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690　神秘島大冒險（上）

　　這無邊的大海，此時彷若神靈的巨大鼓面。而海水，就像這鼓面上的沙粒。只要天神輕輕一敲，所有沙粒便會嘣的一下被彈起。或許自天神的角度來看，不過是一些歡脫的蹦跳。但在凡人看來，堪稱是要命的大劫。

　　新建的娘媽夫人廟淒涼無比，只剩下殘垣斷壁。但這個殘破的廟宇，卻是所有人唯一的避風港。狂猛的波濤一股股撲來，宛如獵食的猛虎一樣當頭砸向眾人。然後，在侵入那微妙庇護的區域後，又迅速疲軟、栽回海裡。

　　羽林軍、儀仗、官員、看熱鬧的圍觀群眾，所有加在一起有七千多人。現在，這七千多人中只有三千人能夠擠在安全的庇護區域裡，其餘四千隻能在狂躁的大自然中苦苦掙扎。他們緊緊抱團，不論認識與不認識，全部死死抓在一起。因為一旦稍有放鬆，就會被狂風吹走、或被捲入浪中——據說當初林默娘就是這麼死的。

　　但讓人寬慰的是，隨著誠心祈禱及封神儀式的持續，神像消災避難的能力也似在提升。庇護的半徑不斷擴大，將一個個更多的人籠罩在裡面。十字教中有種想法，大意是只有受苦才會信神，所以要給世間帶來苦難才能傳播神的威名。邏輯上來講，這和釣魚執法很相似。但效果上來說，的確有作用。

　　天災面前，人人虔誠。

　　封禪並非隨便說兩句就可以的，必須按照一個嚴格的流程來進行。宋理宗平時或許嫌麻煩，但現在堪稱高標準嚴要求的典範。哪怕狂雷陣陣，哪怕大風把他的帽子都吹飛了，也必須一步一步一絲不苟的進行。

　　但老天似乎不給他這個時間。

　　暴虐的海洋一路變得更加狂躁，終於，在天災開始第十五分鐘時，海洋深處擴散出三波劇烈的震波。彷彿那天神用了力，猛的砸了鼓面三下。在震撼的爆鳴聲中，衝擊波自深海極速擴散。沒有地震，因為那並非物理上的震顫。但所有人都被那衝擊波砸的頭暈壓花，有些體虛、有疾的人甚至噗的一下吐了血。

　　巨浪滔天，一波高達十五米的狂瀾沖天而起。這五層樓高的巨浪就像深海的怪獸，遮天蔽日的高昂起「頭」，然後便俯衝下來直撲岸邊。

　　「啊————！！」「救命啊————！！」

　　絕望的呼喊中，一直忙著救人的空性也感到無力，這等天災實在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宋理宗早已嚇得老臉煞白，好懸沒有尿出來。只有賈似道面色陰沉，不知在考慮著什麼。

　　但就在這時，讓所有人狂喜的事情發生了。神像的守護線擴增出去，與巨浪迎面撞在了一起。這一刻，所有活人都在瞬間腦補了「神戰」、「神力較量」、「正邪之爭」等情節。然後，那些巨浪便像被抽去了骨頭一般，瞬間垮塌下來。

　　嘩啦啦，大量海水順著斜坡湧向上方。但最後還是在勉強到達神廟門口後便後力不濟的退了回去。數千人立刻變成了落湯雞，但這種落湯，和被巨浪直接捲走決然不同。人們驚悸的看向大海，發現在這一大波的發威之後，海洋中的邪神似乎消停了。

　　風未停，但已經小了很多。雨未住，但只是淅淅瀝瀝。天未放晴，但也不是那黑雲壓城城欲摧的駭人狀況。潮落了，陸橋又露出海面，圍困已解。海浪嘩啦啦的起伏波蕩，但也只比平時的浪稍微大了一些。人們立刻衝下海去，把那些被大水捲走、還在海中掙扎的人拉回岸上。

　　劫後餘生，恍如隔世。再看大洋深處，那裡依然有一團巨大的雲渦在半空中捲動。但比起之前的黑色天幕來說，如今的灰白色雲團看起來絕對萌嗒嗒。

　　「是娘媽夫人，是娘媽夫人保佑了我們！」「給娘媽夫人扣頭！」「謝謝娘媽夫人保佑！」千恩萬謝的朝拜中，有大臣來到宋理宗身邊進言道：「皇上，雖然危機暫解，但此處仍不宜久留。還請皇上保重龍體、先行回撤修整！」

　　皇帝不走，所有人都不能走。想要避禍，必須先把皇帝勸走再說。

　　「修整？」宋理宗剛反射性的要點頭，但卻忽然頓住了。他回頭看了一眼神奇的石像，然後忽然大叫道：「如今封禪正到一半，半途而廢乃是對神靈、對天地之大不敬！寡人貴為天子，自然要敬天重德，怎能半路脫逃？來人啊，快把寡人冠冕找來，寡人要繼續封禪！另外速速去城中調集牛羊、補齊祭品，敬神之物一樣也不能缺！對了對了，還要把遠近百姓全部找來，全數來此叩拜天妃！都愣著幹什麼，快、快、快！」

　　宋理宗，現在開始全力賣面子。

　　他年齡大了，行將就木，也和過去很多同行一樣，開始癡迷鬼神之事。從前沒見過實際案例也就罷了，如今他已經有至少五分確信，這神像的確是有神異的。

　　既然真有神異，那就必須想盡辦法改善與它的關係。剛剛那首淫詩拉的仇恨太大了，宋理宗現在想出渾身解數來討好神靈，算得上是將功抵過。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以後政府出面扶持，在全國上下廣修娘媽夫人廟。所謂佛爭一炷香，只要還有爭，那就好辦。我這人間天子想賄賂誰的話，就連神靈也得笑逐顏開！

　　在宋理宗躊躇滿志的時候，另外有很多人也在摩拳擦掌。

　　剛剛的暴風、震波，將很多人掃地出局，但還有更多人撐了下來。現在，震也震了，海嘯也嘯了，這一切徵兆和傳說中是一模一樣的。那麼那神秘島，自然也不是假的，一定已經出現了！

　　據說神秘島現世之後，留存時間長短不一。但最長的也不過數天時間。最短的甚至只有一個晝夜。現在，五百年一遇的絕世機緣當頭，怎能不爭先？

　　一艘艘大小船隻劃破海面。衝啊，乘風破浪，衝向神秘島！

　　而那迷船島上，山巔之處，方龍圖默默的抬起了手，然後猛然劃下。霎時間，一重重旗號傳遞了下去。那一十八艘龍牙大艦上甲士飛奔，傳令不斷。一根根纜繩被解開，一支支長長的木漿伸進海裡。大船劈波斬浪，緩緩駛出港口，如同巨大的海獸鑽出了巢穴、開始獵食。

　　—————同——時————

　　「咳咳、咳咳，媽蛋，竟然還有大漩渦，真夠陰險的！」一處斷崖邊，楊綺抖落了身上的水。然後對海中揮了揮手高聲道：「喲——！這次多謝幫忙啦——！」

　　「嗚————」深沉又悅耳的鳴音中，那抹香鯨向空中噴出一道水柱，尾巴在水面上拍了拍好似在告別，然後便潛入海中游走了。

　　震波擴散的越遠，威力就越小，反之距離震心越近的話自然就越倒楣。楊綺方向找的很準，但時機卻沒趕好。剛剛那三道大震波，直接把快船震成了碎片。震波之後緊接著還有無數亂流、漩渦，這些海中的死亡陷阱一個接一個，讓人應接不暇。

　　還好，危急之時那抹香鯨衝了過來，把落水的人頂在腦殼上，讓他們有落腳之地。再強的高手也有氣盡的時候，那時如果不能找個牢靠的地方回氣的話，就會陷入極其被動的狀態。

　　「都沒事吧？」武嬌娘在清點人手。兩個光頭兩個帥哥四個妞，數量沒錯。

　　何棄療一臉晦氣，好好一個高冷呆萌年輕高手，現在一身衣服凌亂的跟乞丐似的。但看了一眼正用內功逼出腹內海水，吐的稀裡嘩啦跟噴泉似的段興勇，他又立刻平衡了，高聲答道：「沒事！」

　　船沒了，釜破舟沉、被困孤島。這孤島距離海岸不下百里，除了楊綺和武嬌娘，沒人能拍胸脯說自己有本事能憑自己的力量橫渡大海返回大陸。說起來，如今的狀況也夠慘的了。但眾人抬起頭看向眼前這座島之後，就把這些小事全都拋諸腦後。

　　我們，終於踏上傳說中的神秘島了！

　　先扭頭看向左邊，再順著海岸線一路延伸到右邊，角度大的讓段興勇脖子都快扭落枕了。這島的面積真心不小，如此龐大的島嶼，竟然能夠說出現就出現，說消失就消失，實在超乎想像。而更讓人覺得難以理解的，是這島上竟然還鬱鬱蔥蔥的長滿了植物，眼前不遠處就是一片密林。

　　隨便搭眼一看，就能看到原本應該在天南海北各處生長的樹種，神奇的聚在一起、欣欣向榮。一株高緯度雪松，緊挨著就是一棵熱帶椰子樹，這種奇景真是讓人無法理解。

　　「此島頗多詭異，大夥小心前行，莫要輕易碰觸不識得的奇物。」一燈看了一眼臉色再次開始泛白的楊過，嚴肅道：「時不我待，大家出發吧。」

　　「嗯，走！」楊綺一馬當先，提著玄鐵劍興致勃勃的開路：「神秘島組團大冒險！」

　　一路深入島內，一路所見都讓人驚異。

　　這島大致呈圓形，有高山有河流、有瀑布有湖泊，森林草原懸崖裂谷也是一個不缺。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裡好像把全天下所有地形地貌都收藏了個遍。天南地北的花草，也同樣爭奇鬥艷。每一種的數量都不多，但楊綺隨便一看，便能看到不下數十種不同類型的植物。

　　從樹上敲下來一個蘋果嚐了嘗，味道相當不錯，香甜多汁。從地下挖出一根人參看了看，品相十足，藥效非凡。這島嶼上沒有動物，只有植物。而如果有懂醫懂藥的人來到這裡，恐怕會像進了天堂一樣滿足。這神秘島，乃是一個極佳的大藥田。

　　一路前進，一路挑稀有、珍貴的藥材收集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除了藥以外，更吸引眾人注意的，就是不時被發現的武功刻印。

　　在溪流邊，在懸崖上，甚至在林間的普通空地裡，時不時的就會發現一些刻著武功心得的石頭。這些石頭上所刻錄的文字風格不一，有一些頗為高古，一看便是很久遠之前的人留下的遺跡。還有一些明顯是春秋前期的文字，五花八門完全沒統一，有不少甚至都看不懂了。

　　而能夠看懂的那些武功，也有高有低，水準不同。大概來說，屬於那種能讓人感到新奇、有創意，但卻不值得駐足細研究的東西。

　　但隨著一路深入，被發現的武功也漸漸高明起來。終於，在徹底深入神秘島之後，楊綺發現了一個片連成串的石窟。剛剛鑽進第一個石窟裡，就迎面看到了石壁上的一行瀟灑豪邁的大字——趙客縵胡纓！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楊綺主動承擔了向文盲們普及國學知識的重擔：「這不是李白的《俠客行》麼？」

691　神秘島大冒險（下）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俠客行，詩仙太白留下的傳世佳句。即便是中學時代的語文學渣（比方說作者君），也一定很熟悉上面的那幾句。而在這神秘島的連環石窟中，眾人就發現了詩文俠客行的壁刻。一洞窟中一句詩，一句詩下還配上一幅畫。二十四個洞窟，把「趙客縵胡纓」到「白首太玄經」全都刻錄了一遍。

　　「傳言詩仙太白也曾登島，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見到了他的詩文。」郭襄看著那壁刻，感嘆之後復又疑惑：「但他在這裡刻錄詩文幹什麼？」

　　想像一下，五百年一遇的特大機緣中，李白啥都沒幹卻找了片石窟寫詩，而且還是很後現代的寫一句換一個地方，怎麼想都很違和。

　　「這自然是因為，這詩文中蘊藏著一套高明武功。」楊過氣息虛弱，但眼光依然高明，向他的小妹子解釋道：「看，這一筆一劃都是劍氣所留。若這真的是太白留詩，那他在這詩仙之外，恐怕還要兼上個劍仙的名號。二十四個洞窟裡，各蘊含了二十四種不同的武功精要。」

　　何棄療、段興勇二人沒有楊過的眼界，一時間瞧不出這些壁刻的底細。但看字裡行間的行文、周轉，也覺得玄妙非常。這些詩畫圖文，實際上已經接近了豪門大派秘密傳承時所用的符號文字。初步邁入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境界。

　　它將學招式、修內力的信息化入到一筆一劃裡。境界不夠的人若要按照字面意思去看。還真看不懂。就好比何段二人，就算本能的感覺到這些東西不一般，有秘密，但也很難破解出來。

　　不過來到這裡的當世最高高手實在不少，這壁刻倒也難不住他們。

　　誰也不知這神秘島的機緣到底在哪裡又到底是什麼，或許這俠客行武功中就藏有秘密，所以紛紛仔細研讀起來。擅長輕功的，便對「銀鞍照白馬」更有感觸。擅長內力的，對「意氣素霓生」更有想法。而所有人中，武爭鋒的解讀速度無疑是最快的。她在每一間石窟中停留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兩分鐘，好似看上三兩眼便能瞧破秘密。

　　腳下不停，手中也忍不住比劃。她周身內力滾滾鼓盪、自然運轉，手上所比劃出來的招式也千奇百怪，刀法劍法無所不包。等她從頭至尾全部看下來，最終看完「白首太玄經」這一句之後，她手上動作一停，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這一口氣悠久綿長、霸道強橫，吹在地上竟然激的碎渣飛揚，一身氣息似乎又強盛了一分。

