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 作者:孤獨麥客 (連載中)

 
mk2258 2014-6-29 18:09: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141645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50
第七十三章 北寧(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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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在巴西高原一帶聞名遐邇的巴西農村金融合作社最近出了一件大事,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壞事,而是好事:1680年7月1日,華夏東岸共和國排名第四位的拉普拉塔銀行與排名第五位巴西農村金融合作社正式宣佈合併,成立全新的大眾儲蓄銀行,以提高業務能力。

    合併後的大眾儲蓄銀行資產規模和業務量雙雙超過了商業清算銀行,屈居西北墾殖銀行及聯合工業信貸銀行之後,排名全國第三位。巴西農村金融合作社這家在東葡戰爭期間被陸軍瞎搗鼓出來發行軍票的臭名昭著的金融企業,在深耕巴西農村多年後,終於修成正果,成了一家業務涵蓋儲蓄、信貸及進出口結算的大型金融企業。

    而在大眾儲蓄銀行身後,還有新大陸友好互助銀行、台灣銀行兩家在默默追趕。因為國家貴金屬管理總局一口氣給所有銀行都解禁了業務限制,像新大陸友好互助銀行這種政策性銀行也可以開展存貸及進出口結算業務了,台灣銀行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樣受到貸款額度的限制,可以放心經營。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主要還是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後,東岸共和國的這幾大銀行已經在歐洲站穩了腳跟,接入了人家的金融體系,可以很方便地進行貿易劃賬結算,為客戶開具的各類票據也慢慢被人接受和認可,尤其是在地中海地區,東岸銀行的信譽和名聲基本僅次於聖喬治銀行、聖保羅銀行、威尼斯流通銀行、里亞托廣場銀行(東岸公司入股20%後重新開業,是東岸與威尼斯的合作項目之一)之類的老牌金融企業。這無關其他,只在於東岸國力的增強和影響力的上升,是多年努力後水到渠成的結果。

    銀行合併後,大眾儲蓄銀行仍將重點為巴西一帶的農民和農業相關企業提供存貸款業務,這是他們的傳統地盤之一,自然不會隨意拱手讓人。而且不但不會拱手讓人,還會極大力度,繼續深耕巴西,其中北寧、順化兩個地區是重中之重。

    這次北寧地區行署專員劉厚非找到大眾儲蓄銀行,主要談的就是為新設縣鄉及新移民提供長期低息貸款的事情,以幫助他們盡快自立起來,從而能夠創造財富,加速地區的經濟發展,為政府提供稅收收入,這樣他劉某人面上才有政績,才能更好地抽身離去,到更廣闊的舞台上去施展自身的能力。

    今天與劉厚非出面詳談的是代理大眾儲蓄銀行行長周慧敏,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在東岸共和國,但凡能爬到如此高位的女人,那都不簡單,要麼是背景不簡單,要麼是能力不簡單,而周慧敏是前者。

    此女是前中央大佬、執委會成員周申沃之女,幾個兄弟姐妹要麼在從政、要麼從軍、要麼經商,勢力龐大,而她則選擇在「父親戰鬥過的地方」開始職業生涯,且一做就是二十餘年,能力也還算可以,是金融系統重點培養的幹部。

    這不,在拉普拉塔銀行與巴西農村金融合作社完成合併,大眾儲蓄銀行正式掛牌成立後,周慧敏便從新大陸友好互助銀行副行長的職位上空降了過來,擔任起了這家全國第三大銀行的掌門人角色,完成了一級飛躍。

    劉厚非與她同為二代圈子裡的人,久聞此女的名聲,因此自然不敢小視,客客氣氣地將人迎到了地區行署最好的一間辦公室內,帶著幾名副手和隨從,與來自銀行系統的人仔細商談起了下一階段的合作計畫。

    「還是上次的事情,能不能幫我們運作一下五十萬元專項低息貸款?」見面寒暄過後,劉厚非立即切入正題,提起了此次找他們這些人的主要目的。

    而他要大眾儲蓄銀行給他們提供貸款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為了疏濬鐵特河下游,將這條落差極大的河流唯一適宜通航的幾十公里給利用起來,以發展高郭縣、博望縣及河北岸一些新設定居點的經濟這些新設定居點分別是:肥如鄉(位於後世巴西伊塔普拉小鎮附近)、帶方鄉(位於後世奧利弗拉馬小鎮附近)、長岑鄉(位於後世南聖菲小城附近)、樂就鄉(位於後世費爾南多波利斯小城附近)、高顯鄉(位於後世布里塔馬小鎮附近)、昌黎鄉(位於後世普雷圖河畔聖若澤城附近)、賓圖鄉(位於後世卡坦杜瓦小城附近)、安市鄉(位於後世新奧裡藏特小鎮附近)、望平鄉(位於後世伊比廷加小鎮附近)、樂浪鄉(位於後世馬唐小城附近)、保岱鄉(位於後世雅博蒂卡巴爾小城附近)、涿鹿鄉(位於後世巴雷圖斯小城附近)、潘泉鄉(位於後世瓜伊拉小鎮附近),一共十三個定居點,但每個點的人都不多,加起來兩萬多人的樣子,經濟上以伐木和農牧業為主,乏善可陳。

    不過即便如此,劉厚非發展鐵特河下游的決心是顯而易見的,原因就是這裡的交通條件尚可,沒有像北寧通往昌順那邊那樣給你來個「山路十八彎」,平常時候都有人畜落入山谷,更別提下雨泥濘無法通行的時候了。因此,東進極為困難的北寧地區只有把目標定為西向,這從最近幾年地區行署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移民配額較多地分配到西邊靠近巴拉那河流域就能看得出來,他們實在是被北寧縣東邊的巴西地盾給噁心壞了,不得不轉變思路。

    而考慮到最近幾年交通部大力疏濬巴拉那河航道,修建多座船閘得諸多投資行為,未來巴拉那河的通航能力絕對大大增強,與外界溝通聯絡的能力也勢必同比增加,因此疏濬鐵特河航道,發展當地經濟,可謂正當其時。

    「五十萬元的貸款可不是小數目啊,劉專員。」大眾儲蓄銀行行長周慧敏無奈地轉著鋼筆,苦笑著說道:「你知道的,我們銀行新近重組,雖然資產規模大大增加,但盈利能力卻並不是很強。目前的話,也就國際貿易清算業務盈利較多,但也面對著商業清算銀行的強力挑戰,丟失了不少市場份額。而巴西農村金融合作社原本的農業貸款,則太過零散,且以低息、長期為主,並不能夠給我們銀行帶來太多的利益。因此,如果地區行署不能提供令人信服的擔保或抵押品的話,那麼我們恐怕也是不敢放款的,這不是我們行不近人情,實在是銀行內部有規定,我也不能隨意破壞規則。」

    「貸款不行啊,那麼發行債券呢?你們幫我們發行五十萬元債券,如果賣不出去的話,你們銀行自己吃進剩下的那部分,如何?」似乎對對方不願貸款早有所料,劉厚非立刻退而求其次,選了個更容易讓他們接受一點的方案,但也就是一點點而已。

    「劉專員,這似乎和要貸款區別不大呢。」周慧敏聞言立刻笑了,只聽她說道:「發行債券不是不可以,甚至看在大家多年合作的份上,我們可以以一個非常低廉的費用幫助你們發行,但餘額包銷這種方式嘛,說實話我們沒有太多的安全感。我就問一句,劉專員你們做過計算嗎,如果在這段河道上設立船閘收費,大概多少年才能撈回本息?」

    「可能需要三十多年吧。」劉厚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但賬不是這麼算的,運河疏濬完畢後,或許光靠收費需要很久才能回本(可能三十多年還說少了),但如果考慮到兩岸經濟活躍後帶來的其他方面的收益,這回本的年限可就大大縮短了,也許只要二十年就能回本了也說不定,我說的是連本帶息哦。」

    「但這只是你們地方政府的收益,與我們大眾儲蓄銀行何干呢?我們能夠看到的,只是在運河上設卡收費可以作為抵押品,但並不足夠。難不成,你們還能將運河兩岸數十公里幾個縣的財政收入抵押給我們嗎?不,不,劉專員,那些縣在最初一些年也許是入不敷出的,如果真抵押了部分收入給我們,他們還不跳起來啊!這種麻煩事,一向是我們銀行極力避免的,因為會牽扯大量的精力。」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到底還是不是巴西人民的銀行?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話,明天北寧地區所有政府機關、企事業單位都不在你們銀行內開設常用賬戶,人民也儘量不到你們銀行存款?口口聲聲說要幫助巴西地方發展,可當巴西人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又推三阻四了,這成何體統!」劉厚非一下子有些怒了,頗有些光棍地說道。

    周慧敏工作這麼多年,無論是上司還是下屬說話都和和氣氣的,像劉厚非這種比較光棍和強項的人不是沒有見過,但真的不多,因此一時間也有些失語。人家的威脅是實打實的,況且人家說的也沒錯,大眾儲蓄銀行無法捨棄深耕多年的巴西農村市場,像北寧地區這種地方其業務量也很大,客戶數量也非常多,不管劉厚非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一旦人家發起狠來,是完全可以讓大眾儲蓄銀行在北寧業務開展困難,進而被競爭對手分食掉傳統地盤的。

    因此,在考慮再三後,她還是無奈地回答道:「劉專員,談生意可不是像你這樣談的喲。動不動吹鬍須瞪眼睛的,讓我們也很難辦呀。不如這樣吧,五十萬元運河債券不是不可以發行,但我們也有個條件,那就是這五十萬元必須存在我們大眾儲蓄銀行的專用賬戶內,要用一部分時支取一部分,不用時就放在裡面。另外,從明年開始,北寧地區各級政府的薪餉開支、財政收入也要在我們大眾儲蓄銀行的常用賬戶內劃撥,同時用行政命令要求各級公務人員、地方企業儘可能將存款存入大眾儲蓄銀行內,如何?如果劉專員能夠答應這個條件的話,那麼我們行業不介意捨命陪君子一把,幫你們包銷了這五十萬元債券。如果不行的話,那麼不好意思,劉專員,我們銀行內部也是要評估風險的,像這種抵押品嚴重不足的項目,我也無法干犯規矩為你們通融,請見諒。」

    「你們這算盤倒是打得好啊!」劉厚非一聽也有些震驚了,這周慧敏可真敢順桿往上爬啊,自己不過是佯怒詐一詐他們,想逼迫他們就煩,結果人家在發現不太可能拒絕的情況下,居然提出了一大堆要求,這是要儘量挽回損失啊,正所謂堤內損失堤外補,通過其他一系列的操作獲取利益,以對沖包銷債券所面臨的風險。

    不過,這似乎對北寧地區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壞事啊,如果能弄來五十萬元現金的話,這麼點要求又算得了什麼?雖然可能會得罪其他一些銀行,可誰讓你們不給我貸款,阻礙我劉厚非「進步」呢?因此,在考慮再三後,他還是答應了周慧敏的條件,這等於是將北寧地區與大眾儲蓄銀行完全捆綁起來了。

    當然了,劉厚非也打了個隱蔽的小算盤:北寧地區上下都這麼配合你們大眾儲蓄銀行了,以後若是在資金上還有些短缺的話,少不得還是得找你們銀行化緣,到時候可不能拒絕了呢!至於大眾儲蓄銀行會不會意識到這點,劉厚非傾向於他們是清楚的,以後北寧地方政府和銀行之間還有的博弈呢。不過那很可能就不是劉厚非的事情了,在那個時候,他很可能已經通過一份還算說得過去的政績,運作著外放其他地方任職了,與大眾儲蓄銀行鬥智鬥勇的事情,還是留給後來者吧!

    當天下午,大眾儲蓄銀行行長周慧敏就與北寧地區行署簽署了五十萬元運河債券的包銷協議,在收取了一定的費用後,他們打算最近就到青島和西湖兩大債券市場上去發行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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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50
第七十四章 北寧(十三)

    一盛夏的巴西高原稍微有些炎熱,不過劉厚非依然興奮地滿頭大汗,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前面的一批設備。

    這是一批從南方科技部或一些機械大廠那裡借來試用的機械設備,得益於他劉某人多年來結下的善緣,有的廠願意先將設備裝船送到北寧地區「試用」,待北寧地區籌夠錢了以後,再行轉賬付款。說白了,這就是允許北寧地區賒賬,這在如今的東岸國內可是獨一份呢,牛逼哄哄的第一重型機械廠、第二重型機械廠、大豐農機廠、南方車輛廠、鐵嶺鍋爐廠、鐵路機械加工廠等企業,從來都是現款拿貨,至不濟也要東岸國內的銀行提供付款擔保,以確保分期的款項能夠及時到手。像北寧地區行署這樣一個電報就能賒賬購買大量機械設備的情況,可真的是太也少見了,足見劉厚非的能力,當然也消耗了不少的人情。

    這些設備中佔比最多的應該就是加工木材的車床了,同時還有一些農業機械、自動制磚機、起重機等設備,基本上都是給北寧縣用的。與之一同前來的,還有不少來自南方的設備安裝、調試人員,準備在北寧縣一帶將這些設備組裝然後調試完畢。

    所有人、貨都是在昌順港上岸的,然後通過那條令所有人都為之變色的羊腸小道,一點一點艱難地將這些設備運進了山裡,運上了高原,運到了北寧縣。其間,不少來自北寧地區的運貨人、畜不慎翻下山谷或死或傷,已經完全拆解為一個個零件的設備也多有損失,可見這些像征著現代文明的機器來到北寧有多麼地不容易。

    其實真要嚴格說起來,這些設備也不是什麼多先進的東西,少數幾台由一重和鐵嶺鍋爐廠生產的有點技術含量的設備也是為了本地區加工一些零部件的,其餘絕大多數都是在東岸國內比較落後的設備,即在早期從歐洲引進的技術基礎上升級而來的東西,因為廉價,不但大量出口至歐洲各國及海外殖民地,同時在東岸國內一些財政不那麼富裕的地帶也有很大的市場,比如北寧就是了。

    這些東西,生產的都是人民百姓日常急需的小物件、小商品,比如專門加工木材、骨頭、象牙的車床,比如專門車削螺紋的車床,比如專門加工齒輪、圓錐輪等用途極廣的小部件的車床等等。就像是之前劉厚非在宜民縣弘理水庫那邊說的一樣,現在地方上需要的不是高精尖的裝備製造業,而是在比較優勢原則指導下建立起來的初級加工廠像宜民等新設農業縣份,除了少數機械低級機械加工產業之外,大規模發展食品加工業是有比較優勢的,因為原材料就來自本地,市場也在周邊;北寧縣發展高級一些的機械加工業也是具備比較優勢的,因為外部商品運進來非常困難,價格昂貴,北寧縣發展多年,有了一定的積累,可以作為巴西高原南半部分的區域經濟中心之一,可以發展一定規模的機械加工和裝備製造,給全地區供貨,但也一定要貼合市場需求發展。

