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鐵血兵戈 作者:風中的失落 (連載中)

 
巴爾帕金 2014-6-25 21:21: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 27182
【作者】:風中的失落

【小說類型】:歷史軍事

【內容簡介】:

    唐末皇子李儒沛,這個名字必定成為永恆,因為他創造的盛世,冠絕天下。

    本書講述唐朝末年的故事,三份歷史加上七分YY,鐵血激昂,期盼讀者大大喜歡,本人已有完本歷史小說《大明政客》,人品絕對保證,請讀者大大放心閱讀收藏。

【其他作品】:大明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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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4-7-11 21: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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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6-25 21:28
第一章 穿越千年


    “郎君是怎麼了,昨日看見小娘子慌慌張張的背著郎君回來,就一直睡著,今日阿郎一直發脾氣,大娘子抹眼淚,不知道是碰見什麼事情了,小娘子也是躲在家裏,哪裏也不敢去,真不知道郎君什麼時候醒,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可怎麼辦啊。”

    “也是怪啊,奴隱隱聽見說,小娘子說郎君是遇見鬼了,好好的在後山林子裏,突然就人事不省了,阿郎急的,怕是要出去尋郎中給郎君看看了。”

    “別瞎說,郎君怎麼會撞鬼,叫人聽見了,要掌嘴的。”

    “咕咚。。。”

    屋裏傳來一聲響動,好像是什麼東西掉到地上了。

    瞬間,紅布被掀開,一前一後進來兩個十多歲的丫頭。

    屋裏的一幕令她們目瞪口呆,郎君從床上摔到了地上,臉色霎白,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兩人,嘴張的大大的,真的是中了魔的樣子。

    郎君醒了是好事情,但這個樣子,令兩個年紀不大的丫鬟害怕。

    “快去叫阿郎和大娘子,說郎君醒了。”

    個子稍微高一些的丫頭一邊開口說話,一邊快步上去將少年郎扶起來,攙扶著坐到床上。

    不一會,急促的腳步聲傳過來,一前一後進來兩個人,頭一個是中年人,穿者灰色的圓領袍衫,一張四方臉,肥肥胖胖的,眼睛裏有些紅絲,明顯是沒有休息好,中年人後面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長的挺富態,穿著襦裙服,一雙丹鳳眼紅紅腫腫的,不知是哭了多久。

    少年郎被大丫頭扶起來,已經躺到床上,只是還沒有任何表情,臉色依舊霎白。

    進屋的女人看見少年郎的模樣,眼淚嘩嘩就出來了,只是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快步走到床前,坐在旁邊,拉著少年郎的手。

    中年男人看上去倒是鎮定多了,對著女人開口了。

    “不要哭了,嚇著洛坤了,已經醒了,就是好事。”

    說話間,男人伸出手去撫摸少年郎的頭。

    本能的趨勢之下,少年郎扭頭避開那隻手,看著眼前的兩人。

    “我在哪裏,你們是誰啊,我怎麼了?”

    中年人臉上出現了驚駭的神情,他揮手示意兩個丫頭退出去。

    拉著少年郎手的女人終於哭出聲來了。

    “洛坤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了,這可怎麼是好啊。。。”

    中年男人略微彎下腰,仔細盯著少年郎的眼睛,臉上陰雲密布。

    “洛坤,你在小樹林裡面遇見了什麼事情,可以跟為父的說說嗎,不要害怕,你已經回到家裏了,沒有任何的危險了。”

    少年郎想著開口,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的頭腦裡面很是混亂。

    一束光亮突然從眼前閃過,少年郎的頭腦一陣眩暈,身子一軟,再次的昏過去了。

    。。。。。。

    再次醒來,李儒沛的臉上浮現出來了苦笑,很多的思緒鑽進他的腦海,這些思緒,來自於原來的這具身體,湊巧的是,這具身體的名字,也叫做李儒沛,字洛坤。

    他穿越了,穿越到唐末的乾符六年,也就是公元879年,此時距離唐朝的徹底滅亡還有二十八年。

    這大概是老天的意願。

    這是一個亂世,人命如草芥,歷史上傳說的人吃人的情況,在這個時代很是普遍。

    這一年,王仙之、黃巢領導的農民起義,如火如荼,盡管王仙芝已經戰死,但農民起義軍更大的壯大,還有一年多的時間,黃巢帶領的大軍就能夠占領大唐京城長安和東都洛陽了。

    也是在這個年代,借助這黃巢起義造反的氛圍,各路的藩鎮逐漸的壯大,大唐朝廷的統治力,完全的分崩離析,皇帝成為了傀儡,宦官和藩鎮各自粉墨登場,你爭我鬥,大唐帝國終於到了滅亡的邊沿。

    穿越到這樣的年代,隻能夠是自認倒黴,但更加令李儒沛惱火的是自己的身份。

    李儒沛的身份非常的特殊,他穿越的這具身體的身份不一般。

    李儒沛是魏王李佾的小兒子,這個李佾,是唐懿宗李凗的大兒子,當今皇上唐僖宗李儇的親哥哥,也就是說,李儒沛是當今皇上的親侄子。

    鹹通十四年,公元873年,唐懿宗李凗駕崩,李凗一共有八個兒子,按照年齡來說,大兒子魏王李佾二十五歲,二兒子涼王李侹二十一歲,都是很有可能接任皇帝位置的,皇位傳長不傳幼,李佾是當然的皇位繼承人,但很是可惜,唐朝早就衰亡了,一切都被宦官控製,唐懿宗李漼的荒淫無度,導致宣宗在位期間燃起來的一點希望之火徹底熄滅,大唐帝國陷入到無限的深淵之中。

    在左右神策軍中尉劉行深、韓文欲等人的支持之下,唐僖宗的第五個兒子、年僅十二歲的普王李儼繼承了皇位,成為了唐僖宗,繼承皇位之後,改名為李儇。

    宦官之所以要扶持李儇登上皇位,主要就是李儇年紀小,更加的便於掌控。

    經過甘露寺之變後,宦官的權力逐漸增大,漸漸掌控皇室,甚至隨意冊立廢除皇帝。

    李儇成為皇帝,宦官沒有忘記李佾和李侹,這兩人明白很多的事情,繼續活下去,恐怕成為宦官最大的威脅,需要動手除去,死人是最安全的,至於說蜀王李佶和郢王李偘,包括下面的李保、李曄和李倚等等,年紀還小,不存在什麼威脅。

    唐朝末年,生在皇家是很痛苦的事情,衣食住行也許不會有問題,但人身安全根本就得不到保證,整日裡戰戰兢兢,隨時可能死於皇宮之中的權力博弈之中。李佾和李侹深知皇宮裡面的凶險,在新皇帝剛剛登基、宦官還來不及動手的時候,攜帶部分的家眷,迅速逃離了京城長安,躲避起來了。

    想要逃避宦官的追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李佾和李侹離開京城長安之後,各自逃避,相互之間沒有什麼聯係,更不敢暴露身份,小心謹慎,盡管這樣,他們還是隨時面臨著風險。

    老天看不過去了,算是幫助了李佾和李侹。

    唐僖宗李儇登基的第二年,也就是乾符元年,公元874年,大唐爆發了王仙芝和黃巢領導的農民大起義,農民起義的氣勢很盛,朝廷的絕大部分精力,都被牽扯過去了,更要命的是各地的藩鎮明裏暗裏與朝廷對抗,雖然奉旨出兵剿滅農民起義,但各懷心思,出工不出力,保全實力,引起了朝廷的不滿,卻又無可奈何。

    這樣做的結果,直接導致農民起義軍空前的壯大起來。

    農民起義軍的領袖之一王仙芝,乾符五年戰死在黃梅,朝廷本來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聯合各地藩鎮,一舉撲滅農民起義軍,但唐僖宗沒有這樣的能力,與此相反的是,另外的一名領袖黃巢,整合了王仙芝的潰軍,橫掃了大唐諸多的地方,力量越來越強大,眼看著對大唐朝廷形成了致命威脅了。

    朝中的宦官自然不會忙著去追殺李佾和李侹了,他們要全力應對黃巢的大軍,要同各地的藩鎮爭鬥,要奪取更多的權力。

    可惜李佾和李侹的運氣也不是絕好的,京城出現傳聞,黃巢為了能夠名正言順的造反,正在找尋李佾和李侹,不管這個傳聞是真是假,對兩人都是致命的打擊。

    當年支持唐僖宗登基的左右神策軍中尉劉行深、韓文欲,之後被封為國公,光榮退休了,接替他們的是唐僖宗最為信任的宦官田令孜。

    田令孜一直陪著唐僖宗,甚至被唐僖宗尊稱為“阿父”,因為打小就陪著唐僖宗,熟悉皇宮之中的事情,掌握權力之後,田令孜不會忘記李佾和李侹,他更加害怕兩人落到了黃巢的手裏。

    如此的情況之下,魏王李佾和涼王李侹面對的局勢空前的危險了。

    按說穿越到皇帝親侄子的身體之中,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可惜知道了這些情況之後,李儒沛情願自己穿越到尋常百姓的身上,至少能夠好好的活下去。



    (新書終於開始上傳了,醞釀了大半年的時間,本書到底如何,還是依賴讀者大大的評價,但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鐵血兵戈》是第二本曆史書,第一本《大明政客》馬上完本,其中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我都注意到了,希望在新書之中的得以有長足的改進,至於太監之類的話語,我不多說,我希望讀者大大能夠多多提出來意見建議,便於我在碼字的過程之中,不斷的改進。期盼新書主角李儒沛能夠與我一起,創建出來不同於一般的盛世。)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4-7-11 21:53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6-25 21:33
第二章 殘酷現實


    李儒沛早就冷靜下來了。

    穿越之前,他是公務員,在小縣城工作,人到中年了,不上不下不好不壞,平靜的過日子,因為身處官場,經歷不少的事情,逐漸形成隨遇而安的心理。

    這次正好遇見端午小長假,本想著出去透透氣,不過女兒在上高中,學校不放假,只好自己開車出來在在縣城附近的鄉村兜風,也算是自我放鬆放鬆,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可沒想到,大早上出發的時候,晴空萬裏,到了中午就是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因為雨下的太大了,雨刮器都來不及掃掉玻璃上麵的雨水,李儒沛只得將小車停在了路邊,等到雨小一些出發,他沒有注意到的是,路邊有一棵很大的樹。

    一道閃電擊中了大樹,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距離不遠的小轎車,被大樹傳過來的閃電擊中了,正在轎車子裡面抽煙的李儒沛,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之下,失去了知覺。

    醒來之後,就是目前的情形了。

    雷電的威力如此的巨大,這是李儒沛沒有想到的,而且以前那個李儒沛的思想,全部都灌注到他的腦海裡面。

    李儒沛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從這一刻開始,他就是魏王李佾的兒子李儒沛,字洛坤。

    屋子外面再次響起了腳步聲,李儒沛閉上眼睛,假裝繼續昏睡。

    首先進屋的是魏王李佾,接著是公孫氏,在兩人的身後,一個面容清瘦的郎中跟著進來了,身上還帶著一絲的草藥和中藥味道。

    郎中沒有客氣,在床沿坐下之後,開始為李儒沛切脈。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之後,李佾仔細看了一眼李儒沛,略帶焦慮的開口了。

    “可有什麼問題嗎?”

