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二章 站隊
有人等不及煙塵的自然消散，迫不及待施展風系戰技捲起一團狂風吹掃過決鬥場，頓時煙消霧散，眾人就看到戈隆握持著那巨大的彩葉華楠樹幹，仍然維持著下砸的動作，然而那恐怖的武器終於還是沒能順利砸落，在距離地面兩米多高的位置，它被穩穩的截停下來，只是截停這株巨木並非那半跪在地上虛揚雙臂，臉色慘白雙目緊閉的拜丁，而是一位偉岸如山氣勢如淵似海的男人，帝國大將軍，左德。
“好了，孩子們的游戲就到此為止了。”左德將軍左手高舉，僅僅憑借一根豎起的食指便輕松接下戈隆那石破天驚般的一擊，決鬥場邊的圍觀群眾已經發出片片驚呼與贊嘆，自然少不了肉麻無比的阿諛奉承之詞。
雖然嚴格說來這些噁心的吹捧言辭非但算不上誇張違心，實際上戈隆這一擊也遠比這裡絕大多數人眼中所見，心中所想的更加可怕，食人魔的遠古巨人之力，異世界的法相天地之神力，再加上薩滿祖靈神授的大地元素之力，三者合一，僅以攻擊力而論，這一擊已經不在戰王級之下。可左德大將軍能夠輕描淡寫地接下戈隆這全力一擊，就連一旁觀戰的龍騎將萊茵也看著眉頭皺起，心生忌憚，至少他自問自己就做不到這樣舉重若輕。
隨著“噗”地一聲悶響，這棵受到薩滿神力加持的彩葉華楠圖騰在兩股巨力夾擊之下終於不堪重負，爆碎成漫天的木屑，最後在地面上鋪了厚厚的一層，將整個決鬥場覆蓋，掩蓋掉了所有戰鬥留下的痕跡。
也許是因為大將軍刻意留手，戈隆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而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也令差一點就進入半狂化狀態的小食人魔冷靜了下來。
左德將軍橫加插手神聖的決鬥固然是有很多可供抨擊的地方，然而也沒有人真的敢去得罪這位帝國軍方二號人物。近些年來元帥雷圖瑟斯的行蹤愈加低調，除了他的親信部屬之外，就連杜隆塔爾大帝也難能見到他一面，聽說現在也只在一些普通軍隊無法參與的上層位面戰場上才會出現他的蹤影。雖然仍是毋庸置疑的傳奇英雄。但對於帝國龐大的軍團來說，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元帥顯然不如一位實實在在就在身邊坐鎮的大將軍實在。換言之，帝國軍隊除了雷圖瑟斯直屬的龍騎士戰團之外，其餘部隊實質上的最高統帥其實已經是這位“軍方二號人物”。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戈隆的靠山伊瑟拉夫人僅僅只是貴族圈中的小丑和笑柄，就算她真的有一些支持者，也不會在這種不疼不癢的地方發難的。
“你們兩個小鬼都是十分有潛力的人才，現在的像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有出息的已經沒幾個了，在這種無聊的遊戲中失去任何一個都會是帝國無可挽回的損失。”
將軍大人的幾句話頓時讓拜丁熱淚盈眶，就不知道是因為感激救命之恩。還是因為獲得大將軍的言辭肯定而欣喜了。然而戈隆卻是並不買賬，他重新站直身體，冷冷地回應道：“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場‘孩子之間’的無聊遊戲，那個女人，她侮辱了我的‘母親’，這已經足夠成為我憤怒的理由，而這個人代替那個女人出戰，他就應該做好被我殺死的準備。這本就是一場只有鮮血與死亡才能終止的戰鬥。可現在您卻橫插進來，那麼現在請您告訴我。左德將軍大人，我現在的怒火究竟該向誰發泄？誰又該為侮辱我的母親，侮辱尊貴的伊瑟拉侯爵夫人而付出代價呢？”
戈隆的反應令眾人驚詫不已，不僅是因為他敢於正面抗衡左德將軍的勇氣，還因為他那變化多端的性格。這孩子的出身在很多貴族眼中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而他多數時候的反應也比較符合他那卑賤渺小的出身。比如說粗俗，不通禮數，還有膽小和怯懦。然而有的時候這個孩子卻又會像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一樣，做出一些膽大妄為的作死行為。比如說現在，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理解戈隆現在挑釁左德將軍的舉動究竟有什麼意義。他難道就不知道當眾得罪這位並不以心胸寬廣著稱的大人物究竟會付出什麼代價。
當然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戈隆自己才知道……
其實說出來非常的簡單，那是戈隆自己從故事中領悟出來的一點小心得，就是在不得不選擇隊列陣營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左右搖擺，心念不堅。在那些宮鬥奪嫡的故事橋段中，被迫或主動選擇一方陣營效力的人物最終不是大勝就是大敗，不是飛黃騰達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可以說結局十分明確，基本上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然而那些遲遲無法做出選擇，或者是左右逢源，兩面都不得罪甚至是從多方沖突中獲取好處的傢伙，一開始看似十分安逸，甚至會成為多方競相爭取賄賂籠絡的對象，就算一開始風光無限，但最終卻絕對不會有任何美滿的結局。