    劉厚非在南邊跑這些機器的時候,別人也開玩笑地問,現在鎮國之寶刻線機(分刻直線的和刻圓盤的兩種,非常珍貴)已經製造出來不少台了,要不要籌錢搞一台去?劉厚非聽了就直接哈哈大笑,直接走人了。

    而說起如今在精密製造領域(為海軍製造精密的航海儀器)應用越來越廣泛的刻線機,就不能不提一下華夏東岸共和國工程技術研究院多年來持之以恆的努力。這家感覺天生就矮自然科學研究院一頭的大型科研、教學機構,如今搗鼓出來的精密儀器是越來越多,消除了色差的較高精度的望遠鏡就不說了,在大家最為關心的機械加工領域,他們近年來也退出了一些新的比較有意思的小東西,如膨脹儀、比較儀、照準儀等等。

    其中膨脹儀是用來測量金屬熱膨脹的,這在精度要求較高的航海鐘的製造上面需求比較大,當然近些年隨著人們的富裕,個人用座鐘的銷量大幅度增加,莫大帥獨資的海雕鐘錶廠就採購了不少膨脹儀。

    此外,比較儀(槓桿比較儀和顯微鏡比較儀)、照準儀等儀器的需求也開始逐漸增加。這些精密的科學儀器,基本都是東岸機械工業發展到一定程度後,在市場巨大的需求下,由能工巧匠們一步步搗鼓出來的。這些東西,在此時的歐洲是沒有的,因為他們沒這種市場需求,自然催生不了這些好用的精密工具。而這些儀器陸陸續續的發明,同時也說明了機械加工工業的進步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並不是某某穿越者說我來自後世我有超越時代的眼光就能弄出來的,這需要時間的積累,需要整體水平的進步,尤其是工匠水平的進步。沒有這些,你說突然之間加工精度高了一個數量級,特麼的誰信啊?你知道培養一個可以製造這些精密儀器的高級技工需要多少年麼?成材率有多低麼?而沒有這些好用的工具和高精度的科學儀器,你憑什麼能加工出很高精度的東西?靠嘴炮嗎?

    高精度航海鐘、新一代象限儀、八分儀、新式經緯儀、反射望遠鏡、精密天平等儀器,如今在國內生產的廠商也不少了,但都比較零散。科技部看不是個辦法,打算改變這種散兵游勇式的生產製造格局,於是在兩年前於首都東方縣成立了國營科學儀器廠,專門生產各類精密儀器,為生產、生活服務,尤其是航海儀器及大地測量學儀器,已經開始成批量生產,海軍部、地質部、陸軍部及一些學校的訂單如雪片般飛來,顯示了旺盛的市場需求。

    另外,國營科學儀器廠的規模其實是不小的,除了生產上述需要較高精度的專業儀器外,該廠同時也生產包括氣壓表、溫度計、流量計、普通顯微鏡、普通天平在內的儀器,在全國範圍內銷售。甚至於,劉厚非還聽說國營科學儀器廠還在不斷努力,研發包括氣量計、陀螺儀等在內的有趣的「小玩意」,進一步豐富產品種類,可見該廠的志氣。

    說起來,很多喜歡誇誇其他的人眼睛總盯著平安鋼鐵、鐵嶺特鋼、鐵嶺鍋爐等生產鋼鐵、蒸汽機的企業,殊不知在它們一代代退出的新產品的背後,國營科學儀器廠發揮了多麼至關重要的作用,搞生產不重視儀器,那不是胡搞是什麼?

    好吧,話題扯遠了,讓我們再回到劉厚非眼前的那些機械設備上去。這些東西過兩天就將全部搬到北寧縣西郊的各間廠房內,由廠家工程師負責安裝調試,然後交付給使用單位驗收。這些機器並不怎麼精密、高端,說起來也正適合如今北寧地區比較落後的現狀,在低素質的北寧工人手裡也更抗折騰,相信能夠使用很長一段時間了。

    「機床是工業文明的搖籃。如果沒有機床的話,許多生產過程中所需要用的機器或驅動機器的發動機就不可能被製造出來。我不相信什麼能工巧匠單憑一些非常簡陋的工具就能搗鼓出許多先進的機器,那是傳說,更是胡扯。我只知道沒有機床這些好用的工具,你什麼都做不出來,甚至連一台質量粗劣的擺鐘都生產不出來。」劉厚非嘴裡叼著煙斗,用一種略帶嘲諷的語氣說道:「我只相信機器。即便是在木材加工這種精度要求不高的行當裡面,我也更相信機床,因為其高速運轉的加工刀具效率完爆任何能工巧匠,能夠節省大量勞動力和時間,而這些無疑都意味著金錢。所以,兔崽子們,給我好好記著了,這些機器分下去後都要小心伺候著了,不許胡來。」

    「劉專員,北寧縣搞來這麼多機器,這是明擺著做地區龍頭、工業帶,搞獨立自主啊。」一位負責運送機器的科技部處長笑著湊趣道:「我也只相信機器、相信科學,劉專員這思路是對的,所以我們部裡面對北寧地區的支持也是足夠的。邱部長說了,這些都是歷年來各廠送到部裡檢測的機器,放在那裡也是吃灰、生鏽,還不如利用起來。北寧地區這麼困難,交通不便,咱們又都是老交情了,於是便借給你們北寧地區用用,也算是發揮這些機器的價值了,不然也就是一堆鍛鐵、黃銅什麼的。」

    「邱部長對北寧地區的幫助真的是太大了。北寧地區雖然目前發展的重點是農牧業,但這並不意味著一點工業都不需要,至少,作為地區首府的北寧縣,要把這個單子給責無旁貸地擔起來。」劉厚非說道:「如果可能的話,像東邊昌順縣那裡一系列的加工廠各類機器所需的輕巧的零部件,我覺得就可以交給北寧縣來生產製造嘛。這筆錢,何必讓別的地區掙走?我一直對這些兔崽子們說的,引進一些機床生產的圓錐齒輪、傘齒輪之類的東西,真的很難嗎?用南邊買來的彈簧卷制機生產彈簧真的很難嗎?像更普通的螺母、螺栓、鐵釘什麼的,真的要全部從東岸大草原那裡進口嗎?沒必要的吧。比較優勢,比較優勢,我一直說要發揮比較優勢,這些小部件從北寧縣運去昌順,雖然路難走,但勝在近。從南方裝船運來,你還要等船期,因為沒人會為了你一箱或幾箱的零部件就讓船隻專門為你跑一趟,有時候這一等就是一兩個星期,我們和他們比的就是這個成本,物流成本和時間成本,綜合起來到底哪家划算。而且,退一萬步講,即便我們北寧縣的產品真的競爭不過遠道而來的外界商品,那麼巴西高原上那麼多縣鄉、那麼多百姓則是我們的後盾,我們的底氣,我們的市場,企業也不會關門、不會倒閉,仍然會繼續存在下去。」

    「吳處長,放心吧,這些機器對我們有大用,非常感謝你們。至於貨款嘛,稍稍等一下,借用的科技部的東西我就厚著臉皮繼續用了,其他廠發過來的設備嘛,再等個半年到一年左右,等昌順縣那邊的一些賬目理順了,我就安排人打個30%的款子過去,剩下的70%的餘款,可能要到後年下半年了。我們的財政狀況有些緊,你也是知道的,各處都在建設,都在花錢。為了這些設備,我老劉也是賣了老臉才搞了個分期付款,還是拿的昌順縣的錢,嘿,他們有錢嘛,是全地區最富裕的縣,發達地區的錢轉移支付到不發達地區,本就是正理。不過呢,我也得照顧昌順縣上下的情緒,他們縣裡也有很多項目擱置著呢,城市上下水設施也只修建了一部分,建立大型醫院和更多小學的計畫也在遙遙無期地排隊等資金,我不能無限制從他們縣抽血,那不合適,更不盡人情。因此,還請吳處長多擔待點了,幫我給那些廠帶個話,錢不會少的,就是要等一等,我劉某人說話算數。」劉厚非拍著胸脯說道。

    「理解,理解,劉專員。」吳處長點了點頭,說道:「其實已經開始在全國不少地方推開的稅制改革(含稅種變化及中央、地方的分稅改革)一旦也在貴地區展開後,地方政府擁有更大的財權,財政狀況毫無疑問將受到極大的改善。屆時,些許購置機器的費用,又能算的了什麼呢?北寧地區再困難,難道就籌不出來五六萬塊的現金嗎?想想也不可能嘛!」

    「分稅制改革,嘿嘿,還不知道啥時候能試點到咱們這裡呢。再說吧,目前還是得過苦日子。」劉厚非擺了擺手,意味深長地說道:「也不知道那會中央會不會降低投資力度,這都很難說的。分稅制改革,對東岸大草原上的富裕地區來說是大好事,對我們可未必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50
第七十五章 保定地區(四)

    一「第三次稅制改革的火,居然也燒到了我們這裡,真真是叫人感到很意外啊。」已經在保定地區行署專員位置上坐了十餘年的邵耀光,感慨地說道。

    今年已經是他在保定專員位置上工作的最後一段時光了。明年(1681年)3月1日起,他就要遠赴新華夏島,擔任開拓隊隊長的職務。毫無疑問,這是他政治生涯中的一次飛躍,為此他在激烈的競爭中擊敗了最主要的對手新華夏島澤潞地區行署專員、警備司令彭遠志,成功坐上了地區一把手的寶座。

    也就是說,邵耀光再多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就要離開保定地區,然後乘船經南非前往新華夏赴任,這對於從保德縣軍管主任、縣長、副專員、專員一路幹起來的邵耀光而言,說起來也是一件比較難捨的事情。畢竟,他最年輕、最有熱情、最具回憶的一段時光都留在這裡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又怎麼能不對保定充滿感情呢?

    而邵耀光的離開,同時也讓一干跟隨多年的老部下們黯然神傷。原因無他,他去新華夏島上任,除了極少數幾個實在離不開的幹部以外,其餘大部分是不可能帶走的,國家政策不允許(如果允許的話,豈不是造就了一個個獨立王國),因此注定了他們這些人要留在當地,適應新的領導,這總是令人有些不安全之感。

    不過,現在官場上也有些一些有趣的傳言,即中央有可能繼撤銷了南邊多個地區行署後,緊接著將保定地區行署也撤銷,保定八縣也統歸中央直轄。這樣一來,歸屬政務院直轄的縣份就囊括了東岸大草原、鴨子湖流域、定軍山一帶的總計45縣(含巴塔哥尼亞的鹽城縣),幾乎佔到了全國縣級行政單位總數的三分之一,人口、經濟、教育、交通更是佔到了絕大部分,可以說是把精華地區一掃而空,全部都抓到了手裡。

    而上頭這樣的舉動,更是間接坐實了很多人的猜想:也許過不了十年八年,中央就要設省了吧?不然的話,不但政務院不便管理太多的直轄縣,也沒那麼多的官位來安置這麼多野心勃勃的公務人員,故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設省都是必然之事,區別只在於時間節點罷了。

    按照現在流傳最廣的一個留言版本,未來東岸大草原可能會單設一個省,河間地區設一個省,鴨子湖流域、定軍山以南、烏江以東(大致類似於後世巴西南里奧格蘭德州)設一個省,南、北巴塔哥尼亞可能合起來設一個省,其他地區則還需要研究,因為開發程度有限,荒地甚多,設省的話不太好化解,暫時也沒太大的必要。

    而保定地區行署一旦被撤銷的話,對本地這些官員們究竟時好時壞,實在很難說。有的人覺得歡呼雀躍,前途有望,有的人則恨不得將保定八縣併入到鄰近的江北地區,組成一個超大的地區級行政單位,當然這也僅僅是想想罷了。在如今的大背景下,中央是不太可能允許存在這種管理十多個縣的大地區存在的。

    「稅制改革工作,這次定軍縣也是試點縣份之一,中央將十五個試點縣擴大到了二十五個,看樣子是真缺錢,想要多收點賬。很不幸或者說很榮幸,定軍縣被選上了,從明年1月1日起要執行新的稅率,分稅制改革則稍緩執行。」邵耀光將手裡的一紙文件拍在桌上,用有些捉摸不透的語氣說道:「對此,諸位有什麼看法啊?」

    「無非就是多了統稅、菸酒稅、遺產稅之類,是有一定的衝擊,但應該不會太大,不會再社會上造成什麼大的動盪,這一點我們還是有信心的。專員,放心吧,這事我親自抓,不會出事的。」眾人沉默了一會後,責無旁貸的定軍縣縣長出來說話了,只聽他繼續說道:「咱們縣深處內陸,手工業較為發達,但說實話並不是什麼主要的產糧地,也不產食鹽,因為是產地就地徵收的原因,統稅我們這裡怕是徵收不了太多,也就盛產的木材能多收一些罷了,對財計的幫助馬馬虎虎,就那樣吧。」

    「行,你是縣長,這是你親自來抓,有問題直接向我匯報。這是我任內最後一件大事了,不能出任何差錯。得,下午我上街逛一逛,看看情況如何吧。」邵耀光一拍大腿,最後說道。

    當天下午,他帶了幾個隨從,穿了便服,在定軍縣城裡逛了起來。因為縣城不大的緣故,街上的商民有很大一部分都認識他,見到這位本地區最大的官背著雙手在街面上東逛逛西看看,時不時還找人問幾句話,心想這必定是有事情了。而在打聽到邵大專員打聽的多是作坊或商舖營業額幾何、利潤厚薄之後,一些聰明的商人或企業主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再考慮到南方隱隱約約傳來的風聲(政府又課新稅了),很多人已經是一片哀嚎,猜測定軍縣怕不是也要增稅了,這讓大家如何開心得起來。

    「全縣目前總共只有不到十個作坊可以夠格稱為工廠的,小作坊一級的則有700多個,很多分佈在鄉村,不僱傭人或者僱傭不多的人。但也就是在這些海量的大大小小的作坊的努力下,我們縣成了保定、江北兩地區十二縣三十餘萬百姓的主要生產基地,特別是在鐵路向北延伸到江北地區各縣及眾多的零散定居點後,我們的市場更大了,因此造就了很多富裕有消費能力的作坊主,他們是我們的主要徵稅對象,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要被徵稅,還是按照法律來。」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的定軍縣縣長說道。

