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一世之尊 作者:愛潛水的烏賊 (已完結)

   
晨羲 2014-8-3 10:02: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7 18109291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2-23 18:59
第一百五十四章 驚醒的蛇王

  借力卸力,借力打力,沒了灌注的力量,暗器又與小孩子的玩具有什麼區別?

  至於上面附著的毒素,已經開始修煉金鐘罩第七關的孟奇在沒出現傷口的情況下,在它們都非開竅奇毒或毒霧的情況下,怎麼可能中毒?

  若「毒手羅漢」打出的暗器有能夠危險到孟奇的存在,真氣查敵、精神知敵豈是擺設?他又不是修煉天帝玉冊等絕世神功之人,亦非火德星君這種接近天人交感的強者!

  撲通,毒手羅漢仰面倒地,孟奇腳步不停,直接越過他,衝入了回廊。

  要搶在蛇王發現並遁逃之前攔住他!

  他身法全開,快如殘影,如幻似魔,瞬間消失在倖存者岳谷眼前;蔣橫川看似不快不慢,卻彷彿與周圍天地渾然一體,一步邁出,便借著環境變化之勢,縮地成寸,踏進走廊。

  整個廳堂內安靜無聲,只有岳谷還能站著,除此之外,都是屍體。

  短短一息之前,這裡還有兩名護法、近十名殺手,陽氣旺盛!

  夜風吹過,陰森激蕩,岳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莫非遇到惡鬼索命了?

  這樣的劍法簡直如神似鬼!

  走廊蜿蜒,越過養滿了兇惡魚類的池塘,連接著蛇王居住的小樓。夜色之中並無燭火透出,似乎蛇王已然入睡。

  孟奇與蔣橫川各據一邊,沿著走廊快速推進,爭分奪秒。

  心意內守,精神外放,或附長劍,或融環境,孟奇心靈澄清,沒有絲毫停頓。

  奔出幾步後,他的長劍忽然刺向左下,毫無徵兆。

  一名殺手攀附在回廊外側,借著水波與陰影躲藏,右手握刀,等待著白衣劍客靠近。

  機會!孟奇與他擦身而過時,他猛地躍起,就要貼著走廊地板,揮刀斬向孟奇丹田。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眼前多了道劍影,不知什麼時候,長劍已然刺到了面前,分毫不差!

  噗!喉嚨中劍,他捂著脖子,噗通一聲跌入池塘,一縷縷鮮血順著漣漪蕩開,一條條披鱗帶甲的惡魚迅速靠攏,撕扯著血肉。

  孟奇的長劍刺出後,回廊頂部啪的破碎,一名黑衣人雙手持刀,斬向他右側的脖子。

  他冷酷地注視著同伴身亡,為的就是這個機會!

  長劍殺人,無力回防的機會!

  然後他看到了一道閃電。

  燦爛耀眼的閃電。

  等待他的不是脖子,而是一口長刀。

  刀很快,直到收回,黑衣人才看清它的樣子。造型奇特,如同一道巨大的傷口,閃爍著銀白的電光。

  啪啪啪,他整個人從中裂開,心肝脾肺腎掉了一地,軟軟綿綿。

  孟奇左劍右刀,目不斜視,風馳電擎而過。白衣飄飄,不染一絲塵埃,亦無半點血跡。

  眼看小樓在望,孟奇腳步突然一頓。

  就在這時,回廊底部、兩側欄杆之外各有一道身影撲出,刀光如匹練,互相配合,將所有生路封死!

  可他們的刀網內空無一人!

  孟奇恰到好處的一頓,正巧停在他們合擊的範圍外,不多半分,不少半步。

  劍光亮起,三道人影各自捂著喉嚨退開,有靠著樑柱緩緩軟倒的,有跌跌撞撞栽入池塘的,噗通兩聲,水花四濺,殘荷破敗,漣漪蕩開,鮮血如條條小蛇。

  魚群湧來,大快朵頤。

  另外一邊,蔣橫川大步流星,右掌猛然打出,真氣外吐,掀起了狂暴的氣流,緊接著,左掌隨之劈出,掌勁與剛才的氣流疊加在了一起。

  呼!

  狂風大作,真氣勁力形成了一條兇猛的氣龍,呼嘯著奔向前方。

  噗通噗通!回廊搖晃,一道道黑影被逼出,胸口凹陷,肋骨折斷,跌入池塘,以身飼魚。

  簡單粗暴,但也迅速異常,蔣橫川緊跟著孟奇抵擋了小樓門前。

  兩人沒有走門,腳下用力,如大鵬展翅,騰空而起,躍上二樓,那裡是蛇王的臥房。

  身在半空,正無處借力之時,二樓突然有道黑影撲下,雙手持刀,斬向兩人,氣勢洶洶。

  長刀揚起,金鐵交鳴,孟奇擋住了其中一刀,身子為之一重,即將下落。

  哼,有了這個動靜和遲緩,蛇王老大當能從密道遁走了!黑影見自己突襲得逞,心中油然發現這個想法。

  此時此刻,半空之中難以還力的他們根本無法攻擊自己,只要抓住機會,當能順利走脫。

  忽然,他看到一道劍光亮起,不可思議地望向自己的脖子,那裡一截劍尖插入幾寸。

  怎麼能出劍?

  直到視線發黑,他腦海裡才閃現出剛剛的場景,白衣劍客將長劍拋起,屈指一彈,就像使用暗器般打出……

  怎麼能這樣用劍……

  孟奇身體下墜之勢愈發明顯,長刀再出,斬在子午之上。

  靠著這個力量,他反倒躍起了一些,左手握住劍柄,用力一抽,借力再起,如白色大鳥飛撲,落入了二樓。

  撲通,黑影下墜速度變快,一下落在了小樓門前,摔得四肢不正常扭曲,但他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

  這一切發現在電光石火之間,蔣橫川因為稍落半步騰空,尚未出手便已看到黑衣人與自己擦身而過,本該斬向自己的長刀無力跌入回廊。

  這個時候,第一個跌入池塘的殺手,身上的血肉才被撕扯開部分,露出白骨。

  …………

  蛇王老了。確實老了,不僅皮膚發皺,面容乾癟,就連一直沉穩沒有顫抖的手也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微微抖動了;而且他越來越感覺疲憊、精神不濟,睡得早,起得也早,一日要睡好幾次。

  他殺手出身,在背叛和殺戮之中成長,一步步打下了基業;後來靠著貴人扶持,更是突破了蛇形拳的桎梏,成功打開生死玄關,成為茂陵數得著的人物。

  但正因為這些經歷,他疑心極重,哪怕心腹的四大護法,也不能靠近他三尺;而他睡覺之後,誰也不能進屋,頂多只有一人守在門口,其餘人等必須退出小樓,擅近者殺!

  這不是開玩笑,蛇王曾經假裝入睡試探,殺過幾名擅自靠近的心腹,讓底下之人對他愈發畏懼。

  噗通之聲和金鐵交鳴之聲接連傳來,讓睡眠不深的蛇王從夢中驚醒。

  它們若有似無,宛如幻覺。

  衰老的狀態讓蛇王比平時多花了一息的時間才擺脫了睡眠的影響,確認了真有聲音,他警覺起身,側耳傾聽,精神外放,試圖感應外面的動靜。

  兩息之後,他走了密道入口,一邊準備打開密門,一邊出聲吩咐:

  「發生了什麼事?快去查看回報!」

  「好。」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房門吱呀打開,蛇王目光凝固,看到一名白衣勝雪的劍客提劍走入。

  他五官俊美,輪廓分明,風度翩翩之中透著藏不住的孤高冷傲,整個人如同他手中之劍,孤獨、自信、銳利、冰冷,只有對手,沒有朋友。

  他的衣衫不染塵埃,白得同樣出眾,就像出鞘之劍,無需掩飾,鋒芒畢露。

  剛才聽到聲音驚醒,就已經到了門前?

  居然這麼快?

  怎麼能這麼快!

  精神交鋒,氣機牽引之下,蛇王沒敢直接遁入密道,那樣就等於將背部賣給對方,兇險異常。

  他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對敵人來襲的速度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精心佈置的防禦,讓自己有充裕時間驚醒遁走的防禦,竟然沒發揮作用,脆弱得就像晚餐吃的白玉豆腐!

  來者即使只是開竅,也絕不可小視!

  「若是自封穴道,可不傷你性命。」孟奇長劍一指,氣勢如冰似雪。

  蛇王心頭湧起了陣陣怒火,自己武功大成後,有多久沒聽到這樣的話語了?而且還是出自一名開竅小輩!

  他乾癟的臉上表情陰沉:「爾等何人,為何擅闖……」

  話未說完,他直接前撲,雙拳一高一低,宛如蛇形,勁氣內斂,不顯分毫。

  屋內黑影婆娑,彷彿一下活了過來,以假亂真,從四面八方撲向孟奇。

  蛇王混雜在其中,讓人難以分辨,似乎任何一道黑影都能變成真實的他。

  他才剛剛撲出,就看到刀光亮起,對方居然與自己打得是同樣的主意,先說話分自己之心,然後突然出手!

  電光閃耀,快得超乎想像,刀才起,便已到了孟奇身前那一堆黑影附近。

  蛇王縱使年老衰退,實力發揮不出幾分,但亦是貨真價實的半步外景,境界擺在那裡,孟奇無法通過精神知敵感應到他的真身。並且他的所有勁氣內斂,就像真正的毒蛇,悄無聲息,等待張口咬人,與黑影根本無法分辨。只能順著直覺,相信手中刀劍,斬向那一堆黑影!

  長刀斬中黑影,如落虛空,孟奇忽然心中一動,橫斬出去。

  蛇王身影顯露,整個人宛若無骨,就像滑膩毒蛇,避開了長刀,從孟奇旁邊閃過,撲向門外。

  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拼命,在這樣不明狀況、不知敵人的情況下,他不想拼命,只想逃走。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2-23 19:05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2-24 18:24
第一百五十五章 屈服

  蛇王的步伐很奇怪,與正常高手不同,雙腳緊緊貼著地面,並不抬起,但毫無艱澀摩擦之感,滑行如意,這麼輕輕一避一讓,就閃過了孟奇,撲向了門口。

  若是易地而處,兩人交手,孟奇已無法阻止他的逃遁,再差的半步外景也是半步外景!

  但現在還有蔣橫川!

  他落後一步,正在門邊。

  看著農夫氣質的蔣橫川,看著他黝黑的皮膚,蛇王雙拳毫不留情地搗出,手臂暴漲一截,真氣如蛇,張開了巨口,誓要爭分奪秒,奪路而逃。只要出了小樓,入了北街,誰能追得上、找得到自己?

  喀嚓喀嚓,勁風之下,房門斷折,直接飛到了樓下,掉入祠堂,拍暈了好幾條惡魚。

  一道道影子活了過來,宛如實質般拉扯向蔣橫川的腳踝、手臂,黏稠、沉重,彷彿一條條蟒蛇。

  突然,蛇王眼中的蔣橫川氣質一變,似山野隱士,餐風飲泉,不類凡俗。縱使身處黑影包圍之,面對恐怖的拳勁,依舊意態恬然,不慌不忙。但他又帶有強烈的紅塵氣息,田野阡陌,耕作日月,不像神靈那麼高高在上,得了自然真趣,與周圍環境渾然一體。

  天人合一?

  蛇王早就感應到白衣劍客的跟班實力不凡,乃九竅的佼佼者,可沒想到的是,他竟然能天人合一!

  當初殺手生涯的朝不保夕,讓他得到貴人相助後,立刻就毫不猶豫衝擊玄關,架起了天地之橋;休說天人合一,就連初步的天人交感都未能涉足,若非如此,何至於七十歲就精神不濟,身體衰老?

  能天人合一者等同於另類又初步的內外交匯,借助真氣和外天地的相助,以及超強的心靈精神修為,只有真正快步入生命終點時,才會出現衰敗的跡象。

  蔣橫川握掌成拳,以強對強,沒有半分退讓,兩拳如雙龍出洞,迎向蛇王。

  呼!

  拳勁高度凝聚,周圍氣流盤旋,掀起了狂風,讓整個小樓吱吱呀呀,晃晃蕩蕩,似乎陷入了地動當中,隨時可能倒塌。

  舉手之間,天人交感!

  轟隆!

  四道拳勁相擊,猛然爆開,真氣亂濺,崩散了黑影。打飛了窗戶,打垮了牆壁,將地板打出了一個個坑洞,可以透過它們看到下方。

  蔣橫川退後幾步,差點撞破欄杆,蛇王也往後滑行了一段距離,竟然平分秋色!