　　「看樣子，是很有所得啊。」楊綺上下看了嬌娘一圈：「你不會修為突飛猛進了吧？」

　　「哪能啊，到我這地步別說突飛猛進，就是稍有進步也很難了。」嬌娘搖著頭，但語氣裡也不乏驚喜：「不過這《俠客行》視野開闊、高屋建瓴、包容萬象，招式渾然一體一氣呵成。雖然不是真正成型的神功寶典，從零開始極難習練，必須有高深內力為根基才能快速功成，但對我來說卻也極有助益。若真是太白遺刻，那這詩仙當初修為恐怕不下於我。」

　　她雙手凌空緩緩劃動，這一刻像劍法，下一刻像刀法，最終卻全部歸攏為掌法，赫然是用天山折梅手將俠客行武功統統消化、融合為一。嬌娘身上氣息震盪，顯然功力上也有增益。前後不過半個多小時，就能讓蓋世高手都大有收穫，這神秘島還真是名不虛傳。

　　「既然已經破解了，那咱們走吧。」

　　「你不修習一下嗎？這《俠客行》整套習練下來之後很有好處。」

　　「我已經把圖譜背下來了，回頭再練吧。再說了，我內力還不夠深厚，練這個絕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事兒的。」楊綺看向遠處的海岸線：「咱們來的絕對算早，但也不會比別人早太多。這個島說小是不小，可也不過是個島而已。一旦聞風而來的人多了，免不了又是一場麻煩。我總覺得這島上另有秘密，走，咱們繼續出發。」

　　戀戀不捨的離開了俠客行石窟，眾人繼續前進。因循山川走勢，眾人走的並非直線，但這一路上卻的確遇到了很多好東西。奇花異果，眼花繚亂。隨著一路深入島嶼的核心區域，越是深入，這些植被就越是不凡。同時，除了俠客行以外，還有很多武功壁刻。

　　這些武功與中原武林現存的武功風格不同，很有些別開生面的感覺。就像兩千年初的網文大爆炸時期出現的小說，百花齊放萬紫千紅，與現在的行文思路有很大不同。或許不乏稚嫩，但另有奇趣。而這種不同、奇趣，對於已經將路走到接近盡頭的高手來說，已經是一個很好地啟發。

　　一路走一路看，當真是大飽眼福。

　　「這些武功，都有些草創未就的感覺。看起來不像是精雕細琢的成品，反而像是頓悟之時興之所至揮毫而出的手記一般。」楊過不無可惜道：「這些都是前人的智慧，若有時間，當真應該靜下心來仔細體悟。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多看多見總是好的。」

　　當然，這一路所見也不全是好的，也不時能在隱秘處發現骸骨。這些都是人骨，因島上沒有野獸昆蟲而得以原樣保留。距離這些人骨產生的年代已經至少五百年，可這些骸骨依然沒有徹底爛掉，還神奇的擁有完整的形態。

　　何棄療隨便一掃，就看出這些人當初是被穿胸、被破顱，被人襲殺。看來在前幾次神秘島出世時，此地發生過很劇烈的爭鬥廝殺。但也有一些骨頭上沒有傷痕，可顏色卻很詭異，顯然是中了劇毒。

　　「小心！」楊過單手一抓把郭襄拉回兩步，忌憚的看著她腳邊的一株不起眼的花：「這是極北處的一種毒花，很是凶險。這花的葉子和花瓣上都生有微小倒刺，即便只是輕輕碰一下也容易被刺傷。它雖不至死，但卻會讓人渾身麻痺、痛不欲生，三天都沒法行動。」

　　郭襄聞言，立刻驚悚的退開。她本已經很小心了，沒有手賤的去到處亂摸。可是危險之處竟然還在她想像之上，若她一人來此，恐怕已經著道了。

　　楊綺蹲下來，抓起一根人骨掂了掂，立刻一皺眉頭：「這些骨頭，不像是死了五百一千年的樣子。元精未逝，還很新鮮。」用龍象萃取法感應一下的話，甚至還能從骨頭裡抽出生命能來。

　　五百年，齊天大聖身上都長草了。這些骨頭明顯不是肉丹神骨，怎麼可能保存這麼久？

　　看來，唯一的原因，只能是因為這島嶼上有什麼力量。這力量能讓所有種類的植被同時生長，能讓至少五百年的屍骨也不腐壞。這種力量，說不定真的能讓人脫胎換骨。

　　但這力量到底在哪呢？

　　這時。楊綺、嬌娘、一燈三人先後抬頭，警惕的看向遠處。有刀劍撞擊聲、有喧囂吵鬧聲，還有各種複雜的聲響，混合在一起順著大風遠遠飄來。

　　「有別的人登島了，而且發生了衝突。不過離咱們還遠，暫時不用擔心。繼續前進，向島心出發。」抬頭看看天上，那雲渦捲動的中心部位，就懸在神秘島島心的上空。雖然這樣想很俗，但如果有什麼大秘密，島心處的確是最有可能找到什麼的地方。

　　來不及仔細體味。楊綺只能走馬觀碑一樣的把一路上遇到的所有武學摹刻都囫圇記下，回頭有空時在領悟拆解。還有那些珍奇的花草，以及看一眼就讓她感到應該很好吃的果實，也都順手收集起來。有蛋殼在，她也不怕被刺扎破手。

　　小龍女拉著郭襄，一燈扶著楊過，眾人展開輕功一路飛馳，速度立刻猛增。他們施展輕功，飛速攀上一座高山，這山像一面半包圍的屏風一樣，將島心護在懷中。山上有懸崖，崖邊有瀑布，於是他們又展開功夫，順著瀑布邊緣的凸凹巨石極速下落。

　　落到底部之後是一處密林，陽光被山崖阻擋，讓這密林很有些幽暗的味道。順著河谷一路分花拂柳，過林穿谷，不時能在這河流的兩旁發現其他的刻印。這些武功刻痕的水準有高有低，沒再發現像俠客行一般高水準的作品，但密度在提高。根本不需要刻意尋找，每前進一段就必然會有一塊，而且所用的文字也越來越生僻。

　　這刻痕如同蒼茫原始的紀元中，人類先民在曠野上留下的圖騰。即便看不懂其中涵義，也可以明白一件事——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順著河流奔過林地，穿過了茂密樹林中自然形成的綠色甬道後，眼前豁然開朗。只見這河流匯入一片龐大的湖泊，湖水清澈但又深不見底。在大湖的對面，一條大河洶湧而去，拐過大彎奔入大海。這湖的進水量和出水量似乎並不平衡，但卻沒有一丁點水位下降的趨勢，很是奇怪。

　　不過這點小奇小怪已經被自動忽略了，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個地方。那是一顆長在湖邊的樹，準確的說，是一顆「讓人看一眼就知道一定不同尋常」的樹。

692　地之樹，仇敵相逢無退路（上）

　　這處島心處在大山的半包圍之中，若把它大致看做是圓形的話，那麼剛剛的大湖基本是一個大開角的扇形。除了大湖以外，草原、密林、巨石，各種地形都全部齊備。而在這所有各色地形的拱衛中，在大湖扇形的那個「尖兒」上，有一棵十分奇特的大樹。

　　高度上來說這樹不矮，約摸有六七層樓高。不過這個高度的樹也並不罕見，神秘島上囊括天下植被，高度接近兩百米的超級巨樹也有好幾棵（地球最高大樹也有接近一百六十米）。跟那些巨樹比起來，眼前這個只能算小矮子。

　　但這樹實在是太粗了。

　　僅僅是目測，恐怕直徑就不下於五十米。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要來至少二十套才能追得上它的橫截面。也就是說，這樹的粗度遠遠大於它的高度，從遠處看去就好像一個墩子一樣。墩子上少有枝椏，也幾乎沒有樹葉，可任誰看到它的第一眼都不會把它認成其他什麼東西。「樹」這一概念，在你看到它的一瞬間，就撲面而來印刻在你心中。

　　「那樹上有洞，走，過去瞧瞧！」

　　繞過大湖，眾人沿著湖邊移動過去。隨著這樹在視覺中所佔面積越來越大，一種強而有力的存在感也不停增長。越靠近，就越能感覺到它的不同尋常。走在大地上，感受著腳下震波傳回的資訊，楊綺甚至無法判斷它的根到底蔓延了多遠，扎了多深。

　　「這樹怎麼好像沒長全似的？」郭襄對它的比例十分疑惑。明明它應該有一段高聳入雲的樹幹，一個遮天蔽日的樹冠，但卻偏偏沒有。若按照正常大樹的比例來算，這個直徑的樹，其高度恐怕要上千米。但現在，只有這麼二十來米的墩子放在大地上，實在太過違和：「簡直像是被什麼人一下砍斷了一樣。」

　　「這並不是木頭，至少不是普通木頭。」楊綺拍了拍樹幹，肯定道：「它比石頭還要硬。想一下就砍斷它，至少要比現在的我強上好多倍才行。」這樹比鋼筋混凝土還要堅固，別說一下砍斷，就是在上面留個印子都不容易。若說有誰能一下擊斷它，恐怕也只有黑死帝能做到。

　　難道說這個世界上也有黑死帝級別的高手？

　　不可能吧，如果出過那樣的傢伙的話，這裡早就不是武俠世界，而是神話世界了。

　　「我找到路了，隨我來！」

　　何棄療一聲招呼，將眾人引向了大樹面朝森林的一面。那一側有一個樹洞，大小剛好如同大宅院的門洞一樣。眾人藝高人膽大，提著些警惕就走進了洞中探索。沒想到一腳踏入樹洞後，腳底踩在木質的「地板」上時，卻有一道光影亮起。

　　「哇——！」郭襄不由驚嘆了。只見每人腳踩之處，都泛起了微微的藍色幽光。那光芒還沿著植物脈絡向外延展遊走，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光斑。當把腳抬起來之後，那光芒不久便消失沉寂。再踩時，還會再次出現。郭襄抬腳落腳不停實驗，幽藍色光澤不停波蕩，讓她眼都看直了。

　　這光影特效，接近仙幻。

　　「真是不可思議，但這光芒對我等似乎並無害處。」一燈伸手摸了摸樹洞的洞壁，果不其然，落手之處也有光芒亮起，形成一個淡藍的光手印。楊綺也好奇的伸出手指在洞壁上戳了一下，可這次卻不是淡淡的幽藍色了，而是耀眼的赤紅色。

　　赤紅色光芒延伸的距離遠遠高於幽藍色，彷彿被注入血管的鮮血一般，以那落指的一點為蔓延向四面八方。整整一大段通道都亮起了赤紅的光網，照亮了很長一段路，然後才慢慢消退。

　　「竟然還不一樣？快快，大夥都試試看！」

　　這其中或許有什麼秘密，所以每個人都試了一下。最後發現，若直接用皮膚接觸「木質」，每個人能喚起的光的確都不同。這光全都是藍紅兩色的不同配比，一燈、郭襄、小龍女、段興勇，偏藍色。而楊過、何棄療，是藍紫色。嬌娘是紫紅色，紫氣東來很是炫目。越靠近紅色，光的亮度就越高，就越能喚起大規模的回應。

　　想來，這光芒和內力高低無關，反而和肉身強度、生命力的充沛程度有很大關聯。不過一燈喚起的光極其靠近純藍色，這讓人不由的多看兩眼。高手能夠用內力鎖住自身氣息，楊綺也沒發現，原來一燈的生命能已經衰弱到了這個地步。

　　時不我待，英雄易老，曾經的叱吒風雲的五絕南帝，如今也只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走，繼續前進。」楊綺領頭向樹洞內部探索。現在所有人都幾乎可以肯定，神奇的機緣絕對就在這大樹之中。

　　從外部看時，就能發現樹幹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洞口。而走到內部之後，發現這些洞口都是互相連接的。能容一人通過的樹洞就像地道戰中的地道，上下勾連四通八達，讓人暈頭轉向。但有楊綺這個迷宮高手在，這根本就不算個事兒。

　　樹洞是天然形成的，沒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跡。偶爾能夠發現屍骸、兵刃，似在昭示著由人類貪念所帶來的慘禍根本無法避免。而這樹洞中的屍骸比島上其他地方的骸骨保存的更完好，不僅骨頭，連肉都像新鮮的一樣。

　　楊綺伸手將屍骸從地上「撕」下來，發現屍骸與木質接觸的地方竟生長出一些細小的木芽。木芽如同一根根觸鬚，將屍體與樹幹連在了一起。而屍身不腐的現象，也一定和這些木芽有關。

　　所見所聞，真是越來越奇異了。

　　在樹幹中轉悠了十多分鐘，眾人走到了樹洞的盡頭。自向上的洞口躍出去，眾人眼前一亮，竟然來到了一處寬闊的所在。

　　看高度，這裡是巨樹的最上端。一個巨大的圓形空腔出現在大夥兒的面前，這樹幹中竟然有一個無比寬闊的圓形洞穴，其面積甚至不下於半個足球場的大小。圓形的空腔、高高的拱頂，彷彿將天地乾坤都囊括在內。

　　朝向大湖的方向上，有一個落地窗大小的洞口。自然的光線射入室內，讓眾人能夠看清這「樹屋」內壁上的玄奧花紋。這些花紋上似乎天生就帶著奧妙，讓人下意識的便會仔細凝視，想從中悟出什麼天地大秘。但好像又似是而非，不論看多久，都如同霧裡看花，無法獲取真正的資訊。

