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超凡雙生 作者：壽限無 (連載中)

800　綠袍老祖甘道夫，桃花大俠楊老師（下）

　　這聲音飄渺難測、難以捕捉，彷彿來自神靈的法旨、又像是來自惡魔的蠱惑，更像是來自自己心底的莫名想法，羅雨溪迷迷糊糊之中睜開眼、下了床，穿著睡衣便走出了自己的樹屋。

　　她覺得自己清醒著，能夠清晰地看到周遭的環境，能夠肆意的瀏覽銀月城的夜景。但又覺得自己還在做夢，迷迷糊糊又莫名其妙，一路越走越偏。她下臺階、過長廊，四周沒有一個巡邏的衛兵，她卻忽視了這一切異狀。

　　她只是順著一種莫名出現在自己腦子裡的想法左轉右轉，最後來到了一處安靜偏僻的庭院。這庭院看起來沒有什麼奇特的，只在最中間有一口井。古井深深，羅雨溪忽然想去看看那井中的水，看看自己的倒影。

　　就在她要邁步之時，只聽叮的一聲劍鳴，羅雨溪下意識中拿在手裡的冰鈴劍顫了一顫。一顫之下，羅雨溪也乍然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看四周，看看自己，半是恍然半是迷糊。她用力閉起眼來甩了甩頭，臉上顯出掙扎的神色，忽然握緊劍柄一聲叱吒拔劍一斬！

　　唰，冷光一現、彷彿吹雪，劍意迸發、無物不破。羅雨溪這一劍沒有刺到任何真實的敵人，但卻劃破了虛與實的界限，自那奇特的精神狀態中掙脫出來。

　　她甩甩頭，氣喘吁吁的再睜眼看去時，庭院還是庭院，井還是井，井邊確多了一個凱蘭崔爾。

　　「你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對我動花招！」羅雨溪大聲呵斥，她已無力再出劍，只能寄希望於讓師父聽到動靜。但下一刻羅雨溪臉色猛變，因為這呵斥聲剛出口便衰減，竟然連自己都聽不清楚了。

　　精靈女王沒有抬頭，坐在井邊背對雨溪，只像是對月梳妝一般梳理著自己的長髮。長髮如同夢幻，帶著讓人看一眼便迷惑的光暈。這庭院中，連聲音都會受到眼前這人的管控。

　　「無需如此戒備，我不想對你不利。若我想。何須引你來到此處？」凱蘭崔爾開口了，她的聲音清冷、淡然，還有一種深入骨髓的高傲：「這就是命運之井，從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至寶。它能照見人的命運。每個人一生之中只能看一次。而這一次凝望，便會改變一生——你，不想看看自己的命運嗎？」

　　羅雨溪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死死握住劍柄，鼓起勇氣喝道：「真是荒謬！敵人，我靠自己打倒。親人，我靠自己保護。區區一口井能改變什麼？我命由我不由天！」面對凱蘭崔爾可能發起的攻擊，羅雨溪緊張的連網文裡的龍傲天體都用出來了。

　　聽到羅雨溪的回答，凱蘭崔爾未有任何改變，依然語調淡漠的幽幽道：「你很有志氣，但，未免把命運看的太簡單了。即便你真的能打倒敵人、守護親人，但命運河流所裹夾的又何止敵人與親人而已呢？還有很多很重要的東西……」

　　她微微側過頭，眸光自眼角發出，落在羅雨溪握劍的手上。羅雨溪握劍的手指都捏的發白發麻。但在那注視之下，依然感到一陣針扎一般的刺痛。羅雨溪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產生了一絲慌亂。慌亂中，凱蘭崔爾似乎嗤笑了一聲，便轉回頭去緩緩說道：「比方說，愛人。」

　　「你、你你！」羅雨溪心慌意亂，下意識的後退兩步。但她知道不能被牽著鼻子走，強自道：「即便是愛……愛人，我、我也要靠自己的能力去……」

　　「女孩，不要自欺欺人。」凱蘭崔爾緩緩站起身。轉過來正面看向她，聲音如同浩大的聖歌般直擊人心：「愛情，靠的不是能力，是命運。」

　　「愛情，靠的是命運……」羅雨溪下意識的重複了一遍，她忽然想到了發生在上海的事。她自阿波處問來了所有的前因後果，她知道那件事所有的回環曲折。在一切理性的思維之下，她又何嘗沒有類似的念頭呢？愛情，或許靠的真的是命運。

　　凱蘭崔爾向前走了一步：「你眷戀著自己的導師，但這禁忌的感情能否開花結果？」

　　「你住口……」羅雨溪下意識的隨之後退一步，目光無法再直視她。

　　凱蘭崔爾又向前走了一步：「你懷疑著自己，擔心著未來，那麼何不直接看一看？」

　　「不，你住口！你千方百計的誘導我去看這口井，我才不會上當！」羅雨溪大叫著，是說給凱蘭崔爾聽的，但更多的是說給自己聽的。她咬緊牙關，用盡全力方才轉身，用盡全力方才邁步遠離那口井。

　　她告訴自己，就算看了那口井又如何？若是幸福則不看也一樣幸福，若是不幸則看了會更加不幸，還不如保留著自己如今小小的思念，保留自己的小小心情。

　　但沒等她走出一步，背後便響起了凱蘭崔爾的聲音：「你是不是覺得，看或不看都不能改變什麼，所以認為它沒有意義？」

　　羅雨溪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張了張嘴想問什麼，但抬起手死死摀住了嘴巴，未曾真的說出口。不過這些小小的掙扎，根本無法抵抗精靈女王的洞察。她不快不慢、不溫不火：「若真的無法改變，這井，又何必被尊為至寶？」

　　她一步步靠近，聲音越來越清晰，清晰的彷彿越過了耳朵，直接說進人的心底：「若是成功，則能看到自己為何成功，不與成功失之交臂。若是失敗，也能看到自己為何失敗，不再發生同樣的失敗。在命運的河流中，最可怕的不是失敗，而是根本不知自己會敗在何處。但有了這口井，看了它，命運就再非虛無縹緲不可觸摸。那個時候，你才真的有資格——逆天改命。」

　　「我……」羅雨溪，心動了。

　　心動之際，原本應該在自己身後的命運之井，卻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在那短暫的一瞬中，她明白自己終於還是中了幻術，自己一直都面向深井未曾清醒，沒有移動半步。

　　但再怎麼反應都晚了，井水幽深，水中倒影著另一個自己。心若不動，則水也不動。心一動，則水也生波瀾。一環環漣漪擴散，又變作轉動的渦流，羅雨溪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畫面。狂風大作，自井中吹向上方。羅雨溪亂發飛舞，但不論雙臂怎麼用力也無法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只能就這麼看著。

　　有她親身經歷的、有她從不知曉的，凱蘭崔爾就站在羅雨溪的身後。她沒有俯身去看井水，而是抬手一揮，手上的一枚寶戒忽然發出光來。嘩啦啦，井水捲動，一個個畫面自井中飛出，呈現在凱蘭崔爾的面前。

　　有紅燭高照，繡玉、移花兩位公主滿臉羞紅與幸福，一左一右依偎在楊奇身邊，羅雨溪自己則坐在遠方的酒樓中，獨酌垂淚。

　　有春光明媚，草原遼闊，方靈姬拉著楊奇的手在草原上蹦蹦跳跳的遊玩、嬉鬧。羅雨溪自己則拉著馬匹跟在後面，黯然的看著兩人的背影。

　　還有很多很多，各種各樣。有移花宮中諸多女弟子對楊奇芳心暗許的，有八方城裡大妓院處從黛娘開始所有姑娘輪流陪著楊奇喝花酒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而不論哪個畫面中，羅雨溪都是躲在角落裡黯然神傷的那個。

　　這些畫面，看的凱蘭崔爾甚至有些跳眼皮。

　　甚至還有一些比較激烈的畫面，比方說幕天席地之下，楊奇和某妖嬈美女盤腸大戰。兩人翻來滾去，喘息嬌吟，各種姿勢輪番上演，堪稱教科書式的典範。再仔細看看那美女的樣子，不是別人，竟然是三妙夫人！

　　最妙的是。畫面中兩人滾了一圈，三妙夫人又變成了一個白皙的異族美女。楊老師從背後狂野的掐住她修長的脖頸、咬住她白玉般的後背，強勁的衝擊弄的她嘶喊練練狀若瘋狂，顯得十分投入。但撥開散亂的長髮，確發現那竟然就是凱蘭崔爾！

　　「現在的小姑娘，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看著那些畫面，凱蘭崔爾眉毛直跳：「而這楊奇，身邊美女倒確實不少……」

　　對，凱蘭崔爾吐槽了，因為羅雨溪在這所謂的命運之井中看到的並非真正的命運——至少在凱蘭崔爾的操縱之下不是。想看到真正的命運之井，一定要有強極一時的預言者在旁輔助，才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角。命運不可測，如果真的那麼容易看到，這口井附近早已時時刻刻人滿為患了。

　　在凱蘭崔爾的操縱之下，這命運之井其實可算作是「被害妄想之井」。它能結合一點命運因果的力量，創造出極其逼真的被害妄想的景象。比方說弗羅多巴金斯，他心思單純，想的只是夏爾的事，所以看到的就是夏爾被索隆焚毀的場景。而羅雨溪嘛……不用再多說，大家都明白的。

　　而凱蘭崔爾去做這件事，自然有她的目的。上一次，是她要刺激霍比特人去勇鬥索隆。正是經她這一刺激，弗羅多才徹底堅定了摧毀魔戒的念頭。而這一次，則是為了借助這口井的力量，撕裂羅雨溪的心理防線，窺探出所想知道的秘密。

　　「不是，都不是！」凱蘭崔爾不停揮手，像調換電視頻道一樣不停撥弄著畫面。就像高負載下超頻的電腦，命運之井漸漸發亮，漩渦越發湍急，凱蘭崔爾確漸漸失了平常態，開始變得焦急：「到底在哪裡，到底在哪裡！」

　　唰，又一幅畫面飛了出來，那是日月峰上雙子雙修的畫面。雙子雙手互握，精神交感，一身氣息逐漸變得巍峨崇高。凱蘭崔爾雖不通武功，但她眼睛忽然瞪大，忍不住興奮叫道：「就是這個了！！」

　　她猛的一揮手，井水漩渦捲動更快，嘩啦啦如同轟雷。羅雨溪如受重壓，撐住井邊的雙臂骨骼咯吱直響，頭顱被壓的不停接近井水。凱蘭崔爾手上寶戒發光，美麗的臉龐上甚至顯現出一絲猙獰：「快，呈現更多出來，讓我看仔細一點！！」

　　但就在這時，畫面又轉，確照出了一個接近完美的女子。那女子背生光翼，懸在虛空中專心做著什麼。但緊接著，神奇的事發生了。那女子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目光一轉便看向了畫面這邊。與她的視線相觸，凱蘭崔爾忽然一愣、整個人驚疑不定起來。

　　畫面中的女子眉頭一皺，揮手一抹，那畫面便忽然夢幻泡影一般的碎裂了。嘩啦啦，破碎的畫面變成了水珠，如雨般灑回井中、落在雨溪的身上。羅雨溪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全力挺身，終於藉著機會脫離了那恐怖的吸力。

　　「假的！騙人的！都是騙人的！」羅雨溪帶著哭腔大叫著，轉過身踉踉蹌蹌的奔出了庭院。而凱蘭崔爾也沒有再行阻撓，只是任她離去，自己則靜靜的凝立在命運之井前。

　　她不制止羅雨溪，一來是一生一次的機會已經用完，二來是她也無法再繼續逼迫對方了。因為，就在羅雨溪跑走之後，楊奇便自黑暗的角落中現身出來，走入庭院裡。

　　凱蘭崔爾沒有回頭：「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一直都在。」

　　「不可能！精靈之森中，沒有什麼能瞞過我！」她失態的尖叫著，聲音中湧動著某種激蕩的情緒，但旋即又被她生生克制下去，恢復了理智。她深吸一口氣，悠悠道：「都看到了？」

　　「看到了，一清二楚，十分仔細。」精靈女王不是自稱全知麼？楊奇便悄悄抬起手，對著她的後背做出抓握的動作：「沒想到，你這麼大年齡，胸部卻沒有下垂，看起來依然彈性十足。」

　　嘶——凱蘭崔爾果然不愧全知，氣息立刻就亂了。她強自平靜下來，但聲音中確帶著某種躁動，也帶著某種期待：「那個白頭髮的女性，據說是你的姐妹。但是，我卻覺得不像，至少不僅僅是兄弟姐妹。兄弟姐妹之間，也不可能做到絕對的親密無間。」

　　楊奇點頭：「的確不僅僅是。」

　　楊奇是一個意思，凱蘭崔爾卻理解為了另一個意思。沉默了三秒鐘後，她確作出了讓人震驚的動作。只見她忽然抬起手來，輕緩的扯下了自己的裙紗：「離開她，與我攜手。」

　　裙紗滑落，下面竟然沒有再穿其他衣服。只見她露出香肩、露出玉背、露出完美的臀部和能夠玩一輩子的腿，凱蘭崔爾的聲音空靈而決絕：「她能給的，我都能給。而且……」

　　羅裙落地，她轉過身來。她高昂著頭，眼中帶著渴望，她深喘著氣，胸膛激烈的起伏，但她卻未曾遮擋任何部位，而是把自己的一切美好都展露在月光之下。即便此時，她依然能不失優雅的抬起手，對著楊老師發出了邀請：「我能給的比你想像的更多，比剛剛的幻境更好。只要你——與我分享一切」

　　這一刻，在某處深邃洞穴中辛苦探險的甘道夫，那用來照明的魔法光輝忽然變得一片幽綠，照的他渾身白袍都變成綠袍了。甘道夫撓了撓被照成綠色的頭髮，憂心忡忡的喃喃道：「總覺得，不太妙……」

801　何必呢？何苦呢？（上）

　　銀月森林，縹緲的月光之下，凱蘭崔爾完全赤裸的站在楊奇面前，展露自己的一切。藉著月光，能夠發現那真的是一具讓人發狂的軀體。迷離的光暈中，一切都顯得接近夢幻。高貴、強大、驕傲，但卻任君採擷，沒有男人能夠拒絕這樣的美人——沒有正常男人可以拒絕。

