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作者:銀刀駙馬 (連載中)

 
mk2258 2014-7-6 08:27:0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40373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23:17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六十九章 聖將之叛

    “你走吧……別再回來了……”

    西鄉隆盛清楚的听到了蘿茱說出了這句話,他一時吃驚不已,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快走!”她怒瞪著他,嘶聲大叫起來,眼中流出的淚,瞬間變成了血!

    西鄉隆盛的心里恐怖到了極點,他大叫了一聲,張開雙臂,想要抱住她,但她和周圍的一切瞬間全都消失了。

    圍在他身邊的,是無盡的黑暗。

    “蘿茱!蘿茱!你在哪里?”西鄉隆盛大聲的喊著。

    “蘿茱!不要離開我!我再也不會走了!我要永遠陪著你!”

    這一刻他只感到心痛欲死,如果能讓蘿茱回到他身邊,他寧願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換。

    象是回應著他的呼喚,不多時,黑暗消散了,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幅畫面。

    蘿茱又出現了。

    一身苔灣番族打扮的她在山路旁坐下來,從籃子里取出一塊小米圓糕用著早餐。她一面吃,一面翻弄著籃子里她的玩具。

    里面有一條小船。

    這應該是她自己做的。這是一條木雕的小船,這只小小的木船裝著幾面用綢布制成的帆篷,五彩斑斕的綢布上那些歡快的顏色是那樣燦爛奪目,拿在手里讓小船顯得更為精致。

    一條溪水把路切斷了,溪上架著一座用長篙搭起的小橋,溪水向左右兩方遠遠伸進密林。

    蘿茱離開橋頭,順著溪水的流向走進森林,把那個使她著迷的小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緊靠溪岸的水面上,清澈見底的溪流頓時映出了五彩的帆影;陽光透過綢布,在溪底的白石上浮漾出一片片亮晶晶的彩色的光芒。

    “你打哪兒來,客人?”蘿茱一本正經地向她想像中的一位人物發問。接著便自己回答自己說,“我從……我從……從遙遠的地方來。”

    “你運來的是什麼?”

    “我不告訴你運的什麼。”

    “好啊,客人。你居然這樣!那好吧,我把你放回籃子里去。”

    客人剛要順從地回答說他方才是開玩笑。他還準備讓她看船上的珍禽異獸呢,可是突然有一股從岸邊靜靜折回的溪水把小船的船頭撥向中流,小船活像真的一樣,揚起風帆離開溪岸,向下游平平穩穩地全速駛去。眼前的景物霎時間驟然改觀,讓蘿茱覺得,小溪現在似乎已變作一條大河,小艇也變成一艘遠洋巨艦了。她驚慌失措地向小船伸出雙手。險些掉進水里。

    她本能的向著漂走的玩具追去,滿心指望它會被沖到岸邊某個地方停下來。蘿茱匆忙挎著不算很重但十分礙事的籃子,一路飛奔地跑著,兩眼緊緊盯著那個平平穩穩漂去的美麗的彩色風帆,絲毫也不放松,就象一頭狂奔的小鹿一樣。

    蘿茱在林子里從未走過像現在這樣遠。她急切想把玩具捉住,已顧不得左顧右盼;在她匆匆奔跑著的溪岸上,有許多障礙物分散著她的注意力。在地上倒著的青苔斑斑的枯樹干、大大小小的土坑、高高的蕉樹、野薔蔽、茉莉花、樟樹等,每跑一步都有東西擋住去路。但她卻一點也沒有要滑倒或是摔倒的跡象。

    前面出現一片長滿苔草和蘆葦、稍見開闊的地帶。蘿茱眼看就要完全望不見那個閃閃發光的五彩帆了,但繞過一個溪灣。她重又看見了那面大模大樣揚長而去的彩帆。

    奔跑間她偶一回頭,只見那枝葉間曾透過縷縷光束,輕霧彌漫。五彩繽紛的巨林已變成濃蔭密集、陰沉沉的一片幽谷,不禁大吃一驚。她畏縮地躊躇片刻之後又想起了那件玩具,于是又飛快地追去。

    就是這樣徒然地追趕了大約一個時辰的光景,蘿茱又驚又喜地看見,前面的林木零零落落地閃開來,露出了朵朵白雲。一片湛藍的海水和一道黃沙陡岸。她累得踉跟蹌蹌地爬上了陡岸。這里是溪流的入海口;溪面不寬,水也很淺,只是那青青的碧流閃著光,潺潺地流過岸邊的岩石便消逝在迎面涌來的海浪中了。蘿茱從這個不太高的、樹根縱橫交錯的陡岸上望下去。看見在溪邊的一塊平滑的巨石上背對她坐著一個人,那人雙手捧著從她那兒溜掉的小船。猶如捉到一只美麗的蝴蝶似的,好奇地上下左右地打量著它。蘿茱看見玩具還好好的。便多少放了點心。她爬下陡岸,走到陌生人跟前,仔細端詳著他,等待他把頭抬起來。可是陌生人只顧看著森林贈給他的意外禮物,始終沒有抬頭,而這時蘿茱已把他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西鄉隆盛看到了那時的自己。

    “該給我啦。”蘿茱伸出了手,打著手勢,用不熟練的中土語言對這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說,“你已經玩了一會兒了。你是怎麼捉住它的?”

    那個自己抬起了頭,一失手把小船丟在了地上——蘿茱的清脆嗓音來得太突然了。他看看蘿茱,又看看小船,笑著用中土語說道︰“這是你的玩意兒嗎?”

    “是的,我跟著它從小溪那頭一直追到這頭;它自己停在這兒的嗎?”蘿茱問道。

    “就在我腳邊。它一直沖到這里,然後就翻了船,停在我腳邊了。”他頓了頓手杖說,“你叫什麼名字??”

    “蘿茱。”蘿茱說著話,把那個自己遞給她的玩具藏進籃子里。

    “蘿茱,好听的名字,”那個自己目不轉楮地瞧著蘿茱,眼楮里流露出一絲慈愛的笑,“其實,我本不該問你的名字的。……溪水突然把這只小船沖上來,緊跟著你就出來了……嚇了我一跳……”

    “對不住了,哈哈。”蘿茱開心地笑著說道。

    “你來這里做什麼?”她問道。

    “我的船沉沒了,我自己游到這里的。”那個自己有些窘迫的笑了。

    “噢。”蘿茱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自己跑得有些遠了,她剛打算向對方告別,對方卻叫住了她。

    “蘿茱。你看!”那個自己用手指了指遠處,便快步向河邊走去。

    蘿茱吃驚地瞪大了眼楮。

    此時霧氣還沒有散盡,其中影影綽綽顯露出一艘巨大的船只的輪廓。它正在慢慢地轉向河口。它那卷在一起的風帆活躍了起來,時而像垂花飾物似的吊在那里。時而又展開來,宛如許多面帶有巨大褶皺的盾牌,軟綿綿的貼在桅檣上。船上響起了人聲和腳步聲。岸邊的清風徐徐吹來,懶洋洋地拂動著帆篷。和煦的陽光終于起了作用,風力加強了,霧氣消散開來,陽光照在桅桿橫桁的紅色三角形龍旗上。化作一片綺麗多姿的紅色雲霞。帆影在白色的桅檣和繩索上輕輕地移動著,巨大的煙囪冒著輕煙。船上的一切,除去那彩旗歡樂無比的顏色,樣樣都是藍色的。

    蘿茱在山上目睹著這一切,她久久地擦拭著眼楮,直至確信自己沒有看錯。輪船已隱沒在河灣後面,她還在那里張望。

    蘿茱驀地跳起身,這時,龍旗軍艦正以它的左舷同海岸保持一定角度繞過一個不大的海灣,蘿茱被不知怎的就跳起來,直向大海奔去。跑至第一個路口她便幾乎沒有力氣再跑了。她兩腿發顫,呼吸時斷時續,生怕喪失毅力。于是頓頓腳鎮定了下來。一路上不時有一些岩石或林木將龍旗擋住;她擔心那紅色的旗幟會像幻影一樣消失,急忙從這些惱人的屏障旁邊跑過去,當重又看見輪船的時候才停下來輕松地喘口氣。

    西鄉隆盛看到,輪船上的小樓(飛橋)上,站著一個個皮膚曬得黝黑的人。這些人當中站著一個穿著錦繡衣服的年輕人,這個人他覺得好象十分面熟,恍惚從幼時起就認識。他正站在那里,舉著一個長長的筒子,向岸上眺望。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這笑容很溫暖。而蘿茱卻不知怎麼害怕了。回身向後退去。

    由于激動,由于雲彩在飄動、波浪在翻滾。由于那遠方的天色與海水的閃光,西鄉隆盛已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麼在動︰是她,還是輪船,或是陽光和大海——一切似乎都在浮動著,讓他感到莫名的心慌。

    他感覺輪船上的那個年輕人似乎在望著自己,獵手的本能讓他伏下了身子,躲進了林中。

    “父親!”那個年輕人似乎在呼喚著自己。

    父親?!他為什麼要叫自己父親?

    “父親!”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西鄉隆盛瞬間驚醒了,他抬頭望去,看到是自己的兒子西鄉菊次郎,正站在臥室的門口望著自己。

    “是菊次郎啊……”西鄉隆盛想起了夢中的那個他和蘿茱生的男孩,心里又是一痛。

    這個孩子比菊次郎大兩歲,現在也應該會象面前的菊次郎一樣的英俊挺拔吧?

    “父親,您又做惡夢了嗎?”菊次郎關切的問道。

    “嗯,夢到了你從道叔叔……”西鄉隆盛不想讓這個敏感的孩子知道他到底夢到了誰,扯了個謊。

    上一次菊次郎不還因為自己的名字,問過他這個父親,自己是長子,為什麼要叫“次郎”嗎?

    “噢……難怪父親會驚叫……”菊次郎懂事的沒有再問,而是去給父親倒了一杯熱茶端了過來。

    西鄉隆盛接過茶來喝了一口,雖然茶水已經涼了,但香氣仍濃,西鄉隆盛一下子便品出來是桐野千穗的手藝,知道她現下正哺育嬰兒,無暇分身,是以將茶預先沏好送來,以備自己隨時飲用,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暖。

    “瀚鵬有消息嗎?”西鄉隆盛問道。

    “還沒有,不過今晨西北方槍炮聲大作,桐野叔叔說可能是瀚鵬兄長回來了,于是率兵前去接應,今天應該會有消息。”菊次郎答道。

    菊次郎話音剛落,一位傳令武士快步走了進來,單膝跪倒。

    “稟大將軍,桐野將軍接應回了大參軍林將軍,林將軍請大將軍前往議事。”傳令武士稟報道。

    “他回來了,真是太好了!”西鄉隆盛高興地起身,“他回來怎麼不休息一下,所議何事?”

    “回大將軍。所議之事,和海軍提督東鄉將軍有關……”傳令武士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實回答道。“上原村之丞艦長將東鄉將軍從長崎押解過來了……”

    “什麼?”听到傳令武士的報告,西鄉隆盛大吃一驚。

    “上原艦長稱。東鄉將軍听了……听了奸細的挑唆,要率海軍反叛……”傳令武士有些結巴的說道,顯然心里也滿是震驚和惶恐。

    西鄉隆盛急急忙忙換上自己的大將軍服,然後便帶著菊次郎,在傳令武士的帶領下急奔而去。

    還未到議事大廳,他便听到了里面傳來的陣陣叫罵之聲。

    “東鄉愚夫!誤我大事!”

    “虧你還夸口稱是‘海軍軍神’,這些就是你忠心耿耿的部下?”

    “你這混帳,死到臨頭還敢放肆!”有人斥罵道。

    听到這個聲音。西鄉隆盛一下子愣住了。

    這個聲音,怎麼是自己的表妹夫川村純義的養子川村金太郎呢?

    西鄉隆盛定了定神,這時傳令武士高聲道︰“西鄉大將軍到!”

    大廳里一下子靜了下來。

    西鄉隆盛大步走進了大廳,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被五花大綁的東鄉平八郎和川村金太郎。

    看到西鄉隆盛,東鄉平八郎的臉上現出了羞愧之色,垂下了頭。

    看到東鄉平八郎面對西鄉隆盛時竟然一臉慚愧之色,川村金太郎心頭火起,又一次怒罵起來。

    “東鄉小賊!你這三姓家奴!征苔之役時,你說要與艦共存亡。結果全艦官兵盡行殉難,你卻一人苟且偷生至今!虧你空有薩摩海軍軍神之名,其實就是豬狗不如的東西!”

    “你看看你的部下。哪一個和你一條心?你竟然還說自己能掌控全局,這就是你掌控全局的結果嗎?”

    “你說你忠君愛國,可一見了西鄉逆賊,便如同老鼠見了貓,嚇得氣不敢喘,你這等膽小匹夫,三姓家奴,還談什麼忠君愛國?可惜我瞎了眼楮,誤信你的虛言。誤了國家大事!”

    “八……你給我住口!”上村彥之丞大怒,厲聲喝道。他本來想罵一聲“八嘎”,但出于對西鄉隆盛的尊敬。他這一句髒話還是沒有罵出口。

    “上村逆賊!你不守信用,出賣我們,不得好死!”川村金太郎轉向上村彥之丞罵道。

    “你可以說我不守信用,因為我不象他,違背了自己的誓言。”上村彥之丞冷笑了一聲,指了指東鄉平八郎,“實話告訴你,你們之間的勾當,林君早有查覺,我是奉了林君之命,暗中與你們周旋,要不然,我早砍了你們的腦袋!”

    听到上村彥之丞的話,川村金太郎一下子愣住了,他死死的盯著東鄉平八郎,東鄉平八郎面如死灰,抬頭看了看上村彥之丞,目光中滿是呆滯之色。

    “原來是這樣……”他喃喃的說著,又低下了頭。

    “東鄉君,當著大將軍的面,你還有什麼要分辯的嗎?”一個冷峻的聲音傳來,西鄉隆盛循聲望去,這才看到,一個渾血鮮血的人坐在椅子上,正冷冷的望向東鄉平八郎。

    東鄉平八郎回過神來,看著林逸青,瞬間流下淚來。

    “原來林君你早就知道了……我……真的沒有話可說,唯求速死……”

    “到底是怎麼回事?”西鄉隆盛明白了過來,心中既悲傷又憤怒,“平八郎,真是你要反對我麼?”

    “大將軍,您對我恩重如山,我東鄉平八郎平生最為崇敬之人,便是大將軍您,東鄉平八郎之所以做出如此之事,確有不得已的苦衷……”東鄉平八郎流淚道。

    “為什麼會這樣?是我和瀚鵬做錯了什麼嗎?”西鄉隆盛痛心的問道。

    “大將軍,您和林君,都沒有做錯什麼,但正因為您們沒做錯什麼,這場戰爭才會出現這樣無法收拾的局面,日本維新以來的成果,全都因為這場戰爭而毀滅了……東鄉身為帝**人,不忍心看到日本海陸軍的精華就此互相毀滅,所以才……才想要為我薩摩海軍保留一些火種……因而想要……率諸艦投誠政府……”東鄉平八郎不敢看西鄉隆盛,垂頭悲聲道。

    听了東鄉平八郎的話,西鄉隆盛沉默了。

    他已然明白了一切。

    “東鄉懦夫!哭什麼哭!大丈夫死則死耳!何流淚不止,效那小兒女行狀……”川村金太郎看到東鄉平八郎泣不成聲的樣子,氣往上沖,又一次叫罵起來,但他一句話未說完,便突然止住了。

    川村金太郎圓睜雙眼,嘴里不住的吐著血沫,西鄉隆盛只看到寒光一閃,一柄匕首便刺進了他的喉管。

    匕首是從林逸青的手中拋出的,大廳里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轉到了林逸青的身上。

    林逸青緩緩起身,來到了身子猶自挺直不肯倒下的川村金太郎面前,西鄉隆盛注意到林逸青的頭臉和身上滿是血跡,連走路時都在大廳里留下了一串帶血的足跡,身上的血腥氣遠遠的便可聞到,不由得心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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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七十章 落日之暉

    林逸青上前將匕首從川村金太郎的喉部拔出,頓時一股鮮血噴了出來,濺在了他身上,可他渾然不覺。他走近一步,用手揪住了川村金太郎的頭發,揮動手中匕首,一陣猛割,幾下便將川村金太郎的頭生生割了下來。

    看到這恐怖的一幕,很多人屏住了呼吸。

    林逸青將川村金太郎的頭拋給了一名忍者武士,平靜的說道︰“把它給薩摩叛徒川村純義送去,提醒他一下,作為叛徒的下場。”

    忍者武士接住人頭,捧著行了一禮,然後便快步離開了大廳。

    林逸青握著滿是鮮血的匕首,緩緩來到了東鄉平八郎面前。

    東鄉平八郎看著有如煞神一般的林逸青,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殺了我吧,林君。”東鄉平八郎低聲說道,“我對不起大家,就讓我以死來贖罪吧。”

    林逸青轉頭望向西鄉隆盛,西鄉隆盛看到林逸青詢問的目光,痛苦的微微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林逸青轉回頭,緊緊盯著東鄉平八郎,東鄉平八郎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腿一軟,便要癱倒在地上。

    一只強有力的手一下子伸出,扶住了他。

    “我不殺你,東鄉君。”林逸青看著東鄉平八郎,將手中的匕首交給了一位侍從武士。

    听到林逸青的話,東鄉平八郎全身劇震,但他還是低下了頭,不敢面對林逸青的目光。

    “你是曾和我們大家並肩戰斗過的戰友,我們一同經歷過海上的戰斗,我怎麼可能對自己的戰友動起屠刀呢?”林逸青一字字的說道,“我等了那麼久。沒有對你動手,是希望你能懸崖勒馬,可惜。你沒有這麼做。”

    林逸青的話好似利箭一般的穿透進東鄉平八郎的身體,他失聲痛哭起來。

    站在一旁的上村彥之丞和幾位薩摩海軍艦長看著這一幕。眼中也滾動起了淚珠。

    “你想要為薩摩海軍留下火種,這個想法是沒有錯的,但是你的方法,卻錯了。”林逸青嘆息道,“你現在也許意識不到,但我想,不久之後,你就會明白的。”

    林逸青轉身看著上村彥之丞等人。象是對他們也是對東鄉平八郎說道︰“不過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薩摩海軍的火種,是不會滅的,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不光是海軍,武士的榮光,也是不會滅的!”

