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明土豪 作者:晨風天堂 (連載中)

 
syhsieh 2014-7-22 17:01: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421661
syhsieh 發表於 2014-9-5 09:40
第108節 天津衛的夜警【四之三】
  在裝船的時候,白名鶴就已經讓人挑貨了。按帶來的貨物成本計算,留下價值成本兩倍的物資。其中都是些拉到京城沒有意義的東西,比如糖漿、名貴木材之中普通的那一類,還有一部分的金子,以及普通的珠寶,大部分的香料。

  大米白名鶴原本打算留下大部分,可所有人都在阻止白名鶴這樣幹。

  理由只有一個,白名鶴敢留下二百萬石大米,廣東的米市就崩潰了,所以不如拉到南京去賣一部分,換上些絲綢。或者直接就在京城去換京城的貨物。

  出發前,白名鶴又安排人聯繫寧波商會,白名鶴一開口就是兩萬擔絲綢。

  不管寧波商會能不能接下這個單子,白名鶴只在欽州碼頭停留了不到兩個時辰,與孫苑君話別,說了一些安慰的話,在分配完貨物之後就再次出航。

  大船隊航行,速度會比單船低一些。從欽州衛碼頭到天津衛,差不多就是三千六百公里的海路,以平均九節的速度航行,最多就是八天八夜的時間。路上也算是風平浪靜,沒什麼意外。

  小琉球的海匪是狼,還是膽小的狼。

  看到這龐大的艦隊之後,全部縮回去連一片木板都敢出海。

  深夜,無數的艦隊靠近。那怕是事先已經得到消息的天津衛哨兵也有些慌亂,緊急之下將用來報警的鐘聲敲響,一瞬間天津衛碼頭立即變成燈火通明。天津衛指揮使早就等在這裡,當下就登船出迎。

  白名鶴到了!

  數以百計的信使飛馬而去,無論是京城,還是直隸周邊。北到宣府,南到濟南府,西到太原府,東至水平府。都有派人在這裡,得到白名鶴到天津衛的消息之後,自然飛快將消息往回帶。

  天津衛指揮使是一個四十歲的中年將領。上船之後衝著白名鶴一抱拳:「白大人。」

  「有葛大人親迎。白名鶴有禮了。」白名鶴回了一禮,然後說道:「天津衛所有的軍士,每人兩石精米、一斤白砂糖。再準備一萬石大米,三十石白砂糖有勞葛大人分於天津衛各位將軍。」

  白名鶴一招手。白宏將一隻盒子拿了過來。

  「葛大人,小小心意!」白名鶴硬是講盒子塞到了葛指揮使手上。

  葛指揮使一接到盒子,看似不大的盒子僅這個重量就讓人感覺不普通。一尺長四寸寬三寸厚的一個盒子,怕是不下十斤重。

  「白大人,我年少之時本是楊督親兵,有今天的位子是楊督照顧。聞白大人北上祭祀楊督,此許小事這禮萬萬不能收!」葛指揮使要將盒子推回去。

  「安心收下吧。葛大人不收,也就是讓手上軍士這些日子白辛苦了。我還有麻煩葛大人找些民夫,否則這船上的貨物都不夠人手搬下來。還要麻煩葛大人找一些馬車,最好是富戶家中很結實的馬車。」

  葛指揮想了想。自己不收也就斷了手下人的這份禮,也就把白名鶴給的盒子收下了。

  給自己身邊的副將安排了幾句,那副將立即帶人就去辦事了。

  「白大人在舍下休息,我已經命人準備飯食。」

  「我就不休息了,連夜入京。倒是鄧大人等幾位將軍。這幾天日夜行船,他們可是累壞了。有勞葛大人安排人手照顧一二,晉商會派人來拉糧之事,請告之鄧大人,等我從京城傳來消息之後,再開始運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葛指揮點了點頭。

  白名鶴進京城。自然是不會運大量的糧食進京,也沒有必要。

  白名鶴要運的,僅僅是給大明皇帝朱祁鈺的獻禮,其餘的東西暫時沒有必要帶上。

  一隻隻籐條箱被抬下了船,這些箱子根本就沒有讓民夫動手,全部都是由白名鶴這邊精銳的士兵親自抬的。然後其餘的大小板條箱。才讓民夫動手,小心翼翼的往碼頭上抬,然後裝在事先準備好的馬車上。

  那些籐條箱,每隻箱子都普通普通人家用的衣箱小很多。

  每隻箱子的大小,差不多就是後世電視劇當中。那子彈箱的大小。

  就這麼小的箱子,一駕馬車上也僅僅只六箱,然後有四個帶刀衛士著一輛馬車。由一千名精心挑選,全副武裝的精銳士兵組成的護衛隊已經開始排隊,無數的火把這將裡照亮如白晝一般。

  突然,從一輛馬車處傳來嘩啦一聲,引得無數民夫都好奇的往過看。

  卻見在火之下,數千根金條散落在馬車旁。

  當下,十幾名士兵刀出鞘站在護在一旁,四名守車的士兵開始清點落在地上的金條。一隻全新籐條箱被送了過來,金條重新裝箱。

  「報!散落一等貨物一箱。每箱核裝一千六百根,重新裝箱數量無錯,核對一千六百根。」負責守衛的士兵跑到一個軍官面前大聲的報告著,那軍官手中的板上夾著有紙,已經記錄了這次意外,然後讓負責的士兵按上手印。

  「白大人,這些全是?」葛指揮的語氣之中帶著幾分顫抖。

  因為他看得清楚,這裡有二十一輛馬車,就裝這些籐條箱,那麼……

  葛指揮使不敢想了,這個數量不是他能夠想像到的,可以說這些就是廣東兩年的賦稅也不止。再加上他已經知道白名鶴帶了許多大米來,那麼白名鶴這一次上京,就帶了相當於整信廣東省三年,甚至是四年的賦稅。

  白名鶴在頭上摸了摸,靠近葛指揮小聲說道:「請葛大人保密三天。這一共是一百二十五箱,當然不全是金子了,正好你看到的那一箱是金子。」

  「白大人以是葛某是笨蛋嗎?」葛指揮黑著臉。

  「好吧,全是金子。」白名鶴無奈的聳了聳肩膀。

  葛指揮臉更黑:「我是說,這件事情自然不會傳出去的,不管是不是金子。就是全裝的銀子又能如何?我也不問白大人此次前來是為何,葛某只管作好份內的事情就是了。」

  「那順便再請葛大人在天津衛裡準備一千頂大帳篷,所需要工費鄧大人那邊會出。」

  白名鶴笑呵呵的又提出要求。

  「這是小事,葛某勸白大人一句。你這財一但露白,朝中必然有些人眼紅。」葛指揮這話是好話,白名鶴能夠聽得出來。白名鶴當下問道:「如果這是給萬歲的呢?」

  「一樣!」葛指揮很嚴肅的回應了白名鶴。

  白名鶴皺起眉頭思考片刻之後,退後兩步長身一禮:「白名鶴謝過葛大人!」

  葛指揮伸手一扶:「要謝我,莫要讓楊督泉下寒就是。如果事先,葛某大禮感謝!」

  白名鶴很鄭重的點了點頭。

  車隊裝出,由一千人精銳士兵押運,帶隊的是廣東都司衙門的一位從四品武官。這批東西價值廣東三年的賦稅,可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天津衛距離北京有一百多公里,也就是大明二百多里。

  白名鶴打著送獻俘與送貢品入京的口號,直接就讓車隊走上了京直道,並且下令驅趕一切不給自己讓道的車子,無論是什麼官,也要給貢品讓道,這是代表皇家的車隊。

  二百多里,一天肯定是趕不到的。

  當天夜裡紮營的時候,興安帶著五百東廠騎軍以及一千禁軍來到了白名鶴紮營處。

  白名鶴到營外迎接。

  「這才三個月不見,白大人風采更勝之前了。」興安笑呵呵的扶了白名鶴一把。

  「我自廣東來,準備了一些……」白名鶴還沒說完,興安就打斷了他:「你有這份心,雜家就領情了。到了雜家這年齡,什麼都是身處物。你對萬歲的孝心,卻是不能省了,你作的事情雜家知道,雜家也必須報給萬歲爺知道。」

  「我懂!」白名鶴知道興安是東廠都督,自己的事情瞞不過興安。

  興安挽著白名鶴進了帳篷:「你給宣府與大同府,以楊義的名義捐五十石精米。此事朝堂之上還不知道,這件事情你要如何?萬歲知道此事,你給萬歲的孝心怎麼能夠比這個少呢,雜家相信你白名鶴不會犯下這種錯誤的,可依然還是要提醒你。」

  「多謝。」白名鶴請興安坐下,為興安倒上茶。

  「其實吧,我準備的是各五十萬石,還有三十萬兩子的皮、鐵、藥材等物資。」

  白名鶴的話讓興安的手不由的顫抖了一下。

  「八十萬兩!」興成心中估算了一下。

  白名鶴深吸了一口氣:「我還給於大人的兵部,帶了一百萬石精米!」

  「又是五十萬兩!」興安這一次手沒有再抖了,他可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剛才只是消息來得突然讓他有些吃驚罷了。

  興安抬頭看了白名鶴一眼:「你給萬歲的孝心呢?」

  「這也是我想求您的,我想單獨密會萬歲。同時把我的孝心獻上。有些東西太刺眼,要是讓京城的大人看到,怕是彈劾我白名鶴的奏本就能裝一車。」

  興安心說:白名鶴想秘密見萬歲,怕不是為了獻禮這麼簡單吧。

  興安思考片刻:「雜家答應你,這就派人飛馬回京報與萬歲爺!」
syhsieh 發表於 2014-9-5 09:41
第109節 兩日不早朝【四之四】
  白名鶴帶著興安出了帳篷,指了指營區內五十多輛馬車。

  「這就是我白名鶴給萬歲的孝心!」

  興成背著手走到一輛馬車前,下巴微微一抬。當下就有一個東廠檔頭要去動箱子,四把刀卻指向了他。沒有白名鶴的命令,誰也不能靠近這些箱子。這是他們接到的命令。

  這位東廠檔頭停下了,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側目掃一了白名鶴,看到白名鶴一臉的淡定。心中多了幾份興趣,竟然還有敢擋東廠的人,這個人相當有趣呀,好一個白名鶴。

  帶兵的那位從四品將軍遠遠的看著這一幕,他只是吩咐不要讓人去打擾。他們的任務是護衛,其餘的一切事情都與他們無關。京城之中的博弈更不是他們需要參與的,甚至連臉都不要露,也沒有必要出現在人間。

  「好,很好。都是些好兵,如果大明的軍兵都如爾等一般克守已任,大明之福。」興安或許是愛屋及烏吧,稱讚了這幾個士兵。

  白名鶴抱拳一禮:「謝興督稱讚。」

  「舉督是代萬歲查驗,開箱!」白名鶴輕聲吩咐著。

  興安注意到,有一個拿著紙筆的低級軍官在記錄著開箱的時辰,讚許的點了點頭。

  一箱金子,在興安眼中也沒有什麼。

  可這裡卻是一百多箱金子,興安心中也不淡定了。再看到其餘箱中的珠寶,那一人高的血珊瑚。還有那大屏風,半人高的翡翠。還有極少見一抱拳的小葉紫檀原木。當走近一輛馬車,那馬車上的物品被包的極嚴實,可依然有一種淡淡的味道飄散出來。

  「這是……瓊脂!」興成完全失去了鎮定,驚呼著。

  瓊脂就是沉香。是雙了葉科樹林受傷之後,為了修復自身而分泌出的油脂。

  白名鶴笑著點了點頭,小聲說道:「這還不是最貴重的,我還有極品的龍涎香,最大一塊有十七斤重。而且是純白色。」

  「好,好!」興安大聲稱讚。

  白名鶴打了一個眼色,有四隻大箱子被抬了過來:「這次興督不能再推辭了,我白名鶴不敢厚此薄彼。四箱一模一樣,都是些小玩意之外大半箱都是香料,萬歲爺自然是用最好的,這些興督必是有用。」