    邵耀光聞言點了點頭,然後指著剛才與他們交錯而過的幾輛運木板和糧食的馬車,說道:「按照新稅法的指導精神,木材統一特別稅是在產地就地徵收的,即在伐木營地內進行計征,一旦徵收後,通行全國,不再重征。這些馬車上運的都是木材加工廠內加工出來的各種規格的木板,按照道理是無需進行徵稅的。至於那些運的糧食,自然也無需徵稅,不過城裡應該有幾家釀酒作坊和一間機器磨麵廠,你們要領會精神,科學徵稅。酒是一定要征的,所有釀酒作坊統一辦理牌照,繳納菸酒牌照稅,釀出來的酒按重量計征。機器磨出來的面要收稅,自家石磨碾出來的不徵稅,這一點要切記,就像百姓家裡自織的棉布、麻布、呢布也不能徵稅,別弄錯了。」

    定軍縣長聽了連連點頭,隨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苦笑著說道:「邵專員,這釀酒作坊以後怕是也不好做生意了。咱縣裡這麼多家,我擔心會倒掉起碼一半啊。」

    「怎的?」邵耀光一愣,奇道。

    「因為現在徵收麵粉統稅了,且是就產地徵收,因此南方很多盛產糧食的縣份屆時很可能會阻撓本縣境內的糧食出境,轉而更多地要求投資者們在本縣境內設立機器麵粉廠,儘可能地將稅金留在本地。這樣一來,咱們這種山多地少的縣份,如何還能夠進口到許多糧食來釀酒?可憐一些廠剛剛採購了大型設備,準備機器化生產烈酒,我怕他們會破產啊,都是鄉里鄉親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怪可憐的。」縣長輕聲解釋道。

    「你這一說還真是啊。」邵耀光一拍大腿,高聲道:「糧食不出境對他們好處很大,既能在麵粉統稅上多找補,也能吸引人多設立酒廠,要知道菸酒稅也是就產地徵收的,因為這樣較為便利。娘的,還真是啊,河間、鴨子湖、東岸大草原這些產糧重地的人發達了,每個縣的財政實力都會躍上一個新台階啊,這事情鬧得,唉!」

    「釀酒廠、磨麵廠咱縣裡也不少吧,這都要倒閉了的話,確實是涉及不少人呢。唉,很多都是當年東葡戰爭期間發展起來的老廠了,資金實力雄厚,規模不小,它們若是不行了,工人的收入也將受到影響甚至直接失業也不奇怪。而這些工人沒錢消費了,那麼其他各行各業的收入多多少少都會受到一定影響,真是坑人啊。」邵耀光這個時候也有些鬱悶了起來。

    眼前這條長長的一直延伸到郊外的街道現在很多東岸縣城並沒有城牆,或者說即便有也是早些年建的,非常小,城區範圍早就大大延伸了出去兩邊,有著許許多多的作坊、店舖和手工藝人,比如肉商、園丁、菜農、漁民、廚師、木匠、石匠、瓦匠、皮匠、鞋匠、織麻工、織呢工、織布工、染布工、箍桶匠、搓繩匠、裁縫、鐵匠乃至雜耍藝人等等。新的稅收政策一旦正式執行,可想而知定軍縣的機器麵粉業、釀酒業、制煙業都將受到極大的衝擊,居民生活成本也將上升。

    當然了,正如上午定軍縣縣長在會議上所說的,這些衝擊他們還接得下來,不會對縣裡的正常社會秩序產生什麼大的影響。但這種事情怎麼說呢,總是令人比較鬱悶的,邵耀光不相信木材統稅方面的收入能夠彌補得了菸酒、麵粉這種大宗消費品的損失,更何況還有人員失業的擔心。在如今潘帕平原開發如火如荼的當心,這些熟練的產業工人萬一生活困難的話,保不齊就想辦法到縣裡報名,前往拉普拉塔河以南討生活了,這對定軍縣來說是一種損失,邵耀光有些難以接受。要知道,這很可能涉及到數百名工人、手工業者的去向了,更別說他們還有家人老小,細細算起來怕是不下三千人,這可是要老命了。

    現在,邵耀光算是認識到了,國家稅收政策的一個變化,對地方經濟格局是產生了多麼巨大的影響,對成千上萬的工人和小產業者的個人命運又是帶來了怎樣曲折的改變。

    「潘帕平原那邊倒是佔了大便宜,嘿嘿,重要糧食產區呢。以後,機器麵粉業、釀酒業、皮革業、醃肉業、農機製造業大發展起來,對人口的虹吸效應就更加強勁,國內一些依靠早期政策或其他因素發展起來的工業縣份,都會多多少少受到影響,沒有比較優勢的自然競爭不下去。看來我之前還是想得太簡單了,這影響是長期性的,會促使一輪經濟洗牌。而且,現在統稅徵收的範圍還小呢,未來一旦對呢布、麻布、煤炭、石灰、稻米、牛肉等商品也徵收統一特別稅呢?又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邵耀光搖了搖頭,嘆著氣想道。

    他繼續背著手走在不甚寬闊的縣城街道上,正午強烈的陽光照在身上,使得他更是感到了一陣焦慮和燥熱。街道兩邊的熱烈激昂的談笑聲、打鐵捶銅的叮噹響、刺耳難聽的機械加工聲充耳不絕,若是以往邵耀光肯定覺得無比地悅耳,可現在卻只覺得一陣煩心,情緒顯而易見地不那麼高昂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的心裡已經在細細琢磨著,該怎樣幫助縣裡那幾家規模不小的釀酒廠、麵粉廠渡過可能遇到的難關,儘可能讓他們留在縣裡,因為這十分重要。當然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他邵某人也要想辦法調整縣裡的產業結構,讓那些可能會失業的產業工人或手工業者轉行,轉而從事其他工作,以便養活自己和家人。總之,讓這些人跑了去別的縣份(比如潘帕平原)定居、生活,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必須盡一切努力阻止!

    「只可惜自己的時間不是很多了啊,就區區兩個月了,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解決。」邵耀光有些遺憾地想道:「若是多個一年半載的時間就好了,我也能仔細想想轍,總能弄出個辦法來,但現在的時間實在太緊了,做什麼都來不及。」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51
第七十六章 保定地區(五)

    「保德縣和定軍縣比起來,到底哪個好一點呢,父親?」保德縣城內的一輛街車上,只有戈什金父子坐在裡面,他的兒子伊萬突然問道。

    「唔,這種事情其實真的很難說。」沉吟了一會後,戈什金思索著說道:「在北方鐵路沒有修到烏江邊上,保定地區其餘各縣人口也不是很多的時候,定軍縣即便是地區首府,但從各方面來說比起老牌工業縣份保德縣來說都有一定的差距。好吧,即便到了現在,保德縣的人口依然比定軍縣要多。」

    「但現在你也看到了,北方鐵路不但延伸到了北邊的烏江南岸,甚至就連烏江北岸也在馬不停蹄地修建鐵路。而在南邊,這條鐵路也漸漸延伸到了太平縣和羅漢縣的交界處,溝通的地方越來越多,重要性與日俱增。你想想看,定軍縣處在這麼一個關鍵節點上,日後發展得前景是不是要比保德縣強很多呢?」戈什金笑著問道。

    「可保德縣的交通條件也不壞吧?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有限的財政資金內擠出相當一部分,投入到保安河的拓寬、疏濬之中。十餘年下來,這條運河的通航能力大大增強,可以有效地溝通擁有近十萬人口和大量富裕人群的平安縣。而且,那些內河船隻同樣可以滿載貨物航行在煙波浩渺的鴨子湖湖面上,通過四通八達的水系,將各類商品送到神武、西湖、中山、鎮海、橫塘、梅林等縣份裡面,獲取巨額利潤。這樣的優勢,是不是也是很大呢?」戈伊萬如是反駁道。

    他是青島路橋學校的畢業生,已經在社會上打拚了一些年頭,保德縣境內有一座內河碼頭就是他設計的,因此他對這個縣還是頗有一種異樣的感情在內。因此,這回在與父親討論起保定地區的現狀時,下意識地就維護起了保德縣。

    「呃,這個怎麼說呢,有好有壞吧。保德縣通過運河系統是可以將商品銷售到很遠的地方。但你也要看到,運河行經的地方多數是老牌發達地區,市場固然不小,但競爭難道就小了嗎?你看平安縣,是,這個縣產業工人眾多,可難道就沒手工業者嗎?怎麼可能!這些人同樣生產許多有保德縣存在同質競爭的商品,這無疑會分薄他們的利潤。此外,保德縣現在相當一部分的市場,是東面和北面的范陽、臨潭、土門等縣。去這些地方,可是只能走陸路的,而且還有點不好走,這也是其一大劣勢。當然了,綜合來看呢,定軍縣和保德縣差不多啦,都是非常不錯的地方,發展都很迅速,未來前景也都很不錯啦。」戈什金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有些無奈地說道:「現在這兩個縣競爭得很厲害,一個是地區最老牌、最先發展起來的地方(保德縣奪取自葡萄牙人之手),一個是地區首府及交通樞紐,那是誰也不服誰的,明爭暗鬥很厲害,持續很多年了,且未來還要持續很多年的樣子,真的很難看出來誰強誰弱。在這件事上,我們誰說都不準確,還是交給時間來評判吧。」

    其實,戈什金說得倒也沒錯,但凡誰眼睛沒瞎、耳朵沒聾,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這兩個縣別苗頭的事情。比如,當初邵耀光還在保德縣當軍管委員時,就在工業最發達的南部幾個鄉鎮收取臨時環境稅,建立起了附近區域從未有過的污水處理及城市上下水設施,極大改善了這幾個工業鄉的環境,後來更是將其移植到了縣城保德鎮,一時間引領地方潮流,很是出了一番風頭。

    在那個時候呢,定軍縣是陸軍的兵站,是建設工地,環境髒亂差是有名的,自然比不上隔壁的保德縣,因此該縣幹部甚至都有些抬不起頭來。後來,等到保定地區成立,邵樹德從保德縣長的位置上調任定軍縣長,同時兼任地區行署常務副專員,才開始慢慢整治起了定軍縣的環境,一手搬遷了很多肥料拌合場、豬圈、牛欄、屠宰場等重污染單位,興建了城市上下水設施,這才將兩縣同時拉回到一個水平縣之上。

    再後來,定軍縣又先於保德縣,斥巨資從東岸煤氣公司引進了全套煤氣燈系統,並且還是很先進的從城市排污暗河中抽取空氣燃燒(這可以加快暗河內的空氣流通,稀釋有毒氣體、爆炸氣體,保證清淤工人的安全)的模式,一下子走到了前面。

    保德縣見此,自然不甘於後,同樣從東岸煤氣公司的王華督那裡引進了煤氣燈系統,照亮了縣城最核心的一條十字街道。隨後,該縣「再接再厲」,從聯合工業信貸銀行那裡貸款成立了保德縣街車公司,建起了城市輕軌,正式運營起了這種在沿海大城市才比較多件的稀罕玩意,將定軍縣刺激得不輕,隨後也令他們咬牙切齒、節衣縮食辦起了定軍縣街車公司。

    兩個近在咫尺的縣競爭得如此慘烈,這在東岸國內也是不多見的,更別提還是在同一個地區行署轄下了。不過看起來行署專員邵耀光對這種競爭樂見其成,從未對兩縣在各個行業展開的良性競爭發表過什麼負面看法,甚至還隱隱有一種鼓勵的成分在內,這無疑進一步加大了兩縣之間的競爭力度。

    「好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說點別的好了。」戈什金拍了拍戈伊萬的肩膀,欣慰地說道:「你的事務所這次拿下了八家大型葡萄酒莊的設計訂單,我很高興,這證明你已經獨立成材了。因此,這個項目我打算親自跟一跟,併力求做好了。榮幸吧,我的兒子,我可是很久沒有親自指導這麼一個不算很大的項目了,但這次我決定破例,順便跟那些酒莊的擁有者們談一談生意。」

    「您是真的打算投資葡萄酒行業了嗎?那也只能在保德縣境內想辦法了,因為土壤環境等因素,定軍縣的葡萄酒產業已經被保德縣全面打敗凋零了……」戈伊萬輕聲問道。

    「是的,沒錯,我是打算投資葡萄酒產業,不過這只不過是試水罷了,並不準備作為主業來經營。你要明白,我的兒子,戈什金建築公司才是我們的根,我們的底子,是今後數十年的主業,而不是什麼戈什金葡萄酒公司,明白了嗎?」戈什金看著自己的兒子,語重心長地說道:「建築行業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國家長期景氣的行業,生意是不可能少的,要用心經營。不過呢,現在商界不是也流行多元化經營麼,我去青島縣參加過強東貿易公司的梁總舉辦的沙龍講座,深以為然,雞蛋確實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橫向多元化經營是整理。正好咱們現在的建築勞工隊伍規模越來越大,每日裡消耗的酒水都不是什麼小數目,因此投資一些酒莊、酒廠什麼的,也能從中撈回點本錢。」

    戈伊萬聽了默默點頭。他父親既然這麼說,那麼這事其實就已經板上釘釘了,投資保德縣的葡萄酒莊產業,這次應該就會簽署協議了。當然作為戈什金建築公司的第一繼承人,戈伊萬本人並不反對這項投資,在菸酒稅已經在二十五縣開始試點,釀酒業全面洗牌在即的情況下,提前楔入保德縣這麼一個有著規模較為龐大的葡萄酒產業的地方,確實是一筆好投資。

    要知道,未來的菸酒稅是就產地徵收的,地方和中央政府按照分稅制改革擬定的比例分賬,這就意味著像保德縣這種出產不少優質葡萄的地區,一定會十分搶手。要知道,任何一個地方官員都有著強烈的將釀酒原料(糧食、水果等)留在本地區生產,然後收取稅金的衝動,對於釀酒原料的大規模出境有著天然的排斥之感。因此,保德縣這種自然條件好的地方以後只會越來越搶手,定軍縣的葡萄酒產業早些年因為品質被保德縣打敗,只能苟延殘喘,今後日子怕是還要更加難過。

    戈什金想要搞多元化投資,第一步是想接管自己的後勤統計體系,那麼將主意打到保德縣的葡萄酒莊並大舉參股共同經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事實上還不僅如此呢,戈什金還將在鴨子湖流域的產糧縣收購一些小規模的白酒作坊,然後將其整合起來,成立一家規模中等的釀酒廠,全面進入這個產業。至於日後會不會進軍醃肉、罐頭等行業,那也是說不準的事情,沒準就成了呢。

    當然在進軍這些產業的同時,他肯定也不會忘了自己的主營業務是什麼。這不,除在北方承攬了一些零散的市政工程、公路碼頭等項目之外,戈什金建築公司的主力,已經盡數轉移到了拉普拉塔河以南鹽布鐵路的修建工地上,全力保障這個國家重點項目的進度建築行業,是戈什金的發家之本,同時也是他積累人家的最主要工具,自不可能不重視。