    “小郎君呼吸平穩,脈絡正常,沒有什麼大礙,從脈絡上看,身體有些虛弱,好好調養,可保無事,在下預計,小郎君急火攻心之下,可能會出現短暫的眩暈,以至於神智不清,此等情況,在下以前也遇見過,大多因遭受過度的驚嚇所致,好好的歇息調養,不礙事。”

    “多謝了,如此在下也就放心了,今日的事情,還請一定保密。”

    “在下懂得規矩,一定守口如瓶。”

    郎中出去之後,李儒沛睜開了眼睛。

    “阿爹,阿娘,孩兒沒有什麼事情了。”

    李儒沛的話語未落,李佾和公孫氏同時轉過身,仔細看著李儒沛,兩人的目光裏透出一股濃濃的關懷之情和一種說不出來的緊張,這種關切和緊張,至親之人才會表現出來。

    很快,李佾走過來了,公孫氏坐到了床沿,拉著李儒沛的手,細細看著,什麼都沒有說。

    “洛坤,沒有事情就好,為父和你的母親一直都很擔心,你實話實說,在小樹林究竟遇見什麼事情了。”

    掙扎著準備起來回答的李儒沛,被公孫氏拉住了。

    “孩兒,直接說就是了,你身子骨虛弱,不要亂動。”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孩兒的確記不清楚了,就連如何進入小樹林的事情,都忘記的乾乾淨淨。”

    “想不起來就算了,好好休息,一會叫廚房裏仔細做幾個菜,給你送來,一定要吃些東西,身體才能夠很快恢複的。”

    這種溢於言表的關切,令李儒沛感覺到了溫馨,不過驟然的穿越,想要讓他有什麼特別的表示,也是不大可能的,四十餘年的經歷,令他能夠很好的控制自身的情緒,也能夠冷靜的面對眼前的一切。

    公孫氏的臉色好了很多,盡管說眼睛還是紅腫的,但臉上早就堆滿了笑容。

    “洛坤,一定要聽你父親的話,好好的休養,什麼都不要想了。。。”

    公孫氏的話語還沒有說完,李佾馬上開口了。

    “夫人,夜色已深,洛坤驟然遭遇了這麼多的事情,還是讓他好好的歇息,明日再來看吧,洛坤,你好好歇息。”

    李佾轉過身的時候,臉色馬上變化了,陰雲密布,這個細節,被李儒沛看到了。

    幾乎是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李儒沛就完成了穿越角色的轉換,盡管說他的內心深處,掛念著千年之後的那個家,掛念著家人,但是他很清楚,千年之後的那個自己,已經消失了。

    誰都知道,歷史上有兩個著名的亂世,一個是漢朝之後的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著名的五胡亂華出現在那個時代,另外一個就是唐末的五代十國了,李儒沛的運氣真的是不錯,遇見了其中之一。

    這就是現實,李儒沛必須接受。

    飯菜是丫鬟端進來的。

    丫鬟很緊張,低著頭不敢開口說話,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伺候。

    李儒沛很想開口說話,但看了看膽戰心驚的丫鬟,還是沒有開口,人家一個小姑娘,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內心一定是惶恐不安的。

    飯菜很香,那是一種天然的香味,一碗鴨血湯,一盤魚干膾,一盤黃金雞,一盤炒豆芽。

    餓極的李儒沛根本沒有想到那麼多,開始大口的吃飯,不管是皇宮還是民間,食不言寢不語是規矩。不過李儒沛根本沒有想到,這樣的菜肴,在火龍村的老百姓看來,就是過年都不一定能夠吃得上,平日裏能夠吃到鹽拌飯,就是美味佳肴了。

    吃飽之後,李儒沛準備歇息了,不到一天的時間,遭遇這麼重大的事情,肯定勞累了,不管怎麼說,父母身體都很好,自己能夠充分感受到家庭的溫暖,感受到親人的關懷,這一切就足夠了,帶著這種自我安慰的滿足感,李儒沛很舒服的睡覺了,睡得很沉。

    夜幕完全降臨,小山村更加的寧靜。這裏屬於山南西道,距離治所襄陽有近千裏地,屬於巴州所轄武陵縣的一個村子,官府一直叫這裏火龍村,這裏的老百姓,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非常的貧困,想要吃飽飯是有些奢望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是,這裏出了一位大官,堂堂的襄陽節度使劉巨容,被村裏人尊稱為劉使君。

    劉巨容是全村的驕傲,參加了朝廷的科舉考試,高中進士。隨著入朝為官,劉巨容的家人基本都離開村子了,僅僅留下了祖宅。

    李佾一家人到火龍村來的時候,徑直住進了劉巨容的祖宅裡面。

    村子裏的人不多,有人住進了劉使君的祖宅裡面的消息很快傳開,這肯定是大事情了,可淳樸的村民也就是私下議論一番,接著繼續過自己的生活,至於李佾是幹什麼的,為什麼會到這個荒野的小村子來,無人專門去打聽。

    兩天前,李家的小娘子和小郎君到村子後山的小樹林散步,小郎君單獨一個人進了樹林,許久沒有出來,小娘子有些慌神了,和村裏的一些人進入了小樹林尋找,在一處岩石下面找到了小郎君。小郎君睡在岩石下,全身冰涼,怎麼喊都喊不醒,小娘子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不要其他人的幫助,慌慌張背著小郎君回家了。

    村裏人都認為,李家的小郎君恐怕是撞鬼了,大家很是忌諱,不敢多議論,害怕給自家帶來災難。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4-7-11 21:54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6-25 21:38
第三章 滅頂之災


    “洛坤,快醒醒,快醒醒。。。”

    睡夢中,李儒沛感覺有一雙大手把他扶起來,將衣服套了在他的身上,一股熟悉的氣味也傳過來了。

    李儒沛睜開眼,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氣氛,李佾的臉色陰沉,公孫氏、二姨娘、三姨娘站在李佾身後,公孫氏的眼睛紅紅的,無限慈愛的看著自己,那眼神裏透露出慈愛,有一種戀戀不舍的絕別的意思。

    李佾一把拉著李儒沛,轉頭語氣決絕的開口了。

    “都是本王的疏忽,連累你們了,這麼多年了,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本王要和洛坤說一些事情,你們都退出去吧。”

    公孫氏突然哭出聲來,發瘋似的抱住李儒沛,緊緊的摟在懷裏。

    “奴的兒啊,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奴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阿耶,阿娘,二姨娘、三姨娘,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沒有時間解釋了,好了,你們都出去吧。”

    李佾鐵青著臉,沒有直接回答李儒沛的問話,他從公孫氏的懷裏拉過李儒沛。

    公孫氏看著李儒沛,腳下一軟,癱在了地上,李儒沛本能的準備去扶公孫氏,但李佾緊緊的拉著他的手,令他無法去扶。

    二娘和三娘扶起了公孫氏,慢慢走出了房間。

    李佾拉著李儒沛,走出屋子,朝著後院走去,走到了一個小木屋旁邊。

    屋裏黑黑的,月光從窗洞鑽進來,依稀看見屋中間有個大磨子,這裏恐怕就是磨房了。

    李佾點燃了木屋裏的油燈,舉著走到大磨子旁,低頭在大磨子下面搬弄著什麼,過了一會,轉頭對著李儒沛開口了。

    “洛坤,跟著來。”

    李儒沛趕忙往大磨子旁邊走去,大磨子的旁邊,一個露出來的黑洞,李佾站在洞口等著。

    走下黑洞,跌跌撞撞朝前走了十幾步路,李佾終於停下,將油燈放到一張小桌子上面。

    “洛坤,什麼也不要問,仔細聽為父說,這地方很安全,任何人都不知道,你藏在這裏,不會有人發現的,你就在這裏呆著,哪裏也不要去,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事情,這地方上面有個小孔,天亮以後可以看見外面的光亮。”

    “你莫名其妙的受傷之後,為父就開始懷疑了,奈何你的身體沒有恢複,為父無法帶著家人離開,你的身體眼見著好了,為父也就安心了。”

    “洛坤,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看你的造化了,為父本想著送你到法門寺去,可惜沒有機會了,記住,今後若是遭遇到無法躲避的災難了,就到法門寺去找主持玄智大師,或許能夠躲過劫難。”

    李佾邊說邊從懷裏拿出一個包裹,放在桌上,李儒沛感覺到大事不好,他本能的抓住了李佾的手。

    “阿耶,阿娘他們都躲在這裏,不行嗎?”