　　但眼前這位顯然就不正常。

　　凱蘭崔爾再怎麼考慮，也沒有想到過此情此景之下，楊奇竟然會是如下反應：他抬起手，張開嘴，然後懶洋洋的拍著嘴巴打了個哈欠：「哈啊啊啊——」。

　　可以說，精靈女王的臉色一瞬間就不那麼美妙起來。

　　唰，她手上的寶戒亮起光，凱蘭崔爾的音調音沉下去：「你在幹什麼？」

　　「這都看不出來嗎——當然是羞辱你了。你以為，你脫了，就能抵消你曾經對我弟子不利的行為？別天真了。」楊老師依然淡笑著，但平日看來很有風度的笑容，現在看來是那麼讓人火大：「你以為我多少歲了？早就不是青春期了。你又以為你自己多少歲了？實話說，您都這麼大年齡了還敢不怕丟人現眼的一脫到底——」他一豎大拇指，搖頭歎曰：「真勇士也！」

　　怒了！凱蘭崔爾瞬間就怒了！她的牙立刻咬了起來，她手上戒指的光越來越亮，照的一臉怒容都變得陰森尖刻起來。也不管什麼衣服不衣服的事了，龐大的魔力在聚集、流轉、盤旋，發出轟鳴的呼嘯。

　　她開口了。聲音中帶上了二重音，顯得浩大又壓抑：「只要我一聲令下，整個精靈國度都會視你為敵，你、你的門徒，都走不出這森林半步！人間聖者，你應該擁有足夠的智慧能夠權衡輕重。違抗我，你萬劫不復。接納我，你將得到一切。如此，你還一定要拒絕我的好意，與我為敵？！」

　　「嗯，說的似乎很有道理啊，容我想想。」楊奇捏著下巴，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一樣，片刻後一打響指：「想完了，發現有三件事必須澄清一下。」

　　澄清是一個軟化的詞語，凱蘭崔爾的魔力共鳴微微平復：「你說。」

　　楊奇從表情到語氣都很誠懇。他抬起兩根食指指了指凱蘭崔爾的胴體，尤其是指了指左右那兩團：「第一，你說你給的更多、更好什麼的，但——你真的不如她。」

　　凱蘭崔爾愕然了，然後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忍不住開口一聲怒吒、聲音如同轟雷：「哪裡不如！」

　　「哪哪都不如，差的太遠。」楊奇一副「雖然不忍心但還是得告訴你真相」的悲憫表情：「不論身材長相還是性格人品。就連你所引以為傲的王者地位，她都是全方位、多角度，深層次，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秒殺你。跟她比起來，你也就是一鄉鎮幹部，只比村長土財主稍微好點罷了。」

　　「不可能！！」

　　「你不信？你可以找蕭景哲過來問問，身為聖騎士，他是不會說謊的。」

　　「啊————！！」一聲怒吼，直上雲霄。凱蘭崔爾終於徹底震怒，她手中寶戒光芒大盛，長髮逆空而上。嘩啦啦，一根根頭髮都似變成了光輝的載體，精靈女王的意志藉著這些光線被投射向四面八方。下一刻，恐怖的魔力從整個精靈之森匯聚過來，如同覆頂而來的烏雲、馳騁強襲的颱風。

　　凱蘭崔爾宛如神靈，渾身光輝四射。她一步步走過來，美麗的臉上已經全是猙獰的殺意。這一處天地似乎一下子被填充了無數混凝土，沉重、壓抑，讓人窒息。

　　可就在這般氣勢驚人的強敵面前，楊老師依然保持那種讓人極端火大的淡定：「場面不小啊，這特效能值一塊錢了。不過不管場面多大，該說的還是要說，所以咱們接著說第二點吧。」

　　高密度高濃度的魔力在壓縮、堆積，讓這一片天地化作凱蘭崔爾的領域。但讓她憤怒又震駭的是，本來楊奇應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像被壓在大洋之下。可楊奇卻一直好整以暇的侃侃而談，聲音也一直都能夠避過魔力的抹削，直接傳入她的耳中。

　　「第二點就是：請我來銀月森林的是你，誘導雨溪看命運之井的也是你，率先動手的還是你。不是我與你為敵，而是你，與我為敵。」楊奇的表情冷峻下來，背負雙手，直視著彷彿變成了純光聚合體的凱蘭崔爾：「若這點道理都不明白，你這漫長的生命，就都活到狗身上了。」

　　「多說無益，我所要的，便必是我的！」凱蘭崔爾的形體都看不清了，她猛一揮手，轟隆隆，無窮魔力如同龐大的海潮，鋪天蓋地的湧向楊奇。她身形化光邁步一縱，唰的一下化入了那魔力的海洋之中，魔力之海立刻全部變得亮白。

　　她彷彿興風作浪的邪神，無所在也無所不在。她尖嘯著掀起萬丈狂瀾，轟隆隆的直撲楊奇。魔力的重壓混合著精神的壓迫，便是魔抗高超的巨龍，若沒成年，也要被這一撲弄得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但，楊奇未躲。

　　「第三。」楊奇右足微撤半步，左掌抬起。迎著從四面八方圍剿過來的無窮魔力，盯著似乎融化在魔力海洋中全無蹤影的精靈女王，楊奇的聲音褪去了所有調侃，嘴角抿去了一切清淡，整個人如同寶劍的鋒芒般凜冽、鏗鏘，一字一句都重若千鈞：「咫尺之內，人盡敵國。」

　　「就是擁有全世界也無用，敢在這距離內與我動手，你這便是——」楊奇猛然踏前一步，瞇著的雙眼豁然睜開，唰，幽光噴發，黑髮亂舞。左掌劍指一併，迎著魔力的海潮，一指點出，寒芒四射：「——找、死。」

　　轟隆隆隆，宛如滔天洪水洶湧過境，放著光的海量的魔力瞬間便席捲了一切、淹沒了一切。這些白光一般的魔力不會損毀任何物體，但卻會響應精靈女王的意志，消融她所敵視的一切生命。

　　但下一刻，魔力的海潮忽然發生了大騷亂。這些魔力互相激盪、互相推擠，竟似脫離了主人的操控一般亂了陣腳。嘩啦啦，彷彿這森林中忽然多了個尼亞加拉大瀑布，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天空。魔力之海激盪澎湃、亂流無窮。

　　這些亂流中，迸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然後只聽咚的一聲巨響，魔之海忽然炸開，一個發著光的曼妙的身影從魔力之海中翻滾著飛出。

　　嗒嗒嗒，人影落足在魔力海面上，彷彿站在真正的水面上一般踉蹌著連續後退好多步。她渾身光輝比之前黯淡不少，已經能夠看到她的五官和表情。只見她死死盯著魔力之海深處，不可置信的尖叫道：「這不可能！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巫術！」

　　「這不是巫術，」轟隆隆，浪花噴射，漩渦飛卷，楊奇就站在漩渦的最中心。周身竅穴忽然響起劈啪之聲，渺小的個人與偉大的天地開始深刻的溝通與鏈接。那龐大的魔力非但沒能傷害他，反倒被他周身竅穴吸了進去，成了他的助力。任督二脈節節貫通，精氣神三元勾連，他已然是藉機重回先天：「這，是武術。你，已經敗了。」

　　「我、我——啊啊啊！沒有，我還沒有失敗！！」凱蘭崔爾忽然抱住腦袋放聲尖叫起來。手上的寶戒光輝再起，她發光再發光，亮的彷彿徹底變成了光輝這一概念本身。即便是鷹眼神射手也無法直視這片光輝，不只是因為亮度，更因為那爆炸一般瘋狂躥升的恐怖魔力實在讓人心底發毛。

　　但楊奇瞳孔漲縮，眸光閃爍間，卻一覽無餘的看了個通透：「這就是，物極必反麼？」

　　在光輝最燦爛的核心處，那本應該是光之最源頭的凱蘭崔爾，卻反而如同老式的膠片一樣，變成了反色，成為了一團深邃陰沉的黑影。她此時再也不像女神，看起來反而宛如來自異度空間的邪魔一般。

　　「我所要的，必是我的！告訴我，告訴我你的秘密——！」凱蘭崔爾的聲音層層疊疊的疊加了許多音軌，變得空洞而恐怖。魔力的場域與精神的壓迫直線提升，凱蘭崔爾伸手向這邊抓來。僅僅是抬手這個動作，便激蕩起魔力的爆流，聲音如同來自深淵的瘋狂詛咒：「給我！把你的秘密——交、給、我！」

　　轟隆，凱蘭崔爾縱身而來，魔力大海隨之傾塌顛覆。整個銀月城所有有魔能的生物都瞬間驚醒，被這駭人的魔力波動弄得大腦空白、口舌發乾。

　　這威勢，便是十個銀祭祀綁在一起也比不上。

　　楊奇，也凝重起來。

　　「僅從賣相上來說，你現在比索隆的火眼也好不到哪去。若非早已知道你有個黑化的大招，或許會誤以為你是濁氣附體、把你給滅了，那樣還能省點力氣。不過既然你不是，那便麻煩一下、多費點功夫吧。」楊奇忽然上身前傾，整個人伏下身去。

　　頭髮瞬白，一絲天外奇寒沿著經脈快速流轉，遍佈百骸，冰人狀態已然開啟。

　　背部躬起，一條龍形虛影順著脊椎節節躥升，直衝喉間，深深吸氣滿滿蓄力。

　　下一刻，冰人開口，無聲咆哮。音功、氣功、肉身威壓凝聚一處，如砲彈般轟出。而這一切沒有任何物理波、沒有任何人耳能夠聽到的聲音。

　　模擬天王異象——大音希聲！

802　何必呢？何苦呢？（下）

　　銀月城驚慌了，一隊隊精靈士兵飛速穿戴起華麗的盔甲，從兵營中快速奔出直衝命運之井的方向。發生在那裡的事，但凡不是瞎子不是聾子，都絕對不可能不知道——其實就算是瞎子聾子也一樣能夠察覺。

　　因為那自四面八方奔流而來的魔力海嘯實在太過嚇人，稍微有點魔能的生物都會被刺激的渾身汗毛倒立、驚恐萬狀，彷彿要遭受滅頂之災。

　　如果魔能也有「果位」這一段位的話，凱蘭崔爾毫無疑問便是果位中人。

　　而另一邊，羅雨溪則在叢林之中奔走，臉上淚如雨下。剛剛在命運之井裡看到的畫面太真實，真實到超出「影像」這一範疇。那不僅是給她「看」，更是給她「感受」，是把畫面中附帶的情緒也統統一股腦的塞進她的心裡。就彷佛那些事情真的發生過只是自己忘了，又在短短時間內的全都回憶起來一樣。

　　所以，即便不停地告訴自己那是假的，羅雨溪依然無法抵禦洶湧而來的悲傷。她就像迷失在人生道路上的小孩，不知道也不在乎自己【正在】、【將會】、以及【想要】走向哪裡。她只是死死抓著冰鈴劍的劍柄，彷彿那是她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東西。

　　就在這時，正對她後背的密林深處，忽然有一股駭人的氣場爆發了。

　　咚——這並不是外在的聲音，這聲音來自羅雨溪自己的胸膛。她的心臟被那瘋狂的氣勢攪動，狠狠的一跳，讓她的頭皮發麻、瞳孔緊縮，不由自主的立刻回身看向身後。

　　那裡，在命運之井的方向，彷彿有一百枚閃光彈一起爆炸了。亮白色的光輝瞬間刺破黑暗，普照四面八方，輻射著恐怖的能量，把幽深的銀月森林一下子照的亮如白晝。

　　「這、這是……是她！」錯不了，這種氣息錯不了。就是那個精靈女王！沒想到她竟然有如此威勢，強的彷彿神魔！

　　白光流轉，忽強忽弱，嘩啦啦的瀑流聲響徹天際。彷彿這森林中忽然多出了一片暴躁的大海，而這海中正有兩條龍在互相死鬥。隱約的尖叫聲遠遠傳來，聽得出來正是凱蘭崔爾的聲音。

　　是誰能把精靈女王逼到如此地步？

　　羅雨溪只能想到一個人。

　　「師父！是師父！一定是他！」羅雨溪心頭忽然閃過一道光：「對了，師父肯定一早就在那裡，否則我的冰鈴劍又怎麼會無端劍鳴、提醒於我？若非師父暗中出手。我又怎麼能順利逃了出來，不被制止？定然是師父，他……他一直都在保護我！」

　　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暖流，把所有負面情緒一掃而空。力從心生，羅雨溪忽然渾身都是力量：「不好，如此大的動靜，對方必有增援，我得過去幫忙！」

　　內功猛提，羅雨溪嗖的一下躥出，踏著樹枝飛速衝向了光的源頭。樹林中光影交錯，光影的夾縫中似有咔嚓的甲葉撞擊聲。羅雨溪知道，那一定是精靈衛兵在進軍。這段日子她已經清楚，那些精靈們實力不弱。他們耳聰目明、行動迅捷，天生便比得上尋常江湖三流高手，經過些鍛煉還能更強，絕不是易與之輩。

　　如今他們大規模出動，當真是大事不妙。

　　不過，每臨大事心不慌，這是一個真正高手的必備素質。大悲大喜之後，危機四伏之中。羅雨溪的心卻奇蹟般的靜了下來。般若功被提到了極限，又突破了極限，整個世界忽然更加清晰。明玉功應心而生，般若功的提升，帶動著讓內功也同樣更上層樓。

　　彷彿回到了當初楊奇帶著她們師姐妹兩人從仙月宮出逃的日子，在林中躲避敵人的經驗全部湧上心頭。冰涼的真氣在經脈中流轉不休，羅雨溪運起所有輕功，以折線弧線的軌跡不停趕往命運之井。

　　前方的光輝忽明忽暗，昭示著那處爭鬥的激烈。她也不知道自己趕過去到底能幹什麼，又能幫上什麼。但一種洶湧的情緒讓她無法停下腳步，她必須前行。尚未奔到一半時，忽然間就見那裡好似有超新星一下子爆發了，數倍於之前的光亮刺破所有阻隔，讓羅雨溪都忍不住低頭閉眼、抬手遮擋。