    晃晃蕩蕩的街車很快在盡頭停了下來。這裡嚴格來說已經是城郊了,但看起來仍然比較繁華,鍛打鐵件的聲音此起彼伏,馬蹄鐵、刀具、農具等商品被一件件從作坊內送出來,然後裝上馬車,運往遠方。值得注意的是,有些作坊看起規模,應該不能成為作坊了裡面已經有了一些小型蒸汽機,看起來都是政府淘汰拍賣的二手貨,但用起來應該也不錯。

    這些使用蒸汽機的工坊僱傭了不少人,除了那些學徒或技工外,來自愛爾蘭和意大利的非國民勞務工也不少,一般從事搬運、燒火、清灰等工作,偶爾也會打一下下手。看他們臉上麻木的表情,應該是已經習慣了這種高強度的工作。並不以為意。

    「這些有自用蒸汽機的工坊,應該都是已經完成了原始積累的企業主。曾幾何時,他們也是用馬車載著鋼條和設備,不辭辛勞地驅車前往政府投資建設的中央動力車間去租賃蒸汽馬力,甚是不便。結果這才過去了不到二十年時光吧,居然就已經有人自己花錢添置鍋爐及傳動系統,整出了自己的蒸汽機。雖然是二手的淘汰貨,但也非常不容易了,足見這些行當發展得迅猛。」戈什金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個鐵製品加工區,用略帶感慨地語氣說道:「伊萬,我的兒子,你也看到了,如今各行各業都在飛速發展,咱們建築行業也不例外,以後若是我退休了,你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戈什金建築公司現在的地位,是我努力半輩子的成果,你可不能讓其衰落了。」

    戈伊萬聞言默默點頭,心頭的感覺也更加沉甸甸了。現在的建築行業,競爭其實也是很激烈的,除了國營的交建、鐵建公司外,私營的實力也不可小覷,如巴蒂諾公司、門德斯公司等等,甚至東岸本土的一些企業也後來居上,異軍突擊,如羅恰縣名人朱衡朱老爺爺開始慢慢進軍建築下游了,這都是未來的勁敵,不可不防。

    1680年11月10日到25日,戈什金父子在保德縣境內一連活動了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期間他們見了很多葡萄酒行業的從業人員,從釀酒師、箍桶匠到批發商、企業主都有,然後與其中幾位比較有實力的幾位釀酒作坊的擁有者洽談一番,簽署了入股協議,算是正式進軍這個行業了。

    11月27日,正當他們二人打算收拾行囊暫時離開保德縣,前往北邊的江北地區談另一筆生意時,恰好在保德縣城內偶遇了從南邊西湖縣來到此地出差的邵元義邵醫生。一番欣喜之後,三人便一起找了個酒家坐下來小酌兩杯,各自談了些風土見聞後,戈什金很自然而然地將話題扯到了生意上面,倒是一點不浪費機會呢。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51
第七十七章 保定地區(六)

    1680年11月28日清晨,宿醉方醒的戈伊萬揉著仍舊有些發脹的腦袋,慢慢地走出了房間大門。鋪滿芳草和鮮花的院子內,他的父親戈什金正怡然自得地吃著早餐。剛剛從外面逛了一圈回來的他興致很高,嘴裡哼哼著俄羅斯民謠,桌子上擺滿了食物。

    「我剛才去了一次河港碼頭,就在那個坐落在綠樹叢中的道觀旁邊,一連欣賞了兩個鐘頭,我很享受這一切。幾十年前這裡還滿是一片森林、沼澤和丘陵呢,但現在你的周圍卻出現了繁榮的村莊、集市和城鎮時,你就會產生出一種生氣勃勃的感覺。在山坡上鱗次櫛比的房屋,以翠綠為背景的白石道觀,連同佈滿黑壓壓森林的宏偉山景,都是那麼地令人感到難以忘懷。」戈什金往嘴裡塞了一塊鹹魚肉,興致勃勃地說道。

    這裡是平安縣城通往保德縣城之間的二等國道中途的某處旅館,按地域來說已經屬於保德縣新鄧迪鄉了,戈什金父子與三五個隨從人員就住在這兒。當然,之前提到過的來自西湖縣的邵元義醫生及其兩個助手也住在這裡,他們是來此做衛生疾控宣傳和指導的,拿的是衛生部的經費,地方上也會出一些車馬費之類的補貼,算是一趟好差事。

    「你看這裡的村莊多富裕,而這單靠種田畜牧師肯定無法達到的。到處都是石頭或磚砌的房子,經常是兩層樓的,有這五個以上的窗戶,有的外牆上還有著一些裝飾或雕刻,這可真是驚人的發現。唔,如果村部或鄉政府的房屋不是那麼粗大笨重的話,整個鄉村的建築都將是豐富多彩的。毫無疑問,這是城市建築樣式的房屋,在羅斯諸地,只有靠近莫斯科的地方才會有著這樣美麗的鄉村。」戈什金繼續說道,口吻裡充滿了對俄羅斯的不屑。他如今已經是東岸人了,並在這裡發了大財,他自然有資格這麼做。而即便原本他手底下那些沒發什麼財的普通勞務工,這會多半也對俄羅斯的一切充滿了鄙夷,彷彿不這樣就無法證明他們逃出那個地獄的正確性一樣。

    「呵呵,這裡是工業區,手工業發達,就連女人一個月都能掙三四個盧布。父親,您看送我們來這裡的馬車伕,穿著也比羅斯的更講究,外表也要更富裕一些。要知道,馬車伕在羅斯可以收入不低的手藝人,但在東岸就要普通一些,但即便如此,東岸的馬車伕也更捨得大手大腳地花錢,愛好穿高檔一點的衣服,女人也喜歡穿長衣裙。」戈伊萬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旅館裡的一位波蘭服務員見狀,立刻上前給他添了一副餐具,然後低著頭站到了一旁,似是有些厭惡這兩個俄羅斯人。

    戈伊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搖搖頭,繼續說道:「保德縣其實並不怎麼產牛羊,但這裡的人民卻經常吃肉,身體強壯,因為他們有足夠的金錢來支付採購肉、菜、水果、酒類的費用。唔,這個面包烤得一般,我敢打賭是東岸人烤得,而不是波蘭人。」

    「咳咳,請注意,伊萬,我的孩子,你也是東岸人。」戈什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提醒了一句自己的兒子,然後將話題轉移到了別的什麼地方:「昨天邵醫生談的事情怎麼樣,你是怎麼看待的,說給我聽聽。」

    「入股牧草嶺肉製品廠的事情麼?老實說,父親,我覺得這是筆不錯的生意,值得一試。」戈伊萬很顯然也是仔細思索過這件事的,因此這會只聽他說道:「牧草嶺肉製品廠附近有來源豐富的丘陵飼養牛,源自丹麥日德蘭半島的品種和技術,經過我們數十年時間的改良,現在已在國內很多地方積累了一定的名氣和客戶,比起廉價的拉普拉塔野牛也要更為高檔,因此還是值得投資的,20%先生(指東岸公司)也在裡面佔股就說明一切了。另外一點最重要的是,牧草嶺肉製品廠的股權比較分散,很多人持有股份,我們如果同樣入股20%的話,那麼未來在董事會內的地位並不會太低,不用太過於擔心被人欺瞞。」

    「很好,你有這種看法,我很欣慰。不過很多時候,事情沒這麼簡單,是由很多因素共同決定作用的,當然我不是說這件事,這是一筆好買賣,邵醫生正需要錢,你情我願,公平交易,我想說的是你要明白這個道理,明白了嗎?」戈什金惇惇教誨道。

    「我明白了,父親。」戈伊萬看著父親的臉,點頭說道。

    「很好,那這件事就由你來負責,你跟著邵醫生返回西湖縣簽署股權轉讓協議,我會安排資金的。」戈什金說道:「我在這裡還走不開,還要拜訪一些人,而且那些酒莊主建築和道路、橋樑的項目,我也要盯著,你要用心了。」

    ……

    而就在戈什金父子談論著入股牧草嶺肉製品廠的事情時,年級已近六十的邵元義也坐在幽靜的旅館房間內,支開了兩名隨從,獨自一人坐在桌子前整理資料。資料是有關申請開辦醫院的各類文書,因為想在今年年底之前申辦下來,故邵元義將資料也帶在了身邊,打算在保定和江北地區忙活完之後,就立刻乘坐火車和輪船前往首都東方縣,到衛生部申請辦理,希望能在一月份正式拿到批文吧。

    而在這裡不得不額外提醒一下,因為醫藥行業的特殊性,華夏東岸共和國至今尚未對這個行業全面放開,私人資本若想開辦醫院或製藥廠的話,還是得按程序來申請,其中製藥廠可能會相對比較簡單一些但也僅僅是相對而已,主要是為了鼓勵來自東方的郎中不要敝帚自珍,大膽將各種草藥方子「曬」出來,如果確實有效的話,國家出面保護其專利,確保其個人利益。

    不過醫院的監管就比較嚴格了,非得衛生部部長親自簽字同意方可,強如莫大帥,當年攜夫人一起開辦南鐵婦幼病院,也是走程序一步步來的。因此,這會邵元義想開辦一家名為臨湖醫院的機構,就得跑不少部門,蓋不少章,最後由衛生部部長簽字,可見審查之嚴格當然也有人詬病這種審查制度是人為設置門檻,是與民爭利,不過沒人理會他們的話就是了,執委會諸公還是穩得很。

    邵元義開辦的醫院規模不是很大,但也幾乎掏空了他的家底。為此,不但多年做鄉村信貸人和衛生部特聘專家的收入砸了進去,南鐵公司和牧草嶺肉製品廠的股份也出售了,此外還通過老關係從聯合工業信貸銀行貸了一萬元現金。

    但饒是如此,錢仍然有些不足,為此他不得不去首都四處拉任投資,不過所獲聊聊,那些有錢的二代們並不太看重他的生意,只搞了區區萬兒八千塊的投資意思意思。不過,邵元義認識的二代看不上,但由他不認識的二代管理的東岸公司卻看上了,直接出資入股,佔了20%的股份,也是神奇。

    如此一來,開辦醫院的資金就差不多了,甚至還有一定的儲備以應付突發事件。在來保定地區之前,邵元義的三位從事醫療行業的子女就已經在聯繫老關係,招募人手、囤積藥物和器械了,為的就是盡快將事情辦妥。

    值得一提的是,邵元義準備開辦的醫院其理念、技術絕對也是緊跟如今東岸主流的,雖然為了減少病人投訴的可能而把業務範圍嚴格限制在非傳染類疾病上面,但也是非常先進了,至少其幾位主治醫生都是邵元義多年來結識的老友,同時也是這家醫院的合夥人,各自技術入股,以充實醫院的力量。

    不過,即使這樣可能還不夠。按照邵元義擬定的條例,未來他和這幾位老醫生們,還將在病房內就地展開臨床教學,這在舊大陸看來是一種開創性的舉動,不過在東岸卻很尋常,因為各大國營醫院早就這麼做了,並且效果還不錯,培養了不少人才。

    正如某位衛生部官員所評論的:「一些相似的病例是很有啟發性的。在醫院的病房裡選擇和處理這些病例,然後由醫院的一位主要醫生主管。學生們每天隨他查房,記錄下每位病人的實時狀況和所開的藥方。一段時間後,要求學生們在課堂上介紹這些病例,追蹤和解釋疾病的進展性變化,並且還要說明治療的方法。這種要求學生們主要查詢、研究老師的治療報告的行為,是非常重要的,能夠給學生帶來寶貴的經驗,這價值千金。」

    學生們同樣對這種教學方式非常歡迎,正如首都醫科高等專門學校的學生在筆記上記錄的內容:

    「……今天我們觀摩了王醫生進行的膝蓋以上腿的截肢術,其八字結紮十分靈巧。」

    「……看了劉醫生為病人開的處方,一共36例,收穫良多。」

    「……看林醫生做了三例手術,一例腿、一例手臂、一例下頜關節的腫瘤,十分順利。」

    「……平安紀念醫院雖然尚未正式商業運營,但已經小規模收治病人了。10月2日這天的腹股溝疝手術是我見過的最漂亮利落的手術,是由齊院長親自完成的。」

    這些記錄既說明如今東岸醫療技術的進步和人們對醫院外科醫療技術的信任(不然也不會來做手術了),同時也在事實上證明了臨床檢查和病房教學如今在東岸確實已經相當普遍,並且確實產生很不錯的效果,被大多數醫務人員所接受。

    另外值得大書特書的是,在東岸這個一張白紙做起的畫上面,突破傳統且似乎有些挑戰人們接受底線的外科手術,也越來越為人所接受,外科的地位也與日俱增。但在此時的中國和歐洲,外科手術寥寥無幾,有也是比較偶然的截肢手術之類,被人稱為「理髮匠的手藝」或「木匠的技巧」,像東岸這種公然解剖屍體並出版《解剖學》這本著作(由一位明朝仵作口述出版)的國家,當真是絕無僅有的。要知道,此時領風氣之先的意大利解剖屍體還需遮遮掩掩,否則教會絕對會上門找麻煩,這還談什麼科學研究。

    當然了,與內科醫生相比,此時外科醫生的地位還有些不如。究其原因,或許因為外科醫生的工具比較嚇人,畢竟刀、烙鐵、鋸子、鉗子確實看起來和屠夫沒什麼兩樣,給人以很大的驚嚇感。不過,隨著外科醫生們能夠處理的病痛越來越多,如拔牙、處理甲溝炎、包紮傷口、清理腿潰瘍、縫補瘻管、給性病上藥、取出膀胱結石、切除乳腺腫瘤等等,他們的地位和受人尊敬的程度也在不斷上升,早晚有一天會擺脫各種無知的偏見,成為受絕大多數人尊敬的人。

    邵元義打算成立的臨湖醫院也有幾位老資格的外科醫生,都是東岸共和國這五十年來逐步培養出來的,手藝不俗。若不是邵元義面子大、路子野,這些人也已經培養出了不少水平以上的學生出來,各家醫院可未必願意放人,畢竟如今東岸的外科人才可是極度稀缺的。

    這些醫生,在助手齊備、器械完全的情況下,可以處理的病痛可是相當之多了。再加上如今有簡單的消毒措施,同時也有乙*醚這種麻*醉藥劑(聽說化學部門還在研究一種名為氯*仿的較易吸入的麻*醉藥劑),因此基本已經具備開門營業的條件了。

    而這,其實也是邵元義去衛生部申請許可證的底氣所在,畢竟現在東岸人民有錢的越來越多了,願意花錢解決病痛的人也越來越多。這其中的市場細究起來,其實是非常廣闊的,故開辦醫院絕對有利可圖,同時社會地位也很高,可以收穫不少人的感激和尊敬,簡直就是一石數鳥,如何能不開辦!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51
第七十八章 城市化(一)