    听到林逸青的最後一句話,除了垂首痛哭的東鄉平八郎,大廳里所有的人全都昂然怒吼起來。

    在將東鄉平八郎關押起來之後。滿身血腥氣的林逸青問了一下戰況,听了眾將的匯報之後,才回到了自己在熊本城的居所。

    听到說林逸青回來了。何韻晴和桐野千穗全都跑出房門迎接,但她們看到林逸青滿身是血的進來了,立刻便給嚇了一跳。

    林逸青身上的衣衫到處都是破口,渾身上下都是血污,血腥氣渾合著硝煙的味道,直沖鼻子,和面前的兩個衣衫整潔的美麗女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受傷了沒有?”桐野千穗驚問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血……”

    “放心,這血都是別人的。不是我自己的。”林逸青笑著答道。

    桐野千穗這才放下心來,她上前想要幫林逸青脫下已經被血浸透了的外套。卻被林逸青用手止住了。

    “幫我弄些熱水,我得好好洗個澡。有些血和腦漿沾到皮膚上凝結了,不用熱水洗是洗不掉的。”他說道,這其實就是他為什麼從回城後到現在,一直沒有換衣服的原因,不是他不想換,而是衣服現在已經無法正常脫下來了/

    听到林逸青惡謔的話,何韻晴打了一個冷戰,“你……到底殺了多少人啊……”

    “記不住了。”林逸青苦笑了一聲,抽出了自己的武士刀,拿給何韻晴看。

    何韻晴看到林逸青手中的刀不但刃全卷了,有的地方還出現了裂痕,更是吃驚不已。

    這把寶刀,可以說已經完全的廢了。

    林逸青手中的這把武士刀,是西鄉隆盛贈給他的著名的“四胴切”,所謂“四胴切”,即將人懸梁而掛,以刀橫切揮斷*,而“刃先”不卷不損,以*命名,有“二胴切”、“四胴切”直至“七胴切”,是一流的寶刀,而這樣一把寶刀,竟然砍成了這個樣子,可以想象這把刀究竟砍了多少人。

    桐野千穗不敢去想林逸青到底經歷了什麼,此刻她的心中,只有喜悅和歡欣。——因為她的丈夫終于回來了。

    熱水是熊本山中的溫泉,很快便被運來,裝在了浴池之中,林逸青直接躺了進去,浴池之中的水很快由紅轉黑,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林逸青方才在水中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心的“揭”了下來,然後又換了一池水,即便如此,在他再次赤身入水之際,身上凝結的血痂仍然還有殘留,這時何韻晴和桐野千穗也換了浴衣,進到了池中,替他擦洗起身子來。

    當林逸青的身子完全洗淨時,已是黃昏時分了。

    此時氣溫已經降了下來,清涼的空氣吹著人面很舒服。晚霞襯著翠色的天空,遠處林間不時傳來清幽的鳥鳴聲,夾雜著碧野陰郁的暗影,竹林婆娑蔭郁的枝葉霧一般飄蕩著。坐在院子里都能夠嗅到那竹枝特有的清香。

    陽光下的林逸青仍穿著一件軍裝,在光芒中顯出他深色的臉龐和身影,他用深得撼人的黑眼楮望著遠方,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桐野千穗久久地望著那雙黑眼楮,那雙眼楮在陽光中沉默地望著遠方,還是那樣的堅毅果決。她沉默地垂下頭來,四周靜悄悄的。

    “千穗……”林逸青輕輕的呼喚道。

    “嗯?”桐野千穗抬起了頭,發現林逸青已然轉過身來,正凝視著她。

    “抱抱我……”林逸青說道。

    她抬眼望去。林逸青那張英俊的臉被陽光映得發出淡白的光來,正深情地看著自己。

    她一下子上前抱住了他,她抱得那樣的緊。好象害怕稍一放松,他就會從自己面前消失。

    林逸青一手攬住了她的腰。一手抄到她腿彎處,猛地將她橫抱了起來,她立刻收緊手腕上的力量,盡量將身體抬高,她星辰似的眼楮幽幽望著面前這個她緊抱著的人,他的好看的蒼白的帶有微汗的臉正小心地注意著不把懷中的人兒弄濕。

    這一刻,兩個人都不說話,只任憑那升騰起的暖流在兩個人身體當中慢慢移動。桐野千穗甚至慢慢閉上了眼楮,這一刻,她以為懷抱里的這個人會吻她。等了一會兒,她睜開了眼,上面這張英俊蒼白的臉只是沉默地望著自己。她慢慢別開眼楮,不再看他,手卻更加用力地抓緊他,感受他溫暖潮熱的肌膚。

    他,此刻不知在想些什麼,而此刻。她寧願自己什麼都別想,只專注于眼前這個人,這件事。什麼勤王大業,什麼民族大義,她統統都不去想也不願想。她只想永遠地無時無刻地躺在這個人溫暖的懷抱里,緊緊的擁抱他,也緊緊地被他擁抱,感受他男性肌膚的強大熱力,感受自己的嬌嫩柔軟在他懷中,感受他的滾燙的胸懷,感受他深沉的英俊的面容。感受被他緊緊地抱在懷里的緊張和愜意的滋味。

    這一刻,她甚至想要不顧一切地和他一起逃走。只要是他,那怕是天涯海角。那怕是深山野林,只要是他,只要是跟他在一起就好,不管那人間的死活,不理那塵世的恩怨,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可怕的不可救藥的瘋狂!可是,還有什麼比這真實的可以觸摸的身體更令人想不顧一切的呢?她想和他在一起!她就是想他!

    林逸青抱著她,一動不動地站著,看久了,一剎那會誤以為那是一尊歷經千年風霜的石雕像。

    她慢慢抬起頭,看著他,由現在這個角度看過去,他有著一種深沉震撼的絕倫的美。只不過那種美是屬于他的也只專屬于他一個人的一種男性的美。她定定地望著他。一切吸引,均來自于美的吸引。此刻,無論哪一個女人,也會被他的無可匹敵的俊美所吸引吧?她暗暗地想。

    她慢慢將眼楮掉轉方向移向前方。層林翠碧的上方,一個巨大的紅桔子正斜掛在枝頭,一看見它,她的眼楮馬上不動了,只是定定地凝望它,看著那紅通通的球體一點兒一點兒下沉,然後在將落地平線的一剎那突然發出金色的光來,又一下,熄滅了,又變成一個紅通通的大桔子了。

    “看到了嗎?很美吧!”耳邊的人用輕聲道。

    她凝視著那紅色的球,它正在慢慢的向山中滑落,一點一點的,帶著早晨清涼的空氣,火紅明亮卻不灼熱地下落,一點一點從西方消失,一瞬間,它發出璀燦的光來,如同任何一個平常的黃昏,帶來無邊的清新和寧靜。

    “真的很美,不過以前我沒太注意過。”桐野千穗抱著他的脖頸,凝視著落山的太陽,輕聲說道。

    “是啊!出海時,我經常看到的,是日出之美,這落日之美,也是今日方才感悟。”林逸青嘆道。

    “瀚鵬感悟到了什麼?”桐野千穗問道。

    “落日之暉,亦可壯美絕倫,今夜雖淪于黑暗,安知翌日不再行升起,光耀大地!”林逸青大聲的說道。

    听到林逸青以落日余暉言志,桐野千穗明白了過來,剪水雙瞳中也現出堅毅之色。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陪伴丈夫走完這條黑暗之路,再迎光明的到來!

    ※※※※※※※※※※※※※※※※※※※※※

    過長的獨處,會使人陷入絕望的痛苦的處境。

    今天的島津洋子沉悶不已,盡管此時林間清幽的風掠過她的臉,而她只是呆呆的沒有任何的感覺。

    馬兒自顧自地向前探頭而行,不時地甩著馬尾拍打著蚊蠅。手扯著僵硬的馬韁繩,一人一馬地只顧慢慢地在林間光影中踱著方步。繞過那棵熟悉的好似孤鷹般獨自在風中搖擺的老樹,前方是寂寞漫長的土路。路側一旁深水溝遠處,蒼郁的灌木叢層層疊疊埋在高樹下,有種模糊陰郁的氣息。焦陽在林野上空干澀地漫無目的的空照著。樹上蟬聲在一動不動地干寂寂地長鳴,長長的林間死一般空寂。只在那幽寂中听得到水聲在幽幽嘆息。林間小徑旁。到處都是淒寂而荒涼的蔓草在林下寂寞地張立,控著口,好像在淒慘地吶喊著,在曠野上。她終于慢慢一個人跳下馬來,獨自長牽著馬韁繩在林間行走。走在這樣幽寂的場所,慢慢看著那焦陽照著地面,仿佛只有如此,人才能真切地意識到那生命個體的真實存在。也由此感受那種只有生命個體才明白的孤寂是怎麼回事情。所有人都會離開的。最終只剩下你一個人。島津洋子漸漸地意識到,她是再也回不到過去了,在這個孤寂無助的世界上。她捂起了臉。

    深林幽處,那些寂寞的無聲的星星點點的陽光靜靜地揮散在她身上,無聲地,一絲聲音都听不見。灼熱的溫度籠罩于身後,那夏天深寂的綠顏色深深映在了她的衣衫上了,襯著那衣衫起起伏伏。她終于知道,她是再也擺脫不了那時光無邊的寂寞了。白馬也安靜地停了下來,在後頭悄悄地立著。馬嘴里不停嚼動著,等待著它的女主人。陽光的枝影在暗的一角一晃一晃地淡淡地印在馬背上,映在那伏著的黑發上。白衣上,然而卻渾然不覺得那生命的灼熱熱力。她閉了眼楮,一個人呆呆附在樹背上。

    沒有人知道,一些報紙上傳聞的林逸青已然身亡的消息,此刻帶給她憂郁荒涼的心境。

    她沒有辦法不去往最壞的方面想,因為林逸青離開熊本城後,便失去了蹤跡,現在已經差不多一個月了。

    良久,林間上空漸漸吹過了涼風。伴著翠竹葉只管嘩嘩微微作響。她眯起眼抬望林間透過來的陽光,此時陽光寂靜地清冷地照著。令人睜不開雙眼,天地無聲。一種望不透的難以忍受的寂寥。慢慢地,她放開了白馬,一個人走過去直直撲倒在開闊的草野上。她的心真的累極了。怎麼辦,就這樣活下去嗎?一個人,孤獨而寂寞地活下去?為了一些不喜歡做的事情而佯裝興致勃勃津津有味地活下去?為了使命和責任感而活下去?

    什麼也沒有,只有這枯燥而痛苦的生命!

    她甚至開始考慮她未來的死亡了。假如現在就能把所有該做的事都做完,那麼她也不介意死亡的來臨。就這樣象睡著了一樣的死去。

    而今,她只有一個人來面對死亡了。

    她慢慢閉上眼楮,既然已經接受這個沒有快樂可言沒有希望可言的現實世界,那麼,就這樣吧。黑暗中她緊緊抱住了自己,然而疼痛也抱住了她。她掙扎著,一個渺小的只管在大地上的疼痛掙扎人。然而當她睜開眼楮望向那燦爛的光明時,她明白自己是無力的。她的軀體是無力的,那一刻,她放棄了掙扎,一下子癱倒在那里。靜靜地,寂熱的陽光照射下來,她倒在那里望著它。她的心就算是面對著陽光在上方溫暖地幅射著,也還是感覺不到生命的熱的活力的,面是熱的,心卻是冷的。當沒有了心力時,活著也就是死了。死吧,就這樣靜靜地死去!她的絕望的黑瞳孔張開了,睜大了,望向上方焦灼的陽光,靜靜地感受著生之寂寞。陽光幅射下來,照著大地上失去掙扎的她。她正在靜靜地死亡。

    陽光高高寂照著大地,她慢慢閉上眼靜靜沉入黑暗。

    “就要結束了……”

    “你如願以償了,日本已經被你毀了……”

    “可你毀了日本,也毀了你自己……”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麼?”

    她自言自語的說著,象是在問他,又象是在問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聲聲汽笛的長鳴,將她一下子驚醒,她這時才記得,今天來這里的目的,是做什麼。

    島津洋子猛地起身,迅速牽過馬,站在樹樁上翻身上馬,踢馬直向林外沖去,奔向遠處的山峰。在這一刻,她又清醒了,又恢復到了原先沉靜自信的狀態。

    她騎著馬很快沿著山路到達了峰頂。騎馬遠望,遠處碧藍的大海一望無際。

    她取出望遠鏡,搜尋著汽笛聲的來源,很快,她便發現,海面上一艘艘藍色涂裝的蒸汽軍艦。

    今天海面上的軍艦很多,她仔細辯認了一下軍艦的旗幟,發現這些軍艦當中,除了乾國和法國的軍艦以外,又多了不少英國的軍艦!

    而且讓她感到驚奇的是,今天英法乾三國的軍艦,似乎航行的方向是一致的,而且更象是要結伴行動!

    “難道……”島津洋子的腦中突然電光火石般一閃。

    “你這個混蛋,騙得我好苦……”她想明白了一件事,不由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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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七十一章 斷腕之舉

    “你沒有死!你沒有死!”島津洋子向著大海,望著在海面上集結的一艘艘蒸汽軍艦,張開了雙臂,“你要是死了,他們就不會來了!”

    她總能一下子判斷出事情發展的關鍵——英、法、乾三國艦隊第一次以這樣大規模的姿態集結于福州海面,決不是沒有原因的!

    島津洋子為自己的發現而歡欣鼓舞,她的思路瞬間變得異常清晰明暢,未來局勢的發展圖景,已然出現在了她的腦海里。

    她已然明白,一切都在按照林逸青預先定下的方向發展,這當中也許會有插曲,但都不會影響它的走向,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林逸青的回歸乾國。

    乾國,北京,敬親王府。

    陷入沉思中的敬親王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他突然發現,自己手中的那封信,已然被捏得皺皺巴巴的了。

    敬親王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急忙松開手,將信紙珍而重之的重新撫平。

    這封信,是當年李紹泉寫來的。

    “……前據林書,海外華僑殷商陳氏、潘氏,願出資報效銀一百萬兩,先修‘天地一家春’、‘海晏堂’二處,不費國帑一文。竊以為此等良機,切不可失。……以公誅海監事,西宮疑忌日深,公亦不能自安,鄙以為此正修補之良機也……西宮安于園中,此後不復貶抑,公亦得志氣舒申……”

    敬親王起身站在了院內,抬頭望著碧藍的天空,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自己在被貶抑後,今天仍能坐在這里,這封信和這封信背後的人,可以說功不可沒。

    一幕幕的往事。又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他仿佛又回到了紫禁城長春宮,面對著那個曾經是自己深宮盟友的她……

    “喲,六爺今兒個怎麼有功夫來看我了?”

    “听聞皇太後不勝暑熱。心下惶恐,特來探視。並獻瓷枕一具。恭請皇太後笑納。”

    “喲,六爺可真是有心了。…… ,這是宋朝的越窯青瓷吧?六爺從哪里得來的?想是花了六爺不少銀子吧?”

    “皇太後所言極是,此枕確為宋時的瓷枕,即坊間傳聞中的秘色瓷,極其珍罕。臣偶于市井間得之,不敢自珍,特獻于皇太後。此枕夏日枕用。極是舒適,皇太後這時候正好可用。”

    “‘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果然如此。真是好東西,叫六爺破費了,那我就收著了。來呀,劉晟印,快給六爺上個涼碗子。這宮里頭熱,可是比不得六爺府上的。”

    “嗻—— ”

    “謝皇太後。”

    “臣這次來,是想稟告皇太後。這修園子的銀子,有了些著落。”

    “哎喲,六爺這不是在和我說玩笑話兒吧?這國庫里不是沒錢嘛?哪來的修園子的銀子?”

    “國庫空虛。竟然連給皇太後修一兩處歇息之地的銀子都沒有,是臣之過。是以臣心不安,一直在想法子,既可不誤國用,又可使皇太後有靜歇之所。現在兩全之計有了,特來報于皇太後知曉。”

    “那六爺倒是說說,是什麼法子?”

    “自皇太後垂簾听政以來,八方平靖,國泰民安。四海萬民,無不傾心歸附……”

    “這兒又不是朝堂。六爺這些詞兒還是省省吧!說正經的。”

    “海外華僑殷商陳氏、潘氏,感念皇太後辛勞。願捐資報效銀一百萬兩,重修‘永慶長春’、‘海晏堂’二處,為皇太後歇息怡養之所。”

    “喲,想不到這海外華商還有這樣一片孝心,真正可感。這陳氏、潘氏的來頭,六爺清楚麼?”

    “臣專門著人查過,這陳氏在英吉利國經營碼頭貨運,為英吉利國華商總會領袖,和泰西錢商大族羅斯柴爾德氏為姻親;這潘家本是昔年廣州十三行行商之首,現也在英吉利國做生意,和陳家亦是姻親,如今其生意在粵省仍有分布。二家皆為經商世族,廣有資財。”

    “六爺費心了,為了給我修園子,竟然能和離得這麼遠的海外殷商扯上干系。六爺是怎麼找到這兩家華商的?還是他們自己找上六爺的門兒來的?他們怎麼知道我要修園子啊?……劉晟印,你這差事是怎麼當的?看把六爺熱的,還不趕緊的給六爺換個涼墊?”

    “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去辦!”

    “皇太後如此辛勞,臣子們心里不安,自然要想著替皇太後分憂,是以外臣們也動了心思。這事兒便是滬閩兩地的外臣牽的線。”

    “這事兒辦的好,相關大小臣工,無論職餃高低,六爺也都報上來,怎麼著也得給些獎賞才是。”

    “臣領旨。”

    “還有這陳氏,潘氏兩家,人家白送了這麼一大筆銀子給咱們,咱們也得有所表示才是啊。”

    “倒是有一件事,潘家稱在廣州的親族被人以私販鴉片誣告入獄,想請朝廷做主。臣問過刑部,尚未接到具文。”

    “那六爺就讓刑部查一下就是了,若是真有私販鴉片這事,斷不可姑息縱容,若是沒有這事,確系誣告,加恩即刻開釋,並從重究辦誣告者。”

    “臣領旨。”

    “我事兒多,有時分不開身,這園工的事,六爺就幫著我多盯著些。園子早些修好了,六爺不也可常來坐坐,嘮些個家常話兒不是?”

    “六爺要辦洋務,又要負責園工,工繁事巨,這以前的缺,也都開復了吧。這議政王大臣,也還請六爺繼續當著。”

    “臣……謝皇太後恩典!”

    ……

    正是那一次林義哲暗中的努力,讓自己和仁曦太後之間因誅殺海監事接近破裂的關系,得到了極大的緩和。

    以園工而促船運,成洋務,是林義哲天大的手筆!

    而洋務大業,也是從那時起。得到了仁曦的全力支持,才得以重有起色。

    但就在一切全都漸入正軌之時,卻又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天大禍事!

    這一次。是在已然修好了的清綺園“永慶長春”的“文芳齋”里……

    “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後現下雖有身孕。然生產須得數月之後,且是男是女亦不得知,皇位久懸,非國家長久之計。列位均是朝廷肱股,有何建言,不妨直言。”

    “文相,你且說說。”

    “回皇太後的話,皇上龍馭上賓。天下不可一日無主,現下南方剛剛平定,倭寇退散,與日本新訂和約未久,尚未換約,日本如知朝廷無主,其事極險,恐致動搖國本。當早立新君為上。”

    “皇後雖有了喜,然生產尚須數月,且未知男女。帝位萬不可久懸。須當在宗室中另立新君才是。”

    “皇太後聖明。”

    “七爺,你看這宗室之中,誰人承繼大位。較為合適?”

