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6-18 21:40:33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1 1135780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6-1-1 00:49
770 奇蹟團大作戰(下)

  在楊綺看來,媚上團這個叛徒團隊的特色十分鮮明——就是古裝。簡而言之,就是甭管COS不COS,也甭管自己到底在演出什麼角色,總之弄一身古裝造型就好了。這些古裝的款式和時代也各不相同,隨便一眼看過去,就混雜了秦、漢、唐、宋等完全不搭界的風格,顯然購置服裝道具的人並不懂這些。

  媚上團的團長是一個瘦高個的男生,有那麼點白,長相算是小帥。這小男生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一種「多才多藝成績好但有點自命不凡」的感覺,也就是在校園小說裡往往會成為反派或者男二號的那種類型。

  楊綺隨便瞟一眼,就知道這小子就是奇蹟團宣傳海報上的那個「蓋聶」。他在海報中的位置還比較靠中間,想來在曾經的奇蹟團中也深受器重。但現在,他也不是什麼蓋聶了,只穿了一身莫名其妙的書生長衫,在舞臺邊指手畫腳的指揮著工人搭建鋼架子。

  其他成員也大抵相同,身上都帶著一種「總而言之穿套古裝就好」的業餘感。一眼看去,與其說是COSPLAY,不如說是什麼小製作古裝神劇的片場。

  「哼哼,果然如此,媚上團的傢伙們果然對那個所謂的指導老師俯首貼耳,連角色的個性和特徵都全部拋棄了。」楊可心十萬分的不爽:「看來他們已經徹底背棄了光明面原力的指引,把曾經身為奇蹟團一員的驕傲都扔掉了。」

  楊綺聞言,用胳膊肘一捅小眼鏡問了問情況。小眼鏡湊頭過來一陣嘀咕,把事情給說明白了。

  原來,在學校黨委們集體研究之下,領導們紛紛覺得學校旗下的學生團隊不能搞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既然建國之後動物都不能成精了,既然建國之後都不能有妖魔鬼怪不能搞封建迷信了,那麼咱們學校也必須緊跟上頭的步調。

  所以,學校領導拍板決定,讓媚上團全部改組。去演出一些「能夠弘揚中華民族精神內涵、文化核心、思想精髓」的東西。簡而言之一句話——什麼「蜀山劍仙」、什麼「女媧後人」、什麼「妖狐人柱力」「死神斬魄刀」,就全部、統統、毫無例外的徹底封殺!

  而這一封殺計劃,也正是楊可心與學校方面徹底決裂的導火索。楊可心拒絕放下鐳射劍,所以走了。「蓋聶」卻放下了淵虹劍,所以成了媚上團的團長。

  小半個學期過去了,楊可心穿著破爛的袍子拿著手電筒左衝右突,是一匹在草原上頂風冒雨自由奔馳的野馬。媚上團則在學校的翼護下好吃好喝,經費道具全都不缺,但卻變成了拉磨的驢子。

  當驢子和野馬再會時。驢子會羨慕野馬的自由,還是嘲弄野馬的辛苦?這些目前都不得而知。不過,現在卻是個好機會,因為野馬剛剛被裝點一新,正是最意氣風發最閃亮的時候。

  此時不打臉,何時去打臉?

  所以楊綺提議道:「我說,你們要不要去和那些小傢伙們打打招呼?有我在,你啥都不用怕。」

  一說完,倆小子就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摩拳擦掌起來。打叛徒的臉這種事,怎麼想都覺得動力十足啊。同時,對面的半大毛孩子們也發現了櫥窗裡衣著光鮮亮眼的他們,紛紛對著這邊指指點點。媚上團長看到楊可心,臉上一陣慌亂、一陣緊張,還有一陣遮掩不住的羞惱和厭惡。

  【看,他們的服裝怎麼這麼精美?難道是買的?】【這不可能,網上根本沒有這一款!】【他們、他們怎麼做到的?】【他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現,肯定是來搗亂的!】

  楊綺看清了他們的口型,讀懂了他們的唇語。看來不論敵我,不論怎樣的想法,對於砸場踢館這件事是很有共識的。

  不過,出乎所有人預料、甚至讓楊綺都有點意外的是,楊可心雖然瞪著大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那邊看了半天,最後卻一轉身一擺手:「不用了,跟他們沒什麼好說的。」

  倆小子立刻不解的激動起來:「可是團長——」

  「沉默!」楊可心不再去看那些人,目光沒有一點動搖:「永遠不要忘了,我們行動的目的不是區區搗亂復仇這樣的惡作劇、我們的宗旨也不是去做無聊的爭鬥。我們奇蹟團的最終目標只有一個——就是讓世界充滿奇蹟!」

  她雙手舉起,腦後彷佛亮起了光圈:「原力的門徒啊,在奔向目標的過程中不要被仇恨迷惑了方向,今天正是去創造奇蹟的好日子,隨我出征吧!」

  這一刻,楊綺一挑眉,微微驚訝的看著楊可心。看來,這匹野馬對遠方的嚮往,要比咱想像的更堅定。這小蘿莉,還真有點矢志不移的領袖風範。即便在大人看來幹的是蠢事,可這種意志已經讓咱越來越順眼了。

  於是楊綺也長身而起:「好,那就去行動吧。對了,你打算怎麼去創造奇蹟?在大街上找個地方表演一下嗎?雖然我不會親自陪你演出,但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增強奇蹟團知名度的好辦法。」

  「啊?你不演出啊?好吧……」小蘿莉的腦袋瞬間耷拉下去,不過立刻又幹勁十足的抬了起來、握緊了拳頭:「不過沒關係,今天我們不是去演出,而是去尋找奇蹟!」

  「尋找奇蹟?」

  「沒錯!」小蘿莉唰的一下從袖筒裡抽出一疊故意捲成筒狀的紙,像舉著能夠照亮前路的火把一樣高高舉起:「這上面就是我蒐集到了情報,裡面全都是有可能創造奇蹟的人。今天我們要一個一個去拜訪,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有那麼神奇。如果是真本事的話,就邀請他們加入奇蹟團!」

  「奇人?」楊綺接過那個紙筒。展開一看,上面寫的都是些鳳凰台老道、懸空寺法師之類的。

  「鳳凰台老道?」楊綺捏著下巴想了想:「是那個鳳凰台道觀裡的老道士嗎?你想邀請他加入奇蹟團?喂,少女,不是我潑你冷水,別以為所有大人都和我一樣好說話啊,想請那七老八十的老爺子入團簡直是異想天開。」

  「我知道。不過劉備還要三顧茅廬呢,一遍不行就兩遍。兩遍不行就十遍,我一定要邀請到可以創造奇蹟的人。」楊可心用力一點頭,給自己加油鼓勁:「讓世界充滿奇蹟,就從這一步開始!」

  於是,奇蹟團大作戰進入了第二階段,也是最重要的階段,就是拉人入夥。而在這個階段中,楊綺也算是見識了如今的人生百態。

  第一個拜訪的,就是那個鳳凰台老道士。

  鳳凰台在濟平市西北方郊區,開車約莫半小時的車程。那裡本來就有一個道觀,小小也算個景點。不過因為完全不出名,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遊客。但當楊綺驅車載著三小只趕到的時候,卻發現如今這裡簡直是人山人海。

  來求籤的、來測字的、來算命的、來祈福的,從老頭老太太到年輕情侶,堪稱是絡繹不絕摩肩接踵。而四周販賣香火、紀念品的小販們也趁著春風大火了起來。還有哭訴的、喊冤的、乞討的。場面之混亂,簡直無法想像。

  最狗血的是,這裡明明是個道觀,卻有很多小販販賣佛珠,還說是大師們開過光的。而遊客們竟然也不分青紅皂白的就這麼信了,總之就是掏錢買買買。我說,敢在道觀門口買佛珠?也不怕元始天尊一發天雷劈死你們!

  楊綺一路劈波斬浪,帶著三小只擠了進去,見到了那個老道士。老道士盤腿坐在蒲團上,絮絮叨叨的幫一個求到了下下籤的傢伙「逆天改命」。徒弟們則忙著收錢,忙著忽悠外圍觀眾。楊綺上下一掃,就知道這老道士沒有任何神通之處,只是在這狂熱的氛圍之中顯得好像很有仙氣兒。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楊可心,如果這小傢伙被這種氣氛感染迷惑了的話,咱肯定就不能由著她亂來了。玩是一碼事,被騙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但沒想到楊可心雙手抱胸、劍指點額、皺著眉頭「嗯……」了半晌,最後卻一搖頭:「原力告訴我,這老道士並不會創造奇蹟,應該是個騙子。」

  她掏出手機,對著老道啪的拍了一張,記錄下老道改命、收錢的場面,然後淡定的點頭:「好了,回頭就拿這張照片去報案。」好吧,這小蘿莉恐怕是整個濟平市裡報案最方便的人了。「走,下一個,懸空寺法師。據說這個法師功力超凡,能夠凌空虛坐。」

  於是,眾人又趕到了第二站,懸空寺。

  貌似有一個挺出名的懸空寺,但濟平市的懸空寺和那個絕無關係。和鳳凰台的道觀一樣,這懸空寺也是個身處郊區的老舊建築,狹小古寺。而現在,在不安心理的驅使下,和鳳凰台道觀相同,這懸空寺也大火特火了起來。

  眼中見到的都是烏烏泱泱的人流,聽到的都是「這兒很靈」的自我催眠,看到的都是略帶驚慌與焦急的表情。小販自然也是趁勢而起,而這些小販們的門面房裡擺著的電視中播放的,也基本都是「中央電視台安全教育頻道」。

  一個老專家在電視中大談特談面對火災時該如何自救,面對地震時該怎麼躲避,面對未知的食品安全風險時該怎麼鑑別等等,無數觀眾看的是聚精會神。說到底,他們來這裡是為了求心安,而這個安全教育頻道也能夠從另一個方向讓他們心安。

  而懸空寺的和尚們,自然也沒有什麼神異。哪怕打開了審視視角,也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倒是在人群中發現了好多個團夥作案的小偷,話說這一天下來已經發現很多小偷了,如今的治安環境的確在惡化。

  楊綺不引人注意的拿腳尖一踢,幾個小石子嗖嗖的破空而去將那幾個小偷砸暈,同時沒事的人一樣低頭問楊可心道:「這些呢?」

  「嗯……原力告訴我,這些老和尚也不會創造奇蹟,而且有發國難財的嫌疑。」啪,楊可心再次給那些法師們來了一張全家福,把罪證永遠留在了手機中:「回去給家裡的老頭說一聲,讓他派人來突擊檢查。」

  喲,這小姑娘的直覺還挺準的啊,看來不是個容易被糊弄的普通中二少女。

  「下一個去哪?」

  「讓我看看……下一個,神奇的街頭魔術師。能夠把東西憑空變沒又憑空變出,不論近景遠景沒有人能夠識破——就是他了。」

  「魔術師啊……」楊綺了然的點點頭,找了這麼久,可算有一個稍微靠點譜的了。如果所料沒錯,這個魔術師很有可能是利用儲物空間玩戲法的天選者。說起來,天選者和「奇蹟」自然是很有關係。

  不過到底要不要讓這小傢伙這麼早去接觸天選者的世界呢?微微頭疼啊,莫名的產生了一點類似「不想讓孩子過早接觸性教育」一樣的心情。

  就在楊綺抓頭的時候,人群後面忽然產生了一片騷動,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一個洪亮的聲音穿過重重人牆傳了過來:「我的兄弟姐妹們,大家聽我說。我不是來傳銷的,我也不是來募捐的,我只是想向大家傳播正確的理念、傳播真正的真理。我只是來,與大家一起拯救大自然的!」

  「嗯?」楊可心回頭看去,擺出了深邃的表情:「我的原力,又蠢蠢欲動了……」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27 20:08 編輯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6-1-6 21:23
771 大自然保護協會

  在發生什麼事件的時候,普通民眾往往會自覺自動的呈看熱鬧隊形分佈。此時此刻,懸空寺門前小廣場上就有很多群眾圍攏成一個圈。圈裡,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人正在慷慨陳詞,彷彿馬丁路德金在進行著《我有一個夢》的演說一般沐浴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之中。

  「兄弟姐妹們,我們的自然正在遭受嚴重的破壞!大家回憶一下,小時候的天空是那麼藍、小時候的河水是那麼甜、小時候的饅頭是那麼香、小時候的蛙鳴聲、蟬鳴聲會一直縈繞在耳邊。但是,看看現在,看看我們的大自然成了什麼樣子?」

  「霧霾,時時提治理年年在加重。食品,吃下去的東西根本不能保證有沒有毒。水,汙水污染了大江小河,你再也找不到自由游弋的魚兒。我們不說別的,就說在我們城邊流過的那條大運河,現在已經髒成了什麼樣子?簡直臭氣熏天、臭不可聞!」