  看似相同的結局,但卻是不同的境況。蔣橫川的背後是殺手死亡殆盡的池塘,蛇王的背後是孟奇。

  孟奇長刀揚起,高高劈下,快速斬出刀,氣流壓縮,帶出了轟鳴之聲。

  長刀彷彿形成了一個漩渦,吸納了周圍所有生機,以代天行罰的姿態做剛猛無儔之擊。

  刀如龍,電光暴漲,凝聚成一道道銀白刀氣劈落,附近一根樑柱感應其勢,無聲無息從斷開,切口平整。

  牆上多了一道道穿透的刀痕,地板裂開,小樓搖搖欲墜。

  窗外愈發昏暗,似乎有烏雲彙聚。

  雖未用紫雷勁施展「狂雷震霄」,但孟奇也激發了「天之傷」。面對半步外景,豈能有僥倖之心,他又不是天人合一者,正常一擊便能接近半步外景。

  氣流投入刀勢,天地為之「縮小」,蛇王頓時產生了一刀無堅不摧,無法躲避的感覺。

  狂刀?

  作為北街最大的話事人之一,掌握著諸多情報管道,蛇王縱使未見過孟奇,但面對這一刀時,還是想到了茂陵風頭正勝的這名人榜高手。

  蛇王不敢大意,身體扭曲搖擺,如滑膩毒蛇,讓刀氣難以鎖定。突然,背對著孟奇的他往側面一撲,右腿繃直,像是一條鞭子,啪的一聲踢向側後電光。

  這一擊彷彿蛇尾抽人,帶起了晴空霹靂,快得只有殘影呈現,彷彿超過了聲音,噗的一聲踢散了刀氣,踢了刀尖,虛空之如有爆裂聲回蕩,滾滾蕩開。

  孟奇右手一重,虎口欲要開裂,不死印法運轉,蹬蹬蹬連退幾步,化解了殘餘之力。

  而蛇王借著一踢之勢,正要撞破窗子逃走,忽地看到蔣橫川迫近,右掌豎起,如刀斬落,劈向脖子這七寸所在。

  掌勁凝練,彷彿真正的寶刀刀鋒,同時帶著些許灼熱之意,尚未襲身,便有滾滾熱浪撲面。

  地板無聲無息間再次出現了裂痕,如刀切斧劈,切口焦黑,徐徐燃燒。

  蛇王腹背受敵,正是勢窮之時,面對這可怕的掌刀,似乎已無法避開。

  他強提一口氣,身體一矮,如蛇盤身,右拳再次爆長,隔空擊向蔣橫川的掌刀。

  就在這個時候,他握緊的右拳詭異地彈出食指,黑影凝聚,化成一條長長的細線,越過了掌刀,戳向蔣橫川。

  「靈蛇吐信」,蛇王的殺招!

  蔣橫川併攏如刀的五指忽地如花綻放,衍千變萬化,然後猛地合攏,一指讀出,無常之自有恆常不變。

  這一指縮短了距離,後發先至,像是等待在路上,堵了黑影。

  黑影消散,歸於一處,兩根食指相對。

  天地之間彷彿有了一刹那的凝固,兩根對碰的食指如同一副畫卷。

  勁風炸開,蔣橫川連退三步,每一步都將地板踩破,蛇王身體後仰,倒飛出去,再也無法貼住地面。

  不過他心機很深,選擇的出招角度很妙,倒飛的方向正是密道入口。

  忽然,蛇王的瞳孔劇烈收縮,裡面是孟奇白衣飄飄的倒影,他雖然尚未出劍,可蛇王已感覺到了一股鋒銳劍意直入元神。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身體,他的氣勢,都是孤傲銳利的劍!

  這一劍在出手之前便已形成,端得可怕!

  然後,長劍遞出。蛇王再也看不到孟奇的身影了,只有那一道燦爛輝煌如天外飛虹的劍光。

  這一劍沒有變化,真氣、力量、氣勢、精神全都融為了一體,沒有給自己留下後路,人與劍,再難分辨!

  它是如此驚豔,就像天外飛來的仙人,蛇王難以用自己的語言去描述,發自內心的感覺到一種震撼,竟升起無力抵擋之意。

  好美的劍光。

  好可怕的劍。

  蛇王身於半空。難以躲避,臉部肌肉扭曲,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精血,強行提起抵抗之意。

  他的身子從對折,繼續對折,將頭部和脖子全部「盤」在了裡面。

  劍光及體,孟奇先是感覺到噁心的滑膩,長劍止不住地往旁邊滑開。好不容易刺入,卻肌肉如石,進展艱難。

  蛇王左手伸出,輕拍劍身,整個人像是一個球,猛地彈跳到了另外一邊。

  他身軀舒展,重新站起,小腹有幾乎貫通的劍傷;鮮血流了幾滴,迅速被蠕動的肌肉止住。

  孟奇落地,蔣橫川入內,封住了蛇王逃走的可能。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蛇王雙拳抬起,沙啞開口,既然逃不掉了,就得問問對方的真正來意,不枉做無謂之爭。

  年輕的時候,他是隨時隨地可以用性命交換對方性命的殺手,而年老之後,能不拼命就不拼命了。

  對此,蛇王覺得是自己年少無知時不明白生命的可貴,等到經歷足夠了,才知道這是舉世無雙的珍寶,是自身不可替代的財富,失去就不會再擁有。

  當然,僅限於自己的,別人的無所謂。

  見蛇王有服軟的跡象,蔣橫川傳音入密道:「先編個理由,誑他去殺手小院,不要直接詢問狼王或他連續去殺手小院的原因,免得他為了保守秘密,拼死相博。」

  對蔣橫川的話,孟奇深表贊同,蛇王真要搏命,事情反而不好辦。

  這非是自己和蔣橫川聯手拿不下一名又差又老的半步外景,而是在於雙方打算出力的程度和準備為此承擔的風險,若是江芷微等人在此,孟奇可以毫無顧忌地用紫雷勁推動「狂雷震霄」,並催發「天之傷」,可以不顧及傷勢,拼命一戰,反正有同伴作為後盾,即使重傷,也有人保護。

  但身邊之人是蔣橫川,連朋友都談不上的人,若是拼得極狠,他又有了歹心,該如何是好?

  相應的擔憂肯定也存在於蔣橫川心!

  因此雙方聯手,顧忌之下,都不敢使出全力,蛇王最開始若是不圖逃跑,以拼死之心相搏,全身而退的可能反倒有七八成。

  可惜蛇王不知道兩人的心思,以為他們一起來襲,是彼此充分信賴的同伴,一步錯,步步錯。

  「我有一名侄子,被人拐到了茂陵,經我查證,入了你在北街底部的那處殺手院子。」孟奇刀劍張開,做出隨時進攻的樣子,衣衫依舊勝雪,不染一絲塵埃。

  蛇王微微一愣:「那裡?」

  果然有問題……孟奇不動聲色地道:「還請蛇王引我們去那裡找人,免得主事之人自作主張,壞了小孩性命。」

  蛇王沉吟了一下:「好!不過這是你的情報,若沒有,須怪不得我。」

  「只要你配合。」孟奇簡短回答,有蛇王帶自己兩人入殺手院子,當不怕打草驚蛇,到時候找機會用變天擊地大法「詢問」裡面的主事之人,就大概清楚是誰,躲在哪裡了。

  「還要我做什麼?」蛇王見兩人不動,開口詢問。

  蔣橫川出言道:「我等怕蛇王你耍詐,暗中『傳音入密』吩咐手下,佈置圍殺之局,所以還請你發一發元神誓言,今晚不得用傳音入密,若我兩人不主動攻擊你,你不能襲擊我們……」

  

  PS:本章內容摘要:蛇王奪門不成改談判。

  PS2:總覺得和《奧術神座》比起來《一世之尊》的水分頗多,用了太多形容詞了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7 00:15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2-24 19:51
第一百五十六章 「誤」中副車

  蔣橫川沒有提太過分的要求,免得蛇王橫下一條心,拼個魚死網破,那樣反而功虧一簣。

  短暫斟酌了利弊之後,蛇王滿是皺紋的臉龐略微舒展:「好。」

  於是,他按照蔣橫川的要求發下了元神誓言,今晚不得用傳音入密,不得主動攻擊兩人,不得中途逃走。

  等到他按照嚴格的規程發完元神誓言,孟奇悄悄鬆了口氣,總算解決了。

  元神誓言是以自身靈魂元神為憑依的誓言,約束力很強,雖然內外交匯之後,元神壯大,秘法眾多,不乏可以強行豁免誓言或能夠承受住反噬傷害的強者,但蛇王僅僅是半步外景,還是連天人交感都未達到便突破的半步外景,哪用得了如此高端的手段?

  因此孟奇略微放下心來。

  「現在就去那處院子。」孟奇為防夜長夢多,催促起蛇王,不讓他接觸別的手下。

  蛇王亦無反對,當先帶路,從小樓側面離開,一路之上高來高去,沒有試圖尋找手下的舉動。

  三人離開之後不久,搖搖晃晃的小樓終於到了自身的極限,轟隆一聲垮塌,煙塵四起,斷折之聲回蕩在池塘上空。

  池塘裡,一具具殺手的屍體只剩下了白骨。

  少頃,三人穿過北街,抵達了那處殺手院子,它看似平常,可孟奇能夠感覺得到每一個適合躲藏的地方都有殺手潛伏,戒備極其森嚴,不過部分殺手行跡太露,掩藏有缺陷,一看便是初學乍練者。

  而他們的暴露吸引了外來者的注意,很好地掩飾了其他隱藏極深的殺手。

  咚咚咚,蛇王憋著一股火氣,用力敲響了大門。

  潛藏的殺手都認得自家老大,但誰都沒動,萬一他是假扮的呢?

  過了一陣,小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名氣息完全內斂的中年男子恭敬行禮:

  「需要效勞嗎?」

  厲行空已經將事情傳揚開來,誰都知道他想報復蛇王,縱使實力不濟,隱藏起來對付對付蛇王的屬下還是可以的,故而殺手院子的主事者以為蛇王深夜駕臨是來佈置連根拔起厲行空勢力之事。

  至於蛇王宅子的動靜,由於過程極快,三人來得很快,這邊尚未收到消息。

  「進去再說。」蛇王沒有露出被要脅的憋屈,保持著首領的做派。

  長相普通的中年男子立刻住口,對蛇王身後的兩人不聞不問,帶路穿過了一處處隱藏著殺手的地方。

  孟奇和蔣橫川跟在蛇王身後,並不大意地觀察著四周,並密切注視著蛇王的舉動,怕他通過秘密的、預先約定好的手勢、話語等傳遞消息。

  那名殺手院子的主事者是一名優秀的殺手,氣息完全內斂,與普通人看似沒有區別,行走在人群裡很容易被人忽視,若非孟奇能夠精神外放,感應真氣流動和肌肉反應,怕是察覺不了他的實力足有七竅,內天地初成。

  即使實力高於他者。也很容易被他暗殺。

  到了他日常處理公務的房間後,他雙手垂下,安靜立於一旁,等待蛇王吩咐。

  「這名公子有個失散的侄子被拐到了院子裡,你帶他去認認人,不要隱瞞,一切聽他的。」蛇王沉默了一下,按照孟奇的傳音入密,原原本本複述。

  主事者有標準的殺手做派,沒有多問,欠身道:「是,蛇王。」

  蔣橫川留下來看著蛇王,孟奇與主事者跨出房間,準備去殺手們睡覺的地方。

  「蛇王這兩日來見的人躲在哪裡?」剛出小院,孟奇就單刀直入,看能不能詐一個答案出來,若是不行,再考慮氣勢壓制,用變天擊地大法崩潰主事者的精神。

  作為殺手,若不修煉有出眾的神功,或徹底變態,心靈肯定有著極大的漏洞。

  主事者一愣,因著蛇王的吩咐,下意識就回答:「密道裡,入口就在剛才的房間。」

  他沒見過那個人,莫非他就是這位白衣劍客的侄子?

  果然有藏在密道內的神秘人……孟奇覺得自己真切把握到了狼王的蹤跡,當即轉身,奔向房間。

  就在這時,蛇王沙啞的聲音高亢響起,穿雲裂石:

  「快逃!」

  話音未落,那排房子劇烈搖晃,瓦片滑落了幾塊,啪的摔碎在院子裡。

  一道黑影破窗而出,搶在孟奇出手前,撲向了另外一側,翻過院牆,融入了黑暗裡,正是蛇王!

  孟奇身後的殺手主事者聽到蛇王的聲音,先是一怔,接著轉身便逃,趁孟奇試圖攔截蛇王的機會,狂奔過前方庭院,消失在視線裡。

  蔣橫川跟著躍出窗戶,看到蛇王蹤跡全無,略微懊惱:「沒想到蛇王毫無徵兆爆發,或許是品出了不對。」

  到了殺手宅子,也不算中途了。

  「也許那句『不要隱瞞,一切聽他的』讓他警覺,然後故意不動聲色吩咐屬下,趁我們分開之際,立刻逃走,並提醒密道內那人。」孟奇定住懊惱之情,隨口分析著原因,同時拿出了青綬捕頭代飛給的物品,放出了信號。

  一道流光升天,綻放出紅燦燦的煙火,看似正常玩耍之物,卻蘊藏著約定的形狀。

  雖然現在未必來得及找到密道另一端的出口,並封鎖那裡,但總得盡盡人事,而且在密道內可能藏著狼王等超強高手的情況下,孟奇不想貿然下去,在黑暗之中與習慣暗殺的對手拼死一搏,更別提裡面也許還有機關!

