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斬邪 作者:南朝陳(已完成)

 
mk2258 2014-8-17 22:45:3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3 264526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07
第四百七十章:若有令下,必死戰耳


    任命狀不斷發下來,各個人員逐一上前接納,總體而言,波瀾不驚。比較出意外的只有陸清遠擔任工房主事一職,不過也是情理之中。他在武平縣主事,大力發展本地礦業,做得有聲有色,成績斐然。現在擢升為一房主事,並無問題。

    而刑房主事,落在張博身上。其曾身陷囹圄,在死牢裡飽受折磨,差點死在裡面。經歷這一劫難後,難得他心性平穩,沒有偏激,用人做事,都有分寸。

    這一點,在鎮壓城中家族叛亂時便得了明證。

    張博在領兵上亦有一套,無奈落難時身體落下病患,很難再衝鋒陷陣了。陳三郎乾脆安排他當刑房主事,不用太奔波勞碌。而且張博自幼讀書識字,飽讀經典,執掌此房,足以勝任。

    六房主事確定,接下來便是副職執事,以及幹事等……

    建立六房制後,下面縣城便沿用舊制,採取縣令縣尉等名號,不再用「主事」一稱。

    其實原本體制已經相當成熟,分工清楚,無需再去改變。這套體制也深入人心,更容易被民眾接受。

    六房之外,陳三郎還弄了個神學院出來,顧名思義,乃是祭祀做法的。簡直為逍遙富道量身定做,成為第一任院長。

    道士欣然接過任命狀,好不得意。心想書生肚子裡就是有貨,起的名字既有內涵,又威風八面。

    塵埃落定。

    總而言之,這一次大會,是陳三郎入主嶗山府以來的總結,以及論功行賞。

    計算時日,他們前來嶗山紮根,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基業穩定。正好藉著嚴冬休整,做出一個階段性的總結。

    創業難,難在人事;守業難,也是人事。

    不管如何,總脫不開個「人」字。而當環境變化,境況更改,人心就會變。

    這個時候,基業制度一定要具備包容人心變化的彈性和韌度,否則的話,包裹在裡面的人隨便一掙,便會掙破出來。那麼,整個機制,也就散了。

    陳三郎召開大會,排坐坐,分果果,正在點上。

    眾人履新任職,既是獎勵,也肩負責任。要知道目前嶗山府的形勢並非四海昇平,無憂無慮。

    最大的敵人,蠻軍已經蠢蠢欲動。

    面對之,諸人必須同仇敵愾,同心協力,這才能度過危機,打出一片新天地。

    當然,若真能打下州郡,滅掉蠻軍,那麼在座眾人,都會論功行賞,行清水漲船高,真正的躍上枝頭。

    有危機督促,有前景憧憬,怎麼會不全力以赴?

    當所有任命狀全部發放完畢,再無紕漏,陳三郎站起來,手舉酒杯,高高舉起,面對眾人,擲地有聲道:「生逢亂世,非吾等之願。然現實如此,不可逆轉,奈何?」

    頓一頓,繼續說道:「古人云:勇者勝,怯者弱,智者謀而後定。是以男兒熱血,堂堂正正,當建功立業,光宗耀祖。一言以蔽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此言,與諸君共勉!」

    下面眾人聽得熱血沸騰,紛紛起身,舉起酒杯響應,異口同聲道:「多謝公子!」

    一飲而盡,酒水入喉,與血共流。

    大會到此圓滿完成,諸人退散,不過兵房主事江草齊,以及執事莫軒意等幾個軍方骨幹留了下來。

    陳三郎又取出一紙,仔細看了看,沉聲道:「莫軒意聽令!」

    「末將在!」

    莫軒意趕緊出列。

    陳三郎拿起玄武印,在那紙上一蓋,這紙軍令頓時生效。

    莫軒意接過軍令,臉色凝重。

    陳三郎看向江草齊,緩緩道:「江主事,這次莫執事為先鋒,你為大將,爾等當互相配合,不容有失,明白了嗎?」

    江草齊心一凜,忙道:「屬下明白。」

    本來這次的軍事戰略,他剛聽說的時候抱有不同意見,覺得過於冒進,存在風險。但當陳三郎耐心分析之下,江草齊卻覺得有道理,況且陳三郎決心已定,再反對就沒意義了。不如全力以赴,爭取捷勝而還。

    陳三郎同樣慎之又慎,因為這一戰,只許勝,不許敗,若敗,嶗山這點基業就將付之東流,毀於一旦。他幾經思慮,想了很多,最後終是下了決心,這才有了那次新宜縣之行,找到莫軒意,聽他分析,並提出制定一套完善的戰略方案,再幾經推敲,最終定案。

    現在,年過了,即將開春,時間已經很緊,是時候開始執行了。

    此事乃重大機密,除了兵房骨幹,以及六房主事外,別的人都還不知曉,就是謹防消息走漏,被蠻軍方面知曉,那就完蛋。

    兵貴神速,更貴機密。

    「好了,你們下去安排吧。」

    「是!」

    江草齊等人齊聲應諾,退了出去。

    偌大廳堂,就剩下陳三郎與洪鐵柱兩人。

    從頭到尾,洪鐵柱都像一尊鐵塔般站在陳三郎身後左側,一動不動,神色堅毅。

    相比當初,親兵規模有所擴充,增加了三百人。這一隊兵直接隸屬陳三郎管帶,等於貼身侍衛。日常訓練,不管是場所還是內容,都是獨立的。身為親兵首領,洪鐵柱責任不小。他本無從軍經歷經驗,但天賦凜人,學東西很快。

    陳三郎伸手揉了揉額頭,臉上竟罕見地流露出一絲疲態來坐在台上,發號施令,看似手握權柄,威風凜凜,實則肩負的壓力也相當之大,非等閒人所能承受得起。

    揉了一會,陳三郎低聲一嘆,忽而開口道:「柱子,開春一戰,若形勢不利,親衛親兵可能都得奔赴戰場,浴血奮戰,你們可做好準備了?」

    洪鐵柱再不是那個窩在小山村的懵懂青年,朗聲道:「公子儘管放心,若有令下,將士必死戰無後退者。」

    陳三郎點一點頭,操練這一隊親兵,他親自上陣,制訂下不少訓練內容,對於他們的戰力,頗為瞭解。不過話說回來,兵練千日,不如一戰,唯有真正經歷過戰火鮮血的淬煉,才能脫胎換骨。

    距離這一戰,已經不遠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07
第四百七十一章:人情變幻,以戰養戰

    六房建立,只是大方向,各房之中,具體細化,又有著不同的改革。 現在還不夠完善,得繼續深入轉化。

    這裡暫且不提。

    卻說周何之離開府衙,回往家中,剛轉過街口,便見到前面圍聚著不少人,看位置,正是自家門口,當即眉頭一皺。

    走近去,眾人見到他,紛紛臉帶笑容,熱情問候,一個個口稱「大人」。

    周何之面色不見波瀾,微微點頭示意,等到入門後,來到大廳上,見到裡面禮盒堆積如山,而妻子正在那兒擺弄清點,兒子周騰,女兒囡囡在邊上興奮地玩耍著。

    周何之臉色一變,一箭步上去,低聲喝道:「夫人,你在做什麼?」

    婦人抬頭,笑容滿面:「夫君,你回來了,今天好多人送禮來……」

    周何之當即喝斷:「夫人,你糊塗呀!你怎麼能收下這些東西?」

    夫人臉色茫然,疑惑不解。

    周何之嘆了口氣,不容置疑地道:「這些東西一件都不能動,登記好了,全部送回去還人。」

    夫人「啊」了聲,很是不捨。

    「你呀你……」

    周何之指著她說了聲,終是一嘆。他周家家道中落,屬於破落戶,而自己也不爭氣,屢考不中,負債纍纍,家中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因為負債的問題,老婆都差點被惡霸搶掠霸佔。

    窮困日子過久了,忽然發跡起來,心態難免把持不住,被人說些奉承話,又一堆堆的禮物送來,頭腦便會暈掉。

    到底是小戶人家,何曾經歷過這等景象?