    “躲不過的,今後你就明白了,不要想著報仇,出去後隱姓埋名,安安生生過日子吧,是否能夠躲過災難,就看你的造化了。”

    李儒沛的心劇烈顫抖起來,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但他清楚,大難臨頭,剛剛擁有的一切馬上就要離開自己了。

    難道這是天意嗎。

    火龍村村口。

    一名黑衣人站在前面,身後五百勁裝的黑衣人一字排開,他們的身上透出強烈的殺氣。在這些黑衣人的麵前,擺著幾具屍體。

    為首的黑衣人沒有正眼看地上的屍體,冷冷開口了。

    “李佾啊李佾,總算讓某找到你了,某看你這次往哪裏跑。”

    自言自語之後,黑衣人轉過頭,惡狠狠對後面的人開口了。

    “地形某都給你們說了,李家一共三十三人,李佾的小兒李儒沛已被斬殺,這裏的四具屍體,是李佾派出來刺探風聲的,李家還剩下二十八人,周正,帶上兩百人,圍攻李府,一個不留,李俊,帶上兩百人,火龍村附近兩裏地範圍內的人家,不管男女老幼,一個不留。屍體帶到村子後山大坑掩埋。你們都記住,李佾逃亡多年,謹慎多疑,必有準備,不可大意,若是對付不了,可將李佾引到村口,某來對付他,醜話說在前面,要是出了差錯,你們提頭來見,明白了嗎?”

    “明白。”

    “去吧。”

    兩隊黑衣人朝著火龍村飛奔而去。

    火龍村的方向,慘叫聲此起彼伏,遠遠的傳了過來。其中還夾雜著隱隱的怒吼聲。

    黑衣人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來冷笑的神情,此次耗費了這麼大的精力,是絕不能夠出現任何失誤的,否則自己身為神策軍的將軍,回到京城之後,肯定是要遭遇責罰的,升遷為統軍的希望也就破滅了,何況地位僅次於田令孜的神策軍中護軍馬騰雲也跟著來到了武陵縣,就更是不能夠出現問題了。

    要說追殺魏王李佾和涼王李侹的事情,若不是神策軍中尉田令孜的高度重視,恐怕早就被朝廷遺忘了,這也是因為王仙芝和黃巢造反,京城裡面出現了傳聞,說是黃巢有可能借重李佾或者是李侹的影響,讓造反顯得更加名正言順一些的,這就令田令孜感覺到緊張了,不管這種傳聞是真是假,但凡是有可能的事情,都要毫不留情的扼殺在搖籃之中。

    其實想要找到李佾和李侹,不是太困難的事情,這些王爺,沒有吃過多少的苦,所謂的逃離京城,其實也是依附於朝中的官吏,或明或暗的接受了朝廷官吏的庇護,最有意思的是,這兩位王爺,盡管逃離京城這麼多年了,但還是一直都保持著享樂的習慣,帶走的家人之中,有好幾個都是廚子。

    線索很多,只要認真了,發現李佾和李侹的藏身之所,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只是沒有想到,李佾居然藏匿到了如此偏遠的火龍村,若不是獲得了準確的線索,根本不可能找到的。

    。。。。。。

    一個時辰後,滿身是血、臉色蒼白的李佾,手拿一把鋼刀,跌跌撞撞往村口而來。

    李佾的身後,緊緊跟著一隊的黑衣人,這些黑衣人似乎無意直接斬殺李佾,目的就是讓李佾來到村口,否則憑著他們的身手,早就解決戰鬥了。

    村口等候的黑衣人臉上露出獰笑,大手一揮,身後的諸多黑衣人悄無聲息的散開,形成了扇裝,包圍了這個衝過來的李佾。

    黑衣人很是欣慰,看來兄弟們還是懂的規矩,讓自己親手來結果李佾的命,上面早就有要求了,對付李佾和李侹的時候,不要見著活人,只要人頭,這裡面的原因也是很明確的,皇上登基五年時間了,時時刻刻都念叨著魏王李佾和涼王李侹,一旦將這兩位王爺帶回京城去了,說不定皇上會專門下旨,讓兩位王爺繼續活下去的。

    親手斬殺魏王李佾或者是涼王李侹,可以領賞銀一千兩,這可是巨額的財富了,老百姓一輩子都有可能看不見銀子的。

    “魏王爺,您還記得在下嗎?”

    李佾抬起頭,略微看了看四周的情形之後,死死得盯著眼前的黑衣人。

    “劉自恒,你就是化成灰本王都認得。”

    “不敢不敢,在下也是奉命行事,這麼多年了,王爺也是夠厲害了,東躲西藏的。”

    李佾知道今日沒有活路了,話語也變得激昂起來了。

    “劉字恒,朝中的恩怨,本王一人承擔,與其他人無關,你為什麼連火龍村的村民都不放過,難道這也是朝廷的意思嗎。”

    “斬草除根,雞犬不留,再說這火龍村的村民,窩藏欽犯,也是死罪了,魏王爺,這麼簡單的道理,您應該明白吧,在下責任在身,絕不敢徇私,得罪魏王爺了,明年今日就是您的祭日,在下若是有時間,一定為您燒些紙錢。”

    李佾看了看周圍的黑衣人,反倒鎮定了,他拂去了臉上的血汙,透出一股王者之氣。

    “劉自恒,如果本王所料不錯,小兒李儒沛是你殺的吧,本王藏身火龍村的消息是劉巨容告訴你的吧。”

    “王爺果然聰明,李儒沛小王爺是在下殺的,藏身之地也是劉使君告訴在下的,良禽擇木而棲,這很正常啊,還有一件事情,在下不妨告訴王爺,涼王李侹的人頭,在下已經拿到了,就差您的了。”

    “本王問你,這一切都是狗宦官田令孜的意思嗎。”

    “在下無可奉告,您就在地下去想吧。”

    “你這個畜生,本王和你拚了。”

    李佾的眼睛霎時變的血紅,雙手舉刀向劉自恒衝過去。

    。。。。。。

    兩個時辰後,火龍村的後山,一群黑衣人正在忙忙碌碌抬屍體往坑裏扔。

    周正、李俊站在右邊,劉自恒站在左邊,他們距離大坑還有一定的距離。

    周正躬身對著劉自恒開口了。

    “劉將軍,李家三十二人,除開李佾,其餘的全部斬殺,兩百弟兄,陣亡十八人,重傷十五人,屬下無能,甘願領受責罰。”

    “知道了,你做的不錯。”

    李俊也躬身開口了。

    “劉將軍,兩裏地範圍內的火龍村村民共一百一十八人,全部斬殺。”

    “好,做的不錯,周正,你們損失大了點,不過功勞還是很大的。”

    史料記載,乾符六年,公元879年,唐懿宗李凗之子魏王李佾和涼王李侹,皆崩,至於為什麼死的,沒有詳細的記載。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4-7-11 21:54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6-25 21:43
第四章 從頭再來


    天終於亮了。

    李儒沛呆呆地站著,短短一天多時間,經歷太多的事情,心力交瘁,感覺好像還是在夢中,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看過了無數的穿越小說,人家穿越之後,都是馬上能夠力挽狂瀾的,要麼就是展現出來不一般的潛能,或者是展開了金手指,創造出來機會,有了一個漂亮的開局,可自己是怎麼了,竟然遭遇到如此的大難,活下去都顯得非常困難了。

    變化太大了,昨天還是吃飯穿衣不愁,有父親母親疼愛,可一夜過去,天翻地覆了。

    以前的那個李儒沛,在小樹林裡面,遭遇了重大事情,可能是直接被殺害了,自己才有機會穿越到這具身體之中來,但這也預示著,李佾的行蹤徹底暴露了。

    本來李佾可以及時發現變故,帶著家人趕忙離開這裏,逃到其他的地方去,遺憾的是自己穿越了,讓李儒沛意外複活了,突然出現的變故,令李佾遲疑了,耽誤了逃走的時間,以至於遭遇了大難。

    想到這些,李儒沛臉上的肌肉微微的抖動,按照一般的情節設計,家族遭遇如此巨大的災難,自己這個穿越者是應該要力挽狂瀾的,是要展現一番巨大作為的,至少小小的改變一下歷史,讓父親母親能夠活下去,可惜老天和自己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什麼他媽的賊老天,穿越之後還是要靠自己,一切沒有想象的那麼美好。

    府邸裏的情況,村子裏的情況,李儒沛都知道了。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點的聲音,諾大的天地間仿佛就他一個人,這種安靜很是滲人。

    一個人都沒有,仿佛這裏壓根就沒有居住過任何人,府邸裏和村子裏,地上隨處可見大塊大塊黑色的汙漬,牆上大片大片的血跡,櫃子、桌子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所有的抽屜都被打開了,床上的被子扯散了,到處都翻得亂糟糟的,不少地方還能夠看見烏黑的血跡。

    這一切意味著什麼,李儒沛很清楚,只是他沒有想到的,不僅僅是家人遭遇不測,村民也沒有幸免,如此殘酷的手段,需要何等的冷酷和冷血。

    接近午時了,慢慢回到了原來睡覺的屋子裡面,李儒沛一臉麻木,他打開了包裹,一套**,一套外衣,一個綢布小包裹,還有一些饅頭和熟肉出現在眼前。

    綢布小包裹裡面,一個錦囊、一個四方鐵盒子、一封信箋、一把精致的匕首,還有一縷青色的長發。

    李儒沛拿起了這縷長發,腦海裏麵浮現出來公孫氏的身影,雖說見面時間很短,可公孫氏的擁抱和濃鬱的關懷,他是不可能忘記的,公孫氏留下這縷長發,表示永遠陪著兒子。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不知不覺,李儒沛流出了眼淚。

    這眼淚有痛心,有自責,更是有著太多的愧疚。

    錦囊裡面有五錠金子,一些碎銀子,鐵盒裏麵有一塊白玉,顏色柔和,晶瑩剔透,不帶一絲雜質,看樣子就知道價值不斐,白玉的上面刻有“魏王”兩個字,白玉的下麵,是一張黃色的絹紙,這是皇上的聖旨,寫明的是李佾的生辰八字,皇家的兒女出生之後,都會有皇上的聖旨來確定身份的。

