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斬邪 作者:南朝陳(已完成)

 
mk2258 2014-8-17 22:45:3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3 264552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9:55
第四百二十章:岳父贈酒,道士送膏

     府衙後宅書房,陳三郎坐在一張籐椅上,間或一動,便優哉游哉地微微搖晃起來,很是寫意。

    空空則臥在窗檯處,顯得懶洋洋的樣子。它自從投靠了過來,每日大魚大肉吃著,生活相當舒適,簡直樂不思蜀。

    那邊陳三郎一拍手。

    空空立刻貓身而起,跳躍下來,到書架那邊叼來本書。

    這是一本《明湖帖》,實則是一本字帖,乃前朝名家覃明湖所作——當然不會是原本,而是臨摹本。

    數天來陳三郎一直在養精神,抓緊時間調養身子。時間很緊迫呀,眼看婚期臨近,拖著這麼副身子進洞房,如何能交差?到時若是因為太過於疲倦的原因,以至於出現某些不可名狀的事故,不得慚愧欲死,無面目見人了。

    養精神,就得閒下來。府衙那邊的事務,基本都不再理會,全部交給周分曹他們來處理,這些時日,本無大事,都是些瑣碎之事;軍營有江草齊執管,井井有條……

    因此這幾天他一直呆在後宅中,看看書,寫寫字,他正準備著,看明天天氣晴朗便出去走走,看看田野風光,山湖景色什麼的。對了,可以去嶗山轉轉。不管怎麼說,嶗山都是名山福地來著,雖然受了煞氣濡染,但逍遙富道重返山門後,定然不會坐視不理,也不知道他改造出了什麼成果。

    道士是前幾天就返回嶗山去了,畢竟山那邊還有很多事務要做,要不是來嶗山府相助,他都不會出來。只是這番出來,在淨空手上很是受了打擊。其實也不算什麼,淨空何許人物,輸給他,不算丟臉。不過逍遙富道覺得,自己身為嶗山供奉,遇到強者就一籌莫展,實在面目無光,故而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得刻苦修煉,踏踏實實地提高個人修為法力……

    這個,才是一切的根本所在。

    陳三郎計算時間,去嶗山應該是趕不及回來成親,唯有作罷,就在城外附近一些合適的地方轉轉就好。

    呆在書房中,看的書也比較簡單,以字帖為主,正好研究一下。

    篤篤篤!

    敲門聲起,門子來報:「公子,許爺來了。」

    陳三郎忙放下字帖,走出去,就見到許念娘站在廳中:「岳父大人,你怎麼不坐?」

    許念娘回頭來,掃視一眼:「你覺得如何了?」

    「還行,不那麼睏乏了。」

    許念娘朗聲道:「不夠,仍是不夠。」

    陳三郎以為他別有所指,說自己的精神面貌還不夠好。確實沒說錯,陳三郎這樣子只能算是恢復了七成左右,坐得稍稍久些,便有倦意翻湧上來。

    許念娘手一翻,拿出一物:「這瓶藥酒你收著,等到圓房之夜,需要的時候再喝。聽清楚了,平常時候不要亂喝。」

    聞言,陳三郎呆了下,不明所以。

    「快拿著,記住,一次喝一小口即可,切勿貪多。」

    許念娘不由分說,直接把瓶子塞在他手裡,隨後轉身離去,端是蹊蹺。

    陳三郎拿起瓶子端詳,見只是一口小瓶,約莫三四寸高,形體圓潤,用塊木頭塞著瓶口。

    掂量下,並不重,約莫裝著三四兩的份量,這點酒,換了平時,就是兩三口的事。

    只是許念娘鄭重其事地交代,足見這瓶酒不同凡響。

    想了想,拔開木塞,要聞一聞。一股濃烈的藥酒氣息立刻噴薄而出,直往鼻孔裡鑽。

    剎那間,陳三郎就覺得渾身氣血蒸騰,彷彿要被煮滾了似的,某處立刻蠢蠢欲動……

    好剛猛的藥酒!

    他趕緊把木塞堵回去,不敢多嗅。

    乖乖不得了,岳父大人這是搞什麼名堂,居然送藥性如此霸道的酒給自己喝,還再三叮囑要圓房的時候才能喝,這什麼意思?擺明了瞧不起自己嗎?

    陳三郎想著,眼睛都不禁鼓了起來,有些生氣。身為正常男人,在此等事上都是不甘示弱的,更無法忍受別人的輕視。

    「我雖然精神差了點,但那裡需要喝它?」

    說著,氣呼呼把藥酒扔到書桌上。

    空空卻是睜著大眼睛一個勁地瞄過來,它剛才也聞到了些氣息,受到觸動,因而動心,好想去喝上一口。

    這妖貓,心浪著呢!

    陳三郎斜瞥一眼,喝道:「你要敢喝,我閹了你。」

    空空聽到,趕緊叫喚一聲,躲到角落去了。

    陳三郎還有點憋惱,門子又來報,說嶗山觀的清風童子來了。

    「他來作甚?」

    陳三郎暗暗詫異,出去相見。

    「拜見城主大人!」

    清風見他,立刻行使大禮。

    「不用多禮,你家觀主叫你來的?」

    「正是,他差遣祈福送了一樣東西來,要我親手交給城主大人。」

    說著,童子恭敬地把事物呈交上來,卻是一個牛皮袋子,看上去扁扁的,不知裝著什麼。

    送完東西,清風便告辭離去。

    陳三郎拿著袋子回書房,坐下,伸手撕開,裡面掉出數片黑色的事物,每一片不過巴掌大小,比紙張略厚,看真些,不就是一片片膏藥嘛。聞著,倒沒有多少藥味散發,應該是被煉化,封在膏體內了。

    隨後又掉出一封張信紙,上面寫著字:

    「書生,此藥膏名為『霸王神槍膏』,乃我返回嶗山後,特意用門派古方把數種剛陽之物盡數提煉,融會貫通,苦煉十二時辰,方才煉製而成。有奇效,每當事前,貼於腰間,便能發揮藥效,虎虎生風,神槍不倒,不墮丈夫名聲……」

    看完,陳三郎只感到哭笑不得,岳父贈酒,道士送膏,一個接一個,行事方式與平時完全對不上號,也不知哪裡搭錯筋了。

    又或者,是故意藉機奚落?

    「我又不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陳三郎氣呼呼地說道,把手中信紙狠狠地扔到地上。

    真是太小瞧人了!

    「我偏不用你們送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不是一樣笑傲洞房?」

    如斯想著,慢慢平靜下來:對,趕緊恢復精魂,便有了力氣,絕對不能被他們看輕了去,成為笑柄。

    當即冥思,泥丸宮中,一書嶄然,光華奪目。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9:55
第四百二十一章:今日大喜,今晚大樂

     今日,大喜之日,張燈結綵,滿城喜氣洋洋,洋溢著一種歡樂的氣氛。府城各大街道都有著舞龍舞獅的隊伍在表演,鼓樂喧天,嗩吶齊鳴。不時又有爆竹聲響,兒童奔走嬉戲,笑語盈盈,簡直比過年還要高興幾分。

    在王朝制度,成親不是件簡單的事,特別士大夫階層,各種繁文縟節,數不勝數,折騰下來,人都要累得夠嗆。

    有見及此,陳三郎早吩咐下來,一些瑣碎的禮儀,能省就省了。縱然如此,還有不少事務是一定要做的。一大清早,他就起來,穿衣打扮,反正要怎麼弄就怎麼弄吧,他自巍然安坐,腦海觀想古書。

    差不多到了時辰,便出門而去,騎上高頭大馬,帶領隊伍浩浩蕩蕩前往武館迎親。

    今天氣候也給面子,分外晴朗,早上還有些冷,約莫到了中午,便開始變得溫煦起來。

    陳三郎一身新郎裝,遍體喜慶,騎在馬上,顧盼生輝,其面目清秀,透著英氣,看得街邊民眾紛紛拍掌叫好喝彩。

    武館的距離並不算遠,一刻鐘功夫便來到,一番禮節不提,然後就是隊伍抬著轎子出來了,許珺便坐在轎中,此時當然不會露面。

    返回路途卻不走直線,而是繞著大街而行,所到之處,都是一片歡騰,興高采烈。

    這幾天來,府衙上下基本都是在為城主大人的親事操心,各方面的準備工作都十分充分,井然有序,務必不出任何岔子。

    一路熱鬧,一路鼓樂,更有不少婆子大撒喜糖,還有紅包等。

    府衙早有告示下來,城主大人大喜之日,全城大宴。看似有些鋪張浪費,就當是為全城民眾加餐,能好好吃上頓肉。

    嶗山府荒涼許久,也該沖一沖喜,對於民心凝聚有著不小的影響作用。

    半個時辰後,迎親隊伍回到府衙後宅,陳三郎牽著一身大紅的許珺開始拜堂。

    堂上坐著陳王氏,滿臉笑容。她盼這一天可是盼了好久,今日終於成行,如何不開心高興?