    周何之自從跟隨陳三郎以來,跑前跑後,勤勤勉勉,做了不少實事,說好聽點,叫「外務總管」,說難聽點,其實就是個打雜的。他亦有自知之明,年紀不小,本事不大,讀得書多,但欠天賦,做不來什麼大事,一個字,只求「穩」。

    穩妥辦事,穩定做人。安安穩穩地生活著,教育好一對兒女,這就滿足了。

    陳三郎念舊情,獎賞分明,讓周何之擔任這戶房主事。所謂戶房,就是人口登記,戶籍這些,還包括土地買賣等等,事情繁瑣,但十足的肥缺。

    接任命狀時,周何之既激動又忐忑不安,覺得自己不足以勝任此職,自家只是一介秀才而已。

    這個觀念根深蒂固,不可扭轉。

    想那郭楚,堂堂進士,更是做過同知的,現在也只能幫周分曹打下手,做個吏房執事副職……

    若說郭楚身有殘疾缺陷,那麼前一陣子梅花谷中來投奔的,有舉人有進士,個個能力不俗,但他們基本都只能在各房中當個幹事。

    所以說來說去,就是陳三郎照顧「老人」,念舊,更是因為信任他們。

    這就是人情了。

    然而人情如紙,最不耐用,更不可輕易動用,一翻過去,可能就沒了。更別說周何之與陳三郎之間不同別人,若沒有陳三郎搭手,他周家可能都家破人亡了。

    天大的恩情在此,還能談什麼人情?一世報恩都報不完。

    因此周何之心中一直謹記,本分為好,安穩為上。

    但現在,上任的消息剛傳開,就有這麼多人送禮送禮乃人情,正常,不正常的是忘記交代家裡,不許收納。眼下收了這麼多禮,就等於收了這麼多人情,日後糾纏起來,根本分辯不清,一不小心自己都會陷進去。

    今時不同往日,公子基業大了,投奔的人越來越多,一雙雙眼睛盯著,難免有羨慕妒忌者,況且私自胡亂收禮本就有違紀律的,傳到吏房那邊去,考核政績自然得減分。

    當週何之把這道理跟夫人分說,婦人聽著,作聲不得。她也是閨秀出身,懂得分寸,心中明白做錯了事,不敢再多說什麼。

    周何之嘆道:「人心苦不知足,因而該自足,此言,日後當為家訓。」

    婦人唯唯諾諾,依言而行,趕緊把眾多禮盒登記起來,好讓下人拿去退禮。

    幾乎同一時間,類似周家的情景在好幾家都有發生。只是具體如何對待,因人而異,並不相同……

    相比外面,軍營應該是最為平靜的。

    想要立軍功,就得真刀真槍拚殺,很難弄虛作假,而且參軍打仗,那是把腦袋別在腰間的活兒,送禮那些,有什麼用?

    軍營改制,尤為重要,此項工作早在大會召開之前,已經完成。具體分為:五人一伍、十人一隊、百人一衛、千人一營、萬人一軍。

    改制過程中,陳三郎全程主導,而他親任統帥一職。

    軍伍體制大概如此,當戰事發生,自有調遣,便於指揮。

    這一次面對蠻軍的戰事,江草齊便任將軍,莫軒意為先鋒。至於陳三郎這個統帥,坐鎮後方,統籌全軍,伺機而動。

    先鋒莫軒意,所帶領的人馬正是他在新宜縣練的兵,與會之後,返回縣城,立刻起兵。

    相隔五天後,江草齊會從府城出兵。

    如此大規模的兵馬行動,自然無從隱瞞,不過許多人也沒有想太多,而是以為這些兵馬是往邊境而去,駐守防禦的。

    一旦開春,春暖花開,便是蠻軍攻來的時候。

    這一點,沒有人懷疑。

    但成千上萬的民眾們都相信,嶗山府不是軟柿子,只要上下一心,一定能夠擋得住蠻軍的進犯。只要能打敗蠻軍,民眾們甚至願意奔赴戰場,以死奮戰。

    因為,所有的人,都沒有退路了。

    大軍的去向,以及主要戰略方針,周分曹也是知道的,他原本和江草齊一樣,都持反對意見,只是陳三郎已經下定決心,不可違背。

    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使得周分曹認同大軍勢在必行。

    糧食快沒了!

    苦苦支撐至今,已經算大大超出預期,但眼下,真快到了枯竭的地步,快養不活這麼多兵馬了。

    因此,只得出兵。

    古往今來,以戰養戰都是一個實用有效的戰略方法。

    那麼,就戰吧。

    這個年周分曹過得比平常還要苦累幾分,不光他,別的人都是如此。軍馬是出去了,但後勤乃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所有的身家性命,所有的榮華富貴,所有人的前程,都在這一戰!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07
第四百七十二章:春耕伊始,人馬初到

    春暖花開,冰雪融化,萬物復甦,田野之上,隨處可見一片片綠冒出來,充滿了生機。

    已是二月,春耕開始。

    目前嶗山府上下最為緊要的任務便是糧食,而糧食,主要從田野裡生產出來。

    為了完成這個艱巨任務,陳三郎牽頭,把吏房、戶房、工房,三房聯合起來,成立了一個「農業指揮署」,專門來負責春耕事宜。

    本來農業的事是由戶房來主持的,但現在狀況緊急,一個戶房難以勝任,這才有了聯合指揮署,陳三郎親自坐鎮。

    嶗山府境內,荒田數不勝數,雖然之前實施了分田制,不少田產都有主了,但主要集中在一些地理優越的區域上,肥沃的田地確實比較搶手,但次一些的,大都無人問津。

    人口銳減,人少地多,實在耕種不來。

    這正是陳三郎不計成本地大量接納流民們的原因所在,而今,該是成千上萬的流民開工的時候了。

    他們已經不再是流民,而是登記在冊,擁有戶籍的嶗山居民,因此擁有分田權,各種福利政策不比別人差。

    這一下,眾人的積極性一下子被調動起來,一等開春,立刻在專門人員的引導之下,奔赴田野,開始「圈地」。

    根據戶籍政令,登記在哪個縣城,就在當地拿田。

    如此一來,就不會造成擁擠搶奪的情況出現,比較平均。

    這麼多人,這麼多田,牛馬那些不可能供應得上,只得靠人力。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即使在太平年間,牛馬都屬於奢侈勞動力,身價往往比人要貴得多,大多時候,都是人力開墾。

    人力充足,只要工具在手,足矣。

    這時候,陳三郎大力發展礦業的優勢立刻凸顯出來。一直以來冶鐵鍊鋼,源源不斷地鍛造出各式盔甲兵器之外,還生產一系列的農具鋤頭、鏟子、犁耙等等。

    諸多農具,一件件地派發下去。但並不是白送,而是簽署協議,等到收成時,得上繳一定數量的糧食上來。

    等於用糧食來購買農具。

    這是雙利的事情。

    一隊隊的民眾紛紛奔赴田野間去,到處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在此過程中,種子出現了短缺問題。

    雖然之前周分曹等一直注意,三申五令讓各個衙門務必要留好種子,但要耕種的田地面積一下子增加這麼多,種子根本跟不上。

    要命的是,現在還沒地買去。

    兵荒馬亂的,都是掙紮在生死線上的人們,誰還顧得上留種子,有的吃,早吃掉了。

    無奈之下,只得改種其他作物,不管是薯類,還是豆類,而或別的菜蔬,反正能吃的,有得種都種上,不教田地荒廢。

    這年代,有一口吃的,比樹葉強,就行,哪裡還能挑肥揀瘦?

    早有風聲傳開,說開春後蠻軍將大舉入侵,有悲觀論調說,既然如此,還種什麼田?

    這個說法確實讓人心產生了一定的動搖影響。

    不過各地衙門對此抓得很緊,但凡散播此訊息的,一概緝捕。審查之下,居然揪出了好幾名蠻軍奸細……

    這倒不是什麼奇怪的事,自古以來,細作便層出不窮,但凡有戰事衝突的地方,都會有。

    這幾名細作假裝流民入境,想必是得了蠻軍好處,又有的是被脅迫……

    反正有著不同的原因。

    奸細被捕之後,立刻被押解送往府城,交給刑房進行進一步的審訊。

    顯而易見,這幾個絕非全部,定然還有隱藏更深的傢伙。對此,只能嚴加防範了,並大力宣傳輿論,讓民眾對嶗山府有信心。

    這些,就是禮房的工作。

    宋志遠是負責主持教育部門的,政治覺悟,也是教育的一部分。

    人心始終向著陳三郎,因為蠻軍打不打,這一戰勝負如何,都是未知的事,可以確定的是,大夥兒再不種田,便將斷炊挨餓。

    難道,還想再當流民難民嗎?

    雍州之大,又還能流到哪裡去?

    所以沒說的,趕緊種吧,要是蠻軍真得打來,要是嶗山府真得頂不住了,那麼老少爺們大不了全部上陣拼了。都要被趕盡殺絕了,除了一拼,還能如何?

