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斬邪 作者:南朝陳(已完成)

 
mk2258 2014-8-17 22:45:3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3 264551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8:22
第兩百章 :揚州將出,洺水神現

     (今天是平安夜,整兩百章祝各位讀者書友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夜色籠罩,今晚無月,很是陰沉。

    父親震怒的消息剛剛傳到元哥舒耳中,同時傳來的,還有一封字條。

    看完,元哥舒的神色有點古怪。

    「陳原呀陳原,你果然是個狠角色。只是這樣,便想在揚州興風作浪?」

    篤篤篤!

    敲門聲響。

    「進來。」

    進來的是一條漢子,身材昂藏,長臂腰圓,留短鬚,雙目炯炯有神。

    莫軒意。

    是元哥舒在洞庭湖畔親身躬請,羅致麾下的一名得力猛將。其有萬夫不當之勇,能群戰,可單兵,更難得的是懂韜略,可謂文武雙全。

    如此將才,萬金不換。

    不過跟隨元哥舒後,莫軒意更多的任務在於保護少主安全,還未曾有多少用武之地。

    「少主,大人通過烏統領下令,讓我到南陽府去。」

    元哥舒點點頭:此事他自是知道,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但很快壓制下來,不動聲色。

    莫軒意是他的人不假,可元文昌是自己的父親。父親用人,理所當然。又或者說,這又是一次考驗,考驗他的忠誠度。

    「好的,你這一去,要多加小心。我也希望你能早日立功,凱旋而歸,領軍一方。」

    元哥舒很清楚父親的用人原則。才能並非首位,最重要的是忠誠度。其寧願養一群忠心耿耿的狗,也不願用一頭可能產生反噬的老虎。

    莫軒意是人才不假。但投靠時日尚短,不可能一下子就統軍,必須有表現有功勞才行。

    這次元文昌派他到南陽,便是要讓他立功,斬殺陳三郎,把事情做漂亮了,回來後。自有賞賜。

    元哥舒微微一笑:「你下去吧,到賬房上拿五百兩銀子。」

    「謝少主。」

    莫軒意退了出去。順著廊道回到自己的房間。行裝包袱早已打點好,東西不多。他一向都是個簡樸的人,又是單身,無牽無掛。其本隱居於洞庭。待時而動,待人而出,要闖蕩天下,幹一番顯赫事業。後來被元哥舒的誠意打動,覺得元哥舒是傑出明主,這才出山。

    「陳道遠?」

    腦海過濾著這個名字,以及一些背景情況,覺得這個任務並不算什麼。唯一的難度就在於如何下手,才能做得圓滿漂亮。符合元文昌的要求了。

    ……

    陳三郎新官上任,以快刀斬亂麻之勢,迅速把縣衙班子定下。縣衙班子結構頗為簡單。縣令是一把手,下面是縣丞、主薄、縣尉等,加上一班衙役,以及一隊游散兵勇。

    原本盧大人有不少部下,但他被斬殺,下面的人登時作鳥獸散。逃亡的逃亡,託病請辭的請辭。幾天功夫,便收拾一空。

    開玩笑,人家陳三郎手掌天子賜劍,可先斬後奏,誰不長眼睛還敢往劍鋒上湊,這不找死嗎?

    新班子成立,很快開展工作。

    這時候,陳三郎卻當起了甩手掌櫃,讓周分曹主持各種事宜,自己脫身出來,到河神廟那邊去。

    時間緊迫,必須儘早建造起一片真正屬於自己的基業。殺了盧大人,相信此時揚州方面定然震怒,會有所動作。

    師出無名,當然不會有大部隊來討伐,不過暗地裡的手段更加叵測,防不勝防。

    去河神廟,自也不是為了種田,田地方面的工作有周何之盯著呢。

    登上逍遙觀,等了大半個時辰,逍遙富道才怏怏地晃出來,精神有些萎靡:「道兵基本練出來了,淘汰了七十,剩下的差不多都能戰鬥了。」

    陳三郎就等他這句話:「辛苦了,哪天給你介紹個媳婦兒。」

    道士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他想媳婦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乃是平生孜孜追求的理想。

    一座逍遙觀,幾畝高產田,腰纏十萬貫,手摟美媳婦,那才是得意人生。

    現在道觀有了,田產有了,錢財嘛,也是有些,就差個暖被窩的媳婦。

    「瞧你那出息,還出家人!」

    陳三郎奚落道。

    逍遙跳起:「你懂什麼?我嶗山道統,又不像和尚那般戒色。娶妻生子,乃是正當需求。」

    「我沒說不正當,可把你猴急得……」

    道士啐了一口:「好你個書生,身邊有了紅顏知己,紅袖添香,站著說話不腰疼,風涼話說著不用錢嗎?」

    陳三郎說不過他,落荒而逃。

    下山後本來要去找周何之,卻有人來報信,說不少鄉紳提著大包小包在老周那兒等著。聞言,陳三郎掉頭便走。

    他知道那些人來找自己的來意。

    話說縣衙新班子成立,除了縣丞空缺之外,還有些空位置。於是乎,不少人都虎視眈眈著,要走路子,看能否挪上去。

    跑官自古有之,陳三郎又是本地人,遠親近鄰,關係整起來,沾親帶故的,相當複雜。

    陳三郎很是頭疼,乾脆避而不見,落得耳根清淨。

    光陰似箭,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這一日,是兵發洺水的日子。清晨,晨風吹拂,雄雞鳴啼。

    涇河之上,一艘烏篷船飄蕩而出。撐船的漢子高大威猛,面如紅棗,相貌堂堂,頭戴一頂斗笠,正是雄魚精雄平;蟹和則坐在邊上,閉目養神。

    船艙裡頭,陳三郎與許珺居中;船尾處,逍遙富道一身嶄新道袍迎風飄揚,他腰間懸掛一口烏光葫蘆,背部還裝模作樣負一柄劍,世外高人的范兒撲面而來。

    諸人浩浩蕩蕩,正是取道涇河奔赴洺水,要來攻打掌管洺水的黃鱔精。

    前些時日,蟹和暗中派遣一對蝦兵前往洺水,把黃鱔精的底細打探清楚,知道這廝擔任「洺水河神」已多年,手下很是養著些蝦兵蟹將,在附近一帶,算得上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了。

    一個多時辰後,烏篷船已經到了洺水流域範圍。蟹和請命道:「公子,洺水已到,且讓我去打個先鋒。」

    「好!」

    有備而來,優勢明顯,也不用太計較戰略方面的佈置。這般爭鬥,和凡俗兩軍對壘不同,最關鍵的是彼此的實力層面。

    得到允許,蟹和精神振奮,撲通一下跳躍入水,原形畢露,磨盤大小的一隻巨型螃蟹,張牙舞爪,攪動風浪,高速前進。它得到了小龍女的指點迷津,實力徒增,駕馭水流的手段提高不少。

    洺水比涇河要長大得多,河神廟位於一座小山之上,高而顯眼,裝潢得肅穆莊嚴,香火裊裊。

    山下有澗,深幽不見底。傳說中,洺水河神便居於此處。每逢初一十五,附近的百姓們前來拜祭河神,燒過香後,還會把些三牲祭品送入山澗中。每當祭品落下,山澗便波浪捲動,把祭品吞沒,好不靈驗!

    這時候,蟹和已經駕馭浪頭來到山澗邊緣處。

    這番動靜不小,登時驚動一隻負責巡邏的蝦兵頭領,上身為人,下身蝦尾,兩排手腳,執一根齊眉熟銅棍,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這口吻分明是模仿說書人,只可惜學不到家,生硬拗口。

    蟹和獰笑道:「識相的趕緊回去稟告你家主子,叫他讓出河神位置,交出香火,還能善終。」

    蝦兵頭領再遲鈍,也聽出來對方是來踢館的了:「大膽狂徒,先過我這一關。」

    棍子舞動,當頭砸來。

    蟹和不把它放在眼裡,鼓起一股水花,輕輕避過,搶到它身邊去,右邊大鉗子「咔嚓」一下,就剪掉其兩條腿。

    蝦天生有十條腿,一下子斷其二,痛得「哇哇」叫,自知不是對手,虛晃一棍,掉頭潛入水去打報告。

    很快,澗水攪動,嗚嗚然,迅速旋轉出一個漩渦。漩渦中心處,露出了一雙綠油油的眼睛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8:22
第兩百零一章 :洺水大戰,首戰告捷

     撲騰!

    好大一股水花飛濺,其中蕩出一尊妖物,穿一身黑色披掛鱗甲,一張方臉黑如鐵鍋,虯鬚張揚;手持一根圓鐵棍,棍頭鑲嵌兩塊黃銅。

    這便是洺水河神,黃鱔精。

    黃鱔精雙目綠光油油,一眼便瞧出蟹和底細,心裡不禁泛起些嘀咕:這只螃蟹本體色澤深沉,似乎不俗,哪裡蹦出來的?附近一帶,可沒聽說過。

    蟹和卻不與它廢話,有心立功,嗷嗷叫著,掄起雙鉗便叉過來。

    黃鱔精見他來勢兇猛,便大手一揮,叫道:「孩兒們,給我上!」

    身後排列成陣的上百蝦兵鼓噪著,一擁而上。

    這些蝦兵明顯還不成熟,裝備七零八落,有些沒有兵器拿,乾脆抓著木棒石塊之類。不過它們不怕死,數量多起來合成一股,頗能造成些殺傷。

    蟹和雙鉗揮舞,殺個痛快。每一次揮灑,都能帶起一蓬血肉,有蝦兵被擊打得支離破碎。

    黃鱔精倒不心疼手下犧牲,但也不能就這樣看著,便揉身進來,參與圍攻。

    大戰掀起,山澗波濤滾滾,黑風陣陣,好生駭人。好在這一片地方偏僻,沒有人來,否則見著,不生生嚇破膽子才怪。

    戰到酣處,黃鱔精見還不能取勝,暗暗心焦,一記虛招跳出圈外,口中唸唸有詞,手一揚:

    「著!」

    蟹和正與幾隻蝦兵纏鬥不休。突然間背脊發寒,頓時想起一事。無奈電光火石之間,根本閃避不及。啪的,胸口中招,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沉入水裡。

    襲擊的是一縷黑氣,凝聚成刀型,長約半尺。

    陰煞飛刀!

