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78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21 22:50
第1141字 毒辣異常

  「稟老太公,大王已經從後門入了府。大王吩咐小的,他想獨自去後花園賞梅。」郡王府的大管家喜氣洋洋的來見李瓊,稟報了李中易悄悄進門的好消息。

  「嘿嘿,主上還真是不把他自己當外人吶!」李瓊拈鬚得意的笑出了聲。

  李瓊瞄著李虎,那意思是說,瞧瞧,瞧瞧,李中易半刻都離不開咱們家的七娘,嘿嘿,黏乎得很吶!

  李七娘的閨房,就緊挨著後花園,李中易進府之後,熟門熟路的摸到了繡樓的下邊。

  「映月,我穿這件怎麼樣?」

  「不好,不好,這件太豔了,爺不喜歡……」

  「唉,這些首飾可真沉啊……」

  李中易摸到窗邊,默默的聽了一陣子牆角,他不由微微一笑,屋裡的主僕二人,顯然正在試新嫁衣。

  「映月,你說爺會來看我,唉,害我白歡喜了一場。」

  「娘子,你是待嫁之身,爺怎麼好意思偷著來看你呢?那不合規矩呀。」

  「死妮子,你明明知道不合規矩,還來騙我,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

  「嘻嘻,娘子,興許爺就在門外偷聽呢。」映月顯然是在逗李七娘開心,卻不成想,戈隔壁老李就在窗外。

  室內的主僕二人,嬉鬧了一陣子,映月又說:「娘子,前幾日,奴瞧著家主的那個美妾,叫麗娘的,一個勁的盯著您看,那副樣子別提多噁心了。」

  「我是即將出嫁的女兒家,爹爹那邊房裡的事兒,我哪有資格管呀?也管不著的……」李七娘嘆了口氣說,「爺是個大騙子,他說過在出嫁前,要來看我的。」

  李中易實在聽不下去了,隨即輕咳了一聲,故意沉聲反問:「誰是大騙子呀?難道不怕剝了裙子,打小屁屁麼?」

  「啊……」李中易的聲音,就算是燒成了灰,李七娘也不可能聽錯,她的芳心頓時就亂成了一鍋粥,連聲道,「屋子裡亂得很,爺先別進來。」

  李中易就是想看亂七八糟的閨房,他推門就了閨房,迎面就見他的女人,光著腳站在地毯上,渾身上下僅有一件肚兜。

  嘿嘿,很久沒親熱過了,李中易怪想她的,隨即二話不說,攔腰抱起李七娘,大踏步朝大床那邊走去。

  映月是李七娘的貼身大丫環,按照慣例,她必定會是李中易的通房。此前,李中易和李七娘只要在一起親熱,都是映月負責善後的事宜。

  所以,映月羞歸羞,卻只是帶緊了房門,背靠在門邊,壓根就不敢走遠。

  跟著李中易一起來的秋桐,也背靠著房門,笑吟吟的看著映月。映月被看得心裡發毛,起初以為她自己的臉上沾了什麼髒東西,過了一會兒,映月隨即明白了,俏臉騰的就紅了大半。

  敢情,秋桐的賊笑裡邊,竟然包藏著巨大的「禍心」。

  李七娘正式嫁進李家大門之後,映月就是理所當然的陪嫁通房婢,嘿嘿,按照私下裡的潛規則,她也算是李中易的人了。

  「死丫頭,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家楚雄?」李中易就在屋裡和七娘親熱,借映月八百個膽子,她也不敢鬧出聲,只得氣咻咻的做著口形,虛言恫嚇秋桐。

  映月本是遮羞之言,卻不料,恰好戳中了秋桐的心事。楚雄已經在李中易的面前,求娶秋桐為妻,李中易既然點頭答應了,這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誰曾想,楚雄卻當著秋桐的面,說什麼得了爵位再娶她,把秋桐氣得要吐血。

  楚雄是男人,他可以隨便怎麼等都沒事,秋桐眼看著過了二十歲,再等下去,豈不是打了蔫的老白菘麼?