  年輕人沒有用任何擴音設備,但是他中氣十足、聲音洪亮,同時聲情並茂、肢體語言很多。那痛心疾首的表情也很有感染力,讓圍觀群眾不由自主的就去關注他、聆聽他。

  「曾經,我們不知道什麼是癌症,但是我的兄弟姐妹叔叔阿姨們,想一想吧,如今我們的身邊到處都是悲慘的故事。食道癌、胃癌、肝癌、骨癌、血癌,我的兄弟姐妹們在病痛的折磨之中一個個離開人世。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癌症?!」

  「再看看愛滋病。我們漫漫華夏五千年,從古至今何時聽說過這可惡的傳染病?但現在,愛滋病在人群之中廣泛傳播。這種不治之症帶來了多少眼淚?扭曲了多少心靈?甚至有艾滋患者故意去傳染他人,這樣的世道真的正確嗎?!」

  在年輕人大聲的演講中,圍觀的群眾開始有了些竊竊私語的討論。

  「我們經歷過凜冽的寒冬,但瑞雪兆豐年,每一次難耐的冬天之後都是一個生機煥發的春日。但是現在,北極的冰川在融化。南極的冰蓋在消退,就連北極熊都要被熱的中暑了!海平面上漲,異常氣候頻發,大雨帶來了洪水和泥石流,人類正在為自然的破壞而買單,而這對嗎?!」

  「還有動物的絕跡,還有物種的滅絕,還有人類活動帶來的無窮災禍……」年輕人在演說的同時,他的助手們也開始向人群中分發宣傳海報。混在人群中的楊綺也被發了一張。她拿起海報看了一眼,全都是環境污染的照片。

  年輕人趁熱打鐵,奔走疾呼:「看啊,就在我們身邊,政府在進行南郊開發的時候,挖開了土壤露出的是什麼?不是石頭、不是樹根。而是無窮無盡的垃圾塑膠袋!他們以為把塑膠袋埋起來就不存在嗎?簡直是愚昧!大自然一定會懲罰我們的。而這樣真的好嗎?!」

  看著照片,聽著年輕人的講述,人群中竊竊私語的討論聲越來越大了。側耳聽聽,大多數都是贊同的聲音。

  「人類正在走向滅絕,而一小部分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依然不知悔改,還在邪路上大步前行。就在現在,就在你我交談的如今,每時每刻都有無數亞原子在全世界的分子對撞機中碰撞,湮滅。而那些科學家們其實根本不知道這碰撞的結果到底是什麼,他們的研究方法和『砸開西瓜看成色』沒有任何區別!」

  「為什麼最頂尖的科學巨匠一直反對這樣的實驗?就是因為那些亞原子對撞之後。什麼東西都可能出現,甚至可能出現黑洞!黑洞啊朋友們,那可是宇宙中最為危險的存在。所以但凡有一點點意外,這些科學瘋子就會毀滅地球!」

  年輕人的資料觸目驚心,他的語言也充滿了煽動力,讓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他的演說而點頭。

  「我的兄弟姐妹們,或許大家覺得我的例子太遙遠。但我只要說一個例子,大家就全都明白。看啊,有人搞恐怖襲擊,冠冕堂皇的說自己是在聖戰。看啊,有人在進行滅絕人性的研究,美其名曰是在開拓未來。但終於有一天,上海慘案,發生了。」

  「一千萬人,整整一千萬人啊,死在了人類自己的潘朵拉魔盒之下!」

  提到這個,幾乎是一下子引爆了全場。所有人都在喧嘩討論,都在大聲呼喊,聲音雜亂但並非無章,因為基本都是在同意年輕人的話。而年輕人顯然是個控制演講節奏的高手,他暫時緩了緩,等到人群沒有那麼激動混亂但熱情也沒有完全消退的時候,就再次開口乘勝追擊。

  這一次,他的助手們搬來了音響,他拿著話筒高舉右手打著手勢,講出的話簡直如同海潮一般撲向了所有聽眾。

  「兄弟姐妹們,人類正在忤逆大自然的規律,而忤逆自然的結果就是自我的毀滅!那一次次的研究並不是通往發達繁華的階梯,相反卻是通往毀滅的車票!」

  「我的兄弟姐妹們啊,上海慘案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倫敦的光化學煙霧事件中,一夜之間死了好幾千人。曾經我們只把它當做新聞,這來自地球另一面的小小數據甚至不能讓我們有一絲感慨。但現在我們明白了,四千多人,那並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數字,四千人的屍體堆在這個廣場上能夠堆出半米高!」

  聽了他的話,很多聽眾都忍不住低頭左右看了看這個廣場,想像了一下半米多厚的屍體,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聽眾們漸漸進入節奏,年輕人便更加揮灑自如。

  「倫敦那一次,就是大自然對我們的一次警告。不過我們曾經漠視了這個警告,以為是別人家的事。就造成了今日更大的災難。」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過去的因造就了今日的果,人類種下的苦因,就要吃下種出的苦果。」

  「但——是——!我們的兄弟姐妹們啊,我們是無辜的,我們的孩子更是無辜的!如果你我再漠視這樣的變化,再繼續忤逆自然的規律。那麼上海慘案就絕不是一個終點,而僅僅是開始!從數千人,到千萬人,下一步呢,下一步又要有多少人為此而犧牲、多少人為此而買單?」

  說到這裡,已經有人互相點著頭,說出贊同的話了。

  年輕人一指裡面的懸空寺,說的毫不留情:「所以,兄弟姐妹們啊。我們現在要做的並不是去求神拜佛,佛祖神仙無法保佑我們。每天的磕頭禱告,無法改變任何現狀。」

  他又一指門面店裡的電視,指著安全教育頻道:「兄弟姐妹們啊,也不要再去看那所謂的保命絕技了。各掃門前雪的時代已經過去,如果還當縮頭烏龜。最後的結果只有一個。就是躲無可躲、必死無疑!」

  他頂著所有嗡嗡的議論聲,踏著椅子上了桌子,站在最高處對著整個人群伸開了雙臂,就像救主在擁抱迷途的羔羊:「兄弟姐妹們啊,我們現在唯有自救,才能存活。我們要信仰的只有自然的規律,信仰的是養育我們的這個天地!我們必須保護自然、維護自然的規則,只有保護自然才能保護我們自己!」

  他的十來個助手不失時機的發著傳單,圍觀群眾自覺不自覺的都接過了傳單,露出了對年輕人所說事情的興趣。而年輕人則繼續呼喊:「兄弟姐妹們啊。大家放心,我們不需要任何錢財,也不販賣任何東西。我們不是為了錢而來的,我們是為了生存而來的。所以,大夥兒,為了我們自己、為了我們的孩子,一起來為生存而奮鬥吧!!!」

  年輕人的演說引起了圍觀群眾極大地興趣,人潮洶湧向前,想去了解一下他所說的東西。而在這激流之中,楊綺已經拽著三小只急流勇退了。

  「是個環保組織吧。」楊綺看著手中的傳單,上面寫著「大自然保護協會」的字樣。

  「嗯……本團長對此人所說的事情很有興趣,但本團長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此事到此為止。」楊可心將那「大自然保護協會」的傳單往兜裡一揣,然後就再也不看了,乾脆俐落的揮手道:「出發,我們去找那神奇的街頭魔術師!」

  兩個小子對於環保什麼的更沒有什麼感覺,自然擁護團長的決定:「喔!」

  不過楊綺臨走時卻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子還在桌子上手舞足蹈的演說著什麼「信仰大自然!」「敬畏大自然!」之類的。大風吹來,吹起了他的額前頭髮,能夠看到他的左額頭上有一片青色的胎記。

  楊綺眸光微微一動,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保護環境當然是應該的,但他們宣傳的理念,倒是和古德魯伊教義有些相似……」

  不過這個念頭不過只是一閃即逝,在這個慢慢瘋狂起來的世界裡,不論如何多了一些維護大自然的人,怎麼看都是好事。

  但這又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暫時還沒有。奇蹟團的行動依然在繼續,他們走街串巷,但楊可心最終還是沒有找到那個魔術師。他們多防尋訪,最後有路人說,那個魔術師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不再出現了。至於他到底是去旅行了,還是僅僅是暫時懶了不想工作,則沒人說得清。

  接下來的一下午,奇蹟團東奔西走,順著名單從前往後一個一個的尋找。有楊綺在旁幫襯,尋找奇人異事的效率很高。晚四點時,楊可心終於把那一摞名單翻到了最後一頁:「還剩最後一個了,這一次,是個神奇的獸醫。」

  「獸醫?」楊綺想起了某個熟人。

  「對,據說這個獸醫擁有神奇的能力,可以和動物直接溝通,所以醫術高超藥到病除。」楊可心一字一頓的念出了情報:「他的名字,叫路、義、德。」

  還真是他啊!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27 20:16 編輯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6-1-6 21:31
772 選擇

  「今天已經白跑了一整天了,所尋找的要麼是江湖騙子、要麼是以訛傳訛、要麼就乾脆找不到。唉,原力告訴我,那個都市怪談『機械巨胖』和超級英雄『豎笛俠』是很有可能有能力創造奇蹟的,結果完全找不到,徹底消失不見了,看來西斯大帝對我的阻撓真是無處不在、無所不用其極。」

  楊可心似乎很喜歡雙手抱胸微微垂首凝視虛空這個動作,彷彿這個動作能讓她增加成熟度一樣:「不過不用擔心,原力告訴我,下面要見的這個獸醫身上肯定能夠發現奇蹟的足跡。原力的門徒啊,不要氣餒,讓我們想辦法去偷窺——不對,是『在不打擾對方的前提下悄悄觀察』吧!」

  小眼鏡一舉手:「主公,我有一計,可破敵方百萬雄兵。」

  楊可心劍指一點:「好,不愧是本團長的智囊,速速講來~」

  「是!」小耗子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兩個鏡片唰的一下閃過一抹白色亮光,擺出一臉高冷三無的表情,聲線都隨之變得冷銳:「我觀察了這家寵物診所的層高、窗戶的大小和方位、周邊的環境和建築,綜合考慮之後我確定了如下幾個觀測點,分別是這這這和那那那。但是由於無法確認那神秘獸醫會在哪個房間中活動,所以我們面臨了一個困境就是……」

  「報告主公,」胖子小銘打斷了小耗子的長篇大論,扯了扯楊可心的袖子往旁邊一指:「那位大姐姐已經正面硬上、直接衝入敵陣了!」

  「啊?!」回頭一看。楊綺果然大模大樣的推門走進了診所中。還對他們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在外面等著。

  「她怎麼直接就過去了!」楊可心在與人正面打交道方面微妙的有些羞怯,於是躊躇了一下,不過在原力之魂的感召下還是一揮手有了決斷:「原力的門徒啊,不要讓衝陣的急先鋒白白犧牲!快,跟我去、呃……算了,還是去偷窺吧……」

  不管三小只怎麼偷偷摸摸行動的,楊綺光明正大的上門拜訪了這家熟悉的獸醫門店。一段時間沒來。這診所又有了不同。一推門,就看到裡面的佈置發生了不少變化。少了很多擺設,那個大導醫台不見了,而且大廳裡這一片那一片的擺了不少寵物籠,總體來說顯得有點雜亂。

  大門上安裝了迎客鈴,在「歡迎光臨」的提示音中,一個人穿著白大褂從後面屋子裡匆匆忙忙的走了出來,正是路義德。他似乎沒有想到會有人上門一樣,被弄了個措手不及。慌慌張張的扯下了套袖和手套隨意的揣進上衣兜裡。原本應該潔白的隔離衣也有些髒兮兮的痕跡,不像個醫生反而像個保潔員。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路義德掛著一臉職業化的笑容迎上來,看到楊綺之後立刻猛然一頓,愣愣呆住了:「你是……」

  「咋了,還不認識我了?」楊綺把太陽鏡和帽子一摘亮出了真容,然後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肚皮肉晃了晃又拍了拍:「你這體重漸增、腰圍漸大。記性卻漸減啊。連我都不認識了?」

  「真的是你啊!來來來,趕緊坐!」一看是楊綺,路義德終於收起了職業化笑容,露出了真正的高興神色。他趕緊左右看了看,一時間卻沒找到一個椅子,只能尷尬一笑:「那個,最近正在重新裝修,亂七八糟的真是讓你見笑了。」

  「沒事,客氣啥。」楊綺一邊觀察四周以確認是否被竊聽被監視、談話環境是否安全,同時也是在打量著這家寵物診所:「你的那個導醫小妹呢?難道是你媳婦兒吃醋了,把她趕走了?」

  「沒有的事,那個姑娘她自己辭職了。她家裡人讓她回家,在村裡找了門親事,她就回農村結婚去了。」路義德回答之後,嘴裡發出常人幾乎無法分辨的奇特聲音。角落裡的鸚鵡拍了拍翅膀,籠子裡的貓叫了兩聲,然後路義德明白了什麼,終於從一個角落裡找出了兩個折疊椅:「原來在這兒,來,請坐吧。」