　　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麼了。

　　「這——！機緣在哪呢？！」郭襄焦急的左右打量，這裡一覽無餘，沒看到除了木頭之外的其他物體存在。楊過病情盡係於此，一路找到這裡卻只是一場空，這讓她如何接受。「造化在哪呢？脫胎換骨在哪呢？包治百病在哪呢？難道說，這樹本身便是造化？」郭襄抽出劍來，恨不得切下一塊木頭給楊過吃。但她短劍削刺，卻根本奈何這大樹不得。

　　郭襄氣急萬分，但又無能為力，深感淒苦。可當她的手拍在木質內壁上時，藍色光斑卻沒有簡單的消失，而是化作光線一路向上蔓延，最終觸及到穹頂最外圈，凝成了一個菱形光斑。叮，奇異的鳴音響起，在所有人難以置信的注視中，那菱形光斑竟然化虛為實，自穹頂上脫身而出，飄落下來。

　　沒做，眾目揉揉眼睛後再看，不是自己眼花！一個發著光的菱形光點，如同一枚飄落的雪花、墜落的樹葉，自天穹上落了下來！這奇觀，簡直是擊穿次元壁一樣的不可思議！剛剛只是延伸出去的一道光，是存在於二次元的東西。但誰曾想，瞬間從二次元變成三次元，這完全不下於神筆馬良了！

　　郭襄呆呆伸出手，眾人還待阻止，她便已經像接雪花一樣的接住了那拇指大小的光點。當光點觸及到她手部皮膚的一瞬，變如同落入水面的石子一樣消失了。不過有一道幽藍色的光暈，如同漣漪般自郭襄手心處蕩漾出去，剎那間便遊遍她的全身。而郭襄彷彿打了個大寒戰一樣，整個人一哆嗦，寒毛都炸起來了。她雙眼瞬間一片茫然、毫無焦距，就像睜著眼睛睡著了一樣。

　　「襄兒，你怎麼了！」楊過急了，閃身過去抓住郭襄的肩膀搖了搖。郭襄被這一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帶著一點剛睡醒般的微微茫然看了楊過一眼，然後摸摸腦袋呆呆道：「大哥哥我沒事，我只是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懂……」

　　「嗯？」嬌娘眉頭一蹙，二話不說一掌摁在洞壁上。紫紅色的光輝瞬間延向上方，衝到了比郭襄那次靠內很多的位置。叮的一聲，一枚紫紅色的光片飄落而下，比剛剛淡藍色光片大不少。嬌娘雙手包裹著真氣探手一攝，那光片卻無視了內力的阻隔，直接碰到了嬌娘的皮膚。

　　紫紅色的漣漪在她身上周遊一圈，嬌娘雙目微怔，便在轉瞬間恢復神智。

　　「原來如此！」嬌娘興奮起來：「這便是機緣，這便是造化！剛剛得了那一枚光片，竟讓我有微微頓悟之感！難怪這島上到處都是武功摹刻，想來是前人來此悟道，被開悟之後心有所得方才刻在石頭上。快，將肌膚直接貼在樹上！」

693　地之樹，仇敵相逢無退路（下）

　　機緣當前，眾人來了勁兒立刻行動起來。

　　一燈大師老成持重，也可能是因為覺得自己氣血衰微、喚不出多好的光片，所以只是淡笑著旁觀。郭襄、何棄療，卻手忙腳亂的開始摸牆。楊過只有一條胳膊，手速上先天減半。但他有個手速很鬼畜的老婆，小龍女一雙手頂別人十雙，像幻影一樣拍擊不停。段興勇手速不行，也沒老婆，可他另闢蹊徑。他把鞋襪上衣一脫，整個人啪嘰一下往牆上一貼，然後咕嚕嚕的在地上打滾，效果也相當可以。

　　一道道光線延向穹頂，如同一顆顆沖天而起的煙花。而叮叮不停的奇異聲響中，無數顏色各異的光片，就像垂落的星雨一樣，紛紛揚揚的灑了下來。這光點不受內力干擾，不被物質阻隔，無法收集也無法保存，落入地面的話便會重新化作光斑，然後慢慢消失。所以眾人只能像在玩大富翁接錢小遊戲一樣，手舞足蹈的去追逐飄落的光點。

　　一片片光芒灑在身上，眾人雙眼迷醉復又清醒，清醒復又迷醉。這光點能夠讓人進入微弱的悟道狀態，不過片刻，何棄療就有種快要打破甲子天關、成為破關高手的感覺。

　　而楊過在接了幾片之後也驚喜道：「有效！雖然不甚明顯，不能立竿見影，但著實有效！若能在此修養三日，楊某定能祛除傷患！」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一燈總算長出一口氣。同時對靜靜站在一邊的楊綺道：「如此機緣不可錯過。楊姑娘距離破關也已然不遠，何不也抓住機會一試造化？」

　　「哈哈，不急不急，地方都找到了還怕它跑了麼。我早點晚點無所謂，先把楊過的病治了，等他好利索了再說。況且，」楊綺看向那巨大的破洞：「看看這的斷面。這洞不是自然出現的，而是被打出來後又慢慢癒合的。這說明從前有過超級高手在這裡拼命，可見這裡有多凶險。相信這次也不會太輕鬆，待會兒不知會有多少人找到這裡來。到時候敵友難辨，總得有人守著吧。」

　　「楊姐姐！」郭襄感動了。她很清楚，楊綺和武爭鋒來到這裡，有至少一半原因是為了她的面子。若不是因為她，和楊過小龍女從無瓜葛的兩人，怎麼會一走數千里、冒險來南海？若不是信任她，又怎麼會自甘於後，讓楊過先治病？這其中固然有生性豁達的緣故，但不可否認，兩人對她實是有大恩。

　　「好了好了，別囉嗦了，繼續吧。」楊綺隨手在洞壁上摁了幾把。赤紅色的掌印光芒大放，然後化作光線瞬間衝到了穹頂的最內圈。赤紅的光點如同閃耀的大星，在穹頂上放出耀眼的光芒。

　　楊綺正與嬌娘相視一笑，便雙雙站在洞口邊警惕四方。紅色光片的作用一定比紫紅色光片更強，能夠加快楊過療傷的速度。楊綺也不管別的，長時間把手摁在牆上，讓楊過他們接去吧。

　　但只聽裡面的人一陣訝異的輕呼，同時背後紅光大作，非同尋常。

　　咋了，出啥事了？

　　「嗯？」楊綺意外的回頭一看，只見那赤紅色的光片並沒有飄然落下，反而一直在空中盤旋飛舞。它們帶著強烈的光與熱，散發著有如實質的存在感。看起來它應該是一片頂過去五片，但沒想到紅色光片更強力之後也更傲嬌了，竟然根本不與郭襄楊過他們發生反應。即便抓在手中，也會像虛像一樣立刻穿透皮肉繼續飛舞，真叫一個超然。

　　看來，這紅色光片與其餘光片有本質的不同。

　　嗡，這些光片在飛動片刻後，於樹窟的最中心處聚合為一。風鈴般悅耳的叮叮聲中，光片如同拼圖一般一塊塊拼在一起，最終拼成了一顆龍眼大小的菱形晶體。當這晶體成形之時，只聽咚的一聲響，彷彿一聲強悍又猛烈的心跳，遠遠擴散出去。

　　咚，楊綺的心臟也發出了類似的跳動聲，如同在回應。同時，她周身竟然浮現出龍形血氣，一龍力和虛龍力同時激發出來化作光影，彷彿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在她周身上下盤旋飛舞。體表溫度飛速升高，如同進入了最猛烈地戰鬥狀態，滾滾熱力向四方輻射。

　　楊綺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妥，反而整個人的精神頭都被徹底激發出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比起其他人，她與這大樹擁有更強的呼應。既然如此，那也不用再推讓了。她身形一閃便來到了石窟正中，穩穩一掌摁在了地上。

　　這石窟立刻彷彿被摁下了什麼神秘開關一樣，赤紅的光芒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

　　嗡嗡嗡，整個石窟所有牆壁上全都浮現出赤色的亮斑，仔細看去好像一個個玄奧的符文。然後，如同萬千星火齊聚，無數赤色光線直衝穹頂。一片片光粒如同一顆顆星，在穹頂上匯聚成一個直徑約摸兩米的環。大片大片的赤色光片如同瀑布般垂落而下，凌空飛舞，又聚合成一顆又一顆的菱形晶體。

　　一種神奇的變異在不斷發生，叮叮咚咚的聲響中，一顆顆晶體快速成型，首尾相接飛舞盤旋。而隨著晶體的增多，發出的光芒越來越亮。若從外面看來，整棵樹都在慢慢浮現出瑩瑩的光澤。即便有陽光在直射，也無法掩蓋那晶瑩的光。樹幹尚且如此，樹洞中就更不用說了。那一枚枚飛動的晶體，就像一顆顆小太陽。一大串小太陽聚合在一起，隱隱間呈現出多維螺旋式的運動。

　　而在多維螺旋的最中心，似乎有什麼光輝耀眼的東西在慢慢成形。那彷彿一抹仙光，帶著超凡脫俗的氣機，好似在闡述這個天地最本質的道理。

　　「這動靜恐怕蓋不住了——嗯？！」楊綺猛然回頭看向外邊，表情瞬間險惡下來：「娘的，說曹操曹操到。而且還是個熟人！」大湖對面，一股極度詭異、陰冷的氣機在膨脹、在拔高。這感覺，普天之下沒有第二家。比之上一次，這氣息更加強大、更加詭異了。

　　在接觸到這氣息的時候，郭襄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她生出一種微妙感應，心臟立刻慌亂的咚咚直跳，好像遇到了天敵一般。而對面大船上的詭異氣息好像也有所感，立刻狂態畢露的沖天而起，急切的就像餓了三天三夜之後終於看到美食的惡鬼一樣，一刻都不願忍耐。

　　「那死老王八蛋比上次更麻煩了，不把這傢伙弄死，療傷治病什麼的根本不用考慮！趁著咱們現在實力完好，先發制人弄死那邊再說！」強敵當頭，楊綺立刻發號施令：「郭襄，你在這裡照顧楊過。其他人，跟我衝！老子帶著這麼多高手。嚇都嚇得死你，跟我殺過去——啊？」

　　剛剛飛身跳向外頭時，卻見那盤旋飛舞的光芒豁然一漲。一股龐大的吸力忽略的其他所人，卻單單作用在了楊綺身上。她被吸的凌空倒退，不由自主的飛向了樹窟的中心。嬌娘反應神速，揮起長袖纏住了楊綺的胳膊。楊綺借力翻身落地。同時全力施展千斤墜，雙腳咔嚓一下在地上踩出兩個印子。

　　但隨著光芒越來越強，吸力也越來越強。這吸力不僅僅來自肉身，更來自精神。奇特的感召一刻不停的召喚著她，這感覺比睡意更難抵抗，比聞到洗髓丹味道時更加誘人。飛卷的光帶不時穿透她的身軀，一波波微妙的悟道感不停衝擊心頭，她知道這光輝的核心處絕對有什麼好東西。

　　這好東西，以非她不嫁的態度不停發出訊號，熱情的就像一個拉客的老鴇。但現在，楊綺咬緊牙關，渾身肌肉繃如鋼筋、面容漲紅，全力對抗著肉身的吸力與精神的感召。腳底下將地面踩的咯吱作響，她奮力向前掙扎。

　　強敵當前，我不能去啊啊啊————！

　　但這時，嬌娘卻忽然走過來，一掌推在她的肩頭。噗通噗通，楊綺吃不住力，立刻向後連退好幾步。她愕然抬頭，卻見嬌娘淡定道：「看，你現在就像被定身一樣，啥都幫不上。我算是看明白了，那東西徹底看上你了。你要是不過去，它會沒完沒了的不停拉扯你。所以你還不如趕緊過去，其他的就甭想那麼多了。」

　　「這……」楊綺咬牙堅持著，她透過洞口看向外面。只見一艘大船逆流而上，不斷向這邊逼近。而除了詭異陰冷的氣機之外，還有另外幾個同樣不弱的氣息存在。某種微妙的感覺讓她隱約覺得不妥，於是她擔心的看著嬌娘：「你罩得住嗎？」

　　「聽聽，你現在說句話都大喘氣，我就算罩不住你也幫不上忙。況且，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天山童姥武爭鋒！」嬌娘露出一個極其自信的笑，那是身為天山童來、身為蓋世高人的絕對自信。她再次伸手搭在了楊綺肩膀上：「放心吧，絕不讓他們傷到你——走吧！」

　　「我會趕緊搞定、趕緊脫身的——！」楊綺被巧勁推的雙腳離地，嗖的一下就被吸進光輝之中。隨著她飛入了中心位置，某個神秘的進程似乎終於得以正式展開。強烈的光芒凝聚成一個光輝萬丈的球，楊綺坐在光球中，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進入了悟道狀態。

　　大風吹動，天上的雲渦開始加速捲動。光輝之中，一切都開始模糊，只有白金色的長髮如同陣旗一般飄動。

　　這裡，必須死守。

　　很難嗎？

　　好像很難。

　　對面大船破浪而來，除了那些強手以外，另有一股極其龐大的氣息沖天而起。似乎是因為巨樹上的異變，讓某人坐不住了。那氣息以百無禁忌的姿態越過大湖直壓過來，讓每個人的心頭忽然一沉。一燈、楊過等人神色一變，如臨大敵。這氣息能讓他們感到棘手，分明是蓋世高人。

　　普天之下才能有幾個蓋世高人？這小小的神秘島上卻已經出現了兩個！

　　但武爭鋒卻神色不變，一閃身來到洞口，一姐當關。她哼笑一聲，一身氣場絲毫不讓的撞了過去，霸道之處更勝對方。氣場對撞之中，原本平靜的湖水瞬間被激的浪花滾滾。波瀾起伏，無形的水流昭示著對拼的結果。大量的浪花撲向大船，這一場氣機交鋒，嬌娘勝。