  逢林莫入,密道亦然。

  兩人在房間內找了一陣,扳動了牆上格子內放的一個花瓶。

  紮紮之聲響起,屏風後面的石磚塌陷,露出了一條往下的臺階,裡面沒有燈火,漆黑一片。

  又等了一下,銀章捕頭余望遠趕至,臉色嚴肅,神情凝重,一邊詢問,一邊藝高人膽大地走入密道。

  蔣橫川點燃火摺子,與孟奇並肩,跟在余望遠身後,一邊將事情經過簡單描述,一邊戒備著可能的機關暗器。

  走完臺階,密道開始變得寬敞,一陣陣水意撲鼻,潮濕異常。

  「另一端的出口在錦水河,已經打開。」余望遠略顯失望地道。

  耽擱了一陣,只能希望裡面之人逃走匆忙,有線索留下了。

  拐過兩處明顯有危險機關的地方,三人看到了幾間石室,只有一間半掩,其餘皆是敞開,裡面空空蕩蕩,僅有石床石桌等物。

  餘望遠袖袍一揮,勁風乍起,半掩的木門打開,最後一間石室內部的樣子呈現了出來。

  噝,孟奇等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裡面整整齊齊掛著一張張人皮!

  沒有血肉,沒有骨骼的人皮!

  它們不像是被剝下來的,因為沒有切口,沒有撕扯的痕跡,似乎裡面之「人」忽地消失了。

  這樣的場景讓孟奇一下想到了躲在這裡的人是誰,不是狼王,而是修煉「天魔功」的老鐘頭!

  竟然是他!

  不過想到他跟蹤邱非許久,還用「蔡捕頭」打探,對東陽別府之事怕是非常用心,出現在茂陵很正常。

  「是個實力強橫的魔頭。」以外景強者之尊,余望遠根據人皮痕跡,也不得不做出如此判斷。

  同為半步外景,老鐘頭與蛇王的差距,恐怕比天人合一者與普通九竅的差距還大!

  「是八臂天龍和雲嶺三鷹他們……」蔣橫川的眉頭一下皺起。

  「什麼?」餘望遠失聲道,八臂天龍可是響噹噹的半步外景,比邱非只強不弱,竟然慘死在魔頭手下,這實力至少接近外景了!

  原來是他們……難怪現場沒什麼血跡……難怪事後再也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了……孟奇亦是震驚,老鐘頭的實力進步竟然如此之大?

  「天魔功」不愧是進展神速的魔道神功,只要有足夠的高手「吸噬」,低階時提升極快!

  蔣橫川指著一張人皮:「八臂天龍,眉心有痣,我與他交過手,不會認錯。」

  「看來那份機緣落在這恐怖魔頭手上了……」他同時對孟奇傳音入密。

  余望遠恢復了心境,沉吟道:「事情越來越棘手了,本官得請求州城衙門派人相助了。」

  找了一陣,沒發現其他線索,三人出了密道,由後續趕來的捕頭、捕快處理殺手和裡面的事物。

  「今晚動靜極大,韓三娘子應該有所察覺,最好先按兵不動。」余望遠看著夜空,吐了一口氣。

  孟奇和蔣橫川自無意見,與余望遠一起出了北街,各自返回住處。

  找狼王居然找出了老鐘頭,真是巧合啊……孟奇邊走邊嘀咕,突然,他內心一動,靈光一閃,當即轉身,重入北街。

  他提劍穿過長街,抵達了韓三娘子的私宅門前。

  這是一座掛著紅燈的精緻宅子,門口立著一名容貌姣好、滿身稚氣的侍女。

  「蘇公子,請。」侍女看到孟奇,竟然毫無異狀,躬身請他入內,彷彿等待已久。

  孟奇沒有說話,也不訝異,跟在侍女身後,繞過照壁,穿過天井,抵達了花廳。

  裡面坐著兩個人,一個清新脫俗,鼻子挺翹,讓人總想捏一把,正是北街最大的話事人之一韓三娘子,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

  她的對面,一位白衣公子握拳杵著嘴唇,輕輕咳嗽,臉色蒼白,彷彿大病未愈,表情似笑非笑:

  「你還知道來。」

  儼然便是王大公子!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2-24 19:58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2-25 17:51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正戲將至

  孟奇半點也沒有拿自己當客人,慢悠悠走到王思遠和韓三娘子側面,大馬金刀坐下,端起早就準備好的茶水,用茶蓋象徵性地撥弄了幾下。

  這杯茶色成碧綠,一顆顆茶芽在裡面載沉載浮,舒緩身姿,宛如出水芙蓉,聞之清香高遠,品之甘醇悠長,縱使孟奇對茶道並無瞭解,也忍不住讚了一聲:「好茶。」

  「廣陵越湖旁九株潛龍樹所產,只此一家,別無多餘。」韓三娘子美目流盼,瞄了王思遠一眼。

  王思遠沒有說話,孟奇也未接這個話茬,自顧自笑道:「找狼王找出了殺八臂天龍等人的魔頭,事情有點巧合。」

  「就在前幾日,韓三娘子與羅大當家試圖聯手,逼得狼王不得不火拼其他中小話事人,讓我和蔣橫川有理由最先找他,不得不說很湊巧。」

  「一處巧合算正常,兩處湊巧便值得懷疑了,加上我一直奇怪王大公子怎麼不借找狼王的機會佈局下子,所以就來了。」

  他笑容淺淡,白衣勝雪,長劍橫膝,言談之中沒有惱怒,沒有誇耀,亦沒有不確定。

  「知道過來,說明你還有腦子。」王思遠言簡意賅地評價道。

  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看得出來,別人自然也能看得出來。」

  「正需要他們看出來。」王思遠輕描淡寫回答,神情不變,臉色依然煞白,讓孟奇懷疑這貨隨時會暈厥過去。

  孟奇吐了口氣:「最討厭你們這種會算卦會佈局的傢伙了。」

  他說話隨意,卻不惹人厭煩,反而惹得韓三娘子咯咯嬌笑:「我也最討厭了!」

  「咳咳,如果將來你要對付我,打算怎麼做呢?」王思遠輕咳了兩聲,難得地露出幾分興致。

  孟奇正兒八經地想了想:「先得學門算卦的手藝,不一定要算得太准,但必須懂得遮掩自己。」

  這是騙你的……他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遮掩自己,不用懂算卦也能辦到!只要八九玄功修煉到七竅,與內天地更為融洽,以它擅避災劫之能,當有狼王這種天人合一者遮掩自身的效果。

  這三個月裡,孟奇最大收穫之一便是由於脫去肉體凡胎,又有充裕的時間(之前三月加這三個月,總計半年),八九玄功突破了四竅的關口,正式邁入了六竅。鼻竅愈發強大,距離七竅頂多是一年半載的工夫,而金鐘罩第八關也入門了,第八竅的相關穴道凝練了大半。

  而窺視天機的手段,在孟奇所學已經夠繁雜的情況下,先不提天份的問題,實在已無力分心。還是等待突破九竅後,尋求天人交感,天人合一,為將來打下扎實基礎時,再行修煉。以何九、王思遠等人壓制幾年不突破來看,肯定有充裕的時間。

  當然,類似的手段不能少,不識天數,不辨陰陽,很容易吃虧,小夥伴們又不能一直在一起。

  「不錯,然後呢?」王思遠略帶笑意聽著孟奇的打算。

  「然後?然後苦修武功,爭取早日超過你,再挑個你無法避戰的機會,直接下戰帖,光明正大與你比武。這樣的場景下,你的佈局就該沒用了吧?可以好好揍你一頓了。」孟奇「一本正經」回答。

  噗嗤,韓三娘子沒忍住笑,「好」辦法,簡單粗暴,以力壓人,果然克制王大公子!哈哈,「狂刀」蘇孟真是妙人!

  王思遠笑容略微僵硬:「先得實力超過我,否則就是自取其辱。」

  「賣」完簡單粗暴的風格,孟奇重新浮起微笑:「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他不怕王思遠看出自己是故意這樣回答的,因為確實是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大實話!早就看這種躲在幕後操縱別人,陰謀詭計不斷的人不順眼了,有機會一定得暴揍一頓!

  韓三娘子打岔道:「何必為了將來之事爭執,不如聽我彈奏一曲?」

  王思遠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孟奇同樣如此,並未阻止。

  韓三娘子面前擺著一張古琴,文武七弦,琴身紋路形成了斷痕。

  她十指沒有飾物,連指甲也乾乾淨淨,與外界傳聞的浮誇形象截然不符,雙手輕挑,琴聲揚起,平和寧靜,宛若流水潺潺,蜿蜒入心。

  一曲彈畢,花廳祥和安寧。

  王思遠右手五指動了動,似乎在把握剛才的音符:「素素,你的琴藝又有進步,不過比起阮家那位琴心天生的才女,還是差了不少,得其音,而未得其神。」

  我去……孟奇頓時啞然,這種話能當著自己女人的面說嗎?雖然韓三娘子的琴藝確實比小吃貨差很多,王大公子你也不必直說啊,莫非你算得盡蒼生,算不到女人心?

  韓三娘子果不其然沉下了臉,冷冷道:「確實不如,她世家嫡女,琴心天生,家傳絕學,我這種自己琢磨的人,算得了什麼?」

  「你要愛聽她彈,就去琅琊聽好了。」

  「今日身體不適,兩位請回吧。」

  她拂袖而起,直入後院。

  王思遠拍了拍衣裳,悠然起身,對孟奇道:

  「再過幾日,就到正戲了,你好自為之吧。」

  他一點也沒有被韓三娘子趕走的懊惱和尷尬,似乎說出那番話就是為了等待離開。

  心機真重,遲早咳死你……孟奇腹誹了一句,狀若隨意地問道:「你的卜算結果莫非是假的?」

  「狼王之前肯定在北街,但有了剛才的動靜,你覺得他還會繼續潛藏在此處?」王思遠胸有成竹般笑道。

  孟奇沒再多問,提劍離開,再有幾日,大戲便要上演並落幕了嗎?

  …………

  翌日,青綬捕頭代飛請孟奇和蔣橫川到酒樓喝茶,算是謝過襄助之意。

  「雖然沒能找到狼王,但卻逼出了一個左道邪魔,兩位亦是功勞不小;日後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找我們六扇門。」代飛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蔣橫川喝了口茶。微笑道:「左道邪魔兇殘,逼出他說不得就等於救了自己一命。代青綬,不知他是何來歷?你們可有查到?」

  孟奇同樣露出了「渴求」消息的眼神。

  代飛沉吟了一下:「你們捲入此事,告訴你們也無妨,這魔頭最先出現在陽夏,以屍體練功,與生死無常宗有點關聯,受到他們追殺。當是追著邱非而來,不過在陽夏時,他的魔功彷彿才剛剛突破,如今就有大成的感覺了。」

  大成?還差得很遠……孟奇肚裡反駁道。

  蔣橫川輕吸口氣:「不知是何魔功?」

  或許是因為機緣落到了老鐘頭手上,他對有關消息很看重,

  「沒有相關的秘檔。」代飛透露道。

  說話間,下方響起了嘈雜的聲音,遠遠過來,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代飛作為青綬捕頭。循聲望去,頓時啞然:「原來是阮家嫡女來了。」

  啊?孟奇透過窗戶看去,只見街道盡頭有一乘馬車緩緩駛來。

  車窗打開。卻蒙著輕紗,朦朦朧朧,讓人看不清裡面,更添幾分神秘,引得不少路人爭先恐後伸頸相看。

  馬車造型古樸,無有華麗裝飾,僅得少許花紋,像是一個個音符,正常不該引人矚目。但馬車兩旁各有一隊身著錦袍的家僕開路,讓行人避開。

  「原來是琴心天生的阮家嫡女。」蔣橫川隨之望去。語氣多有感慨。

  孟奇故作驚訝:「阮家嫡女?她怎麼來了?」

  「茂陵南宮氏與阮家是世交,昨日便得到消息,阮家嫡女要到大覺寺上香還願,這才派出家僕,為她開路。」代飛解釋了一句。

  上香還願……看來她為了過來也是蠻拼的,難怪沒法隱蔽潛入,不過也沒多大關係……孟奇點了點頭:「可為何要到大覺寺還願?」

  「據說阮夫人懷著她時,來觀錦水大潮,於大覺寺上了一炷香,才有她的琴心天生。如今又快有錦水大潮了,過來還願很正常。」代飛呵呵笑道,「傳聞阮女姿容冠絕江東,似月宮仙子勝過凡人,難怪消息傳開後,有如此多好事之徒前來圍觀。」

  世家嫡女不比門派弟子,行走江湖時少有與下層打交道,乘車過城,自有世家招待,縱使豔名遠播,正常武林人士又豈能得見?