    1680年12月10日,海闊天空,晴碧萬里。

    青島港的夏天素來是極為宜人的,氣溫不是太熱,天氣也很晴朗,適宜人們去郊外出行、遊覽,特別是在這座商業城市的人口越來越多的時候。

    城市化,這個原本只在政府政策研究件出現的詞語,現在已經越來越多地為新一代的讀過書、過學的東岸化人所熟知。

    從人口學的角度來說,城市化是農村人口不斷向城市機械性集的過程,當然在東岸這個國家,還有大量的移民湧入城市,這一點不可忽視。

    從地理學的角度來看,城市化是鄉村景觀向城市景觀轉換的過程,不僅包括人口和非農業活動向規模不等的城市集的過程以及鄉村景觀轉化為城市景觀的地域推進過程,同時還包含著城市化、生活方式與價值觀念等向農村擴散的過程,這兩點說起來尤其契合如今東岸的各種情況。

    拿青島港來說,農村手工業者致富後,第一件事是搬去城郊交通便利的地方,重新申請蓋幾間屋或購買現成的房屋,作為自己的新作坊。畢竟很多手工業者的客戶多數居住在城裡,他們自然也會自然而然地向市場靠近,向城市靠近。而他們居住的城郊過了二十年三十年後,往往又形成了新的城區。從這一點來說,當初東岸城市規劃者一口氣為青島縣修建了一環、二環輕軌鐵路,那當真是有先見之明了,預先給城市未來發展圈下了大片的土地。

    至於說城市化、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之類的東西,變化自然也是極大的。無論是城市居民接受教育的成本和便利程度,生活設施的先進程度,信息接收及傳播的多寡以及競爭的激烈程度,二代人下來,總會讓他們與農村地區的居民變得不太一樣的,正所謂化、價值觀產生了變異,歧視也隱隱滋生。

    此外,城市化從經濟角度來講,是指鄉村經濟向城市經濟轉變的過程,主要包括三個層面的轉變:一是產業結構從以第一產業為主向以第二產業與第三產業為主轉變;二是勞動力從農業人口向非農業人口過渡;三是從農村消費方式轉向城市消費方式。

    在這一方面,其實青島縣更是典型了。五十年以來,這座全東岸最大的港口城市受益於東岸的崛起及工商業的強勁發展,進度神速。目前,該縣境內的第一產業已經大為萎縮,種植糧食的回報率太低使得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拋棄父輩的傳統職業,湧入城裡做工,至不濟也會想法去潘帕平原發財,固守農業種植的人是大為減少,且整體年齡也有逐年增加的趨勢。而且,即便是選擇繼續從事農業的青島縣居民,他們也更喜歡組成一個個農業合作社,以蔬菜、水果、花卉、園圃及特種飼養業為主要經營方式,市場是面向城裡人,這說起來其實也不太能算是傳統的第一產業了,因為他們基本不生產糧食。

    如今你且去碼頭看看,時不時有一艘運糧船滿載各類食品從河間、鴨子湖一帶起航,然後抵達青島港碼頭卸貨。而在內陸地區,通過青梅鐵路及西南鐵路支線(鳴鶴縣前進農場—青島港),一列列拉普拉塔之星列車也滿載玉米、大豆和小麥駛進青島火車站。更別說,遠在南方的巴塔哥尼亞,幾乎每個月都有三四艘船滿載牛羊、鹹魚、鹽、乾果和小麥抵達青島港了城市化程度極高的青島縣是這麼特殊,吸引四方商人、手藝人和企業主的同時,也讓來自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人們運來商品,供他們消費,而這同時也是東岸人追求的目標:什麼東西都自己生產,什麼生意都要自己壟斷,不給別人一點錢賺是最愚蠢的方式,經濟剝削下的貿易平衡才是最完美的形態,不然你手裡攥著一堆的錢當金銀的奴隸很有意思麼?沒人服侍你、沒人給你打工,你賺那麼多錢做什麼?

    英格蘭王國駐東岸大使塞西爾先生今天剛剛接待了一群來自英格蘭的商人。這些商人從舊大陸萬里迢迢地給東岸人運來了許多重型挽馬、軍用優質白煤、鉛鋅礦石及少部分由門德斯公司委託招募的來自愛爾蘭的移民,說他們是為東岸人服務的一點也沒錯,蓋因在貿易層級,英國人的地位明顯低東岸一頭,對東岸商品的依賴越來越嚴重。

    塞西爾男爵在東岸生活了差不多七年時間內(途因故被調回倫敦一段時間,幾年前第二次來東岸擔任英格蘭大使),對東岸的內情有較深的瞭解,也閱讀了不少東岸的報紙和書籍,對城市化這個詞自然也不陌生。特別是在印證了倫敦這座擁有超過四十萬人口的巨型城市的發展歷史後,一點不誇張地說,他的所得所獲甚至還超過了大部分東岸政府部門研究城市化的學者。

    與青島縣這類東岸城市相,倫敦的發展有些類似,但又有些不同。在這個英格蘭碩大無朋的頭顱,東岸人認可的現代工業才剛剛起步,大部分企業的規模並不大,勞動力密集型的小生產是城市經濟的主體,手工作坊、私營小企業甚至家庭是城市經濟活動的主要場所。業者主要是工匠、小商販、食品批發(零售)商和數量不多不少的低層次的服務人員。

    與此同時,農業經濟佔據國民經濟的較大例(在其他歐洲國家,農業經濟的重英格蘭要高很多,甚至佔據主體地位),農業生產效率較低,農產品的剩餘量較少當然這在倫敦並不成立,不過倫敦周邊也是存在著巨量的農業生產區為這四十萬人口提供食品及其他商品的。

    高出生率、高死亡率致使人口的增長不夠迅速,進而導致農村勞動力外流的「拉力」不夠強大,農村人口向城市的轉移速度不夠快。在這一點,塞西爾男爵尤其羨慕東岸人,雖然他們是異教徒,但不得不承認他們在醫療衛生方面的努力非常之有成效,走在了世界的前列。他們的政府每年在財政列支大量費用,用於培養醫生、護士、藥劑師等專門人才,不斷興建醫院,同時也開支在很多人看來無用的經費用於疾病的宣傳,用儘量淺顯直白的語言讓國民們知道很多種類的疾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又改怎麼避免和預防,這對於提高城市的整體衛生環境,降低死亡率非常重要。

    當然東岸人既然大規模在民間做疾控宣傳了,那麼這些東西自然不太可能保密,塞西爾男爵這些年來自然也收集了很多這方面的訊息,受益良多。而他在將這些疾病的起因、傳播途徑、如何預防之類的資料傳回英格蘭後,確實也對倫敦這類大城市的環境衛生產生了不小的正面影響。

    但怎麼說呢,或許是英國政府的財政體制有問題可以說是一片混亂,關稅等少數稅收歸國王,其他歸政府,但絕大部分稅是臨時性的,且嚴重不足,需要貴族和商人派捐,美其名曰「援助金」幾乎沒什麼錢被派發到衛生環境面。塞西爾男爵對倫敦街區那凌亂的佈局、骯髒的環境和密集的人口感到很震驚,同時也很倒胃口,有時候他甚至在內心裡狂想,誰去放一把大火把那些亂七八糟的藏污納垢的房子都燒了吧,然後由國王下令重新規劃街道,一定現在好。他猶記得,十多年前聖維達斯特等幾個教區遭遇大火,很多房屋被燒燬,然後在莫里斯‧湯普森先生的倡議下使用在倫敦近郊生產的磚頭、石塊作為重建的主要材料,並重新規劃了街道、造船廠和一些配套作坊的佈局,取得了極好的效果。目前那幾個教區的疾病發病率是最低的,環境是最好的,這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

    此外,英格蘭人對此不甚重視確實也是原因之一。畢竟其國內不像東岸這般有著大量有知識的人來做宣傳,他們本身還不甚了了呢,如何能給別人講解?想想也不可能。因此,在東岸執行得好好的政策,去了舊大陸之後大打折扣,其實也是尋常之事。這不是英格蘭人不夠努力,實在是體制方面落後太多,沒辦法的。正如東岸人自己所說的,他們領先最多的其實不是科學技術,而是制度啊,從政治制度到經濟制度、社會制度、科學制度、教育制度等方方面面,差距是全方位的。

    塞西爾男爵的前任查爾斯爵士,包括當初金鹿商館的各位主事人們,都對東岸的制度蒐集非常重視,曾經也整理過許多送回倫敦,畢竟這些都是公開的東西,東岸人無法隱瞞。不過這些送回去的東西能夠發揮作用的寥寥無幾,更多的是對國王對其政治制度的批判,教會對其宗教制度的批判,雖然國會諸位議員們似乎對其經濟制度非常推崇。

    當然英格蘭王國也不是沒有從得到好處,如他們推行了東岸嚴格執行的《專利法》,保護髮明人的知識產權,雖然執行得如何還很難說,但至少態度是打出來了。此外,正如前所說的,雖然政府財政困難,窟窿很大,但仍然拿出了一部分錢,用於改善倫敦的城市衛生,僱傭了數百人專門在夜間清理垃圾並將其運出城外,同時著力培養醫生。

    他們在科技方面同樣如此,對於有天分的城市兒童(按教區分配名額)或看起來較重要的科技攻關由政府出資補貼,雖然數量不是很多,但總沒有好,對英格蘭的科學技術發展肯定是有正面的積極意義的。

    不過怎麼說呢,錢還是投得太少了!即便有一些有名望的紳士同樣出資贊助,但起財大氣粗的東岸政府撥款,仍然少得可憐,讓人想想感到洩氣。塞西爾男爵都打算後年卸任歸國後,繼續書國王,同時在國會內進行演講,督促王室和國會撥款,改革他們落後的設施第一步先從倫敦的環境衛生開始,這對降低城市兒童的死亡率至關重要。

    「看看這街道、這碼頭和這海灣,如果我所記憶的沒錯的話,泰晤士河口附近漂浮著的垃圾數量是眼前這東岸海灣內的幾十倍。街道更是臭氣衝天,糞便極多,手藝人們窩在低矮潮濕的由腐朽的爛木頭拼成的充斥著老鼠和有害臭蟲的房屋內,用昏花的老眼日夜不停地加工商品。沒有漂亮的磚屋,沒有整潔的環境,沒有明亮的煤氣燈,沒有規劃齊整的街道,倫敦的城市化,起東岸人的城市化,差距也實在是太大了,像是倫敦和諾維、布里斯托爾的差距一般大。」海灣碼頭附近的金鹿商館內,乘坐火車而來的塞西爾男爵對著五六個來自舊大陸倫敦的商人說道:「我這裡是一些較重要的有關華夏東岸共和國城市化方方面面的資料,都是我和助手們這幾年觀察整理的,以前發過一次了,這是新一批的感悟和記述,希望你們能夠幫我帶給白金漢公爵。他是個有理想、有雄心的人,也深得國王的賞識,在議會內也深孚眾望,希望能對他有所幫助吧,我所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另外,我希望你們自身,在回到倫敦後,也儘量多寫一些遊記、感悟、體會、見聞之類的東西,將東岸的一切向更多的英格蘭人介紹,讓來自南方新大陸的這股清新空氣被更多的人給呼吸到,這對推動社會方方面面的變革非常關鍵。啊,你們有的人在諾維、布里斯托爾、伯明翰等地都有親戚吧?我希望你們能夠影響自己的家人、親戚或朋友,與當地的市政官員交談,讓他們在規劃城市的時候聰明點。這些城市近些年發展很快,但總體來說規模還不大,現在改正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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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52
第七十九章 城市化(二)

    「青島縣的人口近幾年增長很快,尤其是城區人口,二十年內增長了300%,主要是工商業人口的增長,其人口密度也遠超東岸絕大部分地區包括農村和城市,或許只有首都東方縣能與之媲美吧,但也要差一籌,尤其是在許多經濟、金融方面的政府部門搬到青島港之後。 」寸土寸金的博覽會大街,強東貿易有限公司老總梁強東正伏案奮筆疾書,為下周將要去講課的兵團堡學生們準備講義。

    「……按照有關部門的定義,常年居住人口低於3500人的是小城鎮,常住人口數量介於3500-10000人之間的小城市,人口超過一萬的即可成為大城市。這樣說起來,東岸的大城市其實還是不少的,但是我要說,這是很多年前的標準了,在人口飛速增長的當下,如此劃分確實有些不妥,應當認為只有居住人口在三萬人以且從事工商業者例超過70%的城市,才能成為大都市。這樣算下來,全國也青島、東方、平安等東部地區發展較早不多城市夠資格搏一搏大城市的稱號了。」

    **********

    而在梁強東伏案寫講義的時候,遠在東岸首都東方縣十月大道盡頭的一座不大的二層宅院內,特裡斯坦‧亨利將書桌端到了院子裡的一座亭子內,一邊享受著屋裡吹不到的涼風,一邊寫寫畫畫著:「……聯合省曾經頒布過一些有關行業方面的敕令,確立了職業自由的原則,即每個成年人都可以在購買國家營業執照或許可證之後,從事包括手工業、商業、農業等在內的所有行業的經營活動。當然,職業自由原則的施行並不代表著完全放開對一切行業的限制,醫生、藥劑師、建築業主、造船主等需要許可證;演員、酒館和旅店的老闆需要治安部門頒發的許可證,此外還有一些行業協會較封閉,排斥外來者的進入。但即便如此,這仍然具有非凡進步意義的法律,奠定了聯合省成功的基礎,阿姆斯特丹成為了擁有15-20萬人口的大型城市,且幾乎所有人都從事工業、商業、漁業等各類經營性活動,與那不勒斯那種大部分從事農業的所謂30萬人口城市有著本質的不同。」

    「東岸共和國同樣擁有職業自由,且更進一步,對工商業、航海業等非農業的發展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在東岸的各類職業行會,加入和退出完全取決於個人喜好,行會也逐漸從一種帶有約束性的合作組織變為一種一般意義的私人聯合會,當然政府對這些行會也有相當的影響力。行會不再是一個如同巴黎、倫敦那種封閉性的半壟斷組織,而是成了一個服務型的沙龍組織,如共同商討行業發展、經濟互相幫助、集採購以降低成本等等,而且同一個行業、同一個地域也遠遠不止一個行會,並不存在壟斷之虞。毫無疑問,這樣的直接好處是工匠和企業的數目增加了,此外在一些生產供過於求的部門,手工業者人數下降,這完全是職業自由的結果。從這一點看來,舊大陸無論是先進的聯合省,還是落後的法蘭西、英格蘭及德意志地區,都遠遠不如東岸人,城市商業的發展沒有了持續性的活力注入,這城市化的進程也無從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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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化啟動的重要標誌是城市與鄉村經濟發展水平的拉大。曾幾何時,因為每個成年男女三十畝地的關係,農業人口的生活一直城市工人較為愜意,且收入水平也高出一線,這在建國最初的十多年裡尤為明顯。不過隨著海外貿易的逐漸興起,這種局面很快被逆轉了!」

    「……首先,因為交易所、債券市場、銀行、電報公司、煤氣公司、街車公司等設施的存在,城市在市場、信息、交通方面的優勢越來越明顯,逐漸成為工匠和商人的首選之地,因此城市和鄉村的工匠分佈差異越來越大。而工匠或工人數量又從來都是衡量工業化乃至城市化水平的重要標誌,據統計,在1675年的時候,全國城市工匠與鄉村工匠的平均例已經達到了34:1,城市工匠主要以五金工業(金銀銅鐵錫的加工生產)和紡織工人為主,鄉村同樣如此。」

    「……到了最近二十年,雖然鄉村貿易的規模和範圍有所擴大,但這只應被看作是城市的某些行業延伸的重要組成部分,即城市生產的商品在鄉村大行其道。城市和鄉村生產能力的差別,從一組數據能看得出來,東岸大草原諸縣的城市工匠師傅(僅指手藝人而言)每100人平均僱傭121個幫工,農村還不到30個,而幫工與熟練工匠的例越高,工業發展水平與貿易發展水平越高。」

    梁強東一邊寫一邊抽菸,自己內心裡也是感慨萬分,同時也對當年自己的父輩那一批人在短短五十年的時間了將國家死命「拉扯」起來,走完了別的國家也許幾百年才能走過的歷程感到萬分自豪,這才是建國者的豪情與風采啊!

