摔在地上,劈啪的全都碎裂掉。

  在這暴怒的大海中,你根本不會有前進、後退等概念。人類此時就像罐頭裡的肉塊,罐頭怎麼晃,就只能跟著怎麼顛,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

  不,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因為人類如果強到一定地步的話,也會有很不一樣的效果。

  「哈————!!」一聲嬌吒,武爭鋒獨立船頭卓然傲視。強悍到不可想像的澎湃內力噴湧而出,蓋世高人的威壓沖天而起。她向天一抓,這片天地都似被她抓攝在五指之中。五指一捏,然後豁然向前一拍,快船前方數十丈範圍內竟然瞬間水波不興,風停雨住,宛如神蹟。

  「都抓好了,我要給點力了!」船尾處,楊綺飛身落在海面上。她雙手一抓船舷,腳下一蹬,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原本撲向她後背的巨大浪頭忽然崩碎。然後整艘船彷彿衝鋒舟一樣瞬間加速起來,楊綺腳踩水面一路狂奔,身後暴起一連串巨大的水柱,推著船順著嬌娘開出的航線就衝了出去。

  如此情形,就連一燈都看呆了。這環境倒是奈何他不得,但他也只能護住自己加上有限的一兩個人而已。想在如此天災中鎮壓一方、守護一船平安,他就力有未逮了。

  蓋世高手果然是蓋世高手,而這神奇的楊姑娘更不能以常理測之。

  另外,各路豪強也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些人準備充足,可以砸錢保平安。有些人心態良好,不爭先、暫觀望,等風頭過去再說。有些人熟悉水性,有對付風暴的經驗,不與風暴做對抗,而是咱避鋒芒戰略規避。

  極少數人的自身實力極其過硬,才能夠迎難而上、橫渡大海。一艘大船上,鬼哭般滲人的狂笑聲中,有青灰色大手印自船頭一個接一個的不停拍出。拍擊過來的駭人巨浪,竟然都被這大手印一個個擊散。這彷彿可以無限制揮霍下去的不可思議的內功,讓船上的其餘人也微微變色,忌憚不已。

  若不是他還缺最後一步,普天之下恐怕都難找對手。

  而銀祭祀手中緊握著微光的奇石,他緊緊閉著眼睛似在感應著什麼。片刻後,他豁然睜目,向側面一指:「在那邊!」

  他發現,手中的石頭竟然與大海深處的某處產生了一種神秘的感應。這感應模模糊糊、似有還無、無法定位最準確的方向。但他相信自己一定沒錯,神秘島和風雨石,一定是有關係的。

  那麼自己,更是絕對不能錯過。

  通過對天地元氣變化的感應,銀祭祀沉聲道:「神秘島,馬上就要出世了。而我們,必須是最早登島的人!」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7 00: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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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