  「若非阮家家主曾言,要娶阮玉書,必須入贅,恐怕世家公子們已經踏破了琅琊潮音閣的門檻。」蔣橫川言語之中有些唏噓,又有點嚮往,世家與他這種散修終究有著無形的隔閡,除非他捨得低下頭。

  代飛歎了口氣:「阮女美名遍傳江東,琴藝亦號凡俗無雙,可一直未曾得見,不知這次可否借南宮氏的光,看一看美人,聽一聽無雙之琴。」

  他語氣裡頗有身在江東卻未聞琴聲之憾,日後若回神都,被人問起,少不得被嘲笑土包子。

  蔣橫川搖頭道:「世家嫡女豈是青樓琴者,若非世交朋友,私下場合,哪會琴聲娛人?」

  說完,他頓了頓,笑道:「只希望日後有緣交手,聽一聽琅嬛十二神音。」

  這就算不得正常的琴藝了。

  孟奇沒有說話,安靜旁聽,內心忍不住得瑟了一把。

  就在這時,一陣大風吹過,掀起了輕紗,露出了裡面之人,兩旁好事之徒與百姓竭力探頭相看,想要見識一下姿容冠絕江東的絕色女子,正常無法遇到的世家嫡女。

  代飛和蔣橫川也忍不住望了過去。

  車中之人白裙如雪,坐姿端正,氣質清冷,身材纖瘦,膚如凝脂,可臉上卻蒙著白紗,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只隱約感覺美得驚心動魄。

  一道道吸氣之聲發出,孟奇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小吃貨果然來了。」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2-25 18:29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2-25 19:09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月正明

  與此同時,孟奇看到車中還有一人,白髮盤髻,龍頭拐杖,五官慈和,年輕時候當是出色的女子,即使現在,她依然眼神清明,皺紋極少,遠遠望去,竟有視線被吞噬之感。

  「小吃貨長輩……」孟奇若有所思地想道。

  陣風吹過即散,輕紗飄飄落下,遮住了窗戶,周圍一片歎氣惋惜之聲,因未睹真容而遺憾。

  不過,光是隱約看到的,感覺到的,就似乎名不虛傳,真如月宮仙子!

  馬車駛過酒樓,向著大覺寺而去,消失在了街道盡頭,代飛和蔣橫川收回目光,相視一笑:「聞名不如見面。」

  以兩人的眼力和境界,薄薄的白紗又豈能擋得住?

  「可惜未聞無雙琴藝。」蔣橫川似遺憾似期待地笑道。

  代飛同樣如此,拍了拍桌子:「只望南宮氏能有偌大面子。」

  閒話說了幾句,兩人迅速回歸正題,絲毫不受影響,代飛抿了口茶道:「昨晚動靜頗大,狼王多半轉移了躲避之處,看來還得請王大公子卜算一下,或者找王不遲。」

  王不遲,外號「剛剛好」,本是散修,後來醉心於易數,乾脆投了王家,得了部分真傳,一把鐵算尺也稱得上聞名江東,因為他做什麼事情都是掐著時機,不遲也不早,被人用王不遲的稱呼打趣,叫得久了,連他自己也這麼稱呼自己,本名倒是只有六扇門知道了,至於「剛剛好」的綽號,就屬於「不遲」的詮釋和延伸,不早一息,不遲半分。

  如今他是王氏外事長老,看守宿園,貨真價實的外景。但由於只得了部分真傳的關係,在卜算之道上,與天人合一但修煉《算經》的王思遠相差彷彿。

  「此事還得請代青綬出面。上次王大公子算了一卦,卻被我浪費,如今無顏再上門。」孟奇不想再去看那個病秧子,他若是願意卜算幫助,在韓三娘子私宅就可以做了,但顯然他認為遊曳著的狼王有助於攪混局面,轉移視線。

  真要卜算,說不得又被他當刀使了!

  代飛點了點頭:「這事交給我,兩位稍微盯著點北街就行了。」

  「好。」孟奇和蔣橫川沒有拒絕的理由。

  代飛端起茶杯,自嘲道:「其實用處也不大,已經打草驚蛇,狼王會潛伏得更深,而北街潛伏著的又何止他?羅教、滅天門、素女道、不仁樓、生死無常宗等邪魔九道,乃至草原、西域、東海等地的勢力,怕都有眼線在那裡,稍微出錯,就容易打出巨蟒。」

  孟奇聽得臉皮略有抽搐,不知不覺,自己居然或明或暗得罪了邪魔九道之五了,這才闖蕩江湖多久?莫非真是邪魔剋星、正義朋友?

  羅教自不必說,上次擺了顧妖女一道,她還沒有找回場子;滅天門兩位人魔等同於死在自己的馬甲「君子劍」手下;蘇子遠蘇捕頭揭發了生死無常宗的秘密,還能克制他們的外景活死人;素女道雖然還沒懷疑到自己身上,但玄女傳人之「死」,自己至少得背三成責任,更別提雷神傳承之事了;只有不仁樓比較無礙,不用唐二公子的人皮面具就找不到自己身上。

  還好我馬甲多!孟奇略微慶幸地想道。

  離了茶樓,代飛前往宿園。蔣橫川打算去北街走走,孟奇與他們告別,慢悠悠往自身租住院子返回。

  拐過幾條街後,他突然轉向,直接走向英雄樓。

  既然懷疑「世外奇翁」任平生,就得直面他,試探他,不能什麼也不做,任由懷疑發酵,釀成大錯。

  今日英雄樓的守衛輪換了一批,就連鎮守五樓的也不是「極光電劍」蕭鎮海,而是「風寒江左」宮少澤。

  他年少時不算出眾,但基礎打得異常扎實,過了三十後,別人遇到瓶頸,他依然穩步前進,如今三十九歲了,距離天人交感只有一步之遙。

  宮少澤臉如鍋底,絡腮鬍子,身量極高,手長腳長,提著一根丈八蛇矛,站得淵渟嶽峙,看到孟奇,認得他的身份,側身讓開。

  若是平時,孟奇少不得與這等高手切磋,可他現在滿腹心事,無心出招,直接越過,登上了五樓。

  天高地闊,大江橫流,奔騰不息,孟奇的視線為之一展,胸懷頓時舒緩。

  青衣小帽的「世外奇翁」任平生坐在靠窗的桌子旁,望著大江,喝著水酒,背影悲傷而寥落。

  他的紫砂茶壺擺在面前,依然有茶香陣陣。

  孟奇走了過去,坐到任平生對面,語氣平和地道:「任樓主有傷心之事?」

  任平生全白的鬚髮抖動了一下,歎了口氣:「有幾名朋友橫死,心中難免悲切,既怨援助失時,又恨仇人無蹤。」

  「不知是何人敢開罪任樓主?」孟奇心中一動。

  任平生搖了搖頭,將紫砂壺拿起,就著壺嘴,喝了一口濃茶:「江湖艱險,老夫一路闖蕩至今,哪還缺了仇人?蘇公子不也是如此,莫名其妙就被栽贓陷害,險些喪命震驚百里之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孟奇故意苦笑道。

  竟然直接提栽贓陷害之事?

  任平生收斂起悲傷,呵呵笑道:「不過蘇公子亦是實力超群,這才能逢凶化吉。」

  「當不得任樓主誇,只是憑寶刀之利。」孟奇謙虛了一句,等待著任平生的繼續誇獎。

  任平生擺了擺手:「若是實力不濟,縱有寶刀,又能發揮得了幾分?能以六七竅的實力從天人合一者手下全身而退,又有幾人?當日風雲變幻,幾有外景之威,蘇公子實力可見一斑。」

  「多謝任樓主誇,不過你怎麼彷彿親眼所見一般。」孟奇試探了一句。

  任平生笑道:「老夫當晚與王不遲在英雄樓喝酒,臨高眺遠,城內有風起雲湧之勢,又豈會沒感應?只不過慢了一步。未能阻止罷了。」

  是真的沒有涉足此事,還是刻意找人做的見證?孟奇並未打消懷疑,繼續與任平生閒聊。

  聊著聊著,任平生說起了自身闖蕩江湖之事,幾多危險。但最終都遇難成祥。孟奇也順口提及了瀚海的遭遇,安國邪是他遇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強大敵人,其他要麼身殘志堅,對付自己時傷勢極重,要麼實力沒有那麼大的差距。

  「瀚海?」任平生興致勃勃問了一句,「不知九娘風采依舊否?」

  「任樓主認識瞿九娘?」孟奇輕吸了口氣。

  任平生呵呵笑道:「九娘可是江東女子,最早在這裡成名。只不過那時候認識她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已沒有故事流傳了……」

  說到後來,他有了點唏噓。

  「原來如此。」孟奇不動聲色點頭。

  又談了一陣,孟奇見天色將晚,起身告辭,這一趟到英雄樓來,他對任平生的懷疑消解了幾分。

  到了五樓入口,「風寒江左」宮少澤忽然開口道:「蘇少俠,樓主已悲傷了一日,幸好有你打岔。」

  「隨便聊聊。」孟奇微笑回答。

  忽然,他腦海裡有一道電光閃過,照亮了黑暗。當日聽到自己和清余對話的不止是任平生,還有「極光電劍」蕭鎮海!

  棺材鋪三人的死因:眉心中劍!

  他是受任平生指使?還是乾脆出賣了任平生?

  「宮兄,不知蕭鎮海蕭兄住在哪裡?蘇某想討教劍法?」孟奇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宮少澤疑惑道:「討教劍法?」

  逼得蕭鎮海出不了劍的是哪位?

  孟奇呵呵笑道:「蘇某練成了一式快刀,想和蕭兄比比快。」

  話音剛落,他直接拔出了天之傷。

  刀快如電,宮少澤剛有所覺,便已直奔面目。

  「好快的刀。」宮少澤蛇矛微動,孟奇已收回了刀,這讓他忍不住讚了一句。末了道,「鎮海兄就住在英雄樓左側的院子裡。」

  「謝過宮兄。」孟奇收刀還鞘。直奔那處院子,一副技癢難耐的樣子。

  蕭鎮海保持獨身。與幾名英雄樓守衛一起租住院子,孟奇說明來意後,其中一名守衛就讓他入內,並引他去找蕭鎮海。

  側院之門虛掩,孟奇直接推開,蕭鎮海正立在門口,彷彿準備練劍,看到他嚇了一跳,臉色微變:「蘇少俠?」

  果然有問題……孟奇不動聲色道:「蘇某練成一式快刀,還請蕭兄賜教。」

  「快刀?」蕭鎮海似乎鬆了口氣,「好!」

  說完,他便出劍了,依然快得只有殘影留存,劍與聲齊蕩,剛有耳聞,劍已至胸。

  刀光一閃,彷彿凝固在了旁觀者眼中,可耳邊已聽到了金鐵交鳴之聲。

  「真快……」既是贊刀,又是歎劍。

  「痛快!」孟奇擋下快劍,轉身便走,似乎興盡而歸。

  蕭鎮海心靈強大,沒有多少漏洞可供變天擊地大法利用,而附近有那麼多人在,若強行拿下他,容易打草驚蛇,還是另尋機會,或者乾脆暗中觀察,找到線索。

  返回租住院子的途中,孟奇再次遇到了代飛,他從宿園歸來。

  「代青綬,卜算結果怎麼樣?」孟奇關切問道。

  代飛苦笑道:「沒有結果,似乎出了城,離開了茂陵。」

  「是嗎……」孟奇略有懷疑,狼王鐵升就這麼走了?