    又是一番禮節,隨後新娘子自被人牽引,去往洞房中坐著等待。而外面,則是正式開席,客人上座。

    能被請到府衙裡進行宴席的,自然都是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至於下面縣城的主事們卻不好離開,便備上禮物,派遣使者送來。

    雖然陳三郎再三叮囑說,要大夥兒不可破費送禮,但人情這東西,根本無法豁免。從昨晚到今天,送禮的絡繹不絕,府衙內已是堆積如山。

    既然不好推卻,那就收下,陳三郎叫周分曹一一記錄下來,到時全部折現,放進公庫裡頭。也有些比較特殊的禮物,就歸個人所用了。比如說許念娘送來的是一口小匣子,裡面所裝的非金非銀,只是一張古舊的牛皮紙,不知為何物。倉促間陳三郎也無暇去看,暫且先放起來。

    逍遙富道也從嶗山下山來,他送的,是一張符籙,半尺長,巴掌寬,製造精良,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當為玄品級別的法器。

    此符名為「平安符」,名字很通俗,但功效著實不差,佩戴於身,能激發法力氣息,抵禦兇猛打擊。

    道士送出此禮,算是下了血本。

    成親禮俗,新娘子在房中等待,新郎則得在外面陪客人,敬酒等。

    酒過三巡,輪番暢飲,陳三郎已經有幾分酒意,琢磨著時間也差不多,得回去洞房了。

    府衙眾賓客倒也是知道分寸,不敢讓陳三郎飲得太多,若是城主大人喝得酩酊大醉,無法洞房,豈不是誤了大事?

    宗族子裔,觀念為重,以陳三郎的年紀,早該有孩子了。

    陳三郎正往後宅走,逍遙富道跟上來,把他拉住,低聲問道:「書生,我送的膏藥貼上了沒,可別忘了?」

    說到此事陳三郎就心中有火,白他一眼:「你還敢說?送這等事物來,要是傳揚出去,教我如何見人?」

    別忘了,他正值青春年華,年輕得很,這個年齡段就得用藥,豈不是說不行嗎?實在丟人。

    逍遙富道卻正色道:「書生,這就是你不對了。男歡女愛,乃是平常之事,有何難堪?修門之中,無論道釋,對此都有精妙研究,更有經典傳世。出家人都不忌諱,你又怕甚?」

    陳三郎摸摸鼻子,沒好氣地道:「你女人手都沒摸過,懂得什麼,反正此事就此作罷,不可再提。」

    「得,我是為你好,你卻不領情,有你吃苦的時候。」

    說著,逍遙富道也不再言語,自顧回席,大快朵頤了。

    陳三郎不把他的話放心上,不就是洞房嗎?也許會累點,但扯到吃苦就是胡說八道,這道士,敢情是來看自家笑話的,懶得理他。

    逍遙富道剛離開,許念娘忽而晃出來,攔在前面。

    「見過岳父大人!」

    陳三郎態度恭敬,現在他與許珺正式成親,拜過了天地高堂,這一聲「岳父」算是真正的名正言順了。

    許念娘的神情有些古怪,東張西望,確定四周無人,這才低聲道:「三郎,我那瓶酒你等會記得喝上一口。」

    陳三郎頓時覺得這位岳父大人怎地也變得猥瑣起來,簡直為老不尊,有這樣子的嘛。不過面對他,陳三郎不敢叱呵,只有唯唯諾諾,敷衍了事。

    「三郎,我都是為了你好,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說著,覺得這個話題實在不好與女婿多說,丟了形象,便乾咳一聲,背負雙手走開,繼續去喝他的酒。

    望著他的背影,陳三郎不禁仰天長嘆,無言以對。不再停留,快步去往新房,咿呀一響,推門進去。

    房中紅燭點著,照出一圈圈光來,大床所在,紅蓋披頭的許珺靜靜坐在那兒,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身子微微一個顫抖。

    陳三郎反手把門關上,扣好,外面的喧囂熱鬧統統被關在了門外,房中,便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今晚月朗星明,正是良宵。

    「娘子,相公來了!」

    陳三郎笑著說道,走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9:55
第四百二十二章:我要喝酒,我要膏藥

     入夜,風大了些,呼呼作響,彷彿要鼓動起來助興;房中,一片靜謐,陳三郎挑了紅蓋頭,登時露出一張嬌豔欲滴的容顏來,眉目如畫,兩頰流霞,說不出的媚。

    陳三郎與許珺相處久矣,她大都是素顏淡妝,從沒有這般描畫過,本就是精緻美人胚子,稍作修飾,更不似凡塵中人,便如同天上的仙子下凡。

    一時間,陳三郎竟看得有些痴了。

    許珺秋水橫波,嗔道:「還傻看,快斟酒來!」

    「好!好!」

    陳三郎連忙應道,去到旁邊倒了兩杯酒。

    這是要喝合巹酒了。

    雙臂交錯,雙杯交換,酒水香醇,入口綿綿,內心某處,都似乎被融化掉,有絲絲甜意瀰漫開來。

    放下酒杯,陳三郎便有些按耐不住,伸手要抱美人上床。

    許珺皓腕勾住他脖子,也不掙扎,但到了床上,伸手按住陳三郎的手,說道:「三郎,你還有件事沒做,不許亂來。」

    陳三郎一愣,問道:「什麼事?」

    「你自己想,否則不許上來。」

    這不是故意刁難嘛,都到這個地步了,還出這招,真是讓人百爪抓心,心癢難忍,陳三郎腦海立刻高速運轉,仔細思量起來,不多久,靈光一閃,想到了關鍵,不禁乾咳一聲,站起來:「是相公魯莽心急了,如此良辰美景,豈能無詩?」

    說著,走回來倒杯酒,一飲而盡,一拍手:「有了。」

    轉身坐到床邊去,抱著許珺,輕聲吟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歌管樓台聲細細,鞦韆院落夜沉沉。」

    聽著這四句,許珺身子一下子便酥軟,如痴如醉,連陳三郎什麼時候把她身上的衣服脫光了都不知道,當覺得身上一涼,這才醒過神來,趕緊嬌羞地躲進被窩裡,低聲叫道:「三郎,先把燈熄了。」

    陳三郎不管三七二十一,三五下把身上的衣衫除掉,鑽進被裡頭,一把溫玉滿懷,湊到玉人兒耳邊吹口氣,說道:「吹什麼燈?黑燈瞎火的,如何能看得真切……」

    被他這麼一抱,一吹,許珺渾身都軟下來,絲毫生不出半點推卻,反而手腳纏繞上來,生澀地開始逢迎。

    芙蓉帳暖,木床咿呀,一搖一晃,自有動人的韻律生成。桌子那邊,紅燭燃燒,一滴滴燭淚流淌而下,卻有著歡喜的聲音伴隨。

    不知過了多久,木床韻律開始停息,只剩下微微的喘,息聲。

    陳三郎雙手枕頭,閉著眼睛,感到餘味無窮。

    下一刻,那具彈力驚人的身子又纏了上來,一把嬌羞的聲音在耳邊說道:「三郎,人家還要……」

    此時此刻,伊人之命,哪能不從?