  香料。太監們最需要了。

  因為太監身上總有一股子味,所以戴上香囊就非常重要。

  有了純白色的極品龍涎香獻上,次一些留下也不能駁了白名鶴的面子。

  另外還有四支小箱抬了過來。一隻箱中裝的是純金佛像,只看造型就不是中原的。另一隻箱中裝的是一隻西洋鐘表。還有一隻箱中裝的一些書籍,還有幾塊墨。最後一隻小箱之中裝的是一塊七彩奇石。

  四隻小箱,分別是給金英、興安、成敬與蔡公公的。

  興安側目看了一眼白名鶴。心說這白名鶴果真是玲瓏心呀。他們四個人看到這些東西,想不收都克制不住自己,極是合心意的。

  淡然的笑了兩聲之後興安說道:「明晚入京,本督陪你面聖!」

  「謝興督!」白名鶴一躬到底。

  回到帳篷,興安只交待了一句話:「白名鶴。你作過什麼除了萬歲不要與第二個講。雜家在萬歲身邊聽到就是聽了,可出了御書房。雜家不敢聽,你也不敢講。」

  「明白!」白名鶴用力的點了點頭。

  在葛指揮使提醒之後,白名鶴已經絲毫不敢小看京城的官場了,這裡所有人都要當成敵人對待。

  次日,白名鶴的車隊天不亮就開始起程。

  這個時間,正在更衣準備上朝的大明代宗朱祁鈺接到了興安的手書,打開看了一遍。這手書上沒有寫太多的東西,只是說白名鶴懇求萬歲秘招。興安也請求萬歲准許。

  朱祁鈺看過之後,示意幫自己的更衣的小太監退到一旁,對蔡公公說道:「老蔡,去通知今明兩天不上朝,理由就是朕身體不適。傳太醫令進宮,告訴他這兩天就不要出宮了,留在宮中伺候朕!」

  還在宮外等候的大臣們聽到太監的傳令,都有些意外。

  胡濴睜開眼睛只說了一句:「白名鶴今晚進城!」

  旁邊的楊寧抬頭向東邊街道上看了一眼後說道:「有消息說,石亨這兩天也要進京了。高谷那邊已經在有所動作,白名鶴只是一個小人物,他進不進京能如何。石亨此次,必然不能讓其如願!」

  胡濴吃驚的看了一眼楊寧,歎了一口氣:「莫不要為私怨蒙了心。」

  「您是誰,白名鶴進京也與宣府會扯上關係?」

  「有沒有關係不重要,白名鶴在就等於讓有人多了一粒非常有用的棋子。老夫不認為,于謙對宣府沒有想法,不動不代表不想動,只是時機未到!」

  楊寧點了點頭,說實話他心中多少有些討厭白名鶴,但談不上恨。

  至於自己的兒子,經歷了那件事情之後,似乎也長進了不少。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對於他楊寧來說是值得欣慰的。

  百官轉回,早朝取消。

  可就當百官還沒有完全離開的時候,皇宮東邊的宮裡大開,禁軍將東安門外十里都禁嚴了,而東安門至東華門之間,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東邊,只有白名鶴從東邊來。

  白名鶴帶著巨大的艦隊來到京城,這已經不是秘密,獻俘有必要帶六百條大船嗎?大明一共才有三千八百條船,白名鶴就帶了六分之一過來。

  禁軍的舉動引起了百官的注意,這其中必有古怪。

  于謙也對商輅說了一句:「這是萬歲在告訴整個京城,白名鶴來了,而且一入京城直接進宮。只是猜不出這其中的意思,百思不解!」商輅也不知道,聽于謙這麼說只能搖搖頭:「猜不出,或許明天會有什麼消息!」

  大明皇帝為什麼要公開宣傳白名鶴進京的消息呢。

  是故佈疑陣,還是真的內有玄機。

  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鈺很成功的引起了百官的無數猜測,而他則回宮休息,他要給晚上養足精神,然後好好聽一聽白名鶴給他講故事。秘見,肯定會有許多有趣的事情。

  天色淺暗,白名鶴的車隊才到皇城邊,有守在這裡的太監傳來皇帝的口諭:白名鶴南書房見駕,所帶車輛全部拉進皇宮。押送車輛的軍士去東城軍營休息,賜酒肉。

  白名鶴進了南書房。

  「萬歲!」跪在地上的白名鶴只高呼了一聲萬歲,就跪伏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朱祁鈺沒有叫平身,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默默的看著白名鶴。他很想知道,白名鶴這次進京的真正目的。但更多的卻是在期待白名鶴問安之後,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麼?

  「臣有罪,死罪!」白名鶴等不到平身的聲音,知道再不開口這位年輕的皇帝未必有那麼多的耐心,挑戰一位皇帝的耐心,就如果挑戰自己的脖子與鋼刀強烈碰撞的結果一樣,白名鶴賭不起!

  朱祁鈺伸手指了指金英,很顯然金英猜的最準,而且一字不差。

  「白名鶴,你可以何罪?」朱祁鈺開口了。

  「萬歲,臣之罪是大不敬之罪。臣想說,萬歲您錯了。」

  屋內一共六個人,白名鶴一句話就嚇住了四個。還有一個卻是笑了:「白名鶴,你是天下第一個敢說朕錯了的人。朕給你一個機會,你如果講的有理朕可以答應你任何一件事情,那怕再無理,朕都會滿足你。而且還會賜你免死金牌一塊!」

  「臣斗膽,請萬歲先看看臣來來的東西。第一樣,七號車左側紅木盒一隻,長九寸、寬四寸、厚三寸。」白名鶴依然還是跪伏著,沒有抬頭。

  蔡公公親自去把那盒子拿了起來。

  盒子在朱祁鈺的示意之下,蔡公公將盒子擺在白名鶴的面前。

  「萬歲,臣第一狀斗膽告興總督失察之則,萬歲失教之則!」白名鶴很想偷偷的抬頭看一眼這兩個人的反應,朱祁鈺卻上卻一直保持著笑容,而興安也在笑,他們似乎很想看一看,白名鶴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萬歲,先說倭國。倭王人不錯,太祖賜了不征之國。但這一代倭王能力有限,管不住自己的手下,有些倭人出海作了賊。興督有監督諸王的責任,卻沒有發現倭王能力不行,讓手下在大明作亂之錯,就是失察。」

  白名鶴說罷,將手上的盒子一下打開。

  在燭光下,那紫紅色的珍珠各個都在一厘米以上,最大的一顆達到一點七厘米。這可是來自暹羅王國的珍寶。

  白名鶴一頭磕在地上,雙手高高的捧起了那個盒子。

  「萬歲,此珠名為海女淚。海中採珠的少女被倭人所殺,重傷之下卻也不忘記要獻給自己家中長輩的珍珠,將珍珠藏在刀傷的傷口之中。白色的珍珠變成了血紅色,一條命,一粒珠,粒粒紅珠滴滴血。倭人殺的是大明的子民,萬歲您是萬民之主,大明天下的百姓都是萬歲的孩子,這滴血,求萬歲作主!」白名鶴再一次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syhsieh 發表於 2014-9-5 13:53
第110節 秘談
  講的一個好故事。

  朱祁鈺不是小孩子,他知道這種紅色的珍珠必然有幾個傳說,白名鶴講的很可能就是其中一個,也許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但一盒紅珍珠,總不能說每個都是血染成的,這樣的珍珠,這樣的顏色,這樣的成色,大明皇宮也沒有。

  白名鶴在找借口,來抵消自己殺了倭人的那件事情嗎?

  「賜座,賜茶點!」對於白名鶴的故事,朱祁鈺沒有作一個字的評價,至少還不是評價的時機。

  白名鶴坐下:「萬歲,這個借口是早朝的時候,給百官聽的。」

  朱祁鈺差一點就想罵人了,你白名鶴膽子不小呀,這是在戲弄朕嗎?

  沒等朱祁鈺有機會發火,白名鶴又說道:「萬歲,臣殺倭人真正的理由是,倭人動了萬歲您的銀子。臣讀過書中講過大明的邊疆,倭人在大明的疆域之內活動,讓原本應該屬於萬歲您的銀子,被他們弄了去。叔叔可以忍、嬸嬸也不能忍!」

  噗……、朱祁鈺終於噴了。

  那一句真正的出處,在場的除白名鶴之外,就是蔡公公都知道。《論語?八佾》: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卻是被白名鶴來了一句叔叔嬸嬸,白名鶴你也是一個舉人呢。

  「白名鶴,你……」朱祁鈺當真是哭笑不得,蔡公公在旁邊給朱祁鈺擦著身上的茶水之時,白名鶴卻說道:「萬歲,要不要看一看臣給萬歲帶的貢品!」

  「貢品,你廣東有什麼可以給朕驚喜的?」朱祁鈺身為皇帝,還有什麼沒見過。

  白名鶴抿著嘴,看了看興安,又看了看成敬,在懷中拿出一個三寸粗的卷軸來。白名鶴可以肯定,興安並沒有把自己帶了什麼報告給皇帝。怕是就給自己留了一個機會,讓皇帝好好吃驚一下。

  「萬歲,臣帶了一百二十五石……」白名鶴用了石這個重量單位。

  聽到一百二十五石,朱祁鈺第一個想到的是白砂糖。因為只有白砂糖用一百多石這個單位,勉強算是給皇室的優良借口。

  「黃金!」白名鶴來了一個大喘氣。

  噗……。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鈺又噴了,剛才是喝茶,這次是因為剛才噴了這會用清水漱口。剛才噴到了桌上與衣服上,這次噴了蔡公公一臉。

  「白名鶴!」朱祁鈺用力一拍桌子。想發火,卻當下找不到一個理由。白名鶴錯了嗎?錯在那裡了?難道因為用石這個單位來形容黃金嗎?

  「搬,給朕全部搬進來。朕要看看,少一錢朕就治你欺君之罪。」朱祁鈺冷笑著。

  反正白天睡了一天,連明天都不用上朝,朱祁鈺打算好好和白名鶴『聊一聊』!

  「萬歲。這南書房怕是擺不下!」興安在旁邊說了一句。

  「擺架,太和殿!」朱祁鈺興趣越來越大了。

  興安還在勸,太和殿可能也擺不開,卻被金英拉住了。金英小聲說道:「今晚,我們只用聽!」金英勸。興安還是聽的,趕緊點了點頭:「嗯,聽你的。」

  太和殿,用來進行大朝會,接見外國使節,接受進貢之類。

  白名鶴帶來的也是貢品,放在太和殿沒什麼不合適的。

  興安先一步走去了。朱祁鈺則回到後殿去換衣服,白名鶴坐在南書房的角落裡心中盤算著,怎麼才能夠讓海軍滿編,甚至是擴軍。光有利益是不夠的,可能還需要一些虛名之類的。比如能在史冊上記一筆的那種。

  興安這邊,沒有安排宮裡的太監動手。前宮已經戒嚴,不允許太監宮女們走到。所有的搬貨物的全部都是東廠的人手,上千人搬了足足一刻鐘,才算穩穩當當的把這些全部塞進了太和殿之中。

  就差往御台上擺東西了。

  朱祁鈺帶著白名鶴進入太和殿正門以後,朱祁鈺心中卻是百味叢生。疑惑、歡喜、驚訝、還有一些憤怒。生氣的原因自然是。這其中必然有什麼自己想不通的陰謀。陰謀不光是白名鶴,還有就是朝中的百官。

