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 奧古斯都之路 作者:幸運的蘇拉(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7-26 20:5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0 43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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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天內的領養(下)

    聚集在大廣場的民眾們沸騰了,只要有三個子女的,不管如何都會有幾百優格的國有土地的配給,這是件多麽體恤貧苦人的正義政策,但現在民眾都知道了,在協和神殿裏總是有像小加圖、比布魯斯這樣的人物,千方百計地阻擾他們在這項政策裏受益,這些民眾就咆哮著,把凱撒高高舉起,聲稱如果再有元老搗亂的話,他們就呈請護民官把凱撒的土地法提交特布裏斯民會表決,而且請凱撒放心,所有的民眾都是站在他這邊的,現在他們就等著凱撒一聲令下,就準備越過投票的“橋”,用實際行動來支援他。

    但這時,追出來站在台階上的西塞羅,中氣充沛地對凱撒喊到:“放棄吧尤利烏斯!你要知道光是得到這群暴民的支持是沒任何實際用處的,你的土地法要呈交民會必須有護民官的協助,但我們都已串聯過了,在羅馬城沒有護民官願意幫助你。”接下來,他看到凱撒還蠻有信心地回頭盯著他,便笑起來說“你是不是在企盼克勞狄的幫助?我可以告訴你,比布魯斯一句話就能封死他,因為現在沒一個平民家庭肯領養他,另外就算領養他,按照生效時間來看也來不及了。”

    這時,早對這一幕有預感的李必達,又重重拍了下酒館的門框。幾名摩爾籍的黑皮膚奴隸立即接過李必達拋來的寫字板,飛也般地朝著大廣場背面古老的庫裏亞大會的地址跑去,黑色的身影瞬間就在西塞羅的眼前掠過。

    羅馬的民眾議事機構共有三個,即庫裏亞大會、百人團市民大會和特布裏斯民會。庫裏亞是羅馬最早的民會,但根本名不符實,因為能參加它的其實全是貴族,後來羅馬的元老院取代了它的地位,它就名存實亡了,只是單純成為儀式的操辦單位,即在執政官或總督被選出後。將所謂的“大權”通過程序“授予”這些人。所以現在不管是貴族還是民眾,都不會去庫裏亞集會,更不談選舉表決什麽,在那裏常駐的只有三十名最低級的共和國官吏即“庫裏亞侍從”。外加三名主持儀式的祭司;至於百人團市民大會。主要是決定官員選舉和公民權案件的機構。原本它也是通過法律的地方,但後來經由平民的鬥爭(在羅馬,財產額度決定了百人團的數量)。才把通過法律的權力移交到了特布裏斯民會上,它只負責選出執政官、總督和監察官這些掌握大權的共和國高級官吏,並決定宣戰和媾和,另外還會處理些非常官員(比如推選特殊十人委員會或軍團司令)或刑事司法案件的方面事務;而特布裏斯民會則是羅馬幾百年平民鬥爭的勝利結果,最早是完全禁止貴族參與的,後來當它獲得法律決定權時,貴族也參加進來了,每次民會都有主席般的人物,可以是執政官、總督,也可以是護民官或平民營造官,由主席提出法律的雛形,再由民會投票表決通過與否,一旦被通過的法律,那麽全羅馬的貴族和民眾,都要宣誓遵守。

    對於西塞羅而言,他只顧及了某個平民收養克勞狄的“常態法律問題”,但他萬萬沒想到,那個幾乎被羅馬人遺忘的“庫裏亞大會”,卻是有緊急決定權的,那就是在執政官同意的前提下,可以決定公民接受養子的問題,即adrogatio。

    當然,凱撒是完全同意克勞狄接受緊急收養的,現在還是他的執政月,為什麽不呢?而李必達則專門找到個垂死的平民,這位已是在病榻上奄奄一息,但卻沒有子嗣,李必達便塞給他的妻子一萬個第納爾,然後叫這還剩一口氣的平民立下遺囑,稱要收養克勞狄為養子,以便有人能繼承他“擺滿陶罐和腌魚的家產”,至於刻滿遺囑的寫字板早已準備好了,現在正在跑得風馳電掣的摩爾奴隸的手裏,在幾分鐘內就送到了“嚴陣以待”的庫裏亞大會上,那兒有三十名侍從和三名祭司在焦急地等待著,他們全都在前幾日接受了滿滿的“饋贈”,特別是那些最低階的侍從們,根本沒想到為了個糟老頭平民的收養問題,就會有人塞給他們人均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塞斯退斯,因為凱撒的新判例法才公布,沒人敢逾越一萬的紅線嘛。

    表決十分神速,大約也就半天的時間,反正在一天之內,那個平民的遺囑上的“在尤利烏斯與比布魯斯聯合執政年”的字行上,就蓋上了庫裏亞大會的印章,自即日起克勞狄又稱為了平民的養子,他的護民官身份繼續生效,並能接著競選下一年的任期。

    “我想,克勞狄知道他的領養程序在一天內被搞定,一定十分高興;而我也想,克勞狄知道是您在阻擾他的下一個競選任期的話,他也一定會十分生氣。”被無數民眾放下來的凱撒,輕松地揭下張阿庫塔,對西塞羅說到,隨後他對著所有支持者大呼,“馬上就我提請我們的護民官,把土地法呈交到民會上,讓我們團結在一起,戰鬥到底,為我們自己的利益戰鬥到底!”

    這時,所有的民眾都齊齊發出了戰場的號子,還有人揚起了自制的旗幟,聲稱要和特選父親們開戰,讓協和神殿在他們正義的呼喝聲裏顫抖。

    這會兒,在喊聲裏顫抖的是西塞羅,沒錯他的雙股都在顫抖,因為凱撒說的沒錯,如果克勞狄這樣的家夥,在知道是他在競選方面和自己為難的話,這個街頭流氓種馬是絕不會輕饒我的!

    “聽著,既然克勞狄已被領養,那我們已經無法阻擋凱撒把這件事提交特布裏斯民會表決了,當今之際,我們要全力拉攏克拉蘇和龐培,全力!就是不顧一切代價,哪怕龐培今天就要當狄克推多,我們也只能答應他。”在散會後回家的街道上,西塞羅急速地跟在小加圖後面,不斷地提醒到。

    “這事情我們自然會去辦理,但當務之急,是讓比布魯斯學會演講,學會在民眾當前演講,不然他是敵不過凱撒的。”小加圖回頭說道,他的意思是把這種速成的事情交給西塞羅了。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46
第9章 預兆(上)

    “在斯巴達人統治時期,很多事情是由婦女完成的。”——亞裏士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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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當西塞羅開始在空閑下來的時間,教授次席執政官比布魯斯各種辯論演說的技巧時,他才發覺這位在這方面是何等得缺乏天賦,演說的手勢他記不住,花哨的詞匯他掌握不了,而且他的演說語調就和冬天的梯伯河水般沒有生氣與激蕩。有時候,看著站在花廊下努力發聲的比布魯斯,西塞羅只能頹然地倒在椅子裏,甚至連他的奴隸們都會藏在墻壁後面,暗暗笑著比布魯斯的蠢樣子。

    喪氣的西塞羅,開始後悔他當年所學習的辯論技巧,是來自帕加馬王國的“花卷式”,這種門派講究的是繁覆的技巧和充沛的情感來征服聽眾,但其實西塞羅也知道,花卷式不但難學難教,而且它一般也就適用於法庭之上,因為接受過希臘教育的法務官們才對這個感興趣,也才能明白其中的奧妙之處。而面對粗魯不文的貧苦民眾們,在特布裏斯民會上發表演講,分明還是凱撒的那種“古典式”的更能占據上風,“古典式”追求的是切中要害,單刀直入,就問題論問題,絕不拖泥帶水。

    於是這時,西塞羅進一步想起了那個叫李必達的家夥,雖然他現在的立場和這家夥相左(或者說。一直相左),但在辯論技巧上他卻由衷地喜歡這個來自東方的神秘人。對方的技巧仿佛是介於“花卷式”和“古典式”之間的,沒有定數異常靈活,既能調動聽眾情緒又能抓住問題要害,只是欠缺些磨練而已,現在西塞羅又看了下面前仰著臉一如既往忘詞的比布魯斯,在心裏感慨著:“要是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李必達那家夥該有多好呢!”