    因此開春以來,民眾們的勁頭一直良好。

    整個嶗山府境內,都瀰漫著一股拚勁!

    拼一口氣,不為別的,只為了能夠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

    斜陽谷,位於高平府境內,是一處險峻的關隘之地。

    但現在,這片關隘早已荒廢,野草雜聲,人煙全無。

    事實上整個高平府,都如同人間地獄一般,白骨遍野,活人難見。這幅景象,正應了那句古詩:「千里無雞啼!」

    原因無他,高平府經受了蠻軍的第二次掃蕩。

    入冬之前,敗軍之將石破軍為籌糧資,四下燒殺擄掠。

    這一次,比當初入境之際做得更狠,更絕,簡直可以用「刮地三尺」來形容。

    誠如陳三郎所猜測的,蠻軍的糧食軍資也不多了,非常吃緊。

    石破軍起兵,風風火火,也不講究補給,大本營蠻州本就屬於偏遠荒蠻之地,並不富庶,和江南揚州根本沒法比。因而起事後,幾乎把所有能帶的物資都帶上了,隨軍而行,一路破雍州,也是靠掠奪維持。

    從這個立場看,蠻軍暴行,並不全是性格所然,卻也有軍需原因。

    中州大敗,石破軍大受打擊,不但兵力受損嚴重,而且許多輜重等物都丟掉了。回到雍州州郡後,說是休養生息,但天天都得吃喝。

    他們向來不事生產,也不重視,現在要吃要喝的,只能靠搶。

    州郡附近一圈的地方可就倒霉了,東西被搶光,老弱被屠戮一空,青壯的不是被趕去當苦力,就是逼著入軍當炮灰。

    高平府就這樣成為了一座死城。

    當然,別的地方也好不到哪裡去。

    人都很少很少了,能逃的都逃了,當了流民難民對了,這些人,現在絕大部分都生活在嶗山府境內。

    今天,春日和煦,死氣沉沉的道路上忽而出現大隊人馬,足有數千之眾,逶迤而至,抵達了斜陽谷。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08
第四百七十三章:峽谷設伏,蠻軍殺到

    這隊人馬遠道而來,並沒大張旗鼓,顯得安靜。

    到了斜陽谷外,領首的莫軒意一擺手,人馬很快停頓下來。

    莫軒意再做一個手勢,有號令指揮旗幟揮動,得得得,人馬開始散開,從不同的地方進入到峽谷之內,潛伏起來。

    身邊的柳元問道:「將軍,我們確定在此設伏?」

    莫軒意點一點頭。

    柳元忍不住又問:「只是那麼多路,如果錯了……」

    「但這條路,是最短最快的,我相信石破軍不會捨近求遠。」

    柳元不再多問。

    戰場之上,戰機莫測,需要海量的數據分析,以及敏銳的觸覺,這才能準確捕捉得到。

    領軍打仗,為將者每一個決定都至關重要,關係到部眾生死。

    想當初,正是蔣震的錯誤決定,斷送了上萬人的身家性命;即使身經百戰的李恆威,也犯下要命的決策錯誤,導致數十萬聯軍全軍覆滅……

    錯誤的發生,總在不經意間。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莫軒意這個決定當然不是一個人定的,參與決策的還有江草齊,以及拍板的陳三郎。

    三人碰頭,對著地圖,推演沙盤,反覆計算商計,不知策劃了多少次,這才最終定下這條戰略。

    為保穩妥,便命莫軒意為先鋒,打頭陣,江草齊率領的中軍在後面,隨時支援,若石破軍不走尋常路,中軍亦可隨機應變。至於後方,有陳三郎的侍衛親兵,還有五千守城兵。

    三節連環,環環相扣。

    在沒有真正看到蠻軍大部之前,誰都不敢保證對方一定從此路過,而在此之前,數以百計的騎兵斥候已經發散開去,到處偵查探視。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回報。

    這一戰,關係到整個雍州,嶗山府生死存亡皆在此,不得不慎重。

    在兵房,柳元屬於幹事,不過他一直作為莫軒意的部屬,基本都在其賬下效命,上一次作為使者來見陳三郎,陳三郎對他頗為賞識,覺得他才能不俗。

    現在當個兵房幹事,算是屈才了。

    不過沒辦法,一個蘿蔔一個坑,位置就這麼多個,想上位,就得機會。

    這一戰,絕對是個機會,只要勝了,雍州唾手可得,莫軒意打出了名堂,自然前程似錦。他跟隨之,亦能飛黃騰達。

    正因為著緊,所以剛才忍不住多嘴問了下,現在想來,卻有點失了分寸。

    莫軒意打量著斜陽谷,此地他並不陌生。年前州郡一戰,敗走麥城,他便是沿此地逃向嶗山府,一路逃亡,死傷無數,一幕幕,都成為他心頭上揮之不去的陰影夢靨。

    而今,故地重遊,自有感慨生。

    「但這一次,只許勝不許敗!」

    莫軒意暗暗捏緊了拳頭,隨後吩咐道:「柳元,帶人入谷。」

    「是!」

    柳元立刻應諾,開始執行軍令。

    斜陽谷地勢幽深,最為適合打埋伏前提在於,蠻軍要從這邊來,而且還得在近幾天就要來。

    原因無他,他們攜帶的軍糧已經不多了。

    ……

    二月,春寒料峭。

    今天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更添幾分寒意。

    都說「春雨貴如油」,這雨一下,無數民眾便露出了歡顏,披起蓑衣,冒雨下田開荒種地。

    陳三郎來到了府城城牆上,牆上建築有箭樓,他便坐在簷下,望著綿綿細雨,怔怔出神。

    「公子在擔憂戰事?」

    周分曹來到,站了一會,終是開口問道。

    陳三郎點點頭。

    周分曹嘆了口氣:「當下軍伍已出,猶如離弦之箭,不可逆轉,只能期盼莫將軍他們旗開得勝了。」

    這是句安慰話,並無太多的意義。

    陳三郎卻知事實如此,難以強求。

    事實上週分曹內心的憂慮比陳三郎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目前的雍州境況,嶗山府與蠻軍勢不兩立,必有一亡,誠如陳三郎多次強調的,與其天天擔驚受怕,等蠻軍來打,不如主動出擊,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毫無疑問,這是一記險招,但兵書不是說:「兵行險著」嗎?

    對於行軍打仗,周分曹並不太懂,這不是他的業務範疇,既然不懂,就不該亂出主意。衙門當下,已經分了六房,分工清晰明白,軍隊的事,那是兵房的事。

    周分曹話題一轉,拿出一疊文書來:「公子,這是最新統計好的,已經開墾好的田地畝數,請你過目。」

    頓一頓,又道:「本來這應該由何之來呈交給你,但他出城下鄉去了,便讓我遞交。」

    陳三郎接過,打開,慢慢看起來。

    文書上所陳列出來的數據相當不錯,人均達到了三畝的比例,假以時日,當這些田產作物生長起來,可以收成了,那真是一副豐衣足食的盛年光景。

    這是建立在沒有遭遇自然災害,以及沒有人為破壞的前提之下。

    風調雨順,自然糧倉殷實。

    收割一季,可稱豐年。

    雖然由於各種客觀原因,這個時代的畝產並不算高,但勝在田多,更重要的是,嶗山府境內施行的分田制,稅收方面十分寬鬆。平常時候,百姓辛勤勞作,收成算是不錯的。無奈各種稅賦太多,名目繁多,一層層剝削繳納上去,最後還能剩下多少?

    勉強混個溫飽而已。

    而目前嶗山府收繳的稅賦化繁為簡,一年一交,計算起來,不足以前的一半。

    如此一來,民眾們的壓力大大減小,積極性也相應提高,畢竟多收成,糧食可賣給府衙,獲得額外收入,改善家境生活,何樂不為?