　　她的反應夠快，但雙目依然又紅又腫，有淚水忍不住的流下，這是因為眼睛被過強的光線所刺激。若非她眼功有成，這一下已然瞎了。如此環境之下，她根本無法視物，不得不停下腳步。但在一瞬間的超強光之後，那光輝確塌縮一般的極速收斂、消退，最後竟然唰的一下徹底熄滅。

　　可見的光芒、可感的魔力、可知的氣勢，全都像燈泡斷了電一樣，驟然消失不見。由至亮到至暗的突兀變化，讓這森林一下子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這、這是！」羅雨溪心中一突，她知道兩人的拼鬥一定有了結果。沒想到，能夠引發那般驚天動地氣勢的戰鬥，竟然如此迅速的就塵埃落定。算算時間，或許也只有數招而已。只是不知道，結果到底如何。她勉力睜開眼，全速向前方趕去。

　　而在命運之井這邊，一切已經安靜下來。小院還是那個小院，古井還是那口古井，人還是那兩個人，甚至連站立的位置都沒有太大區別。只不過，凱蘭崔爾在呆呆站立了三秒鐘後，身軀一晃、後退一步；臉色慘白、再退一步，最終一下委頓在地再起不能。

　　金色長髮披散至地面上，她的表情空洞、迷茫、不可置信，又絕望若死，低聲喃喃道：「我，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嗎……」

　　「不，其實你很厲害。」楊奇撣了撣衣袖，負手而立，氣度自若：「你本身便已然夠強，又有主場優勢，可以呼喚整個銀月森林的魔力來支援你，魔力總量相當恐怖。正常來說，你我交手勝負乃是五五開，誰勝誰敗實難預斷。」

　　凱蘭崔爾微微抬頭看向楊奇：「是嗎？」

　　「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要千方百計的羞辱你、刺激你呢。心亂則氣亂，氣亂則敗。心亂則失據，失據亦敗。」楊奇沒有故作任何神態姿勢，但此時這如松的身形顯得如此卓然絕世：「你先亂了，所以才敗了。」

　　「我亂了？我……好吧，我的確亂了。」凱蘭崔爾低下頭，幽幽一嘆：「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失敗了，則未來已經註定，你殺了我吧。」

　　「不急，還有點時間。從你的衛兵出發到趕到這裡的這段時間，足夠我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並逃之夭夭的，所以咱們先隨便聊聊吧。」

　　楊奇的話能讓人氣的七竅生煙，但凱蘭崔爾卻再不在意這些。她似放棄了一切一般，幽幽道：「有什麼好聊的？」

　　「就當是滿足我的好奇心好了，我就想知道一件事。」楊奇邁步走到命運之井前，手指緩緩摩擦著井沿：「女王陛下，你本也是人間聖者，是中土世界著名的智者。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能讓你慌亂到如此地步。我猜，或許，就是因為這口井吧。」

　　聽到楊奇的話，凱蘭崔爾微微一顫，顯然是被說中了。

　　「一生只能看一次，不知道我能看到什麼呢？」楊奇忽然俯身，低頭向井中一看。他盯著深深古井看了半晌，誰也不知他究竟看到了什麼，只見半晌之後他微微一笑便抬起頭來：「呵呵，果然心若不動，則什麼都看不到。但你呢？我想，你肯定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沒有預言師全力協助，幾乎不可能看到真實的命運。不過你說的沒錯，我的確看到了。」凱蘭崔爾平靜的說出了答案：「我看到了，消亡。我的消亡，他人的消亡，整個精靈國度的消亡。」

　　「消亡？應該不是指一般戰爭的失敗與死亡吧。」楊奇往井沿上一坐，擺出促膝長談的架勢：「所以，願聞其詳。」

　　「唉，你很睿智，的確不是指戰爭。我看到的，是根本上、徹底性的消亡。」或許是長久以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分享這個秘密、分擔這份壓力，凱蘭崔爾抬起頭，對著楊奇吐露了實情：「你知道，我們精靈與邁雅一樣擁有漫長的生命。如非意外，我們的壽命接無限，我們的存在接近永恆。這是來自神靈的饋贈與祝福，是我們本質上優於其他物種的重要體現。」

　　「嗯。」楊奇點頭表示理解：「我本就想問你這個事呢，不過你還是接著說吧。你所說的消亡莫非是指——你們不再永生了？」

　　「沒錯，的確是這樣。雖然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但是，我們的確不再永生。」凱蘭崔爾抬頭看天，天上星光閃爍，神秘又無常：「來自神靈的祝福在消退，我們的本質也在跌落。我們曾經希望通過東渡回到精靈祖地，以避免這種改變。但當我全力以赴通過命運之井去預言未來時我便知道，躲到哪裡都沒用。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索隆的緣故，整個世界都在變，它已經不再允許永生。」

　　「這個……其實聽起來也不算什麼事兒。」楊奇一攤手一聳肩：「你們可能壽命長慣了不適應，但在我看來，這是很正常的事。生死輪無人可逃，死亡面前萬物平等。」

　　「不，你不明白，等著我們的並不是緩慢的老去，而是比普通死亡更加可怕的終極懲罰。」凱蘭崔爾的胸膛激烈的起伏，語氣顯得心有餘悸：「這個世界，它所允許的壽命是有長度限制的，而我們精靈國度上上下下都遠遠超過了那個限制。一旦世界規則徹底更改，我們將會集體遭受徹底的清算，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結局！」

　　凱蘭崔爾激動起來：「不需要任何外部的侵略，精靈的文明將會在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再沒有一點延續、再沒有一點殘留！我們的靈魂都將在無窮的痛苦中被粉碎，被諸神創造的物種竟然會淪落得如此下場！不，我決不允許，我一定要找到方法！」

　　楊奇好奇道：「什麼方法？」

　　「我要成神！」凱蘭崔爾振臂，喊出了聽起來十分中二的宣言：「諸神拋棄了我，那我便親自成為神！我要重新庇佑的種族，引領他們到達救贖的神靈國度！月之女神艾露恩所做的事，我可以再來一遍，我一定要成神！」

　　「志向遠大。」楊奇點頭，然後又狠狠吐槽：「但關我何事？你努力去成你的神好了，為何要千方百計的試探我？我擋你道了？」

　　「你沒有擋我的道，」凱蘭崔爾的回答大出人預料之外：「——你就是我的道。」

　　她深深的凝望著楊奇，眼中似有渴望：「你我雖同為人間聖者，但其中差別宛如天地。我生存了太久太久了，無窮的時光沉澱之下我才得以成聖。但你，你才多大？在這麼短暫的生命中，你竟然做到了我要一萬年才能做到的事！」

　　「一萬年？」楊奇嘆了口氣：「我大概明白了，你是覺得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的確如此！我不禁在想，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是否有特殊的方法？如果我有了你的方法，我是不是能夠在千年之內成神？你可知道，你是我的希望！為了這個希望，我可以慷慨的給你一切，也可以不擇手段的奪取一切！就只為了這一點可能性，我連尊嚴都可以放棄，因為我沒有退路！」凱蘭崔爾握緊了拳頭激動地大叫，旋即又垂下首去，深深一嘆：「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你，殺了我吧。」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楊奇吸了一口氣，長身而起：「何必呢，何苦呢，繞了一大圈，淨做些沒有意義的事。你可知道，我本就打算與你交流這方面的經驗。」

　　「什麼？！」凱蘭崔爾猛然抬頭，一臉錯愕：「再慷慨的巫師，也不會透露他的咒語，不會展示他的書籍！你、你真的願意告訴我你成聖的辦法？！」

　　「我的知識來自於他人的傳授，又怎麼會吝嗇於再傳授給他人？你為什麼花了一萬年，這其中又何止是方法的問題。不懂得開放與溝通，就不可能進步與超越。」楊奇站起身來，轉身走向外邊。他隨手一拂，地上的裙紗忽然飄起，輕輕罩在凱蘭崔爾身上：「做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固步自封，摒棄門戶之見、交流共進自強，這，就是武術精神。」

　　凱蘭崔爾呆呆看著楊奇的背影，同是人間聖者，同是超級強者，但此時她卻忽然生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慨。楊老師身上的某種無法明述的人格力量，猛烈的撼動了她的內心。她摸了摸罩在身上的裙紗，張了張嘴低聲喚道：「那今天……今天的事……」

　　「你襲擊又不是我，而是她。」楊老師一揮袖，樹枝嘩嘩搖曳，正好露出了恰恰趕到的羅雨溪。他拍了拍女弟子的肩膀，留下一句話便飄然遠去：「所以，好好認錯道歉，爭取寬大處理吧。」

　　凱蘭崔爾呆呆看著楊綺離去的方向，半晌後喃喃道：「這個男人的器量和胸懷，當真讓人敬佩……」

　　羅雨溪完全沒搞懂狀況，她不明白剛剛還打的天崩地裂的，怎麼一下子又雲淡風輕了。她只是發現凱蘭崔爾的臉上竟然湧起一絲羞紅，心中忽然一突，忍不住想到了剛才在命運之井中看到的某個畫面。

　　這苗頭，不大對啊！

　　與此同時，某個深邃的地穴中——

　　「竟然這麼綠？這苗頭，不大對啊！」甘道夫被籠罩在濃郁的綠光中，臉色也同樣變得慘綠慘綠：「這下是真的要出事了！」

803　好一根純正的大木頭（上）

　　在男人看來，女人是很奇怪的物種——至少凱蘭崔爾這個精靈女王是很奇怪的物種。昨天晚上還為了奪取修煉的功法而變身開大打生打死，還能為了成聖的辦法而面不改色一脫到底，月落日昇的睡了一覺過了一夜之後，卻忽然開始小嬌羞了起來。

　　【她就像是那種前一天抱著二鍋頭大喝豪飲，醉後在酒店大廳中當著全公司三百人的大場面一邊唱小蘋果一邊大喊「我今天沒吃藥，感覺真的萌萌噠！」的醉漢。事情發生時完全不在乎，可第二天宿醉醒來後，拍拍額頭稍微回憶回憶卻猛然瞠目結舌的驚出一身冷汗。】

　　【這種心情，大概是真的只想仰首向天，大吼一聲：一、世、英、名、盡、毀、啊！！——才能夠抒發表達。】

　　【即便是以凱蘭崔爾的心境修養，第二天也無法避免的會陷入這樣極端尷尬的境地。於是，不論是在一起用餐時、在一起散步時、還是在一起討論技術問題或者溝通藝術理念時，這位精靈女王的臉上都會時不時的會閃過紅暈，顯得躲躲閃閃的。】

　　【嗯，沒錯，肯定是因為這個緣故】

　　——以上，都是楊老師的理解。

　　【盯死了，絕對得盯死了！我、我這是在……對，萌姑娘雖然不在，但我要為她分憂解難！我不會看錯，這個老妖婆，她絕絕對對的有不軌之心！】

　　——以上，則是羅雨溪的想法。

　　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中，羅雨溪都寸步不離的跟在兩人旁邊。她不言不語，只是靜靜聽著，看似什麼都不影響。但一旦發現了蛛絲馬跡風吹草動，她便會立刻全面陰影化。那效果堪稱是畫風突變，頭髮都要被強烈的氣勢激起，如同美杜莎的蛇髮一般無風自舞。

　　所以，每當凱蘭崔爾妙目一轉偷偷看向楊老師側臉的時候，總會在眼角餘光出看到有一雙像機器人般唰唰放著死光的眼睛。這嚴防死守的架勢，還真是讓人找不到下手的空隙。凱蘭崔爾暗地裡切了一聲，也只好暫且按下蠢蠢欲動的春心，耐下心來先幹正事。

　　雖然氣氛奇怪，但多元世界的文化與知識溝通總算是走上了正軌。在另外一個位面裡，名為霍元甲的武術大師在建立精武門時提出的共進精神，在楊教習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繼承和發揚。這種精神，又傳遞給了凱蘭崔爾，於是凱蘭崔爾終於放開門戶之見，深入的交流了關於成神、關於人間聖者的看法。

　　「人間聖者並非終結，只不過是一個全新的起點。上古諸神時期，神裔生而為聖者比比皆是。但能夠自人間聖者的基礎上繼續進步的，當真是寥寥無幾。不論是我還是米斯蘭達，都無法找到確切的道路。若拋開立場，其實索隆才是這方面的奇才。每過一分鐘，他都能變得更強，最終甚至可能會觸及魔神的領域。而這，才是我們最擔憂的地方。」

　　之後，楊老師又與精靈女王交流了關於內功和魔能、鬥氣的異同和看法。經過一番研究，不論魔能還是鬥氣，也同樣都是由精神、物質的兩種能量配比調和而來，只不過配比的比例大相徑庭。

　　魔能很接近精神力量，很少需要物質力量。但鬥氣的物質力量佔比卻很大，精神力量需求卻很小。這也是為什麼魔能可以弄得花裡胡哨光影亂飛，真真是華麗炫目。鬥氣卻看起來就像普通農民劈柴一樣，簡直土掉渣。

　　但反過來。也正因為這種嚴重的偏科，才造成了凱蘭崔爾的短板弱點。若拼精神場域，凱蘭崔爾其實更強，楊老師只能自保，無力侵襲對方。可楊老師一旦動用肉身果位帶來的威懾力，便立刻效果拔群。在她沒有防範之下一下便告得手，秒殺了精靈女王。

　　一點配比，差別萬千。精神與物質就像兩種原色，可以調和出無數種具體的效果。楊老師自知自己還遠遠達不到一法通萬法通的地步，所以並不想分散精力改換門庭去當什麼兼職大法師，對於魔能一系的知識便只是了解參考。

　　經過推算，楊奇發現魔能有一大優勢，不論是內力還是聖光都很難媲美，那便是借力方便。

　　還是以精靈女王為例，精靈三戒中凱蘭崔爾佔有了聖水之戒，也就是她手上佩戴的那個寶戒（這也是為什麼她召喚來的魔力會呈現水的形態）。借助戒指的增幅，以及身為精靈女王號令精靈之森的天生權柄，她可以方便的快速借來十幾倍甚至幾十倍於自身的魔能用以驅策。