  白名鶴先找到那一塊箱子,扯掉封條,打開其中一隻,滿滿的一箱金條。

  「萬歲,一箱就是一石。一共一千六百根,這裡有一百二十五箱,就是一百二十五石!」白名鶴在旁邊恭敬的說著。

  朱祁鈺隨手也打開了幾個,果真全是真金。

  順勢坐在其中一箱上,朱祁鈺問道:「白名鶴,這是二十萬兩黃金,在大明官價折二百萬兩銀子,民間能拍到二百二十萬多萬兩。」

  朱祁鈺指了指旁邊一個箱子:「你坐下。」白名鶴依言坐下。然後又吩咐道:「成供讀,給白名鶴講一講去年大明的賦稅。朕記得,廣東省的糧是一百萬石多些!」

  「回萬歲,廣東省糧一百零七萬石、生絲五百擔,棉、麻、絹等二十一萬斤。折銀、六十七萬兩!廣東都司衛所屯田所收糧、絹等折銀十一萬兩!伕役、柴、草、課及其他幾項加起來折銀四萬兩。」

  成敬講的不是全國賦稅,僅是廣東一省的。

  關於糧,白名鶴聽陳阿大講過。只是沒有想到,除了糧之外還有其他的稅呢。

  「白名鶴,你這些東西值多少銀兩?」朱祁鈺指了指了這堆滿太和殿的箱子。

  白名鶴將自己那個卷軸交給了成敬後回答:「萬歲,臣沒算過。只是撿最好的全部給萬歲搬來了,臣不敢邀功,只求一個進言的機會。不敢奢望萬歲同意,只求萬歲可以考慮臣的進言,臣之心天地可鑒!」

  朱祁鈺沒有說話,只是衝著成敬點了點頭。

  成敬主管宮內事務,許多物品的採辦也經手,對於估算價價值應該很在行。

  成敬準備先草草的看一遍,然後再詳細計算,可看到一半的時候就停下了:「萬歲,臣算不出來,這其中有些物件已經是無價之寶了。」

  說罷,成敬雙手將卷軸捧起,朱祁鈺卻沒有接手。

  「白名鶴,說一說你的進言吧。成供讀記!」

  白名鶴站了起來:「萬歲,臣進的第一言是。黃金與白銀在官方的比價是一比十,民間差不多一比十一至十二。臣知道在倭國,黃金與白銀的比價是一比五,民間的一比四,或者二比七!」

  「你想去倭島兌換?」朱祁鈺笑問了一句。

  如果是這個要求,看在白名鶴這天文數字獻禮的面子上,朱祁鈺心中已經答應了。

  卻誰想,白名鶴搖了搖頭:「萬歲,臣不會去換。臣的選擇是掠奪!」

  白名鶴特意用了掠奪這個詞,當真是讓朱祁鈺嚇了一跳。當下就斥責白名鶴:「你所讀的聖人言那裡去了。」

  「萬歲請聽臣解釋。」白名鶴絲毫也不緊張:「倭人來我大明沿海作賊,作盜。倭人又施壓南掌、暹羅要求他們納貢。為什麼?」

  「為什麼?」朱祁鈺應了一句。

  「倭人居住的只是一個島,他們想擴張就只能往外走。臣斗膽說一句南宋之亡,君不君、臣不臣之時,草原上的蠻子就敢入主中原。大明這塊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呢,難保不準倭人有一天也會動心。」

  白名鶴這話已經是禁忌了。

  可朱祁鈺卻沒有斥責白名鶴,反倒認真的思考了起來。從某種意義講,白名鶴的話不錯。朱祁鈺心中有枷鎖,還是問了白名鶴一句:「將來史冊上,必然會記下朕窮兵黷武。這個評價朕不想有,也不敢有。」

  「臣斗膽敢問萬歲,如果北上滅了草原呢?史冊會如何寫?」

  「自然是興大明,除蠻夷。光復我華夏疆域,再顯漢唐之雄風!」朱祁鈺意氣風發,興奮的也站了起來,握緊著拳頭揮舞著。

  白名鶴跪下了:「萬歲,史書是勝利者書寫的。唐太宗弒兄殺弟的真像是什麼,怕是只有參與的人知道。後世記得的,只有那豐功偉業……」

  豐功偉業四個字,如重錘一樣擊打在朱祁鈺的心中。

  「奴懇切,萬歲請白大人一言。」興安竟然不顧金英的勸阻,站出來幫白名鶴講話。

  朱祁鈺一擺手,示意興安先站在一旁,然後對白名鶴說道:「你繼續講!」

  「萬歲,南海數萬大大小小的島,現在已經被匪人與倭賊佔領。大明有海禁令,民間依然還有偷偷的出海的,這兩年卻是越發的少了,不是因為海禁令的威懾。而是大明海岸之外出去就會被殺,誰在乎天朝上國的,沒有實實在在的鋼刀架在脖子上,幾句口號就能嚇住那些匪人真正是可笑。」

  白名鶴一指太和殿的那些箱子。

  「萬歲,這些就是臣違禁出海的獲利。臣留下了一些,給那些每天只能吃七成飽的廣東軍士們了,臣斗膽求萬歲只當沒看到,臣願一年給萬歲獻上白銀五百萬兩。助萬歲以也先之首級供於大明太廟!」

  白名鶴說罷,整個人伏在地上,一隻手已經將自己的官帽拿下放在一旁,這是明心志!

  白名鶴這一跪,大明四位權勢最大的太監全跪下了。

  年輕的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鈺卻已經是淚流滿面。
syhsieh 發表於 2014-9-5 22:47
第111節 聊聊天 殺殺人!
  朱祁鈺落淚了。

  也先俘了英宗,也就是朱祁鈺的兄長,他才能夠坐上皇位。

  可朱祁鈺也是大明皇族的子孫,土木堡之變是大明皇室之恥,也是大明之恥,更是大明百姓之恥。不是沒有想過報仇,只是要報仇太難了。

  朱祁鈺擦了一把眼淚:「扶白名鶴起來,老蔡去準備一些酒茶。白名鶴今夜陪朕說說話,朕在深宮之中,聽到的真話不多。」

  說是下令叫扶,朱祁鈺還是親自伸了手,那怕只是粘到了白名鶴的衣服,這對於大明的臣子而言,也是天大的榮幸。

  蔡公公出去招呼酒菜的時候,朱祁鈺臉上出現的淡淡的笑容,一指這些箱子:「白名鶴呀,你說這些之中,有什麼特別好的物件。別那成堆的金子來糊弄朕。」朱祁鈺是一個很用心的人,他知道自己這會情緒有些不穩,所以不想開口談正事,所以提到這些寶物。

  白名鶴陪上笑容:「萬歲,臣只認得銀子,不識寶!」

  朱祁鈺爽朗的大笑兩聲:「你們來!」朱祁鈺相信,金英、興安、成敬等肯定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無價之寶。

  純白色的龍涎香、一人高的血珊瑚、半人高的水種翡翠、一丈長的沉香木、整箱的大珍珠、珍貴的黃華梨、少見的小葉紫檀、白檀木、還有那個白名鶴非常喜歡的大屏風,以及充滿著阿拉伯風格的黃金彎刀,還有無數的各色寶石。

  「萬歲,這一塊沉香木。奴已經估不出價值來,真要估算,怕是在京城願萬金的大有人在。那塊龍涎香,一兩香十兩金的價放在京城,富戶們都會蜂湧而至,倒像是糧鋪今日半價一樣了。」

  聽金英這麼一說,朱祁鈺哈哈大笑:「好一個糧鋪今日半價!」

  這句話。不僅說明了在京城富戶心中,這些物件的賣的價比實際的價值低,更說明來買的人非常多。

  興安與成敬也品評了其他的寶物。

  末了,朱祁鈺說了一句:「你們的眼光不錯。只是卻錯過了這太和殿之中最貴的一樣。」

  「奴等眼拙,請萬歲指點!」

  朱祁鈺手一指白名鶴:「這太和殿之中,最貴的莫過於白名鶴對大明,對朕的心!」

  「萬歲!」白名鶴嚇了一激冷,那怕這是稱讚都很嚇人。出頭的鳥肯定命不長,這話要是傳出去,百官不咬死自己才見鬼了呢。

  朱祁鈺伸手虛扶白名鶴:「起來,朕要對你說,這些朕先不取。朕給你七天時間,你用這些幫朕作一件事情。要讓朕看到可以報仇雪恨的機會。朕不要刺殺,也不要陰謀,要的只是實實在在擊敗瓦刺,要看到也先絕望,朕要他活著跪在太廟之中。而不是他的腦袋。」

  白名鶴正準備接話,興安又一次幫了白名鶴。

  「白名鶴,萬歲之心意你要體會。眼下大明卻有一些不足之處,土木堡之變,大明損失了五十萬精銳。京師保衛戰,又損失了兩萬精銳,軍械兵器損失無數。眼下光是兵部倉庫之中,準備修復的兵器就有四十萬人份,可惜修復的費用太大,戶部根本就拿不出來。還有,土木堡,良將損失極大。忠勇之士,損八百以上!」

  白名鶴心中再一次感謝興安,這是在提示自己困難有多大。

  成敬了旁邊也補充了一句:「太倉存糧,只有三十萬石了。」

  啊!白名鶴很意外,他在廣東的時候聽過。太倉庫其實就是戶部的國庫糧倉了。京畿一帶,還有九鎮的用糧全靠這裡支付。之前一直聽說,這裡年年都富餘,竟然只有三十萬石,這個數字真的少的可憐。

  一直以為,這裡怎麼也有四百萬石。

  「這個不能怪誰,如果沒有太倉之糧,京城就會有失守。放糧以軍民一心對抗對敵,於尚書用的是良策,糧食可以再存,京城丟了那朕只有在祖宗面前自殺一條路了。」朱祁鈺說的決絕。

  白名鶴有雄心,卻是官小言微。

  「白名鶴,你告訴朕。你私下南洋,有多大的利。如果普通百姓去了,或者是其他的官員去了,會有多少利?」

  朱祁鈺這樣問不是沒有道理,一個火柴坊的收入,就差不多撐起了他皇宮內需。

  這樣的事情,大明朝怕是沒有人作到。

  就是曾經那位沈萬三如果和白名鶴同時代,他也未必能夠比得過白名鶴。

  「萬歲,商之道也是一個門學問。低買高賣是各位學士整天罵的,可商之道還有一條就是補缺。比如大同沒有米,我就運米過去。這個利就比在江南賣米大一些,流通是一部分功勞,最重要的是,讓各省作一些更擅長的事情,比如江南如果十室九桑的話,一年至少有一千萬兩銀子的收益,全省百姓所得加起來,應該這是這個的三倍。」

  朱祁鈺不是愚儒,他懂白名鶴的意思。

  「臣眼下不敢多講,廣東已經沒有瓷器了。所有的都被臣拉走了,一擔瓷器十兩至三十兩的進價,臣拉到暹羅就是六十五石米的毛利,再加上路上給軍兵們的吃喝,賞賜,實落六十石不成問題。」

  聽白名鶴這麼一說,朱祁鈺來了興趣。

  「白名鶴,你在南洋,一年可以給大明弄回來多少米?」

  白名鶴沒敢立即回答。

  先是心中計算了一下,說太大萬一朱祁鈺大開口,自己就被逼死了。說太少,這利不動人心,皇帝再不同意私下南洋,這事情就更吃虧了。

  想來想去,白名鶴拿捏了一個數字。

  「萬歲,依眼下的情況,一年往京城運五百萬石米,臣還是有把握的。不過要從京城換一些絲綢、瓷器等回去。」

  「如果朕要一千萬石呢?」朱祁鈺的想法是,讓河北、山西兩生修養一下民生。

  白名鶴坐在地下,伸手在地上畫著南海的地圖,然後在旁邊用阿拉伯數子標注了一個。

  見多識廣的金英給朱祁鈺解說著:「白大人畫的南海各國圖,那些符號是西域的數字。看來白大人學識果真廣博!」

  「萬歲,如果廣東修船。把南海的海匪清除了,一年一千二百萬石米臣保了。」

  白名鶴這個計算也是深入考慮過的。

  朱祁鈺沒答應:「這個,朕沒辦法答應你。當然,如果你能夠在朝堂之上說服了百官的話,朕可以助你。」

  說服百官呀,這個有壓力,而且有不小的壓力。

  「一個月,你只能留京一個月。這一個月時間裡,你無論作什麼只要事先給朕知道,朕就保著你。一個月後無論你的事情作到那個程度了,也必須立即離京。年底之前,朕再問你要二百萬石精米補充太倉。」