  楊綺拿過椅子大馬金刀的一坐,接過了路義德倒的一杯茶,開口問道:「生意咋樣,還順利不?」

  「這個……嘿,以你的觀察力也不用問我了吧,所以我也不打腫臉充胖子了。」路義德苦笑了一下,不勝唏噓:「大蕭條了,不行了,不行了。」

  的確,這個根本不用他來說,看牆角的那些寵物籠就可以一葉知秋。上次楊老師來的時候,寵物籠要更多、上座率也更高,堪稱滿坑滿谷。一進門,就有各類叫聲撲面而來。即便是謊報軍情要給倉倉治病,也需要預約、需要等很久。

  但現在,籠子數量直線下降,而且有一半以上都是空著的。籠子裡的寵物們也都有點蔫巴巴的,好像也被如今的世道感染了情緒。

  「經濟下滑的太猛烈、太突兀,大量的企業資金斷鍊、大量的員工下崗失業。我認識一個老闆,前不久還是腰纏千萬貫,更是自信滿滿的搞私人貸款想賺大錢。可資金鍊一斷,貸款立刻就還不上了。現在房子也抵了、車子也押了,連容身之所都沒有。如果到期償還不上貸款,一家人就都要流落街頭,永不翻身。」

  「這般情形下,唉,還談得上寵物嗎?寵物,說到底是用來填補飼主的某種情感缺失的精神消費品,屬於人類的高級需求。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豐衣足食的時候想養就養了,但現在,人都吃不上飯了,基本需求都滿足不了了,誰還顧得上寵物、顧得上什麼高級需求?」

  聽著路義德的話,楊綺對如今的大蕭條有了更直觀的感受,點點頭道:「看來你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啊,我說,你的生計還能維持吧,需要幫忙不?」

  「衝擊是有,但還死不了。而且,這店可正兒八經的是我的房產,還是可以動動腦筋的。」路義德喝了一口茶水,指著他剛剛走出來的那個門,也就是他曾經的診室:「我一身髒兮兮的,就是因為正在搬東西。等把裡面的東西都清空了就加個隔斷、當個小門面店給租出去。這一片也算個好地段,用來賣個拉麵米線、甏肉乾飯什麼的,應該也不會沒人要。」

  不過話雖這麼說,但曾經意氣風發的著名寵物醫生,現在卻連自己的診室都得租出去了,這滋味肯定不好受。而且,大蕭條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在如今的濟平市,哪怕是餐飲生意也未必就那麼好做,未必會有人上門尋租。

  楊綺看著路義德,決定單刀直入:「我說老路,今兒我過來一半是巧合順路,一半也是計劃之中。我來找你,你應該知道我是啥意思吧。」

  路義德神色複雜的點點頭:「知道。上次那個小哥過來找過我,你和他的意思肯定是一樣的。」

  「不完全一樣,他上次最多有找隊友的想法,我這次可是正經八百的想拉你入夥。」楊綺正正看著路義德,不給他躲閃的餘地:「我現在在外面有產業、有勢力,就是需要信得過的人。你要覺得行,就馬上跟我走,往後有我一口飯就少不了你一口湯。我要是作威作福,你也少不了衣錦還鄉。你怎麼想?」

  「我……」路義德神色更複雜了:「我這條命是你救的,我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我更感激你看得起我、感激你三番兩次來邀請我。但、但實話說……我不想回到天選者的生活中。」

  他臉色微微漲紅,語氣又是自嘲又激動:「我不怕你笑話,我不是個有膽子的人。沒錯,我去過異界,沒錯,我學有所成,看起來像一個成功的天選者。可是我去的那個異界,其實和普通農村生活沒有什麼區別,但你們的世界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他好像有些口乾舌燥,一仰頭把杯中水喝乾:「沒錯,我剛回來的時候意氣風發,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怕。但我真的沒想到,我所面對的根本不是我所不怕的那些、不是我所設想的那些!」

  「我以為我會用德魯伊的超能力和什麼富二代官二代耍耍,我以為我會去戲弄戲弄什麼城南四少,但我一抬頭卻遇到了異形女王,只差一點就會被開膛破肚!直到現在,我還經常在噩夢中看到那個場面,每次夢到我都會被嚇出一身冷汗!」

  路義德垂著腦袋抱著頭,十根手都插進了頭髮裡,閉著眼睛喃喃道:「我永遠也忘不了你們來救我的那一刻,忘不你們揮灑自如、從容不迫的樣子。我深深的感激你們,但實話說,自那一刻起我也明白,我和你們根本不是一路人。異形什麼的,對你們來說可能根本就是家常便飯。但對我來說不是,完全不是。」

  「一頭——不用異形女王,只需要一頭普通異形,就能毀了我的一切!你說我懦夫也好,說我胸無大志也罷,甚至說我忘恩負義都行。我對那小哥說過這句話,現在也同樣用來答覆你。」路義德抬起頭來,雙眼中全是猩紅的血絲,喉嚨乾澀嘶啞難聽:「我有老婆,有孩子,我只想和老婆孩子好好過一輩子。」

  「我不想當什麼天選者,我不想當什麼德魯伊。」

  「你……我對不起你,但你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我只想當個普通人!」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27 20:24 編輯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6-1-12 14:23
773 理據服的楊可心

  微顯雜亂的大廳中,楊綺與路義德對視著。這安靜的對視持續了三秒鐘,在這堪稱須臾罅隙的時間裡,路義德的目光卻如同一碗晃動不休的水,無數的情緒在其中蕩漾著數不清的波瀾。

  時而衝動、時而躲閃,時而堅決、時而猶豫。那目光的成分太複雜,已經無法一一細分。但楊綺的目光卻非常寧定,非常筆直,讓路義德必須提著氣才能撐住心神、將視線硬頂上去。

  三秒鐘之後,楊綺點了點頭開了口:「好吧,你要是依然如此堅持,我也不勉強你。」

  呼……聽到這句話,路義德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偏開了視線。剛剛三秒鐘的強撐,讓他就像跑了一場馬拉松一般身心俱疲。楊綺如此一說,真讓他有種度過一劫般的慶幸。

  但楊綺尚有別的話要說:「不過我最後給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你說。」路義德一個激靈抬起頭,只見楊綺已經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目光中包含了某種讓他窒息的力量:「你若真的不想當德魯伊,那就把自己的超能力統統忘了,真正的做一個普通人去和光同塵。否則你想要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提都別提。」

  這句話讓路義德不由皺眉,他忍不住站起身來遲疑道:「你是說……」

  「我是說,你是不是德魯伊,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可以承認你是個普通人,不代表這個世界也會承認你。如果你不能讓全世界都產生錯覺、忘記你的奇特之處的話。你就算不想當德魯伊。也終究還是個德魯伊。如果不能讓魂洞、讓白夜都忽視你,那你就算不想當天選者也終究是個天選者。言盡於此,好自為之。」

  楊綺說罷,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向外走去。在「謝謝、慢走」的送客電子鈴音中,楊綺拐進了一個小胡同,邦邦邦的敲了三個腦崩,然後拽著三個捂著腦袋的半大小孩走遠了。

  她沒有回頭。

  但並非把一切徹底拋諸腦後。

  路義德能夠如願嗎?楊綺不知道。她只知道就連楊可心這個小孩子都能收集到路義德的消息。或許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都不會像楊可心這樣把怪談當真,但即便是人群中的萬分之一也並不少了。

  中國,人多。

  尤其是如今黑死帝浩蕩東行,引動天下風雲。常人雖不知情形,但暗流必然已經激盪不休。楊綺不相信現在依然沒有「專業人士」來關照這一塊,或是國字頭、或是暗勢力,不論哪種都絕對少不了。在那些「專業人士」的搜尋下,路義德能夠如願嗎?

  楊綺什麼都懂,她只是少見的沒有徹底點破路義德的美夢。因為她也希望路義德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選擇自己的生活,這本就是每個人最基本的權利。

  診所中,路義德呆呆坐在椅子上,明明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但看起來卻似乎有些頹喪。

  「終究是個德魯伊?」路義德掏出了手機打開了螢幕,螢幕一亮便顯示出一個404-not-found的介面。顯然並非臨時才打開。在路義德眼中。手機螢幕中顯示了一張卡片,那是他自己的天榜卡。

  若他真的心意已決要歸於平凡,又怎麼會依然關注世界觀測局?

  「天榜前五萬……」路義德自嘲的搖搖頭嘆了口氣:「我這樣的小人物,不會有什麼人注意到我——吧……」

  再說另一邊,離開了路義德的診所,楊綺和楊可心走在大街上。十一月了,白晝漸短,才四點多就已經有了傍晚的樣子。剛剛三小只一心想偷窺,但還沒成功找到好的位置便被楊綺拽走了。

  她的說辭很簡單,但往往越是簡單的說辭就越能夠取信於人。

  「那傢伙沒什麼特殊的。只是個普通的獸醫。」

  「啊?!怎麼會!」「唉,我就知道,今天又白跑了一天。」兩個小子瞬間就信了,畢竟尋找奇蹟之人什麼的,他們自己其實也並不怎麼相信的。

  只有楊可心依然不見氣餒,把小手一握顯得幹勁十足:「原力的門徒啊,不要灰心喪氣,通往終極真理的道路從來都不是好走的。今日你們回去恢復原力、氣力和查克拉吧,明天咱們再繼續!」

  「喔!」

  兩個小子住的並不遠,楊綺稍微繞了點路把他們送到家,奇蹟團今天一天的工作就算結束了。夕陽西下時,一大一小兩個都不怎麼正常的姑娘在大街上走著。即便在行走中,楊可心仍然在一絲不苟的翻閱著自己的花名冊。看那認真勁兒,就像學霸在考前翻閱考試重點一樣。

  當然,她今天東奔西跑一整天下來也累的不輕。翻兩張就會奮力撐一撐垂落的眼皮,睡眼惺忪的揉揉眼。再翻兩張,就張開嘴巴打個哈欠,揉揉咕咕叫的肚子。

  不過不管她怎麼累,都有兩點讓人側目。第一點,從未說些「累死了不走了」之類的話,哪怕腳下再酸也沒有止步。第二,完全沒有不耐煩,哪怕眼皮都快成兩條縫了,但看向手中的花名冊時都是絕對認真的。

  那種眼神,是絕對相信自己在做正確的、有意義的事情時才會有的眼神。

  這種眼神裡,包含著某種信念。

  看到這眼神,楊綺忽然開口:「我說,問你兩個事。」

  「嗯?」楊可心先是懵懂的抬頭,然後忽然瞪大眼睛左右看看,似乎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竟然和楊綺獨處,立刻微微慌亂的伸手去掏手機。

  「不准發短信,也不准打電話,正正常常和我說話!」篤。一個手刀穩穩的落在了她的頭頂上。讓她立刻抱頭悲鳴:「唔……好吧,我不用手機了……」

  我們家哪來的這麼多奇葩?楊綺好氣又好笑,不過被她這麼一逗,心情倒是好轉了不少:「第一件事,我問你,你先前為什麼說我不是你堂姐啊?」楊綺一直很好奇問題到底出在哪,她思來想去也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證據支持著這小姑娘做出了如此論斷。「莫非,你以為我是來老楊家騙錢的?」

  「這個……」被問到這個問題,楊可心微微有些慌亂,臉上也微微有些羞紅:「其實,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這麼覺得而已。」

  「覺得?!」不會吧,難道我楊某人敗在了所謂的女人知覺上?

  「嗯。」楊可心用力點點頭,表情很認真:「我其實覺得吧,如果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因為如果失散了很久的話,應該會感到很陌生,然後要重新慢慢熟悉起來才對。」

  「但我覺得,你和大伯、嬸嬸之間好親暱好自然,根本不像是失散了好多年。還有很多小習慣,小動作,我也完全不覺得陌生,反而覺得很熟悉、很親切。」

  喔~~原來如此。楊綺眉毛一挑不由點頭,這小姑娘觀察力很強嘛,簡直理據服啊。

  楊可心的推理尚未結束:「所以,我就覺得……其實吧,你根本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堂姐,真相應該是……」

  「真相是啥啊?」

  「真相是……」楊可心手指搓著衣角扭扭捏捏半晌,臉通紅通紅的,最後終於憋出了一句話:「真相是——你其實就是我堂哥!」

  「這!」楊綺的表情立刻暴漫化了。

  「嗯嗯嗯!」把這個結論說出口之後,楊可心彷彿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用力點著頭增加自己的說服力。嘴皮子都利索起來了:「我覺得,你其實就是我堂哥楊奇!」

  她掰著手指,一條一條的說著理由:「你看,如果你不是我堂哥,怎麼會一回家就那麼自然地叫『老爹』、『老媽』?」

  這!!