　　論大規模殺傷能力，在精靈之森的地界上，雙子綁在一起也比不上一個凱蘭崔爾。當然，出了她的一畝三分地，她借力不方便的話就不好說了。

　　但優點缺點總是互相依存，地圖炮在虐菜時是個大優點，但在高手單挑時便是個大缺點。尤其是對於楊老師來說，那些海量魔能畢竟不是凱蘭崔爾自身的力量，對付起來簡直不要太簡單。大而無當、雜而不純，一根手指足以搞定。

　　優雅的音樂中，凱蘭崔爾輕輕靠到近前，吹氣如蘭：「閣下看起來似有所得？」

　　「的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楊某在借力的方面倒是的確有了些想法。」楊奇一邊沉思一邊緩緩道：「從前總想借他人之力，但現在忽然覺得，借天地之力也是一個新思路。人力有時而窮，天地則橫無際涯，倒是可以……不過天地無心自然無氣，那麼……啊，算了，一點想法尚未成型，等有了進一步突破再說吧。」

　　楊奇將剛剛自腦海中閃過的靈感存儲起來，然後又問了一個很在意的問題：「女王陛下，有一件事我一直非常好奇，那便是精靈一族的永生。我有一個朋友，壽元不太長久了，想問問陛下有沒有延壽的方法。」

　　嬌娘雖然毒傷痊癒，但還是不能大意。既然趕上了，那就想問問這些長生種是怎麼看待「百五大限」的。

　　但一番交談之後，楊奇卻微感失望。不是凱蘭崔爾有所隱瞞，而是她也完全不知道延壽的辦法。

　　就像她之前所說的。精靈一族的長壽來自於上古諸神的祝福和遺贈，沒什麼道理可講，也沒有什麼可研究的。「曾經有過喪心病狂的人類君王，想要通過喝精靈血、吃精靈肉來延年益壽。」提到這個，凱蘭崔爾眉目間隱含煞氣：「結果，不僅他自己魂飛魄散，他的王國也跟著一起灰飛煙滅。」

　　「嗯……」楊奇思考一下後問道：「依你之見，若天地不再允許你們永生，那麼生命最長能夠活多久？」

　　「這件事。上古諸神早有結論——除了神靈造族以外，凡間生靈最多最多只能生存一百五十年。」凱蘭崔爾回答的很確定：「阿拉貢一脈祖祖輩輩一直長壽，但也從來沒有超過過這個限制。而未來若真的天地大變，能夠達到這個線的生命恐怕都屈指可數、少之又少。」

　　「一百五十年……果然是大限。」看來這事不好辦啊，楊奇微微嘆了口氣，然後又問道：「那麼，有沒有特殊辦法能讓生命的長度超過一百五十年？比如說冰凍、沉睡，或者永遠的封存。」

　　「據我所知，這些辦法都不可行。這世界上的確有過幾個瘋狂的巫師進行過這方面的試驗，但不論準備的多麼周密，都無一例外的失敗了。」凱蘭崔爾篤定道：「一百五十年，這是死界限。在這方面，天地是不接受作弊的。」

　　「那，如果一個生命沉睡了接近兩千年都沒有死，還能健康的到處跑跑、夢夢遊的話……」

　　「那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他是神靈造物，好比我、米斯蘭達，和索隆。要麼——」凱蘭崔爾斬釘截鐵：「他本身——就是神。」

　　「他本身就是神……好吧，受教了。」

　　楊奇和凱蘭崔爾的交流一連進行了三天，可以說是讓楊奇大有收穫。當然，投桃報李，他也把自己的精神秘法教給了對方。大萌傳授的輪脈功、繡玉傳授的太上靈情道，這兩樣功夫他答應過不能外傳，便守諾保密。但般若功倒不妨事，某個武俠世界裡還有人眼巴巴的盼著咱去當金剛宗宗主呢，傳授出去也無所謂。

　　所以，楊奇便把般若功原原本本的傳授給了精靈女王。

　　俗話說法不傳外耳，但一來楊奇也的確不在意這個，二來他也想看看，精靈女王能不能突破次元壁、畫風壁的障礙，學會來自武俠世界的功法。因為不論怎樣的神功，老爹老媽總是無法學會，這也一直讓雙子很是介懷。

　　不過，這愉快的溝通在第三天戛然而止。不是不想繼續聊，而是被突發狀況打斷。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白袍甘道夫風塵僕僕的拍馬而來，直接闖進了兩人聊天的小花園。老巫師連灰頭土臉的顏面都來不及清洗，看得出來他是星夜兼程十萬火急的趕來的。他一看到楊奇，立刻喘了口氣：「幸好你在這裡，凱蘭崔爾女士，趕緊召集諸位英雄，出大事了！」

　　「什麼情況？」

　　「三天前，我放心不下，便又回了莫斯利特大洞穴一趟。我總覺得，有那麼多獸人盤踞在那裡，一定是在謀劃著什麼。我一路鑽到了大洞穴的最深處，結果我的魔杖一下子就綠了，它綠了啊！那綠光，那麼的可怕，弄得我連頭頂都綠了！」甘道夫忍不住摸了摸腦袋，似乎對頭頂發綠這件事依然心有餘悸：「當我追查到底後，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麼？你們一定猜不到！」

　　楊奇放下一茶杯，篤定道：「是戒靈吧。」

　　甘道夫一下卡殼了，結結巴巴道：「你、你怎麼猜到的？」

　　「除了戒靈，沒有什麼能夠讓你如此失態。」他抬頭看向遠方，似乎看到了什麼常人看不到的東西，開口喚道：「雨溪。」

　　「弟子在！」

　　「寶劍不可空藏，既然趕上了那便隨為師去降妖除魔、建功立業，正好也祭一祭你的冰鈴劍吧。」

　　「是！」

804　好一根純正的大木頭（中）

　　莫斯利特大洞穴，這是天選者們降臨時來到的地方。摩多獸人們在這裡盤踞，甚至調派了很多重裝巨怪來守衛這裡。當發現甘道夫一行人向此處進軍時，刀鋒魔甚至親自來狙擊眾人。當時一眾天選者初來乍到不明白情況，以為或許這世界就是這麼個狀況。但作為本土智者，甘道夫卻覺得奇怪。

　　這個大洞穴，到底哪裡值得索隆如此看重？

　　刀鋒魔的出現，到底是因為機會難得、單純的打算襲殺白道盟的核心成員，還是有著其他什麼目的、保護一些不能被白道盟發現的秘密？

　　這個想法在甘道夫心中盤旋多日，在花時間處理了一些事務抽開手之後，便單人獨行的前去莫斯利特大洞穴調查。

　　一到這裡，就發現不妙。隨著刀鋒魔的死亡，這大洞穴中所有魔怪應該都樹倒猢猻散才是。但甘道夫來到這裡之後，卻發現當日逃散的魔怪卻又悄悄聚集了回來。

　　若非有不得不回來的理由，它們何必冒險找死？

　　心覺不妙之下，他一路想方設法偷偷潛行，終於在沒有驚動敵方的前提下進入到了大洞穴的深處。剛到最深處，他便發現自己的魔法光輝全綠了。毫無疑問，這大洞穴中盤踞有強大的黑暗勢力。根據這綠光的濃淡，甘道夫知道那一定是一個魔能極其強悍、極其充沛的大魔頭。

　　而甘道夫的魔法探知，就像在黑暗的荒野中點亮了火把。在看到別人的時候，別人也同樣能夠看到他。而且，很可能看得更清楚、更準確。所以甘道夫提前知難而退，千辛萬苦的從大洞穴中逃了出來。

　　他先去黃金森林知會了埃隆王，向他痛陳利害，然後便馬不停蹄的奔來銀月森林。他知道，單憑埃隆王的力量實在太過單薄，必須要找一個能壓得住場的強者，然後以群毆的架勢鋪天蓋地的碾壓過去方是正理。

　　現在。這群強者，出動了。

　　轟隆隆，駿馬再一次奮起四蹄，精靈騎士們再度出發。因為大洞穴中盤踞的魔怪畢竟還是少了，所以埃隆王不再謹小慎微，他大手一揮，便調派了整整五倍於上次數量的人馬。別看只有五百騎，這五百個精靈的單兵素質能比得上鋼睾城的斯巴達小隊，已經是埃隆王的王牌。

　　這群精靈騎士已經是可以在戰場上一舉奠定勝局的絕對精銳，可這一次行動中。他們的風頭一下子便被搶光，因為當他們奔出黃金森林，來到約定好的會合地點的時候，只見森林中光輝閃爍，一種神秘而強大的氣場在鋪展，精靈們胯下的戰馬立刻不安的騷動起來。

　　「那是——那是獨角獸騎士團！」埃隆王瞇起了眼睛：「凱蘭崔爾，親自來了。」

　　唰唰唰，宛如天降神兵，三百數量的獨角獸自叢林之中奔行而出。這些神秘聖潔的生靈自上古時代起便一直與諸神為伴，後來逐漸自世人眼中消失，人類國度甚至以為它們已經絕種了。但只有精靈高層知道，銀月森林中還養著一批。雖然它們也不是純血的獨角獸，頭頂的獨角也已退化下去，但毫無疑問要比任何一種戰馬都要強大、聰慧。

　　獨角獸騎士團，是凱蘭崔爾的皇家衛隊。

　　皇家衛隊都來了，那麼她們護衛的王者自然也已經親征至此。

　　濛濛的光暈中，凱蘭崔爾罕見的身著戎裝，騎著一匹血統最純正的獨角獸來到了埃隆王的面前。

　　「日安，尊敬的女士，能夠把您都請動，看來米斯蘭達的口才最近有所長進。」埃隆王對自己的丈母娘欠身致意。然後左看右看：「米斯蘭達在哪？莫非是因為無法騎乘聖獸而落在了後邊？」

　　眾所周知，獨角獸只有純潔的處女可以接近。這群混血獨角獸沒有那麼高冷，處女情結沒那麼嚴重，但同樣很抗拒雄性的碰觸。所以獨角獸騎士團自然也是純由女性組成。

　　「甘道夫不能騎乘獨角獸是真的，但卻並沒有落在後邊。他在……嗯，飛行。」

　　「飛行？他召喚了神鷹？」

　　「不，你看看就知道了。」

　　順著凱蘭崔爾示意的方向看去，埃隆王立刻看到了一個讓他都感到「臥槽！」的東西。所謂活得久了什麼都能見得到，埃隆王自覺自己活的夠久了，可還的確從來沒有看過這種東西——超巨型風箏。

　　這超巨型風箏就是掛在深影船上的那種，面積很大但厚度極薄，收納起來只有一個手提箱大小，很是方便。現在，它被一根線纜拉著，嗖嗖的向這邊飛了過來，速度相當不慢。

　　大風箏的上面，楊奇負手站立。他閉起雙目，渾身真氣與天地元氣互通。便是在趕路之中，也不忘記恢復功力。他的路數與楊綺不同，不重根基重境界，所以一旦重歸先天之後，功力恢復的很快。區區三日，他已經快要恢復到王者巔峰的修為。

　　天人合一，神采卓然，埃隆王不由深深凝視著靜修的楊奇。但還未等他多看兩眼，猛烈的噪音已經轟入了他的耳朵。

　　嗡嗡嗡，發動機的聲音驚起了無數飛鳥，李雲聰騎著一個大型越野四輪摩托，載著電鋸妹拉著纜線繩，勢不可擋的衝了過來。電鋸妹負責瞬間斬斷繞不過去的大樹，他則負責把油門轟到底、把速度飆到頭。即便沒有變身戰鬥形態，他依然習慣性的大吼著「霸氣霸氣！」，眨眼間便越過了一眾騎士向著前方絕塵而去。

　　緊接著，大吊籃飛過頭頂，吊籃中裝著一群天選者。

　　側耳聽聽，還能聽到用中文交談的聲音。

　　「有什麼啊，一個個鼻孔朝天，不讓碰？我呸！獨角獸什麼的咱不稀罕！」

　　「就是，什麼神獸聖獸的，破四舊立四新懂不懂，永夜科技才能改變生活！」

　　「雨溪姐，低頭俯視精靈女王的感覺如何？」

　　唰，吊籃中射出來一道目光，那便是羅雨溪了。凱蘭崔爾生出感應，抬頭與她的視線在空中一碰。啪的一下似有火花閃過，羅雨溪嘴角微微翹起、輕輕點頭，直接承認了：「感覺，不錯。」

　　雖然聽不懂，但凱蘭崔爾莫名的就明白了，所以她的表情冷峻了下來。

　　「森林是我們的土地，不許落於人後！」她一揮手，威嚴的下了令：「獨角獸騎士團，出發！」

　　三百女騎士齊齊領命，風馳電掣的向著那大風箏追了過去。速度之爭也是尊嚴之爭，原本以凱蘭崔爾的沉穩不可能在意這些小事，但現在不同了。經過那一夜之後，這兩個女人之間，火藥味漸漸濃烈。

　　埃隆王微感錯愕，不明白這唱的是哪一出。但他隨即便放下一應疑惑，因為兵貴神速，現在不是考慮那些小事的時候。

　　事不宜遲，廢話少說，省去所有，直接說事。一行人風馳電掣，小野怪望風而逃。一路無人敢阻，前進的速度自然要比上一次偷偷摸摸的進軍快得多。即便如此，依然跑了大半日，跑的機車加了兩次油、馬匹吃了三頓料，才接近了目的地。

　　轟隆隆，騎兵衝出樹林，眼前豁然開朗，那片熟悉的矮山、那個熟悉的山洞就在前面。

　　「全軍下馬！」埃隆王高舉兵刃下達命令：「一百人巡視警戒，剩下的人隨我前進！」騎兵在洞穴中肯定施展不開，這些精靈必須下馬步戰。

　　唰，楊奇睜開了眼睛，身形一動流光一閃便來到了洞口。唰唰唰，一個個天選者從吊籃中躍出，落在他身後。咔嚓嚓，風箏凌空變形縮小，最後光芒一閃便被羅雨溪收入儲物空間。她輕功一展，落在楊奇身邊，戒備的看向這幽深的洞穴。