    陳三郎當即重振雄風,再赴溫柔鄉。

    又一番鏖戰,汗水淋漓。

    陳三郎想著,這下總可以了吧,但稍作休息,許珺又貼了上來,纖手在不斷撫弄著某處……

    「這是什麼節奏?」

    陳三郎大感驚詫,一般而言,初經人事,身子總會分外嬌弱些,一度風雨,便會禁受不住,哪裡會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

    似乎有些過頭了呀。

    可能說什麼呢,面皮不能丟,必須挺起來。

    於是乎,熟悉的聲音第三次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桌子上,紅燭已經燃燒到了根部,剩最後一小截了,燭火搖曳,微微有些動搖。

    陳三郎已經覺得手腳不怎麼受控制了,痠軟痠軟的:「什麼?還要來?」

    他大吃一驚,趕緊起床。

    許珺嬌聲道:「三郎,你要去哪兒?」

    「娘子稍等,我去喝口酒……」

    也許,還得貼兩張膏藥。

    陳三郎心裡想道,這時候,覺得岳父和道士送那兩樣東西來,真是聰明絕頂,太有先見之明了。

    慘了,之前把酒和膏藥隨手扔在書房中,這一時間怎麼好找去?

    陳三郎一張臉成了苦瓜臉。

    ……

    府衙之上,宴席到了尾聲,賓客們開始退席散去。

    吃得肚子滾圓的逍遙富道打著飽嗝,很沒高人形象地用一根竹籤慢慢剔著牙縫。

    左右兩邊,清風明月也是滿嘴油膩。

    這一頓實在太過於豐盛,根本停不下嘴。

    逍遙富道用濕巾擦了擦嘴,道:「走了,回道觀去。」

    「是。」

    兩個童子齊聲應諾。

    逍遙富道走出府衙大門時,忍不住停了一步,回頭看了眼。

    「掌教,怎麼啦?」

    清風問道。

    道士搖搖頭,隨口回答:「無事,走吧。」

    心裡卻在想陳三郎的洞房過得如何,只是這等事如何能說出去的,唯有在心內暗暗希望陳三郎聽了自家的話,貼上膏藥提神增氣:那許珺身懷名器,豈是等閒的凡夫俗子所能消受得起的?書生呀書生,縱然你會修煉法門,但對此也難以應付。若貼上了膏藥還好,不貼必吃虧,明天怕是起不了身。哼,咱堂堂嶗山派掌門人,怎可能無緣無故送那等事物。

    想著,帶著童子自回道觀去了。

    武館,許念娘站在院子中,手中拿著一罈酒。地上橫七豎八,滿地酒罈子,都是空的,酒已經進了他的肚子。

    月光清冷地照下來,灑在青衫上,有一層柔和的光輝。

    「斗轉星移,歲月流水呀,不知不覺,珺兒都成年嫁人了。十一娘,惜乎你不在此。不過你放心,我們的女婿不是一般人,珺兒沒有選錯,我也沒有選錯。」

    許念娘慢慢說著,說一句,喝一大口酒。手中這一罈酒很快就喝光,酒罈子被扔到地上,他又開了新的一壇。

    「不過今夜,那小子可能得吃些苦頭了。也還好,我事先送了豹骨酒給他,只要喝上一口,應該能支撐得住。過了今晚,就好了。」

    想到那事,許念娘不禁啞然失笑起來,那般神色情態,從來沒有在他臉上出現過的,若是有旁人在見到,定然要驚得下巴都掉在地上。要知道其平時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讓人一看,就心生敬畏,何曾笑得如此開心過。

    很多事情,許念娘都習慣深藏心底,沒有人能夠與之分享。但這一件事不同,因為當年他成親的時候,也曾經歷過一回,苦樂自知。

    有著相似經歷,才能會心一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9:55
第四百二十三章:尾巴乍現,兵力問題

     (感謝書友海洋、301、桃之、翅膀、重力、尋歡、地球,獨自、235、飛碟、唐顯濤等的慷慨打賞,這周比上週多好多呀,實在感謝!)

    吹了一夜的風,府衙後宅的那棵桂堂樹的葉子都被吹掉,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留在那兒,分外淒涼的模樣。

    「三郎,該起床了……」

    耳邊傳來輕輕的叫喚聲,有著一股入骨的媚意。

    陳三郎下意識地身子一顫,不由自主縮起來,像個受驚的蝦米,趕緊睜開眼睛:「你要做什麼?」

    許珺臉頰一紅,也有些不好意思,昨晚她實在太瘋狂了,欲索欲求,失去了節制。說也奇怪,根本壓抑不住的,一次又一次……

    「這樣,傳揚出去,豈不是成了那人人唾罵的***蕩、婦?」

    想到這,她不禁擔心起來,怕陳三郎會嫌棄自己。

    陳三郎也回過神來了,乾笑一聲:「珺兒,昨晚睡得可好?」

    許珺滿臉羞意,螓首低垂下去。

    「哈哈,那就好,時候不早,也該起來給母親大人奉茶了。」

    「嗯。」

    許珺輕輕應了聲,坐起來,轉身過去尋衣服來穿。

    這一轉,忽而就有一根毛茸茸的事物露了出來,唰的一下拂過。

    陳三郎見到,不禁失聲驚叫,幾乎要從床上摔倒下去。

    許珺連忙回頭,問:「三郎,怎麼啦?」

    「你!你!」

    陳三郎睜大眼睛,都有點語無倫次。

    許珺摸了摸臉,不覺異樣,詫異地道:「我什麼?」

    「你屁股那裡有東西!」

    許珺聞言,伸手去摸,並無發現:「你胡說什麼?」

    陳三郎按耐不住伸手過去,入手處柔膩光滑,彈力驚人,舒服得很。

    被他一摸,許珺身子就有些發軟,白了他一眼:「討厭……快起床吧。」

    說著,再不理會,穿上了肚兜褻衣,又披上件外袍,起身去到梳妝台那邊梳理長發。

    她的長發又黑又長,瀑布般傾瀉而下,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柔美。

    陳三郎還躺在床上眼勾勾地看著,卻不是欣賞這匹長發,而是往髮梢處端詳,那裡,正好是臀。渾圓渾圓的,在衣衫下凸出一個極致的弧線來。但他現在的關注點完全不在此,滿心都在想衣物裡頭,是否真得藏著一條雪白的尾巴來著,只是那麼大一條尾巴,怎麼藏得住?

    難道,是昨晚操勞過度,以至於精神恍惚,出現了幻覺?

    陳三郎不禁有些懷疑起來。

    其實此事即使為真,他也不會對許珺有什麼不同的看法,狐女又如何,只能算是半妖。敖卿眉那才是真正的龍女呢,養在井中,優哉游哉,無比可愛。

    陳三郎的心一向很大,夢了一世,觀念也豁達得很,在尋常人看來,未免驚世駭俗,但到了他這,完全不當回事。

    神仙妖怪,存在即合理。

    只是……

    他現在就是想弄清楚而已:「珺兒,你真不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呀,都不覺得累呢。」

    許珺回答,臉又開始燒,初做人婦,一夜癲狂,身子稍稍弱些的,只怕都全身痠疼,可能是自家自幼習武,因而能承受得住吧。

    問不出個所以然,陳三郎只好作罷,也許找個機會去問問岳父大人,可能有答案。

    時辰真不早,該起床了。

    他起身穿衣,伸伸懶腰,活絡下根骨,倒沒覺得多累來著。

    「嘖嘖,那瓶酒和膏藥可真不錯,喝了一口,貼了兩張,這腰也不酸,腿也不麻了,春風幾度,依然橫衝直闖,威風凜凜,果然是好東西!那麼,是不是該找他們再要點,存起來用?」

    陳三郎摸了摸下巴,有些猥瑣地想道。

    洗漱完畢,兩人一起去給陳王氏請安,敬茶。

    這個時辰,已經是晚了。

    陳王氏沒有絲毫不悅之意,反而笑得合不攏嘴,兒子兒媳婦在床上努力,勤奮有加,不就表示著快有孫子抱了嘛,好事,絕對是好事。

    敬完茶,陳三郎說了幾句便離開出去,留得她們幾個女的說話——某些話題,他一個大男人不好摻和,實在尷尬,不如抽身離去。

    「哎呀公子,你怎地來了?」

    府衙公房中,周分曹與郭楚正在說些閒話,見到陳三郎出現,連忙起身。

    陳三郎道:「無事,來走走。」

    周分曹笑道:「公子新婚燕爾,還關心公務,實在讓人佩服。」

    「呵呵,分曹公這是讚我還是損我?」

    「不敢。」

    陳三郎坐了下來,問:「冬季將近,各方措施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周分曹回答:「七七八八了,公子但請放心。」