  「還有,如果你不是我堂哥,如果你真的剛剛認親回家,家裡的倉倉怎麼會認識你?」

  這!!!

  「最後,如果你不是我堂哥,那我堂哥又去哪了?失散多年的姐妹回家認親,這麼重要的大事,他為什麼沒有出現?」楊可心的死宅狀態上來了,她劍指一點眉心、雙眼亮如繁星、嘴角噙著自信又冷峻的微笑:「剔除了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就算再荒謬也是唯一的真實。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堂哥做了變性手術,改頭換面回來了,為了讓親戚朋友接受所以和父母一起編造了一個『失散多年的女兒認親回家』的大、謊、話!」

  這!!!!

  楊綺覺得簡直有一個九天霹靂轟隆一下砸在了自己腦門上,心中如同有萬千隻草泥馬轟隆隆的奔騰而過,讓她差不多想把所有二次元表情包在臉上全部演繹一遍。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只不過是功力大損、不在狀態、精力不濟、失血眩暈,區區這一點小事,怎麼就能夠在回家開門的那一瞬間放鬆了警惕、忽略了偵測,讓這個小傢伙逮了個正著啊!蒼天啊大地啊,今天竟然敗在了女人的直覺手底下,更關鍵的是——這小傢伙說的真的是有理有據讓人信服啊!

  弄得我自己都快相信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

  等等,為什麼要反駁?摸著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說的並沒錯,我真的可以算是她那個變了性的堂哥楊奇啊!

  蒼!天!啊!難道從此就變成了堂妹眼中的變態了嗎!

  「不過——」正在楊綺忍不住想要抱頭抓狂的時候,楊可心這裡卻忽然峰迴路轉:「我現在知道我錯了,你才不是我堂哥嘞。」

  「為什麼?怎麼看出來的?」趕緊給我個理由說服我啊少女,要不然我自己都要被你剛剛的推理洗腦了!

  「很簡單啊,因為……」楊可心剛要說話,忽然臉色一變,伸手一指前面大叫一聲:「那邊的阿姨小心,有小偷!」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27 20:33 編輯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6-1-12 14:33
774 這個世界需要奇蹟

  或許是因為經濟大蕭條吧,濟平市最近的小偷很多——準確的說是很、很、很多。如果能觀察入微或者經驗豐富的話,甚至能夠在大街上每一個角角落落裡都找到他們的身影。老叔楊謙曾經在不經意間也倒過苦水,說現在的治安工作越來越難搞。

  不是不想管,而是無力管。面對越來越複雜的狀況,警力陷入了嚴重不足的窘境。尤其是偷盜,已經呈現了摁下葫蘆起來瓢的棘手狀態。在其他更為惡性的大案要案還都沒有照顧過來的情況下,楊局長基本沒有精力去理會什麼小偷小摸。

  楊綺今天一路走來已經暗中處理了好幾撥了,她沒興趣一個個報案,便只是彈出石子踢出碎渣。只要被碎渣擊中,小偷們沒有例外全部被擊暈。一路隨手而為之下,今日已經有超過五十名偷盜從業人員遭受了莫名其妙的天罰。

  楊綺想過,如果真的組織天選者來擔當超級英雄的話,要比傳統的執法力度更強、效果更好。不用多,只要有三四個不下於電鋸妹水準的天選者在濟平市打黑除惡,就能起到很大作用。

  世界不同了,舊秩序在漸漸無力,但同時新秩序在漸漸建立。

  而在新舊兩種秩序更替交換的中途上,在舊秩序與新秩序只見互相角力、互相衝突的年代中,才正是最為黑暗混亂的陣痛期。

  這種陣痛期中,某些人會發現舊秩序的震懾力在減弱。而他們又沒有真正認識到新力量的威力。於是便會變得尤其的肆無忌憚、無法無天。

  「那邊的阿姨小心,有小偷!」隨著楊可心的一句叫喊,二十餘米外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媽一個哆嗦,反射性的死死摀住了包。而一個馬上就要得手的小偷,則因為被叫破行藏而徹底失手。在四周群眾的圍觀中,在大媽警惕戒備又敵視的瞪視中,那小偷只能敗退。

  但在退走之前,他陰險狠辣的死死盯了楊可心一眼。這種形容方式很俗氣,但那一眼的確如同一條陰狠又瘋狂的蛇。

  楊可心觸到這一眼甚至嚇的心跳都慌亂了起來,但這小姑娘在某些時候膽氣卻壯的很,一咬牙便惡狠狠的返瞪回去,同時掏出手機二話不說咔嚓就拍了一張。一看楊可心如此行為,那小偷臉上一愣、一發狠,然後終究還是退縮了。

  他擠開人群快速離去,如同一隻潛伏起來的蛇一樣消失不見。而圍觀群眾無人報警、無人阻止,就連那大媽都沒有說一句話,就這麼任其離去。這混亂的世道之中,人們在極其焦躁的同時也極其謹小慎微,縮頭烏龜遠比平時更多。

  「走,咱們趕緊走,快點回家吧!」楊可心不是笨蛋,女孩子的防備心比男生更強。馬上意識到了什麼拉起楊綺就走:「快,你來我家!」

  楊綺左右掃視了一眼人群,在幾個人身上微微的頓了頓,也沒有什麼特殊表示。她只是拉起了楊可心的手,溫暖的手握著冰涼的手,讓楊可心慌亂的心跳漸漸平穩下來。

  「嗯。」深吸兩口氣,楊可心平復了一下情緒,反過來還安慰楊綺:「沒事的,區區小偷怎麼可能光天化日之下行兇作惡,只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肯定沒事的——不過為防萬一,咱們還是打車走吧。」

  「不用,反正不遠了,慢慢走回去吧。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楊綺牽著楊可心不緊不慢的往回走,剛剛的事好像完全沒有影響到她的談興:「對了,我想問問你,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奇蹟團?沒有點什麼特殊理由的話,普通小姑娘可不會為了『讓世界充滿奇蹟』這種話而如此努力。」

  「這個啊……」談到這個話題,楊可心果然注意不到其他了,羞赧的撓撓頭回答道:「也沒什麼特殊的理由,總之就是這麼想、這麼相信的。」

  楊可心的談興也上來了,沒有注意到悄悄跟上來的一群目光不善的人,自然就也沒有注意到楊綺的小動作:「我自己也知道,我們奇蹟團的宗旨聽起來特別的傻。我自己也知道,很多人退團也不僅僅是因為我和學校之間的紛爭。」

  「他們奔著一個普通的cosplay團來的,結果卻發現這個團有一個只有小學生過家家時才會信、才會說出口的核心宗旨。而且這個宗旨還不僅僅是一句空喊的口兒,而是需要真的去東奔西跑的做事,在他們看來就好像是全團人都陪著我這個沒長大的團長過家家一樣,心情肯定不怎麼愉快。」

  「我自己也知道,如果我全心全意去做好一個普通的cosplay團的話,他們會跟我來的。畢竟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團隊,而且各種人才都不缺,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倒戈掉。即便是和學校對立,他們也沒什麼不敢的。」

  「但是,果然那樣是不行的!」楊可心用力一握楊綺的手,目光柔韌地如同一株自石縫中鑽出來的小草:「如果丟掉了核心宗旨,奇蹟團還叫什麼奇蹟團?cosplay只是手段,而不是最終的目的!我可以不玩cos,但我不能放棄尋找奇蹟!」

  楊綺隨意的悄悄彈出一枚石子,好奇追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奇蹟』?」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但是我就是自然而然的這麼想了。」少女的心中總是充滿幻想,但楊可心的幻想有些與眾不同:「我總覺得,世界不應該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啊?」楊綺樂了:「少女,你這句話的口氣有點略大啊,聽起來就像是某些自稱為受到上帝感召、聽到過上帝福音的江湖騙子。」

  「啊啊啊,我也說不清!」楊可心煩惱的甩著腦袋:「總而言之,這世界就好像是一個殘疾人,它缺少了很多本來應該有的東西,那就是奇蹟。看起來好像所有一切都遵循著規律,但我就是看著不順眼、我就是不喜歡!」

  「我們所習慣的,並不是這世界的本來面貌。我們所渴望的,也並非只是虛空幻念。不管這想法到底怎麼來的,我就是這麼想的!」楊可心一握拳頭,固執的讓普通人無法理解:「這個世界,需要奇蹟!」

  「這個世界,需要奇蹟……」楊綺先是失笑,然後琢磨了一下之後,又認真的用力點了點頭:「沒錯,這個世界,的確需要奇蹟。」

  「呃,啊……真的?」被贊同之後,楊可心自己反而呆了,不可置信的搖了搖楊綺的手:「你在說真話,還是只是在安慰我?」

  「當然是說真話,因為我自己也是這麼想的。」楊綺握了握拳頭,然後一撩白金長髮,忽然笑得很開心:「一個只能夠循規蹈矩的世界,未免也太無趣了。」

  或許是第一次有大人正兒八經的贊同她吧,楊可心呆了片刻,忽然握著拳頭興奮的跳了起來:「耶——!」

  她的睡意一掃而空,就像找到了同道中人一樣豁然打開了話匣子,拉著楊綺又說又笑,嘰嘰喳喳的講個不停。講她一開始創建奇蹟團的故事,講她尋找奇蹟的故事,講她遇到過多少江湖騙子又怎麼識破了她們。講她不論怎樣也找不到奇蹟時的失落,講她不停尋找新線索的奮發。

  最後,她還說,她最近聽說了一種叫「天選者」的人。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些什麼樣的人,但一聽就覺得很厲害很不一般,所以她決定千方百計的尋找一下、接觸一下試試。

  不知不覺中,已經回到了楊可心的家門口。回絕了堂妹的邀請,楊綺表示自己還有事,不上去坐了。

  「對了,聊著聊著都忘了,最開始的事咱們還沒聊完呢。」楊綺想起了關鍵問題:「你是怎麼發現我不是你堂哥的?是身高?」變性手術再怎麼神奇,也沒法改變身高。

  「才不是嘞,原因很簡單啊,我堂哥又笨又木傻呆呆的。但你比他厲害多了,什麼都會。那兩個傢伙一路上都偷偷問我『這個好厲害的大姐姐是誰啊!』『這個超級牛的大姐是哪來的啊!』『你從哪找來的救兵啊!』之類的,我一直都沒說,直到到最後才告訴他們——」楊可心湊過來,吧唧一下在楊綺臉上親了一口,留下一句話就紅著臉跑上樓去了:「你是我姐!」

  楊綺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被親的地方,站在原地傻了三秒鐘。

  「我堂哥又笨又木傻呆呆的」是什麼意思啊!堂哥的心都咔嚓一下碎成好多塊了好不啦!而且姐竟然被一小蘿莉偷襲了?!真是豈有此理!不過——貌似感覺還不錯的樣子,嘿嘿嘿嘿~~

  放下手,楊綺轉身走向小區外面。那裡,有一件事需要她處理。剛剛一路走來,隔三差五的就擊暈一個尾隨而來的傢伙,但卻又故意不在一瞬間全都放倒,就是為了一勞永逸。

  「果然被釣出來了,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楊綺看向一個看起來形貌特別普通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這男子先是一陣愕然,然後不著痕跡的皺眉退縮。他熟練地利用人群阻擋視線,三步一拐兩步一繞,然後忽然嗖的一下竟然鴻飛冥冥、消失不見。

  這男子竟然隱身了!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27 20:44 編輯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6-1-15 20:12
775 彌天之網

  所謂打了小的出來老的,但今日楊綺找的就是這個老的。一路有所保留的一番施為之下,果然把「老的」勾了出來。

  那男子轉瞬之間消失了蹤影,所用的技巧還很有些門道。他並非只是突兀的隱身,而是先快速降低自身存在感,讓自己自四周人群的注意力中消失,然後再徹底隱身。這樣一來,雖然憑空少了個大活人,但四周行人竟然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不說其他手段,僅潛行這一手而言,這男子已經可以仗之橫行都市。

  下一刻,楊綺的身周響起了那人的低語聲。那低語中帶著威脅、帶著陰森,如同風在縈迴吹動一般三百六十度環繞在耳邊,讓人根本分不清這聲音到底來自何方:「今天一直有人給我找麻煩,我找了一整天,總算是找到了你。」

  楊綺在原地站定,目光沒有跟著聲音到處亂看。眸光調轉,她能發現遠處有幾個形貌可疑、神色不善的傢伙在四周晃蕩,隱隱包圍了這邊。不用說,自然也是這個盜賊的手下,看來是打算給自家老大打下手的。

  不過這點場面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她只是一聲哼笑:「你那些徒子徒孫的有夠囂張的啊,一看那肆無忌憚的樣子我就知道背後肯定有人給他們撐腰,果不其然讓我猜對了。所以,我也找你一整天了,現在也可算找到你了。一見之下發現你果然專業對口,竟然是個職業盜賊。難怪去做些雞鳴狗盜的事。」

  「愚昧之輩!怎麼,你還想做什麼超級英雄、為了什麼正義公理而強出頭麼!」那人的聲音十分奇特,彷彿兩片砂紙在互相刮擦,很明顯是為了隱藏自己而改動了聲線:「看來,你能自對岸世界生還歸來,不過是靠了運氣。」

  話音落,敵意迸發。風向轉,陰呼呼的冷風吹動著楊綺的長髮。彷彿死神一步步靠近時那破敗的裙裾掀起的幽冥吹息。

  「你我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無怨也無仇。但就因為你強出頭,今日,你便要死在這裡。」在常人看不到的光影夾縫之中,那男子一步步走向楊綺,同時噌的一下拔出了腰間的匕首:「平平無奇之人才會想著出奇,真正不同尋常之人反而全力隱藏。原來,這個道理,你不懂——!」

  話停。步止,一刀刺出!