　　轟隆，彷彿在半空中打了個悶雷，又沉悶而強烈的爆炸聲自遠處的海岸上傳來。以這一聲爆炸為開端，一連串爆炸毫不停歇的響起。不問可知，海岸處必然發生了什麼驚變。火藥是朝廷重器，江湖門派極難弄到。現在爆炸聲卻一顆不停的響起，其中代表著什麼實在讓人擔憂。

　　但眾人此時已經不再考慮其他，狹路相逢勇者勝，高手相爭時不可左右而顧。

　　唰，大船船頭上出現一個人。白色長袍，銀色面具，手中把玩著風雨石，正是銀祭祀。他一雙眼睛射出銳利的目光，與嬌娘的視線凌空交擊，好似有刀光劍影，那是蓋世高人之間的感應。

　　「上！」銀祭祀一揮手，百損道人第一個響應。他已經看到了那熟悉的白金色頭髮，天底下沒有第二家。所有的恨、所有的怒、所有的偏執與瘋狂統統湧上心頭，百損騰身而起橫過長空，幽綠色大手印悍然轟出——玄冥神掌！

694　亂戰暴起

　　一十八艘龍牙大艦頂風破浪，團團圍住了神秘島。它們來自天邊，一路碾壓所有大小波瀾，帶著滾滾大勢洶湧而至。

　　方龍圖聲音不大，但卻遍及四方，一人開口則響遍十八艘大船。

　　「歷代以來，朝廷與江湖之間，爭執總不停息。天下為大，江湖為小。江湖之勢，必依附於天下大勢。國泰民安四夷臣服，則收兵束甲、門派衰微。時局動盪大勢不穩，則豪強竄起、流寇滋生。自古亂世出英雄，從來治世多芻狗。春秋戰國、三國逐鹿，多少豪傑趁勢而起，又被淹沒在時勢之中，從古至今莫不如此。」

　　「自李唐失道、社稷傾頹，天下之勢從未安定。即便太祖黃袍加身、掌天下權柄，也未能徹底震懾乾坤、一掃環宇。至遼金勢大，天下大動，更難平定草莽。這上下五百餘年間，江湖迎來長久之盛世。」

　　「論幫派，黃河南北大江上下，武林門派數不勝數，遍及環宇。」

　　「論武功，神功秘典多有出世，大小秘笈均可習練，宛如野火難以盡數。」

　　「論人數，單單一個丐幫便人數巨萬，若在將大小門派盡歸其中，人數當以數十萬計。」

　　「個人，上有逍遙子，神龍一現不可捉摸。中有獨孤求敗，一人拔劍而小天下。下有王重陽、黃藥師、歐陽鋒之流，華山論劍、自號五絕，聲威無兩。更有郭靖，屢發英雄帖，號令天下武林。他無官無爵區區草民，卻有登高一呼天下皆應之態。」

　　「江湖若大，則天下為小。佛門、道門，皆在江湖中屢有作為。摩尼邪教，也托庇於江湖，魚游大海難覓其蹤跡。積風大，則飛鵬。積水厚，則生龍。這當今江湖比之五絕之時更加紛繁複雜，年輕高手層出不窮。魔頭賈騰鷹出世絕非偶然，乃是應運而生。」

　　「若江湖太過強橫，則反客為主，動搖天下大勢。如此情勢，實為我等心腹重患。」

　　「因之，諸君不可再輕視草莽。若依然將其視為區區草芥，則總有一日將野火燎原。江湖浪人，不服王化，難以共存，其禍更甚於北蠻。為今之計，必須釜底抽薪。」

　　「雄只在亂世前期馳騁，必在亂世後期凋敝。時下局面漸趨明朗，正是制限江湖草莽之時。諸君當齊心協力，斷江湖之根本，滅草莽之源頭。」

　　「如今魚已入網，我等收網便可。歸附之人，盡可驅策。不服之人，全數滅之。此地遠離大陸，飛鳥不至，可放手施為。」

　　「讓所謂的江湖俠客們，見識一下天地大統之威。」

　　「回回炮，準備。」

　　十八搜龍牙大艦上，軍士們大聲呼喝著，將一架又一架巨大的投石器推上甲板。這投石器扔的並非石頭，而是巨型的霹靂火彈。它射程遠及千步，威力巨大。守禦襄陽時出力極多，正是當今世界熱武器代表的回回炮。只見一顆顆火彈被填裝，熟練地軍士們飛快的進行校準，一雙雙殺氣畢露的眼睛盯住了神秘島沿岸的船隻。

　　遠處的船隻發現了這邊的動靜，一群在海灘上打的刀來劍往熱火朝天的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但也來不及反應了。

　　方龍圖卓然站在龍牙大艦的前端，他冷漠的雙眼掃過了遠近一切，然後將高高抬起的手掌，猛然劃下：「發射。」

　　「發射——！」

　　「發射——！」

　　「發射——！」

　　連成片的號令聲中，砲兵一腳踹在巨大的扳機上。咯嘣咯嘣的彈射聲中，上百火彈如同一層濛濛的黑影從艦隊上霍然飛起，然後帶著尖銳的呼嘯聲跨越遙遠的距離，毫不留情的砸落在目標地點上。

　　轟隆隆，巨大的爆炸聲中，火光沖天、海浪翻湧、血色迸濺。海灘上眨眼間哀鴻遍野，而停靠在海岸上的船隻嘎吱嘎吱的碎裂、燃燒、沉沒。射人先射馬，若沒有船，這孤島上的人哪兒也去不了。不能反擊、不能逃難，只能遠遠挨打。

　　「再來。」

　　「發射——！」

　　「發射——！」

　　「發射——！」

　　咯嘣咯嘣的巨大震響聲中，一發發火彈帶著死亡的弧線，在海灘上炸開了花。在現代人看來，這些原始的火器威力有限。但一十八艘龍牙大艦一齊開火，當真有橫推一切、碾壓一切的威勢。轟鳴的爆炸聲中，龍牙大艦分作兩隊，沿海岸向兩邊一路掃蕩過去。

　　炮火中若有漏網之魚，便有無數軍士張弓搭箭，隔海攢射。燃燒的火箭劃破天空，將一艘艘大船引燃。船上之人慘叫著倒地，反應快的便跳船逃生。咯吱咯吱的斷裂聲中，桅杆傾覆而下，轟然砸落。船員們泡在海中看著這一切，心中頓生絕望之情。

　　神秘島情形特殊，它並不是一個能夠長久存在的穩定島嶼。只要將所有人困在島上，龍牙大艦一方便已經立在不敗之地了。

　　「上，跟我登島！」文昌院首等數十文士，領著數百軍士離船登島。軍士們甲胄鮮明，劍寒刀利，氣勢逼人，比之羽林軍竟然絲毫不弱。他們人人配有弩箭，只要輕輕扣動扳機，數十勁弩能夠覆蓋極大地一片空間，等閒三十年功力的好手根本無法對抗。

　　而文士們就更不得了，人人都有一身好功夫。其中有數位老年學士，長須皓首，年齡實在不小，但一身修為竟都不在文昌院首之下。這些學士所修並非普通江湖內功，而與儒學典籍有關。所謂真人不露相，他們平日不現於江湖，世人也不知這些大學者有此能耐。可一旦動手，會讓所有江湖人都嚇一跳。

　　「你們緩步推進，莫要急躁。所有奇異事物、武功摹刻，全數搬回此地運回船上。若有不妥，便以煙花為號，招船艦火砲來助。各位大人，我等先行一步、一探島內虛實——走！」嗖，文昌院首帶著一隊文士，風一般的穿入密林中。

　　方龍圖運籌帷幄，手腕通天。文昌院首很清楚，若想在未來站穩腳跟，必然要好好表現。同時，這神秘島上的機緣造化也吸引著他。若能夠截獲一二，未來未必不能一展風雲志！他腳尖連點，整個人化作掠影，衝向島心。

　　「擋我者死——！！」

　　而另外一邊，島心大湖之上，激鬥已經陷入了白熱化。百損道人一個大手印跨空而來，宛如鬼王探爪，聲勢駭人。但嬌娘卻不慎在意，颯爽一揮衣袖，無聲無息無光無影，但只聽轟隆一聲那大手印瞬間爆碎炸裂。不僅如此，百損道人體表護體氣牆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掌印形凹陷，出現了玻璃般的一掌裂紋。

　　百損臉色巨變，翻身回退落回甲板上。滾滾綠氣湧出，才消去那掌印、彌合那裂紋。

　　這一輪試探，銀祭祀看嬌娘的目光又嚴肅了很多。

　　雙方所有戰力瞬間就位，針鋒相對之勢瞬間形成。

　　一個銀祭祀，兩個銅祭祀，一個百損道人，一群投誠派，滿船的全真弟子。

　　一個武爭鋒，一個段智興，一對神鵰俠侶，兩個小跟班，內力盡廢的郭襄。

　　這一戰，明面上看起來敵方人多勢眾，但嬌娘一人便是個巨大的優勢。

　　「不可讓他們接近，先下手為強！」楊綺有金鐵之身，破關之下幾乎無法傷她，所以小嘍囉們可以暫且無視。擒賊先擒王，先殺掉對方一兩高手、擊敗領頭之人，便大勢定也。

　　反觀對面，大船破浪直撞而來，轉瞬間便衝過了大湖的一半。

　　這是強者之戰，也是仇人之戰。

　　第六銅祭祀看著楊過，詭異的笑了一下。小龍女眉毛一蹙，感應到了這針對楊過的深深惡意，立刻一抽雙劍揮劍便刺。白衣龍女輕功絕塵，劍氣炫目，轉瞬間便殺上了大船甲板，雙劍直取第六銅祭祀。「哇呀呀呀！」面對這狂風暴雨雷光電閃一樣的雙劍，第六銅祭祀取出一葫蘆形的奇門兵器，竭力抵擋。

　　當第七銅祭祀露面時，段興勇當即雙目盡赤、聲嘶力竭、殺意沖霄漢：「是你！是你！！是你——！！！」不瘋魔，不成活，段興勇瘋怒欲狂，指端終於發出呲的一聲，修煉良久的六脈神劍終於初步練成。他大吼一聲就要自洞口一躍而下，但後領一緊，已被一燈瞬間抓住。

　　「你還小。」一燈不知是感是嘆，將段興勇扔回樹洞中，然後猛提一口真氣。純陽溫厚的內功全數運轉，老邁的身軀裡透發著赫赫威風。一燈運起輕功沖天而起，在湖面上點了兩下便飛上甲板，一指點向了第七銅祭祀。

　　面對這五絕一擊，第七銅祭祀反而哈哈大笑一聲喝吼：「一陽指，好！」他雙拳一握，嚴正剛猛，悍然一拳轟向了一燈。

　　楊過焦急的關注著那邊，他知道自己如今是個累贅，不能輕易動手，最好的辦法是趕緊積攢光片恢復狀態。可一旦那邊情勢危急，他也不是沒有一拼之力。一片片光點飄落在他掌心中，楊過關切的注視著那邊：「快快快，快點治好！」

　　而在所有戰團中，嬌娘身邊的戰鬥是最激烈的。高手人數不對等，她雙手一劃，竟然以一敵二的把銀祭祀和百損道人都圈在了裡面。銀祭祀新有突破，百損內功開掛，可沒想到嬌娘一個人打倆依然佔盡上風！

695　無敵嬌娘

　嬌娘速度奇快，又法度儼然。她舉動不乏女子柔美，又充滿霸道氣概。雙手如穿花掠影，劈啪的聲響中，擋路的所有投誠派全都倒飛出去。這些江湖好手在她手中甚至撐不過一招，便撲跌向四面八方。他們骨斷筋折，口噴鮮血，霎時間已經死於非命。

　　「你們全都下船，繞過去攻擊那棵大樹！」銀祭祀開口下令，同時揮起雙掌迎向嬌娘。作為蓋世高手，這戰場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參與的。但嬌娘卻根本不與他纏鬥，她身形急轉、如虛空幻影，小小的身軀卻又鋪天蓋地的氣勢，一掌殺向了百損道人。

　　柿子挑軟的捏，在她眼中，百損就是那個軟柿子。

　　「該死的娘們，竟然小看於我！」百損驚怒，大量幽綠氣息湧出，一雙手瞬間變得慘綠慘綠：「玄冥連環掌！」

　　轟轟轟，綠色大手印如同不停激發的砲彈，劈頭蓋臉的轟了過去。但嬌娘眸光一閃，腳下一點甲板，人已經如同凌波仙子一般飄遊而去，正是凌波微步。與段譽那個半桶水不同，嬌娘使出的凌波微步堪稱精妙入微，她不僅躲開了所有大手印，反而引著那大手印進行無差別亂轟。

　　咚咚巨響中，大手印摧枯拉朽的撕裂無數設備，大船甲板上眨眼間被弄得一團亂。這些玄冥掌不僅沒能克敵，反而炸在了第六第七銅祭祀的身邊，讓他們分心應付一陣狼狽。銀祭祀真氣勃發，全力追擊嬌娘。但嬌娘此時已經身形一閃便欺近了百損身周，素手一抬便摁在了百損胸口。

　　這一瞬，百損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轟隆，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百損如同被砲彈正面炸到一樣打著旋的倒飛出去。咔嚓，百損直直撞在大船主桅杆上，將粗大的桅杆撞出一個大坑。他只覺頭暈眼花、五勞三傷，胸口的氣都快喘不上來了。看看胸口，護體氣牆幾乎徹底崩碎。要不是剛剛全力以赴爆發自己就已經完蛋了。