    與他們相,自己與許多小夥伴們,都只能算是蒙父蔭坐享其成的一代人,雖然也付出了艱辛的努力,但效果終究沒以前那麼好。不過無所謂了,現在國家已經走了自己的軌道,今後如果不發生什麼大的變化的話,會一直沿著這條道路走下去,將別的國家遠遠地甩在後面,成為指引人類明前進的燈塔,直到這條路走不通為止。而自己和自己的家族,也在將這波大東岸的崛起與巔峰之,撈取到足夠的好處,奠定統治階級的基礎,成為這個國家乃至全世界說話最有份量的老牌家族之一,這一點他梁某人深具信心。

    **********

    「……從手工作坊的數量對來看,東岸城市與農村起來也佔據壓倒性優勢,且工匠師傅與學徒的數量對差距還要更大,這是因為城市越大,工坊越多,裡面的自由職業者數量也越多。可在法蘭西,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呢?五金製造方面,農村的作坊數量是城市的好幾倍,即便是那些可以有效展現城市優勢的注入機械製造、屠宰行業、織布業和製鞋業,農村的作坊數量也要城市多出一半甚至一倍。」

    「這是一種令人感到沮喪的對,但仔細想想又在情理之。因為連年不斷的戰爭以及由此帶來的沉重負擔,城市被稅吏光顧的次數大大增加了,於是很多工匠帶著學徒跑到了鄉下躲避起來,並重操舊業,生產起了各類商品。但毫無疑問,這種生產是無奈地,是低效率的,他們在鄉村既找不到足夠的市場,也缺乏先進的設備,道路交通等設施更是加大了運輸成本,因此與東岸人相,在這一塊法蘭西王國仍舊處於世紀。」

    寫到這裡,法蘭西王國駐東岸新任大使特裡斯坦‧亨利也放下筆思索了一會,然後才重新蘸了蘸墨水,繼續寫道:「在此,尊貴的筆下,您忠實的僕人衷心請求您,首先下達允許所有臣民自由從事任何職業的敕令,打破已經淪為落後、守舊、封閉的吸血組織的職業行會的壟斷,讓企業數量增加起來,讓工匠數量多起來,讓商品豐富起來。如此,陛下您可以徵收到更多的稅金,而您的臣民也將能夠享用更多的財富,這是對所有人都有利的事情。英格蘭的工業技術領先於我們,但他們飽受行會制度的困擾,使得很多新辦的企業都不得不在鄉村成立,以避開城市行會的制約。這一點,曼徹斯特是最大的典型,這個現在已經隱隱成為英國棉、麻、絲紡織心的新興城鎮在之前完全是一個荒蕪的農村,若不是保守的職業行會不允許無介紹人的投資者開辦同類企業的話,曼徹斯特完全不可能興旺起來。法蘭西不能再重複英格蘭人的彎路,必須學習東岸異教徒先進的理念和寬鬆的管理制度,同時建立定期從東岸引進科學技術和管理技術的制度,這一點尤為重要,也許東岸人不是很同意,但我們可以通過出讓市場來換取東岸人對這種對他們而言略略有些過時的技術的出口。偉大的陛下,請相信我,這對法蘭西王國的工商業發展得正面作用無與倫,同時也能提供更多的稅金讓您無敵的大軍開動起來,碾碎所有的反抗力量,讓您的名聲傳遍整個歐洲大陸,讓每一頂王冠在您面前都黯然失色。」

    一口氣寫了這麼多,特裡斯坦‧亨利也有些累了,只見他舒服地靠在椅子後背,享受著微微帶著點花香的空氣,腦海還在不算思索著法蘭西的未來。現在,只有不是瞎子或者帶著嚴重偏見的人,舊大陸每個國家的層都在談論東岸的崛起,區別僅僅是程度深重罷了。

    在巴黎,驕傲的法國人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國家在工業技術、軍事技術與東岸人已經相差很多,甚至連英格蘭人都領先了他們太多。因此,法王路易十四幾年前曾經在寵臣科爾貝爾的建議下,於東北重鎮敦刻爾克下達過著名的《敦刻爾克敕令》,即鼓勵全國頂級工匠和學者們貢獻出自己的聰明才智,攻克高性能(這一點很重要,因為低效率的蒸汽機已經不再是攔路虎)蒸汽機生產及應用過程的各個難關,以應用到工業、農業和軍事的方方面面因為這道敕令的內容,《敦刻爾克敕令》又被稱為《蒸汽機敕令》。

    只可惜,原本路易十四也打算從國庫內支出五百萬利佛爾的巨額資金作為配套,以獎勵那些在此過程做出突破的個人或企業的。只不過因為戰爭連綿日久,法蘭西財政困難,民間都不得不加稅了,因此這筆資金自然也無從談起了,是的民間的研究熱情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挫折。但不管如何,《敦刻爾克敕令》的推動作用還是很明顯的,因為其至少是的蒸汽機在法國的使用數量大大增加,而且同時這項法令還有一些附帶的如對相關配套行業的減稅政策,因此對於機械加工等行業的影響有正面積極作用,並不宜太過低估。

    **********

    「……工業化的快速發展與製造業內部的分工細化,企業與企業之間的協作能力加強,引起了企業組織形式的變革,現代化大生產的工廠制越來越佔據風。經濟組織的變革使得個人與企業專業化程度提高,使企業內部、企業之間、製造業內部的各產業之間的分工演進加快,間產品增多,被稱之為迂迴生產的經濟模式產生。而由於工業生產的不可分性,以及產品與產品之間運輸成本與固定的交易成本,要求製造業的生產集在某一範圍內,通過基礎設施建設降低交易成本,取得聚集經濟效應。生產空間的集聚,往往會產生工業城市,譬如我們國家紡織、採礦、冶金、機械製造業帶來的幾個典型城市:東方、平安、鐵嶺、梅林等等。」

    「另外,由於製造業內部的分化,引起了產品的交易次數和交易成本的提高,於是專門從事產品貿易的間商人出現了。他們的存在,可以有效提高個人與企業的專業化水平,帶來專業化經濟,產生市場心。而隨著間商的規模越來越大,其內部也出現分化,可以提高專業化經濟程度,形成了服務性經濟。這種交易集聚經濟產生的結果,往往形成商業城市,如青島這個主要商業港口及其他一些專業一點的商業城市。」

    寫到這裡,梁強東也深深地伸了個懶腰,給兵團堡那幫國家未來的堅課實在是太費神了,太消耗自己的精力了。不過,這對自己也不是沒有好處,別人想求還求不來呢,還是別廢話的好,繼續勉為其難地寫講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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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52
第八十章 城市化(三)

    1680年12月20日,在推了一次課程安排後,梁強東終於在這一天又一次踏進了熟悉的兵團堡教室內,為年輕的學兵們講授課程。

    話說兵團堡發展到今天,培養的學生已經相當之眾了。這些人年幼入學,在這座半封閉的學校內,一起摸爬滾打,接受共同的教育和訓練,不但學制長(為期十年),所學內容也較為駁雜,依據班級不同,涵蓋社會、經濟、科學和軍事的方方面面。

    學生畢業後統一被編入學兵團,駐紮在首都及周邊要地,一邊做好防衛警戒任務,一邊接受進入社會前最後的過渡學習。這個學習期最初長達三年,現在已經削減為兩年,兩年服役期結束後,兵團堡的上級管理結構執委會人事處變回依據各人的學習內容及表現,安排到各個部門,一般來說政府、軍隊和國營企業都有,從基層做起,為國家服務。

    這些人,毫無疑問對國家是極為忠誠的。畢竟他們在8-12歲的年齡統一入學,然後一學就是十年,期間除了各類技能和知識外,被灌輸了多少洗腦教育的內容自不必多談。即便後來這些人進入社會大染缸之後,最初的理想有些褪色,但底子還在,對這個國家、對執委會的忠誠還是足夠的,可以放心使用、拔擢,是執委會控制國家的最強大的武器。

    而且,與奧斯曼帝國的加尼沙裡軍團所不同的是,這些學兵不是終身制職業軍人,自然很難產生什麼造反或廢立蘇丹的舉動。相反,首都及近郊的學兵團的存在,卻還是國家穩定的基石!他們一起訓練了十年,縱然沒上過什麼戰場,戰鬥力也就那麼回事,但關鍵時刻頂上一頂,卻也不是什麼難事,這就杜絕了任何又海陸軍所發起的兵變可能了,除非他們的勢力已經完全滲透了兵團堡當然這不太可能,這從陸軍並不是很喜歡接受太多兵團堡的畢業學兵就能看得出來,他們始終不認為這些學兵是「自己人」。

    當然陸軍不喜歡,執委會就大是喜歡。這不,每年國家財政中都會列支大量的費用,投入到兵團堡教育、訓練體系中,不但學舍、教具、教材等都是最高等級的,就是這教師基本也是國內頂尖水平的(其中不乏兵團堡留校畢業的優秀學生)。除此之外,他們還從校外聘請了大量的講師,不定期地到學校內為學生們講授專業一點的知識,比如梁強東就會經常被拉來講課,和他那個主要講授金融知識的發小強小滿一樣。

    今天梁強東講課的內容主要還是城市化,面向的是將來會被分配進政府部門的學兵們,這會課程已經進行了大約一半,講到了企業組織的轉型與城市發展之間的關係。

    「最近幾十年來大規模工業化浪潮,不僅促進了社會生產的快速發展,同時也使得市場競爭日趨激烈,再加上一些現代大工業發展的客觀需求等因素的影響,我國企業的組織形式近些年開始出現了局部的調整,那就是大型企業開始朝著縱向生產一體化與產銷一體化的趨勢發展。以鐵嶺特鋼為例,這家已經升格為集團的企業將從煤炭、礦石的採掘,到鐵和鋼的冶煉,再到金屬加工的多道工序,甚至時常還要延伸到重工機械的製造等等,都整合到一家企業內進行。甚至在此基礎上,這些企業的生產活動還可能會包括對這些生產過程的副產品進行利用。比如,最近工商部就在醞釀著將鐵嶺特鋼廠、鐵嶺礦務局、鐵嶺機械加工廠、西部鍛壓廠、鐵嶺鍋爐廠、第一重型機械廠等企業進行合併,成立鐵嶺重工聯合體集團,就是秉持的這種思路。」

    「再比如,北方的平安鋼鐵廠這幾年不但積極發展鋼鐵冶煉的本業,同時也積極上馬煤化工項目,發展相關產業,進行產品的多元化戰略。另外,出於與鐵嶺那邊競爭的需要,平安鋼鐵廠決定加強對市場的控制,開始搭建自己的配售網絡,成立商業公司就是這種思路的具體體現。這就是我剛才提到的企業縱向生產一體化與產銷一體化發展的趨勢,鐵嶺、平安兩大集團的表現完美詮釋了這一點。哦,對了,忘了提一點,平安煤礦很可能也將在未來與平安鋼鐵廠合併,成立平安煤鐵聯合體,與所謂的鐵嶺重工聯合體進行競爭。」

    「這種集團化的發展思路,必然會導致企業的集聚效應更加明顯,工人及其家屬佔城市人口的比例越來越高。就像鐵嶺縣,這座城市從事農林牧漁業的人口大大低於全國平均水平,整座城市的人口近年來快速增加,城區面積不斷擴大,建築不斷增多,主要還是因為工業人口的增加,這一點毫無疑問。」

    梁強東首先以鐵嶺、平安兩座主要工業城市的發展為例,指出了企業組織形式的轉變對城市化進程的巨大推動作用。在座的學生也不是沒去過這兩座城市,以前實習的時候也頗是去過幾次,對工業城市的印象幾位深刻。這會梁強東再這麼一娓娓道來,大家對這種企業發展的模式對城市未來的影響,頓時就有了一個粗略的概念。

    與此同時,他們也對大工業生產的力量越來越驚嘆。在舊大陸也就英格蘭和北德意志地區存在一些像樣的鋼鐵生產企業的情況下,東岸人的鋼鐵總產能已經是人家的好幾倍,同時也開發出了多種金屬及各類合金,這其間的差距確實不是可以以道里計的。

    而他們未來從政後,必然也會將現在的這種認識和情緒或多或少的帶進去,成為一個又一個堅定的大工業生產的擁護者。相信在數十年後等他們都慢慢成為政府中堅之後,這種類似後世德國卡特爾式的生產模式也一定會在東岸大行其道,因為其確實是符合工業生產發展得潮流和趨勢的。

    「與鐵嶺、平安這種重工業為主的城市相比,堪稱經濟中心的青島的發展則走上了另一條道路。在這裡,沒有煤炭、化工、鋼鐵、機械、軍工等重工業行業即便有也微不足道取而代之的是大量零散的小企業或個體手工業者,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同時自然還有大量的商業和金融企業了。」

    「但有意思的,在青島這種國際化港口城市,商業資本的雄厚外加市場競爭的激烈,使得許多從事貿易的商業企業開始將觸角向更上游的地帶延伸。即在貿易和商業領域,也出現了如同重工業領域發生過的一體化過程,簡而言之,就是商業資本向生產領域延伸了!」