    黃鱔精的看家本領,偶然間得之一處水府遺蹟。苦練百年,終於小有所成。所謂「飛刀」。其實是剝離地煞的一縷氣息,每天持之以恆地淬煉,化氣為刀,傷人於無聲無息。煞是厲害。

    蟹和中了飛刀,只覺得胸口煩悶噁心,經脈紊亂,手腳都不聽使喚,暈頭轉向,戰鬥力喪失殆盡。

    黃鱔精大喜,喝道:「孩兒們,把這廝綁了。押進水府,今晚烹一鍋螃蟹湯!」

    蝦兵們正要動手。就聽一聲大喝:「兀乃黃鱔精,要把俺兄弟綁到哪裡去?」

    一條大漢,鼓弄波浪奔騰而至。手中一柄三尖兩刃刀,唰唰唰,便把一群蝦兵砍殺得七零八落,哭爹喊娘。

    來者正是雄平。

    其與蟹和共事久了,打打鬧鬧,慢慢相處融洽。化干戈為玉帛,這感情自是日漸升溫。如今看到蟹和遭了暗算。差點成為俘虜,登時急了,趕緊來救援。

    在他身後,喊殺連天,卻是一大隊排列齊整的蝦兵。一隻隻氣息彪悍,動作有致,雖然也沒有多少披掛裝備,但進退有序,氣勢渾然不同。相比之下,黃鱔精手下的那一批便如同一盤散沙,不堪一擊。

    黃鱔精看見,叫苦不迭:「好傢伙,哪裡殺出來的……」他自從當了洺水河神,憑著過硬的本事,日子一直過得滋潤。近來又忙著閉關修煉陰煞飛刀,情報方面蔽塞,因而摸不清對方來路。

    雄平率領一眾蝦兵,如虎入羊群,斬瓜切菜,不消片刻,便把黃鱔精的陣營沖垮。

    黃鱔精落荒而逃,若單打獨鬥,它倒不怵雄平。問題在於人家手下那一群蝦兵戰鬥力不同凡響,若被圍住,定然便是一場艱苦消耗戰。它可不願意落入重圍,那樣的話,處境便難了。

    雄平見黃鱔精逃跑的方向,竟不是往水裡,而是變幻人形,奔岸上去了。略一遲疑,命令蝦兵救蟹和上船,自己追殺過去。

    此時,陳三郎等人坐著船已來到山澗處,停在外邊觀戰。蝦兵把蟹和送回來,逍遙富道看了,眉頭一皺:螃蟹的傷有點棘手,皆因陰煞氣息入體,隨經脈遊走,不將其驅逐乾淨,便不得好。

    好在這氣息也不算霸道強悍,留在體內,蟹和並無性命之憂。

    陳三郎問了情況,搖一搖頭:蟹和這廝,性子過於跳脫,搏鬥廝殺欠缺火候,吃一虧也好,日後長些記性,對於成長有好處。

    許珺道:「道士,那雄魚精追黃鱔精,會不會有事?」

    開始之際,她對於陳三郎能收服螃蟹妖,大感驚詫,可隨著交往瞭解,知道陳三郎家裡還養著小龍女,慢慢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道士嘴一撇:「沒事才怪,兩頭夯貨,打打殺殺,也得講腦子的。」

    話音剛落,但見岸上,雄平狼狽地從山徑上跑回來。後面塵土飛揚,追兵似乎不止黃鱔精一個。

    本來呢,水妖上岸,戰力多少都會打折扣,在水中,才是它們施展本領的最佳環境。所以黃鱔精往岸上逃,屬於忌諱;而雄平往岸上追,更是忌諱。忌諱碰忌諱,就看誰還有底牌未出。

    黃鱔精的陰煞飛刀屬於一張相當好使的底牌,不過他火候尚淺,每天只能催動激發三次陰煞飛刀,而且殺傷效果一次比一次遜色。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就是這個道理。

    因此對於這底牌,黃鱔精甚為謹慎使用,出一記打倒了蟹和,後面就省著用了。

    跑到岸上,黃鱔精還有一張底牌。這些年來,它擔當洺水河神,操練蝦兵,吸納香火,等閒也會交朋結友。河神廟坐落的山頭上,便有一個幫手,乃是一頭狼妖。

    這狼妖火候只能說一般,勉強能化半人形。不過本體強悍,爪牙鋒銳,發起瘋了,相當了得。

    黃鱔精逃跑到山上,狼妖見狀,當即現身相助。

    以一敵二,雄平哪裡是對手?見勢頭不妙,趕緊掉頭走人,形勢便來了個大逆轉。

    這一幕,落在陳三郎眼裡,又是一搖頭。

    旁邊逍遙看見,呵呵一笑:「好一頭狼妖,本道爺的逍遙觀中正缺一頭護觀神獸,便是它了。」

    說著,不慌不忙,往袖裡一掏,掏出一張符咒來。

    一尺長短,符文繚繞,描畫得玄奧。看上去,使得人眼神迷亂。

    「疾!」

    一聲呼喝,符咒飛速騰空,就往岸上拍去。

    追兵追得緊,雄平氣喘吁吁,視線中突然黃光一閃,心中大喜,知道船上的那位道爺出手了。

    他心思玲瓏,也不跑了,回頭準備再戰。

    果不其然,黃光飛爍,下一刻,恰好落在狼妖的背上。符紙光芒迸發,張貼得結結實實,彷如扣上了一道鐵箍。

    「嗷嗚!」

    狼妖猝不及防,身體控制不住喪失了重心,倒翻在地,口吐白沫,動彈不得。

    黃鱔精見狀,大吃一驚:這般符咒術法,絕非等閒,必須是道家正統才有的手段:

    「哎呦媽呀,流年不利,哪炷香燒錯了,這回大禍臨頭……」

    先是一頭本體不俗的螃蟹,然後是一條彪悍的雄魚精,緊接著又是一大票訓練有素的蝦兵……現在倒好,直接殺出一位道統修士來了。

    這麼一股大勢力組合,別說它洺水河神抵擋不住,恐怕再上一層的涇江河伯都夠吃一壺的了——涇江萬里,由蟒大統領坐鎮。流域則分段而治,每段都有河伯大人分管。

    只是對方究竟是什麼來頭?按道理說,如此實力,根本看不上這點兒地盤才對……

    黃鱔精心亂如麻,這回真是慌張了,趕緊往水裡逃。

    雄平等待多時,晃出來,三尖兩刃刀狂刷。

    黃鱔精根本無心戀戰,只想著且戰且走,挨到水邊便逃遁。這河神之位扔了就扔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呼!

    黃光再現,逍遙富道看著不耐,第二道符咒出手,拍向黃鱔精。

    黃鱔精不再猶豫,第二道陰煞飛刀祭出,招架住符咒。

    啪!

    符咒被黑色氣息接住,勢頭一頓,拍不下來了。

    又祭出一記飛刀,黃鱔精法力虧損得嚴重,精神肉眼可見地萎靡下來。這麼一樁大便宜不容錯過,雄平看見,桀桀怪笑,奮起一刀將它劈倒在地。

    它一倒,招架住符咒的陰煞飛刀當即渙散,那被抵消了小半威能的符咒輕飄飄落下,如同一片落葉,貼在黃鱔精的額頭上。

    這符咒和剛才拍倒狼妖的符咒都是一樣的,名為「縛妖符」,用來對付品階低下的妖物,十分麻利。

    當然,這門嶗山術法和用途相似的《縛妖訣》比起來,還是遜色許多,差得不是一個兩個檔次。

    縛妖符主要用來對付低階妖物,厲害一點的就沒辦法了。拍上去,仿若撓癢癢,無濟於事。而陳三郎所學的《縛妖訣》,只要繩索品階足夠,再大的妖也能困住拿下。

    據說法訣修煉到極致,手持法寶,甚至能伏龍。

    是以這門法訣被龍君視為珍藏嫡傳,只傳授給龍子龍孫,概不外洩,不想小龍女卻傳授給了陳三郎。

    閒話不提,逍遙富道接連降服兩妖,意氣風發,洋洋得意,瞧著陳三郎的眼神,那叫一個爽——終於在陳三郎面前找回了個場子。

    烏篷船靠岸,陳三郎施施然上去。叫雄平把黃鱔精搬過來,開始敲打審問。至於狼妖,則被逍遙富道提走,要馴化成護山神獸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8:22
第兩百零二章 :收穫豐厚,所向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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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鱔精被縛妖符壓著,一身修為發揮不出,老老實實跪在那兒。偷眼瞥著一表斯文的陳三郎,心中更感驚奇: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勢力組合?有蝦兵蟹將,有道統修士,眼下居然又冒出一個白面書生來,還是當老大的。