    「那就好,嗯,你們先忙,我出去轉轉。」

    陳三郎說著,起身離開,坐在這兒,總感覺怪怪的,彷彿是個監工一般。若是平時,倒很正常,但現在剛成親就杵在府衙內,顯得太緊。

    離開府衙,想了想,一個人便去了嶗山觀。

    童子見到,趕緊帶他進去,逍遙富道正在裡面做著功課,睜開眼來,笑嘻嘻說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會來。」

    陳三郎沒好氣地道:「你什麼時候學會掐算占卜了?」

    「哈哈,修門中人,無所不學,無所不曉。」

    陳三郎嗤之以鼻:「那你能算到我來找你所為何事?」

    逍遙富道裝模作樣地屈起手指,擺弄了兩下,低聲道:「書生,你是不是膏藥用完了,所以來上門要?我可跟你說,沒有了。你以為這霸王神槍膏是等閒事物,煉製那些,本道爺都不知花費了多少工夫……」

    陳三郎哭笑不得:「少在那胡謅,誰要膏藥來著?」

    逍遙富道見他臉皮微紅,窘意十足,不禁捧腹大笑起來。

    陳三郎不理他,自顧坐下來:「嶗山是你地盤,我那邊的礦藏產業,你可得幫我照拂一二。」

    說到正事,逍遙富道神態一正:「你放心,你的事便是我的事,包在我身上。」

    隨著嶗山礦藏的發掘,銅鐵等物源源不斷地運送回府城來,從而加工冶煉,打造出各式盔甲武器。

    兵甲兵甲,兵是武器,甲是甲冑,只有裝備精良,戰力才卓越。等閒遊兵散勇,像樣的武器都拿不上,自然談不上戰力如何了。如今府城,甚至下面各個縣城都在大肆招兵買馬,當人有了,武器裝備自然也得跟上,否則有人也無用。當下莫軒意又在新宜縣練兵,對於銅鐵的需求更大。

    隆冬將近,這段時間內不知蠻軍是否會犯境,陳三郎便是擔心這事。

    兵力,還是不夠呀,聚在府城,或能守護城府平安,但發散開來,要兼顧各地狀況,就顧此失彼,很是不夠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9:56
第四百二十四章:流民蜂擁,氣候漸成

     (新的一週,求新的支持!)

    時日悠悠,光陰荏苒,已是入冬,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到了十一月下旬,每天陰雲密佈,看著想要下雪的樣子。

    這般季節,田野作物難以生產,不好耕種,而之前的一大批菜蔬薯豆之類都獲得收成。

    談不上豐收,但足夠解決許多人家的肚子問題了,起碼能安然度過這個寒冬。

    這便足夠。

    而且有了這一批收成,府衙糧倉的壓力也大減。

    沒有下雪,卻下起了冬雨,淅淅瀝瀝的,鋪天蓋地,澆得天寒地凍,澆得人心淒冷。

    在十多天前,嶗山府管轄範圍內,已經出現了流民難民的蹤跡。剛開始的時候人數還不是很多,稀稀落落的,但隨著入冬,漸漸成群結隊地蜂擁而至,每天都絡繹不絕。

    這些難民來自四面八方,來自雍州境內各地。

    雍州難民潮發生過多次,規模最大的一次當然是蠻軍入侵的那段時期,有條件的,幾乎都逃了。他們逃往的方向都是相鄰的州郡,或豫州,或青州,或揚州。

    那一次後,雍州人口幾乎少了一半,再加上戰火喪生的,總共有十之六七人家不見。剩下的人有的躲進深山老林,有的四下流浪,這些人都是掙紮在生死線上,溫飽無望,朝不保夕。

    當冬季來臨,氣候惡劣,缺少衣食的人們只能成為流民難民,看別的地方是否能夠活命,生存下來。

    這個地方,叫做嶗山府。

    隨著陳三郎入主嶗山,關於嶗山府的動靜訊息就不斷傳播出去,口口相傳,使得許多人知道嶗山府局勢穩定,可能有口吃的。

    所以,他們便來了。

    來到之後,立刻發現不同。區域邊界處便有盔甲明亮的兵甲鎮守,見了他們,當即有專人引導,帶他們去地方。

    見到如此陣仗,難民們還心思忐忑,想著會不會被帶去哪裡然後挖坑埋了,有些人都退堂鼓來,當驚疑不定地來到地方,卻發現那是一整塊安置地,搭建著一排排井然有序的木屋子,而空地上架著一口口大鐵鍋,鍋內熱氣騰騰,正煮著粥。

    聞著濃郁的粥味,許多人當場便哭了。

    ……

    一份份記錄名冊不斷地被送進府衙內,放到周分曹的案上。

    成千上萬的逃難難民入境,有地方住,有粥吃,也就代表他們從此將成為嶗山府的民眾,要就地安居下來。

    如此多的人口,光糧食消耗就是巨大的數目,給予各地縣城,以及府城帶來了極大的壓力。無大魄力,根本不會如此作為,全盤接納。

    但陳三郎就這麼做了,而且做得還不錯。

    亂世人命賤如蟻,但對於有志發展的人而言,人口,又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

    相比別處,嶗山府雖然還算穩定,但一路來民生凋敝,人口銳減,現在也是地廣人稀的局面,特別下面縣城管區內,拋荒的土地還佔據極大的比例。有地沒人,這地的價值就等於荒廢掉,甚是可惜。

    這就是陳三郎膽敢大量接納流民的主要原因之一。

    另外,練兵也得招收大量青壯,想要從本地群體中招收幾無可能,已經達到了極限,必須吸收新鮮力量來。

    下面各地,募兵的告示張貼得很多,隨處可見,但凡符合條件的,都可以報名。

    當然,被點上兵的待遇可比普通流民要好得多了。尋常流民,每頓基本都是一碗熱粥,有個地方住就差不多了。但當兵的可是能吃上乾飯,還有肉。熱肉熱湯,那般誘、惑難以抵禦,天天有肉吃,即使上戰場拚命搏殺又何妨?再說了,要是殺敵有功,可是會陞官發財的,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有得搏總比沒得搏強。

    因而多日以來,參軍的人都是非常多。被選上的新兵當夠了一定人數,就會被帶到府城軍營來,由江草齊操練。

    這是必經流程。

    一來下面縣城缺乏練兵的條件;二來,兵甲乃是重中之重,不可輕假人手。

    這段時日來,陳三郎在軍營的時間都前所未有的長。

    到了十二月中旬,軍營招收新兵已達兩萬;而莫軒意在新宜縣也練了三千兵。再加上本來的兵,總數量直逼三萬大關,蔚然可觀。

    兵有優劣,一些上了年紀的,體質跟不上訓練的便派遣到下面縣城中去,成為當地縣兵,設縣尉一名,縣尉直接受縣衙主事統領,每一縣,基本都有千名兵丁。這些兵丁能夠維持當地治安,能夠緝捕殺盜,作用非凡。

    陳三郎之意,便是以府城為核心點,輻射到下面各縣城,形成一張網,不管是民生還是軍事,都緊密聯繫在一起。那樣的話,下面的縣城就不會孤立,經營得好,便能成為屏障,即使有強敵入境,也難以一下子就攻打到府城來。至於如何經營,就得看當地主事了。也已制定了相關的考核制度,對於不作為或做得不好的主事,可撤職換人。

    諸多律令條例,寫得清楚分明,裝訂成冊,只要在境內任職的,不管高低,人手一本,務必背熟謹記,身體力行。

    此冊有名,名為《原律手冊》。

    其中的「原」字,正是源自陳三郎的本名。

    隨著《原律手冊》的發行,以及無數流民的擁戴,從早到晚,難以估量的氣息源源不斷地蜂擁到府衙來,然後被陳三郎吸納。

    此等玄妙,實在無法形容。

    過往衙門,不管大小,在其上還有朝廷壓著,因此即使為官者如何得民心,也難以成根基,諸多威信,都被王朝吸了去。因為朝廷只要一封令下,調遣,而或革職,就等於被連根而起,民眾再愛戴,也只是送頂青天傘罷了。