　　有一種隱約的陰森感自那洞穴中散發出來，刺激的她手臂上都起了雞皮疙瘩。

　　「就在裡面，走。」

　　楊奇一馬當先，一眾人緊緊跟隨。

　　火把，立刻亮了起來。

　　精靈不愧是長生種，騎戰步戰樣樣精通。他們行動起來迅捷無聲，彷彿練了十年的輕功一般。他們耳聰目明感官驚人，天生就擁有遠視和夜視的能力。他們一個個月刃在手，搭箭彎弓，他們知道這地穴中盤踞著索隆的爪牙。

　　但推進再推進後，卻意外的發現，這裡並未找到摩多獸人的影子。

　　「這洞穴空空蕩蕩，一個魔怪也沒有。」埃隆緊皺眉頭：「但這並不一定就是好事……」

　　「找到了，就在前面！」甘道夫指著一個小洞穴：「鑽過這個小洞，就是那大裂縫！」

　　眾人魚貫而入，在那洞連洞的複雜地貌中不斷前進，最後鑽出一個洞口便來到了一處斷崖邊。看到了這個大懸崖，一眾天選者都互相對視幾眼、感慨無限，這裡正是他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出師未捷身先崩屎的地方。

　　當時沒覺得怎樣，現在想想也覺得這個大裂谷、以及那個奇怪的藤球，怎麼看都不大正常。

　　「就在這裂谷的底部，我就是在那裡感覺到了黑暗的魔力。」甘道夫嚴肅告誡道：「我沒能探索整個裂谷，所以大家一定要小心，誰也不知下面潛藏的戒靈到底是什麼形態、什麼能力。甚至說，索隆可能已經喚醒了某些遠古的邪惡之源。」

805　好一根純正的大木頭（中下）

　　「這大裂谷本身便極其險峻，我們應當先探明地形，否則容易發生意外。」被羅雨溪俯視了一路子，凱蘭崔爾此時決定率先展示她的才智和能力，以扳回一城。

　　她一招手，有精靈端來一個華麗的秘銀盆、一壺清澈的水。她將水傾注向盆中，默默施法，水之聖戒微微亮起了光。下一刻，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水霧大片大片的升騰，在半空中形成了懸崖峭壁的樣子。隨著她施法的繼續，這雲霧懸崖在緩緩延展，很顯然，凱蘭崔爾正在用魔法探查這處絕地。

　　「不愧是凱蘭崔爾女士，魔法的應用真的讓我自愧不如。」甘道夫搖頭感嘆，他的火之聖戒雖然也不差，但術業有專攻，做不到這般生造沙盤一樣的事：「這恐怕已經是中土世界最深奧的探知法術了。」

　　但只聽羅雨溪一聲低笑，然後淡定點將：「曉瑩。」

　　「交給我！」劉曉瑩拿出長焦鏡頭、抓出一把小傳感器：「就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麼叫『永夜科技，改變生活』！」

　　唰，她將那些乒乓球大小的傳感器全都丟向懸崖。那些傳感器滴滴幾聲，全都彈出了細小的螺旋槳，然後便像竹蜻蜓一樣藉著風力不快不慢的飛了下去。同時，劉曉瑩拿出了一個類似水晶金字塔一樣的東西。光線亮起，借助這特殊的四面結構，水晶金字塔裡竟然呈現出了大裂縫的立體圖像。（初音演唱會就是利用了類似的原理）

　　這3D成像的效果瞬間就把甘道夫他們鎮住了，而且隨著劉曉瑩的操作，還有擴大、縮小、局部細節顯示等等不同功能。看看那邊的3D成像，再看看這邊這片迷迷濛蒙模模糊糊的水霧，完全是高下立判。

　　於是凱蘭崔爾手一揮，水霧散去。羅雨溪又下一城，這讓她的表情不太愉快。

　　「這裂縫非常深，這樣下去速度太慢。曉瑩，你把傳感器給我，我先下去探探，你們等我消息。」楊奇接過一大筐傳感器，舉步走到斷崖邊。

　　「師父，小心啊！」羅雨溪忍不住上前。

　　「放心。」楊奇面對眾人環視一笑，然後忽然縱身一躍，便彷彿背躍式高臺跳水一般縱入了大裂縫中。呼啦啦，狂風撲面而來，無窮的黑暗籠罩了四面八方。但這呼呼地風聲也同樣變成了他探知地形的觸角，一環環擴散、迴盪，又收入耳中，讓楊奇的感知不斷延伸。

　　同樣是人間聖者，凱蘭崔爾決然做不到這般神技。

　　嗚嗚嗚，大風吹動，頭髮向腦後疾飛，楊奇未曾有半點減速，彷彿一顆直插海底的魚雷一般快速下落。這裂縫實在深的驚人，當初甘道夫費了不知多少工夫才到達底部，但對於楊奇來說也不過是須臾片刻的事情而已。

　　嗖嗖嗖，一顆顆傳感器被扔了出去，彷彿射釘槍一樣牢牢的釘在了懸崖岩縫中。一幅幅圖像傳回終端中。劉曉瑩換了很多鏡頭左拍一下右拍一下，水晶金字塔裡的圖像也越發清晰、細節越發豐富起來。眾人死死盯著那飛速延展的圖像，提防著可能會忽然爆發的襲擊。這複雜的岩壁，哪裡不能藏幾個敵人呢。

　　唰，遙遙的深溝之下，有一抹藍白色流光亮起，楊奇終於運起輕功開始減速。他雙臂伸展，整個人宛如一隻飛鷹一般沿著大裂縫的走向巡航、滑行，以高超的感知能力探查這大裂縫的狀況，水晶金字塔裡的圖像也隨之不停橫向擴展。

　　不多時。藍白色流光熄滅，楊奇已然落到了地縫的最底部。

　　「下來吧，狀況好壞參半。」他用通訊設備傳訊道：「好事是沒有活著的敵人，壞事是……你們還是親眼過來看吧。」

　　「下去。」凱蘭崔爾立刻下令：「減輕輜重，警戒四周，下！」

　　此處地形險峻，但這大裂縫也不是徹底的垂直，不至於沒有一點落腳之處，總有凸凹不平的地方。眾人身手都在水準以上，攀援縱躍而下的話，並不是難的無法可想。大夥各顯神通，不消多久，第一批人手便順利來到了大裂縫的底部。

　　天選者們立刻搬出一架架照明組件，十好幾個大燈組成的照明陣列足以應付絕大多數狀況。抬出發電機、接好電源線，啪，燈光大亮，驅散了四周的黑暗，讓這黝黑的地底終於展露出自己的原貌。

　　「這些石頭怎麼黑漆漆的？不是花崗岩嗎？」

　　「不是，這裡曾經是著名的富礦礦脈，產出的鎢鋼是享譽全世界的寶貴金屬。除了秘銀精金那樣極度稀有的材料以外，鎢鋼已經是最珍貴的那一類。用鎢鋼打造的兵刃和鎧甲都相當堅固，人類王國的大貴族可以為了鎢鋼而搶破頭。只不過隨著大洞穴矮人的滅族，一切都成為了歷史。」甘道夫左看右看，然後忽然皺起眉頭：「上次來時還沒發覺，今天才忽然注意到——矮人路徑去哪了？」

　　矮人想要挖礦，總是要建條路的。

　　「不僅沒路，而且這地面也太平整了些，好像被整個鏟去了一層一樣。」埃隆王也皺起眉頭：「那些矮子絕對沒有這般心思，而魔怪還不如那些矮子，肯定是別的什麼人做的。」

　　羅雨溪也發現了異狀：「還有，魔怪的屍體都哪去了？當日我們突圍而出，有很多魔怪都被打落懸崖，可它們的屍體都到哪去了？」

　　凱蘭崔爾閉上眼睛感應了一下，然後睜眼凝重道：「這裡曾經有極其龐大的黑暗魔力，雖然現在已經離去，但依然讓人心驚。若不在精靈之森，我也沒有把握壓制那股魔能。」

　　異狀層出不窮，讓所有人都知道這裡一定發生過什麼事。黑暗代表了未知、恐懼，和隱藏的危險。看著這黑漆漆的地縫，眾人都覺的陰森森、冷嗖嗖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到這邊來。」楊奇自遠處傳音而至：「這裡的痕跡，我認為更值得研究。」

　　眾人將照明陣地留在原地，為後續部隊指路。少部分精英先鋒軍，則順著大裂縫向著楊奇的方向找了過去。甘道夫舉起魔杖，凱蘭崔爾托起魔法瓶，天選者拿出手電筒，各用各的方法一路照明、一路前行。

　　光影斑駁，風聲嗚咽，走出一段不短的距離後，拐過一個大彎，眾人便看到了靜靜等在那裡的楊奇。他渾身故意散發出淡藍色光暈，很是醒目。在這漆黑的地底中前進，心理的壓力實在不小，看到楊奇的一瞬間羅雨溪忍不住的鬆了口氣，緊跑兩步上前道：「師父，我們來了！」

　　「嗯。」楊奇衝大夥點點頭，然後隨手一指四周：「看這痕跡，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痕跡？哪有什麼特殊的痕跡？」電鋸妹左看右看，甚至蹲下去摸了摸地面，一臉不解的問道：「神人，裂谷的地面一直都是這樣的啊，哪裡不同了？」

　　「裂谷？哈哈，看來你的修行還是不夠啊。」楊奇失笑搖頭：「走了這麼久，你都沒有發現你們早就不在裂谷中了麼。」

　　「不在裂谷中？不在裂谷中我們又能在哪裡？你看，這兩邊不就是懸崖……呃，等等，這是怎麼回事？」手電筒的光圈沿著地面劃向兩側，卻沒有看到垂直的山崖，反而看到一個弧形的上坡。手電的角度向上，再向上，弧形的上坡也不停延伸，延伸到頂後便自另一側下降。

　　她的手電轉了整整一圈，然後往前往後左照右照，最後瞪大眼睛呆呆指著頭頂說道：「這是一個洞？我們走進了一個洞裡？」

　　劉曉瑩簡單觀測一下之後報上了數據：「這洞穴的長度暫時未知，橫截面積也十分驚人。著名的英法海底隧道，其截面積還沒有這個洞穴的三分之一大。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在這種地方鑿出這樣一個洞穴來。」

　　「錯了，這洞，可不是鑿出來的。」楊奇指了指四周：「或許因為太寬大了你們下意識的將它忽略，但仔細看看那些刮擦的痕跡、看看洞壁上的紋路，縮小幾千倍的話看著像什麼？」

　　「像……」羅雨溪歪著腦袋想像了一下，忽然一瞪眼臉色猛變：「像——咬痕……」

　　「沒錯，看，這洞壁和吃過的西瓜皮多像。」楊奇伸展雙臂：「很明顯，這洞穴，是被一個胃口很好的傢伙一嘴一嘴啃出來的。而且它的嘴巴，一定非常非常的大。」

　　「啃？！」天選者們看看前面，看看後面，又想了想剛剛一路所見，終於忍不住集體爆了粗口：「臥槽！！」

　　這巨大的洞穴，竟然是被咬出來的？那麼剛剛那個大裂縫，也一樣是被同一種東西咬了一個遍？先不說鎢鋼礦石的硬度了，哪怕是普通的石頭，到底得多好的牙口多大的胃才能吃得下！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造成的痕跡啊！

　　「是大地吞噬者。」甘道夫不愧是見多識廣的白袍巫師，滿臉鐵青的道明了怪物的跟腳：「這一次甦醒的戒靈，竟然是遠古史詩級別的超巨型大地吞噬者，這下麻煩了啊……」

　　「其實也沒多麻煩。」楊奇卻依然面不改色，率先向著洞穴深處走去：「也不過就是追上它、殺了它，和對付其他敵人並無多少不同。」

806　好一根純正的大木頭（下）

　　黑暗的洞穴中，一行人在前進。此行沒有一個是弱者，但不論如何，還是楊老師最適應這樣的環境。所以他一馬當先，大步流星，沒有任何遲疑，絲毫不擔心有什麼巨型怪物會忽然自黑暗之中竄出來。

　　「法師，法師——我去，我這麼小聲說話都能聽得到回音？！」平時瘋瘋癲癲的電鋸妹現在卻怯怯的，她不停環視左右又抬頭看洞頂，黑暗中傳回的回音讓她緊張兮兮。她湊到甘道夫身邊，以耳語的音量問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想問問，你說的那個大地吞噬者，是不是一大群一大群的行動的？」

　　甘道夫先是點頭：「如果你想問的是生物習性的話，那麼是的，大地吞噬者是群體生物。」

　　「呼，那就好……」電鋸妹趕緊拍胸口，大胸立時抖了三抖。這個大洞穴的尺寸，實在是太嚇人了。

　　「但，如果你想問當下的實際情況的話，那麼非常抱歉——大地吞噬者自上古時期就被諸神剿滅乾淨，如今不過是藉助戒靈死而復生，所以不可能一群都活過來。這個洞，是被單獨的一隻啃咬出來的。」甘道夫把魔杖發光的那一端往下巴上一貼，整個臉立刻被怪異的光影照的陰森恐怖，連那雙平時看起來睿智深邃的眼，此時都直挺挺的巨嚇人：「沒錯，這個蟲子，極其、非常、無比的，巨大。」

　　「嘶——」電鋸妹立時咗著牙花子打了個寒顫，然後看了看自己的電鋸，又看了看這宏偉的洞穴，咕咚一聲乾咽一口氣，緊走兩步抓住了楊奇的袖口：「神人，我說神人啊！咱們就這麼追上去會不會太倉促了點？我總覺得，咱們的武器對那傢伙來說還不如一根牙籤呢！要不要弄點更帶勁兒的裝備，比方說……開來一艘殲星艦？」

　　楊奇只是笑笑，不回答這樣的胡話。如果有殲星艦哪還用廢這些力氣，直接開去稱霸世界得了。

　　羅雨溪一邊觀察四周。一邊提了個稍微有點技術含量的問題：「上古時期就被剿滅乾淨？那麼說來，這大洞穴中的矮人並不是覆滅於這巨蟲之口了？」

　　「的確不是。」甘道夫搖搖頭：「大地吞噬者雖然還有一些雜血後裔殘留，但威勢已經遠不及它們的祖先。矮人最強大的時候甚至馴養了一批，用來幫助他們挖掘大地深處的礦脈。大地吞噬者雖然恐怖。但動靜太大，特徵又明顯，矮人不可能被單一的一隻全滅。肯定是另外某種深邃的暗影，讓大洞穴徹底荒廢。」