    實在太稀奇了。

    雄平站在一邊,手持三尖兩刃刀,明晃晃,做震懾作用。

    陳三郎好一會沒開口說話,氣氛有點壓抑。

    黃鱔精有些抵抗不住了,忍不住開口求饒:「大王饒命,你要什麼,小妖雙手奉上。」

    陳三郎等的便是這句話:「好。」

    後面許珺忍不住噗嗤一笑:覺得這男人真是太壞了,把握黃鱔精的心理精妙如斯,根本不用採取多少手段,黃鱔精便自動求饒。

    來之前,陳三郎便打定主意:這番討伐不僅是為了賺錢搶地盤,也要降服對方,收為己用。

    如此,人財兩得,才算豐收。

    至於降服的妖怪,送到小龍女那裡,包能服服帖帖,乖乖效命。前面有蟹和雄平等樣板,照葫蘆畫瓢即可。

    當然,要是這妖物頑冥不靈,並不介意打殺了事。

    黃鱔精懂事上路,就省卻了功夫。

    雄平當即押著它進入山澗水府,搜刮清點錢財香火。約莫一個時辰後,結果出來了,整整五大箱子,戰利品頗為豐厚。

    看來這廝也是個財迷,積攢著許多傢俬。

    陳三郎大喜,有了這一筆錢投入,村塢建設就能繼續動工了。雖然還遠遠不夠,但周圍還有不少分支流域,只要不斷打下,資源便滾滾而來,不愁沒有財路。

    東西全部裝載上船,壓得船舷都沉了半截。對於洺水神位,陳三郎並不想取而代之,依然給黃鱔精留著,只要它去小龍女那兒種下禁制,即可又回來當河神。

    只不過這河神和過去已不同,必須努力打工,才能贖得自由身。

    這時候,逍遙富道的事情已辦好了,不知使得什麼手段,一頭狼妖已經乖乖就範,跟在屁股後面,大尾巴甩呀甩著,溫順得像只哈巴狗,就差伸出舌頭舔鞋子了。

    對於此狼妖,道士相當滿意。

    諸人坐上船,開始返程。

    陳三郎道:「道士,打下洺水,俘虜了一批蝦兵,你一併收入葫蘆,淬煉成道兵吧。」

    「曉得。」

    道士隨口回答。

    淬煉道兵,如同煉器,都是一個堅持的長期過程。不斷去蕪存菁,淘汰老舊,最後剩下來的,才是精銳。

    其實練兵乃是大學問,絕非易事。一些底蘊深厚的道門大派,他們耗費百年光陰練出的兵,才是真正意義的道兵。

    現在逍遙葫蘆裡的蝦兵,只能說是粗坯,火候差遠了。

    這事急不得,當徐徐圖之。

    一路無話,順風順水回到涇縣,在河神廟那邊卸下東西,上岸。

    在船上的時候,陣營發生轉變的黃鱔精幫蟹和清除了陰煞氣息。蟹和康復後,跳將起來,對於自己一時大意失手,差點淪為階下囚的事情耿耿於懷,氣鼓鼓盯著黃鱔精,很是不善。

    然而公子發話,往後都是自己人,不許內訌。

    蟹和只得悻悻作罷。

    在洺水獲得的戰利品許多並非現錢,得通過渠道折現,就交給老周去辦理了。

    見著一箱箱金銀財寶,老周眼睛頓時鼓起來,心裡飛快盤算著,得出一個大概的數目:有了這一筆錢,村塢基業便能繼續開工了。

    只是一天工夫,陳三郎哪兒弄來這許多錢財?看樣子,倒像是打劫了似的……呸,想什麼呢?

    老周趕快把這個荒誕的念頭驅散:開什麼玩笑,堂堂新科狀元郎會去打劫?簡直荒天下之大謬。

    交接完畢,陳三郎帶著黃鱔精入城回家,交付小龍女。這些事情幾乎成為了流程,無需贅言。

    這些日子,涇縣秩序整頓基本完畢。周分曹手腕獨到,梳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過陳三郎當這縣令,只是一塊跳板,而或說是撬板,僅是開端,後面隨之而來的,才是戲肉。

    為了迎接隨時降臨的狂風暴雨,陳三郎發號施令,加快在流域上的擴張。基本不用他出面,只坐鎮後方即可。隊伍由逍遙掛印,蟹和雄平當先鋒,加上數以百計的蝦兵,浩浩蕩蕩,所向披靡。

    短短半個月時間,方圓幾百里的涇江支流,多達十餘條,全部拿下。原本掌管流域的河神降的降,殺的殺,無漏網之魚。

    這番整合動靜,終於驚動了這一段江域的最高統治者:烏河伯。

    卻說這位河伯大人,原身乃是一隻巨型烏賊,出身汪洋,後來被蟒統領收服,成為麾下一員得力幹將。多年來,一直擔任河伯一職,潛伏修煉,享受香火。然而猛地發現,下面管轄的諸多支流全變了天,這還得了?

    烏河伯勃然大怒,第一時間便想稟告給蟒大統領知曉,但轉念一想,壓制了下來。

    管轄內變故,屬於內事,倘若讓蟒大統領知道出了這麼大簍子,定然會責怪自己無能,管不住人。如此一來,別的河伯會如何看待?肯定幸災樂禍,以為笑柄吧。

    「哼,我且去看看,究竟何方神聖在本河伯眼皮下興風作浪?」

    他性子倒是謹慎小心,並未馬上興兵來討伐,而是準備瞭解清楚再說。

    ……

    這一日,當暮色泛動,南陽府城門將要關閉之際,來了五騎,快馬噠噠,堪堪趕到城下。

    五人都穿著便裝,但身形健碩,背負長短布條,包紮著武器;再看騎來的馬,彪悍矯健,乃是一等一的戰馬,豈是尋常人所能騎得起的?

    守城兵丁陪著小心來檢查,當看見領首騎士亮出一枚令牌時,登時堆上笑臉,畢恭畢敬地將對方迎進城裡來。

    那精光熠熠的令牌,可是代表著虎威衛的權威。

    「大人,我們現在可是去府衙?」

    「不急,先在府城中住下來,看看再說。」

    莫軒意大步走在前面,目光閃爍,饒有興趣地打量起周圍的街道來;四名心腹騎士跟在後面,隱隱成拱衛之勢。

    西邊日落,天下將夜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8:22
第兩百零三章:河伯問罪,天雷滾滾

     (作品頁面有個2014年度評選的投票,各位有票的扔一兩張呀,謝謝!)

    風捲來一大片烏雲,籠罩在上空,醞釀發酵著,看起來,有一場大暴雨要降臨。

    風雨將至,農人們匆忙收拾著,然後奔跑回家。

    逍遙觀的側院處,新築起一間狗舍,約莫三尺高,一丈寬闊。狗舍裡頭住的不是狗,而是一匹皮毛光亮的雄壯大狼。

    狼妖。

    相比其異常龐大的身軀,這狗舍就顯得狹隘了點。

    對此陳三郎提出意見:「道士,你這樣做,是虐畜。」

    逍遙嗤之以鼻:「你懂什麼,這個狗舍可是刻畫著陣法,能聚天地元氣,最適合它吸納日月精華。」

    陳三郎看個仔細,果然發現小舍頂上開了個碗口大小的天窗。不過這樣的話,問題又來了,下雨怎麼辦?那雨水不往天窗裡灌進去?

    道士不以為然:「如果連些許雨水都搞不定,它還當什麼妖?」

    看得出來,他有心要磨練這頭狼妖的野性。狼妖雖然降服,可心裡肯定還存在不甘不願的念頭。逍遙所學,乃是嶗山嫡傳,當然不會傳給狼妖。至於小龍女那邊,不好意思,基本都是水族秘籍。

    屋子裡擺開茶具,趁得空暇,兩人坐著喝茶。

    道士忽而開口:「書生,這陣子咱們打得狠,恐怕已經驚動了河伯。他肯定坐不住,定然會尋上門來。」

    利益攸關,這是必然之事。手底下的地盤員工都姓「陳」了。這一段的涇江河伯要還是無動於衷,那就是傻子。而或呆貨。

    陳三郎皺了皺眉頭:「這烏河伯是甚修為?」

    道士摸了摸下巴,很老實地回答:「我打不過。」

    關係重大。欺瞞的大話說不得,否則事到臨頭,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那怎麼辦?」

    道士一翻白眼:「這不還有你嘛,我計算過了,全部人披掛上陣,或能鬥一鬥。」

    陳三郎的那一口劍,給他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電光火石,殺伐果斷,極具蜀山劍仙風範。不過其中又存在某些差異。

    陳三郎面露苦笑:「我無法動手。」

    「為什麼?」

    道士很驚訝。

    陳三郎將事情因由簡單扼要地說了。

    道士一聽,半餉作聲不得,許久幽幽一嘆:「有所得,必有所失呀。」

    《浩然帛書》前期需要吸收功名資源,化為己用;但另一方面,功名本身就是一種樊籠。皇帝是天下功名制度的最高統治者,讀書人考功名,獲得榮祿,那就得替皇帝賣命。

    這就是君臣關係。凌駕其他任何的關係之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浩然帛書》中記載的卻有所不同。曰:「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又曰:「君有過。當進言。用則可,不用則廢。是謂從道不從君」。

    這般理念,與君權相悖。在皇帝看來,便是亂臣賊子。因此功名加身,必有反噬,那金色龍氣本能地起了疑心,發作起來,將古書鎮壓住。

    「那就沒轍了……」

    逍遙有些懊惱:烏河伯隨時打上門來,可不是兒戲。

    「天無絕人之路。」

    「你倒還淡定。」

    陳三郎嘿嘿一笑:「別忘了,我是龍君貴客,曾奔赴龍城赴宴。」

    道士一聽,頓時來了精神:這個名義利用得好的話,說不定真能派上用場。

    轟隆!

    天空猛地炸一聲雷,傾盆大雨潑下,天地一片蒼茫。黃豆大小的雨點劈頭蓋腦打將下來,打得山間的樹葉噼裡啪啦作響。

    好大一場雨。

    這個時候,不管是務農的人,還是建造村塢的人,都紛紛躲進屋舍裡避雨。

    路徑上忽而出現一頂黑傘,傘下之人,年約五旬,面皮白淨無須。穿著打扮像個儒生,可五官面目卻彷彿是個宮裡的太監。

    他沒有帶隨從,就一個人走著,冒著大雨,慢慢從涇河那邊過來,穿過茂盛的田野,穿過山麓的松林,沿著羊腸小徑,一步步登山,最後站到逍遙觀正門前。

    「嗷嗚……」

    側院狗舍裡的狼妖感到某種可怖的氣息,好像大難臨頭似的,頓時侷促不安起來,若不是身上被逍遙富道下了禁制,就要衝破狗舍,奪命而逃了。

    觀內逍遙富道聽到了狼妖的叫喚,也聽出了叫喚聲中蘊含的畏懼,不禁面色一緊。

    抬起頭來,就看見一頂黑傘穿過前院,很有節奏地緩緩走來,到了門口處,「嘭」的一下,收傘,露出下面的人來。

    這人咧嘴一笑,滿口白齒:「哦,都在呢。」

    莫名地,道士看見他的笑容,只感到心頭一悸,有寒氣潑喇喇從脊椎直冒上腦門,好像這個不是人,而是一頭嗜血猛獸般。

    「我能進來喝杯茶嗎?」

    這不速之客人蓄無害地笑著,非常和煦的樣子。

    逍遙富道卻緊張得兩個手心都出了汗。

    陳三郎緩緩道:「請進,請坐,請喝茶。」

    一連說了三個「請」字,只是態度上並不顯畏縮恐懼。

    那人讚道:「好一個狀元郎,果然有膽色。」

    說著,走過去,坐下來。

    陳三郎伸手給他倒了一杯茶,茶水蕩漾,熱氣裹著香味飄蕩。

    那邊逍遙富道見狀,一顆心也慢慢定住,慚愧之餘,發起狠來:書生都不怕,自己怕個鳥,大不了人死卵朝天……

    啜了一口茶,那人悠悠地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說廢話了。灑家姓烏,乃本地段涇江河伯。」

    說到這,望著逍遙富道:「閣下是嶗山的單傳弟子,很多年前,忘記是哪一年了,烏某跟貴派的松月子有些交集。嗯,他是你師父?」

    「不錯。」

    逍遙點頭,心中竊喜:難不成師父和他有交情?那就好了,不用打了。

    雖然不怕死,可也不趕著去死呀,是不。

    烏河伯道:「那就好,很多年前的那一次,松月子賞了一張縛妖符給烏某,看來這筆債有人還了。」

    逍遙一聽,白眼又要翻出來了。

    陳三郎正一正神色:「烏河伯,你來這裡難道是翻舊賬的?」

    「嗯?」

    仿若被觸怒了般,烏河伯眼眸精光暴射,面容猙獰,一臉擇人而噬的凶狠。

    轟隆!