    信函裡面,有一張黃色的絹紙,寫明的是李儒沛的生辰八字,左下角蓋著玉璽。

    還有一張白色絹紙,上面是李佾的筆跡。

    “洛坤吾兒:見信之時,為父已經去了,吾兒顛沛六載,含辛茹苦,定能夠得到佛祖保佑,佛家九九八十一難,吾兒已經嚐遍,料想日後平平安安,終生無虞。皇家凶險,吾兒不要眷戀,可憐生在帝王家,來時歡喜去時迷,吾兒切記,萬不可與皇家有絲毫掛牽。為父是法門寺掛名弟子,與法門寺方丈玄智大師有一些交情,吾兒若遇見大難,可求助玄智大師,法門寺藏龍臥虎,定能護的吾兒平安。吾兒出事之後,為父對外宣揚,吾兒已經命喪黃泉,故不會有人追殺。吾兒日後隱姓埋名,不要有報仇之念,安心平民生活,切記,切記。。。”

    不知不覺間,眼淚再次流出來。

    李儒沛索性不去擦眼淚了。

    李佾用全家人的性命,保住了兒子李儒沛的性命,如果當時有其他人藏在地窖裡面,對方發現人數不對,肯定會大肆搜捕的,那樣李儒沛也有暴露的危險。

    這是多麼深沉的父愛母愛,生死關頭,能夠做到這一步的有幾人。

    李儒沛對李佾和公孫氏的認識更加深入了一層。

    他知道仇家是誰,大唐權力最大的宦官,樞密使、左神策軍中尉、左監門大將軍田令孜,至於說出賣他們一家人,導致家人死於非命的,肯定就是襄陽節度使劉巨容了。

    這兩人的能量是巨大的,不要說他李儒沛,就算是當今的皇上唐僖宗,恐怕都對付不了的。

    唐朝宦官的權力大的驚人,自從唐肅宗開始,經曆了這麼多的皇帝,每一任的皇帝都是宦官擁戴起來的,宦官甚至能夠隨意的廢立皇帝,決定皇位的繼承人。

    宦官之所以有了這麼大的權勢,一方麵源於皇上的信任,另外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把持了兩個非常關鍵的職位,一個職位是樞密使,另一個職位是神策軍中尉。

    樞密使的本來職責,是負責接收表奏以及向中書省傳達皇上的旨意,但隨著宦官權勢的增大,樞密使直接指揮公事,侵奪宰相的權力,與宰相的外廷相抗衡,形成了內廷,朝廷一切大事都決定於內廷,宰相反而依附於內廷。

    神策軍就是禁軍,負責京城以及京畿地區的安全保衛,巔峰時期達到十五萬人,是大唐最為強大的軍事力量,神策軍中尉是軍隊的最高指揮官,節製所有的軍官和軍士。

    朝政和軍隊都被宦官直接掌握,可見宦官有著多大的權力。

    至於節度使,乃是晚唐地方權力最大的官員,節度使可以自行任命地方官員,掌管地方上的人財物,統領軍隊,節度使掌管的軍隊,不聽朝廷的號令,乃是節度使的私人軍隊。

    唐朝的滅亡,宦官專政和節度使的壯大是最為主要的兩個原因。

    一股熊熊的烈火在李儒沛的內心燃燒,不是憤怒,也不是悲憤,而是一股抑鬱之氣,一股想要衝天的豪情。父母被殺,家人被殺,這樣的深仇大恨,怎麼可能不了了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是沒有能力,但將來怎麼樣,誰說的清楚。

    這一切都意味著,李儒沛沒有小富即安的資格,從穿越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承載這巨大的壓力,必須要為高峰一般的未來奮鬥。

    再次擦幹了眼淚,李儒沛抬頭,在滿屋的狼藉之中,發現了他時常使用的毛筆和硯台。

    胸中的感情一旦發泄出來,就難以控製,李儒沛需要用詩歌來表述心情,他的嘴角露出了冷酷的微笑,拿起了毛筆,不假思索的在尚有血跡的牆上奮筆疾書。

    “慘淡歲月入夢遙,浪跡四海悲寂聊。風流正隨鯤鵬去,我自面壁空長嘯。萬裏江山皆風火,十年胸中盡怒潮。拚將一腔義士血,直向雲天逞英豪。”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年少萬兜鍪,坐斷東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一口氣在牆上寫完了三首詩詞,李儒沛扔掉了毛筆,或許今後很長的歲月,他都不會動筆了。這三首詩,完全表述出來了他的心情,也完全展現出來他的壯志。

    收拾好包裹,李儒沛沒有回頭,大步朝著外麵走去,他必須走出去,不管外麵有著多麼巨大的風險,也不管外麵是不是有狂風暴雨,從現在開始,他將以全新的姿態、超人的意誌,非同一般的應對能力,去麵對這個熟悉而又未知的世界。

    千裏之外,農民起義軍首領、自封為衝天大將軍的黃巢,曾經的一首詩詞也開始傳播開來,這是黃巢曾經參加科舉考試,名落孫山之後寫下的《不第後賦菊》。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兩者是那樣的巧合,不過詩詞的高下,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以至於後來的歷史學家,仔細研究這些詩詞的韻味,從中間找出來了未來發展的巨變,這也許是歷史的安排吧。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4-7-11 21:54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6-25 21:58
第五章 法門寺


    依山林而建的法門寺分為下院、上院。

    下院專門為大唐京城的達官貴人、平民百姓參神拜佛祈福所用,上院為寺內弟子、皇族子弟修煉所用,皇上前來燒香拜佛之時,也是居住在上院的。

    法門寺是大唐朝的第一大寺,得到朝廷全力支持,寺院香火鼎盛,香客川流不息。這裏甚至被譽為皇家寺院,可見背景是極其不簡單的。

    鹹通十四年的時候,法門寺迎來了又一次的巔峰,從長安的大安國寺送來的佛骨,存放於法門寺,這是唐懿宗親自下的詔令,能夠存放佛骨,絕非一般的榮耀。

    法門寺下院周圍數裏地,修建了無數房屋,大都是依靠法門寺香客消費賺錢,曾幾何時,這裏也是人氣旺盛,隱隱有一絲京城的繁華。

    法門寺最大的特點,就是與大唐的皇室聯係緊密,自唐德宗開始,每一任的皇帝篤信佛教,每一任的皇帝都要到法門寺來參拜,皇上如此,帶動了達官貴人和尋常百姓,也信仰佛教,每年有數不清的民眾到法門寺參拜。

    這當然是佛門幸事,也令法門寺在佛門之中的聲譽大增,成為了大唐王朝最為著名的寺院,全國各地很多寺院的和尚,紛紛到這裏來掛單,承認法門寺在佛門之中的領袖地位。

    法門寺上院,藏經閣密室。

    方丈玄智大師盤坐榻上,手裏拿著一封書信,仔細看著,臉色顯得分外凝重。

    知藏玄慧大師站在一旁,也顯得心事重重。

    良久,玄智大師開口說話了。

    “玄慧師弟,李施主的來信可有其他人知曉?”

    玄慧大師皺了皺眉頭,暗歎了一聲,慢慢開口了。

    “方丈師兄,前些時日,李施主遣人送來書信,來人特別謹慎,以香客名義求見,說此信只能讓方丈師兄與某知曉,來人出示了玉牌,某才接見的,此事寺內五他人知曉。”

    “玄慧師弟,事關重大,明日禪堂上,你自要求外出雲遊,與其他寺院交流佛經,趁此時機,前往武陵縣火龍村,探聽消息,盡力尋找李施主和其家人,師傅正在閉關修煉,待師傅出關,某將告知一切情況,請師傅定奪。李施主的小兒洛坤受傷了,從來信的情況看,很有可能是經脈被傷了,這等嚴重的傷勢,不是一般人可以造成的,若要真正的醫治,必須將人帶到法門寺,否則沒有其他的辦法。”

    “方丈師兄,某會盡力去辦。”

    “從李施主的來信看,他已經預知危險,想將小兒洛坤送到本寺,你此去任務艱辛,若是李施主已遭不測,務必看看尚有存活之人,不管遭遇什麼情況,都要帶回本寺,切記切記。”

    “方丈師兄,恕某直言,李施主既然發現危險,要麼就想辦法躲避了危險,搬遷到其他地方去了,要麼就是遭遇了危險,性命堪憂,某到火龍村,恐怕不會有什麼發現的。”

    玄慧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估計是有些話,不好說出口。

    “玄慧師弟,你的擔憂某知道,法門寺奉行的原則,就是不參與到紅塵事務之中,哪怕是皇家的事物,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真正能夠做到嗎,其實是不可能的,就算你與某的內心能夠斷絕紅塵恩怨,可能夠避免這皇家寺院的名頭嗎,師傅將這副擔子交給某之前,曾經專門說過一段話,佛門乃清靜之地,但佛門不是藏汙納垢之地,佛門不是避禍逃避之地,蛇蠍纏身應還招,我佛慈悲亦懲惡,有些事情,法門寺是必須要出手的。”

    玄慧臉色微微紅了一下。

    “某謹記方丈師兄的教誨,某一定會盡力尋找李施主的下落。”

    “玄慧師弟,如今是非常時期,一定要小心行事,京畿之地很不安穩,出現了一些不好的跡象,你與莫都是佛家子弟,盡量少的攙和到其中去,俗世之外的事情,法門寺雖然是不能夠完全推脫的,可你與某也不能夠主動插手的。”

    玄慧的臉色再次微微紅了一下,不過這一次沒有開口說話。

    玄慧的所有表情,都沒有能夠逃過玄智的眼神,微微歎了一口氣,玄智閉上眼睛,不再說話,玄慧也站起來了,雙手合十,給方丈行禮之後,轉身離開了藏經閣密室。

    玄慧離開之後,玄智睜開了眼睛,看著玄慧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

    “玄慧師弟,某希望你不要迷戀紅塵之中的事物,師傅曾經說過,他老人家閉關之後,天下會大亂的,大亂才能夠大治,這本是因果循環,亂世出英豪,可你不是那個人。強出頭的結局是很悲慘的啊。”