  代飛肯定點頭,轉而說道:「阮家嫡女拒絕了南宮氏的邀請,住到了大覺寺內,看來無望得聞仙曲妙音了。」

  「真遺憾。」孟奇附和著道了一句。

  快回院子時,他路線一變,連續擺脫,略微變化了容貌,換了身打扮,在城裡遊蕩了一陣,然後鑽入了一座廢棄的院子裡,坐在回廊下,背靠著樑柱。

  過了一個時辰,隔壁有琴聲悠悠,悱惻纏綿,讓人揮之不去,繞在心頭。

  此音只有天上存,人間難得幾回聞。

  這是劍皇魔后的輪回任務中,孟奇想要背景音樂時,阮玉書彈奏的其中一曲。這三個月裡,他們商量好了暗號,若是彈奏此曲,便是平安無事,一切順利,照常行動之意。

  而附近院子是阮家在茂陵秘密準備的宅院,有幾處密道,有機關暗器。阮玉書曾告訴孟奇,若有外景長輩跟隨,她就明裡住在大覺寺或別的地方,暗中宿於此處。

  別人求之不得的琴聲緩緩蕩開,鑽入孟奇耳中,慢慢變得悠遠寧靜,平復著心靈。

  孟奇聽著琴聲,靜靜看著清冷夜色,暫時忘記了茂陵的暗流洶湧。

  今晚月正明。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2-25 19:24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2-26 15:09
第一百五十九章 蔣橫川的邀請

  琴音漸漸步入尾聲,孟奇悄然站起,走到廢棄宅子另外一面,那裡有乞丐盤踞,有野狗遊弋,他抱胸立於黑暗裡,靜靜看著這一切,等到琴音停止,他腳下用力,一顆石子飛出,落到了野狗中央,激起一片犬吠之聲。

  汪汪汪,汪汪汪,聲音響亮,在安靜的夜裡傳得很遠,接著彼此對峙,吠得更凶,像是不喜於如此美妙樂曲的終止。

  這是孟奇和阮玉書的約定,在她琴音停止的時候,製造出狗叫之聲,以示事情如常,照舊行動。

  又等了一陣,等到犬吠之聲平息,無人再關注這裡,孟奇才施施然從乞丐旁邊離開,返回自家租住的院子。

  …………

  翌日,孟奇和蔣橫川略略改變了裝束,漫步於北街,尋覓著異常之處。

  比起往時,北街賣花,賣糖炒栗子,賣各種東西的人少了許多,就連街邊玩耍的孩子都寥寥無幾。

  「蛇王是茂陵最大的殺手頭子,平日裡各家勢力總有點不好出面的事情需要處理,故而對他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次勾結毫無人性的邪魔外道暴露,實在不能容忍。」蔣橫川將自己從青綬捕頭代飛口中聽到的話語轉述了一遍。

  所以將蛇王的勢力連根拔起?孟奇想到那些年紀幼小就被殘酷殺手訓練折磨的孩子,問了一句:「殺手和殺手學徒們怎麼處理的?」

  蔣橫川思索了一下道:「還能救的那些,若記得自己的身世,都妥善安排送回去;如果記不得了,則去六扇門培養捕頭的地方。至於滿手血腥,難以自拔的,六扇門要了部分,不知做什麼用;韓三娘子和羅大當家瓜分了剩下的。」

  當然是要去做見不得光的事情,好歹蛇王的殺手訓練還算不錯……孟奇默默道了一句。

  這一日,兩人並無發現,到了傍晚各回各家,走到巷子口時,孟奇突然頓住,在不起眼的地方有小孩塗鴉般的劃痕,形狀特異,彷彿一瓣瓣蘭花。

  看了一眼,他不動聲色繼續返家,收拾停當後,慢悠悠去了附近酒樓用餐喝酒,一直喝到天色漆黑,才信步街頭,宛如欣賞茂陵繁華。

  入了人多之處,他突然轉向,七拐八拐,擺脫著假想中的跟蹤者,潛入了有龍槐樹的那條小巷子。

  雕刻木像的老者早已回房,大門緊閉,孟奇也沒有打擾他,徑直去了自己上次躲避的院子。

  剛剛翻過院牆,一道劍光亮起,如北斗橫天,似光照八方,快得有殘影存留,不比蕭鎮海的「極光電劍」慢!

  刀光一閃,電蛇乍現,沉重的天之傷快得像是沒有重量。

  刀劍即將相交之時,長劍忽然消失,似乎從未刺出,依舊在原本的位置,讓人匪夷所思。

  「不錯,警惕很高。」黃鸝般的清脆聲音響起,江芷微俏生生立在院子之中,鵝黃衣裙隨著夜風輕輕飄蕩,美不勝收。

  孟奇收刀歸鞘,笑容滿面:「猜到你要這樣打招呼。」

  巷子口的痕跡便是他們兩人的約定,只要江芷微入城,便留下暗記,夜裡在這處院子相見。

  「是嗎?與算盡蒼生認識久了,也變得神神叨叨了?」江芷微收劍歸鞘,開起了玩笑。

  孟奇笑了一聲:「咱們都認識好幾年了,若是這都猜不到,還算什麼朋友?」

  「好幾年……」江芷微看了看孟奇,忽然有點感慨,伸手比劃了一下,「是啊,那時候你比我矮不少,如今已經比我高了。」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孟奇略微發窘。

  兩人閒聊了一陣,孟奇不便久留,於是轉入正事:「芷微,你明日就秘密去大覺寺,找個機會與玉書『認識』。」

  天南海北,從未見面,作為男人,孟奇不可能直接和阮玉書一見如故,然後請她和她的長輩暗中幫忙,那會引起懷疑和警惕,但通過江芷微搭個線就比較合情合理了。

  同為這一代最出色的女性,江芷微又是大門派嫡傳,師父位高顯赫,實力強橫,自身背景清白,屬於任何世家子弟都樂意結交的物件,她和阮玉書一見如故非常正常,阮家之人只會喜聞樂見,到時候,她若請求暗中幫忙,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好。」江芷微失笑著,「想不到還要重新認識一下,不知齊師兄什麼時候能到?」

  「他距離有點遠,未必趕得上。」孟奇臉色鄭重,「對了,芷微,這幾日幫忙跟蹤一個人。」

  「誰?」江芷微頓時顯得興致勃勃。

  「『極光電劍』蕭鎮海。」孟奇沉聲道,藉此機會,他將蛇王、老鐘頭等事情大概講述了一遍。

  江芷微輕輕頷首:「確實很可疑。」

  「我在明,吸引目光,讓幕後之人以為我並無行動;你則在暗,悄悄跟蹤蕭鎮海,我就不信他們能算到這點!」孟奇捏了捏拳頭,得給那些喜歡玩弄陰謀的傢伙一個「驚喜」!

  看著孟奇好勝的表現,江芷微忍不住搖頭低笑。

  …………

  之後幾日,孟奇繼續和蔣橫川在北街遊蕩,沒有任何額外行動,不是說吸引目光就得去宿園晃蕩,那只會引起王大公子和幕後之人警惕,事有反常必為妖!

  又是一日無功而返,剛回租住的院子不久,孟奇就聽到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蔣兄,有發現?」敲門的正是蔣橫川,兩人半個時辰前才剛剛分開,孟奇頗為訝異。

  蔣橫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傳音入密道:「北街一位朋友突然來找我,說傍晚時分看到邱非了。」

  「邱非?」孟奇沒想倒是發現「逐風棍」邱非的蹤跡。

  「對,雖然他略作改扮,但北街都是眼尖之人,加上我又特意叮囑,還是認了出來。」蔣橫川保持著怡然自得的狀態,僅僅語氣裡略有振奮。

  孟奇揭穿了生死無常宗的大秘密,當然想消除後患,於是追問道:「他去了哪裡?」

  「我的朋友不敢跟得太近,只知道他去了錦水岸邊,我們去那裡找找線索?」蔣橫川提議道。

  孟奇自無反對,兩人連袂去了北街,到了街後的錦水岸邊。

  「他走向了那邊。」蔣橫川指著岸邊一處稀疏的樹林,「之後就不見蹤影了。」

  「莫非發現跟蹤了?」孟奇皺眉道。

  對此,蔣橫川也不能肯定回答。

  樹林之中,有不少小孩玩樂留下的痕跡和廢棄之物,孟奇和蔣橫川仔細辨別著值得注意的地方。

  突然,蔣橫川停住,指著一株樹木的陰影道:「你看那裡。」

  孟奇凝目看去,只見陰影裡長著一叢野草,其中一株黯淡發黃,像是提前枯萎了,不過它的黃色與正常不同,透著絲絲陰綠。

  「受到陰氣沾染……生死無常宗……」孟奇輕吸了口氣,「他們確實來過這裡。」

  兩人繼續尋找,可除此之外,痕跡都被抹去,一直到穿過樹林,再無發現。

  樹木另外一邊是錦水河,一塊青色巨石聳立岸邊。

  蔣橫川臉色微變,神情若有所思,旋即正常。

  兩人搜尋了一陣,沒找到別的線索,見天色將暗,只好暫時停止。

  回到巷子口,孟奇再次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看到了小孩塗鴉般的痕跡,於是故技重施,於夜裡來到見面的院子。

  江芷微這次沒有出劍,盤腿坐於樑柱之下,撫摸著劍身,有一種養銳氣的感覺。

  「我跟蹤蕭鎮海,發現他去見了一個人……」江芷微言簡意賅道,沒有描述跟蹤的艱難和蕭鎮海的狡猾。

  孟奇聽得眼前一亮:「是他?有趣了……此事就拜託芷微你們了,儘量不要弄出動靜。」

  「嗯,我已和玉書很『熟』,當能請得阮前輩出手,不過不打算現在就發難,先看看他想做什麼。」江芷微沉著道。

  孟奇點了點頭:「比我想的妥當。」

  …………

  兩日後,錦水大潮即將來臨。

  夜深人靜之時,蔣橫川再次敲響了孟奇的院門。

  「蔣兄,深夜來此,又何要事?」孟奇挑了挑眉。

  蔣橫川難得的臉現猶豫,斟酌了一下道:「蘇賢弟,我想請你和我共探東陽別府。」

  他再次改變了稱呼。

  「東陽別府?」孟奇適當地表現出了驚訝。

  蔣橫川點了點頭:「是的,我說的機緣便是它。錦水大潮前一個時辰便是開啟內府的時機,邱非、魔頭肯定不會放過。他們要麼自忖幫手,要麼實力超強,多半想著先打開後爭奪;我散修一名,朋友雖然不少,但實力相當的寥寥無幾,而且各有背景,稍不留神就引來強者。」

  「蘇賢弟你的實力近乎人榜前十,與我聯手,當能與魔頭、邱非和生死無常宗抗衡,而且我也放心你,不擔心你引來外景,因此想請你一起。」

  「你離開少林,沒了栽培,這種遺跡是不能放過的機會。」

  他坦然直言,因為孟奇沒有背景,找不到外景強者來「黑吃黑」,這才找上他,而且到了現在才告知,顯然沒給孟奇另找幫手的機會。

  「魔頭兇殘,自忖實力,說不得真會去,可邱非屢受打擊,也許就先隱藏,等待以後的機會呢?」孟奇疑惑問道。

  蔣橫川笑了一聲:「你知道邱非躲在哪裡嗎?」

  「你知道?」孟奇訝異道。

  蔣橫川鄭重點頭:「那日發現他和生死無常宗之人在錦水岸邊的林子出沒後,我就知道了,他躲在東陽別府裡,內府進不去,但外府還是能住人的。」

  「那塊青色巨石?」孟奇一下醒悟。

  「是的。」蔣橫川肯定回答,「所以,今晚當有機會打開內府,蘇賢弟,一起去嗎?」

  孟奇猶豫了一下,斬釘截鐵道:「好。」

  兩人各自發下別府內不得互相傷害的誓言後,趁夜到了錦水岸邊,找到了那塊青色巨石。

  蔣橫川目光遊移,四處打量,彷彿在警惕著跟蹤者。

  忽然,他吐了一口氣,拿出了一件青濛濛的事物,似金非金,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看起來像是某件物品的一部分。

  這件事物與巨石相觸,頓時泛起濛濛光芒,淡青流轉,將周圍映照得如同仙境。

  「拉住我的衣服,沒有東陽印的碎片,入不了別府。」蔣橫川側頭對孟奇道。

  這樣就不怕跟蹤者入內了,王大公子等人就算追來,也只能望洋興嘆……孟奇若有所思地搭住他的肩頭,與他一起邁步,「撞」向了巨石。

  青光一閃,天旋地轉。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2-26 15:50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12-26 19:41
第一百六十章 各殺一人

  亭台樓閣,碧池青林,細雨空濛,煙雲繚繞,東陽別府端得如人間仙境,只不過若極目看去,會發現有的亭子半塌,有的樹木折斷,有的樓閣破損,有的花朵殘敗,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味道。

  「你們上一次爭奪得很激烈啊。」孟奇有輪迴任務的經驗,迅速從眩暈中擺脫,定神望向四周。

  蔣橫川或許是因為天人合一的緣故,比孟奇早半息,聞言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財帛動人心,雖然東陽別府距今已有八、九萬年,丹藥效力消失,變成了渣土,符篆、帛書亦是如此,但各種上品材料,保存得當的利器、寶兵,以及在靈池內自行生長的靈草等物,依然彌足珍貴,縱使一流高手,看了也會眼熱,而這還是外府。」

  「有寶兵、靈草?」孟奇挑了挑眉,發現一處遺蹟真是勝過輪迴任務幾次啊!