    「比如那些從事小五金、定製布匹、衣服、鞋靴、家具、出版印刷等行業的商業企業,開始著手與同領域內的小企業乃至個體戶建立穩固的合作關係。這種商業貿易與生產製造的一體化,其實是商貿領域對生產領域實行直接或間接的影響與控制達到的,更準確地形容的話,它屬於某種程度上的外包制度。」

    其實,在如今的青島港,梁強東的公司就與許多生產日用品的企業建立了穩固的聯繫,其方式是打預付款簽訂長期的供貨合同,此外甚至還小小地入股了一些他較為看好的小作坊,以幫助他們能夠克服一些生產經營上的困難,取得更為快速的發展。

    這種穩定的合作關係,非常有助於他的強東貿易公司與北美自由邦展開貿易。很多時候,他都是直接拿著人家的需求清單,與這些企業主講好價格,按單生產,最後再統一包裝、運輸、裝船送往自由邦的新京港,說起來也是一種比較先進的方式呢。

    而在此時的舊大陸,基本還是商人們滿世界地採購各類商品,不是沒有人與上游生產商建立穩定的合作關係,但並不是很多。從事批發貿易的商人們總是去大批發市場上採購貨物,這一點尤以阿姆斯特丹市場最為明顯,當年特裡普家族的公司就在阿姆斯特丹市場挑挑揀揀產自英格蘭、葡萄牙、德意志、米蘭、威尼斯等地的大炮,然後再出口給聯合省軍方獲取利潤,合作生產商幾乎每年都會變,和東岸還是有一定差別的。

    反倒是商業相對不那麼發達的國家與地區,如英格蘭王國,很多從事海外貿易的商人因為選擇面較窄的關係,倒是與一些生產商建立了較穩定的合作關係。但在德意志、意大利及法蘭西王國,因為定期交易會、商品博覽會舉辦得非常頻繁的緣故,商人們多傾向於在市場上臨時採購,而不是採用固定合作夥伴外包的模式。

    「當然青島是特殊的、獨一無二的!除了這種商業外包的模式外,這裡的銀行與工業企業之間也存在著特殊的關係。除了一些能夠以自己的經營利潤來為其業務擴張提供資金的優質企業外,西北墾殖銀行、聯合工業信貸銀行、大眾儲蓄銀行(原拉普拉塔銀行的業務)、商業清算銀行對企業有著巨大的影響。」

    「毋庸諱言,我的強東貿易公司就受到了聯合工業信貸銀行的強烈影響,他們的代表甚至在企業決策中也發揮著一定的影響力。而且這還是經營良好的企業呢,在一些因為各種原因經營不那麼良好的企業內,銀行代表施加給企業主的壓力非常大,這你們應該也不是沒有耳聞。當然了,還是那句話,如果你的企業經營穩健、盈利客觀且成長性良好,那麼甚至能反過來,對那些在金融業務上有求於你的企業的銀行指手畫腳,讓他們更好地為你服務。」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其實也和我們的國家政策有一定的關係。國家貴金屬管理總局最近十年來一直秉持的是一種積極的政策,要求銀行主動出擊,在社會生產中發揮更大的作用,為此使得銀行的職員隊伍日益龐大,成了城市人口增長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從總體上看來,最近十餘年,各家銀行對工業企業的影響力與日俱增。而且它們也漸漸開始傾向於支持工業企業的聯合與合併,為此不惜提供資金支持。這種支持毫無提問是有益的,因為它使得大企業越來越多,大企業的整體實力也不斷增強,比如聯合工業信貸銀行就打算提供低息貸款幫助平安鋼鐵廠完成併購平安煤礦的業務,新成立的平安煤鐵聯合體未來的勢力自然不用多說。」

    「而這種大型工業企業併購變強後,再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呢?我大膽預測,會使得它對資本需求的胃口越來越大,進而超過單家銀行能夠提供資金的能力範圍,反過來再促使銀行之間進行相互合作,並形成更大的銀行集團。前一陣子,原拉普拉塔銀行、巴西農村金融合作社合併成立新的大眾儲蓄銀行的事情,就已經說明了規模較小的銀行,在如今的東岸社會,其競爭劣勢只會越來越大,必須進行聯合重組才能有一線生機,這是很明白的事情。」

    梁強東洋洋灑灑說了這麼多,也有些累了,因此變坐到了講台後面,端起茶杯喝起了茶,順便也讓底下的同學們自己分成一個個小組,對課上講的內容進行討論。而一些班級幹部們則站了起來,挨個小組進行通知,要求他們不要將討論內容隨意外傳,否則一旦上了報紙或書籍,就沒法控制了,肯定會被外國人購得,進而拿回去研究。

    不過梁強東對此卻似乎有些不以為然,因為在他看來,這些講課內容雖然都是比較精華的研究結論,在東岸共和國此時以及不遠的未來有著強烈的指導作用,但在舊大陸諸國卻多半隻是屠龍技。原因無他,社會制度、經濟環境等等完全不一樣!

    與這些相比,他更喜歡的是這些學兵們討論問題的認真的態度。這些,可都是國家未來的種子啊!管理政府、發展工商業、鑽研科學技術以及進行海外殖民,都離不開這些人,兵團堡制度真的是大大的良政,即便其嚴重擠壓了全國基礎教育的費用,但不得不說一切都是值得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52
第八十一章 西印度洋(十二)

    不經意間,日曆就被翻到了1681年,義成港也迎來了多雨潮濕的夏季。

    今天是1月18日,義成鐵廠正式落成的大好日子。為此,地區行署專員肖敬宗、義成縣縣長林朝恩等本地頭面官員也到場慶賀。

    值得一提的是,義成縣縣長林朝恩是清國移民出身,江北人氏,早些年被莫大帥擄來,經過三十年的打拚,又遇上了賞識他的貴人提攜,因此慢慢熬上了義成縣長這個本為許多穿二代看上的位置,也算是異數了。此外,他的妻子李夢沁同樣混得不錯,目前擔任西北墾殖銀行義成分行行長,兩人同在一個地方任職,一時間引人側目。

    不過,李行長在義成這裡上班,包括肖敬宗在內的諸多人士都十分喜歡。原因無他,西北墾殖銀行在貸款方面給予了地方政府極大的便利,尤其是引人注目的義成煉鐵廠的項目,在聯合工業信貸銀行因為銀根緊張而拒絕繼續放貸的時候,是西北墾殖銀行及時接棒,使得這個項目得以持續了下去,肖敬宗對此極為滿意,連帶著對他丈夫林朝恩也青眼有加。

    與這些地方官員們一起到場慶賀的,還有一群特殊的任務,那就是來自東方朝鮮王國的使團。這支使團大概將近三十人的樣子,由東行使趙初彥率領,奉朝鮮肅宗李焞之令出使東岸,見識一下東朝上國的風土人情,順便採購一些書籍回朝鮮進行研究。被東岸人「欺辱」了這麼多年,朝鮮君臣也是有自尊心的,也想看看只用一支殖民地偏師就威懾得他們戰戰兢兢的東朝上國,到底是怎樣的一番風舞,朝鮮又該怎樣自強。

    載著朝鮮使團的船隻從江華島出發,是一艘在黑水造船廠訂造的標準排水量為250噸的「雅克薩」級武裝運輸艦,由柞木和松木打製而成,艦名叫「顯宗大王」號,裝備了八門中等口徑的東岸艦炮後,已經成了朝鮮水師中實力不俗的新銳戰艦(雖然東岸人將其定位為運輸艦……)。

    這次「顯宗大王」號出使東岸,除了載著朝鮮使團之外,隨船的還有大量貨物,其中部分高級藥材和毛皮是用來送禮的(包括國禮,當然最多的還是用來拉關係的禮物),其餘都是打算在東岸市場上公開出售,以籌集出使的經費。沒辦法,朝鮮王國素來不怎麼富裕,被東岸壓榨得也狠,再加上連續幾屆國王都比較小氣,因此只能讓隨船帶一批貨物,到東岸賣了換錢籌集經費了。

    朝鮮使團的船隻在抵達義城港後,因為突如其來的疾病,再加上船隻也確實需要維修、保養,於是便在這裡住了下來,並得到了義成地區行署的慰問。而這時恰好義成煉鐵廠的主體設備和廠房正式興建完畢,地區行署專員肖敬宗高興之下也邀請了朝鮮人來一同參加典禮,打算讓這幫土包子們也見識見識工業的力量,順便在他們心目中也種下大東岸強盛無比、威加四海的種子。

    果然,以趙初彥為首的幾位朝鮮使團主要官員在見了巨大的煉鐵爐後一時間有些失神。隨後,他們又參觀了礦石破碎場、平板軌道運輸系統、鑄造場等等,衝擊更是巨大。在此期間,有朝鮮低級官員仔細詢問起了一些細節,肖敬宗見了哂然一笑,也不阻止,因為朝鮮人問了也是白問,以他們國內那原始粗陋的金屬冶煉水平,一步到位東岸人的這種現代化的鋼鐵冶煉體系,那是決計不可能的。他們愛問,那就讓他們問去吧,在分工較細的現代工業面前,他們也問不出來太多有用的東西。他們最後能帶回去的,充其量只不過是不通技術的文人儒生那誇張不切實際的胡亂描寫罷了,說不定還滿是批判之語呢。

    而既然是煉鐵廠,那麼自然是需要煤炭、鐵礦石這類原材料的。煤炭之事自然不用擔心,隔壁成皋縣的大煤礦目前已經進入了實際開採階段,五百多名新華夏支援過來的島嶼八旗土兵驅使著超過五千名黑人奴工一邊修建道路、房屋和洗煤廠,一邊開採原煤。

    之所以有這麼多奴隸啊不,是勞務工可用,就不能不提到最近幾年東岸人在東非斯瓦西里海岸疾風驟雨般的攻勢。話說自從當年邱海洋新官上任三把火決定出兵層拔島周邊海域,打擊不聽話的摩爾人土邦王公之後,數量巨大的斯瓦西里黑人便被東岸軍隊一船船地運到了科摩羅群島這個中轉基地。隨後,在科摩羅集中營內對這些斯瓦西里人甄別、揀選完畢後,超過一半被送入到了島上各大國營種植園、採石場、林場、煤礦、鐵礦、金礦、石墨礦、磚窯、建築隊,充作重體力勞動者。剩下的一半人,則被分別送到了義成縣、成皋縣、義陽灣一帶參與建設,甚至就連本土也分潤到了不少斯瓦西里勞動力給本土的當然不是白給的,事實上新華夏島方面為此換回來相當數量的本土淘汰機械設備,在地方生產中發揮了較大的作用。

    如今,雖然邱海洋已經從新華夏開拓隊隊長的位置上離職,征討不從的戰鬥也已經進入尾聲,但因為之前抓獲的人實在不少,因此原本困擾義成地區很久的勞動力不足的難關早就不是問題。他們將分到的海量勞動力分為幾組,分頭幹活,先後完成了義成港碼頭二期擴建、幾條縣內的三等國道的修建,成皋煤礦特順利建設了起來,並進入到了正式商業化生產的階段,除了供應本地區消費外,還大量出口到河中乃至本土,獲取了不少利潤。

    另外,作為義成煉鐵廠的「配套基礎設施」,早在1677年就獲得全地區上下認可,打算「再困難也要修建起來」的義成鐵路,目前也在這些黑人勞務工的血汗努力之下,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截止1680年底,義成鐵路已經修通了五十餘公里,超過了總設計長度的三分之一,相信若不是資金方面尚有著很大的缺口的話,去年年底就已經全線貫通了。

    不過,這條鐵路也確實沒法再拖下去了,蓋因位於鐵路兩端的成皋煤礦和義成煉鐵廠都已經建設完畢,若是光靠一條義成二等國內來運輸的話,不但效率較低,這成本也委實偏高,路上更是不甚安全千萬別懷疑這一點,對東岸人抱著極大仇恨的通加人、祖魯人和斯威士人可多著呢,這幾年運輸隊遇到襲擊的事情可並不鮮見。

    而為了克服這個困難,義成地區行署專員肖敬宗上個月還專門乘船去了一次新華港,與主持新華夏島工作的彭遠志進行了一番磋商,打算借一批材料和資金,以使得快要無米下鍋的鐵路能夠繼續下去。無奈彭遠志只是個臨時主持工作的代理隊長,還無權對決定這等涉及重大金額的錢物的處置,因此最後肖敬宗還是失望而歸。

    沒辦法之下,最後肖敬宗還是通過義成縣長林朝恩的路子,從他老婆擔任分行行長的西北墾殖銀行處貸了十萬元的款子,用來緊急救急。但這點錢對於缺口尚在百萬元左右的義成鐵路項目而言,無疑是杯水車薪,是堅持不了太長時間的。想要解決資金問題,還是得取得一筆大的借款或者直接拉來中央的投資,但這目前看來稍稍有些困難。

    到了最後,肖敬宗還是忍痛決定,將一批數量在六千人的黑人勞務工(包括他們自己捕捉的大量通加人、斯威士人等等)「借」給需要大量勞動力建設鐵路的國家鐵道總局,以換取他們將一批價值約二十萬元的鐵路器材「無償贈送」給義成地區行署。但這種向外送出勞動力的行為一下子掏空了義成地區的後備奴工儲備,使得肖敬宗咬牙切齒地下令給毛君、湯墨羽等地區主要軍事官員,讓他們拼了老命地在附近搜索、抓捕科薩人、祖魯人、通加人和斯威士人,補充嚴重失血的本地區勞動力儲備,也是沒誰了。

    「義成煉鐵廠是前任邱專員跑來的項目,當時被稱為『奇蹟』,由此可見這個國家投資項目對我們地區未來發展的重要性。我肖某人也是同樣的態度,義成煉鐵廠行要生產,不行也要生產,我不希望嶄新的廠房在這日曬雨淋、簇新的設備在這生鏽閒置,必須要利用起來!而要使得義成煉鐵廠能夠正常運行,關鍵點在於兩處,一是咱們自己的義成鐵路要想盡一切辦法盡快完工,這是硬任務,沒有任何理由拖延;這二嘛,則在於新華夏開拓隊方面,他們的康化鐵礦何時能夠穩定出產鐵礦石,這對我們同樣至關重要。唉,這件事情,我也不好催促過甚,畢竟人家新華夏島方面對我們幫助良多,這個鐵廠的項目又是邱專員生生從他們手裡搶來的,唉,催促的話我也說不出口。」參觀完了落成典禮後,肖敬宗帶著一幫人步行前往廠區食堂內吃工作餐,路上朝跟在自己後面的隨員們說道。