    玄智的神情很是肅穆,其實接到了李佾的來信,他就感覺到事情不妙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李佾是絕對不會寫信的,這樣做非常的危險,法門寺並非是什麼清靜之地,這裏已經成為朝廷的另外一個戰場,寺內的諸多僧人,也並非是虔心向佛的,有不少人想著通過法門寺的名聲,攀附權貴,躋身朝廷,進入到權力階層,這其中的種種事情,玄智看的很清楚,盡管身為方丈,有些事情,他也無法阻止。

    皇家重視法門寺,令法門寺得到了極大的發展,能夠保存佛骨,就是最大的肯定,可這種發展,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師傅就是因為這些被這些俗事纏身,耽誤了修行,故而要求自己接下了方丈的職位。

    六年前先皇駕崩,因為皇位的繼承,朝廷內部出現變故,玄智記得很清楚,正是因為那場變故,魏王李佾和涼王李侹逃離了京城,宦官開始完全左右朝政,在這件事情之中,法門寺也險些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打擊,幸虧玄智的師傅、當時法門寺的方丈依靠著巨大的聲望穩定了局勢,不過穩定局面之後,師傅卻堅持不再擔任法門寺的方丈了。

    想起李佾,本是六根清淨之人的玄智,內心也有些隱隱作痛了。

    李佾可不是一般人,少年時就以俗家弟子的身份,皈依佛門,成為了師傅記名的俗家弟子,當然,這種皈依佛門,多半是為了乞求佛祖保佑,並非是真心向佛。

    李佾與玄智的關係非常要好,雖說李佾在不可能長期在法門寺逗留,法門寺距離京城長安也有兩百多裏地,來往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每一次來到法門寺,李佾都能夠與玄智暢談,兩人經常忘記了時間,甚至有過通宵長談的事情。

    玄智對李佾的小兒子李儒沛的印象更是非常深刻的。

    師傅第一次見到李儒沛的時候,滿臉的震驚,認為這個孩子,長大之後,前途不可限量,絕非大富大貴可以涵蓋的,但這個孩子,也肯定會遭遇到諸多的磨難,這是上蒼的安排,個人無法避免,師傅一再叮囑李佾,說李儒沛的命很硬,建議留在法門寺,可惜歷來都惟命是從的李佾,沒有答應師傅的要求,誰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玄智與李儒沛接觸過好多次,仔細的觀察之後,沒有感覺李儒沛有什麼過人之處,甚至比不上來到法門寺來的某些權貴的子弟,一段時間,玄智甚至懷疑師傅的判斷,是不是出現了什麼偏差,除開長相英俊,彬彬有禮之外,李儒沛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

    六年前離開京城長安,李佾就有了預感,逃跑途中專門來到法門寺,找到了師傅,那一次,玄智也在場。也就是那一次的交談,李佾說到了皇家的諸多事情,而且懇請師傅和玄智,自己若是遭遇到不測,懇請收留小兒李儒沛,李佾還在法門寺存了的一些金銀財寶。

    這件事情,任何人都是不知道的,包括當今的皇上。

    奇怪的是,李佾離開了法門寺之後,神策軍曾經專門到法門寺,懷疑法門寺與魏王李佾和涼王李侹的出逃有關係,甚至是在這方面幫過忙。

    出逃之後,李佾就消失了,玄智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期間曾經收到了李佾的幾封來信,都是報平安的,也令玄智略微放心。

    可這一次的情況太奇怪了,李佾為什麼要委托玄慧師弟轉交如此重要的來信,難道是情況異常緊急嗎,要知道,李佾和玄慧之間,幾乎是沒有多少接觸的,而且也是不信任玄慧的。

    玄慧盡管身為法門寺知藏,心思是有些躁動的,這一點,師傅早就看出來了,曾經建議玄慧出去雲遊一番,所謂的雲遊,也就是接觸凡世間的諸多事物,墜入到紅塵之中,看看能不能超脫,是不是有佛緣,可當時玄慧沒有同意,師傅也就沒有勉強。

    想到了這些事情,玄智臉上出現了陰雲,再次的歎了一口氣,冥冥之中,他感覺到李佾出事情了,這封信送出來的時候,恐怕就遭遇不測,已經不在人世了,只是那個師傅非常讚賞的李儒沛,是不是還活在世上,師傅曾經說過,李儒沛必定要遭遇到人生重大變故,跌至最低穀,如此才能夠爆發出來真正的能力,那種能量是驚天動地的,否則也許是一輩子平庸,碌碌無為的。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4-7-11 21:55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6-25 22:03
第六章 疑似貴人來


    火龍村村口,十來匹疾馳的駿馬在村口驟然停下,為首的是一個摸樣剛毅的年輕人。

    “你們在這裏等著,某到村裏去看看。”

    “劉都尉,沿路很少見到行人,在下陪著去吧。”

    年輕人看了看身後的眾人,神色冷峻的開口了。

    “某回家了,回去看看,難不成有什麼危險嗎,戰場廝殺,某什麼情況沒有經歷,時間緊急,來不及多做停留,你們留下,某去去就來。”

    年輕人說完,揚鞭進入了村子,馬蹄聲回蕩,四周更加顯得空曠。

    年輕人進入村子之後,臉色更加的嚴峻,看向空蕩蕩的四周,神情顯得抑鬱,他躍馬疾馳,來到了一處府邸之前,也沒有下馬,徑直衝進去了。

    進入府邸,年輕人翻身下馬,急匆匆四處查看,府邸裏麵亂七八糟的,到處都是被掀翻的桌椅、箱子,地上暗黑的印跡已經看不見,牆上的印跡變成了黑色,就連被褥上面也有許多黑色的印跡,一圈走下來,到處的情況都是一樣。

    年輕人的臉上出現了不忍的神色,幾乎要放棄繼續查看了,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很清楚,腦海裏甚至出現刀劍相撞、慘叫聲四起的景象。猶豫了片刻,年輕人還是走到了一處屋子前,這裏曾經是他睡覺的地方,不知道裡面的情形如何了。

    推開虛掩著的木門,紅色的布簾出現在眼前,和以前幾乎一模一樣,沒有變化。

    微微歎了一口氣,年輕人掀開布簾,進入到屋子裏。

    環顧四周,年輕人的神色瞬間變化了,牆上黑色醒目的墨字,吸引了他的目光,這些墨字的筆跡剛勁有力,透露出來一股天然的霸氣,似乎是某人在悲憤之中一口氣寫下。

    “慘淡歲月入夢遙,浪跡四海悲寂聊。**正隨鯤鵬去,我自面壁空長嘯。。。”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念完牆上的三首詩詞,年輕人已經呆住了,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有羞愧、有懊惱、有嚮往,這些詩詞,他從來沒有見過,肯定是有人臨時做出來的,寫到了牆上。

    三首詩詞,或悲憤,或霸氣,或婉轉,徹底表露出來心跡,必定是遭受到強烈刺激之下寫出來的,那種境況之下,能夠寫出來這等詩詞的人,又豈是一般人。

    年輕人腦海裡面瞬間冒出來了一些念頭,最後居住在這裏的是魏王李佾和家人,村子周邊的一切,足以證明發生了什麼事情,年輕人也正是為了這樣的事情憤憤不平,以至於前往劍南道辦事的途中,專門路過這裏看看,應該說李佾和家人都慘遭不測了,神策軍做事情幹淨利落,村民都不放過,豈會留下李佾的家人,這些詩詞是誰留下的,難道說還有人幸免嗎。

    山村異常的偏僻,外人是不可能到這裏來的。

    一個名字進入了年輕人的腦海,李儒沛,據他知道,李儒沛剛滿十五歲,常年跟隨李佾奔波,深得李佾的疼愛,難道說在這場屠殺之中,李儒沛幸免於難了。

    一刻鍾之後,年輕人疾馳到村口。

    “你們速到劍南道成都府,拜見崔使君,交付信函,某要回到襄陽府有急事。”

    “劉都尉,使君專門吩咐,一定要拜見崔使君的,如此重大的事宜,在下認為,都尉還是親自去一去的好啊。”

    “不必了,崔使君看見信函,就明白一切,某去了也是多餘。”

    年輕人做事很是果斷,揚鞭朝著村外而去,其餘人不再說話,也跟著疾馳而去,留下了空蕩蕩的馬蹄聲在村子四周回蕩。

    天色漸晚,火龍村四周異常的安靜,這裏本來就非常的偏僻,一般人是不會到這裏來的,除非是專門的尋親訪友。

    一聲阿彌陀佛響起來,一名遊走四方的僧人踏步而來。

    偏僻的小山村,很少出現化緣的僧人,要知道朝廷信奉儒教,僧人的地位是不低的,一些德高望重的僧人,與朝中官員有著密切的關係,甚至成為官員的師傅。

    僧人受到眾人的尊敬,走到哪裏都不會遭受刁難,就算是造反的黃巢,也不敢隨意對僧人動手,免得遭遇了天譴。

    僧人面容和善,帶著微微的笑容,漫步走進村子裏。

    幾分鍾之後,僧人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面容變得肅穆,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快步走到一處府邸前,甚至沒有開口詢問裡面的主人,徑直走進去了。

    不長時間,僧人也來到了牆上賦詩詞的房間裡面。

    光線很暗,僧人舉起了火折子,默默念著牆上的詩句,可以看得出來,在默念這些詩詞的過程之中,僧人的面容急劇的變換。

    出家人講究四大皆空,需要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氣度,顯然這位僧人是沒有做到的,或許是修行不夠,或者是塵緣未了。

    念完了詩詞,僧人默默在屋裏打坐,嘴裏喃喃自語。

    “方丈師兄,某終於相信了,當年師傅為什麼會看重李儒沛,某相信師傅的話語,天下一定會因李儒沛而改變,方丈師兄見諒,某塵緣未了,專程去找尋李儒沛了,或許此生都難以見到方丈師兄了。。。”

    天亮了,打坐的僧人慢慢起身。

    他站在牆壁前面,再次默念詩詞,良久,從包裹裡面拿出了紙筆墨硯。

    半個時辰之後,兩份信函寫好了。

    僧人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收拾好包裹,準備離開了。

    走到門口,僧人停住了,再次轉身看著牆上的詩詞,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終於,僧人做出來了決定。