    “這……回皇太後的話,臣……此事,臣從未想過……”

    “那七爺就好好想想罷。文相以為,宗室之中,誰人可以即位?”

    “回皇太後的話,臣以為,宗室之中,以純王之子承田較為合適。此外,誠王之子承濂、承漪及多羅隱志郡王之子樸倫亦可在選。”

    “文中堂說的這幾個。都不錯。不過,誠王已然過繼出去。樸倫去年才生,不到一歲。又是旁支,皆不如承田合適。我看,莫若立承田為好。”

    “這……田兒……才不過四歲……”

    “沈相覺著呢?”

    “皇太後聖明,承田實堪為皇嗣,臣請立承田為帝。”

    “寶相的意思呢?”

    “回皇太後的話,文中堂、沈中堂所議極是,臣附議。”

    “六爺,你看呢?”

    “回皇太後的話,臣以為,宗室之中,唯有承田最合繼統。”

    “大伙兒都起來罷。天兒涼,別跪著了。”

    “喲,怎麼還讓六爺站著呢?劉晟印,趕緊的,給六爺看座兒。”

    “諸位可知,皇帝是因何龍馭上賓的?”

    “劉晟印,把那些個物事,取來讓大伙兒瞧瞧!讓大伙兒都瞧仔細了!”

    “是!”

    “‘臣汪慶琦恭呈御覽’……”

    “汪慶琦這個狗賊!我定要將他碎尸萬段!”

    “我不光要把他汪慶琦碎尸萬段,還要將他滿門抄斬!夷滅三族!”

    “他們王家怎麼能教出如此的兒子出來!這等父母,留在這世上何用?趁早死了干淨!狗彘不如的東西!”

    “妹妹!……”

    “皇太後息怒!皇太後息怒!”

    “你們幾個說說!汪慶琦這樣的奸邪小人,該當如何治罪?!”

    “回皇太後的話!這汪慶琦竟然以淫邪之物穢亂宮廷,蠱惑聖聰,致使皇上一病不起,可謂罪大惡極!臣請將汪慶琦凌遲處死!夷其三族!”

    “好!就這麼辦!文相!你來擬旨!”

    “此事萬萬不可!臣請皇太後三思!”

    “噢?有何不可?莫非文相以為,汪慶琦還不足以凌遲嗎?”

    “回皇太後!汪慶琦凌遲亦難贖其罪!然如公開將汪慶琦明正典刑,此事傳將出去,皇家體面何在?還請皇太後三思!”

    “皇太後聖明!文中堂所言極是,還請皇太後三思!若以此治汪慶琦之罪,于皇家顏面上不好看,不但為列國所笑,無知小民從此亦輕視朝廷矣。不如此事秘不聲張,汪慶琦可別尋由頭治其罪。”

    “妹妹,文相和沈相說的有道理,事情得有個輕重緩急,妹妹要治汪慶琦的罪,也不用急在這一時。事涉皇家體面,此事絕不可讓外界知道。”

    “姐姐說的是,就依姐姐。”

    “七爺,文相,沈相,寶相,快快請起。”

    敬親王記不住自己是如何離開清綺園的,那時的他,滿眼都是那幾個藥盒子上誰也沒提的“奴才承明恭呈御覽”的字……

    承明,這個逆子……

    那一天,自己回到府中後,便做了一件事……

    “狗奴才!趕緊把我放開!”

    “狗奴才!仗著誰的勢了!敢捆你貝勒爺!”

    “狗奴才!快把我放開!我要見玉仙!見玉仙!”

    “王爺。明貝勒他……”

    “你們這些狗奴才!仗著誰的勢了!趕快……阿爸!……”

    “取我的馬鞭來。”

    “王爺,您……”

    “快去!”

    “阿爸!阿爸!饒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阿爸!饒了我吧——阿爸!”

    “王爺,你這是要做什麼啊!”大驚失色的文博川上前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博川!你別管!”自己一只胳膊用力的推開了文博川。另一只胳膊使勁掄起了馬鞭,猛地向這個惹了滔天大禍的兒子身上抽去。

    隨著一陣刺耳的呼嘯聲。長長的鞭梢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身上,發出可怕的脆響。

    此時是冬日,兒子的身上盡管穿著冬衣,但自己一鞭之下,兒子的身上衣服還是瞬間給抽得撕裂開來,下面白嫩的皮肉登時現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兒子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身子沒命的掙扎著,但自己的第二鞭隨即揮出。又一次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身上。

    “阿爸!饒命啊!”兒子聲嘶力竭的嚎叫起來。“看在去了的娘的份上,你就饒我這一回吧阿爸——”

    听兒子抬出亡妻,自己更是火上澆油,毫不理會兒子的慘叫,繼續一鞭又一鞭加力抽著,很快,兒子身上的衣衫盡碎,碎布片和棉花有如雪花般的片片飛揚。

    自己連揮數鞭,兒子身上的衣物便給盡數剝淨。自己接下來的幾鞭,全都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兒子的身上。一身細皮嫩肉的他哪里受得了這樣的鞭打。不一會兒便渾身皮肉翻卷,鮮血淋灕。

    兒子一開始還沒命的嚎叫求饒,但不一會兒便只剩下了難听的嘶叫聲。他努力的掙扎著想要躲避,但卻沒有絲毫的用處,不多時,便沒了掙扎的力氣,頭也垂了下來,似乎要暈厥過去一般。

    盡管此時兒子已經便體鱗傷,血流如注,但自己仍然沒有停手的意思,仍是一鞭接一鞭的抽打著。

    文博川上前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王爺!夠了!停手吧!”

    自己沒有說話。而是用力的掙開了文博川的手,照著兒子又是一鞭揮出。

    “啪!”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這一鞭的鞭梢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臉上,正中他的眼楮。自己清楚的記得,這一鞭之下,兒子的眼窩之中血光迸現。

    眼楮給抽瞎了的巨大疼痛刺激,讓本來已經快要暈過去的兒子突然發出一聲有如鬼泣般的淒厲慘嚎,身子猛地抽動起來,他的力量是如此的大,竟然使捆縛他的繩子勒到了肉里!

    “王爺!王爺!你這是要打死他嗎?”文博川不顧一切的沖上去,想要奪下自己手中的馬鞭,但他畢竟是文臣,哪里比得上曾經習武多年的自己,不但沒有能夠搶下鞭子,反而被盛怒之下的自己一把推倒在地。

    “文中堂!文中堂!”幾名侍衛大驚,趕緊上前扶起了摔倒的文博川。

    “別管我!快去!下了王爺的鞭子!再晚些個,人就要給打死了!”

    幾名侍衛听了文博川的吩咐,剛要上前,卻被自己厲聲喝止住了。

    “哪個敢過來!”

    “王爺!他再渾,到底還是你的親兒子!虎毒不食子啊!王爺!”文博川急道。

    “俊峰!你別管!我今兒個,就是要打死這畜生!”自己狂怒的吼叫著,再次揮動馬鞭,狠狠的朝兒子的臉上抽去。

    血花飛濺,一滴熱熱的東西濺到了自己的臉上。

    與此同時,兒子的淒厲的慘叫聲也嘎然而止。

    自己下意識的用手抹了一下臉,手掌上立時現出一片鮮紅來。

    血!那是血!

    自己抬頭看了看,只見柱子上的兒子已然垂下了頭,臉上血肉模糊,有的地方還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啪!啪!”

    自己還在奮力的抽打著兒子,此時的兒子已然給打得成了血人,自己每一鞭擊打到他身上,都會揚起一片血點。起先每當鞭子落到兒子身上的時候,兒子的身子便抽搐一下,但在頭被自己狠抽數下之後,便不再動彈了。

    不知過了多久,自己停止了鞭打,丟掉了鞭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因為打脫了力的關系,自己雙手撐地跪在那里,雙臂不住的顫抖著。

    “王爺……”文博川失聲道。

    “哈哈哈哈……”自己坐在了地上,看著綁在柱子上已然沒有了聲息的兒子,仰面朝天,流著淚大笑起來。

    “這回……你該滿意了吧……”自己一邊如瘋似癲的笑著,一邊自言自語的說著,接著便嚎啕大哭起來。

    ……

    “王爺……”

    林義哲來到自己身邊,輕聲喚道。

    自己機械的轉過頭,看了看林義哲,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

    “你看……”自己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兒子,“我把他打死了,皇上這一回……黃泉路上……有了伴兒了,你知道,他可是……皇太後親自挑選的伴讀……有他陪著皇上,皇上便不會寂寞了……”

    自己說著,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便流了下來。

    那時的自己,已然陷入到了癲狂之中,看不出是哭是笑了。

    林義哲這時卻定了定神,起身平靜的來到兒子的尸體前,恭恭敬敬的深鞠一躬。

    看到林義哲奇怪的動作,自己的笑得更響了。

    林義哲回身來到了自己面前,又是深深一拜。

    “王爺勇毅果決,行此壯士斷腕之舉,今後無虞矣!”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23:19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七十二章 親王兜底

    听了林義哲的話,自己的笑聲嘎然而止。

    那時自己呆呆地看著林義哲,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但臉上的癲狂表情,已然消失不見了。

    “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王爺節哀。”林義哲也明白自己這一句話已然將敬親王點醒,他又是一揖,說道,“還望王爺以國事為重,千萬保重。”

    自己那時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如今權操王爺之手,王爺須當早定大計,萬不可錯過了機會。”林義哲又說道。

    “多謝鯤宇點醒。”自己說著,也向林義哲深深一揖。

    “晚輩什麼也沒做,一切皆是王爺英斷!”林義哲有些惶恐地說著,連連擺手,躲向一側深深一躬,堅決不肯受自己這位親王的一禮。

    見識卓絕,學貫中西,心思縝密,算無遺策,為海內所僅見,且辦事老成周到,不似二十幾許人所為——這是文博川對林義哲的評語,開始自己還有些不以為然,但在這一刻,自己信服了。

    僅就這天發生之事而言,皇太後和自己的心思,他竟然能猜中,這等本事,便非常人能及!

    ……

    “劉大總管來了。請里邊坐。”

    “王爺,我奉聖母皇太後的懿旨,特來請王爺即刻進宮。”

    “噢。那臣遵旨即刻進宮。”

    “王爺,聖母皇太後臉色不好,您過去後,多多寬慰些個。”

    “好,好……”敬親王只是答應著,但身子卻顫抖起來。

    “听下邊人說,明貝勒……故去了?”

    “是……”

    “既是明貝勒去了。我當前去祭奠才是。煩勞王爺指引。”

    “多謝劉大總管……”

    ……

    “劉晟印,出了什麼事?”

    “回皇太後的話,王爺……王爺把明貝勒……給打死了。”

    “六爺。你……這卻又是何必呢……”

    “臣……教子無方,罪該萬死!求皇太後重罰!”

    “六爺。都是一家人,明貝勒縱有千般萬般的不是處,好歹也該大家商量著處置不是?你也不能自顧自的下如此的重手啊……”

    “臣有此不肖逆子,愧對列祖列宗,愧對皇太後!求皇太後重重責罰……”

    “六爺快快起來!莫要哭壞了身子!”

    那一次,看到自己前額的斑斑血跡,仁曦太後心中不忍,竟然取出手帕。上前親手將自己額前的血跡輕輕的拭了拭。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但那時的自己心中熱流涌動,自己看著慈禧太後,回想起當年叔嫂聯手應對危局的時刻,也禁不住淚如泉涌。

    看到自己淚流滿面的樣子,仁曦心中感傷,眼角也是淚光瑩瑩。

    從那一刻起,叔嫂間心結已開,嫌隙盡去,承明的逆行導致彤郅皇帝身亡所帶來的危機。也一道消彌于無形。

    那一天,當自己剛剛回到府中之時,傳旨的紫禁城二總管李錦泰便隨後趕到了。李錦泰宣讀皇太後懿旨。旨命予承明身後哀榮,敬親王賞食三俸,加封女兒榮福公主為固倫公主。

    李錦泰宣旨完畢之後,還上前對自己說︰“王爺,聖母皇太後口諭︰‘望六爺節哀順變,調養好身體,新君還需六爺輔佐。’”

    听了李錦泰的傳的諭旨,自己心中感動莫名,竟然伏地不起。連連叩首。

    自那一日起,自己在朝廷的“第一親王”的位置。便再也沒有動搖過。

    但正當自己躊躇滿志,全力推動這個老大天朝帝國前進之時。作為洋務派的中堅力量的林義哲,卻突然病故了!

    林義哲的去世,帶給洋務大業的打擊,是難以想象的。

    對于林義哲的猝然離世,敬親王悲痛之余,對林義哲留下的寶貴遺產,更是小心在意,盡管有保守頑固派大臣的不斷反對和干擾,林義哲在世時經營的項目,都被很好的保留了下來。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林義哲在一海相隔的日本這個驚天動地的計劃,會取得這樣大的成果!

    這個計劃的執行者林逸青所表現出的才干和膽識,也讓他心驚不已。

    根據他現在掌握的情況,林逸青這一次不但狠狠的打擊了極具侵略性的日本明治政府,連同俄國這個大乾帝國的宿敵,也一道收拾了一番,使俄日兩國的實力都遭到了極大的削弱!

    現在,是到了讓這個計劃完美收官的時候了……

    而林逸青回歸大乾之後,也會和他的兄長一樣,成為洋務運動的中堅吧!

    敬親王正在想著往事,一位總理衙門官員在門房的帶領下匆匆走了進來。

    “王爺,俄國公使布策又來總理衙門了,指名要見您。”官員看著端坐在那里目視前方的敬親王,小心的稟報道,“夏大人勸不住,著下官前來請您……”

    “你先回去,要他等著。我一會兒就過去。”敬親王不動聲色的說道。

    官員心領神會,不再多言,而是行了一禮,便如來時一樣的匆匆而去。

    敬親王看著那名官員的身影在門口消失之後,這才從袖中又取出了一封信,看了起來。

    這封信,也是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李紹泉寫來的,他已經看過一遍了,這時他又看了起來。

    “尊處與俄使、日使迭次辨論,末次答復內︰‘嗣後倘再如此不敢領教’等語,該使如稍憬悟,當就歸結辦法,自行轉圜,若再生枝節,當迫以兵勢,為結束之方。”

    “近閱上海新聞紙,雲俄人于北海道屯兵三萬,若俄使在京不能妥結,恐俄國即遣兵來犯中土,是以預做防備。又雲因林逸青為薩摩主兵事,俄國現擬索中土賠給兵費二百萬。又,如俄國與中土交戰。傳令住俄境之中土商民,無相驚恐,必為保護。又。俄人添購鐵甲船二只,並廣購精利槍炮及德、意輪船。以便防御中土兵馬前來各等語。無非虛聲恫喝,混淆視听,冀我速俯就其議起見。”

    “昨接益盛七月三十日函稱︰俄日使臣之來,其中情窘急可想,然必故為狡宕,以示整暇,不肯遽就範圍。是欲速了結之意,當在彼不在我。我既以逸待勞,可不求速了雲雲。似亦談言微中,默喻尊旨矣。竊謂該使如尚堅執,彼此空費辯論,一時不得到題,似可與商明︰請令各國公評,作一轉筆。”

    “適法國熱使由煙台過津,紹泉前往答拜,談次偶及此事,謹將問答節略鈔呈鑒核。熱使即于十九日下午登舟東行。前往日本,晤時或將鄙論略作印證,以補他日公評張本。祈酌辦為幸。日前江南機器局馮道籂光來津,帶呈駐滬美總領事中西條陳台事,並德國領事安訥克來稟。其大意均與江海關沈道等前呈銷兵芻言辦法略同。仍由鈞處辦到通商結局之說推衍而出。芻言本系馮、沈二道公撰,錄寄貴署及閩帥各處。聞閩中督撫,頗韙是策,以第二條為可行。益盛則以‘利與人、其權須我操’八字括之,殊為扼要。又擬自行用西法于台地開礦,大泄後山精華,但患無此工本財力。”

    “今觀英、法諸領事議論俄出兵助日本平亂事。可見俄國垂涎北海道番地已久,終慮日本勢難獨守。將來若令各使公評。或歸此議結穴亦未可知。惟中西條議,流弊太甚。多不可行。安訥克語較平正,亦頗有喧賓奪主之意。但視辦事之法與人何如耳。謹照鈔原稿奉呈電核。紹泉姑令馮道回滬候信。德、美領事處皆未作答,仍俟後命。據馮道面稱︰俄、德實暗助日本平定薩摩之亂,冀他日得地分肥。惟英國甚嫉之,而不與其黨。若就斯議,英俄素來不睦,似宜引英法之力以陰持各國,此中操縱機宜,惟卓裁臨機審斷。”

    敬親王深吸了一口氣,躺坐在椅子上,閉目養了一會兒神,方才起身,拉鈴喚來僕人更衣,備轎,前往總理衙門。

    總理衙門是大乾帝國政府為辦洋務及外交事務而特設的中央機構,所在地原為大學士賽尚阿的宅邸。總理衙門的東半部為中土最早的外語教學機構京師同文館(也就是國立外語學院),簡稱“東所”,西半部為各部院大臣與各國使節進行外交活動的場所,簡稱“西所”。

    禁煙戰爭前,大乾帝國朝廷認為同外國關系僅是“理藩而已,無所謂外交也”。俄國使臣來中土,沿例由理藩院接待,其他各國均由禮部接待辦理。在禁煙戰爭後,由兩廣總督專辦與歐美國家的交涉,特加欽差大臣頭餃。《天津條約》和《北京條約》相繼簽訂後,各國在中土設使館、駐使節。各國使節不願意以“蠻夷”的身份同帶有封建社會衙門習氣的大乾朝廷的外交機構“理藩院”打交道,同時認為地方總督無權處理涉外事務,多次要求乾國政府建立專門的對外交涉機構。

    顯鳳十年(9060年)11月,英法聯軍依約從北京撤走,使敬親王認為︰“該夷並不利我土地人民,猶可以信義籠絡,馴服其性,自圖振興”。顯鳳十一年1月,敬親王再上《統籌洋務全局酌擬章程六條》,請求建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以有效地辦理洋務和外交事務。奏折指出︰“近年各路軍機絡繹,外國事務,頭緒紛繁,駐京以後,若不悉心經理,專一其事,必致辦理延緩,未能悉協機宜。”敬親王上書後,大學士貴良、戶部左侍郎文博川也奏請在京師設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接管以往禮部和理藩院所執掌的對外事務。顯鳳十一年1月20日得到顯鳳皇帝批準。