  白名鶴點點頭,這個條件自己是必須要答應下來了。

  代宗朱祁鈺又說道:「如果這一個月,你能讓朕驚喜的話。朕允許你往南京文武兩界伸手,至於能不能把手伸進去,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萬歲,臣只有七品官!」白名鶴這是叫苦呀。

  白名鶴太優秀了,優秀到朱祁鈺這個皇帝都妒忌。所以白名鶴為難的神情朱祁鈺喜歡看。

  金英靠近代宗朱祁鈺,極小聲的說道:「萬歲,既然廣東都司衙門把白名鶴當作棋子,而白名鶴又自願成為這個棋子。不如萬歲也讓這個棋子再發揮一些效用,讓這棋子多一些特殊的用處!」

  朱祁鈺抬腳往旁邊走了幾步:「有何妙計?」

  「白名鶴太年輕,就算給他賜個軍職也沒用。不過可以有兩招,一給白名鶴提半階,從正七品縣令提到從六品廉州府錢糧主薄。白名鶴不是求成凱去作合浦縣縣丞嘛,就讓成凱去作合浦縣令,再讓東廠秘密幫白名鶴一把!」

  金英才是真正的老政客,玩權力、玩政治、玩心眼的水平,楊寧這種級別的三五個捆在一起,都不一定能夠打個平手。

  只是金英知道自己眼下的身份,作為太監的極致,所以很少再出手了。

  朱祁鈺聽到這個提議,當真是極有興趣。

  招了招手叫興安過來,問了幾句之後,興安說道:「白名鶴受萬歲常識,東廠是萬歲的奴。廣東那裡的東廠就讓白名鶴管起來,說不定能為萬歲作大事!」

  「有理!」朱祁鈺很滿意興安的建議。

  又商量了一些細節,挑了幾個可靠的人安排到廣東去之後,朱祁鈺這才對白名鶴說道:「白名鶴,朕以為應該給你再升一陞官。你那紅珍珠的故事不錯,可以再編排幾個用在早朝之時,你獻俘之功後,朕讓你作廉州府從六品錢糧主薄!」

  加了半品,似乎是件好事。

  白名鶴磕頭謝恩:「萬歲,那這些物件臣就大膽用了。」

  「你準備怎麼用?」

  「臣捐家產,萬歲自然是拒絕。巨再捐,萬歲勉強收下。卻不收分文,全部用於作些大事,同時萬歲下令皇宮裡緊衣縮衣,要給九鎮軍兵一人兩套棉衣之類。所需一切臣出了,臣會在這兩天準備一下詳細的計劃出來。」

  「准了!」朱祁鈺沒二話就答應了下來。
syhsieh 發表於 2014-9-7 21:26
第112節 紅粉骷髏
  白名鶴在大約早上五六點的時候出宮了。

  新宅子是連夜成敬派人打理好的,挑出四十多個宮女,各年齡都有幾人。四個年輕漂亮的自然給白名鶴送到內院去,

  白名鶴從東華門進了皇宮,出的時候也走的東華門。

  幾個小太監前面帶路,四個抬的小轎一晃一晃的在後面跟著,白名鶴感覺出了皇宮不遠就停下了。

  「白大人,到了!」說話的也是一個有職司的總管太監,放在宮裡都是從五品的高職呢。太監最懂得察言觀色,宮裡權勢大內的四大太監對白名鶴的態度讓他很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把自己擺在比白名鶴低一檔的層次上。

  「有勞!」白名鶴一抱拳。

  那位總管太監雙介紹道:「白大人,這個宅子原先是太子少師的。卻是空了些年頭,白大人知道前太子不住在這裡,現太子還在宮中。旁邊的原太子宮名為洪慶宮,白大人切勿靠近,那裡現在是太上皇在住!」

  白名鶴點了點頭:「知曉了,一定不敢有違。」

  白名鶴心說捲入皇家恩怨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太上皇是軟禁起來的,而且也很年輕。

  「萬歲說了,這個宅子離皇宮最近,而且北側門出去,就是東華門大街。正門南河街有幾個老鋪子的點心,就是太后都有稱讚。」

  「那一定要去嘗嘗的!」白名鶴笑呵呵的應了一句。

  送白名鶴進府,又將一些賞賜的東西叫人抬了進去。

  這時已經是清晨,忙碌了一夜的僕役與侍女們排成方隊過來跟白名鶴見禮。其中年長的管家,曾經也是某個三品京官家裡的管家,後那位京官下獄,這個管官自然就成了官奴,這會派到白名鶴這宅子,作了一個二管家。

  大管家,自然是要留給白名鶴親自任命的人。

  「老人家如何稱呼!」白名鶴開口一問。那管家噗通就跪下了:「老奴見過主人,老奴是官奴原先的名字是不能再用的,求老爺賜名。」

  「啊,就叫白安吧。平平安安,也不用那麼多禮。」白名鶴伸手扶了一下,然後對白宏說道:「派人去天津衛,給宅子裡放三千里銀子,五萬石米,其餘的東西先入庫。然後把這宅子也告訴那幾位將軍,他們要住這裡也行,留在軍營也行。」

  白宏點了點頭,立即安排了一個跟著白名鶴出來的白家人去辦事。

  白宏與白家人都是一個心思,白名鶴是關中白氏的三房嫡孫。要用人自然還是關中白氏的老白家人更可靠些。

  白名鶴回到房中,這剛剛打掃的房間裡還有一股子塵土的味道。

  點上了熏香也沒有好多少。

  坐下沒一會,清荷這邊帶著幾個內院家丁與侍女也到了,十幾架馬車上裝的是白名鶴在京城準備的樣品,要說送禮的事情白名鶴考慮過。有些人送禮沒有用。比如于謙,根本就不會收自己的禮物。

  有些人送禮也白送,比如楊寧,不把自己打出來才是奇怪了。

  所以就算是送禮,白名鶴認為此時在京城,送的也是心意,不是禮物。

  「少爺。」清荷將一個賬本遞到了白名鶴的面前:「鄭將軍托妾給少爺帶的。鄭將軍說走海路有十幾條船底倉滲水,濕了有幾千石米,還有船上有老鼠,也損了一些米。這些米清洗之後,就留作這些天食用。」

  白名鶴翻開賬本,上面記錄的非常詳細。

  船號。倉號,損失了幾石都有詳細的記錄。

  「鄭將軍說借天津衛的工匠修船,些許支出一萬石米無論是折銀還是折工,肯定是足夠了。只是要花些時日,最少需要二十天。」

  白名鶴微微的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鄭大人這些小事都要一一記錄,讓我有些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聽說少爺在皇宮待了一夜,清晨才回來。如果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如何!」

  清荷不會去評價鄭海龍的作事風格,也不敢在白名鶴對鄧海龍的態度上有絲毫的進言,因為鄧海龍的身份已經超出了她的分析能力,一個從二品的武官在一省之內,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武職了。

  就是放在京城,這都是頂尖的人物。

  「嗯,叫人準備熱水,我想洗個澡。在船上的時候也一直沒有好好洗一下,面君的時候我都怕萬歲因為我身上臭了而問罪呢。」白名鶴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

  清荷也是笑了。

  白名鶴順手拉了一個清荷的手,這原本只是一個很隨意的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

  可清荷的手,卻不自然的縮了一下後,又把自己的玉手向前微微的伸了半寸。

  這一個極細微的動作在白名鶴眼中卻不普通。

  自己是下意識拉了清荷的手,清荷去躲也是潛意識,那麼就代表著清荷心中還有什麼隔閡。當下白名鶴鬆開了清荷的手:「嗯,是我失禮了。」

  「不!」清荷緊張極了,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少爺想要清荷,是清荷之福!」

  白名鶴搖了搖頭:「要你的人,還是要你清荷呢。罷了,今日之事不要多想了,你冰雪聰明應該懂我的意思。最近些日子,你幫我作件事情,但你不要出面。」

  清荷的心有些恍惚,白名鶴的那一句,要人還是清荷她如何不懂呢。

  心中多少也有一些糾結,她是借了白名鶴這個機會脫離行院,原本獻身也是她的本份。正如之前所說,行院女子作的不是皮肉生意,她們是藝伎。比普通的女子更多情,更會作夢。

  白名鶴看似儒雅,其實卻是一個極霸道的人。

  清荷怕白名鶴。

  原本就怕,因為白名鶴的見識、膽量,以及作事的風格都非常的瘋狂。當在南海之中,白名鶴談笑之中就上海中多了一千多倭人的屍體之時,清荷從怕變成了敬畏,因為這種敬畏讓她的心收了回來。

  今天白名鶴的話點醒了恍惚之中的清荷,她打算重新思考自己的心。

  所以白名鶴後面的話,她半句也沒有聽進去。

  白名鶴看到清荷的反應,無奈的笑了笑:「好了,等我洗完澡睡醒之後再說。這宅子的佈置,你看著安排吧。我估計這宅子應該不會向上次那個被收回了,這可能就是以後我在京城的宅子了。」

  清荷臉一紅,趕緊施了一禮飛也似的逃掉了。

  白名鶴在京城而言,只是一個比芝麻大一點,大約是綠豆級別的小官。可他擺的譜絕對比二品大官還牛,至少在宅子,家用等方面,白名鶴比于謙這位二品尚書奢侈多百倍不止。

  一句要洗澡,一群人忙前忙後。燒水不是最重要的,屋內熏香,水中加香料等才是重點。

  白名鶴已經泡在大桶之中,心卻是一直靜不下來,代宗把事情交給了他,那麼第一步應該怎麼作,切入點放在那裡。去找于謙,時機合適嗎?

  給宣府與大同捐糧的理由合適嗎?

  楊義是楊洪的兒子,自己現在都不敢去楊洪的府上祭拜,用楊義的名義會不會引起其他的人的警覺,那麼會引起多少麻煩呢。

  白名鶴在木桶之中閉著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靜。

  屋外卻是不清靜,清荷瞪著那雙迷死人的美目趕走了準備進去為白名鶴洗澡的兩個侍女。這是新任二管家白安安排的,白安沒有錯,服侍主人本就是這些賤婢的榮幸。

  清荷卻不同意這些普通的侍女靠近白名鶴,這僅僅是為自己,也是為孫苑君負責。

  「你去!」清荷看了一眼自己的貼身侍女。

  「我!」清荷的貼身侍女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就她一個人進去,會發生什麼事情根本就不用去猜。所以清荷的侍女不敢,怕這是清荷對她的試探,她不是白名鶴的奴,而是清荷的私奴,先一步染指主人的男人,這個太危險了。

  「去!」清荷一指房門,小丫頭趕緊推門進去了。

  白名鶴正在深思,門響的聲音也不大,似乎聽到響動,可好像又沒有。白名鶴的心思還在為明天早晨醞釀著發言稿呢,明天是獻俘,白名鶴有機會先開口的。

  一直到一個柔滑的身體進入木桶之中,白名鶴這才反應過來。

  「少爺,別,別看……」小丫頭緊張的要死,這會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紗衣,見了水之後比不穿還讓人容易噴血,眼看白名鶴要睜眼,小丫頭趕緊伸手摀住了白名鶴的眼睛。

  白名鶴一扶按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你是清荷身邊的,我還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

  「奴沒名字。」

  白名鶴的手按在小丫頭的手上,小丫頭另一隻手又按在白名鶴的手上,生怕白名鶴把自己的手拉開,手上的感覺很怪,沒有想像中那麼纖柔,反倒是很粗。

  「你為什麼沒有名字,你把旁邊的那布巾給我!」白名鶴盡可能讓上自己的語氣平緩些。

  當白名鶴用那布巾把眼睛包住之後,小丫頭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將身體退到木桶的別外一邊。
syhsieh 發表於 2014-9-7 21:27
第113節 非戰之罪
  白名鶴是個好人,而且從來也沒有打罵過下人,更沒有欺負過那個婢女。

  至少小丫頭眼中的白名鶴是這樣的。

  「丫頭,你手上的繭子不是幹活留下的,和伍斌那小子的手上繭子倒有些像。你應該是有故事的人,給我講一講你的故事,別害怕我不會欺負你的。」

  白名鶴心說,怕是應該會聽到哭聲之類,卻沒想到這小丫頭很是堅強。

  「奴本姓李,父親是禁軍武官,前兩年死在大同。父親死後第二年,有人說父親大人有大過錯,然後我就被送進了教司坊,因為年齡大學不會琴曲之類,原本要被送到鳳樓去,被小姐救下留在身邊。」小丫頭語氣極為平靜。

  「你懂武?你父親教的嗎?」白名鶴又追問道。

  「回少爺的話,是我母親教的,我外祖母叫張玉景!」小丫頭提到自己奶奶的時候,很明顯有一種驕傲的語氣。

  她沒有提到自己的母親,而是提到外婆,那這個張玉景必然不是普通的人物了。

  話頭一打開,小丫頭沒有剛才的緊張,開始講起自己外婆的故事。

  白名鶴聽了也大為吃驚,這個張玉景還真的不是普通人物,十五女扮男裝成為武監生,進京比武大發神威,女兒身終被發現,永樂大帝讓她臨死可以提一個願望,張玉景只求給村裡修幾間瓦房而感了永樂大帝。

  皇命親封女狀元,為禁宮武術指導。專門訓練後院女禁衛。

  「我給你起個名字,我要借你這個名字一用。」

  名字怎麼用?