    看過文書,合上,陳三郎道:「做得不錯,不過不能放鬆。這一個月,糧食最為吃緊,日子難熬,要注意安撫引導人心,免得被人煽動鬧事。」

    周分曹忙道:「公子放心,我們會注意的……嗯,志遠那邊也會出人出力,共同協作。」

    「那就好。」

    正說間,登登登,急促的登樓聲響起。

    很快,一名探子渾身濕透地出現在城牆上,他氣喘吁吁,跪拜在地,口中叫道:「大人,前方急報!」

    陳三郎霍然站起:「說!」

    「蠻軍出現在斜陽谷,正與莫將軍部眾激戰……」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08
第四百七十四章:親兵出征,傾巢而出

    情報訊息,有兩大緊要因素,一是準確性;一是時效性。

    準確性無需贅言;時效性則要求及時,否則的話,作用也大打折扣。

    斜陽谷距離嶗山府的路程,快馬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起碼得五天,也就是說,現在陳三郎收到的報告,已經是五天前發生的事了。

    五天時間,足以發生很多很多的事。

    但陳三郎依然興奮激動。

    因為事情的發展軌跡沒有偏移,蠻軍果然選了這一條路來。

    這,就足夠了。

    以有心算無心,以有準備打不設防,足以搶佔先機,殺蠻軍一個措手不及。

    第一戰的勝負很重要。

    旁邊的周分曹聽得心急,趕緊問:「勝負如何?」

    那探子臉色茫然,搖搖頭:「這個屬下不知……」

    「如此重大的事,你怎能不知?」

    老頭子幾乎要蹦跳起來。

    探子面露苦笑:「回稟主事大人,我是在府城外驛站的人員,接到的情報就是這個,別的沒說,自然不知。」

    周分曹一愣,這才發覺自己鬧了烏龍,臉色訕訕然。

    情報傳遞,常規手段只能依靠快馬,但再快的健馬,也不可能沒日沒夜地跑,因而當持續跑到一定距離後,必須換馬。馬要換,人也一樣,所謂「換馬不換人」,大都針對特殊情況,正常的話,都是到了中途驛站,換人換馬,負責送信。

    針對這次戰事,陳三郎制定了一套加急情報呈送體系,設置了五個驛站,一站站地銜接起來,方便及時地把前線戰報傳遞迴來。

    毫無疑問,當最前線的莫軒意發現了蠻軍行蹤,不等開戰,立刻便讓人把情報送回府城。

    現在,這個情報就到陳三郎這裡來了。

    相信在這一兩天內,戰況情報會一封接一封地送回。到了那時,才能知道勝負如何。

    陳三郎道:「你辛苦了,去兵房領取獎賞吧。」

    「謝府主大人。」

    探子道了聲,退了下去。

    周分曹一臉急切,顯然很關心戰事輸贏。

    陳三郎微一沉吟,忽道:「先生,我決定了,率領近衛親兵奔赴戰場。」

    周分曹聽見,忙道:「公子三思!」

    陳三郎站起來,目光飄向遠方:「這一戰不容有失,近衛親兵乃精銳之眾,豈可留在後方無所事事?萬一因此錯失戰機,便再難以彌補。」

    周分曹知道他說得沒錯,每一個侍衛親兵都是從軍營中挑選而出,堪稱百中選一,戰力自然驍勇不俗若不能打,又怎能當護衛?

    在各個兵種當中,除了重騎兵外,戰力最猛的只怕就是陳三郎的侍衛親兵了,其裝備配置,也是數一數二。

    這麼一隊親兵上到戰場上,必能對戰局產生積極有用的影響。

    問題在於,周分曹並不希望陳三郎親身上陣,浴血奮戰。

    戰場之上,刀槍無眼,流矢難防,若陳三郎有個閃失,即使打勝了仗,最後也會變得毫無意義。

    陳三郎望著他,斬釘切鐵道:「先生,功業之事,少不得流血,不可退避。為上位者,更應作出表率。當今之世,只有披堅執銳之將帥,而無風花雪月之公子!」

    周分曹聽著,身子一震,躬身下去:「屬下明白了。」

    陳三郎轉身叫道:「鐵柱何在?」

    洪鐵柱大步上前,一腿跪地:「公子請下令,自柱以下,唯死戰耳!」

    這一句話,他之前便說過了。

    ……

    五天前,風吹過斜陽谷,林木起伏。

    一株樹下,莫軒意坐在那兒,他眼帶紅絲,嘴唇都生了泡。

    人馬已經在此地設伏兩天,但還沒有蠻軍的消息。

    林中設伏,並不容易,好在氣候陰冷,蚊蟲不多,否則更是難熬。但是糧食一天天消耗,如果蠻軍一直遲遲不來,等到糧絕,那也不用打了。

    此間狀況,好生叫人焦慮煩躁。

    就在莫軒意心煩難耐之際,終於有斥候回報,說發現了蠻軍隊伍,行軍方向正是斜陽谷。

    這個消息,猶如一劑強心針,莫軒意登時跳起,握著拳頭喊道:「諸位兄弟,準備廝殺了!」

    戰鬥發生得非常自然,當蠻軍軍伍入谷之後,莫軒意射出了第一箭!

    第一批入谷的蠻軍約有三千,顯然,這也是一隊先鋒。他們大搖大擺地闖進谷來,行軍散漫,根本沒想到這裡已經成為了一口要命的大口袋。

    也難怪,雖然蠻軍在中州遭遇大敗,損失慘重,但在雍州境內,他們還沒有把誰放在眼內。朝廷的追兵被殲滅了,州郡附近的義軍更是不堪一擊,無絲毫招架之力。

    就是些烏合之眾而已。

    回到雍州,蠻軍重新變成不可一世的霸王。放眼環顧,就剩下嶗山府一支義軍力量了。

    根據情報反饋的信息,這一支義軍似乎有些不同,領首者乃是朝廷命官出身,據說還是個狀元來著。

    只是,那又如何?

    朝廷王朝都要覆滅了,區區一個朝廷命官還能成事?

    當聽到陳三郎等在嶗山府大力發展農業,開荒種田時,石破軍更是嗤之以鼻:愚蠢之極!

    種田從播種到收成,往往需要一個比較長的時間週期,陳三郎此舉是以為自己能守住嶗山,長久管治嗎?

    簡直痴人說夢!

    這是讀書讀傻了的,紙上談兵,想當然過頭。

    不過石破軍倒是高興,原因無他,嶗山府越富庶,蠻軍掠奪起來就越爽,滿載而歸。

    這是好事。

    屠了嶗山府,應該便能搶到足夠的物資,可以繼續起兵了。

    於是,過完年後,等天氣暖了些,石破軍立刻召集人馬,除了留下兩千兵卒留守州郡外,其餘部眾,全部拔營而起,進發嶗山府。

    石破軍自有心思,知道蠻州是沒臉回去了,雍州破敗,不是久留之地,因而得尋找新地方安頓,打造一番基業,東山再起。

    選來選去,他目光投放到了揚州。

    揚州江南,自古富庶,萬里繁華,美人如雲,光想著,就讓人流口水。

    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石破軍對元文昌心懷怨恨。

    想當初,他修書給元文昌,要對方起事,共同打天下,不曾想被這老狐狸擺了道,元文昌按兵不動,隔岸觀火,等石破軍與李恆威拚殺得差不多了,這才突然揭竿而起,一舉滅了李恆威,大兵直取五陵關。

    典型的坐收漁翁之利。

    石破軍豈不怒火中燒?因而決定趁元文昌攻打五陵關之時,他蠻軍直取揚州,抄其後路。

    從雍州去揚州,正好取道嶗山府。

    石破軍的打算就是滅了嶗山,然後攻打揚州,簡單而粗暴。

    因而這一次起兵傾巢而出,擔任先鋒的正是愛將蔣公銘。

    只是不管是石破軍還是蔣公銘,都沒有想到,先鋒軍才到高平府境內就遭遇到了強悍的伏擊。

    戰爭突如其來地開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08
第四百七十五章:先鋒中伏,箭雨立功

    蔣公銘身高七尺,又壯又黑,濃眉豹眼,虯鬚如麻,天生一副兇猛相貌,光站在那兒,便能給人一股凌厲的壓迫氣勢。

    他慣使的兵器,乃是一柄重達七十八斤的狼牙棒,巨棒長達五尺,上面釘刺鋒寒,刺頭之上,早染成了暗紅色——

    這是殺人太多,留在其上的血漬痕跡。

    作為石破軍麾下第一猛將,蔣公銘的悍勇是出了名的,他更出名的是頭腦簡單,反正上陣打仗,就是衝衝衝,殺殺殺……

    這樣的將領,很適合當先鋒。

    所以在多次的戰事之中,石破軍都用他擔任先鋒官,衝鋒陷陣,頗是立下不少功勞。

    這次同樣不例外。

    在石破軍的計畫當中,有蔣公銘在,或許根本不需要中軍發力,便可把嶗山府打下來了。

    不但石破軍認為,蔣公銘自己也是這麼想的,總之一句話,他根本不把陳三郎他們放在眼內。

    將領如此,手下的態度可想而知。

    數千人馬,大搖大擺地闖進了斜陽谷,甚至連斥候都沒放出一個來預先偵查勘察。

    蔣公銘騎在一匹棗紅馬上,讓人聞風喪膽的狼牙棒掛在馬背,他則一手拿著根肥碩的豬蹄,一手拿著壺酒。吃一口肉,喝一口酒,吃得滿嘴油膩,好不享受。

    就在這時,弓弦聲響,有箭矢飛掠而至。

    這一支箭的威脅力相當一般,力道不足,因而顯得飄。看起來,應該是瞄著蔣公銘射出的,正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是射箭之人水準不好,臂力欠缺,即使這箭能夠命中,也是強弩之末,撓癢癢似的。

    更何況,這一箭連射到近前來的力道都沒了。

    蔣公銘卻是一愣,腦子有點迷糊,沒想到在這裡會遭遇暗箭。

    但下一刻,無數的弓弦拉響,箭矢如雨般從兩邊林木間射了出來,篤篤篤!