    但西塞羅的唏噓終歸只是唏噓而已,在特布裏斯民會召開前這段時間內。羅馬城整個都沸騰了,不光是本城擁有投票權的民眾開始站隊,在街頭鬥毆廝殺,外地擁有投票權的,不管是支持凱撒的,還是反對土地法的,都暗藏著匕首、椅子腿和鐵棍。或者步行,或者騎騾馬,從奧斯蒂亞、坎佩尼亞、伊特魯尼亞等四面八方雲集到羅馬城來,羅馬的酒館、城門空曠處、公共會所等人滿為患,各個都想要在民會上發表自己那獨有而寶貴的“見解”。

    當卡皮托兒山的煙霧裊裊升起時,帕拉丁山上西塞羅的宅院裏。許多元老表情肅穆,依次站立在這位雄辯家的宅院裏,而處在花廊中心位置的西塞羅、小加圖與比布魯斯三人,則是副垂頭不語的灰心模樣,西塞羅向所有人坦誠——在特布裏斯民會上的演說。除非出現神的眷顧,不然比布魯斯是無法戰勝凱撒的。要知道凱撒在二十年前就在羅馬的律師界揚名立萬了,他指控過老優拉貝拉,指控過金槍魚的弟弟馬可斯,雖有勝有負,有時他拿了一血,有時則又被別人刷取經驗值,但總的來說每次出庭他都給人印象深刻,這是最重要的。

    “那就繼續拖延!拖延到我們完全說服好克拉蘇與龐培。”小加圖說出新戰術,西塞羅咬咬牙說也只能這樣了,隨後他建議比布魯斯,采取之前自己對付喀提林的那招來,說天有異象,需要提交朱庇特神廟占卜官占卜一番,來繼續拖時間,最好是十天半個月的,到了你執政的那個月,就不懼凱撒了,凱撒自動交出提案權和束棒扈從,根本沒辦法和我們抗衡。

    當時羅馬城的慣例,只要是個人,哦不,當然不是只有人這個屬性就夠了,只要是大祭司、執政官、監察官級別的,任何個人只要宣稱自己看到個莫名的閃光啦,不詳形狀的雲朵啦,保持奇怪姿勢飛行的鳥兒啦,或者看到母雞不按規定的方向吃食啦,都能宣稱共和國或城市遭遇了災厄,來提交占卜官來占卜,並且可以借機加快或拖延國策的決定時間。

    這也是個老招數了,比布魯斯想了想便答允了,就用這個好了。

    一陣號角聲傳來,是從西塞羅的鄰居護民官克勞狄家宅院裏傳來的,某個元老透過墻壁的眼兒,看到了護民官克勞狄在無數擁躉的包圍下,氣勢如虹地突出自家的門閽,浩浩蕩蕩地順著帕拉丁街道往大廣場上撲去,簡直就像一支投入總攻的軍團般。

    待到克勞狄的人馬呼嘯而去後,這些事先聚集起來的元老們才戰戰兢兢地在武裝奴仆的護送下,前往人聲鼎沸的大廣場,這裏已經化為了西塞羅眼中“暴民”的海洋,到處是臨時的帳篷,散亂的兇器,斑斑的血跡,光著臀部的"ji nv"嬉笑著,和帳篷裏的“住民”互相塗抹橄欖油,小販穿梭其間兜售各種雜貨,當他們看到穿著鬥篷和靴子的克勞狄,便都嚎叫起來,知道民會表決關鍵性的時刻要到來了。

    “記住,先不要和凱撒用演說來辯論,先表現出你發現了異象和征兆。”西塞羅低聲提醒道,狠狠推了把比布魯斯。次席執政官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群的盡頭,即大廣場的對面,青銅船首做成的講台上,白袍的凱撒氣定神閑,李必達、埃布羅、巴爾達斯等幕僚眾星拱月伴隨其旁,比布魯斯見勁敵在前,不由得產生了畏懼的心理,但戲碼還是要演足。

    萬千來與會的民眾,看到了他們的次席執政官馬可.比布魯斯神經質地抖了下長袍,而後對著天空吼叫起來,接著一蹦一跳地穿過了正正三百羅馬尺的廣場,來到了講台邊的大祭司面前,“全羅馬的無冕之王啊,我遵循您的向導,身為執政官分外註意各種可能危害國家的兇兆,剛才我就看到了,在廣場上空的雲層裏,有一道極為淩厲的白光閃現,所以我祈求您,暫時擱置這個法案的表決,因為這道兇光可能與它相關,我們必須經過縝密的占卜,讓民眾信服。”

    大祭司科波.基利基斯,喘動著他肥胖的身軀,看了下比布魯斯,說:“巧得很,剛才我好像也在雲層裏看到了那道兇光。”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47
第9章 預兆(中)

    大祭司的話讓比布魯斯倍感欣喜,他急忙問科波.基利基斯是否可以動用大祭司的權力,以需要占卜的名義停止民會的表決?

    這時,比布魯斯的要求激起了凱撒幕僚,外帶民眾的強烈憤慨,他們沖著次席執政官吼叫起來,稱比布魯斯這個招數過於卑劣和笨拙,因為這個廣場的絕大部分人根本沒有看到那該死的白光,他這分明是畏懼和凱撒辯論,以及對民意的踐踏,惹得比布魯斯的武裝奴仆們急忙把主人給拱衛起來,場面一度劍拔弩張。

    科波聳聳肩膀,攤開手,說我想應該不必,“親愛的執政官,你也許會好奇,為什麽上萬人的廣場,只有我和你目睹那道神秘的白光?”

    這話倒鬧得比布魯斯有些不明白了,他只能請大祭司閣下給他以解釋,因為只有大祭司才是溝通神意的中介。

    “那就是,這道白光象征著這個你要遭遇到的災厄!”科波.基利基斯說著,就從旁邊的祭司手裏舉起一桶糞水,把次席執政官爽爽快快地從頭澆到了腳,引起了周圍人的大聲驚叫和喝彩,大祭司這招渾然天成、大氣磅礴,毫無扭捏做作的“糞水攻擊”,簡直就是廣場表決預演的最**部分,“你個無聊的混蛋,當國家遇到如此關頭,有成千上萬的民眾齊集在羊圈和廣場上,準備用自己的判斷和熱情,來決定國家未來的航向,在此前朱庇特天父廟、戰神廟、竈神廟、農神廟都沒有祭司或貞女來向我匯報什麽災異,你卻臨時跑來和我說因為有馬糞般的光芒。讓我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表決中止了。你們可以回鄉下村社去了?所以你該得的,就是這桶不知所謂的糞水!”。

    比布魯斯在陣陣嘲罵聲裏,先是在原地呆立了半晌,隨即他用手傷感地撫摸彈落頭發上的糞便,然後便是衣物上的,但他並沒有特別憤怒的樣子,而是轉身高舉雙手,這姿勢既是做給凱撒和大祭司看的。也是做給那邊的元老院諸位看的,也是做給大廣場上的所有民眾看的——表示他願意發表對此方案的演說。

    最先發言的是凱撒,“同胞們,我是尤利烏斯.凱撒,沒有人比我更願意親近你們,幫助你們。沒錯,我是最古老的貴族後裔,但從我成年起,我就在第一線服役,和所有出身普通的人戰鬥在一起。我知道。你們渴望土地,而我要做的。就是將大部分民眾的渴望變為現實,這即是執政官存在的價值!如果有人對我說,凱撒啊,你在面臨格拉古兄弟那樣的結局,我絕不會認為這單純只是對我的恫嚇,這是場慘烈的戰鬥,慘烈的程度我之前在提案後遇到的百般阻撓時即能看出,恫嚇也許會成為殺戮,但我要對你們說,為了你們的福祉,我絕無畏懼,真正的猛士視黑夜為坦途,我會像所有的軍團兵士那樣,對敵人說,拿起你的鬥劍來,民眾會決定我們雙方,誰會在歷史上留下美好的令名,抑或相反。”

    “說得不錯,至少在煽動和空許願方面,小加圖,也許我們該準備些別的了。”西塞羅看著在凱撒鼓動下幾近癲狂,揮舞著旗幟和畫板的民眾,惆悵地對身邊的元老說到,今日即便是他面對這種局面,面對凱撒也不會有什麽勝算的。

    當看到對面元老的武裝奴仆面目猙獰的三三兩兩離開大廣場時,李必達明白這是元老們在召集人手去,準備像當年對付格拉古兄弟那樣來對付凱撒,他便自長袍底下摸出銳利的鬥劍,對凱撒說到:“那些家夥要使出卑劣的手段,準備叫廣場的流血來阻礙表決,閣下我想知道龐培會什麽時候進城?”