  單靠他這一身刺殺技巧,便能夠在天榜之上名排前四千!

  不過下一刻,一直沒動的楊綺忽然抬起左手,張開五指探手一抓。靜如處子、動若脫兔,渾身不動時與常人無異。一動起手來卻風雲突變、氣象驚人。五指之間有龍影一閃,果位級肉身的壓迫力便排山倒海的轟了過來。

  彷彿被巨大的衝擊波迎面砸中了一般,那男子只覺渾身一僵,骨骼和肌肉彷彿遇到了蛇的青蛙一般顫慄顫抖、再不聽話。巨大的恐懼感襲上心頭,瘋狂的提醒著他自己已經提上了硬的不能再硬的鐵板,不求饒就死定了!

  但大腦一片空白之下他連扯一扯嘴角都做不到。無法反應,甚至來不及嚎叫出聲,下一瞬間胸口一緊,已經被這一抓牢牢抓在了領口上。再下一刻,只覺天旋地轉,他被強行扯離了隱身狀態。楊綺左臂一抖一震,劈里啪啦的一片爆響中,那男子渾身沒有骨頭一般的綿軟了下來。

  根本沒有給那人多說話的機會,甚至沒有動用另外一隻手,楊綺抬手屈指一彈,崩的一聲正中那人眉心。那人圓瞪著眼睛踉蹌的後退兩步,然後二話不說仰天便倒。他翻著白眼吐著白沫噗通一下栽在地上,直到此時,那一臉震駭驚恐不可置信的表情才剛剛掛上臉龐。

  「就這點本事還在這兒跟我裝逼?」隨手彈出幾粒石子,把那些見勢不妙想要逃跑的小蟊賊全部擊倒,拍了拍手算是完活兒了。回頭先用手段炮製一番,讓他們不會說些不該說的話。再統統扔到警察局裡去,今天這事到此便算是圓滿結束。

  「不過,這傢伙說的倒也不是完全沒道理。」

  她想起了今日所見的那些所謂的高人、法師,想到了媚上團的那些半大孩子還有自己的堂妹楊可心:「越是平平無奇的,就越想著出奇。」

  她又想起了恨不得忘記一切當一個普通獸醫的路義德,想起了天榜上大片大片的問號:「真正不同尋常之人,反而在想方設法的全力隱藏。」

  她想起了消失的魔術師和怎麼都找不到的超級英雄:「越是遵守規則的好人越容易受到針對和打壓,越容易陷入貧苦的生活。」

  她又看向了地上躺著的那個傢伙:「若想要快速的發財暴富,則十有八九會走上掠奪的道路。在這條道上走的太過了、太遠了,就會把持不住、栽進溝裡。」

  「如今的世界中,隱藏的確是一個明哲保身的好辦法,但卻根本無法解決任何問題。」楊綺掏出手機對著吐著白沫的傢伙對了對焦:「所以我還是我習慣的那一套,就是老老實實地——去創造奇蹟吧。」

  咔嚓,手機攝像頭清晰地拍下了那男子的五官,這一日的家鄉巡遊之旅,已經讓楊綺感觸良多。

  楊綺轉身回家了,但讓我們暫且把視線從她身上脫離開,讓我們先聚焦在她的手機上。就在剛剛,她的手機攝像頭對焦、曝光,拍下了盜賊男子的照片,照片立刻被處理器解析成數字信號的形態。然後,這一縷信號便在無人操作的情況下偷偷的衝出了手機,順著通信網絡一路狂飆飛馳。

  跨越了一個又一個基站,無數類似的訊號自四面八方飛來,組成了一張彌天大網。它們飛上天宇鑽入了衛星,然後與數以千萬計的同質信號打包壓縮,再俯衝而下投入了一個特殊的天線中。這片陣列天線,便是這大網的收網繩。

  而下網之人,自然便在這網繩的末端。

  帶寬驚人的光纜以光速將信息導入了服務器中,服務器快速的解碼、還原、重組、篩選。智能程序把絕大部分無用的信息都篩查掉,剩下的萬分之一,依然需要上百個顯示器才能夠完整顯示。

  這上百個顯示器的每一個前面,都坐了一個人。這數百個人面容冷峻、動作麻利,快速的瀏覽著分流到每一個人眼前的圖片和視頻信息。數百個螢幕中無數個畫面在快速的切換,看起來有種異樣的壓迫感。而在這數百人所在大廳的最後方,侍者正在沉默的監管著一切。

  這裡就是全新組建的特殊部門的一處秘密機構。

  雖不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在魔都慘案之後,侍者的確跟著眼鏡蛇青雲直上,如今在這神秘部門中也是一方主管。主管,這個頭銜聽起來像是公司裡面的小頭目,貌似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但侍者這個主管不同,他可是身具生殺大權。

  很多時候,他完全可以繞過法律程序,做一些類似「先開槍再收屍最後打報告」的事。比方說現在,他帶頭監視監聽監控了全國所有的手機用戶。這種行為理論上來講是徹底的違憲行為,但相信我,沒有任何人會來追究他的責任。

  繁複的監控工作在兩個小時後有了階段性結果,分組長照例將篩查後認為有用的資料匯總到侍者這裡。侍者再度篩查之後,便拿著這份資料走出大廳。他大步流星,一路走過了長長的走廊,來到了一扇科技感十足的鋼鐵閘門前。

  經過了複雜的身份校驗後,呲的一聲響,閘門向兩邊開啟。侍者邁步走入其中,進入了一個並不很大的房間。房間裡,眼鏡蛇正像一個百無聊賴的小孩子一樣在轉椅裡扭來扭去。腳下一撥,他便隨著轉椅咕嚕嚕的自轉,嘴裡嘟嘟囔囔念念有詞,卻沒人可以聽得清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老闆,這是上八個小時的結果。」侍者把一個存儲器插在了眼鏡蛇身前的控制台上,控制台的螢幕中立刻顯示出一條條的訊息。大略看去,全都是人名、位置、懷疑度、綜合評估等訊息。其中有不少名字上還蓋了紅戳,寫著「建議立刻抓捕」的字樣。

  這樣一份資料如果被抖出去,恐怕會立刻引起天選者階層的軒然大波,必須是絕密中的絕密。

  但眼鏡蛇卻興趣缺缺,轉夠了椅子便又托著腮幫子打瞌睡:「行了行了,知道了,你看著辦吧。哦,對了,時間快到了,該看直播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打起精神來轉動了一下控制台上的旋鈕。只聽一陣深沉的嗡鳴聲響起,眼鏡蛇對面的那面牆壁竟然運轉起來。

  這一動才發現,那面黑色的牆並不是真正的牆,而是一面巨大的玻璃。玻璃後面的某種設備原本是黑色的,所以看起來如同黑牆一般。現在,那設備開始運作,若是眼力超人便能夠看出那物體是在旋轉。

  只聽呲的一聲響,一個明亮的房間轉了出來,出現在了眼鏡蛇和侍者的視野裡。那房間中有一個巨大的金屬架子,一個青年男子被牢牢的鎖在了架子上。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27 20:54 編輯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6-1-15 20:24
776 網中之魚

  那男子披頭散發、衣著骯髒、皮膚蒼白,他的黑眼圈濃的不正常,就像長有一圈乾癟開裂的黑色樹皮。他雙眼中全是猩紅的血絲,從眼眶一直延伸到黑眼珠。甚至有髒兮兮的涎水自嘴角流下,滴滴答答弄得滿身都是。

  他的表情也很奇特,在深深的呆滯中還帶著歇斯底里的猙獰。在看到眼鏡蛇後他眼珠轉了轉,那股瘋狂伴隨著他的意識同時被喚醒,於是他立刻張開嘴巴嘶聲嚎叫、大叫大嚷不停咒罵起來。

  他臉紅脖子粗的死命掙扎著,手指尖更是不停冒出一朵朵火苗,但卻根本奈何不得那牢固的金屬架。即便是他的嘶吼咒罵聲也完全傳不過來,因為雖然兩人之間看似只隔著一層玻璃,但其實有超過五米的真空距離。

  沐浴在玻璃對面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視線之中,眼鏡蛇依然淡定的和自己的助手聊著天:「這傢伙是什麼來頭來著?我記得是個什麼街頭魔術師對吧。」

  侍者立刻如數家珍的報上數據:「周洋,二十二歲,男,大學本科生。曾為街頭魔術師,也就是利用天選者隨身空間以及微弱的火焰異能玩些小把戲。六日前以『間諜罪』抓捕,歸類等級:弱D,天榜排名:前七萬四千。」

  「前七萬四千,弱D——基本連雜兵都算不上啊,這種異能除了點煙和放鞭炮以外也沒什麼用了。不過雜兵也有雜兵的價值,『天選者』這個身份本身就已經是無價之寶了。」眼鏡蛇的手指啪啪的點著桌面。眼中亮起了陰冷的光:「在我看來,這樣是死是活都無關緊要的雜兵,才正是做試驗的最好材料啊。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

  正說著,那咒罵不絕的周洋忽然渾身詭異的一顫,嘶吼聲戛然而止,然後便像抽風了一樣開始不停地打擺子。他的十指抽搐性的屈伸,雙眼翻白翻到駭人的地步,彷彿要把黑眼珠翻進額骨裡。不停痙攣的胃部將無數白沫擠壓的噴射出來,皮膚表面更是有奇特的色斑在浮現、蔓延。

  侍者疑惑道:「老闆,這是……」

  「喪屍病毒。」眼鏡蛇掏出一個蘋果,脆生生的咬了一口,滿臉不在乎:「前些日子不是有人利用儲物空間往北京送生化炸彈麼,咱們可愛的驚蟄少將大顯神威把犯人制伏了,而那生化炸彈自然就被我偷偷扣下了唄。」

  侍者不可置信的失聲道:「那生化炸彈裡還有喪屍病毒?!」

  「當然沒有——因為現在的喪屍病毒對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卵用,恐怖分子還不至於蠢到去做無用功。不過——」咔嚓,他咬了一口蘋果。一邊吃一邊聊:「我轉手就把炸彈賣給了扎德家,然後換了一瓶神奇小病毒回來。唉,扎德家族真是誠實可靠好夥伴啊,以後要多交易交易。」

  「扎德家族……」提到這個名字,侍者眼中露出了深深的忌憚:「這個扎德家族很不簡單,老闆你要小心別被吃的渣都不剩。我總覺得,這個販賣軍火的家族的水很深。深不見底。」

  「真是敏銳的直覺啊,扎德家族的確不簡單,甚至比你想像中的更不簡單。」眼鏡蛇放下蘋果一本正經道:「同樣都是軍火商,老扎德比之電影裡的斯塔克之流也一點不差,甚至要更強。電影裡,斯塔克家族創造了很多奇蹟。而現實中,老扎德所做的比斯塔克更多,目光也更長遠——算了,作為我的副官,我還是和你稍微普及一點基礎知識,省得你一頭霧水什麼都不明白。」

  侍者立刻肅容站好,他知道,眼鏡蛇下面要說的東西怕在整個世界範圍內都是少有人知的絕密。而眼鏡蛇也少有的正經了一點,說起了一段往事:「從哪開始說呢……咳咳,好吧,這麼說吧:在我看來,老扎德這個人,絕對堪稱一代偉人。他的前瞻性,遠遠領先於他的時代,也領先於任何一個超級大國。」

  「上個世紀,冷戰的緊張局面帶來了全球性的軍事對立,同時也帶來了輝煌的科技爆炸。那個時候,美蘇兩大超級大國都把目光投向了外層空間,投向了幽暗的無人深空,認為那裡才是人類的未來。但老扎德卻並非如此,當時只是一個毛頭小夥子的他,卻已經開始了一項不得了的探索——不可知研究。」

  「你應該明白,那時的不可知研究有著天生的局限性和難點,從它的名字裡也看得出來——不可知。任何手段都無法解釋哪怕再簡單的一塊不可知素材,任你想盡辦法抓破腦袋,也不能撬開那滿是問號的鎖頭。」