    “貧僧要鏟去這些墨寶了,請施主恕罪,貧僧也是不得已為之,若是這些墨寶流出去,定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僧人從屋角找到了一把笤帚,單臂舉起,朝著牆上掃去,牆皮紛紛開始脫落,房屋裡面出現了不少帶著黑墨的灰塵。

    僧人再次離開房屋的時候,牆上什麼都看不見了。

    僧人走到村口,朝著法門寺的方向跪拜行禮,嘴裏念著阿彌陀佛、我佛恕罪的話語。

    站起身來之後,僧人沒有猶豫,大步朝著武陵縣的方向而去了。

    史載:法門寺知藏玄慧大師,乾符六年三月自請雲遊,自此消失不見,疑墜入紅塵,法門寺方丈玄智大師收到玄慧大師信函,言玄慧大師得到佛祖真傳,為追求佛道長空境界,已然圓寂。

    此舉挽救了法門寺的聲譽,法門寺依舊為大唐地位最高之佛寺。

    玄慧大帥俗名高馳邦,乃是當朝燕國公、鎮海軍節度使、諸道行營兵馬都統高駢的遠房侄子,這個情況,知道的情況的極少,除開法門寺前任方丈和現任的方丈,無他人知曉。

    高馳邦少年行蹤不祥,曾在長安的大安國寺掛單,鹹通十四年,公元873年,因為迎送佛骨至皇宮之中,得到唐懿宗的注意,專門推薦,奉送佛骨至法門寺,借此機緣在法門寺掛單,乾符三年,成為法門寺知藏,引發了很大的轟動。

    高馳邦乃是法門寺前任方丈的入室弟子,被方丈賜名為玄慧,也是現任法門寺方丈玄智大師的師弟,眾人以為,玄慧之所以能夠成為法門寺的知藏,恐怕得益於前任方丈的大力推薦,否則以玄慧大師的資曆,萬難出任法門寺知藏。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4-7-11 21:55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6-25 22:48
第七章 東都和襄陽


    襄陽節度使劉巨容有一個愛好,說的文雅一些,就是信佛,說的直白一些,那就是迷信,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唐朝末年幾個出名的官員,都有這方面的愛好,譬如說如今聲名最為顯赫的燕國公、鎮海軍節度使高駢,也有這方面的愛好。

    劉巨容讓兒子劉迪專門去給新上任的西川節度使崔安潛送信,一來是祝賀崔安潛出任了西川節度使,二來也是想著兒子跟著崔安潛學習學習,至少混個臉熟。

    劉迪是劉巨容的小兒子,在三個兒子之中,最為優秀,也是深得劉巨容疼愛的,故而想著專門扶持一下,來日還接自己的班。

    如今這年月,黃巢正在造反,雖說如今還在福州一帶活動,可誰知道黃巢會不會大舉的進攻南方啊,再說朝廷裡面鬥爭激烈,保不準自己這個節度使,就可能夠被黑掉了,做事情還是要多留幾條後路,以備來日之需。

    要知道崔安潛可是有著不一般的能力,在朝廷裡面的聲望是很高的,就連左神策軍中尉、左監門大將軍田令孜都很是尊重崔安潛的。

    劉巨容與崔安潛之間有著一些淵源,主要還是兩家都是出身望族,有些交集。

    劉迪回到襄陽城,令劉巨容大為吃驚,也是非常的氣憤,你小子放著這麼好的機會,不去拜見崔安潛,是不識好歹,今後就是想著有這樣的機會,也不大可能了。

    怒氣衝衝的劉巨容,沒有給兒子好臉色看。

    回到府邸之後,劉巨容沉著臉,看著站在下首的劉迪。

    “兆林,為父要你去拜見崔使君,為何半路返回,要知道為父與崔使君關係不一般,派人到成都府去慶賀,理應代表為父本人,若是尋常軍士,為父如何交待,難道這裏麵的厲害關係,你都不清楚嗎。”

    “父親大人,孩兒知道厲害關係,不過孩兒前往成都府的途中,專門去了一趟火龍村。”

    說到火龍村,劉巨容的臉色更加的不好看了,這是他不光彩的一幕,不管怎麼說,朝中官吏與宦官之間,表面上還是保持距離的,這麼多年了,宦官與官員之間,接近水火不容,朝中真正大臣,根本不願意與宦官之間有著過多的交集。

    朝中流傳著一個笑話,兵部郎中張浚,投靠田令孜,內心惴惴不安,害怕被朝中大臣譏諷,一次田令孜請客吃飯,張浚也在被邀請的行列,參加這種宴請,喝酒是非常有講究的,張浚非常的為難,不願意當著眾人的面前卑躬屈膝的給田令孜敬酒,於是想辦法在酒宴正式開始之前,就給田令孜敬酒,哪曾想到這個小伎倆被田令孜看出來了,等到酒宴正式開始之後,田令孜沒有客氣,說出來了一番話:咱家田令孜與張郎中一內一外,涇渭分明,張郎中考慮與宦官一起喝酒有辱身份,幹脆不要和咱家碰杯好了,想要暗地裏給咱家敬酒,這恐怕是不行吧。

    劉巨容當然知道這個笑話,但更清楚自己做了一些什麼事情。

    出賣魏王李佾,這是劉巨容的絕密,究其原因還是想著能夠攀附田令孜,在朝中有人照應,當然也與日漸緊張的朝局有一些關係。這樣的事情,要是泄露出去了,面子上肯定是不好看的,不過想著完全保密,可能性也是不大的,不過魏王李佾早就是喪家之犬了,對於自己沒有多大的影響。

    看見劉巨容的臉色沉下來了,劉迪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上去了。

    “父親,這是孩兒在以前歇息的房間牆壁上抄錄的詩句,請父親細看,孩兒斗膽,只是想著到祖宅去看看。”

    劉巨容沒有馬上看紙上的東西,看著劉迪開口了。

    “兆林,火龍村的事情,為父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你還年輕,很多的事情都不明白,來日你獨當一面之後,就能夠理解為父的苦心了,有些話,為父不想多說,不過今後這等事情,不要做了,朝局不穩,免得招惹災禍啊。”

    說完劉巨容開始看紙上寫的東西。

    看著看著,劉巨容站起來了。

    要說大唐的詩人不少了,其中李太白和杜工部的詩,聲海內外,從詩歌的韻律上面來說,紙上的三首詩,不一定算是最好的,但三首詩連在一起,表現出來的志氣,恐怕李太白和杜工部也要甘拜下風的。

    “兆林,這三首詩詞是誰寫的,為什麼會在牆上出現。”

    劉巨容只是本能的問問,還沒有等到劉迪開口,他就接著說了。

    “兆林,這三首詩詞,非常的霸氣啊,非一般人能夠寫出來的,此人他日必將做出來一番大事,難道說魏王尚有子嗣幸免於難,這不可能啊。”

    劉巨容的面容嚴肅起來了,他可不是那些卿卿我我的讀書人,多年在官場奮鬥,眼光敏銳,做事情考慮都是非常細致的,若是魏王尚有子嗣,意味著什麼他是清楚的。

    劉迪終於等到開口的機會了。

    “父親大人,孩兒也是這樣想的,正因為感覺不簡單,才急忙趕回襄陽,稟報父親。”

    劉巨容點點頭,陷入到沉思之中。

    屋裏很是安靜,劉巨容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左手拿著紙,右手在桌麵上輕敲。

    幾分鍾之後,劉巨容睜開了眼睛。

    “兆林,為父想聽聽你是怎麼想的。”

    “父親,魏王殿下只有一個兒子跟隨在身邊,孩兒記得名字叫做李儒沛,孩兒懷疑這三首詩詞,就是李儒沛寫出來的,孩兒懇請父親大人準許,孩兒去找尋李儒沛,若是能夠讓李儒沛來到襄陽,一定成為父親大人的得力助手。”

    “兆林,你太天真了,若這三首詩詞,真的是李儒沛所作,他豈會蟄伏於為父的名下,不要忘記了,李儒沛是為父最大的敵人啊。”

    “父親大人,孩兒斗膽了,此事萬萬不能夠稟報朝廷,若是個中緣由被朝野上下知曉了,父親大人的處境是不利的。”

    劉巨容看了劉迪好一會,歎了一口氣。

    “兆林,你放心,為父不會這樣做,若是稟報朝廷,此事定會傳揚出去,到了那個時候,朝中恐怕就有人想著動手腳了,畢竟這襄陽節度使的位置,很多人都垂涎啊。為父是山南東道節度使,巴州乃是山南西道管轄之範圍,只要為父不說,不會有人懷疑的。”

    劉巨容站起身來,走了好幾步,終於下定了決心。

    “兆林,你去找尋這個李儒沛,看看能否找到,若是能夠找到,不要暴露身份,盡量將這個李儒沛帶到襄陽來,若是李儒沛不願意來,你不要動粗,暫時跟隨在身邊,李儒沛的所有情況,你都要寫信稟報為父,下一步如何做,為父自會在信中告知你。”

    東都洛陽。

    東都留守劉允章手持一封信函,正在仔細閱讀。

    “萬裏江山皆風火,十年胸中盡怒潮。”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不簡單啊,真的不簡單啊,能夠寫出如此的詩句,絕非一般人啊,也不知遭受了多大的苦難啊。”

    劉允章站起身來,從書架上找到了一本書,匆匆翻開。

    “是了,就是這裏,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啊。”

    劉允章顯得很是激動,在屋子裏轉來轉去,要不是玄慧大師在信中一再告誡,這三首詩詞,千萬不能夠陳奏朝廷,他早就忍不住了,想不到大唐自李太白、杜工部和白文公之後,還有這等傑出的詩句出現。

    劉允章滿腹學問,當然能夠看懂這三首詩詞,就是詩詞之中說到的北固樓,他也去過,坐落於鎮江的北固山,六朝的梁武帝蕭衍曾經登上北固山,題名天下第一江,大唐不少的文人墨客也專門到過北固樓。