　　這娘們哪來的！

　　怎麼會有這樣的高手！

　　百損猛然抬頭，見銀祭祀已經與那小娘皮打成一團。正要鬆一口氣緩一緩，卻見那小娘皮彷若無心一般看都不看的伸出小指向這邊一劃。隔著十餘丈距離，百損卻忽然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他一聲大吼，全力一閃，只見一道無形劍氣嗡的一下斬過虛空，帶著無匹的凌厲之勢直切過來。

　　無聲無息中，桅杆上多了一道細細的斬痕，寬度幾如刀鋒。隨後，整個桅杆一顫，然後嘎吱一聲沿著那斬痕滑落、傾倒，咯嘣咯嘣的拉斷所有牽拉的繩索，天傾地覆一樣的直蓋下來。百損在千鈞一發之際險險閃過要害，被劍氣斬在氣牆上，擦著脖頸留下了一道駭人的破裂痕跡。

　　這劍氣再偏半寸，他就會血濺當場，嚇得百損頭髮都炸起來了。而凌空躲閃的百損心跳還沒平復，就見嬌娘再次伸出拇指，對著這邊遙遙一摁。

　　這次的劍氣不再隱秘，只見嗡的一下，簡直像鐳射武器一樣，粗大強勁的赤紅色指勁洞穿虛空，眨眼間便刺向了百損心口。來不及躲閃了！百損雙目暴突一聲嚎叫，雙掌前推全力抗阻——玄冥•鬼門關！

　　他雙手團團一抱，幽綠色異力化為捲動不息的漩渦，真如同鬼門關一樣。瞬間便環住了赤色劍氣。幽綠色異力全力以赴與至尊功相對抗，但他只覺幽綠色異力一寸寸被碾碎、被刺穿，本應濤濤無盡的內力，其輸出速度似乎也跟不上消耗了。

　　銀祭祀怒喝一聲全力攻擊嬌娘，嬌娘手指一震猛加一把力，然後便轉身回掌與銀祭祀鬥在一起。百損被這一震之力凌空擊飛，這一震直入心肺，讓他噗的噴出一大口血。頭暈眼花之中，他忽然發現自己被巨大的陰影籠罩，抬頭一看，瞳孔都縮小了。

　　原來在嬌娘玄妙的控制中，傾覆的桅杆剛好直拍而下，一下便帶著千斤之力砸在已經力竭的百損身上。無法提氣躲避的百損一聲驚吼，便轟隆一下被拍進湖裡，在湖面上留下一抹血跡。

　　強大的百損道人，在嬌娘手中真真是個軟柿子。他綠氣詭異殺傷強、內力豪多如開掛，虐菜真真像玩耍一般輕鬆。但在面對真正的蓋世高人的時候，沒有破關的他根本不是對手。操控的自由度、反應的靈敏度、瞬時的爆發力，以及細緻入微的操控，這些核心素質方面全然被嬌娘徹底壓在下風。

　　「這就是六脈神劍？！」第七銅祭祀雙目放光的看著這邊，高吼一聲：「好！好一個六脈神劍！」

　　「該死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嬌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痛打小弟，銀祭祀此時動了真怒。他腳下一跺，轟隆一下鎮壓五方元氣，身周乾坤都似乎凝重了：「同樣都是蓋世之境，本座怎能容你如此囂張！」

　　「蓋世？哈哈哈哈！」嬌娘卻豪邁的大笑起來，她向天一抓，纖細的五指之中似乎捏著整個蒼穹：「今天就讓你知道——你還差得遠！」

　　嬌娘與銀祭祀的激戰爆發了，投誠派和小嘍囉們全數跳入湖中、躲到船下。他們遠遠地看著兩人對打，視覺已經跟不上兩人的移動速度。只覺得兩人一刻在船頭，一刻在半空，一刻在副桅杆處。尚未弄明白什麼情況，就聽嘭的一聲巨響，副桅杆根部半米長的一段眨眼間爆炸為無數碎屑。船帆嘎吱嘎吱的傾覆下來，砸在湖面上掀起巨大的浪花。

　　大船，已經徹底停下了。

　　「那、那根本不是咱們能攙和的戰場！」「那不是人、那是怪物！」「快，先去岸邊，然後繞路去大樹那裡，把裡面的人宰掉！」投誠派們爭先恐後的躥向岸邊。普遍有三十年修為的他們速度也相當的快，運起輕功竄到岸上，剛一回頭，就見那小娘皮在半空中堵上了銀祭祀。

　　嬌娘居高臨下，周身真氣洶湧如潮、熾烈如火，目光凌厲而霸道。

　　擒賊先擒王，這銀祭祀，就是敵方最強、也是地方的頭領。殺了他，就能結束一切！

　　天山折梅手，一瞬，三百擊！

　　轟隆隆隆隆，氣勁炸裂的聲響比最猛的掛鞭更讓人「耳」不暇接。嬌娘與銀祭祀的身影糾纏在一起，伴隨著無數爆炸的光影從天空中直貫而下，直直轟在甲板上。轟隆一聲巨響，狂風吹卷四面八方，投誠派們嘴巴都快合不攏了。他們瞠目結舌的看著那大船的船頭炸裂出巨大的破洞，木質大船瞬間殘缺了五分之一。滾滾水流湧入其中，原本嶄新華麗的大船開始傾頹、下沉。

　　五絕級別的高手已經很嚇人了，但蓋世高手更嚇人，而且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那種嚇人！

　　蓋世高人，已經從「高手」的概念，向「神仙」的概念轉變了！

　　「快，不要管那些，咱們去突擊那棵樹！有大人們纏住對方的高手，那樹裡只有一些老弱病殘，衝啊！」投誠派們強打氣勢，洶洶殺向大樹。他們沒有辦法直接躍上樹窟，所以只能繞到對面，從樹洞中殺了進去。淡藍色的腳印連串的亮起，投誠派們卻沒有心情理會這裡的神異。

　　但他們沒能前進幾步，就看到有人擋在了他們面前。

　　是何棄療和段興勇。

　　看起來，這兩個人的心情都非常不好，臉色陰沉的可以。

　　「在下不論所向何處皆受禮遇，所往何處皆被矚目——但今天，我覺得我就是個小嘍囉！」崑崙三聖拔劍而斬：「我還太弱啊！！」

　　「辛苦修持家傳神功，卻無法找銅祭祀報仇雪恨，我段興勇愧為段氏後人。但打不了大的還打不了小的嗎？」段興勇指尖劍氣吞吐不定：「納命來！」

　　樹洞之中，刀兵之聲不停響起，慘叫陣陣，熱血拋灑。

　　樹窟之中，楊過則不停喚出光片。

　　一枚枚光片落入手心，楊過不停在輕微的悟道心境中出入。他發現，這光片並不能直接告訴自己什麼前所未見的絕世神功，但卻能夠讓自己對現有的、已知的武功有更深、更快的感悟。一片片光片，如同一朵朵火苗，照亮了他的靈臺。

　　在這光片的輔助之下，原本心境不合的他，對洗髓經第二幅圖的感悟在不斷提升。經脈在輕微的鳴動，身體狀況也在好轉。他相信，只要修成洗髓經第二層，就能夠壓制真氣的暴走。回頭看看遠處大船上，武爭鋒一個人把對方壓的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幾乎完全抬不起頭來。龍兒和大師也無甚危險，龍兒懷有身孕、大師年老體衰，但若一心拖延時間的話倒也並無問題。

　　只要等到自己壓住暴走的真氣，或者等楊綺姑娘出關，則大勢定矣！

　　再回頭看向樹窟中心，那裡的光片已經完全成型，上百顆赤紅色晶體如同運轉的天體一樣環繞飛行。最核心處的那一抹仙光徹底凝成，唰，赤紅色的光輝暴漲而起。這光輝沿著整棵大樹不停蔓延，就連下面的樹洞中也全部亮起了赤色紋路。楊姑娘周身噴發出滾滾熱氣，頭髮上好似也亮起了瑩瑩微光。隨著那仙光的凝成，自己喚醒符合自己水準的光片也變得更加容易。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可，就在這時——

　　「唔！」楊過忽然瞳孔一縮，他困難的摀住胸口，臉色瞬間一片蒼白。

　　郭襄驚恐的撲了過來，尖叫道：「大哥哥！」

　　遠處，小龍女身形一晃，豁然回頭看向樹窟。而第六銅祭祀也不趁機進攻，反而詭異的笑了，惡毒的低語道：「終於開始了……然後——」他又看向一巴掌抽飛銀祭祀的嬌娘，眼中全是狂熱的光：「就該你了……」

696　天山童姥，神威蓋世（上）

　　燕京，景山之巔，巨大的無漏周天儀之前，郭守敬沉默的佇立著。他並非一個不善言辭的人，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沉浸在無盡的靜默中。因為只有「守靜」，才能知天命。一片寂然之中，只有無漏周天儀在緩緩地運轉。那巨大的齒輪彷彿象徵著天地萬象的規律，象徵著天條、天道。而在這時，郭守敬眉毛一顫，忽然抬眼看向南方。

　　「南朱雀之氣，忽強忽弱漲縮不定，一日之內三起三伏，看來莆田必然發生了什麼大事。」郭守敬面向南方，手指微微掐捏，同時沉聲道：「鳳凰七色，赤色屬火，通體丹朱，又稱朱雀，乃七色之尊。鳳凰鳴具五音，掌天下音律，為萬世舞祖。這南朱雀之氣如此動盪不安，必與『鳳凰』有關。」

　　郭守敬拿起一本簿冊，嘩啦啦的翻開，眸光一凝便聚焦在一頁紙上。元蒙情報系統會把第一手資料報給他，以方便他推敲演算。而郭守敬所看的那一頁上，清晰地記錄著幾個大字——

　　天人歌舞團。

　　凰天。

　　郭守敬放下簿冊，目光好似跨越了萬水千山的阻隔般看著遙遙的南疆：「忽強忽弱，時高時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莆田，娘媽夫人廟前，萬人來朝。

　　皇上親自下令，賈大人默認首肯，這個命令得到了最高效率的執行。沿海居民中早有相關信仰，又多多少少看到了夫人廟附近的神奇現象。在得到聖旨之後，立刻拖家帶口的前來朝見。海上陰雲還未散去，零星的雷電還在閃耀，似乎還有什麼變故在醞釀，天地間依然有揮之不去的壓抑感。

　　但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表現的不積極。在地方官員的大力「倡導」之下，莆田城及遠近村落都堪稱萬人空巷，大量民眾雲集到娘媽夫人廟前。更別說那些大家大戶，比方說楚家。除了必須的留守人員之外，連上短工長工奴僕丫鬟在內，不分男女老幼幾乎全家出動。

　　皇上下旨之後四十分鐘，娘媽夫人廟遠近已經聚來了超過一萬人。神廟破敗、不成樣子，但卻更加凸顯了那雕像的非凡。宋理宗乾脆在神前發下大願要建造一個更好的、更華麗的廟宇，然後便下令推倒殘垣、拆除斷壁，讓每一個人都能看到所朝拜的目標。

　　即便在拜神的時候，有權有勢有地位的人也要比屁民們更靠前，更能佔據好位置。為了在皇上面前留下好印象，即便時間緊迫，楚雲落依然收拾妥當。在一群神色惶然的人之中，她顯得光彩照人、非同尋常。但當她抬頭看到那神像的時候，整個人忽然瞠目結舌的呆住了。

　　「這、這、這！」她的嘴巴差點合不上，因為神像的樣貌她太熟悉了，前幾天才剛剛見到過。雖然因為化妝、演繹、角色等關係，氣質上有幾分不同。但整體來說絕對是那個人沒錯！我等要參拜的神像，皇上要封的神怎麼會是她——歌舞團長凰天？！

　　怎麼回事，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貓膩！不可能，娘媽夫人像我再熟悉沒有，絕不是這個樣子。那麼其中必然有什麼陰謀，或者說，有人犯了欺君之罪？！

　　楚雲落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要不要現在就揭發？如果當場說出來的話，一定能夠在皇上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但是……

　　「喂，聽說了嗎，這神像是娘媽夫人親自顯靈投下的神靈本貌。」「我也聽說了。這神像根本不可能是雕出來的，簡直像是活的一樣。」「看，天上的雲一直在神像頭頂盤旋！」「真的假的，我怎麼覺得它看起來有點眼熟，好像有一個小戲子就長這樣——」「住口！我剛剛就在這裡，我親眼看到娘媽夫人顯靈！如果不是夫人顯靈，我已經被沖進海裡淹死了，你、你要是再胡言亂語我就和你拼命！」

　　紛亂的吵嚷聲充斥著耳端，讓楚雲落不由遲疑。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有人故弄玄虛，還是真有神靈？是有人犯下了欺君之罪、擺弄貓膩，還是說那凰天團長本身就與神靈有關？

　　不出頭嗎？大好機會全浪費！出頭嗎？可能陷入大麻煩中損及自身！

　　不行不行，越想腦子越亂，到底該怎麼辦！

　　「祭——天——封——神——！」太監的尖銳聲音中，整理一新的宋理宗重新出現，開始大禮封神。在親身經歷過的倖存者們的帶領下，一萬多人紛紛跪下、開始叩拜。一萬多人，簡直無邊無沿，一片片鋪滿了整個半島。一萬多人一起跪下，景象之壯觀，讓旁觀者、參與者，都心神動搖。

　　人類是從眾動物，集體的行動可以強化集體的意識。在莊嚴肅穆的場景中，楚雲落來不及去思考太多，只能也跟著下拜。這大名鼎鼎的莆田才女，如今也不過是一萬多匍匐者中的一個，宋理宗甚至連注意都沒有注意到她。