    彷如呼應,天空的雷聲滾滾,一聲接著一聲炸響。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15 18: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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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零四章 :天賦神通,龍符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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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雷滾滾,聲勢驚人。

    逍遙富道卻也被激起血性,記得師傅再三叮囑的話:修煉一途,危機四伏,當謹慎,當不怖,方能自在。

    當下強敵臨門,已無退路,陳三郎都能淡然面對,自己堂堂修士,又怎能貪生怕死?

    於是圓睜雙眼,指掌間處,凝聚法力,鼓蕩出「轟轟」的雷聲,淡紅光芒成團——掌心雷,道統正傳術法。

    道士此術,修煉的火候甚淺,激發出去,打不遠,也打不疼。不過眼下在掌心處翻滾,聲響炸開,也有一股非凡氣勢。

    烏河伯冷笑道:「怎地?你這小輩也敢來叫陣?」

    道士凝神,一掌就劈過來;另一隻手也不空閒,唰唰唰,好幾張縛妖符不要錢地祭出。

    這符咒對於高階大妖不管用,不過烏河伯還不算真正的大妖,符咒能造成一定的殺傷。

    「不知天高地厚!」

    烏河伯左手揮出,倏爾拉長,彷彿那手不是血肉,而是橡皮,可以隨意拉長,可以無死角地纏繞捆綁目標。

    烏賊觸手,天賦神通!

    呼!

    這隻手詭異地就纏上了逍遙的胳膊,道士感受到如針扎的疼痛,面色蒼白。

    嗤!

    原本在房間休息的許珺聽聞動靜閃出,袖間刀光閃爍,疾斬烏河伯的手。

    「嗯?」

    烏河伯手臂伸縮自如,一下子抽離回去,目光打量著許珺。

    他沒有再動手。道士和許珺也不敢輕易追擊。他們都明白這個對手實力超群,縱然聯手。也不是對手。

    嘩啦嘩啦!

    破空聲接二連三,卻是蟹和雄平聯袂趕到。烏河伯降臨。雖然喬裝而至,但他們還是收到了風聲,急忙來助陣。

    見著烏河伯,蟹和還好,雄平則感覺頭皮有點發麻。他可是很清楚地知道烏河伯的可怕,實力直追蟒大統領。

    被諸人圍著,烏河伯毫不在意,目光掃視,咧嘴笑道:「好。都來齊了,本河伯今天要大開殺戒,教爾等知道,觸犯本河伯的下場如何淒慘!」

    頓一頓,看著陳三郎:「狀元郎,我不殺你,帶著你的女人離開。這不是警告,這是通牒。」

    舌頭伸出,舔了舔嘴唇。他彷彿聞到了新鮮可口的鮮血味道。

    他來之前,已經摸清楚底細。也知道對方隊伍中,以陳三郎為首。但對於陳三郎的身份,烏河伯有所顧忌。不管怎麼說,這書生參加過龍城盛宴,得過龍君大人的讚賞。

    龍君乃天下群妖之首。威懾力無以倫比。烏河伯只是以前跟隨蟒大統領去龍城,遠遠看見過龍君一面。那會兒,連坐的地方都沒份兒。

    陳三郎眼眸掠過一抹譏笑之意:「烏河伯。你覺得我會在這個時候離開走掉嗎?」

    烏河伯獰笑道:「狀元郎,不要激本河伯。我發起瘋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烏河伯,你且看看,這是何物!」

    說話的是蟹和,他高聲叫道,手掌把持著一物。

    這是一塊令牌,形狀古怪,盤旋成型。是一條龍形,栩栩如生,不知用什麼材料打造而成,金光熠熠,燦爛奪目。

    「龍符!」

    烏河伯脫口叫出,滿腔殺意頓時像被雨水澆個通透:龍符,龍城信物,可以號令妖魔,莫不服從。

    「你,你哪裡來的龍符?」

    蟹和嘴一撇:「怎麼,你懷疑令符是假的?」

    「不敢不敢……」

    烏河伯雖然瘋狂,但此事跟龍君大人有關係,狂熱的腦子頓時變得清醒。龍符真偽,很是容易分辨。那等燦爛的純陽庚金,本身就是極為稀罕珍貴的材質,能用來煉製法寶。

    而且龍符之上,散發出一股龍威氣息,雖然淡雅,但確鑿無疑,天下間別的人絕對無法仿製出來。

    烏河伯意念百轉,最後只能想出一個結論:就是陳三郎他們大肆侵佔流域地盤,背後有龍城方面的意志,所以才敢如此張揚,肆無忌憚。

    只是,龍城那邊究竟是怎麼想的?

    烏河伯欲哭無淚,不帶這樣玩的。好比皇帝無端端跑到百姓人家裡頭翻箱倒櫃,把人家的細軟東西擄掠一空,這都什麼事呀。

    陳三郎乾咳一聲:「烏河伯,咱們不妨坐下來,繼續喝喝茶,聊聊天吧。」

    他心知肚明這面龍符怎麼回事,定然是敖卿眉的授意,讓蟹和亮出來鎮壓局勢的。但這一亮,事態就難以收拾了。當消息走漏,龍城那邊知曉了,藏身之處暴露,小龍女的後母豈會善罷甘休?

    看得出來,小龍女很是緊張,擔心烏河伯撒潑起來,大開殺戒,會傷到陳三郎,所以冒著暴露的危險,也得挽狂瀾於既倒。

    烏河伯眼珠子轉一轉,收斂了氣息,冷著臉坐下來。

    陳三郎笑呵呵,一拱手:「烏河伯,攻打流域之事,其實你是誤會了。」

    烏河伯圓睜雙眼:好個白面書生,不愧是讀書人,直的能說成彎,都打到人家門口了,居然還能面不紅眼不眨地說是誤會,我誤會你奶奶個熊!任你說出朵花來,本河伯也不吃那一套。

    陳三郎絲毫沒有覺悟地繼續道:「千百年來,流域水面,河神之爭本就紛沓錯亂,打打殺殺,不利於團結,更損耗香火,屬於內耗,實在令人痛心。故而陳某不才,領命整頓一番。你看,現在是不是感覺平靜很多了?」

    烏河伯本來打定主意閉起耳朵,不聽不睬,但最後還是忍不住,權宜聽一聽。一聽之下,就覺得這書生信口開河,胡扯亂造。不過言辭中,「領命」兩字非常突出,由不得不注意:

    「這麼說來,這廝還真是得到了龍城方面的許可……」

    其實河神之位的情況非常複雜,各種授命,各種背景,各種後門,諸多玉符敕命五花八門,很不統一。可以這麼說,比較正規的,大概就是河伯的職位了,正兒八經,是龍君大人簽發的敕命。

    至於下面的,亂糟糟,莫衷一是。

    烏河伯也懶得管,反正定期有香火孝敬上來即可。妖族為官,不同人類,天生缺乏這方面的智慧和熱情,他們信奉的原則,顛撲不破的只有一條:強者為尊。

    所以這麼說來,陳三郎整頓處理,倒是有些道理。

    陳三郎見烏河伯的模樣,便知有戲,當即滔滔不絕,發揮個人特長——讀書人的特長除了筆桿子之外,還有一樣,乃三寸不爛之舌也。筆鋒能殺人,舌尖靈活精巧,卻更具妙用,往往能弄得人欲生欲死,暈頭轉向。

    現在,烏河伯便似乎有些被繞暈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8:23
第兩百零五章:書生意氣,民心所歸

     風消雲散,雨水停歇,眾人目送烏河伯消失在遠方——在遠方的天際,赫然掛起一道絢麗的彩虹。

    雨過天晴,大好天氣。

    陳三郎目光閃爍,心情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淡定平靜。烏河伯的離去,自然不可能單憑他三寸不爛之舌,縱然諸葛再生,也難以單純地通過言語將烏河伯折服打發。

    在其中,那面龍符的作用不可或缺,產生了重要的威懾力。只是對方這一走,定然心有不甘,卻也留下後患。

    「公子,小公主說了,她自有分寸,請你無需擔心。」

    蟹和說道。

    這段時日,通過源源不斷吸納香火,敖卿眉的傷勢一天比一天好,再靜養些光陰,應該就好得七七八八。陳三郎不清楚她的修為深淺,但身為龍女,絕非嬌滴滴的美女子,自有神通本事。

    完成任務,蟹和與雄平告辭返回去覆命。

    逍遙觀內,剩下三人。

    逍遙富道微一沉吟,說道 :「書生,有句話我想說,就是你與妖族來往太密,恐怕對前程不利。」

    道士看得明白,陳三郎和敖卿眉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同尋常,絕非修士與妖怪的那種上下屬的主僕,而帶著某些平等的意味。

    這個有點忌諱。

    說出去,很容易被定為罪名,招惹討伐。與妖為伴,成何體統?

    道士就不同了,他降服狼妖,那是將其奴役的。視作護山神獸,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更重要的是陳三郎乃是仕途中人,清譽舉足輕重。

    其實陳三郎也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不過在他看來,人有好壞,妖族亦然。正邪之分,並非絕對。小龍女給予了他新生,蟹和雄平等則是賴以依仗的羽翼,並屢屢護衛家園親人,忠心耿耿。

    如斯,怎能只將他們當做可利用的工具,用完就扔?