  「比之扎德家族的傳統軍火業來說,老扎德所主張的研究方向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投進去再多的錢也聽不到一個叮噹響。」

  「沒有一個家族元老會支持這樣毫無回報、看不到未來的研究。整個扎德議會都更願意把錢抽出來,去搭乘深空探索的順風車,去發太空財。」

  「但老扎德,他做到了。他頂住了所有壓力,一做就是四十年。四十年後的今天再看看,航太業或許能為扎德家族帶來幾千億美元的收入,聽起來不少,但不可知研究帶來的好處卻多的讓人無法計算。它讓扎德家族的黑科技黑的像濁氣那樣黑,遙遙領先全世界,而我們則只能跟在後頭吃灰。」

  「在即將到來的新世界中,這個家族可以踩在四十年的鋪墊上高高飛起,衝上世界的最巔峰。那個時候,那個家族即便與一個國家掰腕子,也並非無法獲勝。」

  「這就是老扎德:一個獨斷獨行又高瞻遠矚的暴君,所做的。」

  「當然,現如今環境不同了,我們現在再進行相關研究已經方便了太多。就好比說他吧——」眼鏡蛇指了指玻璃對面的年輕人:「知道我最喜歡天選者的哪一點麼?我最喜歡的是:他們幾乎是完美的培養基。身為天選者,他們可以對幾乎任何一種不可知樣本產生反應。很多即便在電影裡也看不到的大碰撞,在他們身上卻可以達成關公戰秦瓊一樣的完美演繹。好比說,這樣——」

  滴,眼鏡蛇按下了一個按鈕,對面的房間中立刻產生了相應的反應。只聽呲的一聲響,地面打開一個豁口,一個玻璃櫃升了上來。玻璃櫃中有一塊鵪鶉蛋大小的白色肉塊。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特殊,但侍者的表情立刻變了。

  他很清楚,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吱,一支機械臂夾起那塊肉,伸出小刀麻利的切開了男子的胸口,然後將那塊肉塞了進去。噗嗤噗嗤的鮮血噴出,但那男子已經不知道嚎叫了,因為他的屍變在不斷加深、神智都消退了。

  眼鏡蛇推了推眼鏡,擺出了嚴謹的科研臉:「異形胚胎寄生在半喪屍化途中的天選者身上。這個天選者還擁有控火的異能,那麼最後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呢?異形能順利誕生嗎?異形會喪屍化嗎?異形會獲得異能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即便已經看過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但侍者依然默然半晌。半晌後,他決定轉換話題:「老闆,我不懂。如果不可知素材真的不可知,那麼應該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研究出結果才對。扎德家族又憑什麼取得進步、憑什麼領先世界?」

  「嗯。這個問題問得好,不愧是我的副手,漲學問了啊。」眼鏡蛇大模大樣的拍了拍侍者的肩膀:「那我就撕破所有保密條例、冒著一旦被發現就會被槍斃的風險告訴你好了:扎德家族,準確的說是老扎德手中,有一把神器。」

  「神、器?!」侍者一臉驚愕,嘴巴都長大了,他實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老闆你是在做比喻,還是在指那種真正的……神靈所使用的……神器?」

  「當然是在作比喻了!」

  侍者狠狠鬆了口氣,有種險險保住三觀的劫後餘生感。若這世上真的有神,他不知道未來他該去相信些什麼。

  「好吧我騙你的。不是比喻,是真的。」

  噗——侍者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準確的說,是介於比喻和真實之間的模糊地帶。沒有人明白它來自何方、由什麼存在創造,但它的功用完全可以用奇蹟來形容。就算它並非真的出自神靈之手,它也完全當得起『神器』二字的評價。對於我等科學家們來說,它就是通往未來的門扉、打開寶箱的鑰匙。」

  眼鏡蛇看著對面的玻璃,玻璃後面,那白色肉塊已經完成寄生,無數脈管將它與年輕男子連在一起。它一鼓一鼓的跳動著,以肉眼可辨的速度進行著細胞分裂和分化,整個場面看起來極其滲人。

  但眼鏡蛇卻以欣賞絕世藝術品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的側臉上甚至似在放出驚人的光彩。他帶著虔信徒朝聖一般的語氣,輕輕吐出了一個名字:「它就是——泰伯利亞之心。」

  「泰伯利亞之心……」侍者讓這五個字在嘴裡轉了一圈,然後便決心把它徹底藏在記憶的最深處。

  「呼……行了,這小鮮肉的已經成功懷上了異形君的種,預計將在三個小時後平產。吃喜麵的日子近在眼前,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不過在等待異形寶寶出生的時間裡,閒著也是閒著,讓我來照看一下另一個待產婦吧。」

  眼鏡蛇再次轉動了旋鈕,玻璃後面的設備再次運作起來。不停抽搐的男子被轉到右邊消失在黑暗中,而另一個光亮的格子房間自左邊出現。這個房間裡也有一個架子,架子上鎖著一個女人。這女人身懷六甲,腹部膨大。

  她垂著頭、披散著長髮,身上插滿了針頭,很多種液體正在源源不斷的注射進她的血管中。一根根管線呈放射狀排布,讓她看起來彷彿一條落網的魚。

  「看這樣子,還有不到三個月了。」眼鏡蛇對著對面揮著手,拿起麥克說道:「嗨,裡面的這位,要當媽了,感覺如何?」

  對面的女人渾身微微一顫,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赫然正是曾在太平洋世界中見過的燕子。這麼久過去了,這女特工再也沒有一點點當初的影子。她的雙眼如同枯寂的井,宛如死不瞑目的屍體一般,似乎在緊緊盯著眼鏡蛇也似乎誰都沒有看。

  眼鏡蛇立刻捏起了下巴:「嗯,我說,這樣可不行啊。專家說了,孕婦在懷孕期間應該保持生龍活虎的高昂情緒,你這樣死氣沉沉的可是會影響到胎兒的健康的。我們得信專家的話啊,來,跟隨我的節奏——動起來~~為新的力量喝彩~~動起來~~~」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27 21:04 編輯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6-1-18 21:55
777 一封信

  在眼鏡蛇那堪稱催淚的歌聲中,燕子的眼珠轉了轉,終於有了點活人的感覺。她深深吸了口氣,忽然張開嘴狠狠一口唾沫吐向了這邊。

  啪,唾沫砸在了玻璃上,然後滑落,拖出一條憎恨的線條。眼鏡蛇卻哈哈大笑:「對對對,就是要有點精神才行,再來再來!」

  看著彷彿逗貓一般一邊張牙舞爪的揮著手,一邊喊著「往這兒吐!往這兒吐!」的玩的正起勁的眼鏡蛇,侍者躑躅半晌,終於還是問了一個他很關心的問題:「老闆,有一件事我想問問,是關於驚蟄少將的。」

  「嗯?」眼鏡蛇停下行動,看了他一眼:「你問題不少啊。」

  侍者垂首:「屬下惶恐。」

  「算了算了,想問就問。」眼鏡蛇三兩下把蘋果啃得只剩個把:「你想問的是我們親愛的驚蟄少將與上頭的合作到底能有幾分前景是吧?」

  侍者再次垂首:「老闆英明。」然後他又抬起臉來鄭重道:「驚蟄少將本就是苗正根紅的紅三代,與上頭的關係天然就相當親密,有互相信任的基礎。自驚蟄少將毛遂自薦後不久,馬上便與上頭達成一致、一拍即合、自立門戶,時間不長便風生水起。

  「前些日子驚蟄少將更是破獲了生化襲擊特大案件,成功阻止了一次滅絕性恐怖襲擊,上頭不可能沒有表示,與天選者之間的合作恐怕會步入蜜月期。但驚蟄少將的理念與我等完全相左,上頭與天選者合作越密切,對老闆來說就越發不利。」

  「老闆,恕我直言,以我之見,驚蟄少將可謂是有膽有識,行事勇健果敢又不缺智略,對我們的行動不可能永遠無知無覺。而他畢竟是天榜前三十的超絕高手,天下難有人能制衡他。若他真的來找老闆……呃……『清算』的話,恐怕我們都攔不住他。」

  「所以,屬下就是想知道──老闆你對這事是怎麼打算的?」

  眼鏡蛇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調侃,但也沒有凝重,有的竟然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輕鬆:「嘿,別的事不好說,但這件事你完全不用在意。」

  侍者一皺眉頭勸諫道:「老闆,這件事不能輕慢視之啊。」

  「哈哈哈哈!你以為驚蟄少將所領導的部門會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敵?你以為他在上頭的心中佔據的地位越來越重,我們就越來越危險?我只能說,少年,你、想、多、了!」眼鏡蛇哈哈大笑,隨手把蘋果把扔了出去。

  叮咚一聲蘋果核砸進垃圾筒,同時眼鏡蛇斬釘截鐵道:「我們需要考慮的事很多,但惟獨這件事完全不用擔心。你剛剛用了一個詞我覺得不錯,『制衡』,合作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行動,它的根本目的是互惠互利。但不代表可以互惠互利的雙方就一定會合作。它還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制衡』!」

  「如果說國家是一個獵人,獵人可以養狗養鷹養馬,獵人可以買槍買彈藥買地圖,在這裡狗和槍就會互相制衡。不論狗和槍怎麼較勁,都在獵人的掌控之下,都可以玩的很6。但如果獵人遇到了另一個獵人,互相之間就不會那麼愉快了。」

  「現如今,因為種種原因,上頭對天選者的認知還很片面。那些反應遲鈍的老傢伙們還殘留著舊世界的慣性,還有高高在上的傲慢。他們還在用看鷹犬的眼光看天選者,還用看槍的眼光看我們。」

  「但終有一天他們會發現,他所面對的不僅不是鷹犬,甚至不是另一個獵人,而是一頭來自神話中的兇殘巨獸,打個飽嗝都能把他們震死。」

  「那個時候,他們還會有心思合作嗎?恐怕會恨不得立刻全力以赴弄死對方吧!」

  「到那個時候,獵人手裡的那一把槍,才會變成最重要的東西。」

  眼鏡蛇點了點操作臺,一塊螢幕亮起,顯示出了一張間諜衛星的俯拍照片。這張照片裡顯示了一座孤島,是太平洋上的一座熱帶島嶼。天文級超級攝像設備甚至能看清火星表面,而這張地球自拍照自然就更是清晰可辨。

  孤島並不大,面積不超過三個足球場。這是一個無名小島,就連海盜都沒有興趣來光顧它。但現在,能夠看到島嶼之外五海里的地方,有無數鋼鐵艦隊將它結結實實的團團困住。這些艦隊來自不同的國家,飄揚著不同的旗幟,互相之間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很濃烈。

  就像一群爭食的餓虎,在以威脅的目光互相瞪視。

  而在那小島上,有一個小小的黑點。看著這個黑點,眼鏡蛇的目光中洋溢出極端的狂熱。

  「看,這些愚昧的人啊,還殘留著爭搶寶藏一樣的態度!他們覺得自己的對手只有彼此,便是因為他們潛意識裡認為已經吃定了黑死帝——哈哈哈,何其可笑!」

  「不過,也不怪他們,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發生在上海的事,不論是透過紙面的報告、口頭的表達,都無法確切的傳達。上海事件的本質,也不在於那些變異怪、那些死難者。上頭人全都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但你我這些親歷者都明白,上海事件的真正本質只有一點——在這個地球上,出了個無敵的個體!」

  「任何國家,任何勢力,都對付不了他!」

  「而其他天選者,誰能說清楚能否同樣到達那驚世駭俗的地步呢?」

  「我認為,有一就有二,生命終究會找到一條路,就像小草可以鑽出岩石。」

  眼鏡蛇不停地放大照片、不停地提升清晰度,最後終於把那個黑點放大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能夠看出來,那一身黑衣的帝者只是靜靜地盤坐在小島正中心。如山嶽般不動,如歲月般悠久,彷彿那些鋼鐵大軍都是虛無。

  「黑死帝,好一個黑死帝,他如今的行動很微妙。他吸引了所有國家的目光,他造成了極端緊張的國際局勢,他牽扯住了很多大佬的精力。但他這樣一動不動,卻又讓那些大佬都摸不透虛實。不論誰出手都會被所有國家針對,所以誰都不敢出手。不出手,就怎樣都無法體會到他到底有多強。所以便卡在了這裡,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但這種平衡、這種暫時而脆弱的平靜能保持多久呢?要知道,這世界上總有傻逼,總有喜歡第一個跳出來作死的傢伙。」

  「那一天,並不遙遠。」

  「只要開了頭,就誰都停不下了。」

  「只要開了頭,我們還用擔心驚蟄少將嗎?好好張開雙臂,迎接咱們這把槍真正飛黃騰達的日子吧!」

  眼鏡蛇就像忽然病發的中二少年一樣。一邊嘿嘿哈哈的怪笑著,一邊故作優雅的跳出奇異的舞蹈。左旋、右旋,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表情上爽的忘乎所以。他隨手用力的一轉控制台的旋鈕,巨大的器械不停旋轉著,黑後又白、黑白交錯。宛如晝夜輪迴不休。