    在密集的空間中,箭矢幾乎沒有落空,非常準確地射進蠻軍們的身體內。

    「啊啊啊!」

    慘叫聲殺豬般響起,斜陽谷不再安靜。

    潛伏處,莫軒意站在那兒,遺憾之色溢於言表。話說第一箭,是他射出去的,結果實在有些不如人意。

    他臉色黯然,抖了抖雙肩:要是以前,這一箭不敢說能取蔣公銘的性命,至少能把他射下馬來。但現在,武力已不在了……

    身邊柳元看出了將軍的心事,不動聲色,低聲問道:「將軍,我們什麼時候衝殺下去?」

    莫軒意迅速調整過來,喝道:「三輪箭後,立刻衝殺!」

    峽谷中,亂成一團的蠻軍們成了活靶子,不斷有人中箭倒下。

    「敵襲!」

    「敵襲!」

    反應過來的蠻軍驚叫起來。

    這時候蔣公銘手中的酒肉早扔掉了,掄起狼牙棒,紅著眼睛去找敵人。然而一片慌亂中,哪裡見得著?倒是不斷有箭矢飛掠而至,逼得他趕緊揮舞武器,左攔右擋,不教箭矢射中。

    叮叮噹噹,響成一片!

    身邊副將也是如此,一邊喊道:「將軍,我們中伏了!」

    蔣公銘恨不得一棒把這傢伙的腦袋給砸爛:這不廢話嗎?

    他心中卻是驚疑不定,實在沒想到會在此地遇伏?伏兵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難道竟是嶗山府的人馬?

    怎麼可能!

    斜陽谷距離嶗山府甚遠,有著好幾日的路程,這還是建立在快馬加鞭的前提之下。一般人馬奔赴而來,差不多要十天工夫才行。這麼長的距離,嶗山的人難不成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提前來到斜陽谷埋伏?

    打埋伏這樣的事,蔣公銘一向不屑為之,他也不懂,覺得兩軍拚殺,就該真刀真槍地干。自從起事以來,大仗小仗不少,但還真沒有遭遇過伏擊戰。在雍州,基本沒遇到像樣的抵抗,後來一直打到中州邊境,便與李恆威的聯軍對壘了。

    中州大戰,雙方擺開陣勢,屬於正面硬碰。

    現在猝不及防地遭遇伏擊,蔣公銘竟覺得有些惱羞成怒。

    「殺!」

    「給我衝殺!」

    口中咆哮大叫,要督促手下兵士衝向兩邊林木去,擊殺埋伏在那的敵人。

    然而箭雨之下,傷亡無數,早亂了陣腳,哪裡還組織得起像樣的反擊來?蠻軍行軍打仗,作風一向如此,勇則勇矣,卻頗為散漫,一打起來很容易各自為戰,只憑蠻力勇氣搏殺。

    「蠻軍」之名,豈是浪得虛名?

    故而中州之敗,乃是必然,注定成不了氣候。

    蔣公銘叫手下只顧亂跑,直氣得七竅生煙,一個不防,噗的一下,竟被一支箭矢射中左臂,十分疼痛。

    他卻是沒有披全甲。

    「將軍,撤吧!」

    副將見勢頭不對,趕緊叫道。

    蔣公銘怒火攻心,掄起一棒便把這副將打得腦漿迸裂:「不戰而退,敢亂我軍心,該殺!」

    這一殺,卻是震懾,不教部眾潰逃。

    不過此地此時,再怎麼殺都沒有多少作用了。殺聲震天,無數嶗山人馬從山林中殺出,潮水般衝了下來。

    距離斜陽谷百里開外,大隊蠻軍浩浩蕩蕩地慢慢前進。

    這是蠻軍中軍,蠻王石破軍坐鎮於此。軍伍之中,有一頂黑色營帳十分惹眼,它是被數十匹健馬拉著行使的,看上去,如同一頭緩緩爬行的巨龜。所有蠻軍將士望向這頂營帳的目光都充滿了尊敬,以及畏懼。

    黑色營帳代表著修羅魔教,營帳內住得是修羅**師,以及護法、魔女等。

    只是和目前的蠻軍處境一樣,修羅魔教的日子也不好過。特別上次損失慘重,派遣去嶗山本來要替魔女報仇雪恨的修羅魔騎精銳全軍覆滅,包括一名法師在內,無一生還。

    如此重創,前所未有。

    **師雷霆暴怒,只是大戰在即,無暇理會,一直等到現在。

    而今石破軍傾巢而出,直取嶗山府,對於修羅魔教而言,同樣是一次復仇的大好機會。**師心中暗想,一定要去那邊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和魔教做對。尋出禍首,挫骨揚灰。

    中軍,蠻王一身黃金甲,光產奪目,威風凜凜,連坐下寶馬,都披著黃金打造的馬鞍腳蹬,以及甲冑。

    石破軍做人的格調就是如此張揚跋扈。

    「報!」

    「急報,先鋒蔣將軍遇伏……」

    這條消息讓石破軍本來還不錯的心情崩壞殆盡:「全軍提速,都給老子跑起來!」

    咆哮的聲音,如虎出山林。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08
第四百七十六章:峽谷之戰,血流成河

    斜陽谷地勢險峻,兩面斷崖,下面是谷地,山林茂密,其中一條路徑穿過,不過兩丈餘寬。

    蔣公銘率領的蠻軍先鋒隊伍便擁擠在路徑上,成為了靶子。

    莫軒意的人馬本來埋伏在路徑兩邊的山林中,放過箭雨後,很快衝殺了下來,如同山洪暴發,殺向亂成一團的蠻軍。

    殘酷的肉搏戰開始了!

    以有心算無心,以有備攻不備,優勢十分明顯。光是一陣子的箭雨,便掠取了數以百計的蠻軍性命,傷者更是不可計數,戰力大打折扣。最重要的是,蠻軍軍心大亂,失去了銳氣。他們逶迤而來,驕橫自大,根本想不到會在此遇伏,遭受迎頭痛擊,此刻哪裡還顧得上迎戰?紛紛抱頭鼠竄,末路狂奔。

    所謂兵敗如山倒,任憑蔣公銘急得三屍神暴跳,接連斬殺了好幾名逃兵,卻也無濟於事,難以挽回頹勢。亂軍當中,他挨了一箭,卻是吃了粗獷的虧,打著赤膊,被那箭射入皮肉裡,十分疼痛。

    蔣公銘驍勇,直接伸手拔箭出來,血流如注,只一皺眉,便扯下塊布,胡亂裹住。

    畢竟負傷了,即使傷的是左臂,但對戰力也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將軍,退吧!」

    身邊一名副將勸道。

    蔣公銘瞪他一眼,要不是個心腹,只怕早就一棒掄上去打殺了,吼道:「殺殺殺,誰還敢言退,格殺勿論!」

    叫著,揮舞大棒衝向伏兵。

    他的想法很簡單,敵軍來歷明白,肯定是嶗山府的兵,絕不可能是朝廷精兵。而對於嶗山府的兵,其沒有多少瞭解,直接視為「義軍」之流,這樣一來,就有對比性了。

    在雍州境內,蠻軍與義軍多次交鋒,無一敗績。打得多了,殺得多了,就留下了個不堪一擊的印象來。不就是一大群難民流民嘛,渾身破破爛爛的,像樣的武器都沒幾把……

    正因為這般看法,出兵之際,大搖大擺。即使眼下遭遇伏擊,受了挫折,但蔣公銘還是認為這只是嶗山方面的孤注一擲,碰巧抓住了這麼一次機會而已。只要己方咬住,頂住,就能夠把形勢逆轉回來,大獲全勝。