    “別慌張,現在還不是拔劍的時候,我們還要欣賞比布魯斯的演說呢。”凱撒倒是鎮靜自若,很有禮貌地離開了講台,對著滿身惡臭的比布魯斯做了個邀請的姿勢。

    就這樣,比布魯斯還是堅持著上了台,但他的勇氣可嘉,下面的說話可就有些語無倫次了:“要說在軍團在前線服役,誰沒有過?我也擔任過軍事護民官,知道軍團在作戰時多數兵士服從少數上級是最重要的,打個比方,打個比方,就像國家的民眾必須服從特選父親般,我們都把你們當作自己的孩子,所以不要在凱撒的道路上走向錯誤的方向。”結果他的這番自以為是,隨意貶低民眾的演說,立即讓西塞羅掩面不已,而也讓台下的噓聲四起,李必達對著人群輕輕用手指豎了那麽一下,幾個人立刻大聲譏諷起比布魯斯來,說民眾如何想,執政官就應該如何去做,在這方面他可比凱撒差遠了,所以才被大祭司淋了滿頭滿腦的屎尿。

    結果,比布魯斯還是被這些話語激怒了,他本就因為剛才被潑了桶糞水而陷於了完全的失落,這時又被呱噪不已的民眾杯葛,他便公開抱怨起來,“當你們連三個孩子都養不起,有幾十萬人需要領取救濟的糧食,父親們又怎麽安心把那些神聖的國有土地分配給你們?而且你們最讓人不安和厭惡的是,從來都會高估自己,其實我們要認真起來,根本不必顧慮你們說什麽想什麽......”

    “完了,完了,這個蠢貨。我早就告訴他,要從方案實施的資金來源方面,來封死凱撒的話語,根本沒教他說這些激怒群氓的話語。”西塞羅大吐苦水,當所有的民眾開始齊齊舉著拳頭,要比布魯斯滾回他該去的地方——糞坑裏時,西塞羅旁邊的小加圖突然說到,“該死,你們在幹什麽?是誰叫你們如此做的。”

    大廣場和牛市的道路上,成百上千名掛著各色奴隸銘牌的壯漢,氣勢洶洶地排著隊伍,這全是元老的私人武裝,他們帶著暗色的鬥篷暗藏武器,腰上別著的匕首閃爍著不詳的光芒,朝廣場撲來,準備血洗此地,用暴力嚇退民眾。這時,廣場內一名被憤怒小加圖揪起衣領的元老,聲嘶力竭地喊到,“既然凱撒想當格拉古兄弟,那就讓我們遂他的願好了!你不用拿共和國來說服我,在我眼裏,它早就被玷汙過了,也不差這一次。”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47
第9章 預兆(下)

    既然無法說服對方,小加圖便將那元老推在一邊,孤身跑到了大廣場和牛市的交界處,雙腿分開,瘦小的身軀伸出了雙臂,擋在了所有武裝奴仆的前面,“共和國的政治辯論是不允許流血的。”這是小加圖秉承的最基本原則,這次也不例外,他滿臉是汗水,情緒十分激動,但面容卻異常的剛毅,以至於不認得此人的元老奴仆隊伍們也被震懾住了,便在原地停留下來,等待著主人的指示。

    “閣下,他們來了,沒等龐培的時間了。”李必達說完,便躍下了講台,這時追隨凱撒返回羅馬而選出的幾十名便服老兵,見李必達動手了,也陸續跟在李必達的後面,眼睛裏露著殺人的光芒,攥緊了手裏的短刃,在李必達的帶領下,擠開人群,朝著牛市的方向走去。

    但小加圖還在定定地站在原地,這讓李必達很是惱火,他畢竟不願意在混亂裏讓自己承擔殺死小加圖的罪名,便也打了個戰場上的手勢,便服老兵們見狀便都停下來,大廣場依舊喧囂一片,但這兒的空氣卻像冰塊一樣凝固而寒冷。

    這時,小加圖居然轉身了,他飛也般地跑向凱撒和比布魯斯對抗的講台,對民眾和祭司們喊著,要求給自己一個機會,來駁斥凱撒的土地法提案,這位沒到四十歲的人,竟然在請求時嗓子帶著哭腔,“請相信我諸位,凱撒是沒有金錢來推行他的方案的,他只是在用虛幻的信用來蠱惑大家,他本質是個賭棍。只會讓國家暴露在叛亂的旋風面前。”但民眾根本不聽這位的。他們完全把他當作是比布魯斯的同調黨羽。許多人沖上來,把大喊大叫的小加圖舉了起來,隨後在人群的上空手手接力,最後把小加圖拋到了廣場外面,等於是無情地驅逐了他。

    李必達,和所有對峙在一邊的元老和奴隸們,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被民眾扔到牛市泥土裏的小加圖,那個平日裏最為孤高的共和國化身。依舊倔強地爬了起來,擦拭下鼻孔裏的鮮血,滿臉是臟,便準備再度沖回講台,但被無數民眾的胳膊強硬地抵擋住,小加圖絲毫不準備放棄,他奔跑著,直跑到了另外個進入大廣場的入口處,便又擠了進去,對講台上做出同樣的要求。但這次還沒等眾人說些什麽,小加圖便自主地爬了上去。爬上了那座長二十四尺,寬十尺,高三尺的講台。乘著凱撒不註意,對著民眾大聲喊到自己的主張:“凱撒是個混蛋,他只會騙取金錢和女人,這次他明顯要借著土地法騙取更大的東西,那就是國家的權力!”

    憤怒的民眾沒給小加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許多短衫的人舉著鐵棍,也蜂擁登上講台,要把小加圖給扯下來,叫他血濺當場,這時是比布魯斯大喊著揚起自己那身執政官的白袍,和一些元老們一起,撲在了小加圖的身旁,抵擋著民眾如雨的棍棒和咒罵,把依舊破口大罵凱撒的小加圖往會場外奮力拖曳,來保住他的性命。

    終於,見到小加圖最後被“請出”了現場,而講台上的凱撒也揮手向民眾表示感謝,並請求他們遵循程序,開始為這個方案投票時。一名元老的武裝奴仆嚎叫著,拔出劍來,對著對面站著的李必達刺出了第一下,但李必達則平平地讓手裏的劍,直接紮穿了他的喉嚨,血像爆炸的巖漿般飛了出來,接著一腳把對方踹到了泥地裏,順帶抽出了帶血的劍刃。以此為訊號,雙方不管是元老們的奴隸,還是自願為凱撒賣命的老兵,都亮出了武器,展開了猛烈的鬥毆和廝殺,而廣場上集會的民眾都驚慌地尖叫著,互相踩踏鼠竄起來,原本占據一角的包括西塞羅在內的元老們,在接過滿身是血和臭糞的小加圖和比布魯斯兩人後,邊退邊大喝著,給動手血戰的奴隸們大聲鼓勁兒。

    沒想到這時,圍繞著整個大廣場四周的街道,又出現了成千上萬的家夥,他們很多人穿著軍團汗衫,露著恐怖的刺青,吶喊著號子,朝著協和神殿的目標走來,“是龐培的老兵!”一些元老失魂落魄地認出了這些人的身份,老兵是龐培專門挑選出來的,雖然是十比一的比例,但是也集合了好幾千人,鋪蓋了整個羅馬的街道,如潮水般湧來,把原本準備從廣場上脫身的元老們又堵了回去。

    “諸位,你們的紫白相間的長袍太顯眼了,為什麽要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采取撤退的戰術呢!這會給民眾不好的印象,請回去講台那兒去,我現在就和凱撒談談,你們的安全完全由我負責,不用擔心。”在老兵的前頭,龐培披著元老集會用的長袍,從他蟄居很久的阿爾巴別墅走了出來,在便服的將佐與幕僚的跟隨下,對著小加圖、西塞羅等人說道,“請走在我隊伍的中間。”

    龐培的發言和到來,讓西塞羅感覺萬分激動,也感到了萬分的信心,看來還是得靠他才能說服龐培前來救場啊!其他絕大部分元老也是如此,其中比布魯斯更是換上了幹凈的衣服,並讓一些隨從也給他打出了束棒和權杖,大夥兒是卷土重來,重新殺回了大廣場。

    這時,元老們用自家奴隸組成的烏合之眾,已經被李必達與便服老兵殺得潰不成軍,不但沒有沖入大廣場,反倒扔下了不少具屍體,而後李必達從一具屍體上扯下銘牌,走到驚魂未定的民眾人群裏,大聲喊到這個奴隸帶著短劍兇器,是某某元老家豢養的,來此鬥毆的目的就是要不利於執政官,並阻礙土地法提案的通過的,而直接下令者就是西塞羅、小加圖和比布魯斯!