  蔣橫川嘆息道:「外府只得一件寶兵,被八臂天龍奪走,如今應該落入了魔頭手中,絳草則被邱非所得,我只拿到一些材料和幾件利器,其餘人等,只要活著就各有收穫,外府沒什麼有價值的事物了。」

  「那名魔頭本身實力強橫,又得了寶兵,此行頗為危險啊。」孟奇帶著語氣助詞道,似乎有點埋怨蔣橫川怎麼不早說,若是那樣,自己未必會選擇入府了。

  蔣橫川略顯歉意:「之前為了保密,不便透露,下定決心後,因為覺得有辦法應對,時間又緊迫,故而忘了提,是我疏忽。」

  他坦然道歉。

  「有辦法?」孟奇沒有糾纏疏忽之事,直問核心。

  蔣橫川點頭道:「我的實力大概等同於普通半步外景。你全力而為,也能搏殺蛇王,我們兩人聯手,縱使打不過手持寶兵的魔頭,自保逃走還是有把握的,畢竟他非是外景。只要先找到邱非,說服他們合作,魔頭若非瘋子,就會明白無機可乘,要麼聯手打開內府。各拼本身,要麼誰也得不到收穫。」

  「到時候,任由他們爭奪最珍貴的物品,我們只需各自拿到一件寶兵或等價的事物,即可遠遁而去,沒必要捲入混戰。貪婪害人,知足保身,我等散修靠得是積少成多,而非一夜暴富。」

  孟奇聽得連連頷首:「蔣兄很理智。這亦是在下的想法。」

  兩人達成一致,向著亭台樓閣靠近,細雨灑在身上,絲絲清涼。彷彿在洗滌著塵埃。

  「這是靈池之水所化,能蕩除疲勞,清心寧神。」蔣橫川指著遠處碧綠蕩漾的池水道,裡面一片狼藉。滿是破敗的草木,核心處的靈草更是只剩下了一截斷根,再無生機。

  真是什麼都沒留啊……連可持續發展都不知道……孟奇狠狠鄙視了之前那群傢伙。與蔣橫川一起踏上迴廊,穿行於樓閣水榭之間。

  「這裡是原先存放寶兵的地方。」蔣橫川一邊給孟奇介紹,一邊推開了一處大殿之門。

  忽然,他急速後退,整個人彷彿沒有重量,隨風而飄,一根赤色齊眉棍直直往他胸口戳來。

  邱非!孟奇念頭一閃,長刀已然劈出,快得像是天空有一道霹靂亮起,眼中剛有光影閃過,就再也無跡可尋。

  長刀斬中齊眉棍側面,頓時感覺它虛不受力,像是斬中了一縷風,輕飄飄劃過。

  齊眉棍隨之盪開,就要反打孟奇,這時蔣橫川雙掌連拍,剛猛掌勁連連疊加,如同狂風巨浪,湧向邱非和後面撲出來的兩名生死無常宗弟子。

  殿閣搖晃,似有地動,蔣橫川全力而為之勢異常驚人,逼得邱非和生死無常宗弟子不得不先行回防。

  「住手!你們不擔心另外的魔頭嗎?」與此同時,孟奇暴喝一聲。

  邱非出現在北街,哪有不知道老鐘頭之事的?

  邱非頓時止步,一邊擺著防禦架勢,一邊沉聲道:「你們想聯手?」

  兩名生死無常宗弟子依然頭戴尖帽,分呈黑白,臉如死人,並未說話。

  「八臂天龍比你只強不弱,還有寶兵和雲嶺三鷹相助,都死在了那名魔頭手上,現在他又得到寶兵,如虎添翼,你有幾分把握?」蔣橫川厲聲反問。

  邱非側頭與兩名生死無常宗弟子目光相接,暗中商量了幾句,這才道:「聯手可以,但殺掉魔頭,打開內府後,就各憑本事,如何?」

  他顯然覺得平分內府之物對自己這邊不公平。

  「沒問題。」蔣橫川與孟奇早有決斷。

  看著邱非和生死無常宗弟子,孟奇隱約覺得奇怪,他們剛才的偷襲有點「水」,以他們的實力和生死無常宗的神異,當能完成得更加完美,不至於讓自己兩人如此從容,莫非他們本身就存了合作之意?剛才只是打個「招呼」?

  而且,到了這個地步,他們的外景活死人呢?甯州大俠呢?當真怕了自己,不敢再用嗎?或者是關鍵時刻作為勝負手?

  孟奇自覺「變天擊地大法」能夠克制,暫時將此事壓在了心頭。

  雙方都默契地沒有提元神誓言的事情,似乎一旦打開內府,就有一場龍爭虎鬥。

  過了這片樓閣,是通往內府的道路,青石鋪路,兩邊皆是漆黑的泥土。

  兩邊沉默之中,蔣橫川開口提醒了一句:「從八臂天龍等人的死可以看出,那名魔頭善於偷襲,大家還得小心。」

  「偷襲……」白袍的生死無常宗弟子冷哼了一聲,似乎覺得沒人能偷襲到自身。

  孟奇冷眼旁觀,懷疑甯州大俠就在不遠處,甚至借助土遁,一直跟著,以外景的靈覺和對天地的感應,縱使成為活死人,今不如昔了,半步外景要想偷襲,也是非常艱難。

  與自己等人合作,是為了麻痺魔頭,引他出手?

  青石塊的盡頭是一條幾丈寬的河流,上面有一道木橋,緊緊貼著水面,而在河流對岸,煙雲凝聚,匯成了一道奇特大門。

  孟奇與蔣橫川當先踏上木橋,邱非、黑無常、白無常依次跟上。

  突然,木橋晃蕩了一下,孟奇險些站立不穩,一隻黑氣繚繞的手從河流裡伸出,一把抓在了最後方白無常的腳踝之上!

  縱使開竅有再多的實力抗衡半步外景,一旦被對方偷襲近身,拿住要害,真氣入體,那真是萬事休矣!

  撲通一聲,白無常被直接拖到了水裡,黑無常一記鞭腿往後,踢了個空。

  漣漪盪開,黑無常雙掌拍出,蔣橫川一棍戳下,水波飛濺,色成陰綠,嘩啦之聲大作。

  可水下再無動靜,彷彿剛才只是眾人的一場噩夢。

  孟奇幾步邁出,踏上河岸,回首道:「是那名魔頭?」

  「是。」蔣橫川目光凝重。

  邱非和黑無常亦快速通過了木橋,臉色頗為難看,之前蔣橫川才提醒他們小心偷襲,結果就著了道,什麼時候老鐘頭的實力變得如此可怕了?他修煉的魔功當真進展神速?

  氣氛一下變得壓抑,四人短暫沉默。

  過了幾息,蔣橫川走到奇異的雲霧大門前,試了試自己的東陽印碎片,結果毫無反應,轉頭苦笑,向著邱非走去:「看來真要三塊碎片齊聚。」

  「魔頭虎視眈眈,恐怕想要獨吞。」邱非沉聲道。

  孟奇不發一言,提刀旁觀,蔣橫川贊同道:「確實如此,不過若他再次來襲時,我們給他深刻的教訓,他就會清醒過來,明白合作的重要。」

  「現在他不會有偷襲的機會了。」黑無常沙啞著聲音道。

  蔣橫川點了點頭:「沒有東陽印碎片,別人進不來別府,只要解決好魔頭之事,就沒有別的危險了。」

  突然,遠處一聲慘叫響起,讓人毛骨悚然,正是白無常所發。

  黑無常聞聲轉頭,眼露凶光,邱非亦又氣又急地跟著看去,同伴慘死,自己卻無能為力,心裡豈會好過?

  就在這時,蔣橫川動了,右手拍出,結印萬千,最終化為拳,歸於指,一下點中黑無常的背心。

  黑無常生機氣息猛然消失,不可思議地回頭看向蔣橫川,魔頭未除,他怎麼就翻臉了?

  在邱非出手前,蔣橫川連退幾步,悠然微笑:「邱兄,現在可以真正合作了,否則他們的外景殭屍跟著,總讓我芒刺在背。」

  「有你在,我們三人聯手,對付魔頭至少是五五之數,無需他們。」

  一時之間,雙方實力對比強弱逆轉。

  邱非看著軟軟倒地的黑無常,愕然開口:「你知道?」

  他觀他們合作也是貌合神離,震驚百里不該知道的……這種事情上的知曉和克制,狂刀蘇孟不該作為最後逆轉的手段嗎?

  經過錦水河邊一戰,邱非只要沒瞎,都認得出狂刀蘇孟便是蘇子遠。

  孟奇未發一言,就像真正的旁觀者一樣。

  「生死無常宗派出核心弟子,哪會少了外景殭屍之類的事物?怪就怪他們自己江湖經驗太少。」蔣橫川嘴角含笑,自信從容。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7 10:45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2-27 12:30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佈局的核心

  正常時候,蔣橫川都像個年輕的農夫,皮膚黝黑,五官普通,濃眉大眼,渾身土氣;即使他處在天人合一狀態下,彷彿天地中的一員,自得真趣,怡然灑脫,也還是像農夫,只不過變成了自耕自種、悠然見南山的隱士類農夫。

  可現在,他嘴角含笑,侃侃而談,說不盡的自信,講不完的從容,整個人容光煥發,彷彿換了一個人,智珠在握,成竹在胸,哪有一點像農夫了?

  人是由氣質而不是外貌決定像什麼職業的,蔣橫川深刻地「闡述」了這一點。

  「說得好。」孟奇忽然開口,用左手拍著握刀右手的手背,狀若鼓掌,但臉上似乎沒有笑容。

  蔣橫川微笑致意,轉而對邱非道:「邱兄,其實你不必害怕。魔頭未除前,我們還需要你聯手;即使魔頭放棄殺人的打算,選擇合作,共同打開內府,我們也不會傷害你,否則豈不是便宜了魔頭,讓他獨享果實?」

  「而如果機緣湊巧,殺掉了魔頭,你亦不會有事,因為蘇賢弟不會讓你有事,三人互相牽制才是最好的局面,若是只剩我和他,他難道不會惴惴不安?元神誓言畢竟難以囊括一切情況,總是有著漏洞,不違背僅僅是因為利益不夠。」

  他坦然直言自己和孟奇的合作屬於臨時搭配,各有心思型,打算以此說服邱非。

  邱非聞言彷彿有點心動,拿目光看向孟奇。

  「我剛才只是在誇大事實,說服他聯手。」蔣橫川傳音入密道。

  此時,孟奇露出了一絲微笑,直接開口:

  「但我覺得你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對,文曲星君。」

  「文曲星君?」邱非倒吸一口涼氣,他看得出蔣橫川有問題,但從來沒想過,他就是文曲星君!那個擾動了整個茂陵局勢的文曲星君!

  蔣橫川的笑容略微浮動,但未有改變,依然自信從容:

  「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我是說不僅僅看出我有問題,而是看出我乃文曲星君。」

  他沒有任何否定,直接坦然承認,雙手低垂,氣勢內斂,狀若閒聊,但邱非和孟奇都知道,他隨時可能暴起發難。

  「老實說,開始確實沒想到。你邀請王大公子『弈棋』,與他比佈局,結果自身卻化作了一枚棋子,投入了棋盤,彷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員,與幕後之人的感覺不太匹配,確實出人意表。」孟奇提著沉甸甸的「天之傷」,黑色勁裝被細雨打濕了一些,同樣含笑回答,不急不躁,不驚不怒,就像友人敘話。

  「當時王大公子告訴我,無論我如何選擇,做出什麼應對,都逃不過落入陷阱的結局,這讓我非常疑惑。後來慢慢有了點想法,能成為人榜前十的英才,又怎會那麼衝動?那麼魯莽?連完整說句話的機會都不給我?」

  蔣橫川微笑點頭:「一個陷阱最重要的只有兩點:被陷害者和苦主。如果苦主就是設下陷阱的人,那被陷害者無論如何都會踏入其中;只要場景佈置得稍微像點樣子,就可以趁這個機會殺掉被陷害者,之後再『懊惱』太過衝動。」

  「若我當時沒去聽風小築,返回了自家院子,恐怕就會發現,棺材內多了一具屍體,然後苦主打上門來了。」孟奇感歎了一句,「而如果不能當場殺掉我,你就可以順勢化干戈為玉帛,以苦主的身份與我聯手,將我這枚意外而來的棋子納入棋盤。」

  邱非聽得很是專注,似乎想要研究一下別人的佈局、別人的陰謀,免得日後著了道,還拿敵人當恩人看。

  蔣橫川笑著頷首:「不錯。」

  他異常坦然和自信,沒因為要面對孟奇和邱非兩人而感覺有絲毫壓力。

  「等到大江幫香主楚觀自殺之事發生後,我真正肯定你是幕後黑手一夥,但沒想到你就是文曲星君。」孟奇不慌不忙講著自己的想法變化,「當時,你應該沒想到我真能『詢問』出內容,找到楚觀吧?」

  蔣橫川略微收斂笑容:「確實。沒想到你能讓那名匠人回想起楚觀,否則早就殺他滅口了;以後要記住這一點教訓,只有死人才不會洩露秘密。後來,我不得不犧牲楚觀,借機誤導。」