    再說了,後面蠻王大部距離並不遠,當急報傳回去,大軍肯定加速趕來,到那時,勝負再無懸念。

    蔣公銘將心一橫,決定不逃,而是死戰。

    主將拚命,手下親兵自是不敢怠慢,要是蔣公銘出了什麼事,他們即使逃回去也沒好果子吃,軍紀管治約束,明文規定了的。

    當下蔣公銘帶著數百親兵,凝聚成團,如同一柄凶悍的狂刀,筆直地衝刺而出。

    他們的頑強反撲,很快就產生了表率作用,別的蠻軍見到,漸漸穩定住了陣腳,不再一味地逃竄,而是廝殺起來。

    霎時間,整個峽谷殺聲震天,又裹挾著兵戈碰撞聲,慘叫聲,馬嘶聲……諸多聲音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悲愴的戰歌。

    戰歌中,屍骸堆積,不斷有人倒下去,再無法站起。殷紅的鮮血流淌出來,把地面都給染紅了,看上去,像是一條紅河。

    邊上一處半高地,莫軒意站在那兒,面色凝重。他身邊只得數十親兵簇擁著,別的兵力,全部殺下去了。武功失去,莫軒意早已轉入文職角色,難以進行衝鋒陷陣了。

    這個缺陷,影響不小,特別他現在擔任的是先鋒。

    先鋒者,披堅執銳,做得便是尖刀之事,需要勇猛、需要強悍、更需要不怕死……

    但眼下莫軒意無法和戰士們一起拚殺,對於士氣而言,頗受打擊。反觀蠻軍方面,蔣公銘身先士卒,殺得興起,無形中給予部眾強烈的號召和感染力,促使他們奮勇搏殺。

    站在上面,戰況盡收眼底,莫軒意眉頭皺起來:蠻軍果然頑強,不是那麼容易便擊潰的……

    換了等閒軍伍,遭受伏擊,傷亡慘重之後,只怕早就作鳥獸散,四散逃竄了。現在這支蠻軍先鋒隊居然還能慢慢組織起來,形成有效的抵抗,由此可見戰力確實彪悍。

    從另一方面講,也表明莫軒意手下這一支隊伍雖然訓練有序,但還是欠缺淬煉,不夠精銳,從而給了蠻軍一絲喘息之機。這些兵丁大都由民壯組建而成,天天訓練,也有實戰鍛鍊,比如剿匪等。

    只是山賊流寇那些,不過烏合之眾,與蠻軍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這一戰,才是他們真正的一戰!

    莫軒意知自家事,要不是埋伏在先,正面對陣的話,只怕不用幾回合,己方就會被蠻軍給沖垮掉。

    他狠狠地摸著下巴,用力的緣故,幾乎要把下巴都給捏歪了。

    旁邊柳元低聲問道:「將軍,該下決斷了。」

    莫軒意冷然道:「再等等。」

    柳元心中卻是一陣緊張,時間不等人,蔣公銘遇伏的消息肯定早傳了回去,石破軍大軍正快馬加鞭地趕來,如果錯了時機,恐怕他們無法全身而退,反而斷送在峽谷內。

    峽谷之戰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地形狹窄,數以千計的兵將擁擠在一塊,好像密密麻麻的魚兒。

    當下這些「魚兒」一個個都在拚命搏殺,紅著眼,喘著氣,只是為了能在這殘酷的戰場上活下來。

    「我一定要活著……」

    李大壯手中揮舞著一柄長刀,刀刃如芒,帶著一片猩紅,剛剛砍斷了一名蠻軍的脖子。

    他是新宜縣人,遭逢戰亂,家破人亡,剩得他一個。對於蠻軍,其滿腹仇恨,加上三餐不繼,便加入了軍伍,成為一名新兵。在軍營中,李大壯刻苦訓練,極為賣力。因為莫將軍說了,訓練時不流汗,戰場上便得流血……

    他不想死,特別是新近跟一個逃難女子眉來眼去,成了一對之後。有了婆娘,便有了家,現如今婆娘正在家裡等著自己回去呢。

    所以,他不能死。還要多殺蠻軍,立下戰功,回去之後,接受嘉賞,分田拿地,領銀子。有了這些,家便會殷實富裕起來,日子就會好起來……

    「啊!」

    李大壯大吼一聲,反手一刀,又將一名企圖從側邊包抄的蠻軍給砍死,鮮血濺過來,有血珠落在他身上,更顯勇猛。

    「嗚嗚嗚!」

    就在此時,有號角聲響起,高地處,一面旗幟搖擺著。

    這是號令旗。

    李大壯心中一緊,卻是知道,他們要撤退,退出峽谷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08
第四百七十七章:全軍覆滅,妙計連環

    當下的戰況場面,雖然蔣公銘奮力組織部眾抵抗反擊,但嶗山軍馬方面仍是佔優,只要再搏殺半個時辰,即可獲勝,但此時莫軒意卻下達了撤退的號令。

    一眾將士倒不遲疑,因為戰前他們都得了命令,要絕對服從,既然主將要退,自然有退的道理。

    衡量一支軍伍素質如何,很大程度就是反映在聽不聽指揮之上。

    「嗷嗚,不堪一擊!」

    蔣公銘見嶗山兵士在撤退,頓時興奮得狂叫起來,他率眾遇伏,損兵折將,這罪名可不輕,要是敗退回去,在石破軍面前,定然會遭受嚴厲的處罰。所以他先前想著,不如孤注一擲,看能不能扭轉戰局。

    現在看來,他賭贏了!

    這也表明嶗山軍隊都是烏合之眾,虛有其表。

    「殺,追殺上去,殺個乾淨!」

    蔣公銘大喊道,只要把對方全殲,便是戴罪立功,蠻王不但不會處罰,還會嘉賞。

    他立刻吩咐幾名副將,把散亂的蠻軍收攏起來,彙集成隊。此際,整支先鋒軍折損過半,只剩下一半多一點的人了。

    蔣公銘見狀,又是心疼,又是暴怒。

    自從中州大敗,一路逃亡,蠻軍大受挫折打擊。要知道他們離開蠻州,出外征戰,等於是背水一戰,幾乎沒有補充後援的,每死一名將士,都難以彌補。眼下好不容易重新整編起來,作為先鋒,基本都是精銳。卻不曾想陰溝裡翻船,在斜陽谷被殺傷了一半去……

    「簡直不可饒恕!」

    「沖,殺光這些豬玀!」

    蔣公銘一馬當先,率領部眾朝著敗退的嶗山軍隊卷殺過去,一直衝殺到峽谷外。

    到了外面,敗退的嶗山軍伍忽而分成兩股,訓練有序地朝兩邊散開來。

    蔣公銘正追殺得起勁,一時間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聽到了嘹喨的號角衝鋒聲。他抬頭一看,不禁愣住。

    嶗山軍伍散開,正前面陳列出一排騎兵來,排列得整整齊齊,每一騎,連人帶馬,都是裝備完整,鎧甲覆身,手握長槍。那些甲冑,明亮厚重,那些槍矛,寒鋒熠熠……

    這些武裝,即使是些朝廷官兵都難以具備的。

    難道,是朝廷某部大軍趕來了?

    怎麼可能?

    蔣公銘打死都不敢相信,因為京城方面,元文昌兵臨關下,朝廷有軍,肯定馳援五陵關去,怎麼在雍州逗留?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對方是來自嶗山府。

    只是,短短時間,嶗山府怎麼能建起了這麼一支騎兵來?

    蔣公銘覺得腦袋有些眩暈,出現了短時間的空白。但很快,這空白便被排山倒海般的馬蹄奔騰聲給震得粉碎……

    ……

    斜陽谷另一側,石破軍的大軍已經趕到,正要入谷,前面跌跌撞撞有潰兵逃過來:

    「大王,大王,蔣先鋒戰死了,全軍覆滅!」

    「什麼?」

    石破軍差點要從馬上跳起來,很快,他便聽完了手下的稟告,只聽得額頭青筋凸起,豹眼圓睜:蔣公銘遇伏,乃是犯了兵家大忌,輕敵所致,而後的追擊,卻又中了敵人引誘之計,最終導致全軍覆滅。

    「這該死的蔣公銘!」

    石破軍怒火衝天,一想到折損的上千先鋒軍,他的心頭便在滴血,這可是他麾下的精銳骨幹部眾,而且,屬於剩存不多的兵力了。在此遭遇一敗,日後攻打揚州都難了。

    「全軍加速,立刻穿過峽谷,斬殺敵眾!」

    一聲令下,大軍如一股洪流,浩浩蕩蕩前進。

    這一次,順順利利,毫無阻滯,穿過之後,有斥候回報,說嶗山方面的兵伍朝東退走了。

    「想走,沒那麼容易!」

    石破軍咬牙切齒,他脾氣暴躁,性子肆虐,但作為一方封疆大吏,鐵腕統治,到底有些手段,知道這個時候決不能讓對方安然離去,一定要咬住,全殲之。猜測不錯的話,嶗山的兵力估計都在這裡了,只要破殺,嶗山府便唾手可得。

    於是,在他的督促之下,輜重在後,輕騎當先,急速追擊。

    約莫一個時辰,前面來到了高平府城。

    這一座城池規模甚大,城牆巍峨,只是當下模樣早不復當初,破破爛爛的,到處都是戰火焚燒的痕跡,看上去,如同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在無聲述說著戰爭的殘酷無情。

    此城,儼然已經成為了死城。

    在冬天之際,一支蠻軍隊伍席捲而至,破城而入,大肆燒殺劫掠,倖存的民眾無一倖免,不是被殺了,就是被擄走,運送到州郡去為奴。

    那時候,率領蠻軍的將領,正是蔣公銘!