　　「中土世界的水好深，竟然這麼多種怪物！」電鋸妹感嘆一句。然後又扭臉看向自己的領隊：「雨溪姐，你面色這麼凝重，是想到什麼了？」

　　「我在想，如果甘道夫法師所知為真，那麼那些魔怪在這裡挖掘尋找的，未必就是大地吞噬者。」羅雨溪捏著下巴沉吟著，這習慣自然是學自楊奇：「大地吞噬者很可能只是來幫忙的，索隆真正的目標，很可能還在別處。」

　　「很正常，索隆曾經也是邁雅的一員，也擁有近乎永恆的生命。他有見識、有智慧、有膽量，說句不好聽的，沒有超越全世界的才能，也當不成威脅全世界的魔王。」埃隆王沉聲解釋：「對於這陰暗大地之下的秘密，他應該比我們了解的更加透徹。索隆一向精於佈局謀劃，我們必須想盡辦法提前阻止才行。」

　　「也不必太擔心，不管他謀劃了什麼，已經被我們抓到了尾巴。若非如此，這大地吞噬者又何必在察覺到甘道夫之後便倉惶逃走呢。」楊奇一指前：「所以──奔跑吧，兄弟。」

　　前方的先頭部隊在探查，一邊前進一邊留下指路的火把。火光搖曳，有穿堂風幽幽吹過，空氣絲毫不顯汙濁，這說明這洞穴必然兩邊通透。不多時，精靈大部隊全數降至地底，簡單整理隊列佈置防務之後，便快速出發追了上來。

　　眾人匯合一處，快速推進。精靈天生便身軀輕便，要比相同身高的人類輕幾十斤，行動起來相當迅速。這個隊伍中任選一個出來，都是身輕如燕。所以雖然是近千人的大部隊行軍，但安靜無聲、速度極快，沒多久便趕出去幾十里路。

　　不多時，眾人有了發現：「看，石頭的顏色不一樣了，鎢鋼礦脈已然到頭。」

　　看看後面來時的路，被挖走的礦石數量已經難以計數。如果大地吞噬者把這些礦石都捲走了，便代表白道盟未來將會面對一支全副武裝的鎢鋼軍團。一想到這個，埃隆王等人就呼吸沉重，追攝的腳步立時便加快了。

　　難怪那戒靈逃的這麼果斷呢，這簡直就像是揣著金條過黑街一樣，要我我也逃。

　　又過不久，眾人又有發現：「看，前面竟然分叉了！」

　　沒錯，這巨大的洞穴，竟然分成了兩個岔路。

　　「不會吧！難道說，那一個戒靈，還有自身分裂一樣的分成了兩個？！」「我說，如果這玩意兒還能增生的話，咱們恐怕真的就沒得打了！」

　　「不對。」羅雨溪敏銳的察覺到問題：「你們看，這兩個洞的粗細大小不同。右邊的這個，明顯要小很多。」

　　她仔細觀察了一下地面的痕跡：「看這些石頭上的刮擦痕跡，很明顯，這是一來一回的兩條路。想來戒靈是從右邊的這洞裡鑽過來，進了礦坑吃胖了，然後又從左邊打洞逃走了。」

　　其他人立刻紛紛點頭：「難怪跑這麼快，原來只需要拓展一下路徑就好了，不用全部從頭啃起。」「但問題是，它為什麼要重新再鑽一個洞呢？順著右邊這個洞鑽出去不就好了？」「不知道，或許是因為左邊也有什麼礦？」

　　討論聲中，一直沉默的楊奇忽然開口問道：「甘道夫先生，大地吞噬者在地下暢通無阻，但在地表是否行不便？」

　　「的確是這樣。」甘道夫捋著鬍子點了點頭：「大地吞噬者被身軀結構所限，如果徹底鑽出地表，行動起來反而不便。」

　　「這就對了。」楊綺嘆了口氣：「壁虎斷尾，忍痛逃生。壯士斷腕，倒也果決。這索隆棄車保帥，也算是應對得法。一看我們追的緊，不能全部逃掉，就讓更重要的那個先走了。」

　　電鋸妹滿腦袋問號：「什麼意思啊神人？」

　　「意思就是，我們走右邊。」楊奇率先向右邊走去。

　　「啊？」電鋸妹一邊跟著一邊頻頻後望：「我們不去追大蟲子了？」

　　「嗯，不追了。其實這戒靈經過這裡並不久，我甚至能夠感受到它前進時造成的震顫，聽到它啃咬岩石時發出的彷彿地震一樣的聲音。但，可惜，左邊土質漸漸酥鬆，已經被弄的坍塌。有那些不知多厚的岩石泥土阻擋，我們這次只能放棄。」楊奇緩緩搖頭，但臉上卻並無沮喪，顯然另有所獲：「不過，因為我們追的緊、它逃的倉促，所以走右邊這條路，也不是什麼好處都沒有。」

　　凱蘭崔爾默默感應了一下，忽然一挑眉毛：「我感覺到了，是戒靈！就在前方，還有另外一個戒靈！」

　　「這麼多戒靈？」「它們偷偷摸摸的一定沒幹好事！」「快，衝過去。不能讓這個也跑了！」

　　眾人飛速前進，疾行猛奔。右邊這洞穴斜斜向上，漸漸收窄，顯然大地吞噬者也不是一口氣吃成的大胖子。左右拐了幾個彎，便聽到了沙沙的樹葉搖晃聲。再跑不幾步，竟然就在前上方看到了光。

　　在地底這麼久，總算看到了光，所有人都一下子振奮起來。

　　「洞口外面有埋伏的魔怪，數量約三千，正劍拔弩張。」楊奇看向凱蘭崔爾：「女士，這方面我並不擅長，勞煩你處理一下？」

　　「沒問題，我已經感覺到了濃郁的森林魔能氣息。」凱蘭崔爾手上的水之聖戒立時亮起。

　　片刻之後，轟隆隆，巨大的瀑流聲從洞穴中轟然奏響。埋伏在外面的魔怪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就見一大片魔能如同瀑布、海嘯一樣的從洞口中激噴而出，猛然砸向了四面八方。連成片的慘叫聲中，魔怪陣營立時被沖的一片大亂，魔怪的指揮官更是被準確的一下沖死。

　　「殺呀！」「霸氣霸氣！」

　　天選者和精靈們一起湧了出來，趁勢掩殺。魔怪們一時間哭爹喊娘，根本無法抵抗。

　　「嘎嘎嘎！」，淒厲的叫聲中，有無數漆黑的烏鴉怪叫著鋪天蓋地的俯衝過來。這些黑雲一般的腐化烏鴉瞪著猩紅的雙目，瘋狂的撲向了地面，想協助魔怪打打邊鼓。但精靈弓箭手的對空能力享譽全天下，咯嘣嘣，羽箭破空，立時便有無數漆黑的羽毛如雪片般飄落。

　　藍白色光線一閃，楊奇飛出洞穴，穩穩站在了一顆大樹的樹冠上。腳下的那根樹枝很是幼嫩，但也只是微微彎曲。他看著前方，這裡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林海。而在這林海的正中心，有一顆高達百米的參天大樹。

　　這樹既高且粗，而且它還生有一張猙獰扭曲的臉。臉上的表情半是痛苦，半是憎恨，一雙眼睛裡放射的全是黑漆漆的邪惡光芒。

　　「沒想到，這個戒靈融合了一個遠古樹人，這才是貨真價實的大木頭啊。」

　　它的根系紮在一片放著光芒的湖中，楊奇能夠看出那湖水裡含有高濃度的魔能，顯然是一口極度稀罕的魔法之源。那些腐化的烏鴉，便是從樹人那巨大的樹冠中飛出來的，或許就是它藉助這龐大的魔能孵化催生而出。

　　樹人戒靈似乎難以移動，即便發現了這邊的異狀，也依然待在原地。它只能揮舞著手臂，生長在它四周的一顆顆五十多米的大樹紛紛顫了顫搖了搖，竟然也咔嚓嚓的長出手臂、拔出腿腳，踏著大地咚咚的向這邊殺了過來。

　　凱蘭崔爾一身白光飄然而上，站在楊奇身邊眺望著那裡，表情很是難看：「難怪最近總覺精靈之森的魔力在衰減，竟然是它在偷偷汲取魔力之泉的能量！幸虧及早發現，否則精靈之森將亡於它手！」

　　「吸魔能？哦，對了！」楊奇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篤的一下敲了下掌心：「它吸取如此之多的魔能精華，整個軀幹已然變成了寶料。前些日子正好在計劃開爐起火，卻缺些富有靈性的底薪。今日果真是瞌睡便有人送枕頭，我這鑄兵的爐膛，正好劈了它當柴火。」

807　摩多軍團

　　《指環王》電影很長，每一部電影都有至少三個小時。在那個網絡還不是很普及的年代，有很多人只能通過電視台來觀看這三部經典電影。因為電影欄目時長問題，三個小時的電影，在國內電視臺上放映的時候，總免不了砍去這個刪了那個，才能夠維持在正常時間內播放完畢。

　　這導致了一個不好的後果，就是因為很多情節的缺失，電影在很多的地方都顯得過渡生硬。不明不白的，一段本來該有的情節就沒了，讓觀眾總有些雲遮霧繞的迷惑感。

　　尤其是第三部，在白城之戰時相當的明顯。好端端的打著打著，騎著雙足飛龍的戒靈之王哪去了？甘道夫的魔杖哪去了？從哪裡忽然間竄出來這麼多騎士和猛獁象玩對衝？衝了半天結果又如何了，怎麼莫名其妙就沒下文了？還有最一開始，索隆的大軍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這些缺失，導致了國內的觀眾們大多不明白，索隆，這個指環王正傳中的最終大魔王，一直都是一個謀略家，是一個多面佈局小能手。若果用東方權謀學派去形容的話，他很擅長全盤落子、天下布武。

　　他的用兵佈局有正有奇，有王道有鬼謀。能夠攀科技暴兵正面碾壓，也能夠施展外交能力拉攏盟友安插釘子。能夠靠魔怪獸人槓正面，也能夠挑唆海盜蠻族去爆菊。若非有至尊魔戒這一絕對性的弱點，原著正篇故事中，索隆決然不會落敗。

　　現在，至尊魔戒這一弱點，已經很難說是否還存在了。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整個中土世界上空。它暫時還隱藏在繁華和平的表象下，但卻不可逆轉的越來越濃。

　　厄運火山，曾經是中土世界最為著名的活火山，現在已經休眠。呼啦啦，山風吹來，山坡上的小花草輕輕搖曳，花香遍野綠草如茵，駐紮在這裡的人類戰士感到心曠神怡。如今的生活，比曾經和摩多軍團打生打死的時候強了不知多少，但願那些該死的獸人再也不要回來。

　　可將視線從那些人類戰士身上拿開，投射向那巨大的山體，一路向下再向下。一路突破那厚厚的深黑岩層，鑽過那流竄著硫磺毒氣的氣孔，不停向下。在那深邃的大地深處，轟隆隆，有低沉的轟鳴聲在慢慢迴響。這巨大的聲音原本能夠把聾子都嚇一跳，但隔著厚厚的岩層，地表唯一能夠感到的便只是極其微弱的震顫。

　　這裡本就是火山區，本來就應該有震顫。一日三顫之下，地表的人類戰士早已經習慣了，誰也沒有想到在幽暗的大地深處，會有一個相當巨大的空間。

　　咕嘟嘟，紅熾的熔岩彷彿高級賓館中的流水裝飾牆，沿著兩側的高崖滾滾落下，又匯入到下方的熔岩湖中。濃烈的硫磺味道充斥四周，這般毒氣能夠把正常人一瞬間熏死。高溫的氣流蒸騰而上，讓這個巨大的岩洞光影扭曲。

　　熔岩湖上，有一座寬五十餘米的巨大岩石橋。這岩石橋粗獷、渾厚，不經修飾，但毫無疑問是人造之物。咚，咚，巨大的腳步聲中，一個身高接近十米的龐然大物順著岩石橋走了過來。

　　它頭生雙角，雙膝反轉，腳下是山羊般的蹄子。它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火山口一樣的硫磺濃煙，皮膚彷彿火山岩，皮膚的紋路中流竄著暗赤色的火光。它每一口呼吸，都能噴吐出飛散的火星。每一下落足，都會留下一個焦黑的烙印。

　　這正是一頭上古炎魔，而且是炎魔中相當強的一個。甘道夫在莫瑞亞礦坑內弄死的那一頭，遠遠不及這一頭兇猛強壯。它的雙目開闔間，射出了絲絲縷縷的黑色火光，很顯然，這也是一頭戒靈。

　　「薩圖納、勞斯塔皮亞、迪卡圖里法！」它開口了，說著無人能解的上古語言，聲音如悶雷。而回應他的，是巨大的地震聲。這岩石橋的盡頭，一個直徑上百米的巨大洞穴中，鑽出來一頭大的嚇人的蟲子。

　　它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大的誇張的沙蟲，尖端沒有五官沒有面容，只有一個等身粗的超級大嘴。數千顆挖掘機一樣的牙齒呈環狀排列，一圈圈延伸向消化道的深處，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宛如通向九幽地獄的門戶，正是大地吞噬者。

　　大地吞噬者渾身肌肉蠕動、逆運，忽然一張嘴，噗的從胃袋深處噴吐出海量的物質。嘩啦啦，大量的金屬疙瘩如同海浪一般湧了出來。石頭已經被消化，這些消化不了的便是鎢鋼粗坯。這樣的粗坯只要經過簡單的加工，就能成為可以利用的好材料。

　　「嘔——！！」

　　嘩啦啦啦，海量的金屬疙瘩混合著粘液奔湧而出，又湧出了岩石橋，瀑布一樣落到下面的熔岩湖中去了。但炎魔戒靈並不擔心，它的手下自然會去料理後事，炎魔並不懼怕熔岩的溫度。

　　「唔——」大地吞噬者的軀體上鼓起一個大包，這大包一路逆行而上，半路還停了幾次，彷彿是卡在了喉嚨處。大地吞噬者多運了幾次勁力，甩了甩腦袋，嘭嘭的在地上砸了幾下，猛然「噗——！」的噴出一頭巨大的怪物來。