    這三首詩詞,第一首的文采稍微差一些,但表現出來了不一般心胸,直抒情懷,沒有絲毫的掩飾,第二首和第三首絕對是極品,借助了三國的曹劉、孫仲謀和冬日的梅花,表現出來執掌乾坤和不屈不饒的心誌,表明不管遭遇到多大的苦難,都會頑強不息。

    俗話說的好,詩以詠誌,寫下了如此磅礴細膩的三首詩詞,其人絕對是不簡單的。

    走來走去的劉允章,掩飾不住激動的情緒,開始提筆給當朝第一宰相王鐸寫信了,當然,如何的寫好這封信,劉允章也是仔細考慮的,不能夠引發朝廷的動蕩,但至少讓王鐸知道,大唐還有很多的人才。

    劉允章其人,也不簡單,曾經做過禮部侍郎、翰林學士,在唐僖宗登基之後,以一篇《直諫書》的奏折聞名於朝野,無奈《直諫書》寫的太過了,刺激到了掌控朝政的宦官,所以被放置到東都洛陽,擔任了東都留守,這還是因為劉允章的名氣太大了,掌權的宦官也不好怎麼安排,所以給了養老官之中一個不錯的職位。

    劉允章是正牌的進士出身,學問很是不錯,但人無完人,歷史上的劉允章,也曾經因為做過了一件令後人不齒的事情,而留下了千古的汙點,黃巢大軍攻陷潼關,抵達東都洛陽的時候,作為洛陽最高指揮官的東都留守劉允章,本來是應該要竭力抗爭的,可惜劉允章打開了洛陽大門投降,雖說後來拒絕進入黃巢組建的朝廷,但開門投降的敗筆,卻永遠的留下了。

    當然,史書中也有其他不同的說法,認為黃巢當時對義軍的要求很是嚴格,但攻城拔寨避免不可廝殺,劉允章是為了避免生靈塗炭,才打開城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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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武陵縣城


    武陵縣隸屬山南西道巴州管轄,全縣所轄戶數大約為九百戶,人口五千五百餘人,其中縣城方圓兩裏地,城內居住五百餘戶三千餘人。

    按照大唐朝廷對地域的劃分,五千戶以上為上縣,二千戶以上為中縣,一千戶以上為中下縣,一千戶以下為下縣,故而武陵縣被定為下縣,縣令的品秩為從七品下。

    因為地處偏僻,遠離山南西道治所梁州,就是距離巴州州城也有四百餘裏地,不會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故而這裏能夠避免遭遇到戰火襲擊,在天下大亂的唐朝末年,這裏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前來居住。

    一條大河從城南奔騰而過,穿越整個的縣城,無論冬夏,河水滔滔不絕,成為了武陵縣的一大景觀,一些躲避戰火的文人墨客,來到武陵縣之後,會被這條大河迷住,要說這條大河也的確有奇特的地方,不管春曉秋冬,不管雨季旱季,河水都是充沛的,從來沒有經曆過幹涸的情況。

    縣城不大,但酒樓、商鋪、**、客棧、茶肆一應俱全,大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倒也顯得熱鬧。可惜天下不太平,也使得這表麵的繁華下透露著陰影。

    時近晌午,縣城南門外,一個少年郎的身影慢慢移過來。

    少年郎一身風霜,臉色漠然,渾身髒兮兮的,臉上有著不少的汙垢,看不清楚摸樣。

    少年郎正是從火龍村出來的李儒沛。

    經過半個月的流浪,他終於來到了武陵縣城。

    離開火龍村之後,李儒沛一路流浪,睡過馬棚、牛圈,甚至在野外露宿,饑寒交迫,天下不太平,不知道有多少的孩子失去了父母,四處流浪,眾人都以為李儒沛是失去父母的孤兒,有誰會注意一個流浪兒的包裹。

    短短半個月的磨礪,李儒沛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穿越之前,他的生活很是平穩,波瀾不驚,每天按時上下班,老婆孩子熱炕頭,算不上很豪華,但也過的很是滋潤,穿越之後的驚濤駭浪,仿佛兩重天地,要說這樣的磨難,一般人還真的承受不住。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是古人留下來的經典話語,這個時候的李儒沛,禁不住要罵人了,這都是誰說出來的話語,有幾個人能夠抗住困苦的壓迫,要不是自己是穿越之人,有著不一般的心智,換做以前那個李儒沛,早就一命嗚呼了,哪裏有機會成為人上人。

    盡管壓力巨大,但李儒沛很清楚,不管遇到了什麼樣的困苦,總是要活下去,保不住性命,天大的抱負都是枉然,可想歸想,遭人歧視、生活無著的那種茫然和刻骨銘心的苦痛,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苦難真的是一所大學,可以令人脫胎換骨,穿越的李儒沛,早就丟棄了隨遇而安的念頭,為著能夠好好的生活,為著能夠出人頭地,時時刻刻的籌謀思索了。

    遠遠的看見城門,李儒沛有些激動。

    唐朝末年,亂象崇生,人心不古,想要在這樣的時代出人頭地,絕非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老婆孩子熱炕頭只能夠成為奢望,想要過上平穩的生活,就要經歷鐵血的拚殺,就要在爾虞我詐之中出頭,就要有著足夠的實力,否則遲早會成為刀下冤魂。

    李儒沛遭遇的困難是巨大的,在這個藩鎮軍閥橫行、朝廷孱弱的時代,如何的出人頭地,如何的擁有強大的實力,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以為憑著穿越者的身份,虎軀一震,振臂高呼,王八之氣顯露,就能夠發展起來力量,那是癡人說夢,更是找死的做法。

    千針歸於一線,必須要有一個突破點,要抓住機會,而這樣的機會,可能存在於人口相對集中的府城、州城和縣城之中,也正是因為有了這等的想法,來到了武陵縣城,看見了城門,李儒沛才顯得特別的高興。

    城門口有兵士把守,李儒沛這樣的乞丐和流浪兒,不是那麼容易進入縣城的。

    半個月的磨礪和成熟的心智,他早就知道怎麼應付了。

    站在路邊,稍稍等候,看見一位臉色和善的老農迎面而來,李儒沛走上前去。

    “這位老丈,某想到城裏去看看,懇請老丈行個方便。”

    老農一楞,仔細瞧了瞧李儒沛,有些局促的開口了。

    “成,小郎君跟著某,某帶你進城。”

    進城後,老農什麼也沒說,帶著李儒沛,七彎八拐的來到了一家名為柳氏客棧的地方,徑直將李儒沛交給客棧的掌櫃,掌櫃問都沒有問,就給李儒沛安排了一個小客房,叮囑了夥計,好好的照顧一下。

    在這個過程中,掌櫃沒有詢問住宿費用的事宜,也沒有找老農要銅板。

    李儒沛很奇怪,乞丐、流浪兒住店,掌櫃問都不問,也沒有說到住宿的費用,太奇怪了,哪裏有這麼好的事情,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天上不會掉餡餅,就算是千年之後的福利院,也要問清楚來龍去脈,才有可能收留流浪兒的。

    李儒沛沒有那麼單純,成熟的心理,讓他看任何的事情,都是非常實際的,生逢亂世,人生地不熟,沒有人會可憐自己,一個不小心,被誰給算計了可就冤了。

    流浪的那段時間,李儒沛感受到了人與人的蠻橫和冷漠,兵荒馬亂的年代,到處都是土匪,這些土匪打家劫舍,殺人不眨眼,百姓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不敢也無法善良,自己這種的流浪兒,若是遭遇土匪,要麼被吸納,要麼被殺掉,能夠活著四處流浪,甚至來到縣城,就算是命大了。

    既然是亂世,做事情就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也不可能有那麼多的好心人,人們的心都因為戰火和貧窮麻木了,鄉下的老農和阿婆,可能還會偶爾幫助一下可憐的流浪兒,但那樣的幫助有限,在縣城裡面,好心人可不常見,爛好人活不下去,沒有利益的事情,傻子才會做。

    客棧的夥計很快打來了熱水,李儒沛趁機開口了。

    “多謝郎君,某沒有錢,住不起店。”

    客棧的夥計用奇怪的眼光看了看李儒沛。

    “小郎君,柳氏客棧是做善事的,幫助無家可歸的流浪人,你就安心歇息吧。”

    “那就謝謝掌櫃的了。”

    夥計出去後,李儒沛迅速印證了自身的判斷,這個活計一臉的橫肉,眼神裡面透露出來了凶殘,卻又極力的掩飾,夥計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開自己的包裹,間或透露出來貪婪的神情,兵荒馬亂的時代,誰會想著無緣無故的做善事,圖的回報是什麼,可見這個所謂做善事的柳氏客棧,有著太多見不得人的秘密。

    這是一家黑店。

    夥計連續幾次進來,提進來了好幾桶的熱水,但沒有再次的開口說話。

    長時間的流浪,李儒沛的身上都發臭了,換做前世,大半個月不洗澡,根本不可能想象的,盡管猜測到這裏是黑店,他也管不了那麼多,既來之則安之,這個時候,就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情,也等到洗澡之後再說。

    想到了這裏,李儒沛關好了門,從包裹裏拿出衣服,將熱水倒進了靠近牆角的木桶裏麵,脫下了衣服,跳進了木桶。

    這個時代洗澡所使用的肥皂,分為了上中下三等,上等的胰子、澡豆和香藥料,流行於皇宮之中,供達官貴人使用,價格高昂,不是一般人能夠使用,中等的皂角為家境不錯的百姓使用,皂角的價格也不低,但比起胰子等,廉價很多了,下等的是草木灰和淘米水,最為廣泛,幾乎不需要花錢,隨便就可以取用。

    客棧裡面提供的是草木灰。

    將全身洗幹淨,這是李儒沛的本能,但就算是這種本能,到了這樣的時代,也要做出來改變了,一切都為了生存。

    洗澡的過程之中,李儒沛做出來了決定,將全身上下洗的乾乾淨淨,頭和臉暫時不用著急,若是完全洗乾淨了,白皙的皮膚、英俊的面容,豈不是要引發太多的懷疑

    細節決定成敗,穿越才剛剛開始,萬里長征還沒有走出第一步,千萬不能夠因為細微的疏忽,導致巨大的災難,父親李佾的教訓已經是非常慘重了,整個家族的人都喪命了,李儒沛能夠僥幸活下來,若是不能夠從中學到東西,豈不是白活了。