    忘恩負義之事。陳三郎卻做不出來。

    「道士,你說的,我都明白……不說這個了,擴張之舉暫且停下,休整以觀其變。」

    打下偌大一片流域,驚動了河伯,事態已不同。毫無疑問,很快這個消息便會傳到蟒大統領那裡去了。

    對外擴張,陳三郎要的是錢財資源。小龍女要的是香火,本是一舉兩得之事。那麼目前看來,這個目標已然達成。

    這麼多年來,那些河神盤踞的流域。收刮信徒的錢財可真不少,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用箱子裝起來,沉在水底不見天日。白白長鏽,甚至腐爛。當然。也有一些被河神到世間遊玩的時候用掉,但只是少數的。

    現在好了。全搬了出來,折現流通,發揮作用。

    錢財源源不斷,村塢建設的進度大幅度加快。正所謂有錢好辦事,又增請了一批工人來幫忙。

    縣尊大人新上任就大興土木,或會招惹非議。不過想到陳三郎是新科狀元郎,衣錦還鄉,那麼興建家族基業也就無可厚非。而且人家建設,不勞民傷財,你有甚可指責的?

    開始之際,市井間有流言,說去幫縣尊起房子,工錢沒得拿——這樣的事情甚為常見,地主豪強,無論長工短工,給他們做事就別想討好,能吃頓飽飯就不錯了。

    所以很多人信以為真,被請去幹活的,都是愁眉苦臉。

    然而三天下來,所有人都樂開了花,何解?

    原因無它,這三天下來,工地開飯,頓頓都是香噴噴的白大米飯,管飽;還有菜蔬,晚飯還有大片的肉。

    這等待遇聞所未聞。

    涇縣隸屬江南,雖然乃是富庶之地。但底下層的百姓日子,過得也是緊巴巴的,不乏窮苦人家。一個月也就能吃上那麼幾頓肉,還是零碎的肉。而如今來幫陳縣令做工,吃得如此之好,簡直像是天上掉餡餅。

    讓眾人樂開懷的不光是飲食好,還有最重要的一條:工錢天天發!

    這又是一項前所未聞的規矩。

    工錢結算,一般都是能拖則拖,最後能發放清楚,剋扣少些就謝天謝地了。陳三郎倒好,不但不剋扣絲毫,還每天收工後發放,絕不拖延。

    眾人聽說,伙食工錢的規矩都是陳縣令親手下令制定的。對此,執行負責人周何之曾進言,說不必如此慷慨。

    這是出於省錢的立場,別小看一頓飯一片肉一文錢,當基數大了,每天就是一筆龐大的開銷,能摳下一點,積沙成塔,就頗為可觀。

    楊老先生也勸過。

    然而陳三郎不為所動,親筆手書:「一絲一粒,我之名節;一釐一毫,民之脂膏;寬一分,民受賜不止一分;取一文,我為人不值一文。」

    筆墨酣暢,懸掛在縣衙之上,以為警醒。

    此書傳出,與《岳陽樓記》中的論點相照應,在士林文壇上成為美談。一時間,名聲鏗然,民望如流。

    這不是紙上談兵,而是有實幹驗證。傳揚出去,許多人都眼巴巴跑來,希望能幹上活。又有不少人士來投,要做門客幕僚。

    聚人,便是如此。

    別說什麼情投意合,一照面就燒黃紙斬雞頭,結義兄弟。那都是小說家言,演義居多。別人來投,一定要看你有沒有足夠的發展前景,有沒有令人折服的人格魅力,有沒有容人之量……

    諸多因素集合,就決定你最後能成多大的事。

    當然,每個人都需要有成長的過程,這就是後面的事了。

    ……

    南陽府,一座庭院中。

    午後,日頭有點火辣,在樹蔭下,莫軒意正在翻閱一份情報。情報上所寫的,都是關於涇縣那邊的情景,關於陳三郎的近況。

    看完,他手指在石案上輕輕敲著,喃喃道:「這位狀元郎,倒非死讀書的書呆子。之前看他的科舉文章,筆鋒太露,太剛易折,本來以為就是書生意氣,不足為患。現在看來,卻有點門道。」

    空談誤國,俗話有說:書生造反,三年不成。因此一向以來,他都不大看得起讀書人。然而如今看陳三郎新官上任,做事,一件件,果斷利索,很有氣魄;而且思路分明,不受左右干擾。

    「只是他哪兒來那麼多錢?」

    莫軒意感到疑惑,他可是打聽得清楚,陳三郎不過出身寒門,底蘊淺得很,根本沒有那麼多財力耗費。

    「也罷,明天就去涇縣看一看。」

    想著,眼皮合下,靜坐養氣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15 18:2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8:23
第兩百零六章:圍城而居,冢中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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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官者,不謀私利,便是境界。

    陳三郎新官上任,大興土木,堵住別人嘴的最好辦法便是不勞民傷財,而是借此增加民眾福利,把工人的待遇弄好,落實了,比什麼都強。

    見賢思齊,民心卻最為實際。

    待遇好,眾人勞動積極性高漲,齊心合力,爭著表現——因為周何之說了,但凡表現出色者,便能獲得留在陳家莊干長工的機會。

    這個機會無論對工匠,而或對純勞力而言,都有不小的誘惑力。對於他們來說,去哪兒做工不是做?關鍵得遇見個好主人。陳三郎貴為一縣之尊,性格溫和大方,懂體恤民心,這樣的好人家打著燈籠難找。

    工作熱情高,建設速度大幅度提升,村塢基業雛形慢慢形成起來。被人見著,不由大感驚嘆:好大一座莊子!

    當初陳三郎選擇地方,可是經過深思熟慮和周密計算過的。依山傍水,來龍去脈,可攻可守。

    水者,有小龍女一脈坐鎮,蝦兵蟹將,兵強將勇,堪比一隊精銳之師——兵甲出政權,鐵一般道理。當下陳三郎只是個七品縣令,雖然有著皇命,有著天子賜劍,但只能威懾一般人。當戰亂起,聖旨寶劍就毫無用處了。

    縣令掌握一縣政事,可手底下人手著實少得可憐。兩班衙役,一隊遊兵散勇,這麼點戰力不說行軍打仗,就是碰到強悍的山賊。都夠吃一壺的了。

    陳三郎不是不想練兵,但一來無名無分。被人揭發,就是養私兵的死罪;二來養兵可比種田搞建設要艱難得多。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才或有所成;第三,現在他也沒有這方面的將才。

    故而為今之計,只能依靠逍遙富道的道兵,以及小龍女他們。

    山者,便是看逍遙富道的了。他視逍遙觀為家,已與陳三郎成為同一戰壕。因此不惜下血本,耗費心神法力,將偌大一片地方。設下禁制陣法。可以說,範圍內一草一木,都是被精心設計過的,融成一體,陣法生成,發揮作用。

    陳家莊規劃佔地極大,足有十多畝,其中劃分成三大區域,一個是主人府。住著陳三郎和家眷;一個是陳家族學,分成許多個學科庭院;還有一塊便是房舍住宅區。

    至於其他馬廄鐵匠鋪糧倉等,一應俱全,不在話下。

    到了這個時候。周何之才更深刻地認識到,當初陳三郎描繪藍圖時的雄心壯志。

    這哪裡是建立一個村莊?簡直是在建造一座城池。

    當然,比起真正的雄城。陳家莊就顯得袖珍得多,但用來承載家族傳承。卻是綽綽有餘,足以屹立漫長歲月。

    這麼堅固寬敞的莊子。讓人見著,便覺得心裡踏實,有歸屬感。

    「這裡,也是我的家了!」

    周何之熱淚盈眶,當初他迫於生計,下定決心跟隨陳三郎,背鄉離井。現在看見村塢一點點被建起來,那般幸福滿足感填滿心間。

    楊老先生同樣激動,他未曾想過,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參與這麼一個浩大工程,就是按照陳三郎的要求來做,特費錢。

    能不費錢嘛,主體全部是採石為磚,大長條,每塊足有上噸重。砌起來,縫隙灌注石灰、糯米漿,堪稱奢侈。

    然而不得不說,這樣砌成的石牆堅不可摧,固若金湯,不怕風雨滄桑,能耐歲月腐蝕。

    在其中,還有一個插曲,就是採石運石那方面的工作,本來極為困難艱辛,人力耗損繁雜。然而一夜之間,石頭便堆滿在地上。

    這般事情,令人咄咄稱奇。

    有傳言說,是逍遙觀的主持出手了,作法請來黃巾力士,他們都是神靈下凡,力大無窮,採石毫不費勁。

    這個傳言極富鬼神色彩,事實上也差不多。畢竟這麼高的要求,單憑人力很難完成,所以陳三郎讓道兵出手。反正有逍遙富道當擋箭牌,同時還能增加道士的高人風範。

    「活神仙!」

    很多信眾到了逍遙觀上香,都是這般敬仰。

    陳三郎興土木,刷名望,聚人心,王朝內自然有上書彈劾者。不過這些奏摺統統泥牛入海,不見回音。

    朝野上下,幾乎所有人都認識到,皇帝這是故意放縱,放手讓陳三郎去幹的了。

    但放任不代表支持,除了一封聖旨一把寶劍外,皇帝別無表示。在他心目中,陳三郎便是其隨手放置到棋盤上的一著閒棋,一個卒子。至於這個卒子最後能否存活,能走到哪一步 ,關鍵得看他自己的努力和造化。

    也許這樣的棋子,不僅在揚州,在別的州域也有。

    不過那些,陳三郎自是管不上了。

    「最多三個月,村塢便差不多正式落成。」

    陳三郎吐了口氣。

    這段時日,稻田成熟,開始收割。今季豐收,曬乾清理後,黃燦燦的稻穀裝在袋子,一包包地運進糧倉中,真讓人心情喜悅。俗話說:手裡有糧,心裡不慌,半點不假。

    在農業為主導的古代,糧食比金錢還要重要。

    在此期間,周分曹也曾來看過三回,不發一言,心情複雜。其實在他心底深處,還是有點牴觸反對陳三郎如此張揚地建造家族基業的。他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如此鋪張浪費,卻也隱隱揣測到一些陳三郎的真實用意:聚人,沒有一個穩定堅固的根據點,很難聚攏人心。

    你連一個安定的地方都沒有,叫人怎麼跟隨?東跑西跑,惶惶然若喪家之犬,能有多少號召力?