　　他現在，絕對全神貫注。他雙手一揮，大袖一展，尖著嗓子大聲誦念著祝詞，生怕自己哪裡做的不對觸怒神靈。在莊重的封神禮儀中，大量神秘的力量海潮一般聚集到萬歲聖胎體內。隨著奇異能量的注入，萬歲聖胎的體內開始發生奇特的變化。頭頂的渦旋在擴大，同時劈啪一聲響，腰線以下的結構又清晰了一些。

　　神奇的力量如同海潮一般在體內翻湧，在某個時間點，突然自聖胎一側主動沖開了金色的大門，追本溯源的直接灌注到本尊的體內。而這一刻，正是樹窟中心的仙光徹底凝成的時刻。

　　下一瞬，赤光大放，穿透樹幹、樹皮，照耀四方。

　　同時，失神狀態的楊綺本能的將兩塊奇石自儲物空間中取出。金光一閃，兩塊石頭落入手中，隨即黃色的光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閃耀了起來。

　　而被所有光芒環繞的楊綺，卻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情。

　　她的意識恍恍惚惚又清清明明，她在這一瞬接收到了無數的資訊。說資訊或許也不對，因為那並非如同課本、書籍一般的講述，而是如同天空、大地一樣的展現。就像去觀察那無盡的星河，浪漫家看到景，實幹家看到夢。天文學家看到空間和數裡，逗比看到一閃一閃亮晶晶。

　　星空便是星空，它從未改變。而你能看到什麼，取決於你自己的視角。

　　這一刻，楊綺似乎能夠看到從古至今的登島者們。他們發現大樹、找出秘訣、被其開悟，然後在渾渾噩噩之中晃晃悠悠走出去。他們下意識的找到一塊地方，然後就開始興致大發的書寫自己的領悟。

　　但同時，楊綺也明白了，這些登島者基本上都來錯地方了。

　　這處機緣，並不是為了內功修煉者準備的。

　　它所等待的，是肉身的修煉者。

　　它所等待的，是在純體魄的道路上走到巔峰，取得了【果位】的人。

　　這一刻，楊綺終於明白，自己的一龍之力、靈性圓覺，到底是個什麼水準。

　　【果位】。這只是一個名詞，是楊綺的心靈在接觸到仙光中傳遞的相關資訊時，自然而然想到的一個詞。不管怎麼叫，總之指的是一種遠超凡人、極難達到的成就。修行者一路逆天而行，不論修為深淺均擁有非同尋常的力量。但絕大部分修行者的奇異只在生前，死後也不過一捧黃土。紅粉骷髏，不過如是。

　　但擁有【果位】的修行者，即便在死後依然不同於普通人。那是取得了大成就的證明，每一個擁有果位的修行者都可以名留修行史，就像玄神兵被載入天兵圖譜一樣。

　　精神的果位。便是人間聖者、靈性圓覺的境界。它能夠內控自身、外感天地。若有相應的方法，讀心、催眠、洞察細微變化，根本不在話下。若更進一步，便能夠在被人算計時心血來潮、感到不妥。或者內景外顯，呼風喚雨，與天地和鳴。它無法提供任何直接的戰鬥力，但卻是神秘側能力的基石。

　　肉身的果位，便是十象功成、凝為一龍的境界。十象凝為一龍之後，肉身的本質便與之前不同。肉身是最為實在的力量、最立竿見影的強，它能搬山填海、摧城拔寨。一龍若成，則肉身青春常在。哪怕時光荏苒，也能夠永遠保持在巔峰狀態。即使死後，也依然屍身不腐、穢物不生。

　　精神為天，肉身為地，而真氣便是處在肉身和精神之間的能量。溝通天地，融合化一，並形成一種全新的能量，這便是內功的實質。常人都以為，高手在破關之後，上中下三丹田溝通連接，然後內力才會與精神同調——這其實是片面的看法。生命精元與精神秘力缺一不可方能形成內力，只是配比之間或有不同。

　　煉精化氣者，抱元守一存想關元，練出的十分內力中也至少有一分是精神。

　　煉神化氣者，精神為基境界為重，得來的十成成就中也少不了肉身的一成。

　　若非如此，燕太虛又怎麼會如此虛衰不堪。以他的境界，成就聖元之境易如反掌，但生命精元實在缺損嚴重，是以才只能長期待在輪椅上，連涼一點的風也無法承受。

　　那真氣的果位又是什麼呢？

　　不是其他，正是先天第七重，聖元境界，一百三十年功力。

　　一百三十年功力，在這個世界中被稱之為蓋世高手。它作為一個大坎，擋住了多少天資縱橫的才俊。郭靖，差半步。楊過，差一步。一燈，差幾步。第七銅祭祀，差幾步。第六銅祭祀，差更多。至今為止楊綺所見過的所有本世界高手中，只有武爭鋒、老頑童、銀祭祀三人確定無疑的踏入了蓋世之境。

　　蓋世高手，疾超飛鳥、力蓋當代，提起一口真氣能夠縱掠數百丈而不落地，接近飛行。不僅如此，【果位】比之還差一點的那些高手，強的最突出、最不同的地方，在於可以對外部世界進行干涉。

　　不同的果位，干涉的效果和難度也不同。

　　精神秘力更容易干涉世界，不需要果位也能稍微做到，比如天王異象。肉身純力則最難，必然要到果位之後才能夠稍微施展。楊綺已經無意中施展過幾次，靈鷲宮保衛戰時一吼嚇退敵兵、馴服戰象，以及少林夜遊時一眼把哼星人瞪暈，都包含了這種能力，算得上精神恫嚇與肉身威壓的共同作用。

　　這能力有另一個提過多次的別稱——絕對生命層次威壓。

　　而真氣果位，由於天地配比不同、真氣性質各異，效果也各不相同。其中蓋世之境的果位所能夠干涉的，就是天地元氣。以一己壓天地，這才是「蓋世」二字的由來。

　　在樹窟中光芒爆發的時候，武嬌娘，威風凜凜的站在了大樹之前的湖面上。

　　她周身氣息震盪，透明的空氣中都似乎蕩漾著扭曲的波紋。落足之處周邊方圓十丈的湖面平的如同一面鏡子，這片空間似乎已經被她徹底壓服。而在她對面，銀祭祀，第六、第七銅祭祀，還有百損道人，以半包圍狀態遠近錯落的圍住了她。

　　銀祭祀站的最近，因為只有他能夠正面抗衡一二。但即便是銀祭祀，也沒有踏入那個寧靜的圈。他同樣站在水面，負手沉聲開口了：「以寡敵眾，你毫無勝算。我等只要分兵包抄，你便顧此失彼，難有作為。你，輸定了。」

　　小龍女、一燈，已經自戰場撤離。如今他們好整以暇的圍住了嬌娘，看起來大佔上風。

　　「分兵？哈哈，笑話，你們敢分兵那就試試吧！你們可以賭一把，看看在分兵之後——我去殺哪邊。」她的目光掃過眼前眾敵，以一敵眾卻反而有種睥睨之感。與嬌娘目光接觸，眾敵都一陣凜然。這小娘皮口出狂言實在難忍，但他們都不得不承認——她有能力做到。

　　敵我之勢，此消彼長，微妙絕倫。

　　對方微微勢弱之時，嬌娘便抬起手來，伸出食指一劃，把所有人都圈在裡面，然後轉而為掌輕輕一招：「爾等，一起來吧。」

697　天山童姥，神威蓋世（下）

　　樹窟之中，楊過、小龍女對面而坐雙掌相抵。同時一燈坐在楊過身後，一根手指點在他背心重穴上。三人的表情全都很凝重，楊過的臉上甚至帶著痛苦。那莫名的真氣暴走再次出現，這一波比上一次來的更急、更猛、更快。

　　玉女心經早已全力運轉。急事從權，無法去尋找隱秘、安穩的地方了。為了救楊過，小龍女拋去了所有羞恥心，乾脆俐落的便褪去衣衫，展露無瑕玉體。還好郭襄找來一大塊布匹，支成一塊簾幕勉強隔開視線。至於一燈，所謂醫者父母心，他雙目緊閉非禮勿視。老僧色即是空，根本不為所動。

　　樹洞中，何棄療和段興勇在奮力禦敵，狹窄的環境中敵方無法發揮人數優勢。他們以強打弱，倒也氣勢如虹。但郭襄心中卻焦急萬分，她不停地喚出光片，希望著零落的光片能夠飄落到大哥哥身上，幫助他挽回局面。

　　除此以外，她只能乾著急。

　　「我什麼都做不到……」從沒有一刻，讓郭襄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無力。即便被金輪法王綁去，在襄陽戰場上要被燒死的時候，也只關乎她自己而已。但現在，看看楊過，她最心愛的人在此受難，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更甚於她自己遭罪。

　　「我要變強！」經風歷雨木方參天，在這混亂無力之中，一顆強者之心在覺醒：「我要變得更強，我要強到可以保護大家！我不要再等人救、看人苦。我要能夠自己去改變這一切！」

　　郭襄緊緊地握起拳頭，她的觀念因所見所聞而改變。在黃蓉、郭芙的環境中，她覺得女孩功夫高低無甚所謂，能夠自保就行了，反正再怎麼勤學苦練也不會有太大成就。但是在認識了楊綺、認識了武爭鋒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她卻看到了另外一重廣闊的天地。那壯麗的風景，徹底震撼了她的心。

　　「我要像楊姐姐、武姐姐一樣——神威蓋世，天下無敵！！」郭襄看著樹窟之外，深吸一口氣全力呼喊道：「武姐姐，必——勝——！！」

　　樹窟外，武爭鋒聽到呼喊，嘴角一勾露出一個自信的笑。

　　必勝？那是，當然的了！

　　以一敵眾的激鬥爆發了，但武爭鋒的表現堪稱絕艷。

　　「納命來！」第六銅祭祀抄起那大葫蘆，這葫蘆乃是精鐵做成，帶著沉重的壓迫感自天上直擊而下。

　　「接我一招！」一根巨大的桅杆從遠處破浪而來。第七銀祭祀在桅杆上疾奔，他手持一桿大槍，一槍絕空洞穿空氣，湖面都被激出一道細而鋒利的水痕。

　　「玄冥•噬魂掌！」百損道人重整旗鼓，這次不再拍出大手印，而是讓一雙手籠罩在幽幽鬼火中埋身近戰。他如同一片打水漂的石頭一樣，整個人彷彿趴在水上，從詭異的角度參與了圍攻。

　　而最具有威脅的還是銀祭祀。他面沉如水，時而進擊、時而後退，虛虛實實讓人頭疼。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作為唯一本方唯一達到蓋世之境的人，他的作用就是牽制、援護、保證團隊有完整的輸出能力，決不能讓對方抓住機會絕殺一人。

　　但武嬌娘一個打四個，竟然從容不迫！

　　她充分發揮了自己的高速優勢，矯若驚龍翩若飛鴻，一身輕功簡直能升天入地。按理說作為防守方，她很難擴大周旋的空間，天然變會陷入被動。但在她精妙的步法和高超的戰術意識之下，反而逼得對方不敢散開。

　　決不能離開銀祭祀的身邊，否則落單的那個——就死定了！

　　「喝——！」嬌娘身形如同驚龍，足尖在桅杆上一踢，整個桅杆就轟隆一下徹底掀了起來，勢大力沉的砸向了空中的第六銅祭祀。大片飛揚的水滴、浪花之中，兇猛凌厲的大槍運出萬千槍影，暴雨梨花一般穿刺出萬千絢麗的光影。但只聽錚的一聲響，第七銅祭祀嘩啦一下砸穿重重浪花倒飛出來。

　　他一身狼狽，胸前一道血痕，手中大槍竟然只剩下一段槍桿。若非銀祭祀及時趕到，他胸前就不僅僅是一道血痕了。

　　槍頭呢？

　　在嬌娘手裡。

　　嗖，第六銅祭祀剛剛閃過桅杆的撲擊，就見一根斷槍穿透水霧，如同超電磁炮一樣帶著一圈圈空環，勢如破竹的自下而上戳向他的菊花。那鋒利的氣息穿過空間直直刺了過來，第六銅祭祀菊花一緊亡魂大冒，怪叫一聲便奮力格擋。

　　且不提他如何應對，水霧中的嬌娘「哈！」的一下提氣開聲，左手食指一伸，指尖處就像鐳射劍一樣冒出三尺氣芒。赤紅色的光劍上下翻飛，氣劍如同光輪幻影見什麼斬什麼。無窮水滴尚未落下，就被熾熱的劍氣灼成水汽。銀祭祀的怒吼聲、百損道人的驚呼聲，自水霧中不停穿出，轟隆隆的對撞聲更是不絕於耳。

　　第七銅祭祀剛要進去支援，就忽然感到一種致命的威脅。嬌娘一直垂著的右手上，食指忽然一繃——蓄力，結束！水霧中有一股氣勢豁然拔高，甚至超過了那光華大作的樹窟，在每一個高手的感知中宛如孤峰絕巔一樣凌絕一切。

　　神秘島所有在水準以上的高手全都一凜，感應到了這股非凡的氣勢。龍牙大艦上，緩緩呷著清茶的方龍圖忽然一凝。他抬起頭，神色陰沉的看向了島心。

　　水霧中，嬌娘冷喝一聲：「給我記住這一招的名字——天王斬鬼！」

　　虛空中，有決絕的光芒一閃而過。

　　下一刻，天傾地覆。

　　巨大的湖泊忽然蕩起了駭人的波濤，宛如開天闢地一般，大湖上忽然裂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無窮水浪形成兩座「浪山」分向兩邊，浪山的中間便是深深凹陷下去的裂谷。這開山劈谷的駭人景像極速延伸，最後轟隆一下轟在了半沉沒的大船上。咔嚓嚓，船身上裂開巨大的豁口，船殼、甲板，全都咯吱咯吱的扭曲斷裂。