    肖敬宗的這話其實也是意有所指。義成地區的官員們都知道,原本這個鐵廠項目新華夏島方面一直在爭取,且理由也是現成的,康化港一帶有一個規模頗為不小的硫鐵礦,且伴生著金銀,極具開採價值。為此,他們從很多年前就開始四處活動,試圖說服政務院乃至執委會同意在他們那兒興建鋼鐵冶煉企業,到最後甚至已經隱隱有點成功的苗頭了,工商部的大佬已經鬆口同意在康化港設立一個規模不大的小型煉鐵廠,以就近利用當地的資源,發展地方經濟。

    可誰成想,時任義成地區行署專員的邱海洋神通廣大,去中央部委跑了一圈後,生生截胡了這個項目,令其落戶義成地區,且投資規模也翻倍增長,讓新華夏島一干人等幾乎氣歪了鼻子。不過人家終究是高風亮節的,特別是在邱海洋閃電般調任新華夏開拓隊隊長之職後,這個東岸治下最大的島嶼殖民地源源不斷地為義成地區提供了大量的錢、糧、物資和勞動力,甚至一直延續到了現在,令人頗為感動當然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這其實也是互利互惠的事情,南部非洲這一片,確實也需要一個鋼鐵生產中心了,而這個中心建在義成港的話,對新華夏島已經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了!要知道,人家河中地區多年來可也一直在努力爭取一個鋼鐵項目呢,只不過在資源方面實在沒有競爭力,最終敗給了義成地區罷了。因此,既然自己已經確定得不到這個項目,那麼讓給義成港也可接受,總之不能令其落戶河中,那樣可就離新華夏島實在太遠了。

    「肖專員,這事其實也不用太過於擔心。康化硫鐵礦的事情,新華夏方面其實也挺著急的,只不過如今他們的新任隊長(邵耀光)沒有就位,代理的彭遠志心灰意冷,沒有大的動作罷了。相信等下個月邵隊長就職後,這個項目就會進入實質性的開發階段吧。反正我是聽在康化港工作的老鄉談道,碼頭早就修好了,礦場也開闢得七七八八,現在就是人手不足,沒有接到上級開發的指令罷了。真要動起手來,其實也挺快的。」義成縣長林朝恩一聽,就安慰著說道:「而且他們這個礦呢,是金銀伴生的硫鐵礦,規模不小。按照上頭的裁定,冶煉分離的金銀歸新華夏開拓隊所有,冶煉費用以部分鐵礦石抵賬。這樣算下來,其實他們是什麼也不用出,就把礦石運過來賣給我們,然後就可以坐地收錢了,且利潤還極其豐厚。有這層因素在,他們肯定會加倍努力的。放心吧,肖專員,我估摸著他們怕是比我們還著急呢,呵呵。」

    「唔,道理是這樣講沒錯。」肖敬宗淡淡地笑了笑,道:「也希望真是如此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4-2 20:52
第八十二章 西印度洋(十三)

    瓢潑大雨又鋪天蓋地地下了起來。

    一道道閃電死開黑沉沉的雨幕,將有些昏暗的大地照得透亮。雨幕中,大群身披橡膠雨衣的東岸軍人,端著明晃晃的刺刀,如同凶神惡煞一般跨步向前。地有些滑,不時有人摔倒,不過他們很快又爬了起來,繼續端著刺刀上前,如同一尊尊沉默的石像,向前方撲去。

    在他們前方,是黑壓壓的一大片人影。這些人影數量極多,不過看起來卻慌亂無比,嘈雜聲四起,有人似乎嚇破膽了,沒頭沒腦地就朝身後的大湖裡面跑去;有的人則慌不擇路地想往兩邊跑,無奈人太多了,根本走不動;當然更多的人是絕望地跪在湖畔的淤泥地裡,哭喊著說些什麼,大概是求饒的話語吧。

    端著刺刀的軍士們不為所動,他們在軍官的帶領下,快步上前,就如林的刺刀狠狠地捅進了敵人的胸膛。火熱的鮮血噴射開來,濺在乳黃色的雨衣上,濺在黑灰色的泥地裡,軍士們拔出刺刀,一腳踹開實體,繼續向前,尋找下一個敵人。

    這個時候,如果你從天空俯視大地的話,那麼就會很清晰地發現,在寬闊的大湖之畔,兩條延伸出去百餘米的「線」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然後其中一條繼續向前,一條被撞得節節後退,漸漸散亂消失於無形。

    「為什麼不接受投降?」被連降數級的憲兵軍官周勃問道。

    在他身旁,是一人身兼澤潞地區行署專員、警備司令、新華夏步兵營營長,同時也代理新華夏開拓隊隊長的彭遠志中校。這個男人此時叼著個煙斗,神情看起來十分憂鬱,雙眼看似在盯著前方的戰局,但如果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又似乎在看著別的地方,注意力完全不在已成定局的湖畔戰場上。

    彭遠志中校現在是新華夏開拓隊代理隊長,不過這個代理使命差不多下個月就要結束了,不是說他要轉正全面主持工作了,而是因為他屁股下這個還沒捂熱的寶座被別人搶走了,他沒能競爭得過背景深厚的保定地區行署專員邵耀光,只能繼續這副於他人之下了,這就那怪他最近都是這麼一副死了爹娘的難看表情了。

    而說起他身旁的這個周勃,也是個倒霉鬼!之前因為一手策劃、實施了刺殺拉莫斯神父的事情,被上級評斷為無組織無記錄,且手段過於殘忍、粗暴,因此便被發配到了澳洲殖民地,指導當地征討土人的戰鬥。

    不過這個傢伙死活不肯去澳洲那個地方「浪費生命」,於是抓緊出發之前的一小段時間四處鑽營,求爺爺告奶奶,最後終於被換到了新華夏地區,也算是運氣了。不過他來了,彭志成可能就要走了,原因也很簡單,不想再在新華夏島這個地方幹下去了。為自己前途計,他打算活動一下,去周勃不願意去的澳洲上任,當開拓隊隊長,主政一方。條件艱苦就艱苦些吧,好歹行政級別上去了,這比什麼都實在。

    至於他走後留下的空檔,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將由之前在全勝島混日子的揚傑接替。那個傢伙在那個荒蕪的大島上住得眼睛都綠了,實在不想繼續當「野人」,在數年間打了無數份報告後,終於感動了天尊,降下福祉,讓他一下子躥到了新華夏島,接替老彭的位置,擔負起整個東海岸的重任。

    這些個一連串的調動,如今基本上已經塵埃落定,沒有任何懸念了。彭志成估摸著,在今年(1681年)年中的時候,正式的調令就會下來,然後他便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前往澳洲繼續為國家開疆拓土。

    他本想就此安安靜靜地混過最後半年時光的。可誰成想土人不給面子,居然妄想奪回阿勞特拉湖這個本已賣給東岸人的膏腴之地,這還了得!去年年底,在派出使者與中央高原上的麥利那人交涉無果後,彭遠志果斷調集兵力,將熱帶作戰經驗豐富的新華夏步兵營調集過來,同時也與海軍協商,將新華縣保安團成建制調過來,打算對入侵此地的麥利那人展開雷霆一擊,爭取一戰獲得二十年的和平,等東岸人徹底消化沿海平原、森林、沼澤、山地、草原之後,再找中央高原的麥利那人算總賬。

    新華夏步兵營與新華縣保安團記起來超過兩千大軍了,裝備精良的他們對上這些土人,自然是摧枯拉朽之勢。要知道,中央高原的麥利那人當初可是連薩卡拉瓦人都有些搞不過,不得不向東岸人大力採購武器(當時阿勞特拉湖周邊平原就是這樣被出售給東岸人的),同時相約一起夾擊,這才徹底解除了薩卡拉瓦人對中央高原長達半個世紀的「打草谷」行為。

    因此,這些麥利那人是妥妥地不如薩卡拉瓦人的,裝備因為深居內陸高原缺乏貿易對象也極為原始,雖然鐵質兵器不缺,但火槍大炮是決計不會自個生產的,因此如何能與東岸人爭鬥?這次也不知道他們是哪根筋搭錯了,難道就因為在中央高原一帶的內部戰爭中屢屢獲勝,以至於內心都膨脹了?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既然敵人已經正式欺到了東岸頭上,侵佔了阿勞特拉湖及周邊平原,打死打傷了二十餘名東岸拓荒者,那麼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直接打就是!不但要打,還要打得狠,打得他們痛,正所謂一戰打出二十年的和平,讓東岸人可以安心消化沿海地帶,然後再從四周蠶食中央高原,對麥利那人來個甕中捉鱉。

    此時戰爭已經進行到了尾聲,以新華夏步兵營為主力的東岸大軍銳不可當,即便這會正是雨季,天空暴雨如注,不利東岸人的火槍大炮發揮威力,但訓練有素的他們即便以刺刀展開白刃突擊,也不是那些麥利那人可以抗衡的這些無知的土著在阿勞特拉湖周圍兩戰兩敗,今天應該已經是最後一場戰役了,一千多東岸官兵野戰大破三千餘名麥利那人,然後直接將他們驅趕進了阿勞特拉湖內,投水、自相踐踏而死者不計其數,其他的也直接被冷酷的東岸軍人一一刺倒在地,場面慘不可言。

    「為什麼要接受他們的投降?這些土人,畏威而不懷德,必須先給他們一個印象深刻的教訓,然後才會老老實實坐下來跟你談判。小周啊,你也是策劃過大事的人,不像是那種婆婆媽媽的男人啊,不該問這個問題的。」彭遠志收回了眺望遠方的目光,轉過頭來,搖頭失笑道:「而且,從另一個角度來講,我們現在下了狠手,讓這些麥利那人知道厲害,知道怕了,他們以後就不會太過激烈地抵抗我們。而他們抵抗輕了,我們無敵的大軍自然也不會多造殺孽,畢竟這都是現成的勞動力,都是財富,殺之可惜。所以,從這個角現在對他們狠一些,對他們整個族群的延續,未必就是什麼壞事了。小周,你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周勃聽了一時間有些無語。因為他實在有些難以理解有人一邊下令不接受俘虜,對那些已成潰散之勢的土人趕盡殺絕,一邊說我這是為了你們好。只能說,彭遠志在殖民地當了這麼久的官,還能一步步爬上高位,果然是有其過人之處的,至少這面厚心黑是自己怎麼也及不上的。或許,這就是人家步步高陞,而自己還在痛苦掙扎的最主要原因吧。

    「打完這一仗怎麼辦?阿勞特拉湖以後是個什麼章程?會大舉開發嗎?」看著小半個湖面幾乎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周勃沉默地問道。

    「開發當然會開發的,當然不是什麼大舉開發,但投入也不會小就是了。你也知道的,現在新華夏島種植香蕉、香草、咖啡、可可、劍麻、菸草、甘蔗、香料、棉花等經濟作物的人越來越多,這就導致了糧食作物播種面積大面積減小,人們紛紛拋棄傳統的農業耕作方式,轉而種植更能給他們帶來經濟利益的作物。所以,現在新華夏島的糧食甚至都不能自給了,我們不得不同時從贊比西河流域的葡萄牙莊園主及南非河中地區進口糧食,以滿足本島所需。這實在是有些不太像話的。」彭遠志抽了幾口煙,皺著眉頭說道:「阿勞特拉湖這個地方,來過的人都知道,這是一片上好的膏腴之地,土壤肥沃、排水通暢、土地平整、環境也比沿海清爽一些,可以乘坐是新華夏島的糧倉。這樣一個地方,我們不可以在視而不見了,特別是在這會糧食種植已經頗有些不足的情況下。」

    「但現在種植糧食收益這麼低,會招募到足夠的人過來墾荒嗎?」周勃有些擔心地問道。

    「正常途徑當然是很難了,但我們可以通過設立國營農場的方式來推進這項工作。戰俘、流放犯人乃至外來勞務工,都可以被派到這些農場內去幹活,沿湖開闢農場,同時在湖裡捕魚,據說這裡的魚千百年來沒人捕,數量也多得令人髮指呢。」彭遠志說道。

    彭遠志看過地質和農業部門對阿勞特拉湖畔的調查報告,得知湖泊周圍的沼澤地非常肥沃,如果好好整治一番的話,收穫將非常不錯。這從當地土人種植的糧食收穫就能看得出來:據東岸探險隊調查整理得知,當地土人在阿勞特拉湖畔「從事一種粗陋的稻米栽培業」,種子是幾個世紀以前他們從東印度群島帶來的,並不能稱之為優秀,而且他們種田技術也很底下,既不灌溉,也不插秧,這樣居然也能獲得平均一公頃大約兩噸稻米的產糧,也是異數了。新華夏島方面的農業專家們一致認為,如果好好整飭一下阿勞特拉湖畔的沼澤地,使其排水通暢的話,那麼以東岸人的種子選育技術和水稻栽培技術,多的不敢說,一公頃收穫五噸以上的稻米是輕輕鬆鬆的,這就可以極大程度上解決新華夏島的糧食問題了。

    與此時的東岸人不謀而同的是,在後世的馬達加斯加,阿勞特拉湖畔是這個國家唯一的機械化大平原種植的水稻產區,以當地原始落後的水稻種植方式,也取得了平均2噸/公頃的產量。法國的索瑪拉克公司對這裡的沼澤荒地進行治理後,產糧提高到了5-4噸,其中超過一半出口至國外,而且因為口感獨特還作為「高級米」出口前宗主國法國,換回了大量急需的物資。同時,這些被索瑪拉克公司整治過的土地,價值也從5萬馬達加斯加法郎提高到了6萬馬法郎,由此可見一斑。

    「沿海的沼澤可以種香料、油棕,內地的沼澤就種水稻、養魚了,以後再修建起塔東鐵路的話,溝通內外,這個地區可就被徹底盤活了。」彭遠志說道。

    在他的計畫中,阿勞特拉湖到塔城港的鐵路是無論如何也要修起來的,即所謂的塔東鐵路是也。這條鐵路修通後,阿勞特拉湖畔的糧食可以源源不斷地運到沿海地帶,出售給當地的工廠、伐木營地和種植園。要知道,彭遠志前陣子才剛剛將截留的數千明國移民安置到了東部沿海一帶,著手開發那裡大片的沿海沼澤。那些沼澤基本都是曾經或正在被海水淹沒的侵蝕地面,排水也不暢,植被狀況以三芒草草原為主,土壤常常是泥炭土。

    明人移民抵達此地後,每人受領五十畝土地、兩頭豬,然後在農業技術人員的指導下栽培油棕,以改善當地環境,被稱為「油棕行動」,據說運轉良好的話每畝可產油8噸左右,可以為食用油和肥皂工業提供原料。

    他們這些人,可以預見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是不會有任何糧食產出的,因此開發阿勞特拉湖糧倉的行動,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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