    但由於整個雍州,朝廷都失去了統治,嶗山也不例外,民心民意,盡皆落實在陳三郎的身上,那就截然不同了。各種變化,若他還留在涇縣,無論做得再好再出色,也不可能得到。

    某夜,逍遙富道立於嶗山之頂,舉首觀望天象,再遙看府城方向,見此氣象,不禁嘆了一句:「書生,氣候漸成矣!」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9:56
第四百二十五章:蠻軍動向,糧食危機

     流民蜂擁而至,被仔細劃分起來,有家室的、孤家寡人的、青壯的、老弱的,等等,都做了具體的分類;還有人負責詢問記錄他們來自何地,當地如今狀況如何,局勢如何……

    這些寫下來,便都是難得的情報訊息。彙集成篇,再遞交回府衙,陳三郎他們一看,便獲悉許多形勢近況。

    很快,一條情報引起了陳三郎的注意。

    蠻軍佔據州郡,為了過冬,原來已經四處出擊,大肆擄掠資源了。只是蠻軍的目的是鄰近的幾個地方,比如說高平府。而嶗山府由於距離州郡較遠,因而逃過一劫。

    聽聞此訊,陳三郎倒有些暗暗慶幸。以府城目前的實力,要是遭遇大規模蠻軍的進攻,還真難以抵擋。

    石破軍雖然敗走麥城,但也有好幾萬部眾在,而且戰力尚存。蠻軍不但蠻橫,而且驍勇。

    所以說,如果前段日子蠻軍就來進犯嶗山府,陳三郎他們即使能抵擋得住,也會損兵折將,大受打擊,想要安心搞民生,根本沒門,哪裡會有眼下這般局面?

    與之相比,高平府那邊就慘了。高平府本有一支實力不錯的義軍在,號「高平軍」,聲勢不弱,與莫軒意的洞庭軍相提並論。這兩支義軍都響應朝廷號召,前去州郡與蔣震大軍匯合,一起攻打石破軍。

    結果大家都知道了,一戰而敗,蔣震戰死,餘部潰敗。莫軒意一路逃亡,沒有回中元府,而是直接投奔陳三郎來了;而高平軍的首領則選擇率領殘部逃回高平府,想著要整頓,休息生養,東山再起。

    然而石破軍不再給他們這個機會,命令部將出擊,直搗高平府。高平軍再次大敗,這一敗,是致命的。幾大將領死的死,傷的傷,一眾手下潰不成軍,逃散無數。

    高平軍就此覆滅。

    不說高平軍,高平府被蠻軍攻破,燒殺擄掠,當蠻軍離開,偌大府城幾乎就成了一座空城,十室九空,蕩然無存。只要少數民眾逃竄出來,歷經千辛萬苦,逃到了嶗山府境內。

    由此,陳三郎才得知個中狀況。

    不得不說,現在回想起來,當日踏上雍州大地,把第一選擇放在了嶗山府,確實有先見之明。此地不但有豐富礦藏,而且地理位置優越,最適合穩定發展。

    只是這局面維持不了多久,嚴冬來到,不動刀兵,但過了寒冬,等明年開春,只怕蠻軍那邊便會有所行動。嶗山府那麼大,搗弄的動靜不小,不可能隱瞞得住,到時候,石破軍要對付的,肯定便是嶗山了。

    因為目前整個雍州,除了蠻軍之外,別的勢力,也就剩下嶗山這一塊了。

    既有所預,就當籌謀。

    其實早就開始籌謀了,否則陳三郎何至於一個勁招兵買馬?哪怕掏空公庫都要練兵?

    這些,都是為了面對蠻軍的準備。

    ……

    「公子,糧倉的糧食已經不多了。」

    府衙公房內,周分曹對陳三郎說道。

    陳三郎問:「按你估算,還能撐多久?」

    周分曹想了想:「依照目前的消耗,最多一個月。」

    一個月,冬季都沒有過呢,形勢確實不容樂觀。目前的消耗,主要是練兵,以及拔到下面各個縣城給予流民。兩項都是無底洞,需要源源不斷地填進去,一旦斷裂,都會出現某些難以收拾的後果。

    「先生,依你之言,該如何解決?」

    周分曹眉頭皺起來,頗有幾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困境,當下情況,第一批收成的稅賦基本也都收起來了,比例不高,勝在全部入庫自用,不用再上繳給朝廷,也算可以了。正因為多得這批稅賦,才能夠養得活那麼多流民,否則的話,人人一張嘴,都得要吃的,如何養得過來?

    收容流民,當然不可能任由這麼多人天天坐在難民營中等吃,那樣的話養得人閒了,反會滋生事端。故而只要還有勞動能力的,基本都會就地安排工作,或煉礦,或搬運,再不濟,直接上山砍柴什麼的,都可以,都算是勞作,能夠做出貢獻。

    也是季節不對,若是開春,直接就能開荒種田了,那樣更好。然而當下,田野的土壤都給凍住,種不上東西。

    正因為如此,基本便斷了收成,偌大嶗山府,上上下下基本等於在坐吃山空。好在之前一直在積極籌備,儲糧,這才能支撐得住。

    想了想,周分曹道:「當下之計,只能收糧了,不過價錢不菲,而且也收不到多少。」

    現階段,正應了那句老話:「地主家也沒有餘糧。」戶戶人家,都是把糧食當做命根子捏在手裡,輕易不會賣掉。

    再說了,現在雍州,整個州域環境都頗為惡劣,別的地方更加窮苦,想要到外面購糧的可能性都斷絕。

    正所謂裡外交困,一籌莫展。睿智如周分曹,也是日夜愁慮,都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陳三郎心裡也是明白所面臨的困境,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絕非是周分曹等可以解決。略一思索,忽問道:「雍州境內,有大江貫之,名為通天河,我說的,沒錯吧。」

    周分曹一愣,回答:「不錯,天下六大水系,涇江為其一,通天河也是其一。」

    說著,腦海一個激靈,想到在涇縣時,陳三郎與逍遙富道不知用了甚法,使得萬魚上岸,恍若奇蹟,當其時無數難民見到,都是跪拜在地,虔誠不已,以為真是龍王爺顯靈,感陳三郎之誠意,故送魚過來,以解困境。

    現在陳三郎說起通天河,難道想故技重施,再來一次?若真如此,未嘗不是個方法,魚肉鮮美,乃是上等口糧,非尋常可比,而且冬季天氣寒冷,適合貯藏,不怕變質。

    如今的雍州,野外鳥獸野菜之類基本都絕跡了,只有深山老林還能狩獵採集,不過通天河不同,此河水勢磅礴,幽深難測,不知生活著多少魚類,可都是糧食呀。

    陳三郎悠然道:「說起來,來此多時,也該去見識見識這條通天河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9:56
第四百二十六章:送別高手,神秘牛皮

     陳三郎還沒有動身去往通天河,就先進行了一次告別:許念娘要離開嶗山府了!

    這是早就確定了的事,日期一拖再拖,推遲到現在,已經算晚。

    對於這次父親的離開,許珺分外的沉靜,她似乎知道了些什麼,又或者她十分明白父親的每一次離開,都有著足夠的理由。

    況且,這只是暫別。

    許念娘說了,順利的話,他或可能趕回來一起過年。

    沒有人知道許念娘會去哪裡,江湖中總有著這樣那樣的恩怨情仇,這是別人所難以理解的。

    即使陳三郎也不甚明白,雖然很多事情許念娘都跟他說了,但核心的關鍵的東西依然霧裡看花。想要徹底解開謎團,或許要找到哪位神秘的岳母大人後才行。

    許念娘的離開,對於目前嶗山而言,屬於一次實力減損,影響不可謂不大,至少,在心理角度上,沒有他在,人總覺得欠缺了幾分底氣。

    這就是一位頂尖高手的影響力。

    對此,周分曹幾個曾幾次私下找陳三郎,要陳三郎對許念娘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反正不管什麼的,都不讓其走。

    陳三郎苦笑回答:「我這位泰山的事,我無能為力,改變不了。」

    這是實情,許念娘一向我行我素,不受管制。

    最後,許念娘始終是走了。

    那天正下著雨,冬雨淋漓,頗有些冷,許念娘孤身隻影,大踏步從嶗山府東門離開,他沒有包袱,就帶著一柄刀,青衫單薄,手撐一柄直骨傘,出城之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幕中。