    白骨遍野,千里無雞鳴,堂堂一大府城都如此,下面管轄縣城如何,可想而知。

    對此石破軍當然不會有什麼感慨,他滅過的城多矣,多一個高平府算啥,現在他只關心嶗山軍伍逃哪裡去了。

    「大王,一刻鐘前,敵軍穿城而過,惶然逃去了。」

    斥候稟告道。

    「這些豬玀,可真會逃!」

    石破軍恨聲道。

    走得快,也就表明對方輜重少,因此機動性強。

    「立刻入城,稍作整頓,然後繼續追殺。」

    石破軍決定要派出手下精銳騎兵去,只是追殺了一路,手下未免疲乏,需要進食休息一下。至於對方能跑到哪裡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偌大的嶗山府總不能不翼而飛。

    大軍入城,聲勢驚人。

    騎在馬上,石破軍打量著這座死寂一片的死城,微微蹙起眉頭。所看之處,都是破爛,街道坑坑窪窪的,找出乾淨的地方都難。隱約間,還有難聞的惡臭味道傳來。

    「哼!」

    石破軍冷哼一聲,正想著是不是不要在城內憩息了,直接穿過離開。

    蓬的,城西南方向一聲大響,一股濃煙衝天而起。

    「怎麼啦?」

    石破軍心頭一顫,有不詳的預感冒起。

    「火,走火了!」

    手下軍士大叫起來。

    就見到城內四面八方都濃煙滾滾,明火獵獵,在風勢的鼓動下,很快就連成一片,勢不可擋地燃燒起來。

    城中房屋,基本都已廢棄,朽木爛茅,都是易燃的東西,事先又被澆了火油等事物,這一燒起來哪裡撲得住,只轉眼間,城內已經成為一片火海。

    石破軍見到,手足冰涼:不好,又中計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08
第四百七十八章:烈火焚城,收穫頗豐


    大火衝天,霎時間,好端端一座高平府變成了一座火城!

    斜陽谷設伏、高平府火攻,兩計連環,正是莫軒意與陳三郎等商議已久,反覆斟酌,最終定下的計謀方案。

    彼此兵力相比,縱然蠻軍曾遭大敗,但若在戰場上正面對撞,嶗山並不具備什麼優勢,這邊拿得出手的,估計就是重騎方陣了。不過騎兵數目畢竟不多,拚殺起來,誰勝誰負,難以預料。

    退一步說,即使嶗山僥倖取勝,那必然也是慘勝,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當兵甲遭受重創,元氣大傷,再想組建新兵,又不知要耗費多少工夫時間才行。

    以目前嶗山的狀況,實在經受不起這番折騰了。別的不說,青壯人口都少得可憐,哪裡去招募人來當兵?一旦無兵可用,偌大雍州區域也就無法顧及,徒然為人做嫁衣。

    蠻軍的到來,不可阻擋,若被蠻軍入境,勝負不論,光是給區域造成的破壞性,以及戰火禍及的後果,就不是剛剛稍有起色的嶗山所能承受得起的。

    因而陳三郎決定把戰場定在嶗山之外,也就是高平府境內。

    定下戰場,再定戰略,並不正面搏殺,而是設伏用計這也是在斜陽谷內,雖然莫軒意一方佔據一定優勢,但卻適時撤退的重要原因。一方面石破軍大軍即將殺到;另一方面,嶗山鐵騎已經在谷外嚴陣以待。

    當伏擊從突襲轉入混戰,就無法避免面對面的肉搏廝殺,雖然殺了個措手不及,可當蠻軍反應過來,組織起了有效的抵抗,死傷就開始出現了。

    這支先鋒軍由莫軒意一手創立,絕不希望他們在谷內犧牲,因此及時退了出去,至於以為扭轉戰局的蔣公銘率眾追殺出去,迎頭面對上以逸待勞的精銳鐵騎,只消一次衝殺,便足以斬殺殆盡。

    此時,高平府內早提前布好了局。此地已是死城,設置起來頗為簡單,倒省了很多事。

    於是當石破軍大軍入城,潛伏在城內的軍士立刻點火……

    大火燒起來,噼裡啪啦的,並不需要多少風勢,很快就蔓延成片,那些破爛廢棄的房屋,一座座,基本都等於是上好的乾燥的柴火材料,撲都撲不滅。

    望見越燒越近的煙火,石破軍肝膽欲裂,怒喊道:「退,快退出去!」

    只是大軍浩浩蕩蕩,數以千計,一下子擁擠在街道上,再想井然有序地退走,簡直痴心妄想。見到大火燒起,一個個都慌了神,亂成一團,爭先恐後地拚命往城門方向沖,一下子亂成一鍋粥,仿若無數的魚兒,更難以清理出一條有效的逃生之路了。

    更重要的是,進城之際,石破軍下令騎兵先行,步兵其次,大量輜重等後軍在後面,這時候才剛開始進城呢。一輛輛巨大的馬車恰好堵塞在城門處,仿若加了塞子,讓人一看,頓生絕望。

    城中火起,負責後軍的將領心中慌亂,他倒反應快,趕緊命令將士把輜重搬開,撤出空地來,好讓裡面的人逃出來。

    但就在這時候,馬蹄霍霍,地動山搖,黑壓壓的嶗山鐵騎出現了他們根本沒有走遠,城中起火,那濃濃的黑煙就是最好的軍令信號,一旦見到,立刻返回,進行衝殺。

    那蠻軍後軍將領見狀,臉上立刻露出了絕望的神情,不過他卻是驍勇,馬上帶領兵卒上前抵擋,希望能擋住一時片刻,好給被堵在城中的大王爭取到一絲喘息之機。

    然而這些倉促的抵抗注定徒勞,重騎衝殺,勢不可擋!

    不過一會兒功夫,蠻軍後軍便被殲滅,到了此際,莫軒意率領的部眾也到了,他看著停留在城外的一輛輛蠻軍輜重,頓時雙眼冒光,興奮不已。

    這些輜重,有些被打爛了,打翻了,露出裡面的東西,一粒粒一堆堆,都是糧食。

    一眼看去,起碼數百車。

    「哈哈哈!」

    沉穩有加的莫軒意竟是罕見地狂笑起來。

    都說民以食為天,其實軍伍之中,對於糧食的需求依賴性更大。不管人還是馬,一旦沒吃的了,別說上陣打仗,稍不加控制,內部先亂了。兵營暴亂,可是天大的事,皇帝老子來了都不管用,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說得便是這個道理。

    嶗山府內部的糧食供應已經十分緊張,快要到了斷炊的地步。這也是莫軒意他們必須率兵出征的一大原因,換句話說,就是家裡養不起了,只能出外打工刨食。

    他們此行,所攜帶的糧食有限,省吃儉用,也就數天的量,到了今天,基本消耗一空,難以為繼,如果再找不到吃的,不用打,都會潰敗。其實能維持到今天,也已經不易,靠的是治軍有方,靠的是軍伍當中,兵士們大都是捱生挨死過來的,性子堅韌,能耐飢餓,這才支撐到現在。

    現在,將蠻軍圍困城中,對方輜重悉數成為了戰利品,看見一車車的糧食,那種喜悅狂喜,實在難以言表。

    不說莫軒意,手下部眾盡皆如是,一個個都歡喜不已,發出歡呼,聲震長野。

    這些輜重,赫然是蠻軍所有的家當了。他們盤踞在州郡,四處燒殺擄掠,收穫所得,除了日常消耗,剩餘的大都裝載上車,跟隨在後軍中,以供行軍所需,不曾想,現在全部便宜了嶗山軍。

    沒了這些糧食物資,即使石破軍能衝出火海,注定也是覆滅一途。

    「快,快把這些輜重運走!」

    莫軒意稍稍平復激動之意,立刻下令將士把糧草運走。現在,戰況還沒有結束,萬一出現什麼意外,讓這些輜重遭難,可就樂極生悲了。

    一隊隊兵士趕緊上前,紛紛開始搬運,臉上都蕩漾著歡樂的神情:有糧了,又大獲全勝,今晚這一頓,終於可以填飽肚子了!