    “這是**裸的汙蔑。”當西塞羅披著長袍,在無數龐培老兵的護衛下,趾高氣揚地反駁起李必達的指責時,整個大廣場又開始混亂起來,龐培的老兵勢不可擋,很快占領了講台和神殿的柱廊、台階,最後的情況是民眾在最外面的圈,而龐培老兵在稍微裏面的圈,而幾百名元老又在靠裏的圈,核心是登上講台的凱撒、比布魯斯、龐培、小加圖、西塞羅等人。

    新的一輪戰鬥又將開始。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49
第10章 怪物之初啼(上)

    “在你掌舵之前,先要學會劃槳。”——亞裏斯多芬的喜劇《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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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最終表決前,已經因為大廣場的鬧劇和鬥毆浪費了很長時間,所以元老們一起要求大祭司科波,推快表決的程序,因為他們認為現在龐培已經入城,元老院的貴族們獲得了新的“預備隊”,凱撒一派馬上就要一敗塗地了。

    隨著科波的點頭,穿著鬥篷一直在羊圈那邊坐山觀虎鬥的護民官克勞狄,根本無視站在比布魯斯邊上的其余護民官,跳上了講台,隨即凱撒很恭敬地拿出鐫刻自己“土地法”的木板,共有兩塊,一塊交給了克勞狄,一塊則交給了大祭司科波.基利基斯,克勞狄接到的那塊,很快有人負責將它升到了大廣場的記功柱上,足以醒目到讓所有參與集會的民眾看到;而科波的那一塊,則按照《李奇尼法》的要求,作為副本保管在朱庇特神廟當中。

    接下來,在講台邊的尤利烏斯.凱撒惴惴不安地看了下旁邊站立的龐培,聲音很微弱地詢問:請問凱旋將軍,大將龐培,是否對他的方案有所質疑,若有現在便可提出,他可以根本龐培的意見進行EXNOVO,即修正後再度提交。

    “親愛的尤利烏斯.凱撒,我更希望在聽完你對方案的朗讀後。再提出意見,因為我風聞你有很出彩的演說才能。是嗎?”龐培對凱撒的這番傲慢的講話,不但讓比布魯斯、小加圖等元老開心地笑起來,他們知道龐培完全不懷好意,另外也讓周圍“拱衛”著講台的龐培老兵們起哄來。

    至於原本在大廣場上威風八面的民眾,此刻卻都噤若寒蟬,廣場上連掉落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民眾喜歡在弱勢的權力前進行討價還價的狂歡,而面對滿是軍團退伍老兵的龐培。他們就算有再多的不屑,也絕不會在臉上表現出哪怕一丁點。

    於是,凱撒只能在講台上,四平八穩地朗讀著土地法的方案,他的演說民眾再也不敢於精彩處給予歡呼了,整個場面十分壓抑。

    好不容易,凱撒結束了仿佛在坎坷山路上行走般的演說。就在他扭頭準備再度詢問龐培或者其他元老有無異議時,也就在龐培準備舉手發言時,西塞羅又驚呼起來——在前幾日神秘消失的老滑頭克拉蘇,居然也沿著街道,在數十名披著披風,帶著金燦燦戒指的騎士們簇擁下。風風火火地進入了大廣場,所有的老兵和民眾在竊竊私語聲裏,給這位羅馬的金錢暴君自覺地讓開了通道,讓他也能輕松地登上了講台。

    看到克拉蘇也如之前所約定的那樣來“捧場助拳”,小加圖都開心地揩去之前遭暴民驅逐摔打時留在臉上的血跡(自打凱撒就任執政官後。小加圖屢遭破顏之苦,先是被束棒毆打。如今又遭到民眾不友善的暴力),又笑了起來,看來把那份花名單作為代價交給唯利是圖的克拉蘇,還是值得的。

    “在格涅烏斯.龐培就這個方案發表見解前,關於凱撒的這份土地法,即便我已從監察官的位置上退了下來,但是否能就此事發表我個人的見解呢?”克拉蘇的請求話語尚未結束,以前與其有很深過節的西塞羅與龐培竟然帶頭鼓掌,隨後便是絕大部分的元老與護民官,跟著鼓掌,要求克拉蘇發表其寶貴的意見。

    而凱撒的一派,如李必達、埃布羅、克勞狄等,都大氣不敢喘一聲,西塞羅特別註意到那個狡詐的李必達,臉上都開始流露出“我們的失敗大概已是定局”的表情,不由得暗中用手指激動地轉了幾下金指環,來平覆激動愉悅的心情。

    克拉蘇在一片寂靜裏清了請嗓子,而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對著成千上萬的老兵與民眾,簡短地說了這麽句話:“本人馬爾庫斯.李錫尼.克拉蘇表示,不遺余力地完全支持,現任首席執政官尤利烏斯.凱撒的新土地法,並完全可以宣誓服從之,謹此。”

    隨後,克拉蘇淡然地與凱撒接吻擁抱,而後扔下目瞪口呆的元老們,瀟灑地振了下長袍,就走下了講台。接著,便是所有民眾和騎士瘋狂的喝彩聲。

    而對於比布魯斯與小加圖而言,剛才克拉蘇那短暫的幾秒鐘的說話,簡直就像黑色的噩夢般,要知道克拉蘇的表態,便等於是整個羅馬以騎士為主的經濟界,要全力支持凱撒的施政方針了,而之前小加圖得以阻擾凱撒的借口,就是推行土地法會缺乏足夠的金錢......

    這時,讓小加圖尚感寬慰的是,龐培厭惡無比地看著克拉蘇下台的背影,帶著憤怒的表情,徑自走向了講台,沒錯沒錯,龐培是深恨克拉蘇的,他倆以前共同執政的那一年,就因為兩人互相傾軋而毫無建樹,這次也不會例外,龐培絕對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所在——小加圖甚至都有了沖動,在這場民會結束後,把兩個女兒全嫁給龐培將軍的沖動。

    待到龐培上前,凱撒立即閃到一邊,隨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凱撒舉著刻著法案條目的木板,對龐培說了這樣一句話:“尊敬的凱旋將軍,不妨這樣,若您對法案裏的任何一個條目有疑問,那就讓我依次閱讀上面的條目,您就依次說出同意還是反對,抑或是有修正要求。”

    龐培笑著點點頭,表示對凱撒這個要求的讚同。

    這時,西塞羅和小加圖額頭上的汗水刷就下來了,他倆是聰明人,心中已有了不詳的預感。

    果然,接下來,就進入了凱撒和龐培兩人的“濃情蜜意”的階段,每當凱撒當著所有的老兵和民眾,清晰地讀出一條條目後,就詢問龐培“您是否讚同”,龐培也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我完全讚同”。然後,所有的聽眾就爆發一陣喝彩聲,然後就是一條條地秀了下去,而大廣場上的氣氛逐步地達到了高潮。

    小加圖只感到一陣目眩,他作勢就要倒下去,是西塞羅和比布魯斯攙扶住了他,他隨後流著淚苦笑著,對西塞羅說到:“如果這個國家會滅亡,那我一定會為它殉葬。”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49
第10章 怪物之初啼(中)