  一個個明亮的格子房間。一台台堅固的架子,一名名男女老少,一種種駭人的實驗,都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兩人的面前劃過。玻璃後面那巨大的設施,彷彿魔蛛編織的巢穴,讓人不寒而慄。

  轉夠了後,眼鏡蛇回手一指侍者,那笑容甚至顯得詭秘妖異:「那麼,副手君,你現在知道我們該幹什麼嗎?」

  侍者的表情很認真:「我明白老闆,在這段時間裡,我們什麼都不做。」

  「屁嘞!什麼都不做?你怎麼可以傻到這個地步!要知道會寫公文的公務員才是有前途的公務員,跟著老闆我幹這麼久了,你連這點基本常識都不明白嗎?」眼鏡蛇伸出一根手指,那厚厚的眼罩後面,似乎也有什麼在澎湃激盪:「我們——再去寫一份報告……」

  「呃……」

  「行了行了,別傻站著了,趕緊滾去寫吧!記得和上次一樣,怎麼誇張就怎麼寫,怎麼嚇人怎麼寫!對了,別忘了咱們現在可是民族英雄,記得利用好輿論的力量啊。」眼鏡蛇平復了下來,重新轉出了魔術師的格子。侍者退走了,眼睛的餘光似乎看到了那青年胸口有什麼東西在鼓脹、在鑽動。

  在關上閘門之前,他聽到了最後一句來自老闆的自言自語:「天榜前三十,真想拿他做實驗啊,只是不知道他最近神神秘秘的在搞什麼……」

  好了,那邊的說完了,讓我們把視線再轉回到濟平市這邊。

  三日之後,楊綺收到了一份情報。這份情報與眾不同,看起來極其的脫離時代,因為是用紙張寫就的。

  沒有藉由任何科技設備和信息網絡,一名天選者千里迢迢前來送信。這個信使並沒有露面,而是小心的躲開了所有監控攝像頭,謹慎的把一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紙飛機扔進了約定好的地方。

  數分鐘之後,楊綺溜溜達達的拖拖然來到這裡,隨手一招,那紙飛機便飄然而起、落入了她的手中。隨手一抖,紙飛機嘩啦一下展開,變成了一張空空如也的白紙,看起來沒有任何特殊之處。但楊綺很清楚其中門道,因為之前在香港時,帕拉丁已經親口向她交代清楚了一切。

  包括手中的紙飛機,包括一切的時間、地點、過程,都是蕭景哲親自規劃好的。而讀取這封信的方法,楊綺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這種入微入察的事都做得到,看來那傢伙是越來越強了啊,不錯不錯。」楊綺丹田一動,一股微弱但極其精純的內力順著經脈一路傳入了紙張之中。下一刻,嘩啦一下有光焰灼灼亮起,彷彿好多支禮花同時燃放。這光亮一閃即滅,白紙也隨之化為飛灰,好像破解錯誤引發了自毀程序一般。

  但這也是設計好的防洩密措施,因為蕭景哲很清楚,以楊老師或者楊女王的目力,絕對可以在那短短的一瞬間看清楚他想傳達的東西。

  上面其實只寫了兩個大字:

  【求】

  【援】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27 21:15 編輯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6-1-21 23:11
778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上)

  蕭景哲求援了,這算得上是破天荒頭一遭。從合力鬥異形開始,到太平洋世界虛空崩滅時的冒死馳援,再到最近派遣帕拉丁來表態,一直以來都是這位忠義大兄弟在不遺餘力幫這邊的忙,卻從來沒有需要這邊做過什麼。尤其是魔都慘案和心魔事件中,這位大兄弟可謂是鼎力相助、全無二話。

  楊綺心中一清二楚,她和楊老師綁定在一起,已經欠了對方不少的情了。

  當然,朋友之間別提什麼欠不欠的,要不然這個天就沒法嘮了,太矯情。不過同樣的,既然是自家兄弟,朋友有難時前去幫忙當然也是義不容辭。

  所以,楊綺立刻開始準備一切。

  「喂,阿波,之前的事情已經出結果了:下面以計劃B行動,緊急度【三】。」在來濟平市之前,帕拉丁已經進行過相當多的說明,就等蕭景哲的一個結果。所以在楊綺離開香港之前,已經做好了相應的對應計劃。

  「計劃B,緊急度【三】?明白了。」阿波很鎮定,他也只是在等個信兒而已:「您放心,等您回來時,絕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那好。對了,通信公司的事還要趕緊提一提日程,永夜必須組建自己的通訊公司,必須擁有自己的安全通信網。現在我拿手機和你說話,都總覺得在被人不斷地竊聽。另外,記得告訴你老闆一聲,我會帶幾個『親戚』過去,讓他做好準備——對,就這麼原樣轉告他,他懂的。」

  嘟,掛斷了電話,楊綺一邊大步流星的往家走,一邊撥通了另一個號碼:「喂,丫頭,是我,跟我去我那兒玩幾天吧——對,已經和老叔說好了!老叔上班忙走不開,老嬸留下照顧他,所以就我老爹老媽還有你我,咱四個一起去!放心,絕對一路包吃包住包玩~~行?好,那就這麼定了,趕緊收拾行李,咱明天就出發去香港——對啊,香港啊,咋了…啥?簽證沒辦去不了?」

  簽證的事兒也算事兒?咱就呵呵了,不知道不能在暴發戶面前提能用錢和權擺平的困難嗎?能用錢和權來解決的問題,那能叫事兒嗎?

  什麼叫暴發戶,一年之前還在給老鬼加班,一年之後即將制霸香港,咱這就叫暴發戶。而且是大暴特暴的暴發戶!作為暴發戶,怎能不炫富?

  楊綺心中豁然湧出了作為暴發戶的歷史使命感和崇高的責任感,當即便以土豪老闆在美女面前一擲千金的豪邁氣勢沉聲道:「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咱這次就讓小丫頭知道知道她堂姐有多牛,讓老爹老媽知道知道他們的閨女混得有多好,讓他們都知道知道啥叫場、面、人兒!

  緊急度【三】的意思就是「也不是那麼急」,讓蕭景哲在一邊候著,咱先帶著老爹老媽老妹去玩一圈再說——好吧,我知道這樣顯得太SB了。

  她真正的目的,是打消親人們背井離鄉的焦慮感和不安感。

  如今世道將亂,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這一趟雖說名義上是去香港旅遊,楊綺也反復強調過是去「放鬆放鬆、感受一下紙醉金迷的都市生活」。但實際上老爹老媽以及老叔他們都明白,這一趟過去說得好聽點就是去避禍,說得難聽點就是去逃難。

  此去香港,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理論上來講只要世道太平下來就能放心歸還,但實際上誰也說不明白到底什麼時候能夠太平。

  所謂故土難離,老爹老媽最近一談到香港也總顯得興致勃勃,一直在說一些「早就想去看看,但是一直沒機會,這次可算沾著閨女的光了」之類的話。

  但楊綺不是傻子。

  老爹向學校請了假,老媽向醫院提了公休,但沒有一個徹底斷開這份聯繫。他們整理行李時,拿起這個又捨不得放下那個,從這種種舉動中楊綺都能看出來爸媽心中的不捨,看出來他們是在故意安慰她。

  父母有父母的慈愛,兒女也要有兒女的體貼。所以楊綺大張旗鼓,也是為了安一安他們的心。

  尤其對於老爹老媽來說,孩子剛回家沒幾天便又要奔赴險境,這種心理壓力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所以,在馳援蕭景哲之前,必須先做好這件事才能成行,否則枉為人子——呃,人女。而且,對於表弟強納森來說,某件事也必須要開個頭了。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亮,一輛車開到了楊綺家樓下,潮叔親自來了。他摘了墨鏡,靜靜地抬頭看著那個唯一亮著光的小屋,並沒有鳴笛催促。

  小屋客廳裡,三人站在門口靜靜地環視著一切。這小屋並不豪華,但很有分量。楊綺如今坐擁無數豪宅,但在她心中,那些豪宅都如同沙雕,即便毀了、失去了,也完全不覺得可惜。唯有這個小屋,能在她的心靈中穩穩的壓住一方天地,代表了一個叫做「家」的概念。

  蘇慕華左右看著,就像一個普通主婦在出門前進行最後的叮囑:「手機、鑰匙、錢包、充電器,換洗衣服,各自看看都帶齊了沒。電閘拉下來,煤氣擰緊。還有,窗戶要關死了,要不然下雨潲雨的話會泡了木地板。對了,水和暖氣管道都關好,要不然漏了水的話咱們、咱們——」蘇慕華說著說著,聲音有些哽咽:「咱們可沒法回來……回來關水龍頭……」

  「媽。」楊綺伸手摟住了蘇慕華的肩膀,在她耳邊溫柔道:「放心吧,去那邊只是暫時的,咱們想回來就能回來。而且,下一步還要把姥爺、姥姥、舅舅、小更阿德和姑姑他們都接過去玩玩。老媽你算是打前鋒,還要幫姥爺姥姥他們選地方呢。」

  倉倉也跐溜一下竄上蘇慕華的肩頭,吱吱叫著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臉。

  「唉……」蘇慕華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來,抬起手來摸了摸楊綺的臉龐又逗了逗倉倉,露出了一個疲憊但典雅的笑:「沒事,你說得對,想回來隨時還能回來——而且,你說的那個孩子,我也想趕緊見見。」

  短短片刻之內,蘇女王又恢復了蘇女王的風範,變得乾脆俐落:「行了,既然你說你那邊什麼都準備好了,那咱就也不用帶太多行李了。當家的,你覺得呢?」

  楊謹也是深深的環視了一眼這個家,然後作為一家之主下了令:「出發!」

  於是,三人下樓,潮叔垂首開門,三人點頭致意,上車出發。這輛豪車先拐到了老叔家去接楊可心,當楊綺他們到達時,楊可心已經穿好原力長袍、腰掛鐳射長劍、背著一個大背包準備好了。

  老爹與老叔用力握手,老媽與老嬸深深擁抱,臨別在即、送女南去,雖然千言萬語說盡,但總有情緒無法平息。而楊綺則負責招手把楊可心騙上車,不讓她看到這一幕。否則以她的敏感,必將嗅出什麼異樣的端倪。

  「呼……撐死我了……」楊可心一上車就捧著小肚子癱在了座位裡,小臉上全是苦惱:「老媽今天早飯做的真多,還一個勁兒的讓我吃,好像生怕我會餓肚子似的。」

  「啊哈哈,那是老嬸疼你啊,老老實實的吃了吧。對了,你可以管這個黑臉大叔叫潮叔,潮叔神通廣大,咱們一路上都要靠他照顧了。」

  楊可心立刻爬起來俏生生的喊了一聲:「潮叔好!」

  坐在駕駛座上的潮叔聞言回過頭來扯了扯嘴角,表情生硬的不得了,就像一頭野獸在呲牙。但是楊綺很清楚,他已經很努力的在笑了。

  車外,家長們的簡短告別走入了尾聲。

  「放心吧,肯定照顧好可心。」楊謹用力的握了握楊謙的手:「弟,我先過去一步,你忙完了再過來。現在越來越亂,你在這邊和弟妹要保重。」

  楊謙也用力的握著楊謹的手:「哥,你和嫂子也要保重,萬萬保重。」

  汽車開動了,快速遠離。楊可心扭過身來透過後玻璃看過去,只見自己的爸媽站在樓梯口,遠遠地對著這邊笑著揮手。而楊可心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她落下車窗玻璃探出大半個身子,對著後面同樣用力的揮、用力的揮,大叫著「我走了!」,直到再也看不見。

  天亮了,一架黑色的私人客機帶著呼嘯聲自濟平市機場升空,衝破雲層飛向了遙遠的南方。

  當然,離別和重逢是一對相伴的雙生子,看到其中一個的時候,另一個就也不遠了。

  香港這邊,一大早,強納森就睡不著了。自從他聽到了阿波傳訊的那句話,就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他吃著早飯的時候會問:「他們到哪了?」

  他批著文件的時候會問:「他們幹什麼呢?」

  他中午切著牛排的時候會忽然放下刀叉:「他們玩的怎麼樣?還習慣嗎?」

  他下午又工作了一會兒,便把所有工作一扔。不行,幹不下去了。他拿來平板,點開文件。阿波今天是全程陪同當牛做馬,當然拍了不少照片和視頻。而這些檔會以光速共用過來,點開一看,裡面一張張一段段的全是楊綺一行四人的圖像。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27 21:24 編輯

maylovelin 發表於 2016-1-21 23:21
779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下)