    洗澡之後,坐在床沿,李儒沛盯著小包裹,陷入沉思中。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4-7-11 21:56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6-25 23:16
第九章 客棧歷險(1)


    柳氏客棧是武陵縣城中最不引人注意的小客棧之一,整個客棧隻有六間客房,除了掌櫃,就一個夥計,客棧的所有的事情都由掌櫃娘子負責。

    柳氏客棧雖小,但在武陵縣城也頗有名氣,原因就是客棧掌櫃不遺餘力收留那些外地來的流浪兒、乞丐,為他們提供吃住,客棧對外宣稱,為那些無依無靠的外地流浪兒和乞丐,免費提供食宿,招待三天,避免流浪兒和乞丐凍餓致死,據說客棧掌櫃這樣做,是因為膝下一直沒有子嗣,希望通過做善事,感動菩薩,賜予小孩。

    其實按照大唐律的規定,女人不能夠生小孩,男人是可以納妾的,可惜柳氏客棧的掌櫃娘子比河東獅子還要厲害,掌櫃的別說納妾,多看其他女人幾眼都不行。

    至於三三兩兩來的外地流浪兒、乞丐,在柳氏客棧住宿了三天,之後到哪裏去了,沒有什麼人關心,時局長時間動蕩不安,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變的冷漠,誰都想著自身的利益,那些外地來的流浪小孩是沒有人注意的。

    不過柳氏客棧這樣的做法,倒是引起了眾人的關注,時間長了,城內城外的人大都知道了,縣城裡面有一個柳氏客棧,專門做善事。

    柳氏客棧掌櫃柳福來,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平時見人都是笑嘻嘻的,一臉阿彌陀佛的樣子,柳福來的老家,在距離縣城四十餘裏的柳家鎮,也不知為什麼搬來縣城,專門開了一家柳氏客棧,幾年的經營下來,也沒有見生意如何。

    櫃台裡面的柳福來,臉上帶著笑容,搖頭晃腦哼著小曲,顯得特別高興。

    今日店裏來了一個外地流浪少年郎,背著大包裹被人領著進入客棧,眼尖的柳福來,知道來了大生意,當然高興了。

    見到夥計從客房裏出來,柳福來笑嘻嘻地開口了。

    “柳七,都安置好了嗎,小郎君還滿意吧?”

    柳七站在櫃台前回答了。

    “掌櫃的,一切都照以前的安排,不會有問題的,酉時仆給小郎君送飯。”

    “好,好,送晚飯的時候,你和小兄弟多聊聊,探探他的來歷,記得早些告知某,這會兒沒有什麼事情了,你去門口招呼客人。”

    柳七依舊是一臉的冷漠表情,走到了客棧的門口,搬過一個凳子坐下了,守在了門口,就柳七這樣的表情,能夠有客人入住柳氏客棧,那就是稀奇事情了,人家來住店,是要掏銅板的,若是看見柳七那樣的嘴臉,誰心裏舒服啊,換做其他的客棧,柳七這樣的夥計,早就被辭退了,誰願意用這樣的夥計啊。

    不過柳福來一點都不在意,依舊帶著笑容,坐在櫃台裡面,兵荒馬亂的,客棧有的是生意,就算是沒有人進來住,也能夠維持。

    李儒沛已經徹底冷靜下來,他知道,包裹裏的這些東西,成為了最大的威脅,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家柳氏客棧,絕對是一家黑店,自己孤身一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面對的局面是很不利的,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想辦法,盡管說人生地不熟,可若是一味的退讓,恐怕保不住小命了。

    說動就動,李儒沛開始仔細觀察這間客房,客房陳設很簡單,一張木床,一張四方的木桌子,兩把椅子,洗漱用的木桶放在屋角。

    李儒沛首先注意到了木床,他鑽到床底下,接著窗戶進來的餘光,仔細看了看。

    一股腥味傳來,床底的地面,隱隱可以看見一些黑色的汙漬,李儒沛用手去摸了一下,感覺到有些潮濕,用力扣動了一小塊,拿起來仔細聞聞,一股血腥味鑽進了鼻孔裡面。

    李儒沛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他終於知道這家客棧是幹什麼的了。

    唐末人吃人的情況是存在的,據說有做人肉包子的客棧,難道自己的運氣那麼好,真的遇見了嗎,縣城居然有這樣的黑店,難道掌櫃的那麼大的膽量嗎,按說這樣的黑店,應該是在荒郊野嶺的,都是人煙稀少的地方。

    從床底下出來之後,李儒沛歎了口氣,表情異常的嚴峻,他遇見了麻煩。

    逃走沒有機會,進來的時候他就注意了,客棧唯一的出口在大堂,客棧的掌櫃和夥計都守在大堂,自己走不出去的,求饒更是笑話,死的更快,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掉掌櫃和夥計,一把火燒了這家要人命的客棧。

    想到要殺人,而且不止殺一個人,李儒沛的心裏發抖,這樣的事情,說起來容易,真正要做到,可不是那麼的簡單,但這一關必須要突破,否則一輩子都不要想著有出息。

    推開窗子,李儒沛看著後麵的小院,四周是高高的土牆,院子中間有一棵大樹,大樹旁邊有一塊耕地,裡面種了一些菜。

    盯著大樹看了幾秒鍾,李儒沛腦海裡面驀然冒出了想法。

    窗戶離地不高,下去沒有問題。

    他走到客房門口仔細聽聽,栓好門,打開小包裹,從錦囊裏拿出一把碎銀子塞進衣襟裏,將長發和信箋放進鐵盒,接著背起了小包裹,從窗子跳下去,進入後院,徑直走到大樹下。

    小包裹掩埋在地裏肯定不行,旁邊就是菜地,經常有人挖地,隻能夠將小包裹藏在大樹上,李儒沛用嘴咬住包裹,毫不猶豫的爬上去,找到一個下面看不見的牢靠枝椏後,用包裹布將錦囊鐵盒牢牢綁在枝椏上。

    回到客房,李儒沛一點都不覺得累,頭上出現了汗滴,全身熱乎乎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切都要考慮到最為細致。

    “小郎君,吃飯了。”

    客房的光線已經暗下來了,不知不覺天快要黑了。

    打開客房門,聞到飯菜香,李儒沛的口水就來了,一整天都沒有吃飯,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晚飯很簡單,一盤青菜,一碗蘿蔔湯,兩碗大米飯。

    李儒沛沒有首先動筷子,盡管說胃部都有痙攣的感覺了,若是掌櫃在飯菜裡面做手腳,自己吃下去了,天大的本事都沒有作用了。

    柳七皺著眉頭,他沒有想到,洗過澡的小郎君,臉上還是髒兮兮的,和進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根本就看不清楚真正的面容,還好進入客棧那股難聞的味道基本消失了。

    柳七端起一碗米飯,嘟嘟囔囔的開口了。

    “小郎君,這是某的晚飯,某和你一同吃。”

    柳七端起其中一碗米飯,大口吃起來了,吃得特別香。

    看見柳七開始吃飯了,李儒沛打消了顧慮,端起另外一碗白米飯,就著青菜蘿卜,大口大口吞咽,一會功夫,飯菜全部下肚。

    吃完飯之後,柳七沒有馬上離開,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開口說話了。

    “小郎君,打哪裏來啊。”

    “某從鄉下來的。”

    “哦,那你的父母沒有跟著一起來嗎。”

    “某的父母都去世了。”

    “真的是作孽,小郎君準備到哪裏去,沒有親人投靠了嗎。”

    “沒有親人了,某都不知道以後怎麼辦。”

    “是嗎,來到柳氏客棧,算是你的福氣了,掌櫃的專門收留你這樣的小郎君,放心,掌櫃的是大善人,管吃管住,還要給你找事情做的,某可要提醒你啊,城裏很亂,你哪裏也不要去,就在客房裏呆著。記住,哪裏也不要去啊。”

    “好的,只是某沒有錢,倒是麻煩掌櫃的。”

    “不礙事,不礙事,晚些時候某來看你。”

    柳七臉上隱隱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看了看放在床上的包裹,拍拍李儒沛的肩膀,提著飯盒出去了。

    看著柳七不經意露出的得意笑容和目光,李儒沛咬牙切齒,**的,哄三歲小孩啊,老子已經一千多歲了,就你這樣拙劣的表現,能夠糊弄老子啊,以如此拙劣的手段打探老子的來歷,好沒有顧慮的動手,這樣的小兒科,老子閉著眼睛都能夠想到。

    柳七出去之後,李儒沛去拉了拉客房門,拉不動。

    必須要做好準備了,李儒沛將衣襟裏的碎銀子全部掏出來,放進了鞋子裡面,穿上鞋子之後,他搖了搖頭,再次脫下鞋子,從裡面拿出兩小塊碎銀子,放進衣襟。

    那把很精致的匕首,手掌大小,非常的鋒利,連同刀鞘,李儒沛很小心的放進了右腳的鞋子裡面,其餘的東西,都留在包裹裡面了,無非是一些破舊的衣服。

    左邊的鞋子裡面,放著碎銀子,右邊的鞋子裡面,放著尖刀,鞋口用布帶紮的很嚴實,但想要好好的走路是不大可能了。

    準備好一切,李儒沛坐在椅子上,腦瓜飛速運轉起來,客棧的掌櫃和夥計準備用什麼手段來對付自己呢,最大的可能是一刀殺了,或者是用**灸殺。

    面對什麼樣的情況,就需要用什麼辦法來應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情況緊急的時候,先下手為強,萬一熬不過去了,也就是自己命該如此。

    李儒沛的心撲通撲通跳,真的要殺人了,他還是有些心虛的,他並非鐵石心腸,但為了保住自身的性命,天大的困難都要克服。


    (讀者大大的意見非常重要,特別是開頭的時候,期盼得到更多的意見建議,拜謝了,求收藏、推薦、點擊。)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4-7-11 21: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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