　　這是一頭通體漆黑的大蜘蛛，八條腿蜷縮成團依然能夠卡主大地吞噬者的喉嚨，渾身剛毛比鋼鐵更硬。

　　「死亡編織者，曾經的極惡天魔的後裔，終於挖出了它的屍體……」炎魔走過來，伸手要去摸這頭大蜘蛛。但它的手尚未碰到蜘蛛的時候，只見這死了不知多久的蜘蛛忽然一顫，八隻腿詭異的抽搐起來。劈啪、劈啪，它的頭部頂蓋上忽然爆出一條條裂口，裂口中有無數顏色妖異的粘液噴濺出來。

　　呲啦，這粘液噴到哪裡，哪裡竟然就凝結出了白霜、堅冰，在這熔岩洞穴中一時間依然不融化。

　　噗，一聲巨響，死亡編織者的頭部徹底炸開了，但卻有一個新的結構生長出來。那是一個人類的軀幹，肌肉結實，腰部直接長在了蜘蛛的軀幹上。嘶嘶嘶，大片極度寒冷的冰霧向四周擴散，這蜘蛛男渾身抽了抽，睜開了眼睛，眼中閃爍著黑色的光芒。

　　「產卵、孵化、寄生，繁育全新的摩多軍團！」炎魔下達了簡單的指令，然後轉身便走。這凜冽的寒氣與它天性相剋，它怕會克制不住動手的衝動與同僚打起來。蜘蛛戒靈適應了一下自己的新軀體後，便沉默的轉身爬進了山洞中。蜘蛛，從來都是寂靜的獵殺者。

　　咚、咚，邁開大步的炎魔順著岩石橋一路前進，在這熔岩遍地的環境中彷彿回到了家般舒適。岩石橋四通八達，聯通很多小洞穴。這些稍微小一點的洞穴中，可以看到影影綽綽的身影，那是耐高溫的特種魔怪們在忙碌。

　　叮咚、叮咚，猛砸鎚頭的聲音和迸濺的火花混合在一起，摩多的戰爭機器重新啟動。

　　咚、咚，炎魔一路前進，然後仰首。在這裡，兩側懸崖上伸出了幾十根粗的可以容人在上奔跑的鐵鍊，這些粘著火山岩的鐵鍊把一塊小行星一般的巨型石頭懸掛在了半空。這石頭大致呈紡錘形，有數百魔怪像趴在麵包上的螞蟻一樣爬滿了那塊巨石。

　　叮咚，叮咚，這些魔怪掄起大錘，全力敲打開鑿著這塊大石頭。大地吞噬者雖然強壯，但也不能在熔岩環境下生存，只能靠這些耐高溫的小怪全力施為。不過這些小怪身強力壯、肌肉結實，效率也相當不慢。

　　那漆黑的岩石肯定是某種金屬的礦石，敲砸起來火星四濺，硬度驚人。但在它們一下下怒砸中，無數碎石塊便嘩啦啦的掉落下來。

　　咔嚓，一聲響，一塊已經被砸的鬆動的石頭順著裂紋整個斷裂開。站在這塊石頭上的三個小怪躲避不及，慘叫一聲便和那石頭一起咕嚕嚕的滾落下去，噗通一下砸進熔岩中再難活命。但炎魔看也未看那幾個小怪，黑光噴射的雙眼只看向那石頭的斷層。那裡，露出了一面帶著鱗片的皮膚。

　　鱗片不大不小，隱含著暗金色，既有美感又有力量，極其堅韌結實。

　　那是一面龍翼的一角。

　　「安卡拉……」炎魔戒靈駐足片刻，念出了一個名字，然後便繼續舉步向前走去。大地吞噬者、死亡編織者、安卡拉巨龍、遠古炎魔、刀鋒魔、遠古樹人，索隆的戒靈軍團慢慢展現了自己的陣容，任何一個挑出來都是史詩留名的恐怖存在。

　　當這些早已覆滅的存在，借助濁氣和戒靈的力量重新復生時，又會展現出多麼強大的力量？

　　而將這些力量握在手中的魔王索隆，又是怎樣恐怖的魔頭？

　　咚、咚、咚，炎魔大步流星，沿著岩石橋一路走到底。這裡，有一扇高幾十米的巨大石門，便是炎魔站在這門面前也顯得渺小無力。四頭渾身冒汗、熱的快虛脫的巨怪，在魔怪的鞭撻之下重新站起來，嗷嗷叫著推動了巨大的機關。

　　咯喳喳，絞盤轉動的聲音之中，那大門慢慢打開。嘩啦，一股奇特的氣息從門內吹了出來，吹的炎魔渾身火焰搖曳，氣息都弱了弱。

　　不管炎魔如何強悍桀驁，在門內人的面前，他必須保持絕對的謙卑恭順。於是，它走進了大門，來到了一個壯闊的大廳中，對著高坐在盡頭王座上的身影單膝跪地、低下了頭顱。

　　「我主，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安卡拉巨龍很快便能重見天日，地底深處的『那個』存在也在全速尋找。按照大地吞噬者的速度，我們很快就能鎖定它的位置，將它從神話中拉進主上的軍團。主上之威，很快便能重新遮蔽中土世界的天空！」

　　但聽到如此利好消息，王座上的存在卻沒有什麼表示。此人側著腦袋，用手撐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永恆無解的難題。他所坐的王座椅背上有一個石質環帶，環帶上雕刻著九個孔穴，彷彿是用來鑲嵌寶石的鑲嵌孔。

　　現在，這鑲嵌孔的第一、第二個位置中，有黑色的火苗在騰騰燃燒。那位存在忽然抬起手來，自環帶上摘下了第二朵黑色的火苗。火苗在他手心上靜靜燃燒、跳躍，然後忽然擴展變幻成了一面虛幻的鏡子。鏡子中展現著無數影像，可以看到凱蘭崔爾、埃隆王、甘道夫，以及精靈精銳大軍的影子。

　　這是樹人戒靈雙眼所見的情景，也是它覆滅之前留存的記憶。

　　記憶的最後一個畫面中，楊老師持冰劍而來。他宛如天外飛仙，身化流光繞著樹人團團飛繞。一劍穿空斬魔，劍氣浩蕩縱橫，記憶戛然而止。

　　那存在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楊老師了，上一朵火苗中也有楊老師的影子，所以那位終於自漫長的沉默中開了口：「此人，是誰？」

808　背後一涼

　　索隆曾經有一個外號叫「火眼」，不僅僅是因為外形，更因為這位蓋世魔王將目光投注向誰時，誰就註定會迎來滅頂之災，會被無窮的地獄之火梵燒殆盡。所以，「索隆的凝視」是這個世界的一種惡毒的詛咒，意思類似於「殺千刀！」、「不得好死！」之類的。

　　但當索隆問著「此人是誰」的時候，日月峰上，被凝視的傢伙卻高興的唱起歌來。

　　左邊伴奏：咚咚咚咚、噹噹噹噹，吼！哈！

　　右邊伴奏：噹噹噹噹、咚咚咚咚，吼！哈！

　　男聲：「問~~絲杆，次否此三~最溝！」

　　女聲：「吼！哈！」

　　男聲：「話~啊賊，另有溝處北~~天溝！」

　　女聲：「吼！哈！」

　　不是我非得調侃粵語、拿這個耍寶，而是雙子的確正在幹這件事。只見兩人興高采烈、意氣高昂，工作不忘娛樂、娛樂就是工作。只聽聲音的話，兩人只是在暢爽的飆粵語歌。但睜眼看看畫面，才知道那些咚咚咚、噹噹噹的聲音，全都是打鐵的聲音。

　　尤其是「吼！哈！」的時候，更是重擊的火星四濺。

　　在楊老師出山的這段時間裡，楊綺劈山鑿石、雕龍刻鳳，在日月峰頂起了一座巨大的劍爐。在免費壯勞力蕭景哲的輔助之下，這劍爐建的又大又氣派。而且因為雙子的獨特情況，造出來的結構與通常大為不同。

　　這爐子高七米，上不封頂，內外夾層、兩儀分割。火焰燒外層爐膛，雙子在內層打造，俯瞰下去就像一個燃著火的大環套著一個圓。火焰潮汐與熔爐合體，爐火熊熊，宛如暗獄。即便有厚實的石材做夾層，內層也是酷熱難當，可引枯草自燃。普通工匠決然不可能在內層生存，但雙子，此時卻玩的正開心。

　　女生：「卓~~絲杆，另有三比此三~更溝！」

　　男聲：「吼！哈！」

　　女生：「但~木頭，找不鬥比餒猴~~」

　　刀鋒魔戒靈的殘軀，早就被扔進了爐火中。樹人戒靈也被劈成了木柴，燒出來的火又旺又好，極有靈性，與火焰潮汐產生了奇妙的反應，更添奇效。火若無靈，便是燒個三五十年，也燒不動真正的寶料。火若有靈，須臾片刻也能見效果。

　　戒靈木料可謂貨真價實的堆積成山，一根一根的往爐膛裡塞，刀鋒魔的一把把神兵早已被熔煉成坯塊，一塊塊碼在一起等著使用。那幾把大神兵的骨頭倒是比普通兵刃硬些，單靠火燒實是難以快速起效，於是，這個時候就是雙子唱歌打鐵的時候了。

　　只見雙子相隔數米相對而立，一個個拳來腳往打的好不熱鬧。拳如千手幻影，掌似孔雀開屏，兩人手速具都鬼畜無比，普通人根本看不清。而一把把大神兵，就彷佛是乒乓球一樣，被兩個人拍過來打回去無法落地。

　　想像一下格鬥遊戲中被雙人連攜必殺技堵在中間猛揍的場景，大概就能理解這些大神兵的悲慘處境了。

　　嗖嗖嗖，一把把被敲擊的差不多的大神兵飛入火中繼續熔煉，再來個幾輪就能將它們拿下。而大神兵的熔煉不過是邊角雜活，重頭戲還在下面。

　　楊綺也不用什麼工具，直接捲起袖子伸手抓進熊熊的火焰之中。暗金浮現，九層蛋殼籠罩手臂，不動如山。火焰潮汐本就是雙子的裝備，催發出來的地獄火能夠呼應雙子的心意而選擇性減免高溫傷害。如今再加上九層蛋殼，莫要說燒傷手臂，在內功護持之下，便是連楊綺的袖子都無法引燃。

　　嗡嗡，一陣低鳴聲中，楊綺自火焰深處抓出了她那把巨型異兵。這異兵成的匆忙，沒有任何考究的鍛造，只是以玄鐵劍為骨、以合金黑矛為肉，把能攪合起來的材料都攪合到一起去而已。

　　老實說，以鑄兵之道的眼光來看，連半成品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一團混雜的神材罷了。不過它甚有神異，在連斬強敵、浸了聖火和地獄火之後，竟好似玄神兵一樣生出了一絲靈性。這靈性雖然還很薄弱，但天生強大，這劍爐中的那些大神兵都似被它克制，所以煉製起來便更加容易。

　　以鑄兵之道的知識而言，這絲先天靈性極是難得，也是成就玄神兵最大的關卡。如今這關卡倒是不知不覺中便被攻克，剩下的事情便順理成章了。

　　這劍似乎也知道自己終於到了真正成長起來的時候，全力吸收火焰。當它被拔出來時，還呼啦啦的吸出了龍捲一般的焰帶。靈火盤繞，絲絲縷縷的被吸入劍中，異兵徹底赤紅，如同流動的岩漿一般充滿活性。

　　雙子拿著異兵，同時伸手在異兵上撫過，認真的注視片刻後又默契的同時抬頭。雙子對視一眼，互相一笑，未曾溝通但已然了解彼此的想法。兩人同時揮臂將異兵向天一拋，唰，異兵沖天而起，宛如流星。然後，雙子仰首向天、屈身、蓄力、蹬踏、衝躍、飛天而起——重鑄劍胎，就在今日！

　　唰，一赤金一藍白，兩道流光自劍爐飛騰而上，宛如雙螺旋的基因鏈一般盤旋而上，老遠都能看的清楚。兩道流光轉瞬間便追上了高空中的異兵，攀升到了相同的高度。下一刻，千千萬萬的拳腳便傾瀉在了異兵身上。這一拳奇冷，那一拳極熱，陰與陽的勁力在空中團團流轉，生發場域，疊加一處。

　　這鑄兵，也是可以陰陽共濟的。

　　嗡，劍鳴聲興奮的響起，彷彿魚躍龍門、換骨重生。唰，光輝大作，照耀四方，彷彿一顆小小的星辰忽然綻開光芒。奇特的存在感輻射向四面八方，日月山中潛修的門徒們紛紛抬頭，他們呆呆看著日月峰上閃爍的光輝，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

　　這場景，有點接近仙俠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很短，或許很長，那灼灼的光點重新落回日月峰上熔爐之中，一閃而沒。若有眼力超凡之人當可發現，異兵已經被打的「不成樣子」，再也沒有兵刃的形態，而是變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圓形。圓形的巨大金屬盤滴溜溜的旋轉，陰與陽的餘韻在上面流轉，讓它有一絲先天而成的道韻。

　　咣當，巨大的金屬閘門落下，劍爐落閘閉氣，爐中火焰立時便從武火變為文火。雙子邁步而出，一個個神采奕奕，這鑄兵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次修行。

　　「如今它已經返本歸元，需要重新的、徹底的熔煉，所以得先養段時間、攢攢底力。」楊老師對鑄兵之事胸有成竹，那笑容極是自信：「有如此多神材寶料，你我定當將劍胎鑄的完美無缺才不算浪費。歐冶子老哥與我鑄成的文武胎已然極其上品，不過我們卻必須更進一步方才不負際遇，不負老哥栽培。」

　　楊老師打算以鑄兵祭故友，算是給在天之靈交上一份答卷。

　　「那是當然的啦！咱的專屬兵刃，必須天上地下無敵才行，要不然都配不上咱的身份！」楊女王理所應當的大點其頭。

　　雙子雖然沒有故意去蒐集什麼，但一路走來收集的神材寶料實在夠多。外星人超級合金、南荒古朝無窮積累、金庸世界中被用來打造傳奇神兵倚天劍、屠龍刀的母材玄鐵劍，以及指環王世界中索隆好不容易從歷史的故址堆中找出來的上古魔兵，全都已經入手。