  這些圖像中,可以看到楊綺一行四人整個旅程的點點滴滴。

  能看到在私人飛機上,楊可心驚奇的這摸摸那看看,而楊綺在後面淡定的吃丸子。

  能看到在下飛機後,一行人乘坐豪車行駛在香港街道上時,小姑娘扒著車窗張著小嘴看著外面的街景,或者伸手扯著楊綺的袖子問這問那。而楊綺,依然在淡定的吃丸子。

  能看到他們換上了長袖單衣,在時尚步行街上徜徉,看到他們走入了永夜旗下的那家「聖衣會」品牌旗艦店。眼鏡妹親自出馬充當導購,幫他們選購適合香港氣候和溫度的單衣。看到楊可心在琳瑯滿目的時尚世界中暈頭轉向,兩隻眼都變成了旋轉的蚊香。而楊綺則在挑選衣服的同時,淡定的吃丸子。

  還能看到他們在永業旗下最高檔的酒店中進行午餐,永夜旗下藝人則到場陪坐。本著「不要搞得太誇張」的最高指示,這次參與接風宴的藝人並不多,但每一個都是響噹噹的天皇巨星級人物。從老港片時代的上古大神,到新時代的當紅小鮮肉,可謂是應有盡有。

  楊可心當場就懵了,就像喝醉了一樣走路都晃晃蕩蕩的。她走過去捏了捏某周姓巨星的臉,掏出手機對比著照片仔細確認了真偽,然後啪的一下跌坐在座椅中呆呆道:「這個、這個太奇蹟了,這真的太奇蹟了……這奇蹟的度數有點高,有點『上頭』。我得緩緩,讓我緩緩……」

  小丫頭的表現惹來一片大笑,就連毫無疑問依然在嚼丸子的楊綺都樂了。平板螢幕前的強納森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女王的這個堂妹還真有意思,或許這才是兄弟姐妹之間應有的感覺吧。

  不過,即便楊可心再怎麼搶眼,強納森最關注的人也從來不是她,而是和楊謹一起靜靜跟在後面、微笑著注視著前面的孩子們的中年婦人。

  強納森不停點開了她的照片。仔細的看著從各種方向、各個角度拍攝的她的畫面。她已經不年輕了,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不深不淺的痕跡,但時光也依然沒有奪走她的美麗。

  她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天生的堅強火熱的性格賦予了這雙眼睛以明亮的光彩,歲月雕琢的大氣與母性沉澱的溫柔又在上面添加了典雅的安寧,這種種件件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奪目的神髓特質。

  僅僅看這一雙眼睛,強納森就已經開始覺得恍惚。

  她並沒有珠光寶氣,穿著也只是大方得體。她沒有施脂敷粉,沒有任何太過刻意的修飾。但這樣的一個她,卻讓強納森一下子忽略了旁邊的所有明星,讓強納森覺得,她就是此刻這世界上最耀眼的人。

  即便已經看過不少關於她的資料,強納森依然覺得看不夠。

  她就是蘇慕華。

  強納森撥動螢幕,下一張照片躍入視線。這張照片中,蘇慕華看向了鏡頭,對著這邊笑了笑。這一笑似乎跨越了空間的阻隔,從照片中飛進了強納森的腦海裡。這一笑似乎跨越了時光的障礙,從二十多年前的迷夢中,跨越到了當下的現實裡。

  這一笑,與記憶最深處的一笑重合,讓強納森忽然模糊了眼睛。

  阿波早就調查過,蘇慕華與蘇慕瓊是孿生姐妹,同卵雙生。從知道這件事開始,強納森就經常關注相關的知識。

  書上說,同卵雙生子原本是同一個個體,只是在大自然的神奇造化之下分開成了兩個人。就像把一個人劈成了兩個,會享有相同的基因,擁有相似又互補的性格,擁有相似或互補的特長,對半共用優缺點。

  當初強納森和蘇德驗血,結果是「三代以內旁系血親」。但如果是和楊奇或者楊綺的血進行配型檢驗的話,結果就絕不會這麼寫,而應該會變成「同母異父兄弟姐妹」。因為,當初若是拿蘇慕華的血液進行配型檢驗的話,其結果必然只有一種——

  母子關係。

  如今,強納森深深的看著蘇慕華的影像,他知道,自己的媽媽笑起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就應該是照片中的樣子。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就該有這樣的皺紋,應該穿這樣的衣服。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就應該是這個風格的打扮,應該有同樣的典雅和溫暖。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就會用和這照片上一樣的笑容、一樣的目光注視著我。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看到照片,就覺得她好像還活著一樣……

  強納森忽然痛苦的抱住頭,把頭深深地邁進了臂彎裡。他用力的抓扯著頭髮,無聲的嘶吼著,然後又忽然放開手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沒法待了,走,去幹點別的!

  強納森離開了工作地點,趕回了自己的房間,開始進行一系列的準備。他鑽進洗刷間,仔仔細細的刮乾淨鬍鬚,然後在各種類型的男士香水之間糾結。他站在穿衣鏡前,穿上這一件又換上那一件,但看哪一件又都搖頭。

  他向左踱著步,忽然回頭看向鏡子擺出一個握手的姿勢道:「您好,我叫強納森,初次見面,很榮幸認識您!」說罷,他上下看著鏡子,又搖搖頭自語道:「不行,這個太生硬。」

  他又向右踱著步子,忽然換了一種方式再次對著鏡子打了個招呼:「嗨,阿姨,我叫強納森,是您的外甥!」然後他又頹然搖頭,否定了這個方法:「不行,這個太突兀,會把人嚇到。」

  整個永夜集團上下無數員工,恐怕沒有人能夠想得到,日理萬機的涉黑頭子、強硬冷漠的鐵血執行官強納森,竟然會為了一個簡單的見面而患得患失的練習這麼久。他焦躁不安,他來回踱步,他把電話拿起又放下。他想問問別人的意見但又不知道該去問誰,該問點什麼。

  不知多久後,一陣電話鈴忽然響起,將他自反復的糾結之中吵醒。

  誰這麼大膽敢打斷我的思考?

  他皺起眉頭不爽的應道:「喂,什麼事?」

  電話裡穿出了阿波的聲音:「老闆,貴客快要到地方了,您在哪呢?」

  「什麼?!這麼快就快到了?!」強納森猛然回神。才發現不知不覺之中整個下午的時間都已經悄悄溜走了。

  「是啊,陛下他們剛剛下了遊艇,已經到了島上了。」阿波遲疑道:「老闆,您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啊,我要不給陛下說一聲,就說您今晚不出席晚宴了。」

  強納森聞言簡直要一下蹦起來:「不不不!我沒事!告訴他們我馬上到!對了,快給我準備直升機,立刻、馬上、三秒以內,把我送過去!」沒時間再仔細挑選了。強納森胡亂往身上套了一件衣服就慌慌張張的衝了出去。

  作為涉黑頭子,他的住宅附近會常備一架直升機。三分鐘後,這架直升機在強納森的催促中快速升空,飛向了遠方。黑色的飛行器攪亂了空氣,它跨越了繁華的都市,飛越了高高的摩天樓,掠過了碧藍的海面,飛向了一座距離海岸並不太遙遠的小島。

  這座小島,就是楊綺親自給老爹老媽選定的行宮。這裡遠離塵囂、乾淨無霾,這裡安全可靠、防護周全,這裡交通便利、空海齊備,這裡擁有美麗的景緻和華麗的設施。這座小島被建設的像個天堂一樣,未來將會成為永夜最高級的家屬住所。

  任何時候來看,都覺得美輪美奐。

  強納森卻已經沒有心思再欣賞美景了,直升機懸停在停機坪上空向下慢慢降落,他卻等不及直升機停穩,嘩啦一下拉開艙門就從十多米的空中跳了下去。砰的一下雙腳結實的落地。強納森腿部一蹬便一陣風一樣衝進了莊園。

  阿波早就等在那裡,抬手一指表明了方位:「已經到了,就在裡面!」

  強納森沒心思多說別的了,一陣狂奔快速接近了一扇豪華的大門。他一步十米,勁風迎面而來,風中飄蕩著客廳裡面的說話聲。

  他聽到了楊綺的聲音:「可心玩累了,已經上去睡覺了。老媽,你今天玩得咋樣,是不是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他聽到了蘇慕華的聲音:「嗯,是有很多驚喜。總聽你說,還以為你吹牛,沒想到是真的。不過聽你說了那個孩子的事後,就沒什麼心思玩,改天再好好遊覽一番吧。」

  【這個聲音——和記憶中的幾乎一模一樣!】

  強納森頓時覺得像喝了成噸的紅牛一樣,渾身都快要燃燒起來。他的雙腿迸發出狂暴的力量,腳底咯嘣一聲,高檔的皮鞋直接崩裂。前面不停有聲音飄來,彷彿一枚枚光彩奪目的記憶碎片劃過身邊,讓這走廊都像是變成了一個通往心靈天堂的升天之路。

  但在距離大門最後幾步路的地方,強納森卻忽然一個急剎車。鞋底吱的一下摩擦出兩道痕跡,強納森險險停在了大門口。

  他伸出手去,想去擰開把手打開門扉,但不知為何卻又凝固在了半空。

  他粗重的喘著氣,目光遊移,無數念頭紛至遝來。

  【門對面的人會承認我嗎?她會認可我嗎?她會接納我嗎?還是說會把我當做一個異類去排斥、當做一個痛苦的符號去抵觸?】

  【門對面是我最後的心靈港灣,但這個港灣真的會允許我這艘船停靠嗎?還是說,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幻想?】

  【畢竟,記憶之中,若非因為要治療我,母親或許不會死……】

  強納森強壯、健碩,他或許已經是原生地球人中最強的個體,但卻被一扇薄薄的門擋在了外面。一個沒有上鎖的把手,卻讓他根本擰不動。所謂近鄉情怯,這個流浪了接近三十年的遊子,現在緊張的像一個手足無措的小孩子。

  但他不動,不代表別人不動。

  「對了,那孩子在哪呢?」蘇慕華的聲音飄了過來:「下班了嗎?今晚能趕過來嗎?」

  「放心吧老媽,他就是被打斷雙腿也會爬過來的。」楊綺的聲音越來越近:「現在,就讓我給你們隆重介紹——就是他!」

  身前的大門豁然洞開,強納森只覺一片燦爛的光輝撲面而來。他呆呆看向前方,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看什麼都像是在看慢鏡頭。

  這個豪華的大廳有一面面向西方的巨大弧形落地窗,海面上燦爛的金色雲霞透過窗戶照射進來,讓這大廳中都氤氳著夢幻又輝煌的色澤。

  視線向下,他看到了楊綺,剛剛就是她打開了大門,如同天使打開了天堂的門扉。白金髮在空中飄動,楊綺對著他眨了眨眼微微一笑,然後側身退向一邊。

  視線越過楊綺向前延伸,於是強納森看到了蘇慕華。

  蘇慕華站在一片輝煌之中,失神的望著這邊:「你……」

  強納森站在光與暗的夾縫,呆呆的望著那邊:「我……」

  心臟像要爆炸了,又像是完全不跳了。千言萬語都湧上心頭,但卻又大腦空空。強納森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動作,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他渾身顫抖,甚至不敢向前走一步,害怕唐突,害怕被拒絕,害怕忽然發現自己只是做了個美麗的夢。

  這是他的心魔,他的執念。

  再多的準備,都無濟於事。

  但相比於楊老師來說,他是幸運的。在他最緊張的時候,蘇慕華動了——她向這邊踏了一步,又主動踏了第二步,抬起了手。

  這主動的一步,讓強納森的整個心靈都忽然明亮了。無窮的力量重新出現,強納森邁步、又邁步,三兩步垮了過去,踉蹌又堅決。他飛速來到了蘇慕華身前兩米處,不敢再靠近。

  蘇慕華仔仔細細的看著強納森,目光極其複雜:「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我……我是……我是——!」強納森艱難的喘著氣,卻說不出一個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

  但下一刻,蘇慕華又往前走了一步,忽然很自然的的抬起雙手放在了強納森的頭上輕輕揉了揉。這動作,這感覺,這手法,就像一年前在婦產科,就像二十多年前在記憶裡,一模一樣。就連那溫柔又慈愛的目光,都是那麼熟悉。

  蘇慕華帶著恍悟,又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深深懷念:「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啊——秀秀……」

  強納森渾身一震,徹底呆住了,他的雙腿忽然失去了力量。

  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卻緩緩跪倒。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的熱淚卻如同河流般奔湧。

  他哽咽著叫出了聲,一句話便似耗盡了他所有的力量:「姨……我、我、我是您的外甥,蘇秀……」

  「好孩子,好孩子……」蘇慕華輕輕地撫摸著強納森的頭,有淚水自她的臉頰垂落:「苦了你了……」 本帖最後由 maylovelin 於 2017-6-27 21: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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