戈隆真正接觸貴族圈的時間還非常短，並不瞭解這其中深刻復雜的人物關系，陣營對立，以及這其中不足為外人道的骯臟與齷蹉，然而在這個聽著英雄傳奇長大的小食人魔心中，大英雄雷圖瑟斯與七階翡翠龍伊瑟拉的地位可以說是至高無上，一直就是這個小食人魔心目中無可替代的偶像。
現在就算戈隆也能看得出來，伊瑟拉的處境極為尷尬，這些貴族針對她的欺辱和打壓已經超出了無聊的限度，要說這其中沒有什麼陰謀，恐怕也只有伊瑟拉這頭失去智慧的傻龍才會相信。那麼擺在戈隆面前的選擇就已經十分簡單了，一方是傳奇巨龍，一方是對自己不懷好意的混蛋貴族，這要做出選擇難道會很難嗎？
別說戈隆不知道為什麼驕傲無敵的遠古智慧巨龍會在這群渺小的人族面前抬不起頭，為什麼有人在知道自己已經是“獲得”雷圖瑟斯承認的養子身份之後還會對他狠下黑手，別說戈隆暫時還不知道這其中隱藏的秘密，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會影響他此時的決定。站隊就要站的明確，站的徹底。如果能夠因此獲得雷圖瑟斯或者是伊瑟拉某種程度的信任的話，那他之後的計劃無疑會增加許多的成功幾率。雷圖瑟斯更是掌握巨妖拉法娜下落的關鍵人物。
想到這裡，戈隆不由得斜目向他的便宜母親伊瑟拉看去，這位神龍化身的婦人此時豁然成為場上的焦點人物，所有人都好奇她看到自己的養子為了她向左德挑釁後的表情。然而令眾人包括戈隆都有些遺憾失望的是。這位長期充當話題笑柄的女人此時臉上的神情竟是一副惘然失神，看不出喜怒哀樂，就好像行屍走肉一般。
戈隆暗中嘆了一口氣，但卻並不後悔自己做出的決定。左德大將軍的怒火雖然可怕，但是從方才的交擊之中，戈隆並沒有感受到來自於將軍大人的直接殺意，否則借著一開始煙塵的掩護，以他的實力大有把握輕鬆殺掉自己。當然，從這位元帥大人身上戈隆也沒有感受到絲毫與他那和藹可親笑容相符合的善意。
“歌莉婭。你的話語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是想在我面前殺死一個‘真正的’貴族，殺死吉安娜，殺死這個我好友最心愛的女兒嗎？”在說這話的時候，左德將軍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絲絲凍徹骨髓的可怕寒意。戈隆的直覺和判斷並沒有出錯，他確實沒想要殺死戈隆，至少是現在還沒這個打算，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能容忍戈隆的挑釁。對於這個狂妄愚蠢的小鬼。他並不介意隨手賜予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就在左德的手指微微顫動，正打算要做些什麼的時候。之前一直不言不語的萊茵終於身形晃動，下一刻已經擋在了戈隆的身前。
“左德大人，不過是一個管不住自己嘴巴的蠢女人，殺了也就殺了，何況她在明知歌莉婭已經是雷圖瑟斯大人親自承認的養子之後，還敢出言侮辱他。說他是‘賤貨’，那麼我也可以將這理解成她在對雷圖瑟斯大人出言侮辱嗎？”
萊茵話中有話，目光不懷好意地瞥向一旁臉色氣的蒼白的吉安娜，他的潛藏意思這裡誰都能聽懂，只要左德出手針對戈隆。那麼那一瞬間他就會殺掉吉安娜。
吉安娜……或者應該說她的父親，那位貪婪卻很“務實”的財政大臣是左德所在的骷髏會手中一枚十分重要的棋子，而龍騎兵團的行事作風向來肆無忌憚，言出必行。左德不會將萊茵的威脅視作玩笑，如果只是一個陸戰龍騎將萊茵，左德也許還未必放在眼裡，但眾所周知，龍騎將一共有三位，若是三人聯手，左德也沒有獲勝的把握，何況還有那位隱藏幕後的帝國元帥。在這件事情上繼續咬著戈隆已經成為十分不明智的選擇，甚至可能會影響之後的佈局，即使是左德也無法承受“那件事”失敗後的責任。在把握好情況後，左德終於黑著一張臉說道：“既然這樣，那麼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很簡單啦。”萊茵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說道：“這場決鬥算無效，重新開始，由這個嘴賤的女人再選一個替死鬼，誰來都行，和我們元帥大人的養子歌莉婭再打一場，這回誰也不能插手阻礙。”
左德目光向吉安娜方向望去，這位尊貴小姐身邊的幾位男士在大將軍迫人的目光中走了出來，動作卻十分遲緩，一副推推搡搡不願上前的樣子，在看過戈隆與拜丁的戰鬥之後，他們就算再想表現，也失去了上前送死的勇氣，畢竟大將軍與財務大臣的好感帶來的好處，都需要活著才能夠享受到的。
看到這一幕，旁邊的吉安娜已經氣的滿面通紅，終於跪倒在地，哇的一聲痛哭出聲。
“夠了……”一直神不守舍的伊瑟拉突然出聲，她上前兩步，將跪倒在地的女孩扶起，輕聲說道：“我今天有些累了，歌莉婭，跟我回去。”
伊瑟拉“母子”顯得十分冷清孤寂，萊茵並沒有跟隨他們一同離去，而是像出現時那樣在眾目睽睽下憑空消失。在場所有貴族寂靜無聲的追望著母子二人，看著他們步行來到廣場，乘上那輛丟人現眼的古舊馬車，緩緩離去。
馬車上，伊瑟拉突然說道：“瑪利亞……她是怎麼死的？”
聽到這句話，戈隆頓時渾身劇顫，這正是他目前最為擔憂懼怕的問題。他不知道伊瑟拉從這枚徽記中究竟知道了多少東西，對自己又瞭解多少。編造一個謊言固然有機會蒙混過關，但若被揭破後果則不堪設想。掙紮猶豫一番後，戈隆終於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我當時遭遇的，是一頭暴龍外形的深淵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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