  小丫頭不明白。可既然少爺說了就一定有用,趕緊就答應了下來。

  白名鶴在木桶邊上輕輕的拍了兩下:「趕緊穿衣服出去吧,去給你家小姐說,我給你起名字叫……」白名鶴拉長了聲音,腦海之中猛然間跳出了一個名字,這完全就是一個意外,可白名鶴再也想不出比這個更好的。

  「你叫,李華梅!從明天開始。我教你兵法,教你練武。」

  小丫頭光著身子跪在木桶邊給白名鶴連磕了三個頭,這才穿上衣服逃了出去。

  白名鶴出了木桶,隨便在身上擦了擦,倒在床上就睡了。

  倒是剛剛得到名字的李華梅被清荷足足審了一個半個時辰,聽完了所有的結節之後,清荷大罵華梅是個傻丫頭。怎麼不趁機就獻身。這個機會也好給華梅把名份定下來。

  白名鶴一口氣睡到了天黑,醒了之後草草的吃了碗麵,就吩咐任何人不許打擾。自己關起門來寫奏本,只有清荷一個人在旁邊陪著,白安則忙著給白名鶴準備明天的早朝,從早上的那碗粥。到轎夫的安排等。

  深夜,白名鶴叫一個東廠番子將自己的奏本先送入宮。

  次日,大朝會!

  白名鶴在宮門外排隊的時候,那奏本又被送回來了。還附了一張紙條:「卿深得朕心!」

  皇宮門開,太和殿前搭著長長的一兩排棚子。裡面全是打開的木箱。還有一百多個籐箱就擺在太和殿台階下,全部打開。那明晃晃的金條亮瞎了不知道多少貪官的眼睛。就是于謙都倒吸一口涼氣。

  于謙、商輅、高谷、楊寧等人,腦海之中只有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白名鶴。

  而金條之後,又是長長的幾十排木條架子,用粗麻布蓋著,卻是不知道擺的是什麼?

  沒有讓百官進殿,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鈺坐在台階最頂端。

  「白名鶴,你的奏本朕看過了。你給眾卿講一講,朕也想聽一聽百官的聲音。」

  白名鶴沒想到第一個就是自己,有點摸不清頭腦。既然叫了,就只好出來,跪在路正中磕了一個頭後,站起來身來拿出一隻木盒:「萬歲,臣手上這一料珍珠名為海女淚,是海邊生活的珠女,血淚而凝成!」

  白名鶴再次跪倒,雙手捧著那一隻紅珍珠。

  「萬歲,臣合浦有縣令,代萬歲恩牧百姓。百姓亦是萬歲子民,大明天下的臣民都是萬歲的孩子。父欲取,子必獻。聽聞萬歲要為太后過壽,珠民冒死入少,深潛五百尺。終得白珠十數枚。」

  白名鶴這話是經過深入考慮的。

  就是楊寧都挑不出白名鶴的刺來,一個百姓為萬歲冒險採珠是本份。

  「可倭人狂。」白名鶴的語調高了八度:「倭匪偷偷潛入我大明國土,殺珠民,搶財物。幾個海女為怕受辱用刀刺入自己的胸口,更怕這珠被倭人搶了去,卻將珠埋入自己傷口之中……」白名鶴已經是泣不成聲。

  這不是作戲,他是真的恨,真的憐。合浦的珠民能說不苦嗎?

  「萬歲……,白珠變紅珠呀……,萬歲……」白名鶴大哭著。

  就是朱祁鈺知道白名鶴在講故事,可他卻也知道白名鶴是性情中人,怕是為別的原因所哭泣,只是不知道還有什麼讓白名鶴如此傷心。

  「萬歲,廣東幾位水軍將軍,陳阿大等人同情珠民,陪臣萬里追殺,斬倭匪,奪倭船。臣願捐盡家產,只求萬歲允許給廣東造船百艘,以護衛我大明子民,保護萬歲您的孩子,以告慰這紅珠上的血淚……」

  白名鶴連續不斷的磕頭。

  讓白名鶴沒有想到的是,過來拉了他一把的人竟然是楊寧。

  楊寧拉了白名鶴一把之後:「萬歲,倭匪之事已經是大明之禍。倭國倭王已經如傀儡,所有國務在足利一家掌握之中,這已經是國不國,君不君,臣不臣。臣以為,禁倭國來貢以示懲戒!」

  楊寧對白名鶴的心情是複雜的,總體來說恨的成份多些。

  可就是恨白名鶴,在國事之上他也不會先把大部分的公正放在國事之上。

  倭人殺了白名鶴的人,白名鶴萬里追殺是誇張了些,可倭寇實在是可恨。

  「楊卿所奏甚合朕心,准!」朱祁鈺說完,臉上多了一絲笑容,掃了白名鶴一眼。心說白名鶴你接下來要怎麼應付呢。

  白名鶴跪著往前移動了幾步:「萬歲,臣不服。他倭人殺了我合浦縣的人,臣要找倭人討個說法。」

  「也罷,朕准你捐資造船之事以護衛廣東沿海。至於向倭人討說法,朕賜你禮部主事、鴻臚寺參贊之職,准你出使倭國。」

  朱祁鈺說完,沒等其他人說話,就接口說道:「禮部楊寧,白名鶴出使之事。禮部不得一文一線資助。兵部于謙,你兵部不得派一兵一卒。」

  白名鶴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呆住了。

  在百官看來,白名鶴這是被一句空話給擋下了,萬歲許了你。可禮部與兵部不支持你,你拿什麼去和倭人討說法,用一張嘴嗎?

  楊寧冷笑著看了白名鶴一眼,在他心中白名鶴年少輕狂根本就不懂從政為官。倒是于謙苦笑,白名鶴也應該受一些挫折了。改天自己勸一勸他,這是已經上升到國事了,不是你一句聲討就聲討的。

  怕是只有白名鶴心中明白,大明皇帝這一招有多高明。

  這就是等於了給自己一個向倭人開戰的准許,只要自己能作足準備,殺上倭島之後就算朝中有什麼說法,今天也有皇帝的許可了。

  白名鶴臉皮抽了抽,再次一禮:「萬歲,臣還有奏本!」

  「呈上來!」朱祁鈺明白剛才只是前戲,接下來才動真格的時候。這不僅僅是白名鶴一份奏本,更是自己的大事。

  「萬歲,臣有一個小妾,因罪入孝司坊。名為李華梅,其父是禁軍武官,她的外婆受皇家冊封,女狀元!」白名鶴原本說小妾,都沒當這個是什麼大事。可拉到女狀元,禮部可是有記載的。朱祁鈺還專門問了一句。

  當下就有禮部的一位官吏出來:「回萬歲,永樂三年成祖親封張玉景為女狀元,禮部有記載!」

  「既是成祖親封,必然也是忠勇之家,何罪?」朱祁鈺開口問了一句。

  皇帝問話,肯定就要有一個結果,當下刑部、兵部就立即有人去查問,很快就有了結果。問罪的名義可以說是隨便加了一個罪名,其實真正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是當時保護英宗不利,至英宗被俘。

  「萬歲,臣斗膽。我大明軍士忠勇,土木堡之敗非戰之罪!」白名鶴趕緊進言。

  朱祁鈺冷著臉:「你是在說朕處事不公嗎?」

  「萬歲,大明軍士赤膽忠心。」白名鶴再進言。

  于謙也站了出來,大明這個時代正直的人不少,優秀的人也不少,骨頭硬的更多。于謙就是其中的翹楚。

  「萬歲,臣以為白名鶴的話沒錯,非戰之罪。」

  「臣附依!」大半的武官都站出來了,文官也有大約兩成出列。武官們心中明白,那個沒有兄弟、朋友因為土木堡之變受到連累,現在還有人不斷的資助那些受連累的孤兒寡母呢。

  陳循想了想,也站了出來:「萬歲,臣也以為此事非戰之罪,萬歲孝治天下,以仁理天下。既然忠勇,臣請萬歲赦天下!」

  「罷了,白名鶴上前聽旨!」朱祁鈺從御座上站了起來。
syhsieh 發表於 2014-9-7 21:28
第114節 撫軍令【第一更】
  白名鶴上前,朱祁鈺說道:「著白名鶴為兵部員外郎,代朕撫安。朕準備減皇宮用度,所有這些全部交由你處置,記得你給朕的承諾!」

  這一會功夫,白名鶴就兼職了三個正七品的職務。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工資可以領!

  戶部尚書臉都黑了,一看這些黃金、珍寶交給白名鶴這個他眼中的半大孩子。正準備勸諫,卻被高谷拉住了:「這些全是白名鶴的,不要出去自討沒趣。」高谷很清楚,這些是白名鶴從廣東拉回來了。

  至於說,為什麼白名鶴從廣東能夠拉了這麼多財寶回來,卻還是一個迷。

  白名鶴的火柴坊日進斗金,他還能有其他什麼更高明的手段嗎?

  白名鶴摸了摸懷中暹羅王子的國書,思考再三後沒有拿出來,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辦,太急了或許不是好事。

  只是拿出一份奏本:「萬歲,臣小妾的父親戰死在大同城外。臣給大同捐精米五十萬石,給宣府捐精米七十萬石。鐵、皮、藥材等物,給宣府捐二十萬兩銀子的貨,給大同捐十萬兩銀子,請萬歲恩准!」

  聽到白名鶴這番話,好幾個老臣都想用大耳光去抽白名鶴的臉。

  為小妾捐了差不多百萬兩銀子,你白名鶴真的有聚寶盆嗎?是誰在借白名鶴的手,白名鶴這些錢糧到底是那裡來的。

  古代消息閉塞,要是放在現代。估計網絡之下連白名鶴什麼時候在海邊走了一圈都能有詳細的人肉記錄。

  可在大明,有人或許能夠猜到。可等他們有了詳細的證據之後,怕是也到半年之後了。

  堆在太和殿前的一隻隻箱子再一次被裝上馬車,白名鶴心中倒是有些不安。拉過一個自己認識的總管太監:「你暗中留下一些珍品。」

  「白大人放心,蔡大監與金大監已經挑過,昨夜就搬進後宮了。」

  「好,這樣好。」白名鶴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些珍寶要是代宗一樣不留,白名鶴還真不敢將這些搬回來。

  宮外,高谷與楊寧難得站在了一起。上次他們被白名鶴擺了一道,其中的原因也早就想了個清楚。

  「楊大人,白名鶴這次又是給萬歲衝鋒在前了。」高谷自認自己不會看錯。

  楊寧卻是搖了搖頭:「我雖然不喜白名鶴此人。但白名鶴卻是有情有義,他心中有自己的善惡,或許我們看不習慣。可他卻用自己的心中的善惡來行事,所以他也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

  「楊大人這話說的極好。」

  「戶部沒出錢,禮部沒出人。兵部沒出力。這所有的一切無論萬歲想作什麼,都找不出一個擋的理由。更何況是這種佔大義的事情。」楊寧又說道。

  高谷也點了點頭:「是擋不了。我有兩位好友的子侄家眷,還是流放之中。想必楊大人也有些親朋受了或多或放的牽連。這件事情百官誰也不會阻止,只是……」

  楊寧明白高谷這一句只是。

  白名鶴先是一個免費體檢,打折醫療就給京城百官挖了一個天大的坑,這會又是給了百官莫大的好處。那麼接下來的坑會是什麼?