　　另外，楊老師還和精靈國度達成了貿易計劃，過段時間會有包含精金、秘銀在內的大批優秀材料自兩大精靈國度中送來。互惠互利的同時，也能為這未出世的專屬神兵增添底料。

　　可以說，託了能夠穿梭萬界的福，雙子的收藏絕不下於任何一代歐冶子。恐怕，也就是南荒鼎盛時期的那聊聊幾個歐冶子，在選材上才可能與雙子比肩。有此根基，再出不了神胎就是笑話了。

　　但旋即楊綺又凝眉苦惱道：「不過，越是神胎，就越不容易養。你想想那把絕寰劍，用天外奇寒和地火炎焰養了整整一千年方才成胎。咱們這一把，根基上來說應當不會比絕寰劍弱，但上哪養一千年去？」

　　「這不同，天養劍有天的方法，人養劍有人的訣竅，不一定誰高誰下。」楊老師並不氣餒，自信滿滿：「便如同你的萬歲聖胎，天養一萬年，你養一百天，最終胎成的時候很難說哪一部分更重要、更關鍵。」

　　楊綺想了想，點點頭：「也是——不過咱們這個小爐子火力不足也是不爭的事實。歐冶子老哥的百兵爐傳承千年、自生靈性，南荒隕星就更不用說了，都是大手筆。這戒靈木頭雖然吸收了魔法源泉變成了上品柴火，但還是欠了不少火候。這麼點火力，前期養養還好，後期恐怕供能不足。」

　　養劍胎就像是懷孩子一樣，如果母體虛弱不堪，孩子自然不可能孕的強壯。所謂先天不足後天難補，沒有足夠的火力，劍胎先天有瑕，成劍時便難以圓滿。

　　「再說了，咱們還得搞定這個玩意兒呢，火力小了哪裡奈何的了它？」楊綺隨手一指，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那裡卻有一把西式寶劍插在石頭裡。這劍總長約一米五，寬三指，劍身上雕刻著複雜的銘文。魔能流轉，深紫色的光澤縈繞在寶劍上下，即便只是靜靜的插在石頭中，它依然散發出一種孤傲卓越和殘酷詭譎混合起來的異樣壓迫感。

　　外型上來說，很像《聖鬥士》中冥王哈迪斯的佩劍。這便是刀鋒魔附體的核心，上個紀元黑暗魔神的隨身兵刃，貨真價實的玄神兵。

　　神兵有靈，靈性擇主。玄神兵也是有想法、有性格的，這把黑暗魔兵不認可雙子，所以根本無法被收入儲物空間。即便是金屬疲勞掌，也無法奈何它。為了避免未成胎的專屬神兵與這把黑暗魔劍的劍靈過早的碰撞、產生不必要的損傷，雙子便把它插的離劍爐遠遠的。

　　這段時間，不知有多少人就是因為覬覦這把魔劍才上的日月山。

　　「這傢伙咋辦，一直供著也不是個辦法吧。難道要求助驚蟄大兄弟拿聖光把它洗一遍？那樣一來，它的靈性就被浪費了。」

　　「早晚要熔了它，但現在暫時還真沒什麼好辦法。等什麼時候再去找人問問，或許這個世界有些什麼絕活能夠克制它。現在，還是先繼續修煉吧。對了，剛剛你是重歸先天了吧？」

　　「是啊，鑄造也是一種修煉，我剛剛趁機貫通任督，重歸先天。現在啊，嘶——呼——，吸口氣都覺得爽！」

　　「比我晚了好幾天，還是我比較強。」

　　「喲喲喲，又開始吹牛了哈，看來不好好打一架是堵不上你這張嘴了！」

　　「正有此意，來來來，過過手。」

　　一邊鬥嘴，一邊打鬧，兩人興致高昂的走向日月峰頂，要在那裡再次比劃比劃。但正開開心心的扯著淡呢，楊老師忽然腳下一頓，摸了摸後頸：「剛剛我忽然覺得後背一涼，你有沒有感覺？」

　　「沒有啊——我說，不會是有誰在算計咱吧。」

　　「有可能，八成是索隆之流在用什麼魔法手段吧——誰知道呢，小事，甭理，咱們玩咱們的！」說罷，兩人繼續開開心心的扯起淡來，誰也沒把這事放心上。

809　背後一涼的原因（上）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果這句話用來形容諸天萬界的時間軸的話並不準確，因為萬界時間並非按照比例一一對應，而是錯綜複雜互相交織。但不論如何，地球的確是至今為止發現的所有世界中，時間流逝最緩慢的一個。

　　自援軍出發，指環王世界已經過去了月餘。但在地球上，黑死帝第二次東行起，也只不過三日時間。這三日，太平洋上殺機暴起，每一個國家的總參部案頭上都已經擺滿了預案。翻開這些預案看一看，能發現這些預案有的保守、有的誇張、有的瘋狂，有的甚至匪夷所思。

　　「全面開火」、「核戰爭」、「滅絕性武器」之類的字眼屢見不鮮，甚至讓人感到觸目驚心。其中的避難預案，甚至包含了「讓全國人民全都躲進防空洞」這一類的奇葩方案。

　　這些預案是在杞人憂天嗎？

　　或許制定者的確在突然極端起來的國際環境中變得有些神經質，但是，這些預案也並非徹底的無稽之談。這是一次讓所有國家都措手不及的衝突與對立，沒有一個國家覺得自己準備好了，沒有一個國家認為當下就是開戰的最好時機。

　　不過，這卻不代表這一仗真的不會打。

　　如今之日，正值全球局勢風雲變幻的關鍵時期，整個世界的強弱態勢都將面臨大洗牌。在這樣一個時機之下，誰也不敢冒進，同樣，誰也不會退縮。擋在全球七十億人和第三次世界大戰之間的也不過只是一個單純的權衡——

　　【值，還是不值】

　　這是個永恆的命題，每一個決策者在做任何一個選擇的時候都會考量。但時代滾滾向前，科技不斷發展，宣佈考量結果的管道和方法已然日新月異。

　　一個混沌晦澀的世界中，懸浮著一座祭壇。這祭壇周遭沒有屋頂，沒有牆壁，只有雕刻著深邃紋路圖樣的岩石地面。但巨大的祭壇上，時時刻刻在散發著一種森嚴壓抑的氣勢，讓任何來到此地的凡人都會忍不住俯首，忍不住去敬畏某種至高無上的權威。

　　無前無後，無左無右，這混沌的世界中，只有圓形的岩石地面，以及岩石四周高聳的漆黑岩柱。一共十二根石柱，黑漆漆、沉甸甸，從下面無窮深的混沌中延伸上來，團團圍住了整個祭壇。

　　啪，一束天光照破了上空的混沌陰雲，自無窮高處落下，照在一根石柱的頂端。那裡顯現出一個華麗的寶座，寶座上坐著一個威嚴的身影。這身影虛虛蕩蕩看不透面目，但自然透出高高在上生殺予奪的威嚴。

　　啪啪啪，一束束光芒從混沌中落下，籠罩在一根根石柱頂端。最後，共有七根石柱被籠罩在光芒中。七個晦澀不明的人影端坐在寶座之上，俯視著那祭壇，俯視著祭壇上的一個人。

　　這個男人高大強壯，宛如古希臘雕塑一般完美，正是帕伽門儂。

　　虛空中有聲音響起，也不知是七個人中的哪一個開的口，顯得宏大浩蕩，在混沌中震動不休：「提案《49071》，經董事會半數以上討論，現決議如下：帕伽門儂﹒扎德，因決策性錯誤，浪費多具生物兵器，並致使家族和集團遭受重大損失。經過萬神殿研究，認為帕伽門儂﹒扎德工作能力不足。關於其美利堅集團總代理職位的申請，決定，不予通過。」

　　「不予通過？！原本順理成章的事，你們竟然不通過？」帕伽門儂鋼牙一咬，怒拳一握，毫無敬意的伸手便指、聲如悶雷的質問道：「老派克腎衰竭幹不了了，看遍家族上下，除了我，還有誰能擔當這個職位！除了我，還有誰能對付美國軍方的那些白癡、應付五角大樓的那群狗娘養的！」

　　「此事與你的提案無關——但既然你問了，也可以告訴你。」虛空中的聲音變得戲謔，七個人的目光中也同樣多出了嘲的意味：「經過萬神殿研究，接替派克﹒斯圖爾特成為美利堅集團總代理的，便是你的姐妹——帕菲斯﹒扎德。」

　　唰，一道光自虛空中落下，照在祭壇上。光輝散去，帕菲斯靜靜的站在那裡。紅髮緩緩飄動，那火焰一樣的雙瞳中確沒有任何波動。她向著這十二根柱子欠身致意，動作一絲不苟，如同機器人一般標準。

　　「誰？！帕菲斯？！」帕伽門儂不可置信的大叫起來：「你們讓她來取代我？你們找誰來不行，卻讓這麼一個、一個『玩意兒』來頂替我？」

　　被指著的帕菲斯沒有任何表示，她依然不緊不慢的向十二根石柱行禮，根本沒有去看他。

　　虛空中的聲音冷漠而嘲弄：「對，就是她。」

　　「欺人太甚！」他彷彿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臉龐瞬間漲紅，頭髮都快豎起來了。他當即怒不可遏的指著帕菲絲，一臉兇狠猙獰的咬牙道：「這、這他媽的就是一個實體娃娃！怎麼，她把你們伺候的爽到你們都射進自己的腦子裡了嗎！」

　　「住口！」虛空中的聲音立刻炸響，宛如雷暴：「注意你的言辭，帕伽門儂！」

　　「我注意你爸比的十二指腸！」帕伽門儂怒火衝天，完全無法壓制：「信不信我一下子能同時捅爆你媽咪的兩根輸卵管！」

　　「夠了！驅逐！」唰，一道天光降下，籠罩在帕伽門儂身上，看來有人已經受不了他的汙言穢語。

　　「媽的，羞辱了我就想趕我走？你們也就只敢躲在後面！」驅逐還需要點時間才能發揮作用，所以帕伽門儂的聲音依然不斷傳出，震撼了整個混沌空間：「你們這群沒卵蛋的懦夫！要是敢出現在我面前，我立刻把左拳塞進你們的食道、把右拳塞進你們的菊花，讓兩個拳頭在你們胃裡會合，再把你們骯髒的消化道當手風琴玩！」

　　嗖，光芒沖天，收回了混沌之雲中，帕伽門儂瞬間消失。直到最後一刻，他依然口齒清晰速度飛快的飆著髒話：「你們這些性癖古怪的變態王八蛋！你們這群婊子樣的狗雜種！你們這些勃起無力只能玩玩娃娃的性無能——！！」

　　謾罵聲在混沌中迴盪、擴散、消去，七人的胸膛都忍不住起伏。雖然有光暈遮掩，但很明顯這七個人的表情都很難看。

　　「野種就是野種，真是沒教養。」「總有一天要讓他吃個苦頭。」「也難怪，千辛萬苦爭取了這麼久，關鍵時刻卻被人橫刀奪走，難免會心生怨憤。」「但他竟然敢在萬神殿內縱聲謾罵，這樣的事情我還是頭一次遇到，必須嚴懲！」這些人在交流，虛空中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們也不在意帕菲斯就在下面候著，視若無物一般議論紛紛、言辭無忌，全都在指責帕伽門儂。而帕菲斯也完全不在意這些，她只是行過禮之後就靜靜的站著，不仰視，不低頭，一雙紅瞳古井不波。

　　指責到最後，也有人表示了擔憂：「各位，帕伽門儂畢竟是年輕一代中有數的領軍人物，繼承順位很可能會繼續提升，說不定何時就會與我等同列。他是出了名的魯莽、暴躁，這武瘋子未來會不會真的報復我們？」

　　「每當頒布決議，但凡不順他心意時，他哪次不是口出狂言？不必擔心，他最多也不過像野狗一樣的吠兩聲罷了。」有人並不在意：「再說了，想位列萬神殿哪有那麼容易？不懂得敬畏萬神殿，便將永無出頭之日。我們先來，他後到，所以只能被我們踏在腳底——永遠。」

　　嗖嗖嗖，七道光輝沖天而起，飛回混沌雲層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想起來去和帕菲斯說一聲。一切寂靜了，只剩下混沌的氣流在四周翻湧，還有一個從頭到尾未曾說過一句話的女人。女人的眸光赤如火、冷如冰，沒有人知道她想了些什麼。

　　另外一邊，某個寬敞的大廳中，虛擬現實的場景快速變成光點消失，帕伽門儂從虛擬現實的世界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但剛剛還臉紅脖子粗的咒罵著一切的帕伽門儂，在斷開網絡鏈接之後卻忽然平靜下來。他穩穩落座，慢慢品著酒，哪裡還有一絲氣急敗壞的樣子？

　　吱，大廳的門開了，老管家走了進來，恭敬道：「老爺，看來一切都如您所料？」

　　「嗯，那些老傢伙，果然會千方百計的阻止我、羞辱我。但這正恰恰說明，他們懼怕我。」帕伽門儂的眼中亮起了冷銳的光：「他們老了，腐朽了，忘記了扎德家立世的根本。權謀手段，從來都是雜耍。絕對的力量，才是霸者的王冠！」

　　咔啪。他五指用力，捏碎了手中酒杯。豁然起身，他眼中全是決絕狠辣，家族元老院的決議讓他最終下定了某個決心：「那個傢伙，他答應了？」

　　「老爺，他已經有了初步合作的意向，但他還想確認一件事：相對於您想要的，您現有的價值，夠不夠高。」

　　「哼哼，呵呵，哈哈哈哈哈！我的價值？笑話！」帕伽門儂猛然拉開了手邊的櫃子，櫃子中陳列了一整排七根試管，試管中的液體顏色也與彩虹七色相同，閃閃發光好不炫目。他拿出赤色那一根，眼中全是瘋狂：「把這個給他，他立刻就會明白：除了我，他沒有第二個選擇。」

　　老僕欠身：「是。」

　　「那他呢？他又該如何展現自己的價值？」

　　「他說，您很快就能看到了。」

　　——太平洋上，「反恐軍演」區中，忽然有一片迷霧開始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