    後面一群送行的人久久站立不動,哇的一聲,許珺哭了。在這一刻,其一直憋著的情緒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陳三郎將她輕摟入懷中,手在背上慢慢拍動著。

    旁邊周分曹嘆息一聲:「這時候,許爺真不該抽身離去呀。」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有許念娘在,他日即使蠻軍入侵,也能發揮大用。戰場衝鋒,個人的武力也許會打折扣,但在許多場合,還是非常厲害的,不敢說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但以一當百,卻是能大振士氣。

    無奈現在,人還是走了。心中只得寄望這一去不會太久,最好過年前能趕回來。

    陳三郎神色默然,周分曹所說有一定道理,只是凡事當看兩面,太過於依賴某一個人,久而久之,終究不妥。

    回到府衙後宅,說了些話,許珺慢慢恢復過來。她已嫁做人婦,生活有了新的角色,再不是那個跟著父親流浪的小女孩了,許多事,都在漸漸適應。

    陳三郎坐著,拿出一口匣子來,打開,拿出那張牛皮片端詳。

    這張牛皮紙片是許念娘送的,幾乎等於是嫁妝。嫁妝只是一張牛皮紙,此物必然不凡。

    收到之後,陳三郎三番幾次研究,始終不得要領。

    這張牛皮紙明顯是不完整的,當是某塊碎片,表面之上並無字樣,也無圖案,只是一些天然的紋路,彎彎曲曲的,不具備任何文本基礎。

    陳三郎心思玲瓏,很快就想到那個寶藏傳說來,就是關於大虞寶庫的傳聞。

    許念娘出身山寨,說不好聽,便是前朝餘孽,其父輩爺爺輩乃是大虞臣子,應該屬於重臣之類,那麼這張古舊的牛皮紙會不會就是家傳之寶。

    不錯,說得便是那張一度鬧得江湖朝野風風雨雨的關於大虞寶庫的藏寶圖。

    當然,眼下這片,只能說是其中之一。

    據傳,大虞寶庫與大虞末帝一起,沉於洞庭湖上,這個說法最是權威,畢竟事實如此,當年一戰,親歷者眾,被記入了史書,不容置疑,只是流傳後世,關於大虞寶庫的確切地點卻惹了爭議。

    這是因為洞庭湖浩渺,水流不定,船沉下去會隨著激流漂移,不知去向,那樣的話,想要尋到沉船無異大海撈針。

    因而傳出另一種說法,就是大虞王朝知道洞庭湖一戰必敗,無力回天,故而提前做了安排,指定幾位王朝重臣護送王室子孫偷偷離開,隱姓埋名。他們帶走的,還有大虞寶庫的藏寶圖。至於這寶庫,自然是早就安置在某處隱蔽地方的。

    此舉,是為了給逃出去的王室後裔留下東山再起的火種希望。

    這個版本的說法都是後來才傳出去的,但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定。

    本來大虞寶庫如何,跟陳三郎關係不大,他第一次聽說還是奔赴京城趕考,路經洞庭湖時聽聞到的,聽之一笑,並不放在心上。

    事實上關於寶藏的說法並不止大虞寶庫一處,別的也有不少,紛紛揚揚,層出不窮。

    然而事到如今,當許念娘說出他的身世來歷,再加上贈送的這張牛皮紙,陳三郎忽然發覺自己與大虞寶庫的聯繫開始建立起來了。彷彿冥冥中有一根線,在彼此之間拉扯起來。

    手指捻者厚實的牛皮紙,陳三郎突地一笑:現在想那麼多作甚?此物到底是不是藏寶圖都未曾明確,只是一廂情願的猜測罷了。

    前些時日,他曾為此事去問許念娘,然而這位岳父高人諱莫若深,並未正面回答,只說了句:「若有機緣,自當知曉。」

    得,陳三郎拿他沒辦法,失望而歸。

    瞧不出個端倪來,他把這張神秘的牛皮紙重新放進匣子內,仔細放好。那邊收拾好心情的許珺端著一碗熱湯過來,說是陳王氏熬好的,特意要給陳三郎補身子。

    聞著濃郁的藥材味,陳三郎不喝也知道是什麼湯。那就喝吧,自從第一晚瘋狂,後面一段日子許珺倒文靜了許多,不過新婚男女,又是血氣方剛的年齡,晚上慇勤些無可厚非。不說許珺,陳三郎本身也食髓知味,樂此不彼的……

    陳王氏關心兒子身子,但又想早日抱孫兒,自然不會勸阻,那麼就天天熬些好湯來給陳三郎喝了。

    又過了兩天,籌謀齊備的陳三郎開始踏上去往通天河的路程,除他之外,身邊只有兩名伴當而已。周分曹等本來要他多帶些兵甲去,陳三郎卻說此去只是為了勘察,帶多人了反而招惹注意。

    諸人勸說無果,只得作罷。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9:56
第四百二十七章:一路風土,流民修路

     天下六大水系各有特點,涇江磅礴、衡水深邃、長河綿長……至於通天河,則是狂野,險灘遍佈,峽谷險峻。從上流到下流,水勢無一處不急,無一處不迅猛。正因為如此,使得此河船運航行極其困難,一年到頭,不知出了多少事故,死了多少人。

    古諺有云:行使此水上,動輒可通天!

    因此得名。

    通天河流程不算長,源自雍州之北,止於蠻州之中,戛然而息,所流經過之地,多是雄山峻嶺,人煙稀落。其中一段,恰恰從嶗山府武平縣穿過。

    陳三郎此去,便是到武平縣。

    正因為如此,他只帶兩人,而周分曹等人最後也是同意。畢竟武平縣還是屬於嶗山境內,不算出境,而縣裡有陸清遠主事,他是陳三郎的同科,為人穩重,辦事可靠。前一陣子,中州大捷,嶗山境內人心浮動,但陸清遠巍然不動,家裡來人來信,要他回去梅花谷,他卻不同意。

    由此可知,陸清遠乃是信人。

    若不是此,陳三郎要離開嶗山府管轄的話,無論如何都得帶幾百兵甲去。即使他不願意,下面的人也絕不同意。

    今時不同往日,當坐到了某個高處的位置,往往也會身不由己。

    去往武平縣,陳三郎也不預先告訴陸清遠,便裝而行,身邊兩個伴當,都是軍中挑選出的英勇甲士,武藝精湛,算是保鏢。他們兩個,一個名叫「阿武」;一個叫「大魁」,是從小習武的武夫,後來從軍,跟了江草齊,立下不少功勞,如今已是軍中衛長。

    這次陳三郎出行,江草齊不放心,特意讓他們兩個跟隨,負責安全。對於兩人而言,這也是一次不錯的機會,表現得好,直接成為陳三郎的心腹,日後前程不言而喻。

    其實陳三郎更喜歡一人行走,書生意氣,仗劍江湖,不亦快哉!事實上他以前都是如此,連書僮都沒有一個,跟隨最久的,當是蟹和,這廝可是妖身來著。

    可惜蟹和不在,否則的話就不用阿武大魁了。陳三郎身上藏有秘密,並不願在人前表現得過於驚世駭俗。他一路習武練劍,既是為了強身健體,也是為了掩飾。

    晨曦熹微,三騎馳騁,離開了府城,直奔西南方向而去。待奔出百餘里後,陳三郎放緩了速度。

    這次出行,有著多重含義,無需太趕。一路緩行,還可巡察鄉野,體會風土人情。畢竟入主府城後,其實下面很多地方他都沒有去過。只可惜當下冬天大寒,野外蕭條,難得見到些行人。

    這般氣候之下,尋常人家若無事,誰願意出來挨寒受凍?窩在家裡頭燒炭取暖,不知多舒服。

    難見行人,卻也沒遇到凍僵在路邊的難民,足見安排工作做得到位,幾乎所有的難民都得到了比較穩妥的安置,才沒出現「路有凍死骨」的狀況。

    對此,陳三郎暗暗點頭:收穫民心,任重道遠,細微處見真章,當民眾口口相傳,便如細雨潤土,點點滴滴,可成涓流。

    陳三郎深有感悟,皆因每天做起功課,腦海古書嶄然,無數氣息噴薄,其勢簡直可稱為「蜂擁」。

    一府如此,日後若有機會,得一州之地,那豈不是「磅礴」了?