  只有一個人不問,也不與人商量,逕直命令自己的轎子就去白名鶴眼下住的那宅子。

  于謙到,白府誰敢擋呀。

  莫不說于謙的身份,只憑那一身正氣。普通人在於謙面前就先弱了三分。

  白宏把于謙請到正堂,立即安排上最好的茶。最好的點心,再準備一些海貨準備午餐。

  白名鶴拉著金子財寶回來,一聽于謙來了,一個頭兩個大。

  進了正堂,白名鶴抱拳長躬一禮:「於大人!」

  「我是惡客,不請自來。不過,不得不來!」于謙的語氣生硬的讓白名鶴很緊張。

  白名鶴直起身來,看看了旁邊的椅子,心中在猶豫自己是坐還是不坐。于謙卻起身將官帽放在一旁的小几之上:「你是主,我是客。你若願意見我,我就坐在這裡有許多話想問你。你如果不願意見我,你面前也只有一位客人,沒有兵部尚書!」

  唉……。白名鶴歎了一口氣後坐下了:「於大人請坐!」

  于謙也是鬆了一口氣,就怕白名鶴和自己不談。

  坐下之後,于謙先開口:「太和殿前麻布下的人頭我看了,九成是倭人的,還有一成有些雜亂。但也不是我們大明的人,我相信你不是殺良冒功之人。」

  「我許了萬歲一個諾。」白名鶴主動講起了于謙最想知道的事情。

  于謙想知道,今天太和殿之前生這一切,任誰都可以明白,這全部都是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鈺的意思,白名鶴只是一個出來配戲的捧角。

  白名鶴正要講,華梅捧著茶進來了。

  「於大人,這位就是李華梅。其祖母就是張玉景!」

  于謙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華梅,開口說道:「忠良之後,眉宇之間也是英氣十足。但老夫不相信你白名鶴會為一個小妾去捐銀百萬!」

  哈!白名鶴乾笑一聲,先示意華梅下去,這才開口說道:「於公,於大人。你我在下泉村第一次相見,我白名鶴是什麼人你於公清楚。我不怕告訴你,我這次從廣東帶的黃金就有一百二十五石,各種珍寶換成銀子可以堆滿現在的太倉庫糧倉。」

  太倉庫糧倉是四百萬石的存量。

  「五百萬兩往上,具體數字我也不知道,太多的珍寶估不出價來。」在於謙面前,白名鶴不想說假話。

  于謙瞬間就明白了:「你出海了?」

  「是,我出海了,殺人,奪船、將原本南掌給倭國的貢品全數收下。就當著南掌一位總督的面,眨眼之間陳阿大帶著他的人屠盡了一千多倭人,岸邊所有的倭人在幾天之後,一個也沒有留。」

  「一千多人頭!」于謙心說,你白名鶴真的敢殺。

  「不止,廣東百姓家中,誰曾經被倭寇搶過,就可以領一個人頭回去祭祀死者亡魂。我白名鶴要瓷器,廣東全省百姓寧可不要碗吃飯,也硬是給我堆滿了碼頭。我白名鶴要絲綢,廣東百姓寧可穿麻布衣,也交店舖裡所有的絲綢都搬到我的船上。」

  于謙很鄭重的點了點頭。

  「你白名鶴很懂得人心,你越的可怕了。」

  「我對大明律懂得不是太多,但我也知道。我有私通外邦、犯禁出海、私自領軍、挑撥大明屬國之間興戰端。」白名鶴說這些,于謙只是微笑不加任何評價。白名鶴又搬著指頭在數了:「還有,我養活了些私兵,私自鑄造了些兵器,最近還在造船,全新的一千料遠海快戰船。」

  白名鶴一一的說著自己認為可能的罪行。

  于謙也幫白名鶴計算了一下:「這個,誅你九族應該夠了。但是……」

  「但是……」白名鶴也跟著來了一句。

  「但,你這些罪名。罰與不罰全在萬歲之言,就是衙史彈劾你最多將你罷官。你告訴我,你為什麼給大同與宣府捐糧,捐物?」

  于謙不想繞圈子了,直接問明主題。

  「先回答於大人,我給萬歲一個許諾,用的是這個作的保!」白名鶴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也先不可暗殺,不可搞陰謀讓其內亂。要實實在在的,力戰讓也先絕望,然後把他弄到太廟去,給大明列祖列宗獻祭!」

  于謙當真嚇了一跳,白名鶴好大的口氣呀。

  不過想一想,白名鶴能把倭人的人頭送給廣東百姓們,給萬歲許這個諾不是難事。

  「你憑什麼?」于謙問了一句。

  「就憑我白名鶴一年給京城運一座銀山過來。於大人你在我心中就是大明的岳武穆,我出錢,你練兵。」

  白名鶴真的說動于謙了,他如何不想給大明雪恥呀。

  于謙沒有立即回答白名鶴,而是問道:「你還沒有回答,你為什麼給大同與宣府捐糧。這件事情我相信與你剛才所說的完全不同,因為如果按你剛所說,你會把這些都交給我,而不是直接運到宣府與大同去!」

  「為楊義,他是我的兄弟。他父親死了,這份孝心要盡。死在任上的將軍,是為守護大明門戶而死。無論如何不能寒了死人的心,更不能寒了活人的心。所以,這一次我白名鶴是提著腦袋進京的,大丈夫有可為有可不為。」

  白名鶴說的真切。于謙卻依然保持著懷疑的心態,不為別的,就為白名鶴在上次離京之前玩的那一手。這個年輕人太會演戲了。

  正直的于謙那怕是信了,也要再懷疑一次。「白名鶴我問你,你打算接下來怎麼辦?」

  「於大人,接下來自然是想辦法把一個可靠的人推到大同與宣府去。這是我與廣東都司衙門商量好的事情。於私,為了楊洪都督花心血鎮守之地,於公自然是為了大明的北防,於大義那些大明忠勇的士兵不能再有一次非戰之罪了。」白名鶴很誠懇,可心裡卻沒底。

  于謙會不會相信自己,從于謙的眼神之中白名鶴看到了懷疑,而且不是普通的懷疑。
syhsieh 發表於 2014-9-7 21:29
第115節 正直無私【第二更】
  于謙眼中的懷疑,讓白名鶴有些洩氣,說了這麼多難道于謙還為上次的事情不信任自己嗎?白名鶴知道自己這一次說的全是真話,當然上次也全是真話。

  「於大人,你說讓我怎麼樣才讓取得你的信任?」朱祁鈺沒招了。

  「先不說這個,我再問你。你有什麼計劃?」于謙迴避了那個話題,實在是因為他不知道應該如何相信,或者說,白名鶴怎麼作去作他才會相信一次。

  白名鶴搖了搖頭:「於大人就不要過問了,此事與於大人無關,既然於大人不信任我,那麼我們也沒有必要談下去了。」

  白名鶴也不是泥團,任人捏的。

  于謙不意外白名鶴這種反應,白名鶴是個很狂,而且非常傲氣的人。被自己一爾再,再爾三的懷疑,是個泥人也有火氣了。

  想到這裡,于謙主動說道:「我想推薦兩個去大同與宣府,特別是其中一人,李秉一定成為宣府巡撫。宣府與大同還是有些區別的,大同那邊縱然有敵來,也有一戰之力。宣府在上次大戰之後,說寸草不生有些過,卻也是城防盡失。」

  白名鶴一抬手:「於大人等一下。」

  于謙有些不太明白,白名鶴怎麼突然打斷了自己,這並不是禮貌或者是不禮貌的問題。

  而是白名鶴這突然之間,又有什麼變化了。

  白名鶴離開正堂,很快抱著一個木盒回來。沒有迴避什麼。當著于謙的面打開後從裡面翻找了一會,然後找出其中一本。「就是這本。李秉!」白名鶴自言自語的說著,很快從那標著『L』三品加的本書中找到了李秉。

  細細讀過之後,白名鶴很意外的看著于謙。

  「於大人,這位李秉是胡濴的門生,而且是死忠。算起來是楊寧的同門,可以說是清流當中的骨幹呀。你卻要推薦清流的人,我當真是不明白了。」

  于謙很淡然的一笑,捧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既然你知道的不少。那我問你。李秉是個什麼樣的人?」

  白名鶴繼續翻看著資料,然後說道:「正直、無私,用人不記私嫌,作事盡心盡責。要說缺點,就是為人太過死板絲毫也不懂得變通,而且是一個認死理的人。」白名鶴念到這裡將本子放下又說道:「像我白名鶴這種人,落在他手中估計死的很難看。」

  于謙爽朗的笑了:「看來。你從錦衣衛弄到不少資料呀!」

  白名鶴陪著乾笑了兩聲。

  有些事情沒有必要解釋,這些資料其實是從東廠搞到的更多,特別是京官的部分東廠的遠比錦衣衛更詳細。

  「於大人,你當真要保此人作為宣府巡撫嗎?」白名鶴很認真的問著。

  于謙很嚴肅的點了點頭:「我用心思考過眼下有資格成為宣府巡撫的所有人,以眼下的情況只有李秉最合適。宣府需要一個規矩,一個極死板的規矩。就比如說你捐錢去宣府。換一個無能的人,這糧怕是一半都無法用到正途上!」

  白名鶴沒回話。

  光是于謙這份胸襟他就不能不說一個服字,按白名鶴原先的理解,派系之爭就是黨爭了。于謙想讓宣府好,肯定選擇一個他手下可靠的人過去。卻是沒有想到于謙推薦的反倒是清流的人。

  看白名鶴沒有說話,于謙繼續說道:「你要捐糧。這是你的錢糧還是萬歲的錢糧與我于謙無關,我也不能、不敢在此事上多話。只是這些錢糧進了宣府,我這個兵部尚書就要為宣府負責,這些糧草一定要用到有用的地方!」

  「於大人的意思是,這些東西直接交給李秉?」白名鶴認為自己分析的沒有錯。

  果真,于謙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白名鶴沒有表意見,只是說道:「那麼大同呢?於大人有何想法?」

  「年富,高谷的門生年富是最合適的人選。他深得高谷真傳,可以將大同內部的矛盾,所有敵對的人都化解的極好。大同都督是兵部一位智將,清除大同一些污垢,卻又不能搞得太僵讓正常的軍務無法執行,年富是不二人選。」

  于謙說的太高明的了。

  白名鶴聽懂了,年富就是一個各稀泥的,于謙要收拾一些大同的爛人,還需要年富這個一流的剎車來控制節奏。

  既然于謙如實相告,白名鶴也沒有辦法藏著不說了。

  「於大人,我的想法是。既然萬歲說了非戰之罪,那麼就向全天下布公告文書。曾經參加過土木堡之變的無論是兵、隊、校、將。戰時獲罪的赦免,其餘罪行另察。逃兵不記過,只要願意重新回來的,依每個士兵賞糧五石,銀三兩為準。如若傷殘的,糧七石、銀四兩。戰死者,家中婦孺無依者,糧十石,銀五兩!」