  「你是趁我們去找代青綬的機會,用傳音入密告訴了街上佈置的屬下?」孟奇饒有興致地問道。

  「是。」蔣橫川語氣還是那麼從容,「本來是想讓楚觀逃走的;但出門時,改變了主意,想趁這個機會誤導你們,刺激王大公子。」

  「你們回過神來後,肯定會察覺喊『文曲星君幫忙報仇』太過刻意,像是陷害,正常誰會如此暴露自己人?於是文曲星君從你們心裡消失了,而王大公子一眼便能看穿這個詭計,明白我是在向他挑釁,弈棋之心將會更濃,注意力就會被轉移到這方面,忽略別的事情。」

  孟奇感慨道:「還好我當時突然徹底冷靜下來,心靈澄清,一下想透了這個思維層次陷阱;等到你第二日提醒我時,我就肯定你有問題了,之後便將計就計,看看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絕對不相信與王大公子比佈局是你真正的目的。」

  「原來你那麼早就確定我有問題了,我還以為經過後面幾次事情,我們的交情加深了,愈發默契了,沒想到你的城府也如此深,我差點被你瞞過去。」蔣橫川歎了一句,貌似讚揚。

  當然,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孟奇默默腹誹了一句:「等經過邱兄、八臂天龍之事後,我察覺東陽別府才是你真正的目標,但始終想不明白,你有什麼把握完成?為何一件簡單的事情,要弄得如此複雜,引來王大公子、清余等人?」

  「是啊,為什麼呢?」蔣橫川揶揄反問,心情彷彿不錯。

  孟奇嘴角勾起,施施然開口:「直到任樓主在我面前歎息有朋友橫死,自己卻無能為力,我才猛然醒悟,將思維上升到整個棋盤的高度。八臂天龍、雲嶺三鷹恐怕與任樓主關係匪淺,正常行動,你很大可能會暴露自身,引來外景強者的威脅,故而你大手筆邀請了附近人榜靠前的高手,尤其是王大公子。他們一到,身份神秘的任樓主自然投鼠忌器,不敢有絲毫妄動。」

  「而你們,借助這潭混水,做著各種沒有意義的事情,狀似與王大公子比佈局,實則引開他的注意,掩蓋真正的目的,然後殺邱兄,殺八臂天龍,奪得兩塊東陽印殘片,神不知鬼不覺取走內府之物。」

  蔣橫川漸漸收斂起笑容:

  「可惜,你明白得太遲了。」

  「一個陰謀的成功與否,最重要的就是隱藏自身真正的目的。這一點做好了,其餘都是細枝末節,不需要環環相扣,也不需要精緻巧妙。」

  這便是文曲星君對佈局對陰謀的心得。

  孟奇沒有在意蔣橫川的惋惜:「你開始佈置的陷阱,除了趁機殺掉我,或者事後將我轉化為棋盤上的棋子,恐怕還存了暴露自身的心思,以吸引王大公子關注。然後誤導他,讓他懷疑你是任樓主的手下,他才是真正的文曲星君。」

  「而關鍵之處便是『極光電劍』蕭鎮海,否則你根本沒有必要讓一名潛伏的奸細來參與陷阱,殺三名普通人還怕找不到手下?」

  「一個陷阱蘊含幾個目的,互相隱藏,互相遮掩,不愧是文曲星君。」

  「而你引導我懷疑任樓主,一是讓我轉移注意,二是給王大公子布下思維層次的陷阱。已經肯定有問題的你將髒水潑向任樓主,乍看之下,任樓主必然是被你冤枉被你陷害的;但往深處想,何嘗不是一種洗脫的手段,屬下幫首領洗脫的手段?」

  若非「世外奇翁」任平生知道自己曾經受過招攬,故意暴露認得瞿九娘,自己恐怕真會懷疑他、蕭鎮海和蔣橫川是一夥的,再次對他們真正的目的產生動搖,想不到去盯著蕭鎮海。

  這麼多的分析聽得邱非額頭泌出冷汗,還好自己闖蕩江湖的時候沒遇到算盡蒼生和文曲星君這種對手,否則真是死都不知道仇人是誰!

  呼,蔣橫川吐了口氣:「你比我想像得聰明。」

  「我只是有一點不解,這麼多日認識下來,我相信你不是真正冷酷無情之輩,為何狠得下心殺蔣踏波?」孟奇歎息道。

  蔣踏破臉上凝固的表情是不敢置信多過驚恐,恐怕他到死都不明白殺自己的人為什麼會是關係極好的堂兄!

  說話到現在,蔣橫川的表情第一次變得豐富,有幾分惋惜,有幾分痛恨,亦有幾分悲傷:「他背叛了我,竟然因為賭輸了一大筆錢,將知道的部分秘密賣給了任平生!原本我該坐鎮大興,結廬靜居,笑看王大公子與空氣對弈,每天冥思苦想茂陵城內發生的種種事情,以此將局勢的混亂導向巔峰,掩蓋我們殺八臂天龍、殺邱兄的真正行動。」

  「有一份機緣的我身在大興,所以沒誰能想到茂陵亂局的目的是東陽別府!」

  「可惜,他背叛了我,被火德發現,一封信讓我趕回了茂陵。不得已,我這個已經暴露的棋子只好親自下場,一邊以自身吸引目光,誤導眾人,一邊靠著蘇賢弟你光明正大打探邱兄的盟友,尋找八臂天龍。」

  孟奇歎了口氣:「原來如此。」

  他的臉色變得鄭重:「我開始猜想蔣兄你是文曲星君,在於自己某個想法的浮現,想著以自身吸引目光,然後我豁然開朗了,這何嘗不是蔣兄的寫照?但這有一個關鍵點,光有明面上吸引目光的人是不夠的,還得有暗地裡行動的配合者,別人想不到的配合者,否則你憑什麼將目的真正隱瞞?」

  「只要你多拿到一份機緣,王大公子就肯定懷疑,只有三份機緣不同在,你才能神不知鬼不覺打開內府,取走寶物。」

  孟奇笑了笑:「而且,蔣兄你如今不慌不忙,胸有成竹,耐心說話等待,更證實了我的判斷。」

  邱非一下醒悟,愕然看向孟奇:「你是說……」

  「對,老鐘頭這個邪魔便是蔣兄的盟友!」孟奇盯著蔣橫川的眼睛。

  蔣橫川鼓掌笑道:「不錯,真不錯,但不是盟友,而是同伴。」


PS:局能佈的這麼複雜,結果上章開始就舉止異常到被書友猜到有問題......真不知該說什麼了!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2-27 15:41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12-27 21:29
第一百六十二章 誰是黃雀

  孟奇勁裝英武,侃侃而談,姿態從容,當真有幾分健康版王大公子的風采,唯一不對的地方在於,他手中提著的不是長劍,而是百五十斤重的大砍刀。

  「當真好佈局,明裡以自身為棋子,撬動棋盤,混亂局勢,制衡任樓主,並轉移注意,讓大家都猜測為什麼要邀請眾多人榜高手來此,猜測與王大公子的佈局比拚究竟為何,暗中則以表面上八竿子打不著的老鐘頭為殺手,以蛇王的情報渠道為後盾,秘密殺掉了八臂天龍和雲嶺三鷹,覬覦邱兄,縱使有人察覺與東陽別府之事有關,也會因為三份機緣沒有聚齊而疏忽。」

  孟奇讚了一句,笑容不變,「等進了別府,再以聯手對付魔頭為藉口,騙得我、邱兄和生死無常宗弟子放鬆警惕,用種種藉口暗施殺手,到了最後,即使你礙於元神誓言不能對我動手,也還有老鐘頭。」

  邱非聽得再次倒吸一口涼氣,這算計真是太毒辣了!

  蔣橫川彈了彈衣襟:「確實如此,其實,我最先想要老鐘一直隱藏,不讓人發現他的存在,但王大公子似乎有所察覺,以你為刀,引我們去找蛇王,於是我將計就計,乾脆自己撞破魔頭,與老鐘劃清『界限』,然後以對付他為藉口,編織後續的佈局。」

  孟奇嘆了口氣:「蔣兄,在下還有個不解,你外在平庸,以得自然之趣為表,實則孤高驕傲,不肯屈居人下,當時那句『我苦修自身,不是為了給自己頭上找個主子』,多麼情真意切,可到頭來,還不是成為他人走狗?」

  「不。我們組織是平等的,只有召集者與參與者之分,所有的任務全憑自願領取,沒有絲毫強迫。」蔣橫川臉色嚴肅地反駁,眼神裡充滿感激之情,「蘇賢弟,你被少林除名,成為散修,道路艱難,無法與世家門派媲美。何不加入我們這個互助的組織?」

  他囉嗦一堆,沒有直接召集老鐘頭動手,原來是存了招攬孟奇之心,剛才的對話是要看看孟奇的分析判斷能力。

  都想招攬我啊……孟奇忽然有點得瑟,略微抬頭,看著朦朧煙雨,一派高手寂寞的樣子:「我只信我的刀與劍。」

  聽到孟奇婉拒,又感覺到一股強橫的魔氣緩緩靠近,蔣橫川露出惋惜的表情:

  「果然。強者總是驕傲的,有潛力成為強者的同樣驕傲。」

  「可惜你知道得太遲了,沒有東陽印的碎片氣息相連,縱使有人秘密跟在後面。也入不了別府,哪怕你還有外景幫手,怕也無能為力了。」

  「老鐘乃半步外景裡的佼佼者,又有寶兵在手。你們兩人聯手,也僅能圖個自保,再加上我。真是插翅也難逃。」

  孟奇忽然失笑,指著旁邊感嘆佈局的邱非:「蔣兄,你沒注意邱兄的情緒不對嗎?他只有驚訝,愕然,感慨和後怕,沒有恐懼與害怕,若非胸有成竹,他豈會如此?」

  「而且,生死無常宗的核心弟子是第一次行走江湖,經驗少,被人偷襲暗殺很正常,可邱兄老於江湖,哪會不防備任何靠近之人,你剛才出手,他居然沒有來得及阻攔,這正常嗎?或許,他也想殺掉兩名生死無常宗弟子。」

  蔣橫川臉上的笑容略微凝固,看向邱非:「是嗎?」

  他彷彿明白了什麼。

  邱非收斂起感慨,笑眯眯道:「文曲星君謀算精妙,邱某愧不能及,若是異日再逢,成為你的對手,邱某真是死都不知道敵人是誰,但邱某行走江湖多年,能活到現在,靠得就是審時度勢,依附強者,不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

  話音未落,河流上游飄下來一葉扁舟,舟頭盤坐一人,面前擺著香爐、棋盤、鯊皮長劍等物,背後站著一位略顯滄桑的中年雅士。

  檀香裊裊,盤坐之人白衣勝雪,臉色煞白,似乎大病未癒,五官秀氣,溫文外露,驕傲內斂,咳嗽不斷,儼然便是王大公子王思遠!

  「王思遠……王不遲……」蔣橫川宛若在咀嚼著這幾個字,瞳孔收縮,雙拳緊握。

  王思遠身後之人竟然是王氏鎮守茂陵宿園的外景強者,「剛剛好」,王不遲!

  果然沒有遲到!

  強弱之勢再次易位!

  邱非嘿嘿笑了一聲:「故而,王大公子找到邱某,允諾為邱某洗脫勾結生死無常宗之事時,邱某毫不猶豫答應了。這幾日,邱某藉口打探消息,屢次外出,終於在他們疏忽之後,悄悄將王大公子和王前輩帶了進來。」

  「倒也不笨。」王思遠止住咳嗽,用手絹擦了擦嘴,沒有看蔣橫川,而是望著孟奇。

  孟奇笑道:「你故意讓天字一號賭場的游坊主表演過火,不就是讓我們猜到是你嗎?這樣我們會以為你是刻意將我們引向八臂天龍,然後再慢慢帶出老鐘頭之事,順理成章將所有注意力吸引到這邊,讓文曲星君忽略掉最容易出問題的『逐風棍』邱非。」

  「其實,當時邱兄在賭場見的人,不止是金錢幫幫主,還有王兄你吧?」

  「他連續幾日去城外見生死無常宗之人,恐怕便是受你的指使,以此故意暴露,『假死』淡出視線。」

  邱非再次聽得有點冒汗,這群妖孽真是如同親眼所見!