　　第七銅祭祀在千鈞一發之際險險閃過，被狂躁的波濤遠遠推開。咔啪，他臉上的銅面具碎裂、掉落，露出了一張嚴肅又狼性的臉，正是曾在襄陽英雄會上出現過的佟七。

　　差一點，就差一點，自己就要被一擊重傷了！

　　佟七渾身冒出無數的雞皮疙瘩，一方面是緊張，另一方面也是狂熱、興奮。他眼中神色趨近於癲狂，鬥志不減反升。好、好、好！這才是我所探尋的強，這才是我想要交手的、真正的高手！

　　再看大船那邊，嘩啦啦的碎裂聲中，斬痕的最末端，銀祭祀左手抓著百損，右手舉著一面銀亮的小盾，後背撞在開裂的船體中。這小盾是長生天神教內部的稀有裝備，貴為銀祭祀也不過一兩件而已，防護力堪稱金剛不壞。但現在那小盾上忽然咔啪一下裂開縫隙，然後啪啦一下徹底碎裂、崩潰。

　　「唔……」銀祭祀摀住胸口費勁兒的喘了兩口氣，蓋世高人回氣速度何其之快，但剛剛他依然差點脫力，有種近乎撐不住的感覺。而旁邊的百損道人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要不是剛剛有銀祭祀援護，他已經被人從頭到腳斬成兩半。

　　那一招天王斬鬼，精氣神盡數凝聚為一，實在太過可怕。

　　銀祭祀抬頭看向水霧區域，恨恨道：「如此消耗，你又能撐幾時——」話尚未說完，嬌娘屈指一彈右手無名指，第四種類型的無形劍氣凝成一粒劍丸，眨眼間穿破數十丈距離，biu的一下打了過來。銀祭祀喉間雞皮疙瘩一立，趕緊伸手去擋。只見啪的一下血花濺起，他的護體氣勁被突破，左手掌心終見飆血。

　　嬌娘大袖一揮，水汽四散。在奔流洶湧的大湖上，她一言不發，只是先一指銀祭祀，然後用力向下比了個大拇指。

　　銀祭祀沒看懂那手勢，但他卻看懂了嬌娘的眼神：你，不行。

　　「啊啊啊啊——！」銀祭祀徹底的怒了，水花一炸，他重新衝出。掌心流出之血也被內力凝為利劍，銀祭祀以攻對攻。同時，佟七也大笑三聲，悍然攻上。而大樹上的光芒越來越強，銀祭祀也越來越心急。貼身放好的風雨石不停傳來模糊的訊息，讓他知道，一旦光輝中的那人成功獲取所有好處，這島的使命便告結束。

　　到時候，神秘島便會再次消失，五百年一見的機緣也會與他失之交臂。

　　所以現在根本就不是緩緩圍攻的時候，必須加快速度、迅猛強攻！拿下這娘們，在殺掉光裡的傢伙，只有這樣才能阻止一切！

　　這小娘皮實在厲害，但可惜，她只有一個人。

　　而我的底牌——銀祭祀的目光不由隱秘的掃了另外的幾處地方——還多得是。

　　樹洞中，段興勇正在左右衝殺，豁然眼前出現一個做全真弟子打扮的高大男子。這男子露在外面的氣息也不過三十年功力，段興勇殺的眼紅，看也不看便一指頭捅了過去。誰知那高大男子在接戰的一瞬摘下了手腕上的一隻鐵環，隨即渾身氣息豁然大變，從三十年的好手瞬間變成了破關高手！

　　大手一探，一張鐵掌無情的蓋向了段興勇的額頭。這一掌無堅不摧，便是銅鐵也能給削下一塊來。

　　「嗯？！」嬌娘眉頭猛然一蹙，這突然暴起的氣息她認識，不久之前還見過——赫然是袈裟伏魔功！

698　必死奇毒，嬌娘絕響（上）

　　這個喬裝打扮的人是少林的怒僧人！

　　他竟然能夠瞞過我的感知！

　　他竟然投靠了敵人！

　　「啊！」一聲慘呼，樹洞內段興勇的氣息一下衰弱很多。何棄療的怒吼聲，怒和尚的佛號聲，轟然大作的交擊聲，這些聲音順著樹洞管道快速逼近頂層樹窟。糟了，樹洞裡守不住了！

　　「就是現在！」趁著嬌娘遲疑的一個瞬間，銀祭祀一聲大吼：「全力出手，殺了這娘們！」

　　於是，下一刻，天上地下無窮無盡的殺氣齊齊包圍了武爭鋒。

　　銀祭祀、銅祭祀、百損道人，有遠有近，全部打出了高速度、高連續的武技。嬌娘的整個周旋空間全部被殺機擠占，四人齊齊大吼，勝負就在一瞬，他們已經毫不保留的爆發了全部的力量。

　　面對這種攻擊，嬌娘心中急躁手中卻不慌亂。她提起一口真氣，雙手十指上都彈出了三尺劍芒。四面八方的元氣為她所攝、助她之願，讓她在這虛空之中宛如魚兒回到了水裡一般輕巧自如、有如神助。以寡敵眾，嬌娘用出了學自楊綺的一刀一劍兩絕招中的第二樣——天外飛仙！

　　「喝——！」嬌娘一聲嬌吒，整個人化作虛空幻影，凌厲剛猛霸道堂皇的劍氣爆射向四面八方。宛如這一片虛空整個炸碎，嬌娘的身影好似從一化九，所見之處到處都是她持劍而飛，揮劍而斬的身姿。

　　「啊啊啊啊啊！」劈啪轟隆。劇烈的爆炸聲中，四個高手也都全部拼命了。在這絕世的攻伐之劍面前，他們的身上不時迸出血痕、碎裂衣袍，一縷縷頭髮被虛空中閃過的劍意割裂，化作零落的飛絮。但銀祭祀也同樣使出了絕招，他雙手如同天地相合，聚納八方元氣為他所用，全力阻抗。

　　這一打不過短短的幾個瞬間，但卻打的天崩地裂日月無光。在這元氣充盈的神秘島上，蓋世高手所能發揮的威力比在其他地方更強。

　　外面打的鬼哭神嚎，樹洞裡也同樣緊張。段興勇呼的一下砸回樹窟中，他剛剛在緊急時刻用手指去擋鐵掌，嘎嘣一下右手手指赫然被一掌拍斷。何棄療不由大罵一聲：「真是沒用的禿驢！」然後便一腳將他踢回樹窟裡，同時拼死拉住了仇恨，對怒和尚放了同一句話：「你暴起發難、以強壓弱，竟然還殺不了他，一樣也是個沒用的禿驢！」

　　他必須牽制住怒和尚的火力。作為最後一道防線，他若失敗就萬事休矣。

　　至於逃跑？

　　哈哈哈，我崑崙三聖何足道——呃，何棄療，俠肝義膽義薄雲天，又怎麼會做出那孬種行徑！

　　只是——錚。寶劍被怒和尚一掌打的顫抖不止。何棄療吃不住力不由再次向後倒退幾步，臉現漲紅——這禿驢真的好厲害！我快撐不住了啊！

　　面對如此危局，郭襄一咬牙豁然起身，拔出長劍便往樹洞中衝。功力盡廢不是不作為的理由，這種時刻有多少力就要出多少力，決不能找任何藉口躲在後頭。

　　抗爭了，即使打不過，不過慨然赴死而已。

　　沒抗爭，就算打贏了，卻也不能原諒自己！

　　正在她猛然起身的時候。一直閉著眼的楊過卻忽然睜開眼睛，對著郭襄虛弱道：「襄兒，過來。」

　　「大哥哥！你怎麼樣！」

　　楊過與小龍女、一燈大師各自對視一眼，表情都並不輕鬆。

　　「襄兒，過來坐好，抓住我的曲池穴。」楊過表情嚴肅，有種豁出去了的決然：「如今情勢已不允許楊某厚顏無為。我如今已經全面走火，身軀都已無法行動，無法出力殺敵。所以，襄兒，你用北冥吸我內力，代我禦敵吧。」

　　「這——！」郭襄只覺心臟一抽，眼前一下模糊了。北冥神功吸內力是最後的辦法，看來楊過的情況真的無法扭轉了。

　　「龍兒，大師，我等三人共同發力、小心控制。渡氣不可過快，煉化一絲再給一絲，收納一縷再給一縷，萬不可傷了襄兒。」楊過最後對著郭襄一笑：「襄兒，靠你了。」

　　「嗯！」郭襄忍住了快要流淌出來的眼淚，表情堅毅起來：「放心吧！」

　　四人團團坐在一處，北冥神功發動，一縷霸道猛烈的內力傳入了郭襄氣海中。即便擁有逆體質，她依然被這霸道的真氣弄得經脈灼痛，但她咬牙忍住了痛呼。在極端危險的環境中，她收攝心神、抱元守一，保持了絕對的專注。

　　這一刻起，她不再是一個小女孩。

　　外面，怒喝聲、交擊聲、閃掠聲，在半空炸做一團，普通人看去只能看到耀眼的光、糾纏的影、四處炸射的氣勁，再也無法看到其中的一點細節。但盈不可久，爆發性的大招總是短暫的。在短短數息之後，轟隆一聲一道衝擊波炸向四周，同時五個鬥在一起的人也被迸射向不同的方向。

　　銀祭祀這邊人人帶傷，大小傷口中流出一股股鮮血。銀祭祀衣袍破碎，氣息散亂，他手中的一把類似鋼叉的奇門兵器寸寸斷裂。佟七的額頭處有一道大口子，險些破顱。百損最慘，差點被整個腰斬，軀體上更是被打出了足足三個前後通透的血洞。他一聲慘叫，噗通一下栽進湖裡，不知是死是活。

　　這一次硬碰硬的對拼中，嬌娘再一次大獲全勝。但銀祭祀卻並沒有氣餒，那滿是狼性的雙眼裡反而亮起了寒光。對面的小娘皮未曾受傷，但卻氣息起伏，顯然消耗太大。

　　【算上剛剛的連擊和劍斬，這次已經是第三次超大消耗了。】

　　「就是現在！」銀祭祀再次喊出了這句話：「你上當了！」

　　嬌娘猛然抬頭，只見第六銅祭祀猛然把手中的大葫蘆扔向了樹窟。那老頭對著嬌娘詭異一笑，然後引爆了自己留在葫蘆裡的內勁。咔啪一聲，葫蘆的薄弱處瞬間炸開，一道藍綠色的詭異煙霧呼啦一下飄向樹窟內部。

　　糟了，是毒氣！

　　嬌娘來不及回氣，怒喝一聲沖天而上。她探手一抓，五方元氣匯聚，大風倒捲，將那些藍綠色的煙霧吹的倒飛而回。但同時，銀祭祀一聲大吼，竟然將倒在湖面的桅杆踢的高高豎起。佟七在船帆上剛柔並濟的踹了一腳，呼啦啦，船帆猛旋，狂風吹卷，再次將煙霧吹向樹窟。

　　嬌娘惱了，猛提一股真力，五指猛然一捏。咔啪一下元氣拘束，然後飛速聚斂，竟然把那些煙霧捏成一團藍色的濃密氣團。她將那氣團猛然投出，如同一發砲彈一樣砸向了外面。銀祭祀敏捷的閃過，但百損道人剛剛自湖面露出頭來，就被這毒霧氣團嘭的一下炸在臉上，立刻哀嚎著重新滾回湖水中。

　　【第四次了】

　　嬌娘剛要鬆口氣，就聽銀祭祀再次冷哼一聲：「你上當了。」

　　同時，嬌娘只覺忽然有些頭暈。

　　糟了，這葫蘆裡的煙霧只是誘餌，真正的毒氣無色無味！

　　但你們以為，憑這點小把戲，就能對付對付得了我嗎！

　　嬌娘立刻閉氣，絕世功力滾滾奔流，驅逐了一切異狀。她瞬間看遍了四面八方，這種無色無味的毒氣不知到底有多少，但強大的毒物也是珍貴的事物，想來不會太多，最多只用在這一個樹窟內。既然如此，那就全部都驅逐吧！

　　轟隆，嬌娘再次爆發了滔天氣勢，整個樹窟每一寸空間都被她的氣場徹底擠占。她探手一抓，落指之處甚至被捏出了扭曲的光影，好像一下把整個小空間都捏住了一樣。

　　「哈——！！」一聲大吼，嬌娘力拔千鈞，素手向外一抽。

　　轟隆，狂風激盪。就像有一千一萬個超大功率吸塵器在同時運作，整個樹窟都發出了拔瓶塞一樣的沉悶迴響。樹洞中的投誠派們紛紛感到一股大力自背後推來，不可抵禦的大風中，他們齊齊驚叫著向前踉蹌撲跌。同時，狂風如龍捲，在嬌娘雙手駕馭之下狠狠轟向了外面的三個祭祀。

　　狂浪水襲，風帆碎裂，夾帶著劇毒的狂風無法抵抗，將三個祭祀遠遠轟飛出去。被重點照顧的第六銅祭祀彷彿被萬刃加身一樣，身上不停閃過飆飛的血痕。劇毒順著傷口侵入血脈中，第六銅祭祀的體表肉眼可見的泛起灰白色。

　　你放的毒，你自己嚐嚐吧！

　　但凌空飛退的銀祭祀眼中的光卻越發銳利起來。

　　【已經是第五次超大消耗了！】

　　樹洞之中，一個光頭猛然飛出，正是怒和尚。他趁著大風之助突破了何棄療的阻攔，飛身衝入樹窟，並悍然一掌打向了楊綺的後心。但他單槍匹馬，又怎麼可能過的了嬌娘這一關？嬌娘虛空挪移一般的閃現到他身前，乾脆俐落的一掌轟在了他的胸口上。