    總理衙門的全稱是“總理各國通商事務衙門”,簡稱“總理衙門”、“總署”、“譯署”。設立之初,由王大臣或軍機大臣兼領,並仿軍機處體例,設大臣、章京兩級職官。有總理大臣、總理大臣上行走、總理大臣上學習行走、辦事大臣。最初設立時,敬親王宜欣、大學士貴良、文博川3人為大臣,此後人數略有增加,從七八人至十多人不等。大臣下設總辦章京(渤人中原人各兩人)、幫辦章京(渤人中原人各一人)、章京(渤人中原人各10人)、額外章京(渤人中原人各8人)。

    敬親王今天剛剛來到總理衙門,跨進那道掛著“中外祉福”牌匾的大門,便注意到了院內彌漫著一種異樣的氣氛。

    總理衙門大臣夏家鎬看到敬親王來了。小聲的向身邊的幾位辦事大臣吩咐了幾句,便迎了過來。

    敬親王看到夏家鎬的手里緊捏著一份紙稿。,不由得有些奇怪。

    “出了什麼事?”敬親王問道。他注意到夏家鎬臉上的神情雖很是淡定,但捏著紙稿的那只手卻在微微顫抖,顯然是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事。

    “王爺這邊請。”夏家鎬看了看周圍忙碌著處理公文和章京們,伸出手指了指對面的一間屋子,說道。

    敬親王看到夏家鎬小心謹慎的樣子,沒有說話,而是依言進了屋子。夏家鎬跟著進屋之後。便隨手將門帶上了。

    “今天是德國公使巴蘭德和俄國公使布策、日本公使柳原前光一道來的,說要王爺今日必須給得交待。”夏家鎬說著,將手中的紙稿遞給了敬親王,“在薩摩的那位林家小哥,這一次砍了三十多個德國人的腦袋,懸于陣前,德使這一回是問罪來了。這事兒怕不太好辦。”

    “什麼?竟有這事?”敬親王聞言大吃一驚,立刻接過紙稿看了起來。

    紙稿上寫的是同文館的翻譯人員從英國報紙上摘錄的關于林逸青在日本的消息,其中便有林逸青在熊本前線殺死德*事顧問團成員的報導。

    敬親王很快將紙稿上的消息看完,夏家鎬注意到敬親王看完紙稿之後。神色竟然瞬間恢復了平靜,嘴角似乎還帶有一絲笑意,不由得驚奇不已。

    剛才德國公使巴蘭德和俄國公使布策來勢洶洶。以此問罪,大有乾國政府如不把林逸青抓回來審判,俄德兩國就要組織聯軍象當年英法聯軍那樣的打進北京之勢,夏家鎬、崇厚等幾位總理衙門大臣聞言都有些擔心,是以夏家鎬趕緊差人前去請敬親王,但敬親王來到之後,听說了消息,不但不著急,反而露出了笑容。怎麼能不令他吃驚呢。

    “原來是德國人給日軍當顧問的人給他屠了,呵呵!當真痛快!痛快!”敬親王微笑道。

    “王爺。事關重大,意氣用事不得。”夏家鎬提醒敬親王道。“王爺可知,被屠者多為德軍軍官,個中不乏將校貴官,俄國現因四處動兵,為列國孤立,正尋盟友欲與我國為敵,如因此事將德人推到俄人一邊,對我國可是大為不利啊!”

    “你且放心!看本王如何對付他們!”敬親王自信的一笑,將紙稿還給夏家鎬,大步出了屋子。

    夏家鎬隨著敬親王出屋,來到西所的議事大廳,此時俄、德、日三國公使已經坐在桌子前等了很久了,見到敬親王出現,全都站了起來。

    三國公使見敬親王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耐著性子和他見禮,互致問候之後,德國公使巴蘭德便迫不及待的將準備好的抗議書亮了出來。

    “尊敬的親王殿下,我代表德意志帝國政府,向貴國政府提出嚴重抗議,要求貴國嚴厲懲辦殺害德意志帝國人民的凶手。”巴蘭德將正式的抗議書放到了敬親王的面前。

    敬親王看了一眼面前的抗議書,沒有動彈,而是接過僕人呈過來的一杯熱茶,喝了一口之後,才將目光轉向了巴蘭德。

    “貴使適才所言之事,本王從未听說,須知我大乾與貴國一向交好,貴國人民凡來我國者,無不保護尊敬有加,何來殺害一說?”敬親王放下茶杯,不緊不慢的問道。

    德國翻譯將敬親王的話譯成了德語,巴蘭德听後,臉上現出悻悻之色︰“我國人民,是在日本,被貴國暴徒殺害的。”

    “在日本發生的事兒?這本王也沒有听說過,”敬親王故作訝然狀道,“具體詳情,還望貴使言明。”

    “這是上個月的事,德意志帝*事顧問團一行三十二人,在熊本城外遭到林逸青率領的薩摩叛軍的襲擊,全部遇害。”巴蘭德緊緊盯著敬親王,說道,“林逸青這個人,親王殿下不會沒听說過吧?”

    “林逸青?哦,對,本王听說過這個人,原來是他做下的這事。”敬親王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不過,我想問貴使一下,貴國向日本派出的軍事顧問團,是奉貴國政府之命嗎?他們是在籍的軍人,還是平民百姓呢?”

    “他們是志願人員,受雇于日本政府,他們的一切行動,都是自願的,和德意志帝國政府無關。”巴蘭德立刻便覺察出了敬親王問話中的玄機,趕緊給出了明確的回答。

    “噢,這便是了。”听了巴蘭德的回答,敬親王點了點頭,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俄國公使,笑著說道,“那就是說,是和俄羅斯國志願前往日本的那些人一樣的身份了,是吧?”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23:22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七十三章 大義之舉

    “是的。”巴蘭德猶豫了一下,答道。

    他當然明白這些德國軍事顧問去日本是怎麼操作的,但他現在只能一口咬定這些人是志願人員。

    “那我便有不明白之處,要問貴使了。”敬親王笑了笑,問道,“既然是貴國的志願人員,又拿了日本政府的錢,那他們在日本死于戰陣,只能說技不如人,該無悔言,與我天朝何干?貴使怎可來此妄言?假使貴使要抗議,也要找日本政府才是啊!”

    “可是殺害他們的人,是林逸青,他是乾國人!”巴蘭德給敬親王一番話嗆得氣息一窒,但他馬上便抓到了另外的一個由頭,開始了反擊,“林逸青是乾國人,這一點是貴國無法否認的!所以我們才向貴國提出抗議,要求貴國嚴懲凶手!”

    “林逸青是我國之民不錯,然其遠涉重洋前往日本效命西鄉隆盛是自願所為,和朝廷無分毫干系,就如剛才貴使所言,貴國前往日本之軍事顧問,皆志願人員,一切所為,與貴國政府無關。雙方不幸見之戰陣,則生死有命,各自在天,皆與本國政府無關,貴使向我國抗議,是何道理?”敬親王冷笑著問道。

    巴蘭德萬萬沒想到敬親王竟然會用自己剛才的話反將了自己一軍,一時間找不出反駁之方,額頭不由得滲出了冷汗。

    “彼等既受雇于日本政府,拿日本政府的錢辦事,出了人命,自然要由日本政府負責。貴使前來問罪我國。實是大謬。”夏家鎬說著起身,將根本沒有打開的抗議書又推回到了巴蘭德的面前,“這份抗議書。還請貴使收回,免礙兩國和好。”

    坐在一旁的柳原前光听到對方將日本政府扯了進來。心中不免著急,他看著巴蘭德,此時的巴蘭德,只是盯著敬親王和幾位乾國總理衙門大臣喘粗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貴國前此已然申明,為了貴國和日本的和平友好,貴國政府約束人民,不許參與到日本的戰爭中。支持叛軍的行為更是要嚴厲禁止,但林逸青身為乾國人,卻在幫助日本叛軍,反對日本政府,給日本軍隊和外國志願人員造成了巨大的傷害,貴國政府對他的行為卻一直沒有禁止,這是嚴重違反和破壞國際公法的行為!”俄國公使葉夫根尼?卡爾洛維奇?布策這時起身說道,“我強烈要求貴國政府采取有效手段,將林逸青逮捕回乾國!中止他的幫助叛軍的行為!”

    “日本非天朝屬國,天朝在日本向無兵馬。且林逸青行蹤不定,貴國與日本數萬大軍,都奈何他不得。如何能將其逮捕回國?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敬親王攤開了手,做出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示。

    听到敬親王說出“日本非天朝屬國”這一句話,柳原前光嚇了一跳,不由得在心里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在他看來,敬親王現在的表現,和以前大相徑廷,已經頗得林義哲的“真傳”了。

    當年同林義哲關于苔灣善後事宜的和談,可以說是所有日本外交官一生揮之不去的惡夢!

    “貴國政府難道就對林逸青在日本的所作所為,不管不問嗎?”布策也听出了敬親王話頭不對。對于大乾帝國主流意識形態“天下觀”中的“屬國”一詞代表什麼意思,他是非常明白的。是以趕緊將話頭又扯回到了林逸青身上,“貴國政府這樣的不作為。放縱林逸青的行為,實際上是等于在幫助叛軍!”

    他怒瞪著敬親王,逼問了一句︰“貴國政府難道是想要顛覆日本現在的合法政府嗎?”

    “貴使所言差矣!我天朝一向重信義,絕不做此等下作之事!本王腦袋小,可當不起這麼大的屎盆子來扣!”敬親王有些火了,聲音不自覺的大了起來,“說到底,是日本政府失政于民,致使士族無以為生,激起變亂,其咎在日本政府!林逸青助西鄉隆盛清君側,誅奸臣,乃是激于大義,平心而論,其所作所為,並無不當之處!要本王抓他,礙難從命!”

    “激于大義?林逸青幫助叛軍反對日本政府,親王閣下竟然認為是大義之舉?”布策感覺到自己抓住了敬親王的把柄,立刻反擊道,“這麼說,親王殿下是贊同林逸青的行為了?”

    “當然!非是本王這麼認為,我大乾朝野士子,凡有節義智識者,無不如此!”敬親王猛地起身,戟指三國公使,厲聲道,“日本政府以維新改革為名,任意欺壓國內士族,致使士子生計無著,窮困潦倒,雖販妻賣女仍不得溫飽,此是一國政府應有之義耶?林逸青身為我天朝忠良之後,在日本多年,激于大義,助西鄉隆盛為天下士子討公道,申冤曲,不是大義之舉是甚麼?”

    “貴使以我贊林逸青之舉為非,哼哼,事情沒有臨到貴使頭上,貴使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敬親王憤怒的目光掃視過巴蘭德和布策,“貴使也是貴族出身,倘若貴國政府也同日本政府一樣,借改革之名,大肆欺壓貴族,貴使難道情願忍受嗎?只怕貴使願忍,貴國的貴族忍得不忍得?”

    “我提醒親王閣下,我國歷史上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您的這種說法,只是想象,並非實際情況。”布策給敬親王嚇了一大跳,他在乾國多年,對于乾國人對“大義”的理解十分清楚,他不想在“大義”這個問題上同乾國大臣們糾纏,怕引起對方的強烈反應,是以打算將話頭扯回來。

    “並非實際情況?看來貴使對貴國的歷史,所知有限啊!”敬親王冷笑道,“據本王所知,貴國大君主彼得一世改革時。便有這樣的事啊!那位緬希科夫大元帥最終是何等下場,難道貴使不知道嗎?竟然敢在本王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

    听到敬親王說出“緬希科夫”的名字,布策不由得在心里暗叫“糟糕”。

    他萬萬沒想到。敬親王竟然會知道這位俄國名人的事。

    亞歷山大?丹尼洛維奇?緬希科夫出身莫斯科街頭的賣餅少年,是彼得大帝青少年時代的朋友。後來的寵臣、女皇葉卡捷琳娜一世和小沙皇彼得二世執政時的執掌實權者,俄國著名的權臣和大元帥。

    自打年輕時起,緬希科夫便一直忠心耿耿地輔佐彼得大帝鞏固政權、開拓疆土,是彼得大帝打造新俄羅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緬希科夫極為聰敏,具有軍事和行政管理才能以及罕見的精力和工作能力,為彼得一世的改革做出了極大的成績。所以,無論在彼得大帝時代。還是在彼得大帝第二位妻子葉卡捷琳娜一世時代,他都是無出其右的重臣。雖然這兩位皇帝也知道他經常把國庫和私產混同在一起,相當貪財,但念其功勞巨大,都寬厚地不予計較,于是他的權勢更是如日中天。待到彼得大帝的孫子,也就是那位被彼得大帝處死的皇太子阿列克謝之子小彼得(彼得二世)剛11歲繼位時,緬希科夫就運用手中的權勢,把他接回自己家中撫養。他這麼做有兩個目的︰一是控制年幼的沙皇,把權力緊緊地抓在手里;二是讓小沙皇與自己的女兒親近。並強迫他們訂親。但在鞏固個人權力的斗爭中,緬希科夫沒有得到禁衛軍的支持,更未能消除敵視他的老貴族們對彼得二世的影響。在後來的女皇安娜和德國使臣的陰謀策劃下。老貴族多爾戈魯基教唆彼得二世從緬希科夫的府中逃了出來,並馬上讓人把緬希科夫抓了起來,還充公了這位大公爵、大元帥的全部家業,逼迫他們全家流放到寒冷、遙遠的西伯利亞荒原終其殘生。

    緬希科夫的失勢並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悲慘遭遇,它反映了彼得大帝去世後老貴族們對改革的反撲。正因為他在改革中大權獨攬,對反對派老貴族勢力粗暴打壓,激起了廣泛的仇恨,在彼得一世在世時,因為彼得一世的信任。沒有人動得了他,但彼得一世去世後。老貴族們便立刻反擊,結果這位在彼得大帝為改變俄羅斯落後于西歐強國而進行的偉大事業中立下汗馬功勞的三朝權臣、特級公爵、大元帥、最高樞密院長官、陸軍院(陸軍部前身)院長。海軍上將、聖彼得堡省省長、法蘭西學術院院士、英國皇家協會會員、各種勛章獲得者,在西伯利亞一個偏僻小鎮別廖佐夫度其余生,僅僅過了兩年,便在貧病交加中去世。

    “我大乾有句古話︰多行不義必自斃!貴使熟讀經史,學貫中西,當知貴國首相大久保之死,可比俄國之大元帥緬希科夫了!”敬親王轉同了柳原前光,“貴使言大久保為林逸青所害,須知以大久保之悖行種種,即便不為林逸青所殺,他日亦有別人取其性命!此人下場,可為日本政府各官之戒!”

    柳原前光听了敬親王的訓斥之言,想起這些天來的遭遇,心中一時憤懣欲死。

    “親王殿下,既然您無法對林逸青采取有效的行動,我在這里提醒親王殿下,林逸青的行為給俄國、德國和日本都造成了嚴重的損害,三國政府會在必要時針對他采取自主的聯合行動,希望貴國政府不要干涉,而要約束貴國人民,不要再出現第二個林逸青,可以嗎?”布策換了緩和的口氣,對敬親王說道。

    “這是自然。”敬親王答道,“不過,如果你們抓到了林逸青,不得隨意處置,蓋林逸青乃我大乾之民,縱有不法之事,亦當交由我國,此是和約明載,列國皆遵,若隨意傷其性命,我國必不答應!”

    听到敬親王竟然引用了條約上的“治外法權”條款來保護林逸青,巴蘭德和布策面面相覷,臉上的表情,既憤怒尷尬卻又無可奈何。

    這場會談的結果,最終以敬親王大獲全勝而告終。

    在離開總理衙門之後,三國公使各自給本國政府發去了電報。報告在北京發生的這場交涉的結果,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三國公使的電報內容各有不同。

    踫了一鼻子灰、本來是最應該也最有理由憤怒要求本國政府采取行動的德國公使巴蘭德。發出的報告卻最為心平氣和,他在報告中指出。“對于日本的‘過度關注’已經影響到了德國和大乾帝國的友好關系”,建議政府在適當的時候“撤回軍事顧問團”,“避免出現更多的悲慘事件”,“德國在亞洲的重心,是乾國而不是日本,保持同乾國在商業和軍事領域的密切合作最符合德國的利益”。

    而布策在給本國政府的報告中,卻稱“乾國政府有意縱容甚至支持林逸青的行動,敬親王的態度很明確的表達了這樣的信息”。並且聲稱“乾國的行動背後似乎有英國的支持”,因此他建議“盡快結束在日本的行動,不給乾國和英國以干涉的機會”,“對于林逸青,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在戰場上消滅他,而不是要求乾國政府逮捕審判他”。

    柳原前光給日本政府的報告則很簡略,稱“乾國政府有意推脫責任,無法指望乾國政府對林逸青采取行動”,並指出要求乾國出兵捉拿林逸青的危險性,“乾國會借機將日本變成乾國的屬國”。建議日本政府“不要再就此事同乾國交涉,避免給乾國干涉的借口”。

    而就在三國公使各自忙碌之際,敬親王卻上了進清綺園的皇家火車。前往“永慶長春”覲見。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23:26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太後交底

    也就是在清綺園火光四起之時,面對洋人的槍炮威逼,他簽下了屈辱的《北京條約》。

    “想不到這麼多年了,還能再見到昔年勝景遺存……”仁曦太後哽咽道,“大行皇帝若是能得見國寶回歸,不知該如何高興才是……”

    “以銅為鑒,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敬親王輕撫著銅獸首,話語中帶著說不出的感慨,“今日國寶回歸,正可為今日之鑒,顯鳳十年這事,尤率土臣民所刻不能忘記者。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大乾若不發奮自強,難保將來不再無蹉跌之日。願諸位臣工洞悉天下中外真情,勿使務虛名而忘實際,狃常見而忘遠圖,則國家幸甚!天下萬民幸甚!”

    “要說這法蘭西國主也還是個講究的人,送回來的,件件都是當年園子里的精品。”仁曦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指著展開的《清綺園四十景圖》說道。

    清綺園被毀前一共有一百多個園林群,但風景繪制成圖的只有四十景。《清綺園四十景圖》可以說是中國有史以來成就最高的工筆彩畫。這套圖是根據清全隆皇帝弘歷的旨意,在全隆九年(8044年)前後,由當時最著名的宮廷畫師唐岱、沈源、冷枚等人歷經11年時間繪制而成。9060年,英法聯軍火燒清綺園時,這套珍貴的彩繪圖被法軍掠走,獻給了法國皇帝拿破侖三世,保存在巴黎國家圖書館里,並全部被蓋上了該館的館藏印章。成為法國的“國寶”。而這一次出于中法交好的目的,法國皇室將這套煌煌巨制送還了中國。

    《清綺園四十景圖》在畫成之後,由全隆御筆題詩。工部尚書汪由敦書寫,具有極高的繪畫藝術價值和歷史文化價值。《清綺園四十景圖》所繪的建築、泉石等景觀皆為寫實風格。所以看到《清綺園四十景圖》就如同看到清綺園當時的盛況,仁曦今天讓敬親王和自己一起一睹這部畫作,也等于讓他參觀了一回清綺園,可以說是格外的恩寵。

    “六爺,你來看!”仁曦太後指著“武陵春色”畫卷上的一處園林建築,微笑著說道,“六爺還記不記得這兒了?”