    這時,凱撒和龐培的表演已經結束,但凱撒最後還是附加了一項條件:“我在此補充一個條目,那就是之前只要在東方戰場上,追隨龐培將軍或路庫拉斯將軍五年以上的兵士、百夫長,也都能享受新土地法的恩澤。如果不滿五年的,也有相當優厚的遣散金。”

    這下,輪到老兵歡呼雀躍了,而龐培也拉住凱撒的手,額外說了一句:“諸位無需擔心實施方案的資金問題,克拉蘇已經著手籌辦專門負責此事的十人委員會,和獨立的基金會。而我也申請了元老院,從我自東方戰爭裏獲取上繳國庫的兩萬塔倫特裏,抽出一半來註入這個基金會。如果屆時金錢充足但土地額度不夠的話,便煩請執政官凱撒閣下,適當在山內高盧或伊利裏亞開辟兩到三處額外的殖民地,來容納安置老兵。”

    所有之前反對這個新土地法的元老,再也沒有任何阻擾的理由了,既然克拉蘇和龐培都願意為凱撒的決策買賬單,那我們完全大勢已去了。

    但凱撒的殘忍表演還未結束,他為了牢牢地將龐培捆綁在自己的戰車上,便按照事先李必達、埃布羅的策劃,接著朝所有的聽眾喊話:“諸位,所有偉大的法案,在羅馬城通過並實施時,都需要個最德高望重的人負責監督,那你們認為,在現在這處講台上,還有誰比偉大的龐培,更適合如此的人選呢?!”

    於是,數萬人都齊聲喊著“偉大的龐培”。龐培被這種熱烈無比的氛圍徹底感動了,他在生命裏的每一刻。都不能缺乏如此的熱情和吹捧,就像魚離不開水那樣,之前被元老院壓制,在阿爾巴別墅裏死氣沈沈渡過那一兩年的時光,簡直讓他比死去還要難受,於是他顫抖著手高高舉起,對著所有的人表態道,“我在此第一個宣誓。服從衛護這項新的法律,若有人妄圖用劍來破壞它,我就會化身為它最堅硬的盾牌!”

    “偉大的龐培!戰無不勝的龐培!立法的龐培!”李必達脖子都蹦出青筋了,第一個喊叫起來,隨後整個大廣場都一浪浪地歡呼起來,下面的投票只是個微不足道的程序罷了。

    當預定好的結果頒布時,克勞狄和埃布羅(李必達很明智地躲在了一旁)走到了諸位元老面前。稱“既然民眾都已宣誓服從新出台的法令,也請諸位特選父親,以及護民官們,依次宣誓服從。”

    終於明白了吧,李必達暗地裏下刀子可以,但明面上得罪這批元老。他是死也不幹的,特別是這種變相侮辱元老們的事情。那麽現在元老們又是何種反應呢?西塞羅最早妥協,他對其他元老說,“現在凱撒和克拉蘇、龐培站在了一起,其實我早就有預感。不過既然這原本互相仇視的三人協調一致了,那麽未必對邦國不是件好事。分裂才會帶來動蕩。”於是,他第一個走下講台,朝著刻著新土地法的記功柱上的木板宣讀了誓詞。

    西塞羅帶下了一批元老,隨後小加圖也下來了,他沒有理由不下來,因為凱撒通過新土地法,在所有程序上都做到了“無懈可擊”,實在再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了,他身為共和國的化身,必須要遵循共和國的理念,哪怕它被“壞人”——像獨裁的凱撒、虛榮的龐培和投機主義的克拉蘇這種利用,他也要向它表示忠誠。

    很多人看到,小加圖在宣誓時,淚流滿面。

    但次席執政官比布魯斯,這個有些愚笨但更倔強的人,還是對讓他們措手不及的三頭怪物做了最後暴烈的反擊。他叫自己所有的束棒扈從和支持自己的護民官,牢牢地站在他的身後,隨後他暴喊起來:“我要動用次席執政官的一票否決權,來否決這提案!”

    講台上的凱撒冷笑著說到,“親愛的比布魯斯,我想您現在神智應該清楚吧,沒被剛才的糞水給澆糊塗了?次席執政官的否決權本身就要民會上通過,剛才你在演說中已經被民眾轟下台了,知道不知道。”

    比布魯斯於是睜著帶著血絲的眼睛,把長袍扯開,露出了"chi luo"的脖子,對著台上的凱撒,或者說是對所有的民眾喊到:“我實在無法看到我的朋友尤利烏斯.凱撒在歧途上越行越遠,今天就請凱撒把短劍刺入我的脖子,讓我的血來驚醒他,如果我不能說服凱撒讓他行為端正的話,那我寧願讓他背負殺害我的罪名於世!”

    然而凱撒對比布魯斯的憤怒嗤之以鼻,他只是叫扈從把他給牽走,“我們的次席執政官已經因惱怒而失去了判斷自己行為的能力。”

    比布魯斯推開扈從,還在怒吼著,但這次是龐培的老兵和民眾動手了,他們可不講什麽客氣不客氣的,直接沖上前來,把比布魯斯的束棒和權杖奪下踩碎,毆打他本人和他的扈從們,在其他元老的緊急救護下,遍體鱗傷的比布魯斯才得以保全性命離開了集會的廣場。

    “這場競賽,以敵手的全部退場而宣告結束了。”當比布魯斯離去後,李必達清楚地聽到站立的凱撒,十分得意地說出了這一句。

    果然,在該年接下來的八個月裏,次席執政官比布魯斯始終把自己關在家裏,再也沒有出來過,既沒有提案,也沒有施政,他就這樣躺在家中的餐廳或噴泉邊,不發一語。當友人問他何時才出來回歸政壇時,比布魯斯難得說了句頗為風趣的話:

    “當尤利烏斯和凱撒兩位共同執政的這一年過去後。”

    誰都知道,尤利烏斯和凱撒明明是同一個人,比布魯斯就是這樣自嘲,或者揶揄了凱撒違背法律的大權獨攬,但凱撒卻根本不在乎,當比布魯斯的這句名言迅速在羅馬城傳開後,很多愛說俏皮話的市民,就會在他們的遺囑文件上寫上“XXXXXX(遺囑內容),畫押於尤利烏斯和凱撒共同執政之年。”

    童謠也傳開來了:“不久前發生了一件事,我記得是在凱撒執政年,而不是在比布魯斯執政年。因為在比布魯斯執政年,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但凱撒依舊不在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50
第10章 怪物之初啼(下)

    城內藥神廟內的一座新落成公寓裏,披著長袍坐在庭院中央的李必達,旁邊站著提著花籃的小鴿子帕魯瑪,對面共用VICI祭壇處,站立的海布裏達妻子有些手足無措,因為他的丈夫:現任羅馬城郊要塞的留守士官海布裏達,還因昨晚喬遷的酒宴而暈暈乎乎的,以至於他女人不斷地將東倒西歪的他攙扶,或用手指狠狠掐下,讓他保持神智的清醒。

    而其余的房客,不管男女老幼,都訝異地趴在二樓的內廊欄桿處,嘰嘰喳喳,他們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兩點,一個是庭院坐著的異邦人外貌的家夥,居然現在也披著層層精心掖好,只有貴族身份才能穿著的托加長袍,身後還跟著大群托著裝滿各色財貨的奴隸,另外點不敢相信的是,這位居然會來此處,和個粗魯平民出身的老兵痞商議親事,是的,商議親事。

    “親愛的,你不該讓他喝這麽多的酒,以我一向的觀點,這家夥喝酒就等於誤事外加要毆打某人。”李必達用雙手撐著膝蓋,坐在椅子上對海布裏達妻子說到,因為他清楚地看到了女人的嘴角帶著腫脹,隨後他繼續說道,“留守士官海布裏達,我帶著養子來此,就是要締結他和你女兒範倫玎娜的婚事,你應該沒意見吧!”