　　噗！怒和尚雙目暴突、口噴鮮血，瞬間變打著旋倒飛出去，嘭的一下狠狠砸在樹窟內壁上。

　　這一次突襲功敗垂成，但銀祭祀卻翹起了嘴角，整個人極度的興奮起來：沒死，那和尚沒死，說明小娘皮的後力已經嚴重缺乏！

　　就是現在，就在這個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疲憊時刻！

　　就是現在，就在這個她自認為排除一切危險、擊退所有敵人的安全時刻！

　　老五，天下無雙的暗殺者，靠你了！

　　從頭開始便一直將你藏在暗處，就是為了這絕殺的一擊！

699　必死奇毒，嬌娘絕響（下）

　　島心那瘋狂的氣息無法瞞過高手的探知，龍牙大艦上又有幾個老年學士騰空而去，飛身衝入了神秘島。文昌院首略作等待，匯合了另外兩個老年學士之後，便一起衝向了島心戰場。

　　「各位大人，島心處似有兩撥強人交戰。我等暫且靜觀其變，莫要輕易涉足。且待他們鬥的兩敗俱傷，我等再行漁翁之事便可。」飛奔中，文昌院首不停交代。這些老學士沒有一個是笨蛋，但他們從未涉足過江湖。修為雖高，但真正交手廝殺的經驗很少，所以還是先遠遠看看、觀察情況再說。

　　他更怕這些老學究講究什麼君子坦蕩蕩，二話不說就衝上去，那就真的麻煩了。

　　不過老學士們卻意外地變通、理解，一人撚著鬍鬚點頭道：「若真有變，放煙花火箭招方大人來此再議其他。」

　　那氣息實在太過駭人，只有方龍圖來坐鎮此處才能確保安全。

　　在他們穿過密林、遠遠望見湖泊和神樹的時候，文昌院首猛然一抬手，三人同時止步。他們悄悄潛伏在一側，瞪大眼睛觀察著戰場中的情況。

　　「一邊是長生天神教的邪魔妖人！」老學士猛一皺眉：「另外一邊——那女子是誰？天下間何時又出了如此驚天動地的人物？但她似與長生天神教妖人很不對付，我等是否前去支援？」

　　「不必。」文昌院首小心的隱藏起所有氣息：「這等高手，能死一個就決不能讓她活著。我等且看他們如何死鬥、是何結果。」

　　那老學士微微一蹙眉，心中似有不贊同的地方。長生天神教乃是國家大敵，大敵當前應當先行殺敵再議其他。但戰場之上容不得太多爭辯，因為在念動的時間內，事態便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樹窟中，嬌娘一掌將怒和尚打飛出去、砸進牆裡。剛要再接再厲、再提一口氣徹底斃了怒和尚時，突變，發生了。

　　沒有任何聲音、氣味、氣流、震動、殺意，嬌娘的背後出現了一個人。誰都沒有發現這人剛剛到底藏在了哪裡。他就像化入了水中、融入了木頭、消散在風裡。他就像一個虛幻的影子，即便被人親眼看見，也不能確認他到底是真實的存在，還是一個只存在於你我臆想中的幻影。

　　第五銅祭祀，終於現身。他雙目若同死物，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或主觀的想法，這幾乎能夠完美的避免被高手發覺。他右手握著一把銀亮的匕首，如同夢幻一般不快不慢、不急不躁，甚至帶著一點溫柔韻律的遞向嬌娘的後心。

　　圖窮，匕見。

　　但嬌娘卻在此時忽的瞳孔一縮，豁然炸裂出龐大的真勁。「喝！！」在無法看清的一瞬，她彷彿化作了轉的球，滴溜溜的無法受力。一雙水袖柔中帶剛，攻守兼備。一下，擋開了匕首。二下，抽擊了敵人。三下四下，連續追擊！

　　這一切反應，只在瞬息。

　　轟隆，一聲炸響，第五銅祭祀如同砲彈一般從樹窟裡倒飛了出來。他凌空一個轉身，雙足猛踏落在了桅杆上。咔啪，他的面具碎裂、崩落。咔嚓，他的肋骨斷折、凹陷。他噗的一下吐出一大口鮮血，啪啪幾下接連在胸口上點了好幾處要穴，這才勉強緩過了氣息。

　　他抬起頭，用十分生硬的中土語言勉強道：「發現，我，很強，你。可惜——」他抬起了右手，手中那匕首的尖端處，有一滴極其鮮豔的血緩緩滴落。

　　只有一滴，說明這匕首根本沒有真的傷到人，恐怕也就是小學驗血時針刺手指級別的輕微傷。

　　但看到這一滴血，銀祭祀笑了、第六銅祭祀也笑了。佟七面色有些陰鬱，目光中帶著惋惜，似乎因不能通過自身實力親手戰勝對方而不爽。

　　但不論哪種表現，都是勝券在握的表現。

　　而樹窟大洞邊緣處，嬌娘捂著心口猛然坐倒。她臉色一震蒼白、一陣潮紅，氣息開始急促，瞳孔都微微擴大。

　　「哈哈哈哈哈！成功了，終於成功了！」第五銅祭祀把匕首扔給第六銅祭祀，第六銅祭祀接過匕首，一邊哈哈狂笑一邊乖戾的大叫：「你知不知道這匕首尖上的毒值多少錢？你知不知道我為了煉製這一點毒藥花費了多少心血、跑了多少地方、多少次險死還生？！」

　　「你知不知道，僅僅為了這毒中的一味不甚重要的輔藥，我都拿天下五絕做實驗！對，就是裡面的那個殘廢，他也不過是我的試驗品！現在看來，我的實驗很成功，成功的超乎預料！這是我花了一輩子才製成的絕世傑作！」

　　「蓋世高人，沒想到它竟然用在了蓋世高人的身上，好好好！太好了！！」第六銅祭祀仰首向天，指天畫地大聲嘶吼：「看到了沒有金祭祀！老子就是沒法更進一步又如何？誰是廢物？就算是蓋世高人老子我也一樣照殺不誤！」

　　明明他自己也中著毒，但他已經全不在意。他表情扭曲，又是傾家蕩產的心痛，又是得償所願的大喜，混合成為一種科學瘋子一樣的癲狂：「小娘們，你不用瞪我，我這毒無藥可解，就算是我自己中這毒也死定了。我這毒，是無解絕毒——哈哈哈哈！！」

　　嬌娘死死盯著第六銀祭祀，似乎想要判斷他所言的虛實真假，似乎想從他手中奪取可能存在的解藥。但她目光已經渙散了，注意力也提不起來了。

　　銀祭祀踏前一步，緩緩呼了口氣後開口道：「你犯了個錯誤，走入了個誤區。你以為我們費盡心思是想殺賈騰鷹？不，賈騰鷹不是威脅，你才是威脅。」

　　「我很清楚，我們之所以還能活著撐這麼久，就是因為你不敢離開洞口太遠。」銀祭祀一邊回氣調養一邊緩緩訴說：「賈騰鷹活著，你便受制於他，我們就能圍攻你。賈騰鷹要是死了，你卻獲得了自由，我們反而無法擋得住你的襲殺。所以在殺賈騰鷹之前，一定先殺你。而你，大意了。」

　　嬌娘盤腿坐下，羅裙鋪展、迤邐入畫。整個卻在枯萎、衰敗。

　　「我承認，你的確很強，我的確還差你很遠。但正因為你強，所以必須先殺你。只要殺了你，一切問題迎刃而解。」銀祭祀臉上帶著佔盡上風的從容笑容：「看，即便你知道我只是在拖時間等你毒發，你也做不了什麼。」

　　嬌娘明亮的雙眼飛速黯淡下去，呼吸也漸趨輕緩，似有似無、若斷若續。

　　「你很強。但可惜，你的命不夠硬。」

　　說罷，銀祭祀便不再言語。沒有人上去給出最後一擊，因為沒有人想承受她死前最後的瘋狂反撲。對一個必死之人，對一個極端危險的高手，每一個人都充滿了耐心。

　　她靜靜地坐在上首，一言不發，如同一朵生長在懸崖上的絕世美人花。除了瘋瘋癲癲喃喃自語的第六銅祭祀，其餘不論是近處的祭祀還是遠處的文士，所有強者都靜靜地注視著嬌娘。蓋世高人之死，這場景甚至帶著一點莊重和肅穆。即便處在敵對位置，銀祭祀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小姑娘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她是武者中的傳奇。

　　他很清楚老六的毒到底有多毒，實話說他連靠近都不願意靠近。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前面這個姑娘能夠撐這麼久依然沒有氣絕，已經超出他最誇張的預估。

　　等等，或許時間有點太長了……

　　正當銀祭祀不由蹙眉、微生疑惑的時候，樹窟裡忽然產生了劇變。神秘的進程走入了最後幾步，整棵大樹從上至下全部亮起了赤紅色的光，甚至一路順著根系蔓延到極深處。天上的雲朵在捲動，地下的島嶼在震顫，湖水在嘩啦啦的激盪翻湧，樹木在咯吱吱的搖晃抖動。

　　祭司們踉蹌兩下穩住身形，銀祭祀一摸身上的風雨石，忽然臉色一變：「糟了，沒時間等她死了，快去殺了賈騰鷹！」

　　那神秘的造化已經走入了最後的倒計時，若不能殺死賈騰鷹，五百年一見的機緣就要被人搶走了！

　　樹林中，文昌院首也領悟了事情的關鍵。他目光一冷，忽的自背後摘下一張大弓。彎弓搭箭，內力灌注，箭矢上亮起了瑩瑩的光芒。

　　君子六藝，射為第三！

　　他呼的一下高高躍起，箭尖在狂風中依然穩定的瞄準了那飛揚的白金色。賈騰鷹，襄陽之仇今日報，給、我、死——！

　　咯嘣，利箭洞穿虛空，如同一道閃電一般直直飆射了過去。同時，祭司們也全數騰空，悍然殺向樹窟。

　　可就在那箭矢極速掠過嬌娘身邊時，原本已經氣息奄奄的嬌娘，忽然閃電般伸出手穩穩捉住了那支箭。所有祭祀忽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懼，他們愕然盯著嬌娘，本能的停止了前進。只見嬌娘緩緩抬起了一直低垂的臉，那雙眼中卻哪有一點虛弱？她雙目鋒芒四射，嘴角微翹：「可惜，小書生攪局，否則就能陰死你們了。」

　　「什——！」一句話未說完，視線中的嬌娘就忽然化作虛影原地消失，然後一股剛正猛烈的氣便正正撞了過來。

　　轟隆，祭司們油滑的趕緊躲閃，依然被撞的四下崩散。

　　銀祭祀噗通一下落回了湖中，他雙腳在水面劃過兩道長長的水痕，臉色發白的抬頭大吼道：「你也在拖時間？！但這怎麼可能！」

　　「你說我命不夠硬？哈哈哈，真是可笑啊可笑！若是從前，我可能真的要費點事才能壓下這毒。但我前不久剛巧獲得了一門名叫『萬毒手』的奇功。天下萬毒為我所用，毒性越強，便成就越高、成功越快。」嬌娘居高臨下，長裙飄動，風華絕代：「前些日子我還想去哪弄些劇毒呢，但剛剛看到你們的把戲我就知道自己不用愁了，最後也果然如我所想——多謝。」

　　第六銅祭祀聞言差點氣吐血，癲狂的大叫道：「這不可能！我的毒天下無敵、無法可解，你騙我！」

　　「你去夢裡天下無敵吧！」嬌娘反手拋出了手中箭矢，那箭化作流光。文昌院首全力一躲、險險閃過，那箭矢噗嗤一下扎在他身邊的一棵樹上，幾近對穿。嬌娘雙眉一豎，氣勢沖天：「你們以為這點消耗就能讓我疲憊？你們以為這點計策就能讓我中招？太天真了，我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她邁步走向虛空，足尖輕點，整個人已經走到了樹窟外。

　　「你們以為我是誰？」緩緩的下墜中，嬌娘身周忽然冒出了大量的白煙。這白煙極其神異，讓高手也看之不透。只聽煙中劈啪作響，彷彿有骨骼在快速拉伸、生長。同時，一雙素手忽然自煙霧團中伸出，雙手十指同時抓向了上空。

　　轟隆，蒼穹環宇被這一雙手抓定，八方元氣瘋了一樣的匯聚而來。遠近百丈範圍內，所有人都覺得天空似乎一下子暗了。

　　咔嚓，一道閃電劈過，這是強烈的元氣摩擦才能造成的奇景。這壓迫，彌天蓋地，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強、更誇張，讓所有未破關的人雙股戰戰、不能自已。灼熱的溫度讓空氣扭曲，眾人只覺自己頭頂彷彿誕生了一顆暗色的太陽。

　　嘶，長長的吸氣聲中，白煙被一吸而盡。但重新出現的那人，已經不是過去的嬌娘了。她身材高挑，她黑髮如瀑，她約摸二十六七歲，正是她至尊功徹底修成時的年紀。完全長開的她消去了稚嫩，得堂皇、華貴，那高高在上的氣度讓人膜拜，讓人自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便再也不會忘了她。

　　銀祭祀忽然感到顫慄，他微微失神的看著那手托黑日的女子，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那個讓自己根本無法抵抗的人。

　　金祭祀。

　　這兩人身上，有同樣的恐怖。

　　嗡，神秘大樹上忽然騰起無窮豪光。赤色的粗大光柱沖天而起，直直刺入了雲團的深處，宛如神跡。而在這光柱之前，那女子對遠遠近近的所有敵人開了口：「來吧，都來吧，不論是誰我一併接了！」

　　雙手，悍然揮下。

　　無窮元氣，隨之傾覆。

　　記住了，我便是天山童姥，武爭鋒！

　　記住了，這便是我的絕響之招——

　　八荒六合，吾乃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