    敬親王應聲上前,來到了母親身邊。仔細地看了起來。

    “臣當然記得,‘永慶長春’那會兒原掛高其佩的畫作一幅,是榮方十一年十二月奉旨收貯的。‘永慶長春’的殿閣亦稱‘山容水態’,上面還掛著匾,這匾原掛在‘永慶長春’後檐前,全隆四年正月遵旨移至屋內,向北懸掛。殿內陳設有銅藥王佛一尊。‘永慶長春’後殿還掛著一幅《多子圖》,是全隆二十七年由徐揚畫的。‘永慶長春’最北之十五間房叫‘泉石自娛’,此房榮方七年掛的御書‘茂育齋’匾,後又易為‘水容峰翠’。全隆五年最終定名為‘泉石自娛’。‘永慶長春’殿西北的小院叫做‘杏樹院’,這里便是太後接見臣等的‘春芳齋’,這里是‘翰墨齋’、‘思順齋’、‘積善堂’和‘福壽仁恩’……”

    “六爺好記性。呵呵,昔年大行皇帝各妃嬪的寢居之處都在這里︰‘永慶長春’殿穿堂西側三間便是我住的,我那會兒還是曦嬪,女子下屋(即宮女的工作屋舍)在南邊偏西院里。後殿東三間、西三間分別住著敦貴人和容貴人。‘泉石自娛’東頭五間分別住著明常在、英貴人,西邊三、四次間住鑫常在。‘杏樹院’三間正房住著玫貴人。又西北東院後正房三間住著麗嬪,前正房三間住著躊貴人。西院前正房三間住著婉嬪。各妃嬪宮女下屋都在就近南房或廂房。‘永慶長春’各妃嬪寢殿里都設有床和火炕,鋪地氈、床氈和帳幔、褥子,夏天天兒熱的時候鋪的是涼席。寢宮每年春季還要搭安秋千架……”仁曦太後笑著說道,“多虧了林義哲。這些地方兒,現在都重修起來了。和原來幾乎一模一樣呢,六爺現在要是過去看看。說不定就會以為,又回去當年了呢。”

    听到仁曦太後說起了林義哲,敬親王禁不住在心里暗暗嘆息起來。

    “林義哲之才,天下少有,可惜去得太早……”敬親王嘆道。

    “是啊!若是他還在,用不幾年,這園子也修起來了,洋務也辦起來了。”仁曦也感嘆道,“這里放著的寶貝,多數都是他弄回來的,他這一去,我原本以為,法蘭西國便不會再把當年從咱們園子里拿走的寶貝送回來了,不曾想法主極講信義,這一次竟然把高宗皇帝的御制寶刀寶劍都給送回來了。”

    “噢?竟有這事?”敬親王訝然道。對于法國按照協議再次還寶這件事,其實他從天津海關那里已得到了消息,但法國方面歸還的這些寶貴的刀劍都有哪些,他並不知道。

    “六爺請過來看。”仁曦說著,引敬親王來到了一張紫檀木桌前,隨行的劉晟印親手揭開上面蓋著的錦緞龍綢,十把金光閃閃精美絕倫的刀劍現在了敬親王的面前。

    大乾王朝是以“馬上取天下”的王朝,經歷了丹雅、達罕、真玉、舜致,寧煦、榮方五代皇帝的苦心經營,到全隆時期,國勢強盛,疆域遼闊,稱為“寧全盛世”。全隆帝為教育自己的子孫居安思危和“宣威制勝之盛,昭垂法守,遠靖邇安,永永無極”,于全隆十三年(8048年),特命宮廷內務府造辦處制造腰刀九十把和寶劍三十把作為永久收藏,告誡後人不忘祖制,崇尚武備。

    這批御用刀劍全部由內務府造辦處承旨造辦。造辦處屬乾朝宮廷內務府管轄,由內務府大臣親自領導,是專門為皇帝和宮廷制作修理各種生活用品和珍玩賞物的機構。造辦處下設眾多作、處、館等作坊,有玉作、畫作、裱匣作、皮作、廣木作、油漆作、安甲作、琺瑯作、雕刻作、皮作。槍炮處、做鐘處,如意館等,最繁盛時多達三十幾個作處。每做一件用品。各作各有分工,共同協作完成。九十把腰刀的制作。由內務府畫出圖樣,玉作制作玉把,槍炮處制作刀刃,木作制作刀的木樣,雕刻作商制圖案,皮作制作皮簽和書寫滿、漢文字,鐵器作制造刀的什件等,最後交武備院組裝完成。全隆皇帝對于制作腰刀一事頗費心血。事無巨細都要親自過問、安排。從最初的畫樣、木樣,到刀的數量、名稱、年款、紋飾,以及刀的什件、用料、用金量、刀鞘、楠木箱匣和所附皮簽上的滿、漢文字等,無不按照“諭旨”行事。每完成一道工序,都要由司庫,首領太監交總管太監呈請全隆帝御覽,全隆帝詳細審看後,每每降旨,提出修改意見。全隆御制九十把腰刀,從全隆十三年(8048年)開始制作。到全隆六十年(8095年)最終完成,前後共分四批。第一批從全隆十三年開始,至全隆二十二年完成。制腰刀三十把;第二批于全隆四十四年(8079年)完成;第三批于全隆五十八年(8093年)完成;第四批于全隆六十年(8095年)完成。四批腰刀中,第一批腰刀都在三尺左右,重量在二十三兩至三十一兩之間;第二至第四批腰刀,每把均重十八兩,其長度、造型、圖記、款識等與第一批腰刀基本相同,僅護手、刀柄、刀鞘略有區別。

    顯鳳十年,英法聯軍之役大起,這批寶貴的刀劍有二十余把因戰亂被奸民盜掠出宮,售于法軍。流落到了法國,其中數柄被進獻給了法國皇帝拿破侖三世。成為法國皇室收藏,林義哲在世時。法國方面將皇室收藏的全隆御制刀劍盡數歸還,並保證追查流落在民間的乾宮珍寶,今天敬親王面前的這十把刀劍,便是法國政府多方查找追索回來的,依照林義哲生前約定送還。

    敬親王情不自禁的伸手拿起一柄名為“鎮遠”的寶刀,仔細的玩賞起來。

    這把“鎮遠”寶刀呈細長的“s”型,白玉手柄,橢圓形護手,鋼刃,近銎處錯金、銀、紅銅絲相間圖案,一面隸書銘文“天字二十七號”和“鎮遠”刀名,另一面為“全隆年制”款識,款下飾一升龍飛騰于山川江河之間,寓意國之強盛,駕馭自如,為刀名之含義;刀的首尾飾件、為鐵錯金鏤空紋,鞘的兩箍為鐵錯金蟠螭紋,上系明黃絲帶,便予配掛。“天字二十七號”“鎮遠”腰刀是全隆四十九年(8084年)承做,存放于紫禁城寧壽宮內,原編號為“地字十五號”,全隆五十八年(8093年)全隆帝下令將其撤出,改為“天字二十七號”,由此它正式成為“天字”號三十把腰刀中的一把。全隆御制腰刀歷時47年,才完成其90把的全套制作。它材質珍貴,做工考究,鋼刃鋒利,紋飾優美,含義深邃,不僅有著很高的藝術價值,也有很高的歷史價值,可以說它是“寧全盛世”宮廷御造的代表作之一。因為腰刀是全隆帝特為收藏而制作,除腰刀制造要求精而又精外,其刀鞘和盛裝腰刀的箱匣在制作上也極為嚴格。腰刀刀鞘為木質,外蒙金桃皮,拼組成“人”字圖案。選用的金桃皮是特產于中土南方的一種桃樹枝條的皮,色呈金黃,很像罩有一層金漆,故而得名。據傳,金桃皮具有“避惡驅邪”之功能,用此做腰刀刀鞘,既有裝飾作用,且有永葆江山穩固,威震四方的象征。腰刀雖為收藏和賞玩而特制,但全隆皇帝在大閱慶典、木蘭秋、巡幸省方、命將出征及接見外國使臣時,常陳放在皇帝身邊,以示“宣威制盛”和“遠靖邇安”。

    時過境遷,這批御制腰刀作為歷史遺存在歷經風雨,流失海外後,終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

    “六爺覺著這刀如何?”看到敬親王那愛不釋手的樣子,仁曦笑著在一旁問道。

    “寶刀!天下至寶啊!”敬親王感慨不已,嘴上說著,但目光仍未離開手中的寶刀。

    “六爺這麼喜歡。那這刀,我便送于六爺好了。”仁曦微笑道。

    听到仁曦的這句話,敬親王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立刻將手中的寶刀放回原處,恭立于一旁。惶恐莫名的道︰“此刀乃高宗皇帝御制,皇家奇寶,臣今日得見,便已是三生有幸了,豈敢有非分之想!還得皇太後收回成命!”

    “行了,六爺,這些話就別再說了,這刀還請六爺收下吧!”仁曦說著。親手取過了“鎮遠”寶刀,遞到了敬親王的面前,“文宗皇帝不是曾賞給六爺一把‘白虹’刀麼,我今天給六爺這刀,不過是錦上添花一回罷了,六爺就不必客氣了。”

    “白虹”刀為韶光皇帝御制,顯鳳皇帝即位後,賞給敬親王佩帶,以示親信,可比之尚方寶劍。雖然乾朝立國以來,為防範武將專權,並無尚方寶劍制度。白虹刀也只是有這方面的象征意義,並不具備實際的權力,但在當時,確是權力和榮耀的象征。

    今天仁曦太後將全隆皇帝御制的“鎮遠”寶刀贈給敬親王,其中的深意,敬親王心里再清楚不過了。

    “臣……謝皇太後恩典!”敬親王說著,雙膝跪下,雙手接過了寶刀,並三叩首謝恩。

    “六爺起來吧。”仁曦擺了擺手。來到桌前,又取過了一柄寶劍。遞到了敬親王的面前,“六爺看這把劍如何?”

    敬親王將手中“鎮遠”寶刀放在桌上。雙手接過寶劍看了起來。

    這把寶劍劍體長闊,平身圓脊,鍛造精良,劍身中間呈水珠紋,劍身底部右面鏨金,刻有文字,橫為“人字七號”,縱為“貫日”,皆為隸書,左面錯銀橫書“全隆年制”,下為錯金、銀、銅之龍騰宵漢圖紋,柄鞘裝具皆為銅質鎏金,浮雕螭龍紋飾,金工異常精美,木質劍鞘覆紅色鯊魚皮,木柄纏明黃絲帶,貫明黃絲穗,劍式為中原式,是全隆朝復古之作中的極品。

    “好劍!”敬親王大聲贊道。

    “這劍麼,六爺便也拿著罷。”仁曦微笑道。

    敬親王一愣,他不明白仁曦因何要賜給自己一把寶刀之外,還要再賜給自己一把寶劍,正要發問,仁曦便給了他答案。

    “六爺,這劍名你剛才想來也看到了,我看這劍名的時候,便打算將這劍賞給在日本的那位林文襄胞弟,只可惜他現在回不來,所以這劍,六爺暫且先替我收著,到時候等他回來了,六爺便給他好了。”仁曦不動聲色的說道。

    “臣代林逸青,謝皇太後恩典!”敬親王心中又驚又喜,他今天前來覲見,本來就是想和仁曦太後私下商量如何保林逸青,並將今日同俄德日三國公使會面的情形說給仁曦太後知道,但沒想到仁曦太後卻給自己演了這一出。

    這把全隆御制寶劍名為“貫日”,賞賜的人又是執行削日大計的林逸青,這當中的含義,再清楚不過了!

    皇太後不但要保林逸青,還要等他回國之後,予以重用!

    “六爺今兒個算是給咱們大乾出了大大的一口惡氣,林逸青不但削日成功,還連著滅了俄國人幾道,讓他們現在失了威風,西北和東北皆得平安,林逸青的功勞極大,現在我估摸著,俄國人和日本人定是鐵了心要取他的性命,我怕他一個人應付不來,現在薩人大勢已去,他的安危,便著落在母國身上了,六爺定要想法子保他平安歸來。”

    “臣遵旨!”敬親王立刻應道,“臣定當保得其平安歸國!”

    “林逸青是必須要保的,必要時,可以兵勢相迫,但六爺記著,切不可因此而同俄日構釁,咱們大乾現在的情形,六爺是知道的,經不起折騰,但又不能在俄日面前現了怯,所以這當中的分寸,就得靠六爺把握了。”

    “臣曉得個中利害,皇太後放心便是!”敬親王答道。

    “當年圖爾虎特部東歸,大臣皆以為招降納叛,為鄰國所不容,擔心自此兵禍連結,然高宗皇帝聖慧洞明,處置極當,不但得圖爾虎特部歸心,俄國也未敢因此而同我大乾交兵,今兒林逸青的事兒,個中為難程度,又甚于圖爾虎特部東歸,六爺務須小心在意。”仁曦又叮囑道。

    “臣明白此事難辦,定當小心在意!”敬親王恭聲道。

    仁曦看著敬親王,微笑道︰“這些六爺想是都知道的,我這會兒嘮嘮叨叨的,就是給六爺提個醒兒,六爺不必惶恐。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想周全點兒總是好的,若是當真出了意外,六爺也不必擔心,還有我們姐妹幫襯著六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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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七十五章 護僑先驅

    听到仁曦太後最後這番話,敬親王的心里明白,她是在給自己交了底。

    有她這樣的保證,敬親王心中底定,他已然打定了主意,要放開手腳的大干一番了。

    又談了一會兒之後,仁曦太後示意覲見結束,敬親王告退,仁曦太後命二總管李錦泰送敬親王出園,李錦泰領命,引著敬親王前往園中的小火車站。

    在送敬親王上了小火車之後,李錦泰的心里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剛才敬親王和仁曦太後的談話,他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這些天他也一直為林逸青的處境擔憂,而剛才敬親王和仁曦太後的對答,徹底打消了他心中的疑慮,讓他的心情也變得格外歡欣舒暢。

    送走了敬親王之後,李錦泰記起了仁曦太後吩咐的要他去儲秀宮查看新選進宮的宮女子,留意要進園子的是哪些,然後回報,便順便前往紫禁城而去。

    選拔進園子的宮女,自有儲秀宮的掌事宮女負責,李錦泰身為太監首領,也只管太監,正常是管不到宮女頭上的,但宮女太監雖然是兩個系統,但都是侍候皇帝太後的人,相互之間需要配合,是以很多事情都是雙方商量著辦,仁曦太後自然清楚手下人的這些個不成文的規矩,是以才讓李錦泰前去辦這件事,目的當然是為了讓手下人能更好的為她服務。

    李錦泰到了儲秀宮,掌事宮女笑呵呵的前來迎接,她知道李錦泰的來意。沒有特意把新來的小宮女們都叫來讓李錦泰觀看,而是直接引李錦泰去了小宮女們的住處,讓他在暗處觀看。

    大乾宮廷里有個傳統的規矩。就是太監全是中原人,而有頭有臉的宮女。必須是渤人,而且必須是上三部青龍、白虎、朱雀部的渤人,無中原人宮女。凡是伺候太後、皇後、妃子、格格的宮女,中原人是挨不上邊的。儲秀宮的宮女更要求要正根正派,規矩也特別嚴。給皇太後寢宮踫完頭以後,就要拜見“姑姑”(掌事宮女的俗稱)了。宮女們之間有句話流傳︰“老太後好伺候,姑姑不好伺候。”

    乾宮里有個制度,就是宮女當上四五年。年歲大了,到十七八歲,就要打發走,好出去嫁人,這是祖先留下的恩典。新宮女入宮後,管上一代的宮女統稱“姑姑”,另外,還有專管她們的“姑姑”,即掌事宮女,新入宮的宮女們都要跟她學規矩。掌事宮女的權力非常大。可以打,可以罰,可以認為哪個宮女沒出息。調理不出來,打發她當雜役去。但她們一般主事時,都是當差快滿的人了,急著要找替身,自己好回家嫁人,是以對新宮女也會盡心盡力的教,也會替她們說幾句好話,把她們捧到台上頭去,好把自己替換下來。掌事宮女的火氣非常大。動不動就拿宮女們出氣,常常是不說明原因。就先打先罰。打還好忍受,痛一陣過去了。就怕罰,牆角邊一跪,不一定跪到什麼時候。掌事宮女所有的事,都由宮女們伺候,洗臉、梳頭、洗腳、洗身子,一天要用十幾桶熱水。日常的針線活更不用提了,掌事宮女們都是好漂亮講模樣的人,處處搶陽斗勝,對衣服鞋襪都十分講究,天天地拆、改、做。宮女們天剛一發亮就起來,深夜里才睡,生活其實是很苦的。

    “新來的這些個孩子,都很伶俐的,手藝也調教出來了,李總管看著如何?”掌事宮女指了指正在做針線活兒的小宮女們,微笑著向李錦泰問道。

    李錦泰仔細的打量著這些年紀多在十二三歲左右的小宮女,這時一個小宮女似乎覺察到了有人在看她們,一抬頭,目光剛好和李錦泰踫了個正著。

    一般的時候,如果有新來的小宮女踫到這樣的情況,會顯得很是慌亂,趕忙扭頭,可面前的這個小宮女卻只是靜靜的和李錦泰對了一眼,然後便低下頭,忙著自己的女紅。

    不知怎麼,她這輕輕的一瞥,卻令李錦泰心里一動。

    乾宮里有個很好的傳統,當宮女的要樸素,說話行動都不許輕浮。要求有宮廷氣派,像寶石玉器一樣,由里往外透出潤澤來,不能像玻璃球一樣,表面光滑刺眼。所以宮女們不許描眉畫鬢,也不穿大紅大綠。一年四季由宮里賞給衣裳。春天到二月,由太監領著人在體和殿外邊,東廊子的屋子里量衣服尺寸,由頭上到腳下,包括鞋襪在內。這是準備夏天穿用的。以後都是上季量下季的。因為年歲小,長得快必須一個季度量一次。每次賞給宮女們是四套,由底衣、襯衣、外衣、背心,算一套。衣料是春綢、寧綢的多,夏天也有紡綢的。除去萬壽月(皇太後生日所在月份)能穿紅的、擦胭脂、抹紅嘴唇以外,她們一年差不多穿兩色衣裳,春夏是綠色,淡綠、深綠、老綠可以隨便,但不能出大格;秋冬是紫褐色的,惟一能爭奇斗勝的,是袖口、領口、褲腳、鞋幫的子和繡花,但也是以雅淡為主,不能過分。宮女們發式有兩種,中原人宮女一般是烏油油的大辮子,辮根扎二寸長的紅絨繩,辮梢用桃紅色的子系起來,留有一寸長的辮穗,用梳子梳勻,蓬松著,鬢邊戴一朵剪絨的紅絨花,渤人宮女則是齊肩短發,用紅絨繩在中間束起。她們腳下一律白綾襪子,青鞋上繡著滿幫的淺碎花,透著喜興,看著利索、爽眼。

    剛才的這個小宮女,梳著齊肩的短發,清秀可人,一望便知是渤人宮女。

    “怎麼樣?不知李總管相中了哪幾個?”掌事宮女似乎看出了什麼,微微一笑,“莫不成李總管看上香芸了?還真是巧。她也是直隸河間府人,和李總管是同鄉呢。”

    “噢?呵呵,姑姑說笑了。我只是來過一眼,最後還要皇太後定奪才是。”李錦泰呵呵一笑。回答道,裝作不經意的又望了那個叫香芸的小宮女一眼。

    當下李錦泰指點了幾個小宮女,故意沒有將香芸點在內,但他知道,過後掌事宮女報上來進園子侍候仁曦太後的新宮女當中,是一定會有她的名字的。

    此時的李錦泰並不知道,他的命運,從此將和這個叫香芸的小宮女連接在了一起。直到生命的盡頭。

    ※※※※※※※※※※※※※※※※※※※※※

    乾國,福州,船政衙暑。

    書房中,船政大臣丁雨生正在奮筆疾書,擬著奏稿。

    今天是“超勇”、“揚武”兩艘裝甲巡洋艦 裝的日子,但和往常不同的是,丁雨生卻沒有前往船廠,而是專心的擬著奏稿。

    而且和以往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擬的奏稿的內容,不再是和造船有關。講的是海軍護僑的內容!