    別看陳三郎現在是涇縣縣令,但涇縣縣城並不能被看做是他的根據地。因為一紙調令,他就得換別的地方去當官了。

    家族基業不同,它紮根於鄉土,除非遭遇巨大的動盪變動,否則都不會遷徙。

    作為過來人,周分曹也明白陳三郎內心的焦慮不安,需要尋求一個安全可靠的據點,步步為營。

    只是,當真有天下崩亂的那一天,大廈將傾,一個家族基業能抵擋得住?

    周分曹表示懷疑。

    也僅是懷疑而已,陳三郎做事乾淨利索,不為己利,不勞民傷財,周分曹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來,自然無話可說。

    唯一要詬病的,大概便是陳三郎這個縣令當得太瀟灑,完全是甩手掌櫃,身為主薄的周分曹事實上是代縣令了。其實小小縣城,事情也並不多。忙碌過開頭的一陣子,後面就平淡下來。報上來的案子頗為瑣碎,不是李家媳婦和婆婆吵架,便是張家家裡不見了隻雞……

    倒是聽說縣城交界的地頭上,那片山脈中有強人佔山為王,很是做了些案子,打家劫舍,殺人越貨。

    不過涉及成團夥的山賊,縣裡往往要打報告到府裡去,才能處理得了。

    周分曹昨天便發了文書到南陽府,但未見回信。想著那邊山脈遙遠,此時也不放在心上。

    斜陽餘輝脈脈,山麓下仍是一片熱火朝天景象,非常忙碌。敲打的聲音,工人們賣力氣的吆喝聲,還有牛羊的鳴叫,交織成一片,煞是熱鬧。

    在外邊的草坡上,忽而出現數人。領首者身形昂藏,甚為高大。看他們的衣裝打扮,仿若是過路的行商,是來看熱鬧的。

    這段時日,聽聞陳家莊建設,而專程跑來觀望的人真不少,什麼人都有。

    經過一些簡單喬裝的莫軒意站在坡上,注視良久,曬然一笑。

    一名心腹問道:「莫大哥,何故發笑?」

    莫軒意回答:「本以為此子胸懷韜略,現在看來,不過一暴發戶耳。圍城而居,到頭來,卻是冢中枯骨。走,進城,莫要錯過了時辰!」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15 18:2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8:23
第兩百零七章 :南陽來兵,剿匪之行

     (今天有事,就一更了。元旦魯院放假三天,我哪兒也不去,老實呆在宿舍碼字,儘量多寫,謝謝各位捧場支持!)

    今日,陳三郎坐堂,翻看衙門事務。他畢竟是縣令,該檢閱過問的,不能含糊,不能什麼事都讓周分曹代勞。

    一份份宗卷,做得很細緻,這些都是經驗老道的表現,絕非新上手便能完成的。

    縣衙事務瑣碎,案子發生不多,忽然間,一份宗卷報告吸引了陳三郎的注意,仔細看起來:

    涇縣西南邊陲,峰嶺起伏,乃窮山惡水之地。前一陣子,一夥強人佔山為王,插上一桿大旗,號稱「黑風寨」。

    黑風寨的強人武藝高強,來去如風,三頭兩天就跑下山作案,殺人越貨,手段血腥殘忍,時間不長,卻已犯案纍纍。

    縣裡接到報案,周分曹分析過後得知這伙強人實力強大,絕非縣衙的捕快衙役所能對付,於是上書南陽府,請求府城派人來支援剿滅。

    這個做法符合規矩,並無問題。

    要知道黑風寨做下的案子中,其中一單非常具備代表性,受害方乃是「鎮遠鏢局」。他們負責押送一趟頗為貴重的鏢,幾乎精銳全出,八名鏢師,二十名趟子手,加上總鏢頭。

    這麼一股力量相當不俗,那總鏢頭鄭國虎一手「游龍八卦掌」,練得爐火純青,在江湖上。名號響噹噹。

    但鏢局隊伍被黑風寨的賊寇衝殺,死亡殆盡,鏢貨被搶得乾淨。

    有此參照。周分曹便明白這股強人絕非縣衙所能辦得下來的。於是發書府城,只等回信。

    有盜寇在境轄內作亂,由不得陳三郎不謹慎在意。不說「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空話,負責維護管轄地面安定,乃是本分之事。

    「看起來,這伙賊寇可不是烏合之眾呀。」

    陳三郎掩卷沉思。眉頭皺起。

    天下大勢,隱隱割據。各大州郡都在暗中積攢力量,凝聚氣數時運,搶著要化身潛龍。這般大勢之下,民生維艱。賊寇自然滋生。黑風寨落戶涇縣西南邊陲,多半是看中那兒偏僻,地勢複雜,官兵難以圍剿。

    「周主薄,你對這黑風寨有甚看法?」

    周分曹便坐在下首處,隨時等陳三郎垂詢,鏗然回答:「回稟大人,這等賊寇,危害甚大。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陳三郎點頭表示認可:「只是該如何殺?」

    周分曹道:「不出意外的話,南陽很快有兵來。」

    頓一頓道:「到時候,可能會讓大人一併前往。」

    這是官場慣例。無可厚非。

    「我知道了。」

    正說著,一名衙役急匆匆進來稟告:「大人,南陽來人。」

    陳三郎笑道:「說曹操,曹操便到。」

    下面周分曹聽得迷糊,不禁問:「大人,曹操是誰?」

    「呃……」

    陳三郎自知失言。忙掩飾道:「一句民間諺語罷了……走,我們出去迎接。」

    看來南陽府對黑風寨也甚為看重。這趟派遣而來的官兵足有三百人,由一名統領帶著。

    王朝兵制,五人一伍,十人一隊,百人一衛。三百人,便是三衛。如此兵力,很是可觀。

    當然,府城的兵在戰力上並不出眾,只能說平庸,缺乏實戰、血戰,和涼州那邊的邊境兵相比,完全不同檔次。

    中原腹地的駐守官兵,平常時候保持狀態都是通過操練。看來南陽的兵操練不錯,一位位官兵身形標準,沒有老弱病殘之類。

    帶兵的統領姓「譚」,個子略矮,但肌肉結實,壯碩有力,一雙眸子很有神,他一抱拳:「末將譚高見過陳大人。」

    稱呼得體,但態度不亢不卑。

    王朝制度,文官為尊,不過當下將軍桀驁,對於文官就不那麼看得起了。要不是陳三郎還掛著個新科狀元郎的光環,只怕譚高言語中都不會用「末將」兩字,以表尊敬。

    陳三郎不以為意,笑道:「譚統領辛苦了,請進。」

    今天是不可能馬上出發剿匪的了,三百官兵,數量不小,縣衙住不下,只得在附近安排。

    周分曹暗中觀察,看到眾官兵倒是紀律嚴明,不曾滋擾百姓,不由很是讚賞,老懷開慰。

    接風宴上,陳三郎與譚高商討剿匪事宜,譚高分析道:黑風寨賊寇武藝高強,絕非一般的山賊,多半是由江湖上的汪洋大盜聯合組成的。這等賊寇本事了得,又老奸巨猾,頗難對付……

    他分析得很有條理,由此可知並不是那些盲目自大,自以為是的將領,而顯得穩重。

    譚高又道:「縱然賊寇本領了得,但人便是人,軍中有弩箭在手,圍而殺之,必不失手。」

    原來三百官兵中,帶來了五十架弩箭。這玩意可是重要的戰略裝備,萬箭齊發,可射殺陸地神仙。弓箭之類,自古以來便是禁物。民間人可藏刀,可帶劍,但絕不能私藏弓箭,一經查出,便是造反的誅九族大罪。

    現在官兵帶來了弩箭,對於這一戰的把握更大了,果然是有備而戰。

    旁邊陪席的周分曹心中大定,他原本還擔心陳三郎搶了這個涇縣縣令,會得罪元文昌,從而招惹報復打壓。眾所周知,各府城的知府都是元家的人。那麼只要他們故意壓著報告,不派人來,或者只挑些老弱病殘來做做樣子。

    那樣的話,陳三郎的壓力就大了。若是任由黑風寨作惡下去,影響惡劣,他這個縣令也就當不下去。官場問責,都是抓直接的負責人,拿下再說。

    如今看來,元文昌還是有一定的度量,或者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陳三郎也是天子欽定的官,有聖旨,有寶劍。

    宴席過後,散去歇息,準備明天一早啟程,奔赴黑風寨剿匪。

    等譚高等人離開後,周分曹見陳三郎面色凝重,不禁問道:「大人,你似乎仍有疑慮?」

    陳三郎淡然一笑:「沒有,就是覺得知府大人顧全大局,高風亮節。」

    周分曹呵呵一笑,自是不信:「大人是不是覺得譚統領他們準備得太充分,太周全了?」

    「的確有點想法。」

    周分曹擼了擼鬍鬚:「既然如此,那明天你多帶點衙役兵丁去。」

    陳三郎道:「真要出事,他們也不管用,就帶十人即可。」

    周分曹明白過來:「也對,呵呵,幸好你身邊有許縣尉在,她一個,便足以抵得上眾多衙役捕快了。」

    想到許珺,陳三郎的心穩了穩。不過為了預防萬一,他決定還帶上蟹和。蟹和對外,一直是充當陳家門客的身份,帶著他,不會讓人生疑。至於為什麼是他,而不是雄平,皆因雄平本體是一尾魚,在陸上功夫,比不過螃蟹。而逍遙富道他們自然得留守大本營,坐鎮著。

    一夜無事,第二天,東方天際剛露出魚肚白,雄雞剛發出第一聲啼叫,譚高和眾官兵便起來了,吃飽喝足,整裝待發。

    那邊陳三郎等人也是不怠慢,早早起來,效率甚高。陳三郎也不坐轎子,而是騎馬。

    騎馬是門技術活和體力活,好在陳三郎練過,騎上去,穩穩當當的,頗有幾分風采。

    譚高看著,暗暗一點頭,表示嘉許:看來這狀元郎不是死讀書的書呆子。現在的王朝,文風靡靡,批量出產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讀書人,在武將看來,都是廢物,別說上戰場,入洞房都成問題。

    「陳大人,若不好馳騁,就在後面慢慢跟來。」

    騎上馬不代表會騎馬,還得跑起來,才算本事。

    陳三郎笑答:「沒事,跑得慣。」

    許珺也騎上馬,跟在身邊,影影不離。

    見著這麼一個唇紅齒白,眉目如畫的女子居然穿著縣尉衣衫,譚高不禁詫異。不過他有眼力,一眼就看出許珺身手矯健,乃是練家子,而且功夫不弱,看來是一位女中巾幗,也不多問,吆喝一聲:「走吧。」

    在熹微的晨光中,隊伍浩浩蕩蕩出發,開撥黑風寨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8:23
第兩百零八章:郎情妾意,強人凶悍

     (有書友說一兩萬平方米的莊子不夠大,我想說的是,這真得只是一個家族基業,一個村子,不是建造城市,不是動輒千畝萬畝的皇家庭園。兩者還是有著很大的概念區別的,定位也完全不同。謝謝支持!)