    永遠低階的百夫長垂著腦袋,發出野豬般謔謔的醉酒聲音,含糊不清地說:“沒太大的意見,但你得就聘禮方面給我閱讀個草案。”隨後他妻子又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掐了下,惹得他低聲怒叫起來。

    “五千德拉克馬的貨物酒水,還有一千德拉克馬的宴會費用,外加一萬德拉克馬的聘禮費用。知足吧。要知道之前繳獲第八軍團鷹旗,特裏阿裏給你的謝禮,也沒有這個數目,這些錢足夠你們換取更大的公寓,甚至獨立的小別墅了。讓你老婆每個月都能去一次拜厄遊玩。至於範倫玎娜嫁過來,更不用擔心了。”李必達的條件一爆出來,就在公寓內激起了巨大的艷羨聲。

    “不行,你得知道養大這個女兒,哥在東方的戰爭裏吃了多少苦,這樣聘禮加到一萬五千。其余的不變。”海布裏達打了個綿長的嗝,抗辯到。

    李必達一拍膝蓋,站了起來,嚇得海布裏達妻子連續抖起來,因為這樁婚事要黃,但李必達並沒轉身離開。而是耐心地豎起手指頭說道:“聘禮金增加五千倒無所謂,而且馬上龐培的老兵要分配土地了,雖然之前你被德米特留斯趕出了七軍團,並不在他服役序列之內,但我可以運作,一樣可以給你夫妻五百優格的土地,在坎佩尼亞。光是出租出去一年起碼得五千塞斯退斯的租金,其他的我不想再和你多啰嗦。”說完,他拍了下小鴿子的後背,會意的帕魯瑪便舉著系著絲帶的維納斯雕像,快速地繞開了海布裏達,而是把其交給了海布裏達妻子,妻子還能說什麽,這麽好的機會可萬不能失去,便神速地親吻下小鴿子,表示代表整個家庭。認可了他與自己女兒的婚事。

    隨後李必達呼了口氣,向海布裏達夫妻做了個再見的手勢,便吩咐貼身的奴隸把接下來的酒宴辦理得熱鬧些,整個VICI的居民不問身份都可以來用餐歌舞,那邊海布裏達滑稽地率先跳起來。喊到又有酒水和歌舞了,大家盡興啊,我給每人十個塞斯退斯的饋贈。

    走出藥神廟街區的李必達,急急朝克拉蘇家走去,那兒這幾天真是炸翻了鍋——自從克拉蘇手握能夠減免包稅定金的花名單後,整個羅馬萬多名騎士都瘋了,誰都想來巴結克拉蘇,討點好處。所以當李必達走進門閽後,原本十分幽靜的克拉蘇宅院裏是人頭攢動,所有企圖近距離謁見主人的騎士或富翁,都在全力地朝司閽奴隸、廚娘甚至園丁的腰包裏瘋狂地塞著錢,李必達沒有理會這些,而是直接在一處不起眼的側角小屋裏,找到了克拉蘇,喜笑顏開的克拉蘇。

    還沒等克拉蘇對他熱情地招呼,李必達就發話了:“閣下萬望您記住,雖然騎士們可以根據您的花名單,減少三分之一的定金額度,但這不代表你不要收取那三分之一了。”

    “你意思是,騎士去包稅還要繳納和原先一樣多的錢?不過三分之二給國庫,而三分之一到我的手裏?”克拉蘇是頗是一驚,驚得是以私人名義占據這三分之一,會不會讓騎士們“知難而退”?畢竟照李必達這麽幹的話,在騎士的眼裏,實際上並沒有減輕負擔,誰會幹這蠢事?

    李必達也看出了他的困惑,便解釋道:“打個比方,如果我是名騎士,原本去行省某個稅區包稅,需要向國庫預先繳納九個第納爾的定金,再外加賄賂官吏,豢養爪牙的錢,然後我去行省自然要搜刮到起碼十八個第納爾的收入,才能不至於入不敷出,這樣除了徒然增加行省居民的負擔,讓其經濟一片荒蕪雕零外毫無用處。所以現在騎士只需要繳納六個第納爾,他在行省可能只需要搞齊十二個第納爾就有贏利了,然後我們就劃一道紅線——膽敢收稅超過十二個第納爾的,就從減免定金的名單裏把他驅逐出去,這樣包稅人們就不敢胡作非為,而行省百姓也能安居樂業。但剩下的三個第納爾呢,您完全可以申請元老院,讓你私人負責個基金會,就把所有騎士的三個第納爾充進去,用來......然後你可以在三年後,把他們的三個第納爾,外帶兩個第納爾的紅利,一並返回去,大家都會很開心滿意。”說完,李必達沖著克拉蘇的耳朵低聲說了幾句,克拉蘇頻頻點頭,表示同意。

    日暮時分,待到李必達自克拉蘇宅院裏走出時,外面街道上都沾滿了面帶激動神色的騎士們,隨後他居然在人群裏看到了安東尼與庫裏奧,也穿越了眾人而來,李必達很機警地貼在了墻壁的凹處,避開了他倆,見他倆走進了門閽,才繞道另外個巷子裏,邊走邊冷笑不已。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50
第11章 新起訴人(上)

    “喜劇總是模仿比我們壞的人,而悲劇總是模仿比我們好的人。“——亞裏士多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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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進入去尤諾尼亞新殖民地的二十人委員會裏。”次日,在凱撒的宅邸,一群奴隸在賣力地抄錄新土地法的“阿庫塔”,準備把它們散發到羅馬周圍的村社,讓所有人都能清楚明白地了解這項法律,增加凱撒的執政威信,在凱撒面前站著的李必達,提出了個這要求。

    “現在進去是否太急躁了?親愛的李必達,你還未在羅馬城裏擔任過正式的官職,我的建議是這次請您放棄,我可運作先讓你當上庫裏亞侍從,而後你隨便找個卸任的總督起訴他,在城裏博取資望名聲後,再進入這種委員會比較好。”凱撒喝了口薄荷水,建議說。

    尤諾尼亞,其實就是在布匿戰爭裏最後被徹底毀滅的迦太基一帶,當年格拉古兄弟推行土地法時,曾許諾在意大利本土建立三個殖民地,以供爭取更多的土地分配給民眾,後來發現這樣也僧多粥少後,便又提議要建立第一個海外殖民地,即是在迦太基遺址上,搞起這個“尤諾尼亞”(這是羅馬人對其的稱呼)。但後來元老院的貴族以迦太基是個被眾神詛咒之地為理由,阻擾了這項方案的施行,加上接下來格拉古兄弟先後身死,在尤諾尼亞殖民地的移民就此被擱置多年。

    這次,難得凱撒把這個計劃重新在塵封中翻出來。鼓勵羅馬的市民,特別是富裕的人,前往遷居到尤諾尼亞去,先驅者可優先進入當地的商會和庫裏亞大會,掌握那兒的農商命脈。隨後凱撒在準備把貧苦些的民眾移過去,這個工作起碼得花費五到十年的時間。

    所以,凱撒在運作這件事的時候,也頗有大手筆的風采,以往為建立殖民地而設的委員會都是十人或十二人規模的,凱撒一下子把尤諾尼亞殖民委員會規模的擴大到二十人。目的就是為了吸收更多的社會精英進去,共襄盛舉。

    但面對凱撒的勸解,李必達卻倔強起來,“我不明白,我有軍功,也有資產和能力。現在我為什麽又要轉入律師界,去起訴個與我毫無關系的卸任總督?”