    心想之,欣然向之。

    一路無話,這一日進入到武平縣管轄地區。

    嶗山府六大縣城中,以武平縣最為貧瘠落後,皆因此縣地貌多山少地,產出微薄,稅賦稍稍重些,管轄民眾便苦不堪言,紛紛逃亡。久而久之,縣裡人口大大減少,更增艱苦。

    陳三郎也是從情報訊息中得知此縣情況,當其時陸清遠來投,陳三郎稍作思慮,便做出讓陸清遠來武平縣擔任主事的決定。

    這是蘊含著考核之意。

    陸清遠和自家一樣,都是新科進士出身,之前並無任何管理得經驗,而陸清遠遭遇戰禍,舉家逃亡,後躲進梅花谷中,遭遇此打擊後,從此頹廢。雖然下定決定出山投靠,但實地裡是否能稱職做事並未確定。只有在武平縣這樣差劣的地方幹出名堂來,才能夠證明其堪大用。

    如今陳三郎來到武平縣裡,一路仔細觀看,見此地果然是窮山惡水,道路崎嶇。

    不過第二天,三人在去往縣城的路上,看到了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卻是有數以百計的人在前面幹活,修路。

    這些人衣裝簡陋,反正不管什麼,三五件爛衣服套穿在身上,儘量穿得厚實,籍此禦寒。他們手中拿著各種各樣的工具,有鋤頭,有鏟子,有鐵鍬等,在不斷挖土填泥,又有割木取材的,很是忙碌。

    修路是好事,記得有句老話叫「要致富,先修路」。

    武平縣山多,礦藏也多,陸清遠主事以來,便抓住這一點,不斷發動民眾上山挖礦。礦藏挖出來,就得運輸走,沒有好路的話,得靠人力挑擔,十分吃力,效率也不高,但有大路通達即可改變這個局面,能夠用車,一大車礦藏,比好幾個人挑擔都要多得多。

    現在這些修路的人,應該都是流民來著,陸清遠能想到讓流民來修路,確實不錯。擱在以前,武平縣內人口稀少,很難組織這麼多勞力來做事。流民來了,倒讓這問題迎刃而解。一來流民有口飯吃,不會餓死;二來縣裡也得了勞力。

    聽見馬蹄聲響,不少勞作的人紛紛抬頭,目光中帶著驚詫。

    馬匹乃奢侈之物,這些民眾生逢戰禍,聽到馬蹄聲都有些心驚膽顫,因為蠻軍橫行,其中不乏鐵騎踐踏。三番幾次,這心裡都形成條件反射了,聽到馬蹄聲趕緊觀望,若是大隊人馬殺到,立刻逃走。

    人群有些騷亂,驚動了監工的管事,他帶著數名老兵趕緊迎過來,攔在陳三郎三人面前,疑問:「這位公子,你們是?」

    陳三郎微笑道:「我們是過路人,要去往縣城的。」

    聽著口音,那管事心裡泛起嘀咕:「你們去縣城做什麼?」

    「去拜會縣城陸主事。」

    聞言,那管事頓時放鬆下來,笑道:「公子莫非是主事大人的好友?主事大人不在縣衙,他就在此地。你且稍候,我讓人去稟告。」

    說著,揮手吩咐一名老兵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9:56
第四百二十八章:不能將兵,而善將將

     「陸主事在這?」

    陳三郎一愣,倒是沒有想到。今日天氣寒冷,看著就想下雨,陸清遠不在縣衙呆著,卻守著這工地,實在跟印象中的頗不相同。不管如何,其都是出身大家族的富家子弟,清高讀書人。修路又不是十分要緊的工程,正常而言,派遣個監工管事在此,足矣。

    那管事琢磨不透陳三郎的身份,笑著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主事大人自從上任,各地工事都是親力親為,在外面的時間可比在縣衙的時間要多得多,民眾們都叫他做『陸外跑』呢。」

    聽到這個綽號,陳三郎啞然失笑,問道:「他不坐鎮縣衙,如何審理事務?」

    管事回答:「咱武平縣,窮鄉僻野,日常之際,並無什麼大事發生。最大的事,就是陸主事上任,帶領我們挖礦冶煉,算是能吃上飯了。」

    陳三郎點點頭,若有所思。

    這時已接近響午時分,到了飯點,就有人挑擔著一桶桶的食物過來,桶面蓋著蓋子,還用棉布裹住,用來保溫。到了近處放下來,打開鐵桶,裡面或是稀飯,或是饅頭,以及一些鹹菜之類,並無肉類。

    武平縣生活艱苦,有一口吃的,有粥水米飯,已經算是極好的待遇,誰還敢去想吃肉?即使太平年間,尋常人家十天半個月也就吃那麼一回肉而已。天天有肉吃的,只有鄉紳大戶才有條件。

    幹活的民工們紛紛攏聚過來,但並不擁擠爭搶,而是井然有序地排列起隊伍,由此可知,這是經過管理約束的成效,否則的話,場面定然不會如此。

    陸清遠上任不久,但已表現出不俗的治理能力,確實不錯。

    陳三郎問管事:「管事,我們一路奔走,乾糧都吃完了,正感到腹飢,可否打些稀飯吃,暖暖肚子?」

    那管事一聽,怔了下,他倒不是覺得以陳三郎三人的行頭,不該想吃這些東西,而是陸清遠有規矩在,不許浪費半點糧食。

    這年頭,糧食就是天,每天給工地人吃的,都是定量,該多少斤就多少斤,而分撥給工人的,也基本是均量。那麼,要是給陳三郎三個吃了,必然就少了三份的量,這可不好辦。

    這管事正在琢磨該如何回答,那邊馬蹄聲響,回頭去看,正看見陸清遠騎馬過來。

    武平縣有馬,不過數量不多,也就十來匹這樣,其中只有三四匹健馬,用來傳信報訊的,陸清遠所騎,還是一匹老馬,無法奔馳得很快。當然,沒有什麼急事,也不必馳騁急趕。

    見到他來到,那管事鬆了口氣,趕緊迎上去。

    陸清遠抬頭就看見陳三郎,心裡一個突,翻身下馬,動作頗為矯健,疾步上來,低聲道:「公子,你怎地來了?」

    卻不敢聲張,就怕走漏了風聲,會給陳三郎招惹麻煩。

    陳三郎乃一府之主,身份非同小可,關係緊要,其便衣而至,本身就不符常理,存在危險。

    「難道,他是來巡察的?」

    第一時間,陸清遠就想到了這點。不過他也不擔心,其任武平縣主事以來,自問勤勤勉勉,踏踏實實,並無失職之處。

    陳三郎打量著他,見他面皮都黑了不少,臉上頗有風霜之色,應是長期在外面奔走所形成的,身上穿著厚實的棉襖,顯得有些臃腫,戴著棉帽,連兩耳都裹住。

    這幅樣子,與過往印象大相逕庭。

    記得在京城第一次見他,意氣張揚,年少輕狂,不可掩飾;第二次就是梅花谷裡,渾身酒氣,雙目無神,面皮青白,顯得頹喪;再看現在,自有沉穩之氣,留起了短鬚,雖然稍顯瘦削,但眸子裡都透著精神。

    人生一世,最重要最講究的,就是得有一股精神。沒精神,整個人都會廢掉,渾渾噩噩,甚至行尸走肉般。

    毫無疑問,走馬上任,陸清遠在武平縣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找回了他曾經失去的精神。

    其實陳三郎任命各人到下面縣城主事,甚為自由,並不過多干涉,這樣的條件環境下諸人才能盡施才能。

    陳三郎一向如此,不管內外,不管上下,對待周分曹江草齊他們,也是這樣。

    天下何其大,一人之力,即使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事無鉅細,囊括無漏。所以御下有法,知人善任,一言以蔽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