  王思遠淡然一笑:「其實,原本不必做得如此刻意,但總想著讓你看破,看你能不能給我一點驚喜和意外,超出我的掌控,可惜沒有。」

  居然是故意的……真是太瘋癲了……孟奇有點目瞪口呆。

  「剛才你說得很對,佈局的核心在於隱瞞目的。」王思遠看向蔣橫川,似笑非笑,「所以,只要把握住幾個目的,不管你再怎麼混亂局勢,我都可以巍然不動,等著你自投羅網,無論是游坊主,還是引你們去北街,撞破蛇王與魔頭勾結之事,都不過是虛應故事,畢竟,若我什麼也沒做,會讓你懷疑的,至於轉移注意,掩蓋真正的佈局,則是附帶的作用。」

  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王思遠毫不出孟奇意外地劇烈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染紅了手中的白絹。

  要是這麼咳死就好了……孟奇詛咒了一句。

  蔣橫川嘆息了一聲:「沒想到,你早就猜出來了。」

  「你也做得不錯,直到蘇孟去了英雄樓,我才肯定你是文曲星君。」王思遠止住咳嗽,「你的失敗在於,你可能的幾個目的互相之間沒有牽扯,沒有只能把握一個的緊迫,我可以從容應對,全都握在手中,若你其中一個目的是趁錦水大潮,於現在潛入宿園,窺探大陣秘密,我就有點為難了。」

  蔣橫川苦笑道:「原本有這個打算,但前提是我身在大興,不作為棋子下場,否則,做得過火了,王大公子你怕是會提前動手,我連悄悄潛入別府的機會都沒有。」

  「確實是這個道理。」王思遠欣然道,似乎為遇見一個可以與自己暢談佈局之人而喜悅,「還有一個原因在於,你人手不足吧?」

  蔣橫川愈發苦著一張臉:「今晚早些時候,火德和蛇王本該在外面自我暴露,吸引你們的注意,讓另外一個目的像是真實,結果,老鐘讓他試探蘇賢弟時,被蘇賢弟當場殺死了……」

  蛇王獨木難支,也就沒必要「出場」了。

  怪我咯?孟奇默默道了一句,誰叫他遇到我實力大漲的時候?

  王思遠看了看四周:「你們居然沒有外景參與?」

  「這是一次考核……」蔣橫川自嘲道,「可惜考核失敗。」

  他言談之間沒有憤怒,沒有悔恨,也沒有驚慌失措,恐懼不安,似乎自忖逃走還是有希望的。

  「考核……」王思遠重複了這兩個詞,若有所思,然後他看向孟奇,「我有點失望,故意提示了你幾次,你居然沒給我驚喜,沒有超出意料之外的變化。」

  你的捕風密探身份是假的嗎?

  茂陵除了邱非、生死無常宗弟子和我,誰能知道你是捕風密探?這種作為勝負手的東西,剛開始有把握逃走的情況下,保密不言很正常,到了最後階段,為什麼還不用?沒找六扇門銀章青綬?

  ——孟奇從陽夏到茂陵,雖未用八九玄功,但本身的改扮還是有做的,邱非和生死無常宗弟子是因為和他交手,見識了「陰陽三合,何本何化」等刀法才認出,畢竟當時他們派了另外一名非核心弟子帶著寧州大俠進去試探,而老鐘頭扮成死人,怕被發現,哪敢精神外放,窺探局勢?至於蔣橫川,連蘇子遠的存在都不曉得,憑什麼知道孟奇是六扇門中人?

  正是基於這一點,王思遠才拿孟奇當變子。

  孟奇似笑非笑道:

  「何出此言?」

  話音未落,一具屍體從河對岸飛來,衰落在地,儼然便是白無常,一道裹著黑氣的人影跟著迅速靠攏。

  蔣橫川先是露出欣喜,接著臉色大變,因為白無常的屍體沒有被吸蝕!

  黑氣消散,人影抬頭,身穿典雅厚重的衣裙,白髮盤髻,五官慈和,手持龍頭枴杖,與老鐘頭的形貌有十萬八千里之遙!

  王思遠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驚訝:「阮前輩……」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7 10:54 編輯

Dark_Banish 發表於 2014-12-28 09:24
第一百六十三章 江湖險惡

  來人正是陪著阮玉書到茂陵大覺寺的阮家長輩阮搖光!

  昔年她亦是名動江東之人,後來受了情傷,終身未嫁,對自身外表變化不甚在意,乃阮玉書的姑婆婆。

  而在阮搖光身後,身穿鵝黃衣裙的江芷微、白裙飄飄的阮玉書,一明豔帶劍、一清冷抱琴,宛如並蒂姐妹花,款款行來,配合煙雲彌漫,細雨紛飛的環境,當真是仙女下凡。

  「原來洗劍閣江姑娘駕臨,難怪難怪……」王思遠看見兩女交好的樣子,頓時恍然,「我就說,這個節骨眼上,玉書妹妹來大覺寺上香還願,頗為巧合……」

  「有點意思了……」

  後面四個字,他是看著孟奇而言,蒼白的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顯出幾分癲狂,雙眼亮得可怕。

  蔣橫川的表情很奇怪,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意味。按理來說,他號稱「文曲星君」,即使遇到最出乎意料的事情,身處最絕望的情況,都該鎮之以靜,發揮頭腦,尋找逃生機會,萬萬不該如此失態,就像底線被擊穿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失聲自語,狀若噩夢。

  面對他的「疑問」,孟奇輕笑道:「只是恰好芷微遊歷至此,我便請她幫忙,暗裡跟蹤蕭鎮海,而自身在明處,吸引注意,轉移視線。誰知道,她發現蕭鎮海與蛇王秘密見面,於是便請托了阮姑娘和阮前輩幫忙,等待機會,一網打盡。如今看來,效果很好。」

  這是外掛,你猜不到的……

  「不可能,不可能……」蔣橫川還是一臉的無法相信。

  阮搖光杵了杵龍頭拐杖:「你是說外面那個『一切正常』的暗記?老身當然是等到他們快入別府時才動的手。」

  原來蔣橫川在外面東張西望,是為了看暗記,還好我的巷子口有芷微留下的行動順利痕跡……孟奇略略慶幸,若沒有點把握,他才不會和心懷鬼胎者探別府。

  蔣橫川收斂起表情,但依然皺著眉頭,冥思苦想:「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阮搖光略有惱怒:「那魔頭的魔功確實奇詭強橫,但老身要拿下他,還是輕而易舉。」

  她以為蔣橫川是不相信自己能拿下老鐘頭。

  她可是外景三重天的強者,比王不遲只強不弱,老鐘頭即使是半步外景裡的佼佼者,又得了寶兵,但一則寶兵配合未久,二則又是遭遇高過幾個境界的敵人偷襲,脆敗乃是可以預料的。

  王思遠臉頰潮紅,狀似亢奮:「阮前輩,他不相信的不是這點。」

  「作為考核,豈能沒有考官?」

  阮搖光聞言一愣:「你是說,老鐘頭那邊當有一名外景強者?正常情況下,我不可能得手?」

  「是的。」回答之人。卻是孟奇,他看著王思遠,「再神秘的組織,都不可能拿法身別府當等閒,只做考核之用,未免太浪費了?」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蔣橫川:「你故布迷陣,引王大公子入局,牽制任樓主,除了完成自身『考核』,還為『考官』最後的行動創造便利吧?你不敢相信的是。為什麼老鐘頭被阮前輩拿下,而『考官』毫無動靜!」

  蔣橫川已平復了心情,恢復了正常,不再失神,用探究根源般的目光看著孟奇和王思遠:「對,我不明白『紫薇星主』為什麼不動手,考核失敗,總比損兵折將好……」

  火德是來不及救,事前誰能想到?而且有自己在旁邊,原本也不該「紫薇星主」來救,若他處在危險之中,自己會佯裝幫蘇孟,為火德逃走創造便利。誰知道,誰知道,蘇孟殺人如此快!

  孟奇笑得像是段向非這樣的老狐狸:

  「當然是被某位前輩絆住了。」

  王思遠略微一愣:「你知道?」

  不僅我知道,芷微也知道,玉書也知道,否則不會貿然對付老鐘頭的……孟奇暗道一句,笑眯眯道:「當然,這得多謝王大公子你提醒。」

  「你看出來?」王思遠臉色蒼白的越蒼白,酡紅的越酡紅,整個人不正常的亢奮。

  沒有……但可以反推……孟奇肚子暗笑,一本正經地道:「狼王在哪裡?」

  「在他該在的地方。」王思遠神情越癲狂,語氣越冷靜。

  「我之前就想,王大公子應該是不屑於撒謊之人,因為真話一樣能達到目的。你說狼王在北街,那肯定在北街,所以我們去了北街,遇上蛇王之事,撞破了老鐘頭。但反過來想,狼王躲在北街會不會是一個巧合,有人故意安排,否則茂陵之大,能夠躲藏的地方還是不少的。當然,北街混亂,躲在那裡也是情理之中,故而蔣兄沒有懷疑。」

  孟奇提著百五十斤的大砍刀,侃侃而談。

  「我先假定是巧合,假定王大公子不屑於撒謊,那能輕鬆得到一個結論,狼王躲在北街正是你安排的。想通了這一點,我也就想明白了狼王為什麼喪心病狂地偷襲玄天宗嫡傳,不怕走不出江東嗎?之前他瘋狂嗜殺歸瘋狂嗜殺,可實際上很少招惹不該惹的物件,這是習慣,不會因為從草原來到中原而有本質的變化。」

  「應當是狼王剛入茂陵,就被王大公子你截住,達成了交換,他幫你動手偷襲清余;而我,估計是他回程之中順手而為,完成殺戮愛好。可為什麼你要讓狼王偷襲清余呢?怕是在試探什麼吧?」

  王思遠劇烈咳嗽起來,又是豔紅之血染透手絹,好一會兒才止住:

  「我發現了一些東西,所以試探了一下,然後對東陽別府之事更有把握了,打算趁這個機會拿下神秘組織的正式成員。」

  「沒曾想你能推斷到這個程度,實在出乎我意料,卻是小看了你。」

  他望著孟奇的目光,多了一份平視和鄭重。

  與推斷無關,我是首先肯定清余有問題,才想明白後面的事情……孟奇坦然接受了王思遠的讚揚。

  蔣橫川喃喃自語:「我怎麼沒發現清余有問題,需要試探……」

  這也是外掛,你猜不到的……孟奇腹中回答他。

  蔣橫川話音剛落,滿天煙雲忽然撕開,一道深深的縫隙出現在高空,它撕裂了別府週邊,連通了無盡的幽暗。

  幽暗之中,一道身著紫色帝袍的身影虛空而立,他身上每一處竅穴都大放光明,凝聚出了一尊神靈。

  神靈如同星光織就,璀璨明淨,共三百六十五尊,形成周天星斗之數,搖搖晃晃,自成星空,帶動整個別府晃蕩不止。

  「紫薇星主……」蔣橫川低語道。

  紫袍帝者一拳打出,三百六十五尊神靈齊齊揮拳,星空震盪,璀璨大作,幾有天地反覆之勢。

  在他的對面,是一位鶴髮童顏的道人,手中握著一把波光粼粼的長刀。

  刀光一起,孟奇眼前所有顏色褪去,紅的、綠的、紫的、黃的,盡數消失,天地之間只餘下黑白二色,萬物靜止,如同凝固,就連孟奇的思緒都慢得如同蝸牛!

  不知過了多久,孟奇的感官才恢復,煙雲如初,剛才的兩人不知又打到哪裡去了。

  江芷微怔怔看著天空,神情略顯狂熱,彷彿剛才那一刀對她劍廿三的修煉有所觸及。

  剛才的道人,孟奇曾經遠遠看過一面,正是玄天宗守拙道人,地榜強者!

  之前清余說發現兩門天庭失傳的功法:「九火羅天訣」和「歸藏萬物功」時,孟奇就感覺不對,文曲星君、火德星君的失傳功法,很容易讓自己聯想到「神話」組織,玄天宗會沒有這方面的聯想?

  當初少林大雄寶殿內,江芷微可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各派高層在商議神話、仙跡兩個神秘組織之事,玄天宗又因為清景之死,對它們恨之入骨,守拙道人更是暴烈的脾氣,若是發現線索,會不下大力氣調查?只讓清余自己過來冒險?

  基於這點認識,在輪回空間時,孟奇和江芷微一致認定清余有問題,玄天宗有後手!

  因為涉及當初的秘密商議,只要沒有內奸,神話和仙跡是不可能知曉這點的,故而蔣橫川怎麼可能猜得到看似最無害的清余,其實最危險!

  而涉及地榜強者的卜算,以他們的實力,恐怕不會準確。

  想到清余與自己試招,以及被狼王偷襲時的表現,孟奇不得不再次感歎一聲,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連個小道士都這麼「奸詐」!

  就在這時,錦水上漲,大潮將發,內府的奇特大門突然亮起濛濛青光。

  蔣橫川、阮搖光、邱非身上的東陽印碎片一下失去控制,化成流光,投向了大門!


PS:「天地之間只餘下黑白二色,萬物靜止,如同凝固,就連孟奇的思緒都慢得如同蝸牛!」玄天宗守拙道人其實來自死靈界吧!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2-28 09: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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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