    “蠢貨,你現在已經褪去了騎士披風,披上貴族長袍了。當騎士撐死就是當個掮客或債主,但只有貴族才能立身政壇大展拳腳,這便是你的宿命,從你決定穿上托加長袍那一刻開始。”凱撒半開玩笑說起了這句。

    “其實是有人也要進入這個委員會。所以才擠占了我的名額吧!”李必達下面這話,讓凱撒有些警醒,他低下頭,隨後擡起目光,問到:“這個消息大概是開麥斯透露給你的吧?他很熟悉我的幕僚與機要奴隸,能打聽到些內幕消息。”

    “把我擠占出去的那個人,就是庫裏奧是不是。我聽說,您在前兩日的二十人委員會名單上,還有我的名字,但當庫裏奧來拜謁您之後。您就把我從名單裏刪去了。”

    “是的,沒錯。”凱撒一如既往的平淡,他這種簡單的回答,始終讓人有“無從談起”的尷尬,對任何關鍵的事情這位都不願意過多解釋。因為他明白解釋越多,就會露出越多的破綻。

    不過,李必達心裏也清楚,凱撒這樣做當然是基於自己的利益考慮的,之前他已經正式迎娶了畢索家的女兒,並且他已經開始著手一年任期滿後的事情,大致的目標就是:繼續和龐培、克拉蘇結盟,博取能建功立業的行省,在戰爭裏掌控更多的軍團和人脈;另外,他需要在羅馬城裏結交更多的盟友,替他監視住後院,現在凱撒已經開始四處活動,準備把他的岳父畢索扶上來年執政官的寶座。

    沒錯,金槍魚路庫拉斯說過,可以與凱撒談利益,但不要過分地談真心,對於這位賭棍加梟雄來說,他的真心永遠都是和利益摻雜不清的,他分辨不清不要緊,但你分辨不出就悲劇了。

    於是乎,李必達下面的話就是完全單刀直入:“如果我沒辦法進去尤諾尼亞的二十人委員會的話,我就需要額外的補償。”

    “只要你繼續為我效忠,希望什麽補償就盡情地說好了。”凱撒毫不介意,他從來都喜歡哪怕是手下“把話說清楚”。

    “一,我希望承建龐培的米泰利內巨型大劇場;二,我希望您能和龐培達成協議,在東方割讓哥迪尼王國的一部分領地,給旁邊的優伯特尼亞王國,我聽說現在龐培正勢不可擋地威逼元老院通過他在東方王國安置問題上的一攬子計劃。”

    結果聽到這話後,凱撒吃吃地笑了起來,沒錯,他很喜歡一切和他性格類似的年青人,李必達尤其如此,這家夥真是和自己越來越相似了,也開始像頭無畏兇猛的小鱷魚,開始尋找各色獵物了。但是他還是開了句玩笑:“說起這個,我記起來了帶著優伯特尼亞王國冠冕的,好像是個妙齡女郎啊,你艷福不錯啊,我年輕時去小亞細亞遊學,也留下了很多桃色的回憶,你比我厲害,居然成為了女王的入幕之賓。”

    “是的,我和優伯特尼亞女王是有過雲雨之歡,但我倆更是盟友關系(戰略——性盟友關系),而且......她父親米特拉達梯.優伯特生前也算是龐培的仇敵,您增加她的領地,也算是給龐培在東方的勢力圈裏打下了根尖銳的椿子。”李必達毫無芥蒂地說出了他和阿狄安娜的關系。

    凱撒裝模作樣地皺著眉頭說,“你說的話太混賬了,李必達烏斯。虧你現在還是貴族的身份,不過你不要誤會,我的指責不是針對你與女王的關系的,而是針對你居然挑撥我和偉大龐培間的友誼。”

    “意大利有句名言,兄弟終為仇人,早晚有一日龐培還是會與您為敵的,到那時候我希望我和優伯特尼亞女王,都能站在您這邊,為您效力。”

    結果這時候凱撒摸了下下巴,嚴肅地說:“你的兩個要求我會全力運作的,只是別把你的口風露出去。”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50
第11章 新起訴人(中)

    就在李必達和凱撒達成某種程度的協議後,準備告辭離去時,凱撒仿佛想起什麽似的,打了個響指請他留步,隨即詢問他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依你看,馬上卸任執政官後,我該去哪個行省?”

    “這似乎應該聽從元老院的安排決定。”即便心中已有答案,但李必達不願意過分表露想法。

    ”不,現在的局勢有些尷尬,我親愛的李必達烏斯。我已經讓朋友們調查過了,他們列給我一串名單,並且對我說不出意外的話,按照明年的抽簽順序,我得到的行省很可能是‘長袍高盧’(即山南高盧,或山內高盧)或伊利裏亞(今巴爾幹西部)。”隨後凱撒的語氣頓了下,用帶著遺憾的語調繼續說,“可是這兩處地方都沒有戰爭啊!特別是長袍高盧,已經在數年前在克拉蘇主持下,全部授予公民權,那兒的酋長搖身一變,全部剃去了胡須長發,穿上了托加長袍了。在這個基本和平的省份,我該是多麽的無趣,因為我希望建立不亞於龐培的武勳。這種心思我想你現在也有體會,那就是當你步入三流人物,就渴望著成為二流,然後得償所願後,又朝著一流邁進。對於我而言,寧願在某個窮鄉僻壤稱王稱霸,也不願在羅馬城屈居二流。”

    李必達的眼珠轉了轉,隨即說道,閣下應該是渴望前往動亂的省份,為羅馬建功立業,就我所知——當年出兵平定喀提林叛亂的,除了次席執政官聶魯達外,還有位駐屯在波河的將軍,即梅特拉.賽勒。他手下有幾個軍團,後來在元老院授意下,又帶了一個軍團去了山外高盧行省,去彈壓當地不穩的蠻族。

    “梅特拉啊,還有西塞羅、聶魯達。還有喀提林。”凱撒在反覆念叨這幾個人的名字時,好像就是在提醒給李必達聽的,希望他能在這些人當中理出個頭緒來。

    而他旁邊的李必達根本不是個傻子,他很快就和凱撒的想法一拍即合:“是的閣下,我好像想起,方才您說願意幫我成為低階的庫裏亞侍從官。另外——為了我能盡快嶄露頭角,需要在大法庭起訴個卸任的總督,是不是?”

    凱撒唔了下,隨後背對著李必達,習慣性地擡起左手說:“在當選執政官前,去行省擔任行政長官的人物。任期便只有一年(如凱撒之前去遠西班牙);而聶魯達是在當了執政官後去的馬其頓,任期可以延續到五年,而現在他應該卸任歸來了,我意思你明白了嗎?”

    明白,當然明白,凱撒和他岳父畢索,肯定會動員一切政界的資源。幫我打好開門紅第一炮的,李必達什麽都明白。

    一個月後,當“野人”聶魯達坐在盛滿禮物和金錢的遊船,卸去了馬其頓行省總督任務後,剛在布林迪西靠岸時,就有人告訴他,一位渴求在羅馬政界出頭的,二十九歲的薩丁尼亞貴族李必達烏斯,已經向大法庭對他提出了指控。

    “混蛋,李必達家族我記得只有個欠一屁股債的年輕寡婦了。哪兒又冒出個披長袍的來?”剛下船的聶魯達得知此事後心情極差,把文件撕扯粉碎,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說到,“行,不管這家夥從哪冒出來的。二十九歲才出庭當律師,也太遲了,替我傳話給西塞羅,叫西塞羅幫我打這場官司,因為西塞羅永遠都和我總有些共同的秘密要遵守,他不會希望看到我倒黴的。”

    但在此之前,李必達已經敲開了座位於梯伯河西北岸的清幽別墅,是的他在這座別墅扮演客人的角色還真不習慣,因為這別墅就是他的產業,但現在當他走入前廳時,看到的是清瘦了不少的,凱撒的前妻佩佩婭,她看到李必達,面帶著格外感激的神情,向他謙謙行禮。

    “怎麽樣,多慕蒳送來的獸醫如何?看來大流士又能開心地吃東西了。”李必達看著前廳角落裏日漸肥胖起來,聳動著大耳朵正在進食的兔子“大流士”,它之前得過一段時間的厭食癥——拉家常般地問道,這兔子本是範倫玎娜和小鴿子買的,後來鬼使神差地促使了佩佩婭和克勞狄的孽緣,並順帶著害得佩佩婭被休棄——但凱撒依舊關心佩佩婭的生活,在凱撒的世界觀裏,是不會辜負任何位"qing ren"或妻子的,即便不能生活在一起,也要隨時把關愛送到。

    於是,或者說是必然,替凱撒照顧佩佩婭生活的“冤大頭”,自然是李必達了,他不但讓出一處別墅供無依靠的佩佩婭居住,還掏出相當數量的錢財(每月五千枚塞斯退斯)給她充當化妝費與生活費,還讓多慕蒳給別墅配齊了各色人手,連寵物“大流士”都有專門的獸醫照料。所以,佩佩婭對他感激涕零,自是情理之中了。