  于謙倒吸了一口涼氣,白名鶴此舉好大的手筆呀。

  可細細一算之後,于謙都虛了,當下就問道:「白名鶴,你可知道這需要多少錢糧嗎?」

  「一千萬石糧,五百萬兩銀子可夠?」白名鶴沒算過細賬,可他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示弱了。

  果真,白名鶴這嚇死人的口氣一出,于謙沉默了。

  白名鶴心裡清楚,這數字無數有多巨大,也不可能是要一下就拿出來的。等大明各省、州、縣把這個通知下去。等分糧的過程等,怎麼也要一年兩年時間。

  更何況,最終的作法肯定是,許多州縣裡對這些軍人家庭減免賦稅,然後白名鶴再把這些錢糧補給戶部。

  「那……」于謙猶豫了一下:「京師保衛戰中的死傷呢?」

  「於公,你有私心呀。我出這些是為了大明的軍心士氣,為了打也先作準備的。京師保衛戰的賞賜,撫恤應該是兵部的事情,戶部出錢糧吧!」白名鶴叫了一聲於公,言語之間有些調侃之意,于謙卻沒有絲毫的生氣。

  更是帶著許多的無奈:「戶部當時沒有足夠的錢糧,就是現在也沒有。」

  「那於大人你拿個數字出來,不過別嚇到我。這件事情,於大人既然知道了也要幫我一次,我叫人把所有的東西運到京城來,宣府那邊於大人給運過去。再有就是,撫軍令的事情於大人兵部人多,就接手了吧。」

  「你不怕我虛報一個數字?」于謙心說,這天文數字一樣的撫軍錢糧,隨便摸一下就是上萬兩的好處呀。

  換成誰白名鶴都不相信,可于謙,白名鶴不懷疑。

  「於大人莫說笑,誰也從這裡抽錢你就會敢砍了誰。而且這事情從名義上是萬歲從內庫出的錢糧,是萬歲自己節衣縮食省出來的。誰敢伸手,就連腦袋一起砍了。」白名鶴來到大明之後,現自己變得狠了。

  要是在現代的時候,那裡敢說什麼動不動砍人的話。

  「好!」話說到這份上,于謙還有什麼可說的。

  雖然依然對白名鶴還抱有一些懷疑,至少眼前的事情白名鶴還可信。就在這正堂之上,于謙親筆寫奏本,將白名鶴的意思寫的清楚。並且署名,再讓白名鶴簽上名。

  「我這就入宮,如果快的話今天就會有小議。慢的話,後天就會詔告天下。」

  「於大人,我就一個要求。別讓戶部參與,有些個事情我和他們不對路。」白名鶴特意提醒了一句。

  于謙離開了,那奏本就沒有收起來,一直捧在右手手心之上。

  這是一個態度,對白名鶴的態度,也是于謙在進宮之時,對大明皇帝展示自己對此奏本的決心。

  話說兩邊,于謙進宮面君。

  京城中另一個白府之中,白崇遠的府中白名鷺卻是有些坐立不安。

  「名鷺,安心坐下。除非名鶴派人來召你,否則你不可能直接去找他。名鶴現在的情況,別說是二伯了。京城的滿朝文武摸不清頭腦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你能作的只有等,如果無法靜下來心來等,就去你老師那裡讀書吧!」

  白崇遠已經是正六品官了,大朝會上有他一席之地。

  可在大朝會上他連靠近白名鶴的機會都沒有,更不可能說話了。

  只是那太和殿前擺的那些當真是讓白崇遠嚇了一跳,有傳聞白名鶴進京帶著數百條大船,僅是第一天進京城,就有好上百輛馬車。

  白名鶴的事情他不懂,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參與其中。所以選擇迴避才是上上策,至少在京城裡還沒有人房間的把他和白名鶴聯繫在一起,那怕他們是至親的伯父與侄子。別說是他,就是白名鷺都沒有人把他和白名鶴聯繫在一起。

  白名鷺還是年輕,終於忍不住了。

  「二伯,名鷺準備去老師那裡!」

  「去吧,切記不要隨便去你兄長白名鶴那裡。京城的水比你想像之中深多了。

  白名鷺可是比白名鶴聽話多了,答應了就不會違背,帶上自己的書去了商輅府。在京城這些日子裡,白名鷺有多半的時間還是住在白崇遠的府中。

  商輅已經接到于謙的隨從報告,只說于謙與白名鶴談好了,然後于謙進宮去了。

  進宮的原因,于謙並沒有讓人帶話回來,就怕被有心人聽到或者傳開。
syhsieh 發表於 2014-9-7 21:29
第116節 天恩浩蕩【第三更】
  在白名鶴進入京城的第三天清晨,依然是停了早朝。

  一萬禁軍,三千太監,分成一千路。出發前往直隸京畿、山東各衛、遼海各衛、陝西北部各衛、山西各衛、河南各衛。還有許多派出民夫的省、州、縣。

  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鈺,撫恤土木堡之變死傷軍民。

  山西全省,年內減賦稅一半,也就是將下半年的賦稅給減免了。

  只是在撫恤的數額上,按白名鶴所提減了約三成。大明皇帝朱祁鈺也怕把白名鶴過於為難了,萬一拿不出這麼多錢糧來,自己這個皇帝真正是會寒了忠臣的心。

  就在當天下午,城外再一次出現百姓雲集的盛況。

  上一次是因為皇帝祭祀天地為百姓求風調雨順,這一次卻是真正的天恩浩蕩。聖旨上寫的清楚,皇帝內庫出銀,有良善臣子捐出家產,如關中白氏之白名鶴傾家財取大義。又有許多良善之商,捐資購米……

  只是一道聖旨,卻有一千份副本,副本不是帛制,只是內庭專用紙與墨抄寫而成。

  除了各衛,各縣之外,六部也收到這樣的一份聖旨。

  戶部金濂,身為尚書在戶部作尚書已經四年多了,之前還作了五年的刑部尚書。景泰初年之時,許多官員調換卻沒有動他的位置。

  金濂對於大明官場來說,是一個很難評價的人。

  他作事認真高谷這些混流不喜歡這種太較真的人,按理說他這種性格應該是清流喜歡的,可清流甚至不恥與他站在一起,起因是景泰初年,為穩定民心,代宗朱祁鈺免天下糧十之三,這也是恩政。

  可這位金濂呢?

  他不收糧,卻要求各州縣把糧變成銀、錢、帛繼續上稅,實際上是一文錢也沒有免。

  第一個彈劾他的是工部尚書江淵,以翰林學士的身份彈劾了他。這消息一放出去後,清流大怒,一天就上百份彈劾,因為金濂他失信於民。

  下獄,問罪。代宗朱祁鈺親自去問案,得到了一個答案就是:「銀布絲帛,詔書未載,若概減免,國用何資?」後于謙保了他,理由是如果沒有金濂收回國庫的錢,京師保衛戰怎麼打。

  保是保了,但于謙也一直迴避與金濂來往,在於謙心中討厭這種不守規矩的人。特別是沒有上司指令,卻私自膽大行事的。更何況那還是聖旨呢。

  另一人,吏部尚書何文淵卻上書,理財非濂不可。代宗朱祁鈺硃筆親批,金濂官復原職,降半品變成從二品,罰俸祿一年,以示懲戒。

  金濂,大明官場四大勢力之外,很另類的一個二品大員。

  此時他手上拿著的就是那份聖旨,細讀了數次之後,輕輕的將那份聖旨放下:「來人!」

  一個小吏進屋,低頭聽訓。

  「傳……」金濂本想說傳白名鶴來見他,可話到嘴邊他猶豫了。

  當真把白名鶴叫來又能幹什麼?

  讓白名鶴叫合浦的賦稅嗎?合浦縣一年的賦稅折銀都超不過一萬兩,白名鶴隨便拿出一點東西來,就夠給他十年的合浦賦稅了。往難聽的說,白名鶴憑什麼給他面子,只因為自己是二品官嗎?

  自己的權勢,能有禮部楊寧更大?

  「去白名鶴府上送去本官的帖子,就說本官準備拜訪。」

  那小吏跟隨金濂多年,聽到這個吩咐很是不理解:「大人,白名鶴雖然身兼四個正七品,可四個正七品加起來還是七品,您身為……」

  「此事不可再提,依本官吩咐去作就是了。」金濂沒讓自己這個小吏說下去。

  很快,小吏就到了白府,門外已經綁了數匹馬,還停有幾頂轎子。大明官場的官轎有著嚴格的等級要求,僅是看這個轎子就知道有三個二品大官。

  送上帖子,這小吏就在門口等回信。

  白名鶴這個時候並不在自己家裡,可以說于謙再一次惡客上門,不僅僅是于謙一個人,他還叫了十幾個人跟自己一起來。白名鶴不在府中又如何,于謙絲毫也不顧忌就坐在正堂之上,並且吩咐白府下人準備茶點,午餐。

  白名鶴在那裡,此時人在楊府。

  楊義已經回家,全身披麻,雖然是庶子可也是楊家人,身為武將之家與文臣家還是有所不同的,文臣家中為了爭嫡子爭產業,多有不和。可武將之家講究的是忠勇仁武,一切功勳爵位靠的是一刀一箭,所以庶子也並不受歧視。

  白名鶴三跪九拜,行的是子侄大禮。

  這一禮,楊家受下了。沒有家屬回禮就代表著楊家認白名鶴這份情。

  大同、宣府。合計一百二十萬石精米,三十萬兩軍資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晉商已經開始組織人手準備運輸,兩地的僉都御史、鎮守使都已經飛馬回京,不日就到京城。

  楊洪死了,楊家在宣府與大同,依然是跺跺腳就能夠震動兩地。

  「楊兄,請屏蔽左右!」白名鶴沒有說理由,只說要求。

  楊洪長子楊浚問都沒有問,直接揮手叫家中僕役離開。也讓楊洪的向位夫人小妾先到後堂去。楊浚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生母已經亡故。

  白名鶴這才拿出那個盒子:「有一故人,托我將此物送於楊公靈前,與楊家共眠於地下!」

  楊浚一抖衣袍跪接。

  在場的只有楊家身為武將的男兒,而且都是至親的子侄,所以也不用迴避什麼。

  一支箭頭,楊家的箭。楊家狼牙箭!