    想著,就讓人開心。

    莫軒意和江草齊,雙方兵力彙集在一起,不過怕出現紕漏,因而分兵,分成四大隊,守住四大城門,現在莫軒意在西門,而江草齊則在東門,另兩門則有兩員副將負責。

    莫軒意正在監督兵士搬糧,得得得,有快馬奔馳而至,那騎士遠遠就大喊道:「莫將軍,莫將軍,蠻王從南門突圍出去了……」

    「什麼?」

    莫軒意心一沉,卻沒想到會是南門那邊出現了口子,竟讓石破軍殺了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5 20:09
第四百七十九章:戰功自在,天網恢恢

    烈火焚城,火海之中,石破軍竟還能突圍而出,實在蠻橫驍勇。多有傳聞,說其有萬夫不當之勇,在中州之戰時,曾斬殺朝廷大將十餘人,現在看來,這傳言不虛。

    莫軒意趕緊問:「這廝帶了多少人出來?」

    探子報導:「只得百餘人,都是精銳,這才能突破。」

    莫軒意點點頭,毫無疑問,這百人便應是石破軍的親兵了:「江將軍那邊可知曉?」

    「已有人稟告而去。」

    聞言,莫軒意微一沉吟,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身旁謀士柳元低聲進言:「將軍,這可是天賜良機……」

    莫軒意知道他意思,斬殺石破軍可是大功一件,換做以前,朝廷都有聖旨下來,說誅首者,即可封為雍州刺史!

    封疆大吏,分疆裂土,一地封王,誰不眼紅?以前數支義軍之間互相糾纏爭鬥,不就是為了問鼎雍州嗎?

    然而隨著時勢轉變,早不同往日,莫軒意是絕不會背叛陳三郎的。況且,他也沒有那份根基能夠立足,手下的兵雖然是一手帶出,但真要作亂,能有一半人肯賣命都不錯了。

    在整個嶗山府,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跟隨陳三郎,才有飯吃!

    這就是民心!

    民心根深蒂固。

    民如此,將士亦如此。皆因許多將士,都是從平頭百姓裡選拔出來的。

    莫軒意早看透這一點,故而全心全意輔助,甘為先鋒。

    其實這個道理柳元自然也是懂得,他開口進言,要莫軒意去追殺石破軍,絕不是為了那不可能的朝廷名分,而是另一份功勞——活捉石破軍,獻給陳三郎。

    莫軒意之前曾與陳三郎有怨,雖然陳三郎大度,不予計較,但其麾下的人可不會這麼想,定有諱防,而且莫軒意投奔之際,乃是落難之身,走投無路才依附的,難免授人口實。想要得到器重,必須要立下大功才行。莫軒意一路來,揚長避短,沒有留在府城,而是選擇在新宜縣練兵,就是為了立下功勞。

    而今,大功就在眼前。

    分兵之際,有數百騎兵歸莫軒意指揮,石破軍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突圍過程中定有折損,戰力受挫,只要追殺上去,定然手到擒來。

    柳元跟隨莫軒意久矣,出謀劃策,乃是第一心腹謀士,莫軒意心下明白,想了想,卻搖了搖頭道:「分兵之時,便有分工,我方首要是輜重物資,豈能貪功去追擊?既然江將軍知道了,他自有安排。」

    柳元一聽,不禁嗟嘆一聲,有些遺憾。

    莫軒意瞥他一眼,笑道:「江將軍性格豪爽,絕不是那等攬功自私之輩;況且公子那邊,又豈會徇私偏心?這一戰,便是大功!」

    他說得擲地有聲,不容置疑。

    柳元心中凜然,霍然明白過來,他曾作為使者與陳三郎面談過,卻是知道對方的過人厲害之處,從某些角度看,如果己等去搶功,也許還會弄巧成拙。秒計連環,莫軒意功不可沒,是誰都無法否定的。再說了,這一戰,幾乎宣告整個雍州大局已定,偌大地方,還怕沒有好去處,好安排不成?

    當即低頭道:「將軍所言極是,是屬下想得狹隘,急於求成了!」

    莫軒意呵呵一笑,不再多言。

    ……

    得得得!

    馬蹄霍霍,奔跑得飛快,數百重騎疾馳而去,領首者,正是一身鎧甲的江草齊。

    接到石破軍突圍逃遁的訊息後,他立刻點兵領將前來追擊。

    這一把火,燒得蠻軍幾乎全軍覆滅,徹底奠定了勝局。毫不客氣地說,即使讓石破軍跑了,他也不可能東山再起。中州之敗,其還帶著上萬的兵逃回雍州州郡,可現在呢,百餘人罷了,無法再翻波浪。

    除了逃回蠻州,再無別途。

    但江草齊並不甘心,若是無法誅殺首惡,總覺得不愉快。畢其功於一役,這才乾淨利索,一勞永逸。

    「快快快!」

    口中大叫著,馬鞭揮打,全速追趕。

    數里之外,一隊人馬在拚命逃亡。他們衣甲凌亂,不少人的頭盔都掉了,亂發蓬鬆,一個個更是黑頭土臉的,滿是煙火之色,許多人裸露出的皮膚到處都是被灼傷的痕跡,非常狼狽。

    眾騎環衛中,一人身形昂藏,極為魁梧,全身鎖子金甲,正是曾經不可一世的蠻王石破軍。只是當下,惶惶然若喪家之犬,毫無威風彪悍可言。

    那一把火,真是太可怕了!

    人馬陷落,痛哭慘叫,一個個都成了火人;而隨行的修羅法師等,面對烈焰肆虐,竟也是無計可施——要知道這等大火,正是修羅教法門的剋星因素之一,空有一身修為,徒呼奈何,甚至比尋常將士更快地被焚燒成灰燼。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竟會遭遇此劫!

    火場之中,兵荒馬亂,什麼都顧不得了,只盼能逃生。進來的門受輜重所阻,通往前方的路火勢兇猛,城外定然有重兵把守,一番思索之下,石破軍決定從南門尋求突破口。

    他的判斷十分正確,在犧牲了上千親兵後,終於生生打通了條路,沒路狂奔。

    出到城外,重見天日,那感覺無以倫比。

    但這只是剛開始,石破軍深深知道,後面追兵肯定緊追不捨,而只有逃離此地,他才可能脫難,重返蠻州。

    「回去之後,本王一定……」

    憤恨的念頭剛剛冒起,便黯然消散。起兵之際,傾巢而出,到現今,百騎敗歸,還有什麼東山再起的資本?

    沒了,都沒了,他就像一個滿盤皆輸的賭徒,注定會被清場。

    勝者王,敗者亡!

    奔逃之際,隊伍的一半親兵忽而呼啦啦停住,掉頭往後掩殺過去——他們是負責斷後的人員,會拚殺到最後一人,不為別的,只為能幫大王爭取到多一點點的時間。

    這些,都是忠誠無比的親兵將士呀……

    石破軍心頭都在滴血,但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拚命往前跑。

    這一條官道經受戰亂後基本等於荒廢了,雜草叢生,不過路面還算平整,馬蹄踐踏在上面,一起一落,便會勾起一片泥土。

    突然間,道路前方出現人馬,看起來並不多,數百人模樣,但整整齊齊,盔甲明亮。更重要的是,都是騎兵,馬蹄落地,發出讓人心悸的響聲,如同鼓槌猛擊在心坎上,一陣陣的顫慄。

    雙方不期而遇,無法閃躲。

    石破軍見到對方那一面旗幟飛揚,就知道不可能是自己的人,只能緊握兵器,怒吼一聲:「孩兒們,給我殺!」

    只是剩存的四五十人沖上去,卻彷彿水滴入流,根本翻不起波浪。石破軍早已是疲憊之軀,鼓著最後一股凶悍之氣,對面忽而衝出一將,手舞一柄長鐧。

    「呔!」

    暴喝聲中,如平地驚雷。

    這雷震得石破軍心神一顫,莫名有了怯戰之意,只三回合便被對方一鐧砸中肩膀,雙眼一黑,掉落馬去。

    擒王者,玄武親兵統領,洪鐵柱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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