    另外,克勞狄每隔三五日也會前來,和佩佩婭在這豪華的別墅裏濃情蜜意番,而這時李必達跑來了,佩佩婭當然明白他是來找這位護民官的。

    “如果您相信我的話,我會把您的要求,原封不動地轉達給他。”佩佩婭說。

    “好的,一個月後,讓他派出人手,封死帕拉丁山上西塞羅的宅邸。”這便是李必達的要求。

    我既然指控聶魯達,那麽他必然會請五年前和他並肩成為執政官的西塞羅替他辯護,和西塞羅在法庭上唇槍舌劍?開玩笑,那也是聽起來很燃而已,但我李必達從來都不是因為對手越強而越高興的民工漫熱血傻缺男主角,我的宗旨就是,會不擇手段在戰前削弱對手,最好讓他喪失戰鬥力,不戰而勝才好,這就是我的三觀,我叫李必達,我為自己代言。

    柿子檢軟的捏,西塞羅就是軟柿子,從之前新土地法在大廣場的表決來看,他確實是個膽怯的人。

    果然,當一個月後,卡皮托兒山上的號角和紅旗都出現後,李必達帶著自信幹練的微笑,穿著白色的袍子,咬了口波蒂出發前給他準備好的馬薩餅,而後踏著台階,在馬其頓行省申訴團的喝彩聲裏,與他們挨個握手,接著氣宇軒昂地走入了大法庭。
410555 發表於 2019-8-18 21:51
第11章 新起訴人(下)

    而這時的西塞羅處境可就沒那麽美妙了,無數次把他嚇醒的噩夢終於變成了現實,之前沈默的護民官克勞狄突然在開庭當日,指示了大批街頭流氓,包圍了西塞羅秀美的白楊別墅,這些流氓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高聲粗魯喊叫,並在院墻上塗上猥褻不堪的畫兒,而是集體保持著可怕的沈默,讓院子裏的西塞羅瑟瑟發抖,他慘白的臉和手毫無生氣,還攥著精心準備多日的辯護稿,當他老婆倫夏特走出內室,高聲鼓舞他出庭時,他只是說了一句:“我一旦遇到讓我緊張的事情,反倒會讓辯護大跌水準,那這樣還不如不去。”

    沒能出現在法庭上的西塞羅,最終讓“野人”聶魯達一敗塗地,傾註心血準備了兩個月的李必達,在法務官和陪審團面前,給所有人貢獻了一場教科書般的精彩起訴,他模仿西塞羅,在聶魯達就任過的馬其頓、伯羅奔尼撒等地,收集了大量無可辯駁的人證與物證,口才若銀河紛墜,讓聶魯達根本無招架之力,只能承認了自己在馬其頓的貪瀆罪行。

    “這是必然的,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閣下在行省在任期間,始終秉承兩項基本政策不動搖,那就是醉酒和找"ji nv"!”當李必達用這句話總結了對聶魯達的指控呈詞後,當法務官根據陪審團二十二票讚同,九票棄權,外加五票反對的結果,宣布聶魯達貪瀆罪成立,必須交還四百萬塞斯退斯的贓款給馬其頓時,門外的馬其頓申訴團都鼓掌起來——他們根本沒想到這位二十九歲才初試啼聲的異邦歸化公民,居然能表現得如此出色,甚至連西塞羅都“臨陣退縮”了。要知道人們都知道聶魯達與西塞羅的關系,如果不是畏懼這位神秘的年輕人,那這位雄辯之王怎麽會臨時選擇不上庭呢?

    其實李必達明白,他的這場戰爭是必勝的,因為凱撒剛剛頒布了新的尤利烏斯判例。就是要嚴厲清算阻止地方總督和包稅人的無法無天的,在政治大形勢下聶魯達是毫無翻身希望的。

    但把聶魯達定罪只是個開始,李必達居然又提起了喀提林叛亂,對的,讓很多人都噤若寒蟬的,陰魂不散的喀提林。李必達犀利地額外起訴。說聶魯達、梅特拉.賽勒,外加位他暫時不願意透露姓名(但傻子都知道是誰)的可敬之人,在鎮壓喀提林時犯有假證罪、劫掠罪外帶戰爭屠殺罪,因為費蘇萊的老兵畢竟還算是公民,當年元老院只是判處了喀提林、連圖魯斯、西迪古斯等五人死刑而已。

    這番指控出來後,就連法務官都開始害怕起來。因為他面前的這位異邦人相貌的起訴律師,等於變相為喀提林在翻案,究竟是誰給這個叫李必達的如此大的膽子!?

    但很快,又有一些私密的字條送到了首席法務官的手裏,讓他倍感輕松不少,他隨即模棱兩可的宣布,聶魯達的貪瀆罪是毫無疑問成立的。但李必達額外的這些指控,法庭認為證據不足,並且在事先申報的範圍之外,故而暫且不予受理。

    沒關系,這種結果正是李必達所要的,那些字條也是他與凱撒事先商議好的手段,他只需要把這種“風”散播出去就行,給誰聽?當然是西塞羅和小加圖,因為這兩位當年都是力主判處死刑的,這兩位不久後就應該會聽說。喀提林之死的性質,可能會有“翻案”的危險;還有,給梅特拉與聶魯達聽,等於變相給他倆警告——小心點,聽話點。按照要求去做,否則也有你們好看,喀提林的死能成就你倆,也能毀了你倆。

    至於李必達當然沒這種風險,當時他還叫卡拉比斯,只是個奉命行事的軍團成員,他永遠還是戰鬥英雄。

    傍晚時分,在圍觀人群由衷的讚美聲裏,李必達以一位勝利者的姿態,走了出來,迎接他的是榮譽和鮮花,當然肯定也會有馬其頓申訴團而後豐厚的“饋贈”,但都被李必達禮貌地拒絕了:“執政官剛剛頒布了新的判例,理論上我也在受限制的範圍內,必須遵守。”

    而後他甚至又向所有人,為西塞羅袒護:“其實若是西塞羅出庭,我未必會贏,但我相信西塞羅是為了正義而放棄這次辯護的,他不愧是羅馬的國父。”結果李必達這番“假惺惺”的表態,激起了民眾更大的好感,他們紛紛把花卉與水果獻出,整個場面既熱鬧又溫馨。

    其實這時的國父,在得知李必達在法庭上的額外的攻擊後,早已是魂不附體,他當然知道李必達不過是台前的一個卒子罷了,背後是凱撒的指使,凱撒這是在赤裸裸地警告他,也許這種威脅小加圖不會怕,但西塞羅卻強烈動搖起來。

    “我在凱撒的眼中,已經被視為要排除的對象了。萬一他將來再和龐培、克拉蘇聯手,替喀提林翻案,其實當初我就肯定克拉蘇與凱撒是必然參與到陰謀當中的,不過後來他們明哲保身,我就沒有追究而已,但現在想來,當初我的妥協是多麽的愚蠢,這些人終於要拿我開刀,要反攻倒算了。”想到此,西塞羅不由得打了個冷戰,當年喀提林絕望的狂笑聲,似乎變成了對他的嘲笑,回蕩在耳邊。

    結果沒過兩天,西塞羅就匆忙地對倫夏特說,自己要與好友埃提烏斯到意大利南部遊玩一到兩個月,在此期間希望倫夏特代替他推掉所有的宴會與辯護申請,說完就悶悶不樂地出發了。

    當然,他和埃提烏斯並沒有前往風和日麗的意大利南部,而是盡量披著不引人註目的鬥篷,前往埃文迪尼山的貧民窟裏,西塞羅的這種決定連他的摯友埃提烏斯都感到吃驚,要知道西塞羅平日裏是最看不起這些暴民的,就算是小加圖這樣的頑固貴族,也會在“小麥法”頒布後,親自前往這裏發放救濟糧給民眾,所以要是在以前,讓西塞羅踏足到處是糞便和臟水的埃文迪尼山狹窄街道,簡直比要他的命還難受。

    這裏根本見不到陽光,到處是廢墟、煙霧和骯臟的棚子,還有哭泣著坐在糞堆上的棄嬰,惹得西塞羅捂著鼻子,當然最讓他害怕的,還有為了一個阿司就會出賣肉體的,站在暗處的娼妓,他躲避她們就像躲開惡鬼般。

    “我的朋友,走快些,我記得喀提林的墓就在山下郊區處。”西塞羅慌張地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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