    在時人的一般印象中,有“丁鬼奴”之稱的丁雨生是中土近代富有改革精神的政治家,洋務運動的實干家。但不為人知的是。他在辦理洋務和對外交涉中,對海外僑胞有了新的認識,較早提出了一系列重視、關心和保護僑胞的建議和措施,其中不少為乾廷采納,是一位功不可沒的護僑先驅者。

    丁雨生的護僑思想首先源于他對海外僑胞的經濟力量迅速成長,有利于中土“自強求富”的認識。近世以來,資本主義經濟在全世界的發展給勤儉精明的中土僑胞提供了發展條件,西方殖民者與土著的隔閡更使他們有了發展良機,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到本世紀後期,僑胞已經有了相當的經濟力量。最先認識到海外僑胞實力的。是一部分與“洋務”相關的沿海地方官員。彤郅五年七月,廣東巡撫蔣益灃上奏“內地閩粵等省。赴外洋經商者人非不多。新加坡約有內地十余萬人,新老舊金山約有內地二十余萬人,檳榔嶼、伽拉巴約有內地數萬人。”奏請朝廷“派遣使臣前往各處,聯絡羈維,以便上下之情通,而內外之氣聚”。隨後,“出身貧寒,起于州縣,周知民隱,而又生長于廣東僑鄉”的丁雨生指出“查閩粵之人,其赴外洋經商佣工者,于暹羅約有三萬余人,呂宋也有二三萬人,加拉巴約有二萬余人,新加坡約有數十萬人,檳榔嶼約有*萬人。新老舊金山約有二三十萬人。”建議朝廷“妙選使臣,分駐各國,或數國兼遣一使,或一國專遣一使”。他還陳說遣使的作用可以“通中土之情款”,則中土出洋之人,必系戀故鄉,這樣“中土就多得一助”。

    雖然有少數地方督撫大員表示反對遣使,但由于洋務派首領曾伯函、左季皋、李紹泉等人的極力贊同,加上西方列強的壓力和勸誘,總理衙門最終決定遣使出洋,但在人選問題上頗費周折。當時,傳統觀念仍深深地影響著大多數天朝官吏。他們多不屑從事外交,甚至對出使外國視為畏途。彤郅十三年郭筠仙被任命為乾國駐英公使,其友人李鶴年和馮玉驥極力勸他不要到“蠻夷之邦”。洋務派官員則擔心中土缺乏可充當使節的人才。對于人選這一問題,丁雨生有獨到的見解,他在《海防條議》中說涉外人才,“只要能任時局之艱巨,不必復計資格之有無”。彤郅七年,丁雨生獨具慧眼,將出身秀才的李丹崖推薦給兩江總督曾國藩,建議派李丹崖隨容閎前往外國考察。光旭元年,丁雨生又推薦李丹崖出使外國。李丹崖先後到了法國、英國,後來署理駐德大臣,兼充出使奧地利、意大利、荷蘭大臣等,成為當時外交界的佼佼者。另外,丁雨生選才的目光還投到僑胞之中,“現在新加坡俄國領事,即中土番禺人胡姓(胡璇澤),新加坡十數萬華人皆听胡姓號令指揮。”建議乾政府聯絡新加坡僑領胡璇澤充任領事,具體提出借用當地僑領作為駐外領事的方案,以解決一時乏人“堪膺此選”的矛盾。後來陳善謙(小呂宋首任代攝領事),張振勛(檳城副領事、新加坡總領事),張煜南(檳城副領事)等當地僑胞社會的僑領均成為一方領事。

    丁雨生非常關注僑胞在國外的命運。其時海外僑胞達數百萬之多,分布區域從南洋到南北美洲、非洲、澳洲。遍及全世界。當時的中土“僑民之寓居外洋,往往以勢孤氣餒,為他國之人所輕侮”。急切地盼望朝廷能夠派官員加以保護。大乾朝廷對僑民不僅不關心,且加意防範。丁雨生破除陳規。直抒護僑的思想。他在答復總理衙門關于遣使問題時就建議乾國政府“設立市舶司赴各國有華人處管理華人”,對海外僑胞加以保護和聯絡,第一次明確提出了在海外設立類似西方領事館的機構來管理華人。丁雨生由遣使引出的設立領事館的建議並沒有馬上為朝廷所采納。直到光旭三年,丁雨生與在倫敦公使任上的郭筠仙遙相呼應,才終于力促乾廷在新加坡設立了中土第一個駐外領事館,使中土政府按照十九世紀的國際慣例行事,在本國僑民眾多的地方設立領事館保護僑民利益。由那時起,乾國先後在20多個國家設立了45個領事館。

    光旭元年丁雨生出任福州船政大臣。提議派遣鐵甲艦遠巡外洋宣慰僑胞,保護僑胞,“中土洋面延袤最寬,目前大小鐵甲船極少須十號,將來自能創造極少須三十號,方敷防守海口以及游歷五大洲保護中土人。”第一次到南洋巡歷的中土海軍軍艦是福建船政局造船廠的自造軍艦,于第二年底到達新加坡,激起華人社會的熱烈反應。光旭二年以來,乾朝北洋艦隊先後5次訪問南洋華埠,祖*艦所到之處引起僑胞社會的轟動。“海隅百姓,得瞻宗國旌旗,無不欣欣然。額首歡呼,歡聲雷動。”

    大乾朝廷第一次認真從事對僑胞的外交保護始于對古巴、秘魯中土民工事件的交涉。古巴、秘魯僑胞不斷稟告乾國政府,陳述受虐慘狀。光緒元年,乾國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派出陳蘭彬、容宏等人往古巴、秘魯調查中土民工受虐情事,搜集各種證詞、稟訴,再與秘魯、西班牙政府交涉。在選派交涉代表人選的問題上,李紹泉上奏“丁雨生……熟悉洋務,操縱悉合機宜”且“素為洋人敬服”,極力推薦丁雨生為換約代表。丁雨生于光旭元年七月初七與秘魯政府代表愛勒莫爾進行交涉。丁雨生照會秘魯政府,“妥將以前苛待中土民工弊端。盡行革除,遵照專條及和約辦理。嚴令將中土民工身家資產。皆得保護,以昭信守。”秘魯復照說︰“查中土民人在于本國佣工者,本國志在實力保護,不容稍受委曲情事……以期為中土民工盡除一切弊端,使其皆得安居。”其後,乾國政府與古巴簽訂了《古巴中土民工條款》,與秘魯政府簽訂《乾秘會議專條》,《乾秘通商條約》,在這些條約中,都有專門保護中土民工的條款,此後古巴、秘魯的僑胞狀況有了很大的改善。

    在處理古巴事件的過程中,丁雨生對海外僑民的艱苦處境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在任福建巡撫期間,上奏“閩、粵兩省人多地少,所有無業窮民年來秘魯、古巴、小呂宋等處販賣出洋為之佣工,每年何止數萬人。惟洋人視僑胞如犬馬,一入牢籠永淪苦海。大約百人出洋,在途受饑寒委屈而死者約十分之二,到地後被其凌虐摧殘而死者又約十分之五,更有受虐不堪相率群投海中,又有自臥車路甘被火輪碾斃;即生者亦復去家數萬里,杳無音信,父母妻子只能于夢寐見之。言者傷心,聞者下淚”,對流寓海外的僑工、僑商,他關注的情懷躍然紙上,與之相適應的是他積極采取對策,一方面嚴厲打擊拐騙活動,建議乾國政府禁止外人在沿海各地設招工局(俗名“豬仔館”),要求地方督撫同官紳按照條約,妥擬杜弊章程,嚴禁誘騙中土民工出國。另一方面,他也認識到土地和人口矛盾日益尖銳,中土人向海外移民已形成不可抗拒的歷史潮流,對已出洋之華民,只能采取措施,予以保護。鑒于海外中土工人雖倍受壓迫,卻投訴無門的狀況,丁雨生提出了在通商口岸設立“新聞紙館”,“外出商人出面,而密派妥員總司其事,……中土人民而被外國人欺凌者,皆可寫入新聞紙,布告各國,咸使聞知,使歸曲于彼。”動員社會輿論,披露僑胞疾苦。

    丁雨生的護僑思想可以說是海外僑胞社會形成和發展的客觀反映,就是從這時起,僑胞社會自身經濟力量的壯大以及向祖國請求保護的呼聲,漸漸引起了乾國政府朝野內外有識之土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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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七十六章 鬼使難當

    這些人開始呼籲朝廷,聯絡保護僑胞、利用僑資振興國家,丁雨生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乾政府對海外僑胞的政策,開始由放任自流轉變為保護和管理。在這一變化過程中,丁雨生作為中土設領護僑的先行者,可以說起了至關重要的推動作用。

    但這一次他上的關于海軍護僑的奏疏,主要的目的,卻是為了保護林逸青。

    現在船政水師出動的目的,是以和北洋水師在外海“會操”的名義,現在會操即將結束,已經有好事的言官上奏請求將水師調回,針對這一情況,丁雨生打出了“護僑”牌,上奏朝廷以保護在日本的乾國僑民的名義,出動船政水師主力前往日本琉球一帶駐防巡護。

    因為只有船政水師主力出動,俄國人才不敢輕易的對林逸青下殺手!

    此時的丁雨生,心思已然全在如何保護林逸青這件事上了。

    丁雨生不多時便寫好了奏稿,正在審視,徐睿拿著一封電報匆匆走了進來。

    “大人!萬千之喜!”徐睿一進門,便高興的說道。

    “哦,徐先生,喜從何來?”丁雨生問道。

    “倫敦郭大人來電,七爺家二小姐的事兒,有消息了。”徐睿說著,將手中的電報遞到了丁雨生面前。

    听到徐睿的話,丁雨生強忍心中的激動,將電報接過來看了起來。

    原來丁雨生七弟丁雷生之女,名叫丁璐華。數年前于碼頭走失,據家僕報知,稱于碼頭上看見過她。是為一個不甚熟識的漢子抱上了去英國的船,此女本為雙生姊妹。走失的是妹妹,姐姐尚在,丁雷生失女後,一直慟不欲生,以至臥病,丁雨生是以多方打探,但一直不得消息。

    事實上,丁雨生之所以如此心系海外僑胞。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自己對此有著切膚之痛!

    象這種外國人拐走中土女童的事,其實在中土是廣泛存在的!不光是老百姓家的孩子,甚至官宦人家的孩子也不能幸免。

    遠的不說,象彤郅十一年發生在日本橫濱港的“瑪耶西”號事件,雖然在日本政府的幫助下,乾國方面解救了全部被拐中土民工,但仍然有一名小女孩被船長偷偷帶走,最後下落不明(小女孩因可在上自由走動,且臉色紅潤。未見受虐待,日本官員沒有帶她下船,結果船長逃離日本時偷偷將她帶走了)。

    郭筠仙出任大乾第一任駐英國公使。路過福州之時,丁雨生為其設宴餞行時,曾委托郭筠仙在英國幫助打探佷女丁璐華的消息,當時丁雨生也就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請郭筠仙幫忙的,他也知道英倫之大,找一個小女孩可比大海撈針,只是要郭筠仙閑暇時留意罷了,但他萬萬沒想到,郭筠仙竟然打探到了佷女的消息!

    丁雨生反復看了幾遍電報之後。這才確信佷女已經找到的事實,禁不住激動得流下淚來。

    “郭大人電報中說。女孩兒在僑商首領陳廷軒之家,雖是伴讀侍女。卻得陳氏善視,為其孫之侍伴,郭大人和陳氏極是相熟,向陳氏說明原委,陳氏定會將女孩兒送還,屆時大人骨肉便可團圓!真是萬千之喜!”徐睿笑著向丁雨生賀喜道。“大人可速速給郭大人回電!事情便成了!”

    “先生所言不差,確是喜從天降!只是……回電暫且不忙。”丁雨生高興之余,象是想起了一件事,面色又顯得有些陰郁,“這事兒我回頭告訴老七,讓他自己定奪,先生先幫我看看這份奏稿,給潤色一番,我好盡早上奏朝廷。”他說著,拿起剛剛寫好的奏稿,遞給了徐睿。

    徐睿听了丁雨生的回答,不免有些奇怪,但他並未多問,而是接過丁雨生遞來的奏稿看了起來。

    徐睿只看了一眼題目,便知道這份奏稿是為了林逸青而寫,他想起了故去的林義哲,心中悲傷不已,但他由此也能得知,林逸青不久便要歸國了。

    想到很快便能和林義哲的雙胞弟弟林逸青見面,有如親見林義哲一般,心里又高興起來,當下便全神貫注于奏稿之上,郭筠仙回電的事便暫且放在了一邊。

    ※※※※※※※※※※※※※※※※※※※※※

    英國,倫敦,乾國公使館。

    深夜,乾國駐英國公使郭筠仙正受著噩夢的折磨。

    ……

    倫敦警察廳的一間停尸房里,一名英國法醫搖了搖頭,聳了聳鼻子,將白布蒙在了尸體上。他的一名助手在整理尸體的遺物——一個破碎的紙扇、一個小小的鼻煙壺、一頂暖帽,一副手套,一串鑰匙,一枚殘破的灰色的石頭印章。

    助手仔細地看了看那枚印章上已經殘缺不全的古怪文字,搖了搖頭,將印章放在了一邊。

    探長點了點頭,並伸了伸手,請郭筠仙上前,法醫伸手小心地將蓋著尸體的白布揭開一角,一股惡臭登出傳了出來,郭筠仙皺了皺眉,輕輕用手在鼻子前擺了擺,然後上前看了看尸體的面容,悲傷地點了點頭。

    法醫的助手將那枚印章拿給郭筠仙看,盡管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但郭筠仙還是認出來了上面刻的“儒俠”兩個篆字,不由得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料理完劉錫鴻的後事,郭筠仙回到使館,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他已經猜出來了,劉錫鴻的死,是誰造成的。

    他隨後便去了陳府。

    進了客廳,陳廷軒象是知道郭筠仙要說什麼,先屏退了左右。

    大廳當中只剩下陳廷軒和郭筠仙二人時,郭筠仙將當天的《泰晤士報》拿給陳廷軒看。

    “陳公為何要如此?”郭筠仙直截了當地問道。

    “為的是郭公您。”陳廷軒迎著郭筠仙的目光,坦言道,“此人是朝中頑固守舊大臣安排在郭公身邊之耳目。想必郭公心里清楚。朝中正有人欲對郭公不利,此人一日不去,郭公在英便一日不得施展。我等海外商民便永無出頭之日。”

    听了陳廷軒毫無辯解之意的回答,郭筠仙一時語塞。

    郭筠仙傾心西學。在國內洋務派與頑固派的斗爭中,他以自己的學識不遺余力為洋務派辯護,成為洋務派的重要一員。中土向英國派駐出使大臣的消息傳開,頓時引起軒然大波。因為千百年來,中土文明一直以其燦爛輝煌輻射四方,引得“萬方來朝”,其他國家都是中土的“藩屬”,定期要派“貢使”來中土朝拜。決無中土派使“駐外”之說。在中土傳統觀念中,對外只有體現宗(中土)藩(外國)關系的“理藩”,而無平等的“外交”一說。在近世,雖然中土屢遭列強侵略,但這種“外交”觀卻並無改變,外國使節駐華和中土派駐對外使節都被視為大傷國體的奇恥大辱。更多的人甚至認為出洋即是“事鬼”,與漢奸一般,有人還編出一副對聯罵道︰“出乎其類,拔乎其萃,不容于堯舜之世;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何必去父母之邦!”當時守舊情緒強烈的湖南士紳更是群情激奮,認為郭筠仙此行大丟湖南人的臉面。要開除他的省籍,甚至揚言要砸郭家。

    在這樣的巨大壓力下,郭筠仙幾次告病推脫,但都未獲準。仁曦太後親自召見郭筠仙,以作安撫。郭筠仙的辭職之意才徹底打消。郭筠仙行前,朝廷應總理衙門之奏請,詔命郭筠仙將沿途所記日記等咨送總署。郭筠仙到達倫敦後,立即將自己幾十天的極為詳細的日記題名為《使西紀程》寄回總署。但總理衙門剛將此書刊行,立即引來朝野頑固守舊者一浪高過一浪的口誅筆伐。甚至要求將書毀版禁傳!

    “郭公可知,我等僑商在英國受盡歧視。多年忍辱創業,歷盡艱辛。才有今日微薄之地位。”陳廷軒懇切地說道,“我們天天盼著故國能來一位愛護我們的好公使,為我等海外華民做主。老夫自見郭公那一刻就認定,郭公您就是一位能為我等華商做主之人。”

    “郭公是忠厚長者,總以誠恕待人,但他人卻未必肯以此對待郭公。”陳廷軒說著,來到桌前,打開抽屜,將劉錫鴻的那封電報取出,交給了郭筠仙。

    郭筠仙接過電報只看了一眼,臉色立時大變。他將電報放進了袖子里,拱手和陳廷軒告辭,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當郭筠仙趕回使館後,徑直的走向劉錫鴻的房間。

    劉錫鴻的房間門一直鎖著,郭筠仙取過從劉錫鴻尸體上找到的鑰匙,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郭筠仙徑直走向劉錫鴻的書案,此時書案上和文房用具擺放得都很整齊,似乎並沒有用過,郭筠仙看著書案,發現了一個上了鎖的精美小木匣,他取出劉錫鴻的那串鑰匙,找到幾枚小的鑰匙試了試,打開了木匣。

    木匣里放著劉錫鴻未寫完的奏折底稿,郭筠仙拿起底稿看了起來。

    “……洋人之商賈與聞政,官商相保衛,資商力以養兵,非其法較中土為善也,情形迥不侔也。洋人所謂國主,無異鄉里中之首事;所謂官,無異鄉里中之富室大家。國主由公眾舉,畀以一定分祿,承辦一國之事,而不能專斷其事,遇事則集富室大家及一國之眾而公議之。……中土天下為家,已更數千載,政令統于一尊,財富歸諸一人,尊卑貴賤體制殊嚴,士農工商品流各派。夷狄之道未可施諸中土也。中土制治必須朝廷操利權。而郭筠仙竟欲使海外佞賈為官,操縱商柄,全不以國事為念,又妄言西國政制優于中土,欲以夷變夏,使中土臣事英夷……”

    “郭筠仙游甲敦炮台,竟披洋人衣,即令凍死,亦不當披……”

    “郭筠仙見巴西國主擅自起立,堂堂天朝,何至為小國主致敬?”