    「清遠不必驚奇,我只是路過罷了。」

    陸清遠聞言,不明所以,只是他性子謹慎,也不多問。

    陳三郎笑道:「我趕路腹飢,正想弄點吃的。」

    陸清遠忙道:「我們回縣衙吧,不用多久即可吃飯。」他又不是不通人情的老頑固,陳三郎遠道而來,不管如何,縣裡肯定得宴席招待。

    陳三郎淡然道:「清遠何必捨近求遠,此地不是有粥吃,有饅頭嘛,有這兩樣,即可。」

    陸清遠趕緊道:「那怎麼行?」

    陳三郎卻不管,走過去取了碗筷,就打了碗粥,拿了個饅頭,自顧吃起來。

    阿武大魁兩人有樣學樣,這一路來,陳三郎毫無架子,他們都習慣了。

    陸清遠見著,也無辦法。

    那工地管事當然不會說什麼了,他心思玲瓏,多少明白對方來頭不小,只是沒想到陳三郎他們居然真得在這裡吃起午飯來。誠如陸清遠所言,花費點時間趕到縣衙,一頓酒肉少不了,而工地上的吃食,會好到哪裡去?粥眯泛黃,饅頭面帶黑,頗為粗劣。

    難道,真得餓到不行了?可看樣子,並不像。

    很快,一碗粥一個饅頭入肚,陳三郎用袖子擦了擦嘴,意猶未盡的模樣,說道:「如此,謝清遠一粥招待,我等走了!」

    「什麼?」

    陸清遠驚詫地道:「公子,不是去縣衙嗎?」

    陳三郎笑道:「管中窺豹,足見一斑,你在武平縣,做得很好,我還有事,就不去縣衙了。」

    說著,翻身上馬,得得得,真得走了。

    阿武大魁兩個趕緊上馬跟上。

    後面陸清遠猶待在那裡,實在沒想到陳三郎竟真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時間腦海都有點暈,不知該如何說好。

    那管事也聽出來了,能讓陸主事稱呼「公子」的,除了府城那位還有誰?不禁一個哆嗦:「哎呀,剛才傻了,我怎麼不幫他盛粥呢?實在太笨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19:56
第四百二十九章:王爺遇刺,皇帝駕崩

     雍州寒冷,而在遙遠的北方,名州京城之地,氣候已是冰冷,大雪紛飛。

    與氣候相呼應的,是人心。

    千萬人心,俱已冰寒。

    因為當今天下局勢,已經勢若危卵。

    元文昌大軍兵臨五陵關下,重重圍困,只是因為冰雪天氣的降臨,而停下了攻伐,但毫無疑問,一旦明年開春,戰火勢必重燃。

    到時候,謝余杯是否還能堅守得住?別忘了,他已年過花甲,長期的殫思極慮,奮戰搏殺,使得他身子骨出現了一些毛病。他只要倒下,五陵關也就會轟然倒下。

    來援的涼州鐵騎與五陵關形成掎角之勢,卻也不敢貿然突進,因為後方涼州形勢不妙。蒙元外族知道隨著鐵騎的調離,而使得涼州防線大為虛弱,此乃天賜良機,蒙元皇族當即頒下軍令,厲兵秣馬,隨時大舉入侵。

    真要那樣的話,或者,便是壓斷王朝大夏的最後一根稻草。

    時局維艱至斯,朝野之上已是哀嚎一片,人心淒涼。至於京城的人,也是惶惶不可終日,要不是朝廷頒下了嚴令,城門緊閉,只怕有不少人都會選擇逃走。

    但是,天下之大,還能逃到哪裡?

    上至王親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是內心茫茫,擔驚受怕。

    然而久臥病床的皇帝竟還挺著,沒有嚥下最後一口氣,實在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據說,是國師施展了神通手段,從而護住了皇帝的命;還有說法就是,皇帝服食了某些仙丹妙藥,這才病而不死。

    只是這樣,終究不是辦法,皇帝本人始終不能起床理事,他的影響力在一天天地減退。

    隨著涼州鐵騎的來援,七王爺的威望直線上升,他經營涼州久矣,數以萬計的鐵騎大軍都是聽其指揮調遣,光這一點,足以奠定七王爺的地位。這年頭,手裡有兵,有精兵猛將,才有話事權。

    這段時日裡,朝裡呼聲很高的一個提議,就是讓七王爺早日登基,以安民心。

    今日,已是這場大雪持續降臨的第三日,地上積雪盈尺,放目之處,都是白皚皚一片。

    紫禁城外,參加完一場內閣會議的七王爺邁步走出神霄門,他的步伐不大,但很穩,雙手背負在身後,與他一同走出來的還有一群文武大臣。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眉頭緊鎖著。

    七王爺忽而站定,抬頭望著四下的冰雪,張口說道:「當今天下大寒,冰凍三尺……」

    還來不及說下去,就聽一名侍衛大叫:「王爺小心!」

    嗤!

    尖銳的破空聲出現,一支強勁的箭矢不知從哪兒射出,直射七王爺。

    這暗箭又快又猛,左右侍衛眼看救援不及,在一瞬間只感到魂飛魄散。

    噗!

    下一刻,長箭準確地射入一個人的身體內,血花飛濺而起。

    「王爺!」

    「王爺!」

    急促而驚惶的叫聲不絕於耳,一些文臣當場就呆住了。

    只是這一箭並未射到七王爺身上,在千鈞一髮之際,七王爺身邊一名臣子竟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軀替他擋了這要命的一箭。

    很快,眾人都認出了,這擋箭的臣子是禮部侍郎唐顯濤,也算是朝中老臣。其一直是七王爺陣營中的骨幹人物,全力支持七王爺登基為帝。而當下,在七王爺遭遇生死危機的時候,他不惜捨命來救,足見忠心。

    「唐大人!」

    七王爺伸手將他扶住,只見這名老臣心窩被利箭幾乎貫穿,血流不止,嘴裡都在溢血出來。他口不能言,奮力舉起右手,指了指天,頭一歪,就此逝去。

    嘩啦啦!

    無數兵甲侍衛奔跑而來,把七王爺等人簇護起來。

    「王爺,速回紫禁城暫避!」

    很快,七王爺等人就退回了紫禁城中。

    外面唿哨聲此起彼伏,馬蹄聲急,衣甲摩擦聲不斷——這是御林軍在全力搜捕刺客。

    紫禁城外,堂堂王爺竟然被人刺殺,此事引得朝野震動,全城戒嚴緝捕。

    第二天,有證據證明那刺客很可能來自夢鳥樓。而夢鳥樓,一直都是四王爺的勢力所在,被稱為「京城第一江湖」,黑白通吃。想當日陳三郎進京赴考時,便曾與夢鳥樓的人發生過衝突。

    這些證據很充分,皆因近期時局漸趨明朗化,七王爺得到的支持越來越多,這般下去,其登上寶座的機會就越來越大,再不可動搖。

    除非他死了!

    只要七王爺死,最大的受益者當然是四王爺他們。

    矛頭所指,無可駁斥,夢鳥樓雖然一直在京城中左右逢源,但到了皇族爭鬥的層面上就不夠看了,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

    第三天,御林軍包圍了四王爺的府邸。在遭遇了一定程度的抵抗之後,破府而入,將正在府中的四王爺,以及五王爺擒拿。

    此事在京城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各種消息滿天飛。有傳言說,四王爺被抓之際,情緒激昂,說他根本沒有派人刺殺,所有的一切都是被陷害的……

    但不管如何,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在持續已久的王朝權柄爭奪戰中,最後以七王爺獲勝告終。

    朝野之戰,不見刀槍,卻往往比刀光劍影更加凶險詭譎。千百年來,歷朝歷代,都是如此,其中各種佈局謀略,都不是史書上所能完全表現出來的。

    七王爺的勝利,最主要的根源便在於他掌握了實力強大的涼州鐵騎,而且這支隊伍還因為勤王之故,離開涼州,抵達了京城之外,成為了整個王朝的依賴支柱。

    又或者說,朝野上下,對於無休無止的王位爭奪已經厭倦了。當下國難當頭,必須儘早定下天子傳承,這才能穩定住局面,才有扭轉乾坤的機會,重振國風。

    諸多因素交織在一起,最後便形成了所謂的「歷史條件」。

    是夜,當消息傳入後宮寢室,病榻上的皇帝聞訊後竟是坐了起來,先是大笑三聲,然後痛哭三聲,最後吐血不止,倒在床上,再無法動彈。

    皇帝駕崩了,壽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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