    江南多水,不過山巒著實也不少,山水交融,如同丹青潑墨,構成一幅幅畫卷,秀氣端麗。

    但這些形容詞用在涇縣西南邊陲的地貌就完全不適合了。

    作為涇縣本地人,現在又是一縣之尊,陳三郎不曾想到縣裡還有這麼一塊窮山惡水,當真是應了那老話:再富麗堂皇的殿堂都存在角落旮旯;再燦爛的陽光背面都有著陰影。

    黃昏,血日西斜,映照出一幅慘烈氣象。有歸巢的鳥飛過,呱呱叫著,聒噪得很,卻是烏鴉。

    出門見烏鴉,乃不祥之兆。

    陳三郎勒住馬匹,抬頭望著遠去的黑影出神。

    「三郎,累了。」

    許珺有些心疼,陳三郎雖然跟隨她練武,但畢竟時日尚短。揚鞭策馬,看似英姿颯爽,其實很是苦累。顛簸摩擦,時間久了,能把兩邊大腿內側磨得皮開肉綻,血淋淋的,痛楚不堪。

    「還好。」

    陳三郎目光從半空收回,掃向不遠處的山脈,山高林密,荒草沒徑,找不著路 。

    根據獲得的情報,黑風寨便設立在山中,但具體在哪兒,卻有些摸不準。不過南陽方面偵察得知,黑風寨的強人不少都帶著家眷。既然有家眷。就一定要有固定的窩點。

    官兵剿匪,大舉而來。本就是想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然而當下天色,已是傍晚。摸黑上山進行戰鬥,可不是官兵擅長的領域。譚高略一思索,下令安營紮寨,生火造飯,進行休頓。

    與此同時,他派出了十名斥候,四散奔走,一方面為了警戒,一方面進行實地考察。去摸清楚黑風寨的方位。

    譚高發號施令,井井有條,這份指揮的氣度絕非一朝一夕養得出來。

    陳三郎調查過譚高的底細,知道他在南陽任職已多年,資格很深,有才能。然而他性格耿直,心向朝廷,因此一直不得重用。熬了這麼多年,也就是一個衛將統領。

    「難道這就是南陽知府打發他來剿匪的原因?」

    陳三郎想著。

    不管怎麼說。有能將領軍,剿匪的把握便大。

    營地很快安紮好,生起篝火,支起鐵鍋。開始煮湯水。軍中人人都帶著乾糧,還有肉脯,就著湯水吃喝。

    陳三郎這邊與許珺開小灶。蟹和施展本事,出去溜躂一圈。不多久便獵殺了一頭獐子回來,在溪水邊剝殺乾淨。用樹枝架在火上燒烤,又澆上油鹽等佐料,香氣滾滾。

    等烤熟了,陳三郎讓蟹和切了一半,送到譚高那邊。

    譚高拿了肉,淡淡說了句:「謝謝陳大人了。」

    蟹和覺得有點不忿,回來嘀咕道:「不就是個武夫嘛,有甚了不起,本蟹爺還是妖怪呢。」

    陳三郎沒好氣地道:「你要是暴露身份,人家就不剿匪,都來射蟹了。」

    蟹和雖然還是不服氣,但不得不承認公子說得有理。真要火拚起來,自家絕不夠這三百官兵殺的,除非逃跑。皆因力量在爭鬥中會不斷耗損,當沒了氣力,什麼妖怪都是紙老虎。

    吃飽喝足,陳三郎拿著根樹枝,很隨意地撥弄著炭火,想著事情。半個時辰後,譚高派人請他過去商議事情。原來有五名發散出去的斥候已經回來了,帶回了情報。

    情報主要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四週一帶的地形,崎嶇難行,跑不得馬,其中還多溝壑,一不小心就掉進去。

    這個地形超出想像,剿匪難度頓時又翻了一倍;

    另一個部分是關於黑風山的準確位置,基本已經摸清了,就在前面那座大山的山腹之中,被強人開闢出來,建造起欄柵茅屋。寨子的建造頗為簡陋,不過邊上都撒著鐵蒺藜,也許還存在其他陷阱……

    負責打探的斥候不敢靠得太近,遠遠觀察一番後,便回來報告了。

    聽完,譚高望著陳三郎,問:「陳大人,你有何看法?」

    陳三郎微笑道:「陳某對於行軍打仗不甚瞭解,只能依靠譚統領了。」

    譚高微微點頭,他詢問陳三郎,不過例行公事,徵詢下意見。陳三郎一介讀書人,年紀輕輕,能說出什麼見解來?要麼是毫無營養的廢話,要麼是亂彈琴,反正聽聽就算。現在陳三郎有自知之明,不亂說話,這讓譚高又增加了些好感。

    為官者,最忌不懂行情卻又喜歡指手畫腳,耽誤軍機大事。

    「那好,這次剿匪,三百軍伍為主力。陳大人率領衙役在旁輔助即可,切忌貪功冒進。匪盜強人,都是武林高手,或不能一網打盡,但只要將其擊潰,打散,便是成功。我會命令兵將們儘量造成殺傷,能殺多少是多少,使其無再生之機。」

    說到這,瞥一眼陳三郎:「還有就是,陳大人,剿匪成功後,所獲戰利品,錢財等物,全部都要押送回府城。這一點,知府大人在公函上應該說清楚的了。」

    這便是分割戰利品的問題了,府城出兵,好處也要搜刮乾淨,吃完了肉,連湯都不剩一口。

    邊上許珺聽著,很不服氣:「憑什麼呀,我們不也是來人了嗎?打起來,難道我們不出力?」

    篝火映照下,她一張紅顏嬌滴滴的,分外俏麗。如此容光,早吸引不少官兵行注目禮。

    譚高淡然道:「許縣尉,這就不是你應該關心過問的事了……你說對不對,陳大人?」

    「你?」

    許珺的性子明快。雖然當了縣尉,但著實沒有多少官場覺悟。一言不合。便要發作。

    陳三郎一擺手,道:「譚統領說得對。縣衙自會遵命。」

    「如此甚好,陳大人,你們可以回去睡覺了。到了行動之際,我會叫你們的。」

    返回帳篷的路上,許珺一張俏臉板著,很不愉快。

    「怎地,生氣了?」

    「可不是,瞧他那副看不起人的模樣。真要打起來,還不知道誰高誰低呢。」

    單打獨鬥。她還真不怕。

    陳三郎曬然道:「口舌之爭,何必計較。也罷,省得費神,回去睡覺。」

    騎了一天馬,還真是甚為倦困,腦袋有點昏漲,彷彿不慣坐船的人坐了船一樣,腳步輕浮,感覺輕飄飄。

    有帳篷住。屬於當官的福利,衙役們都是露天躺著;天氣炎熱,也不用被子。至於蟹和,他是妖怪。體力非凡,幾天不睡覺也沒事,就負責警戒守衛。

    陳三郎與許珺住進帳篷。本來孤男寡女的,有點忌諱。可眾人都知道兩人已有婚約。等於是夫妻。夫妻住在一起,再正常不過。

    野外草木濃郁。蚊蟲甚多,帳篷內也不例外,都是一團一團的,嗡嗡叫著,很是嚇人。

    「這怎麼睡?」

    許珺揮舞著一柄葵扇,但不管她怎麼揮舞,那些煩人的蚊蟲都是驅趕不盡。她忍不住亮出薄刃,唰唰唰,不斷有被勁氣擊殺的蚊蟲掉落在地,很快地上便鋪了一層蚊蟲骸體。

    然而蚊蟲實在太多,前赴後繼。再說了,總得有累的時候,有睡覺的時候,到時怎麼辦?

    「呼呼,算了,不睡了。」

    許珺喪氣地道。

    陳三郎呵呵一笑:「不怕,我有這個。」

    說著,拿出紫檀木匣子,打開,一枚小劍嶄然。

    許珺好奇道:「你不是不能施展術法了嗎?」

    陳三郎點點頭:「的確不能了,不過此劍不俗,即使不驅使,本身也有非凡鋒芒。別的不敢說,震懾蚊蟲之類,還是沒問題的。」

    彷彿印證他的話似的,匣子打開,小劍鋒芒顯露,嗡嗡嗡,猖狂的蚊蟲彷彿遇著不可抵禦的天敵般,潮水般飛走,退得乾乾淨淨。

    「好厲害的劍!」

    許珺驚喜無比。

    陳三郎無語:斬邪除魔的寶劍,用來驅趕蚊蟲,落得一個「好厲害」的稱讚,也不知是褒是貶……

    沒了蚊蟲滋擾,兩人和衣躺下,吹熄了火。黑暗中,陳三郎駕輕就熟地就摸過來,一把將許珺摟住,上下其手。

    這套程序已進行過多次,許珺早沒了當初的抗拒退卻,只低聲道:「三郎,莫要作壞。」

    「說過很多次了,這不是作壞,而是檢查身體。」

    陳三郎一本正經,一隻手兒早順溜地滑進許珺衣衫中,並得寸進尺地步步上逼,最終成功地佔領了一處制高點。當握住那團柔膩嬌嫩時,感受中手心傳來驚人的彈性,便像握住了整個世界。

    許珺的身子極為嬌軟,端是水做的骨肉,一被他撫摸,連骨頭都彷彿化成了水,兩頰滾燙,眼眸迷離,嬌媚得要滴出水來。

    兩人早訂了盟約,又共經患難,郎情妾意,深厚而熾熱,只是礙於許念娘的告誡,還不曾突破最後的關係。

    今晚之際,陳三郎心中分外燥熱,另一隻手不滿足於現狀,便要順流而下,搜索尋找另一處神秘之地。

    許珺被他摸得意亂情迷,竟沒有防備。

    「有戲!」

    陳三郎心中大喜,正要一鼓作氣拿下。

    「啊!」

    外面一聲慘叫,突兀而刺耳。

    隨即有人高呼:「戒備,賊寇偷襲!戒備,賊寇偷襲!」

    鑼鼓敲起,噹噹聲,劃破平靜的夜幕。

    黑風寨的強人竟凶悍至斯,明知道大隊官兵來圍剿,不但不退避,反而主動發起了襲擊。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1-15 18:2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8:23
第兩百零九章 :神出鬼沒,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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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三郎與許珺很快便出到帳外,見到外面眾衙役早很自覺地手持兵器,圍成一道警戒線。