  就算事先聽到楊義提及,可真正看到這箭楊浚還是有些動容,他與其他人不同,因為他年齡大。所以有些個故事是他聽過的,見到這箭他自然知道給箭的是誰。

  將箭頭放在靈位前,三叩首。

  當白名鶴以為這就算結束了,可誰想楊浚卻從供桌旁也拿來兩個木盒,同樣是打著鉛封的。雙手交給了白名鶴:「請名鶴弟將此轉交故人,這裡也有一個箭頭。同樣有著一個響亮的名字,另一個盒中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父親早年封存的,只說如果有生之年可以把箭頭還給那位朋友,那麼此盒也一併交給,如若沒有機會就陪他長眠於地下。當此箭頭的主人告訴你他的真名之時,我楊浚無論身在何處定當前往。我父說過,此生有一知己!」

  白名鶴點點頭,越發的感覺白福的來頭很大。

  「名鶴,作哥哥的告戒你一句。你這次來京雖是為了家裡,可過於張揚了。石亨馬上就要進京,他對宣府與大同,勢在必得!」

  楊浚說的是好話,也是實實在在的真心話。

  在場的人沒有人比楊浚更瞭解大同與宣府了,他跟隨父親楊洪在那裡多年。

  白名鶴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只是淡然的笑了笑:「浚哥,說起來你比我父親年齡都大,叫你一聲哥作弟弟也不能白叫。我只問哥哥一句話,宣府總督你作不作。」

  「不是我想不想作,而是我能不能作?」楊浚根本就沒信白名鶴的話。

  白名鶴伸手一根手指擺了擺:「錯,是讓不讓你作。」

  想不想,能不能,讓不讓!很有趣的詞語組合,聽起來簡單的很。楊浚卻是無法理解。

  「要楊兄一碗血。」白名鶴開口討要。

  楊浚哈哈大笑:「莫不是一碗,名鶴你與我楊家之情,縱然一條命也不怕給了你。」

  「請,內室詳談!」白名鶴示意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

  楊家內院,楊浚的房間。

  一張白布,一把刀,一隻碗,一隻筆。

  「我要一份血書,楊家為大明忠心耿耿,可一直以來卻沒有足夠大的功勳。叔父他老人家盡責一生,守邊有功,也只是守。可守了這麼多年,還有土木堡之變。」白名鶴說的楊浚動容。楊浚想開口,可白名鶴沒給楊浚說話的機會:「哥哥先聽我講完!」

  「你講!」楊浚語氣沉重的接了一句。

  「萬歲赦免土木堡非戰之罪,可這是萬歲的善與恩。楊家深以為恥,所以你血書獻上,只說心中亦有血淚,不血恥不承爵。一個小小的爵位算什麼,一紙血書明誓,將來帶兵殺入大漠之時,才是真正的蓋世之功!」

  楊浚聽完白名鶴這翻話,神情之中一會苦,一會怒,時爾激動,時爾傷感。

  猛的撕開衣服,一刀刺入左肩,筆飛龍蛇。

  血書訴說邊軍之苦,訴說歷年來戰死在邊疆的戰友、兄弟。立誓,此生與瓦刺也先不共戴天,國仇家恨之下,願為邊軍馬卒,只求大戰之前可為先鋒。

  白名鶴在旁邊看著,原本只是認為楊家忠義,只想爭一爭宣府總督之位。

  可誰說,卻說到了楊浚內心之中那壓抑了多年的苦與恨,親手埋藏了多少了袍澤。身為軍人,父親又是宣府守將。土木堡絕對是他,以及楊家最大的恥辱。這樣的恥辱只有用血來洗刷。

  楊浚真情流露,所寫的已經不是白名鶴想要的。

  這是楊浚的心,不是效忠,也不是話說,這是志!

  一個軍人,一個兒子,一個戰友,一個大明鐵血將軍用血寫的心,滴血的心!
syhsieh 發表於 2014-9-7 21:30
第117節 最狗血的事件之一【第四更】
  白名鶴離開楊家,他已經知道于謙又上門了,而且來的客人還不止一個。看來是有些正經的軍務要談了。

  可出了楊府的門,自己的轎子還沒有走出十步,就被幾個太監給擋了。

  一句話,皇帝召見。

  皇帝召見,無論你在幹什麼都要立即進宮的,白名鶴的轎子直接給往宮裡引了。

  進了宮,南書房。鄧海龍的官帽擺在旁邊的地上,他的姿勢已經不是跪,而是整個人像是爬在地上了。白名鶴底頭進書房的時候,清楚的看到鄧海龍頭上的汗不斷的往地上滴,這天氣還沒有熱到讓人不停出汗的溫度呢。

  就在白名鶴剛剛一隻腳邁入門內,寒光一閃。一把鋼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

  這個把刀,嚇的白名鶴魂飛出八百里。難道自己的小命,今天就算結束了嗎?

  害怕歸害怕,白名鶴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鄧海龍跪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自己作過的事情已經全部都交待了,沒什麼值得殺頭的禁忌了。

  白名鶴害怕,疑惑。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鈺也很疑惑,他就不明白了,白名鶴這才剛剛進書房,守門的禁軍校尉怎麼就把刀給架在白名鶴的脖子上了。一個眼色打過去,蔡公公問道:「趙七,這是為何?」

  名為趙七的禁軍校尉刀依然沒有離開白名鶴的脖子:「回萬歲,禁中條例之中有三條。一是私帶兵器入宮、二是禁止血殺之氣入宮,三是隱瞞不報者為犯上。」

  這話說的明顯。白名鶴這三條全粘上了。

  白名鶴才是意外呢,這事情與他有什麼關係。

  光看白名鶴這表情。任何人都只當白名鶴也糊塗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禁軍有禁軍規矩,在蔡公公的示意下兩個小太監過來搜身,很快就將白名鶴身上的物件一件件的擺在托盤之上。這裡是皇宮內院,不是外面的衙門。搜出來的東西自然是不會隨便扔在地上的。

  當那塊帶血的白布被拿出來之後,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那布上。

  朱祁鈺招手:「拿來給朕看。」

  白名鶴心中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心說這禁軍校尉太厲害了,一點血味都逃不過他的鼻子。可兵器在那裡,白名鶴全身上下搜遍了。連個指甲刀都沒有,何來的兵器。

  白名鶴偷偷的看了那禁軍校尉一眼,校尉卻小聲說道:「你身上有兇殺之氣,那麼必然在那兩個盒子內。」

  兩個盒子也被送到御案上,這會鄧海龍額頭的汗已經不流了,因為白名鶴的出現。他心中的恐懼減弱了許多,身為武將他也感覺到血腥味。還有那殺氣。

  朱祁鈺自己打開了那血書,一字一字的細細品讀著。

  白名鶴原本還在想,找一個什麼機會把這個血書交給大明皇帝,真的沒有想到,竟然這麼狗血,這機會也來得太容易了。

  果真。朱祁鈺看過那血書之後,長長的一聲歎息。

  「罷了!」朱祁鈺一擺手,示意都別跪著了。

  那兩個盒子的鎖子上都是灌了鉛了,按理說這個沒有必要查驗了。白名鶴並不是故意帶進宮的,是被召見入宮所以沒有機會將這兩隻盒子放回家。

  朱祁鈺還是年輕人。自然有年輕人的好奇心。

  「白名鶴,朕想知道這盒中裝的是什麼?」

  「回萬歲。臣也不知道。這天下對任何人都可能有秘密,但唯獨沒有什麼秘密是萬歲不能知道的,雖然可惜這古樸的盒子,臣以為破開盒子一觀裡面的物品,以證明臣並不是有意犯禁,這只是楊洪老將軍留下的物件,因為機緣交由臣保管了!」

  白名鶴的應對當真是無可挑剔。

  朱祁鈺自然不會親自動手,示意那位禁軍校尉過來將盒子打開。

  兩個木盒材料都不是什麼名貴的木料,用刀撬開並不需要多大的力氣。就以禁軍校尉這樣的勇武之人,一巴掌也可以將盒子打碎。

  小盒子打開,裡面的物件放在托盤上。

  「萬歲,這是大明三箭之一的落月。」那禁軍校尉世代從軍,這樣的東西他一眼就可以認得出來。在朱祁鈺問細節的時候,這校尉解釋道:「萬歲。大明三箭是指三個弓術了得的傳武之家,第一是開國魏國公徐家,箭名貫日。第二是罪臣之家,瞿家。曾經統領全國衛所的正二品都督瞿通所在的瞿家,箭名落月。第三就是楊洪老將軍的楊家,箭名狼牙。這就是大明三箭!」

  「瞿家!」朱祁鈺沒有再說話。

  關於瞿家,還有一個非常強大的故事,這個故事只有正宗的皇帝才知道。朱祁鈺不算正宗的皇帝,一些秘聞他並不知道。

  比如,瞿能父子幾乎就活捉了當年的永樂大帝,瞿能當年十七歲的兒子,一箭射中永樂大帝的頭盔。失敗不是因為永樂大帝有多強,而是因為瞿氏父子的上司李景隆是個忌賢妒能,貪生怕死,鼠目寸光的廢物。

  而差一點被俘,又被射中頭盔的永樂大帝也曾經針對此事,留下的一份記錄。

  這記錄不在史冊中,只在皇家秘室當中。

  所以朱祁鈺對於瞿家很陌生,一個已經消失了五十年的武將之家。

  「打開那長盒子吧!」朱祁鈺沒辦法評價瞿家,也沒有辦法評價這箭頭。只有轉移話題。

  長盒子被打開,裡面是一把劍,從劍柄來看這劍很是古樸,可劍鞘卻是普通的竹鞘,只是用絲線又在竹片上雙纏了幾道罷了。

  這劍離開盒子,就是白名鶴都可以感覺到一種寒意。

  反應最激烈的不是兩個武將,而是一直站在角落的興安,看到這劍的瞬間,興安噗通就給跪下了,給這把劍跪下了。

  「你認得此劍?」朱祁鈺開口問道。

  「此劍,名……」興安顫抖個不停,給了自己一記耳光之後才強自鎮定:「劍名湛盧!」

  興安這麼激動絲毫也不讓人意外。因為東廠就掛著岳飛的像,東廠的口號也是精忠報國。對於岳飛的事跡可以說東廠的研究超過了整個大明所有的史官,東廠甚至盡一切可能找出將岳飛神化的事跡,以及任何一件與岳飛有關的事務。

  這把傳奇的寶劍,僅是資料東廠就有一屋子之多。

  「湛盧……」朱祁鈺伸手想摸,可手越是接近這劍越是感覺到一種刺骨的寒意。

  突然朱祁鈺把手停在半空,轉過頭來:「白名鶴,這劍既然落在你的手上,這就是天意。」說罷,示意蔡公公將托盤捧到白名鶴的面前。

  白名鶴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在場的幾個人,無論是興安、蔡公公,還是大明皇帝朱祁鈺、甚至就是趙七、還有鄧海龍卻都是非常清楚,這劍捧到白名鶴面前的意味著什麼?

  湛盧在大明已經是被神化的神兵,其最大的一個傳說就是,湛盧是仁兵,仁者之神兵!

  它就像上蒼一隻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注視著君王、諸侯的一舉一動。

  君有道,劍在側,國興旺;君無道,劍飛棄,國破敗。

  大宋朝就是鐵一般的例子,自忠良岳飛死後湛盧就消失了,蒙古占中原,元朝這麼多年湛盧劍都沒有問世,卻在今天在這樣讓人匪夷所思的情況下出現了。這難道還沒有什麼深意嗎。

  另一層意思就是,白名鶴成功的拿起了劍,那麼劍在手非但可以得到大明皇帝的信任,而且這也是一道免死金牌。反之,白名鶴一但被劍排斥,那麼別說白名鶴了,就是關中白氏都不用留下活口了。

  白名鶴並不知道這些,他只是知道這把劍是曾經民族英雄岳飛的佩劍。

  自己有生之年能摸一下這劍,何其榮幸。

  在衣服上用力的擦了擦手,又在內衣上擦了擦,白名鶴伸出雙手抓在劍柄上。「這劍柄真好,像是絲纏過的。微涼,手心還不會出汗打滑。」白名鶴說著,不經意間用左手摸了一下劍身。

  沒有疼的感覺,只看到一滴血珠在劍身上滑動。

  似乎劍身在此時有一道光芒閃過一樣,血滴順著劍尖落在地上。

  皇帝的御書房見血,這不殺頭也要杖責。可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白名鶴的手上,還有白名鶴的臉上。

  白名鶴看著這把黑色的長劍,自言自語的說著:「這劍讓人感覺很舒服,寬厚、仁慈。只是沒有想到竟然那麼的鋒利,連疼的感覺都沒有,手就被劃破了。」

  一把殺氣十足,寒氣刺骨的劍,在白名鶴眼中,竟然是舒服、寬厚、仁慈。

  興安給朱祁鈺磕了一個頭。

  這個頭的意思是恭喜,有些話是不可能在這裡說出來的。朱祁鈺卻是明白,這不是在恭喜大明朝湛盧出世,而是恭喜自己這個皇帝得到了一個良臣。

  看著興安跪拜,其餘幾個人也都跟著跪下了。白名鶴不太明白又怎麼了,既然你們都跪,那我也跪就是了。捧著劍也給跪下,等著大明皇帝代宗朱祁鈺開口。

  「賜宴,今天朕心中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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