    “柏金宮殿听音樂。郭筠仙屢取閱音樂單,仿效洋人之所為……”

    “郭筠仙崇效洋人行止,用傘不用扇。效洋人尚右,不用茶水而改用銀盤盛糖酪款洋人……違悖程朱。欲令婦女學洋語、听戲。……種種悖行,令人發指……此京師所同指目為漢奸之人,我必不能容!”

    郭筠仙看完劉錫鴻這份還沒有寫完的奏折,一時間急怒攻心,他用力扶住了桌子,穩住了身子,好容易才沒有讓自己摔倒。

    此時他的耳邊,滿是“以夷變夏”“漢奸”之類的回響。

    這回響越來越大。漸漸匯成了一股洪流,好似山崩海嘯一般,將郭筠仙裹挾其間,不能自己。

    ……

    郭筠仙大叫一聲,猛地直起了身子,從夢中驚醒過來。

    “老爺!你怎麼了?又做噩夢了嗎?”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接著一雙縴縴柔荑便輕輕撫上了他的額頭。

    “是啊……這幾天總是魂夢屢驚……”郭筠仙轉過頭,看到貌美如花的夫人梁氏,適才噩夢產生的不快瞬間散了些,他隨口答了一句。但聲音仍顯得很不自然。

    “老爺有什麼煩心事,不妨和我說說,總在心里頭憋著。容易憋出病來的。”梁氏注意到了郭筠仙臉上的郁郁之色,柔聲說著,扶他重新躺了下來,給他蓋好了被子。

    “我知道……可有些事兒,你還是不知道的好……”郭筠仙握住了梁氏的手,看著她那有如一灣清水般的雙瞳,禁不住感嘆起來。

    郭筠仙迎娶梁氏,可以說是相當偶然的。

    郭筠仙的原配早逝,雖然他的妾室不少。但未有一人隨在身邊。早在郭筠仙重新起復,得到陛見旨意準備離開湖南時。他曾問過鳳氏等諸妾室,有誰願意陪他進京。鳳氏是農村婦女,沒出過門,雖然有心想要出去見識一番,但因為是小腳,行動不便,又受不了車馬勞頓,是以婉拒;另一個小妾錢氏和郭筠仙正鬧別扭,自然不願意出去,唯一一個出過門見過世面的小妾鄒氏又過世了,是以郭筠仙只好只身赴京。

    在京期間,親朋好友得知郭筠仙家里的情況,都熱心的為他張羅,尤其是他將被任命為繼洪筠之後第二位駐外國的使臣的消息傳出後,一些了解外國情形的朋友問他,作為一國之使臣,到了萬國使節雲集的地方,人家冠蓋雲集,夫人小姐,豪華富貴,你孑然一身,卻怎麼辦?听說外交場中,人家出了夫人,你也得出夫人陪同,酒席筵前,這是規矩和禮儀。郭筠仙讓這一問給問著了。朋友又說,你現在正是需要續弦的時候,干嗎不趕著娶個好一點兒的呢?天下這好女子可有的是,你只要點個頭,這些人便替他把事情辦了。

    郭筠仙于是點頭了,將這事托付給了幾個好友。幾個好友熱心打探,很快便在北京西城找到了一戶梁姓的忠厚人家,梁氏便是這家三個女兒中的老大,她家里從沒有當官兒的人進去過,梁大爺除了駕舟營生,平日里準備點糖葫蘆什麼的賣,冬春兩季賣些煤球兒和大白菜,不缺用度,但也沒有多少余錢,日子過得平平淡淡的。但梁家的這個大女兒卻生得甚是美貌,一條長辮子是西城所有姑娘中最長的,她身子有多高,辮子便有多長,一雙大眼楮水靈靈的,皮膚也是白白淨淨的,她心靈手巧,勤勞細致,做的糖葫蘆從西城賣到東城,居然就靠這麼一手工夫撐起了半個家,因此上門提親的有不少,但她到了二十幾歲卻一直不提自己的終身大事,這個時代,二十幾歲便可以說是老姑娘了,很多人問她究竟在等什麼?她只是笑笑,也不答話。

    這一天,郭筠仙的一個朋友通過熟人的熟人,朋友的朋友,遞給梁家一個消息,問梁大姑娘願意不願意去到外國走一走,去看看另外一個世界。梁大爺不奢望這些東西,認為貧苦人家本分一點兒好,梁大姑娘也不習慣于做這樣的夢,但是梁家人一打听,是給一位大臣說媒,就要出國當欽差了,梁家三個女兒一听,都很高興,小妹妹說姐姐好八字,梁大爺傻了,說听著象在夢里頭。二妹妹踏實,和來人偷偷去瞧了郭筠仙,回來說人雖然好象大了那麼幾歲,但看上去很有福相,而且听人說是個極有學問的人。而且她問明白了,自己的姐姐過去是當續配夫人,不是妾室,是不摻假的二品夫人,去的是英吉利國。

    听二妹妹一說,梁氏這當姐姐的也就不說什麼了。

    隨後在朋友的張羅下,郭筠仙迎娶梁氏進門,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全是明媒正娶的那一套,家里擱不下幾桌酒席,上了大館子,擺了二十幾桌酒席,一半是街坊鄰居,另一半則是紅藍白色的頂戴,不少插著花翎,既是民間嫁娶,又是官家婚禮,梁家所在的那條街,這輩子就沒這麼熱鬧過。

    要說郭筠仙對這門親事,可以說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這美人兒雖是中原人,但卻如渤人一般,有一雙沒裹過的腳,走起路來不會扭扭捏捏,自有那不扭扭捏捏之美,面對外人,自然也拿得出手。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23:28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七十七章 小人之死
    新婚後,郭筠仙對梁氏可謂極是疼愛,可以說掉在地上怕象豆腐粘著了灰,捧在懷里怕象冰塊一樣的融了。梁氏對郭筠仙也極是體貼,知冷知暖的,郭筠仙可以說一下子掉進了溫柔鄉之中。

    “我見老爺這幾日一直總做噩夢,所夢何事?”梁氏這幾日一直發覺郭筠仙的心神不寧,這時便又問道。

    這位新娶的如夫人現在已經非常理解郭筠仙的許多苦處了,她一心想替郭筠仙分些憂愁,代些勞苦。

    听到她的問話,郭筠仙禁不住心中感動,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梁氏是底層勞動人民出身的女子,自嫁了郭筠仙,照顧郭筠仙的生活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的,她作為一個小女子,隨侍在郭筠仙的身側,那無盡的綿綿情意,多少能讓郭筠仙忘卻一些現實中的苦惱。

    “這幾日……夢到的……全是……劉雲生。”郭筠仙想起劉錫鴻死後還來給他找別扭,不由得長嘆起來。

    “劉雲生在京時一向巴結,可自到英倫後,便性情大變,不知他因何得以如此?”梁氏回想往事,也禁不住嘆息起來。

    “還不是因為我未保薦他為副使之故?”郭筠仙嘆了口氣,“那一次國書也不知道是誰擬的,竟然沒有寫明副使,他以為我知道故意不告訴他,便恨上我了。”

    梁氏听了郭筠仙的話,想起在北京時劉錫鴻便曾上門大鬧了一回。明白了過來。

    在接到了駐英使臣的任命之後,郭筠仙便在出國人員的物色上著意安排,他很想自己的班子里多有幾個真正了解外國情況。懂外國語言的優秀人才。總理衙門對此也是一樣的考慮,一開始打算安排直隸候補道許鈐身以副使身份隨同郭筠仙出國。郭筠仙得知消息後並沒有加以反對,因為他從側面了解過,許鈐身這個人還是相當不錯的。不料連著幾天,劉錫鴻跑來跑去,老是為了爭這個副使的位子。本來郭筠仙以為,劉錫鴻是他一手栽培的,這一次的出國機會難得,留個參贊的職位給他。也未嘗不可。但劉錫鴻卻一心想當副使。郭筠仙對劉錫鴻的才能很是了解,一怕他能力欠缺,二怕別人說長道短,指責他搞“個人王國”,于是便推心置腹的和劉錫鴻談了一次,請他諒解,誰料劉錫鴻一下子便翻了臉。

    那一天,劉錫鴻跑到郭筠仙的住處,一開口便質問郭筠仙,他劉錫鴻為什麼就當不得這個副使?口氣全然不似老下屬和老上司說話。令郭筠仙大吃一驚。以為劉錫鴻吃錯藥了,怎麼變得如此仗勢欺人?且又是仗著誰的勢了?幾天後他才知道,劉錫鴻害怕向他要這個副使而不得。便耍了暗渡陳倉的一手,向李高陽請求去了。而李高陽恰恰想要在出國的人員當中安插一個心腹式的人物,對郭筠仙進行遙制,因為在他看來,郭筠仙一旦放出去,關山阻隔,萬里迢迢,失去控制,將釀成大禍。而剛好劉錫鴻又死纏著這個位置不放。是以李高陽便順水推舟的暗中成全了劉錫鴻,連招呼都沒和郭筠仙打一個。而這時郭筠仙也才明白過來。原來劉錫鴻在京里沒少走門路,後台也是硬得很。

    而在得到了副使的正式任命之後。劉錫鴻雖然表面上對郭筠仙仍然很是尊敬,一如繼往的來門上走動,但他時不時的總會向郭筠仙顯露出他是在為軍機、衙門效犬馬之勞,你郭筠仙就是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盡管二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從不斗嘴,不說長道短,不播弄是非,主要還是郭筠仙從大局出發,要求自己修身養性,以免造成更大的尷尬。那時的劉錫鴻也算知趣,二人一時相安無事,甚至表面上看還和以前一樣。

    但國書的事,卻令二人的矛盾最終激化。

    在到達倫敦之後,郭筠仙便前往英國外交部,拜會英國外交大臣德比,遞交國書,而這時他也才知道這份國書的具體內容。

    “大乾國大皇帝問大英國大君主、五印度大皇帝好,朕誕膺天命,寅紹丕基,眷念友鄰,永敦友好,……特簡派欽差大臣、署禮部左侍郎、總理各國事務大臣郭筠仙前赴貴國,代達衷曲,常駐貴都,以為真心和好之據。朕知郭筠仙干練忠誠,和平通達,辦理中外事務甚為熟悉。務望推誠相信,得以永臻友睦,共享升平,諒必深為歡悅也……”

    國書中關于郭筠仙是什麼人,派他來英國干什麼,希望中英兩國修好等等都一一說了個明白,但卻對劉錫鴻這個副使只字未提。

    實際上這事也不能怪起草國書的人,因為起草國書的人和總理衙門都熟悉國際慣例,公使一級的均無副使一說。但這麼一來,劉錫鴻卻不干了。

    因為同樣是國際慣例,覲見外國元首時,也只是正使的事,沒有副使的份。而在郭筠仙前往英國外交部遞交國書時,便得知只有自己覲見維多利亞女王,劉錫鴻不用去。

    劉錫鴻得知消息後十分惱怒,他認為自己這個副使實際上是和郭筠仙這個正使在地位上是平等的,天朝派遺正副使節,本身就有相互牽制的意思,這是體制上的慣例,“國朝遣使皆正副並行,所以相維制也”,他認為郭筠仙早就知道國書的內容卻不告訴自己,是以在日記里憤憤的寫道︰“查國書未及臣鴻,曾與都中聞人言之,時正使以奉書先發,追不可挽。”劉錫鴻認為這是郭筠仙有意要自己的難堪,本來他認為自己當副使可以“左右郭公”,但現在“外洋于副使則謂之幫辦,听驅遣于正使。自出都後,體制從外洋,凡行洋人文件皆單餃。事事無從商榷,徒食俸薪而已”,因此甚為不滿。對郭筠仙的態度也變得惡劣起來。

    盡管國書一事並不能怨郭筠仙,但郭筠仙還是盡力的做了補救。在郭筠仙和英國外交部進行協商之後,英國方面同意郭筠仙和劉錫鴻可以同時覲見,但由此二人的矛盾已然等于公開化了。

    劉錫鴻原本就一直在忠實的履行著李高陽給他的“任務”,這之後便更加的變本加厲,不斷的給國內發去密電,說郭筠仙的不是,只是劉錫鴻做夢也沒想到,他的舉動早就被倫郭的中土僑商領袖陳氏家族發覺。而陳廷軒在發覺劉錫鴻欲致郭筠仙這位忠厚長者于死地之後,果斷出手,結果了劉錫鴻的性命。

    因劉錫鴻已死,本著中土“死者為大”、“人死萬事休”的傳統精神,在給朝廷的奏報中,郭筠仙並沒有參劾劉錫鴻,只是詳細的匯報了這一階段的工作情況和倫敦警察廳給出的劉錫鴻的死因,並隱約的在奏折當中指出劉錫鴻的死因可能是因其“性情暴戾”、“語言陵蔑”引起了外人的仇視,以致被暗害身亡。

    而郭筠仙並不知道,劉錫鴻此前對他的暗中構陷和他的那本《使西紀程》。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隨後北京城里,參劾他的奏章。便如同雪片一般漫天飛舞起來。

    首先是左都御史景廉參劾郭筠仙︰

    “……竊查自外洋各國公使駐京以來,無厭之請,無理之求,不一而足。總理衙門王大臣等,或正論以折,或婉言以導,不知幾費經營,唇焦舌敝,必核其實在無礙大局者。方允其請,所以撫外夷而存國體也。奴才雖不盡知。而前在西路軍營屢接總理衙門公函,已略悉梗概。近聞兵部侍郎郭筠仙在總理衙門。一以順悅夷心為事,……且其平日議論,總以外國凡有所請,必須盡允,諸事方易辦理為辭,啟戎心而失政體,莫此為甚!”

    “查郭筠仙曾奉出使外國之命,居心偏執,到外國時,遇有交涉事件,求無不允,恐于大局有礙。……此次副使遇害,郭筠仙無動于衷,即是明證……”

    從參折內容來看,景廉的目的是反對派郭筠仙出使,要求“另簡熟悉洋務大員出使外國”;理由是郭筠仙“順悅夷心,恐誤大局”,景廉的彈劾,拿捏得很有分寸,並不是反對派人出使外洋,也沒有采納出使外國是“事鬼”的說法,而是認為郭筠仙那一套辦理洋務的思想主張是“媚外”,且“居心偏執,……遇有交涉事件,求無不允,恐于大局有礙”。

    景廉之參是國內守舊頑固派大臣射向郭筠仙的第一枚毒箭,辱罵郭筠仙的輿論也因而鋪天蓋地,“自京師士大夫下及鄉里父老,相與痛詆之,更不復以人數”,雖然未能改變朝廷對郭筠仙的信任,但卻讓郭筠仙感受到了舉國上下嚴重的虛驕之氣所帶來的不寒而栗!

    緊接著參劾郭筠仙的,是翰林院編修何金壽︰

    “……竊臣近見兵部侍郎郭筠仙所撰《使西紀程》一書,侈言俄、英諸國富強,禮義信讓,文字之美;又謂該國足稱二霸,高掌遠,鷹揚虎視,猶復持重而發,不似中土虛驕自張。一再稱揚,種種取媚,喪心失體,已堪駭異。其中尤謬者,至謂西洋立國二千年,政教修明,與遼、金崛起情形絕異,逼處憑陵,智力兼勝,並不得以和論等語。我國與各國和議之成也,內外臣工痛念庚申之變,皆思臥薪嘗膽,以國家自強為期,為異日復仇雪恥之地。今郭筠仙敢為此語,豈止損國體而生敵心,直將隳忠臣匡濟之謀,摧天下義憤之氣。我大乾無此臣子也!”