    這些衙役功夫馬虎,不過也是挑選出來的,有些膽色。又想到萬事有三百正規官兵頂著,他們夷然不懼。

    其中蟹和是最淡定的一個,嘴裡叼一根小草,雙手抱胸,彷彿在看熱鬧的心態:官兵上下趾高氣揚,他本就心裡憋氣。

    回頭一看:「哎呦,公子你怎地出來了?無事,繼續回帳篷睡覺吧。」

    「少廢話!」

    這般時候,卻沒了開玩笑的心情,陳三郎問:「什麼狀況?」

    一名伶俐的衙役回答道:「大人,有兩名強人偷襲,擊殺了官兵。」

    「哦,傷亡如何?」

    「還不清楚,應該不超過三人。」

    陳三郎點點頭,譚高先前命令部眾安營紮寨,頗有章法,賊寇趁夜襲擊,來者人數不多,很難造成大面積的殺傷。

    果然,打鬥的聲音很快平息。兩名賊寇一擊即退,不敢戀戰。官兵們在譚高的約束之下,也沒有盲目追擊。

    陳三郎去見譚高,見他面色難看——他也沒想到黑風寨的強人如此膽大,竟敢襲擊。當真應了句老話:藝高人膽大。

    「譚統領,這應該是賊子的騷擾之術。無需動氣,亂了計畫。」

    譚高瞥他一眼:「陳大人多慮了。末將自有分寸。」

    言下之意,還是把陳三郎當做是幫不上忙的局外人。

    陳三郎也不在意,問道:「賊子面目。可看清楚了?」

    譚高搖搖頭:「他們一身勁裝,黑巾蒙面,只露眼睛。」

    這樣的行頭屬於夜行人的標準裝,黑風寨的人也不免俗。

    陳三郎又問:「交過手,武功底細可有瞭解?」

    「輕功不錯,的確是江湖練家子。」

    譚高回答道。

    普通人嘯聚山林,沒甚本事的。那就是毛賊,是烏合之眾。這樣的團隊只靠人多。一擁而上,卻最好對付,一擊即潰;又有些獨腳大盜的,來去如風。雖然本領高強,但孤身隻影,也容易被圍殺。

    官兵剿匪,最難對付的,就是像黑風寨這樣的,人數不少,還個個都是練家子,攏聚起來,不容小視。

    出師不利。連強人面目都沒看清,就被擊殺了兩名官兵,傷了兩個。這讓譚高很是憤怒。他任職帶兵那麼多年,還沒有遭遇過如此猖狂的賊寇。兵是貓,賊是老鼠,從來都是老鼠見了貓就躲避不及,哪裡有老鼠敢捋貓須的?

    「此賊必當千刀萬剮!」

    眼眸迸發出濃烈的殺機,但誠如陳三郎所言。此刻不能動氣,亂了陣腳。於是連發三道命令。讓官兵提高警戒,並弩箭上弦,隨時準備擊殺偷襲者。雖然說強人來過一次,一般不會來第二次,可誰能保證呢?

    兵者,詭也。

    當然,黑風寨的山賊稱不上「兵」,正因為如此,卻更難捉摸。江湖人士,行徑素來任性,但憑脾性行事。

    回到帳篷,陳三郎雙手枕頭,怔怔出神。

    許珺進來,想了想,忽道:「要不我去一趟山裡?」

    陳三郎明白她的意思,趕緊道:「絕對不行。」

    開玩笑,那可是賊窩,陷進去,後果不堪設想。說來也有點古怪,這伙強人也不知哪兒的來路,所做的案子,每一件都是極為凶悍狠烈,毫不留情,又肆無忌憚。

    真是膽大包天!

    要知道,現在還不是亂世呢。

    其實現在拿到手的情報資料並不多,所以許珺才有孤身冒險的心思。

    陳三郎緩緩道:「明天官兵進山,短兵相接,便可見分曉,沒必要現在上山。」

    許珺想了想,就不再堅持。

    鬧這一遭,陳三郎也沒了那方面的心思,抱著許珺,慢慢睡著。睡得也不踏實,迷迷糊糊的,猛地驚醒,帳篷內晦暗一片。他一動,懷中的許珺也醒了,輕聲問:「天亮了嗎?」

    陳三郎道:「出去看才知。」

    這個世界的時間觀念頗為模糊,有時很不方便。他便想到記憶中另一個世界的新奇事物,一種佩戴在手腕的東西。有那麼一塊,對於時間的把握就清晰無比了。

    撇開些胡思亂想,走到帳篷外面,見晨光熹微,剛破曉時分。

    「公子!」

    蟹和非常敬業地晃過來,他根本沒事,只閉目養神,但精神奕奕,毫無倦意。

    在遠一點的地方,官兵們也紛紛醒來,開始收拾準備。只等吃過早飯,便開始進山剿匪。

    望著遠處輪廓模糊的山巒陰影,這陰影彷彿投放在心頭上,帶著一抹說不清楚的意味,繚繞不去。

    山高林密,沒有平闊開陽的地方,官兵施展不開,束手束腳,戰力先天便打了折扣。

    怪不得黑風寨的強人如此猖狂,有恃無恐,大概也是認準了地理狀況。

    「我要是他們,定然會一路埋伏,伺機而動,不斷地進行襲殺。官兵們要圍而殺之,他們反其道而行,分割而殺之。」

    越想越是擔憂,去將這想法跟譚高說了。

    譚高不置可否:「陳大人,你所說的我都考慮過。但說實話,我只怕他們當縮頭烏龜,不敢現身。只要來了,必教他們有來無回。」

    信心滿滿。

    信心的根源除了兵力上的保證外,還有那些弩箭。弩箭殺傷恐怖,尤其近距離發射,一經被射中,可穿皮甲。

    江湖傳聞,武林高手能飛簷走壁,但輕功再輕,也快不過弩箭;內功再深厚,只要梢露破綻,便會被弩箭穿體。

    譚高已下令,所有弩箭箭頭上都抹了一種名叫「麻雞散」的藥物。此藥介乎毒藥和麻藥之間,雙重作用。藥力能隨血液流走,貫穿經脈,越是用勁,越倒得快。

    麻雞散倒不算珍罕,能夠批量生產,廣泛用於軍中。

    其實王朝軍中的戰略武器還有許多,不乏專門為擊殺修士妖魔而研製的刀槍箭矢,威力巨大。

    這些,都是維護王朝統治的根本。在一個有妖魔鬼怪陸地神仙的世界,凡俗世間若無安身立命的保障,那就顯得忒脆弱了。若是妖魔修士能輕易進入皇宮,擊殺皇帝,那天下改朝換代,事事不休,沒完沒了,就是兒戲了,不是正常的世界。

    譚高有備而來,對於剿匪事宜足夠重視,但絕不認為己方會失敗。

    約莫半個時辰,軍伍朝著山中出發:既然黑風寨沒有設置險峻的關隘,不用攻堅,倒省了許多事,直接開殺即可。

    「陳大人,若是你覺得危險,就列伍中軍,我們保護你。」

    邊上蟹和聽著,圓睜雙眼,差點便要大喝一聲:太瞧不起人了……

    陳三郎微一沉吟,道:「那就多謝了。」

    並沒有拒絕對方的提議。

    譚高制定的策略,是將三百官兵分成三大股,結成一個「人」字形的隊形,前鋒為箭頭,直插進山;後面兩股,隱隱成掎角之勢,互相呼應,並會第一時間給前鋒提供援助。

    山路崎嶇難行,有些地方還得人力砍倒樹木,砍出路來。

    這樣複雜的地形,太難展開正面的戰鬥了。

    足足一個多時辰,隊伍才堪堪推進到半山腰,不少人多累出一身汗。

    前鋒隊伍忽而站定,喧嘩起來。原來在前面山坳的一塊大青石上,忽而閃現出一個人來。

    這人身材高大,全身勁裝,背後一蓬黑色披風隨風飄揚,獵獵作響。他臉上帶著一張面具,是一張臉譜面具,筆墨勾勒,黑白相間,看上去顯得猙獰陰森。

    黑風寨的賊首!

    因為只有賊首才戴面具示人。

    這賊首居高臨下,眼光冷冽地看著下方密密麻麻的官兵,如同看著無數趕赴屠宰場的牛羊。

    「射!快射!」

    前鋒隊正一聲令下,咻咻,箭矢破空聲如雨,集中射過去。

    呼!

    一陣風吹過,青石上的賊寇憑空消失,所有的箭矢失去目標,有的射空,最後落地,有的則射中了後面的樹幹,發出毫無意義的「噗噗」聲。

    呼!

    山間的風似乎變大了,「啊!」下一刻,淒厲的慘叫聲響起,不是來自前鋒,而是來自後面的右翼。

    就見到有黑色的影子,仿若幽靈閃現,非常敏捷地掠過。

    「賊子在那兒!」

    「這邊也有!」

    「後面小心!」

    官兵們高聲呼喊示警,他們發現襲擊的賊寇來自四面八方,每一處都有兩三人的樣子,真是草木皆兵。有的從天而降,卻是早埋伏在樹冠上,一縱而下,持刀殺人;有的則是從地面上冒出來,手中寒鋒奕奕,一照面便把最近的官兵刺殺。

    上山之前,譚高已再三強調倘若遭遇襲殺,要眾人不必驚慌,沉著應對。然而紀律是一回事,人心是另一回事。賊寇神出鬼沒,一下子就把陣型給打亂,不少官兵陷入各自為戰的境地。一些人手忙腳亂,弩箭亂發,甚至把自己人給傷到了。

    這時候,處於陣型中央的陳三郎一行最是安全。不過眾衙役聽著四周不斷呼喊出來的慘叫聲,看見一蓬蓬在鋒芒下飛濺出來的鮮血,便感覺心肺在一陣陣收緊,臉色蒼白,手足發軟。

    未戰先怯,心膽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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