    “竊思古人使于四方,原在不辱君命。今郭筠仙自知清議難容,故為此張大恫嚇之詞,以自文其短,而挾以震駭朝廷,為將來見功地步。此等居心,已不可問。乃復著為書篇,搖惑天下人心。其書中立言尚逷怯如此,安望其抗節敵庭,正論不屈乎?……”

    何金壽上的折子也是對郭筠仙《使西紀程》一書口誅筆伐。

    《使西紀程》是郭筠仙到達倫敦後,根據總理衙門“請飭出使大臣,應將交涉事件、各國風土人情,詳細記載,隨時咨報”的要求。將其由上海至倫敦途中51天2萬多字的日記稍加整理潤色後,鈔寄一份給總理衙門,“藉以傳示考求洋務者。”“書中論處置洋務事宜。略有二三段,多朝廷所未聞。”

    《使西紀程》出版後。激起了軒然大波,指責謾罵之聲遍及京城內外。有人說他“已中洋毒”,有人指責他以“為此言誠不知是何肺腑!而為刻者又何心也!”軍機大臣兼總理衙門大臣李高陽更是“大為不平,逢人詆毀”,加上景廉率先參劾郭筠仙,在此種輿論氛圍下,何金壽不失時機的接著對郭筠仙發起了攻擊。

    從參折內容來看,何金壽所列郭筠仙的罪狀主要有五︰首先。指責郭筠仙一再侈言俄、英諸國富強,是為了取媚外國,“喪心失體,已堪駭異”;其次,他認為最為荒謬的是,郭大臣竟然說西洋立國也有二千年,且政教修明,智力兼勝;第三,郭筠仙的種種言行“豈止損國體而生敵心,直將隳忠臣匡濟之謀。摧天下義憤之氣”;第四,“故為此張大恫嚇之詞”,“挾以震駭朝廷”。“搖惑天下人心”,居心叵測,“我大乾無此臣子也”。總之,“立言悖謬,失體辱國”,因此必須將《使西紀程》一書“嚴行毀禁,庶于世道人心尚堪補救”。在何金壽看來,他根本不相信西方會比天朝上國富裕強盛、政教修明、智力兼勝,如此夸飾西方的郭筠仙已不是大乾國臣子!何金壽果然不愧為翰林。用詞之毒與出手之狠,都非常人能及。

    何金壽之參。是守舊頑固派射向郭筠仙的又一支毒箭。剛到公使之任不久的郭筠仙,懷著滿腔熱情。將其沿途所見所議所感的平實客觀紀述,詳盡匯報給朝廷,以讓國人對世界有更多的了解,卻沒想到被何金壽如此參劾,而如此惡毒攻擊之下,所打擊的不僅僅是郭筠仙本人,更是對深具憂患意識的中土先進士大夫的一次無情蹂躪,于西學東漸而言無異于遭到了一次十分嚴重的“病毒”攻擊,也影響到清政府“自強”的努力。

    對于何金壽的猖狂進攻,洋務派感受到了威脅,也開始了反擊。在朝野的一片反對聲中,李紹泉對郭筠仙的《使西紀程》表示了支持。郭筠仙出洋後,李紹泉與他密切通信。在給郭筠仙的信中,李紹泉說從總理衙門得到他的“行海日記”後自己“循覽再四”,贊揚其“議論事實,較洪星使《使西日記》更勝一籌,可謂一拓眼界也”。在給總理衙門的公函中,李紹泉直言說︰“西洋政教規模,雖未至其地,留心咨訪考究幾二十年,亦略聞梗概”,並舉了自己沖破重重阻力、克服種種困難興辦洋務的事實,因此更稱郭筠仙的“崇論宏議,洵足啟發愚蒙”。李紹泉並為郭筠仙抱不平︰“筠仙雖有呆氣,而洋務確有見地,不謂叢謗如此之甚,若達官貴人皆引為鑒戒,中土必無振興之期,日後更無自存之法,可為寒心。”

    在李紹泉的強力支持下,加上主持總理衙門的敬親王宜欣和軍機大臣文博川的保護,郭筠仙不但沒有被罷免,反而得到了“溫旨慰問”,以及“滇案交涉可便宜行事”的權力,他所著的《使西紀程》一書也沒有遭到毀禁的命運,可以說因禍得福了。

    盡管被朝野上下的守舊頑固份子們罵得狗血淋頭,但讓郭筠仙感到極大安慰的是,朝廷並沒有動搖對他的信任。不久,朝廷便發來了一道慰問的電旨︰“……該侍郎辦事實心,不辭勞瘁,特此嘉勉。”郭筠仙這才安心在英國公使任上,直至今日,而不是他原來打算的干滿兩年就辭職回國。

    面對梁氏的詢問,郭筠仙無法告訴單純善良的她,是她非常喜歡的那個叫陳偉的孩子的爺爺,為海外僑胞最為敬重的陳廷軒派人下的手,他也明白,陳廷軒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保護自己,因而他只能將這件事深藏心底,但有時清夜捫心,一向忠厚正直不會搞陰謀詭計的他,難免會心生愧疚。

    “事情都過去幾年了,老爺又想起來了,這可不好。”梁氏安慰郭筠仙道,“老爺還是不要去想這些事了,徒增煩惱,消耗心神,須知多少大事,還等著老爺去辦呢,需得好好休息才是,過去的事兒,就都不要去想了。”她看到郭筠仙神情尤自郁郁,便想要用別的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老爺明兒一早不是要給陳家的小少爺偉兒授課麼?還是早些休息吧。我明天還得給他準備些個冰糖葫蘆呢。”

    說到陳偉,現下尚無兒女的梁氏臉上不自覺的現出了溫馨的笑意。

    來到英國,陳偉可以說是她最喜歡的孩子。
GGCMEAT 發表於 2017-3-7 23:28
崛起之新帝國時代 第四百七十八章 “挽救”日本

    “哦,是了,明兒還要給偉兒授課,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趕緊的,都睡覺睡覺。.訪問:. 。”想到明天即將到來的小客人,郭筠仙也是心頭一暖。

    郭筠仙和梁氏重新和衣睡下,他們夫‘婦’並不會想到,明天他們要見的這個孩子,會惹出什麼樣的事。

    第二天,伊頓公學,校長辦公室。

    “陳,你可以告訴我,你這是第幾次和同學打架了……哦,不,我想應該是比打架更嚴重些,因為有人受傷了。”

    伊頓公學的校長亨利?杜爾看著面前站著的陳偉,扶了扶自己的金邊夾鼻眼鏡,臉上寫滿了無奈。

    “第六次,先生。”陳偉‘挺’直了身子,直視著面前的校長,臉上毫無畏懼之‘色’。

    “那麼這一次的原因,也和上一次一樣,是……這些人不紳士的行為,是嗎?”校長看著旁邊坐著的六個滿面青腫衣衫破碎的學生,皺緊了眉頭。

    此時他們正惡狠狠的盯著陳偉,因為他們全都不同程度的受了傷,有兩個人還用繃帶纏住了腦袋,而陳偉和他的朋友尤斯塔斯,只是身上的校服破了幾處,手上和臉上有些許輕微的劃傷。

    “是的,校長先生。我們組織的劍術比賽,全校的同學都下了注,並且根據比賽的勝負定下了輸贏,但總是有一些人不想當紳士,而是想要當無賴。”陳偉說著,狠狠瞪了那六個學生。那六人不約而同的全都嚇了一跳。

    “你呢?尤斯塔斯,你也認可你朋友的行為,是嗎?”亨利校長轉向個頭比陳偉稍矮的尤斯塔斯問道。

    “兩個紳士對抗六個無賴。我認為這是非常英勇的行為。”尤斯塔斯站在亨利校長的面前,腰板也和陳偉一樣‘挺’得筆直。

    “你們真讓我頭痛……”亨利校長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他們倆,“我真想開除你們……”

    “我請求學校開除他們,校長。”被打的六名學生中,一名叫伯德的學生站了起來,“他們是我們學校的恥辱……”

    “伯德,你不要以為在這里我就不敢揍你。”陳偉冷冷的說道。

    伯德的臉因為仇恨而變得扭曲起來,他剛要起身叫罵,卻被他的母親一聲大喝給嚇了回去。

    “伯德!你給我閉嘴!”

    亨利校長的目光掃過伯德和他的五個受傷的同伙。六個人立刻低下了頭。

    “你們不守校規,和同學打架,本來我應該開除你們的,但是因為你們家族對學校的貢獻,這一次先不采用這樣嚴厲的處罰,你們的醫‘藥’費用,就自己負擔吧!”亨利校長看著伯德六人,沉聲說道。

    “校長先生,他們欠我們的錢該怎麼辦?”尤斯塔斯听到校長的話中沒有提到伯德等人賴賬的事,立刻說道。

    “伯德先生。我的母國有一具諺語叫‘願賭服輸’,你想賴賬不算,還想以六人之眾來對我和尤斯塔斯動手。你真稱得上是伊頓公學的‘榮耀’了!”陳偉輕蔑的說道。

    校長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陳偉的母親薩拉一眼,薩拉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伊頓公學的辦學宗旨之一,就是為了給英國和全世界培養最優秀的紳士,而伯德,你們的行為和紳士的舉動相悖,所以你們必須將欠下的賭注如數支付。”亨利校長又掃視了伯德六人一眼,目光落在了伯德的母親身上。

    伯德還想抗辯,但在母親嚴厲的目光之下。還是將拒絕的話縮回到了肚子里。

    “我保證,爵士閣下。他們將如數支付所有的賭注給我們的小紳士詹姆斯和尤斯塔斯。”伯德的母親微笑著對亨利校長說著,又轉向薩拉說道。“詹姆斯的劍術,是全校第一,我的兒子竟然想要向他挑戰,真是太不自量力了。我在此為他的魯莽行為向您道歉。”

    “您過獎了,詹姆斯太喜歡劍術了,他用在這上面的時間太多了,我希望您的兒子不要象他這樣對劍術痴‘迷’。”薩拉用同樣和藹的微笑回應道。

    事情圓滿解決後,薩拉帶著陳偉離開了校長辦公室,上了馬車,陳偉看到母親一直不說話,只是望著窗外,以為她生氣了,不由得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您生氣嗎?媽媽?”陳偉看到母親一直沒有看自己,實在忍不住了,小聲的問道。

    只有在母親面前,他才會真心的感到畏懼。

    “我在想,詹姆斯,林小時候,會不會也象你現在這樣。”薩拉轉過頭,看著陳偉,平靜的說道。

    “姐夫不會劍術的啊,我只知道他的槍法很好,我想他小時候是不會和我一樣的。”見到母親提起林義哲,陳偉的眼中閃過崇敬之‘色’。

    “林不會劍術,但是他改變了世界。”薩拉看著陳偉晶亮的眼楮,目光中閃過慈愛之‘色’,“他改變世界,用的是智慧,並不是劍術和槍法。”

    “媽媽,這一次伯德太可惡了,我才忍不住教訓他的,請您放心,我以後不會再給您找麻煩。”陳偉說道。

    “送你一句英國的諺語吧!‘四只腳的馬也會摔跤,強大和勝利都不是永遠的。’”薩拉看著兒子,輕撫著他的頭發,眼中充滿了溫柔,“希望你好好想想這句諺語的意思,並記在心里。”

    陳偉使勁點著頭,母子倆相視一笑。

    “媽媽,听說林逸青先生是姐夫的雙胞胎弟弟,這是真的麼?”陳偉從衣袋里取出了一份已經折得皺皺巴巴的報紙,拿到了母親面前。

    薩拉看了一眼這份報紙,上面報導的是林逸青在九州島大戰俄日聯軍的事跡。

    “為什麼問這個?”薩拉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道。

    “我覺得,林逸青如果真的是姐夫的弟弟的話。為什麼他會比姐夫要勇猛得多呢?”陳偉一提到林逸青,一雙眼楮頓時放‘射’出的異樣的光彩。

    “別胡思‘亂’想了,一會兒郭爺爺給你上課。回去好好梳洗一下,不要讓他認為你是個野小子。”薩拉看著一身灰泥的陳偉。微嗔道,“記住動作要快,你現在可以說已經遲到了。”

    陳偉頑皮的吐了下舌頭,點了點頭。

    果然象薩拉說的那樣,當陳偉回到家,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完畢,來到書房‘門’口時,卻發現郭筠仙已經等候在那里了。

    陳偉听到郭筠仙正在和自己的伴讀丫鬟珍兒和珠兒‘交’談。似乎並不著急,一時間好奇心起,便伏在了‘門’外,一邊偷眼向里面望著,一邊偷听著老郭和兩個丫頭的談話。

    “珍兒,你還記得生身父母的事兒嗎?”郭筠仙看著面前清秀可人的‘女’孩兒,又一次確定了她的身份。

    為了方便自己尋人,丁雨生每年都將另一個雙生佷‘女’丁璐雯的畫像寄給郭筠仙,而面前的‘女’孩兒,和今年丁雨生寄來的畫像幾乎一模一樣。

    這個叫珍兒的‘女’孩兒是那種有著一把烏黑的長長直直的頭發。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開心的時候會抿嘴一笑的‘女’孩。她的頭發很烏黑,但象渤人‘女’孩那樣。只短短的到雙肩,她有一雙大眼楮,有如月光輝映下的大海,晶亮幽深,雖然只有小小的年紀,卻給人一種包容一切的感覺。

    “不記得了。”珍兒看著面前頭發‘花’白的慈祥老人,有些‘迷’茫的搖了搖頭。

    她不明白,郭筠仙為什麼要問她幼時的事,那時的記憶。對她來說,早已模糊。但有一幕她是不會忘記的,就是陳偉拉著她的手。在街上沒命的奔跑……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還願不願意回去呢?”郭筠仙接著問道。

    “老爺、夫人和少爺對我很好,這里就是珍兒的家,珍兒哪里也不去。”珍兒答道。

    “珍兒這話說得可就有些不合適了。”另一個伴讀丫鬟珠兒在一旁說道,“父母生身再造之恩,可比天地,所謂‘百善孝為先’,若是得知親生父母之所在,豈有不尋去之理?”

    听到珠兒小小年紀竟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郭筠仙不由得吃了一驚,不住的打量著珠兒。

    此時的珠兒,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著,在她細致的臉蛋上掃出淺淺的憂慮,讓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若人憐愛的心動。

    “珠兒,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珍兒搖了搖頭,說道,“若是知道生身父母所在,雙親又願意見珍兒的話,珍兒當會同雙親團圓,以盡孝道,珍兒只是想說,老爺、夫人和少爺對珍兒恩重如山,珍兒是斷斷不會因為生身父母而舍棄老爺、夫人和少爺的。”

    “這話還差不多。”珠兒笑著點了點頭。

    听了珍兒的回答,郭筠仙面‘露’贊許之‘色’。

    他現在有些明白了,為什麼陳廷軒要給自己的孫兒找這樣兩個‘女’孩兒做伴讀。

    從剛才和珍兒的談話看,他進一步能夠確定,珍兒便是丁雨生的佷‘女’丁璐華,他本打算今天找機會向陳廷軒說明此事,但今天早上收到的那封丁雨生發來的電報,卻讓他就此打住。

    丁雨生在電報中要求他暫緩向陳廷軒說明此事,只是“請陳氏賢翁善視之”即可,因為現在如果讓佷‘女’回到自己的家,定然會惹出大麻煩來的。

    麻煩的根由,便是丁璐華的妹妹丁璐雯。

    原本丁璐雯自幼驕縱成‘性’,唯我獨尊,因自幼和姐姐分別,她已不記得幼時的事,在听說有個雙生姐姐要回家之後,便大哭大鬧,堅決不認這個姐姐的存在,並聲稱“有她無我”,只要姐姐回家,她便自殺,丁雷生夫‘婦’一開始並未在意,但在有一次丁璐雯當著父母的面用書刀割破了手腕之後,丁雷生夫‘婦’這才意識到問題嚴重,和‘女’兒多次談心,但‘女’兒態度強硬,一直堅持。只要姐姐回來,她便尋死,經過反復考慮。丁雷生夫‘婦’萬般無奈之下,不得不將實情告訴了兄長丁雨生。是以丁雨生才發來這樣一封電報,滿含歉意的向郭筠仙說明了原委。這樣一來,郭筠仙便不好再向陳廷軒提這件事了,尤其是現在他通過對丁璐華的試探,知道她也不願意離開陳家。

    “先生,弟子陳偉來遲,還請先生責罰。”陳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打斷了郭筠仙的思緒。

    “偉兒。你這是……臉上的傷從哪里來的?”郭筠仙看到陳偉便滿心歡喜,但當他看到陳偉臉上那細小的劃傷時,又禁不住嚇了一跳。

    陳偉心里暗叫不好,剛才他在洗漱時,便要來‘藥’膏涂抹了傷口,但沒想到還是給郭筠仙看了出來。

    “先生,您這些天一直在教我們理解‘大義’和‘不義’,那麼,見到不義的行為,不去阻止的話。是不是有違大義呢?”陳偉靈機一動,把這幾天學到的東西搬了出來對付這位忠厚長者。

    “是啊!不管不義的事是大是小,見到就一定要去阻止。”郭筠仙點頭道,“如果不去阻止,小惡便會變成大惡,帶來的危害更大。”

    “先生教誨的是,學生今天就是這麼做的,”陳偉見郭筠仙入彀,立刻將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了郭筠仙,“先生,學生做錯了麼?”

    郭筠仙沉‘吟’了一會兒。答道︰“你做借了,卻又沒錯。”

    “先生為什麼這麼說呢?”陳偉不解的問道。

    “道理沒錯。但是你用的法子,卻是錯了。”郭筠仙說道。“以二敵六,看似英勇,就算你劍術較同學高明,能以一敵四,但卻將自己的同伴置于危險之地,一旦同伴有失,你自身也危險了。所以說遇到對手人多勢眾,以寡擊眾之時,不但要斗力,還要斗智。”

    “先生說得真好,林逸青先生一直是這樣做的吧!所以他才會取得那麼多的勝利,讓全世界的人為之側目。”陳偉高興的說道。

    郭筠仙沒想到陳偉冷不丁的將話題引到了林逸青身上,他想起此時林逸青尚在日本出生入死的作戰,不免又替他擔憂起來。

    “偉兒也想要成為象林逸青那樣的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那就多學本事吧!”郭筠仙勉勵陳偉道,“偉兒將來,定能成就一番偉業!”

    此時的郭筠仙並不會知道,他的預言,會在將來,成為不折不扣的現實。

    就在郭筠仙諄諄教導陳偉之際,薩拉悄悄的出了莊園,乘馬車前往羅特希爾德銀行。

    萊昂內爾?內森?羅特希爾德子爵坐在辦公室里,正听取著屬下謝里夫的匯報。

    “昨天,我們派出的會計師已經入駐日本財政部(大藏省)和日本金銀儲備銀行(正金銀行),全面監管我們投入的資金的運轉,所有流通環節,都在我們的監控之下。”

    “我可以理解為,日本政fu的金融控制權,已經牢牢的掌握在了我們的手里?我們所有的投入到日本的資金,都得到了有效的運用?”听了謝里夫的話,內森不動聲‘色’的又追問了一句。

    “您完全可以這樣理解,事實上,日本財政部和金銀儲備銀行,已經可以看成是羅特希爾德銀行的分支機構。”謝里夫回答道。

    “我听說日本政fu發行的紙幣一直在貶值,已經貶到了銀幣幣值的45%,日本經濟已然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日本的金銀幣仿佛在一夜之間從各個角落一起消失了。”內森又問道,“這樣的形勢,我們控制了日本的金融,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呢?”

    “閣下,這些金銀幣是被日本人儲藏起來了,這是我們計劃當中的一部分,目的是制造貨幣危機,讓日本政fu不得不向我們尋求解決的辦法,以便于我們控制日本的貨幣。您知道,控制了日本的貨幣,就控制了這個國家。我們的目的,是讓正金銀行成為羅特希爾德銀行日本中央銀行。”謝里夫答道。

    “日本財政部現在的金銀儲備有多少?”內森接著問道。

    “很少,只有870萬,不過在我們的幫助下,通過生絲和茶的對外貿易,這兩項貿易日本方面以前是吃虧的,但在我們通過正金銀行的‘操’作,以匯票貸款的方式幫助日本的商人,結算時由外國商人以金銀幣支付,預計在年底便可達到1200萬。”謝里夫回答。

    “日本政fu一向對外國資本非常警惕,國內也有不少民族主義者存在,我們的計劃一旦被外界得知,會不會遭到干擾和破壞?”內森又問道。

    “日本人沒有別的選擇。”薩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日本財政部大臣大隈重信閣下和副部長松方正義閣下都完全贊同這個計劃,並願意為此承擔責任,他們現在只求盡快恢復日本已然瀕臨崩潰的經濟,哪怕明知道吃下去的是毒‘藥’,他們也願意吃下去。”

    “而且我們挽救了日本的經濟的話,日本人只會更加的依賴我們,不會有反抗我們的念頭。”謝里夫回答道。

    “法蘭克福方面,對日本的事,有沒有什麼動作?”內森滿意的點了點頭,向薩拉問道。

    “他們打算置身事外,看我們的笑話。”薩拉笑了笑,說道,“梅耶卡爾叔叔不相信我們能挽救日本的經濟。”q

    ps︰四月上旬雨紛紛,路上行人皆股神。借問漲停何處有?閉眼買入莫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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