  屋外的秋桐和映月各有煩心事,屋裡大床上的李七娘,其實也有煩惱。

  「咎郎,我父祖二人同時身居高位,已經惹來了不少外人的閒話。」李七娘讓男人搓揉得渾身乏力,只得強打起精神,將憋了許久的話,一股腦的倒給了李中易聽。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天下乃是我的天下,我信得過岳祖和岳父,樂意重用他們,關外人何事?」

  如果李中易拐彎抹角的解釋一大堆,李七娘恐怕還要繼續苦勸,他這種赤果果的說法,反而堵住了李七娘的嘴,讓她無話可說。

  「娘子,你就安心待嫁好了,岳祖和岳父的事,我自有分寸和主張,你完全不必多慮。」李中易的魔爪在女人身上四處遊走,大大的揩著油,嘴裡也沒閒著,「岳祖絕非念棧之人,他老人家在內閣中幫我撐過這幾年,便可擇時乞骸骨,含飴弄孫了。」

  男人交了底之後,李七娘這才真正的安了心,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窩進男人的溫暖胸懷,膩聲道:「馬上就要選秀了,奴不管那些,必須親自參與其事。」

  李七娘醋意十足怪話,立時把李中易給逗樂了,他摟緊了女人,笑眯眯的說:「既然是是選秀嘛,那豈不是應該由我親自挨個過目麼?」

  「哼,懶得理你。」李七娘顯然是生氣了,她居然轉過身去,將背影留給了李中易。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李七娘勉強算是同意了,由賢良淑德四妃一起主持選秀的工作。

  男女之間的床笫戰爭,原本就是得寸進尺,得隴往蜀的此消彼漲!

  李中易摟著媚態橫生的國色天香,耳鬢廝磨了好一陣子,火苗立時騰騰直竄。如果不是考慮到他已經忍了兩年多,險些擦槍走火,直接將李七娘就地正法了。

  畢竟是在郡王府裡的幽會,兩人都有諸多顧忌,李中易絕無可能留下來過夜。

  從郡王府裡出來,李中易被冷風這麼一吹,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去城南的亂墳岡。」李中易冷聲吩咐下去,隨即整個車隊掉頭向南,疾馳著出了城門。

  出城的路上,沿途佈滿了騎兵營的警戒官兵,李中易一路上都在閉目養神,半句話也沒說。

  聽說李中易來了,左子光快步走過來迎接,兩人剛一見,李中易就問左子光:「連李谷懷了身孕的外室都要活埋?」

  左子光依舊是一副慣常的冷臉,他淡淡的說:「不瞞恩師,學生雖有殺神屠夫之名,這還是頭一遭活埋全族幾十口人。不過,哪怕是千年之後,您再問學生,學生依然不會後悔今日之舉。」

  「恩師,李谷不僅暗中勾結契丹人,甚至打算挾持符太后和小皇帝去北邊,作為晉身之階獻給契丹人。國朝自從秦朝以來,從未有此等恬不知恥的漢奸,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左子光既不吵,也沒鬧,彷彿講故事一般的娓娓道來。

  李中易不由一陣頭疼,如果是一般的漢奸,活埋了也就罷了。偏偏李谷是前任政事堂相公,前幾任的樞密使,可謂是位高權重的朱紫重臣。

  見李中易有些猶豫,左子光忽然揚起臉,平靜如水的說:「恩師,我忽然想起了,與其都活埋進亂墳岡,不如都裝進麻袋,扔進黃水洋裡去喂大魚。那樣一來,沒有任何的後患。」

  左子光狠辣入骨的毒性,即使是李中易也不由重重的嘆了口氣,這小子身上的戾氣實在是直衝九宵啊!

  李中易想了想,終究有些不忍,便和左子光打起了商量,「能不能只誅直系血親,別的族人都流放的五千里,去西北牧馬?」

  「恩師,自從晚唐以降,我華夏中原的邪氣已經超過了正氣,懼怕北方韃子的意識也根深蒂固了。您不是常說,跪久了都不知道站起來的滋味了麼?亂世用重典,不以血還血,長此以往,我中原將遍地都是漢奸。」左子光藉著李中易曾經說過的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倒把李中易折騰得沒話說了。

  「恩師,學生不是個好人,平生只擅長做惡人,您就允了學生這一次吧?」從來都是硬漢子形象,打死也不求饒的左子光,居然跪到了李中易的面前,抱緊他的右腿,用力的搖晃。

  「你真是個混球。好吧,我允你這一次,不過,你娶妻生子的事,必須聽我的。」李中易左思右想,反正他已經和文臣集團翻了臉,也不在乎身上多背負幾項惡名,索性就讓左子光去殺一族儆百族吧。

  「好,娶妻之事,就有勞恩師您替學生我做主了。」左子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答應了李中易的條件,他是嚴重的恐女患者,如果不是對勾結韃子的李谷恨極了,也不至於作出如此重大的犧牲。

  「那我先回去了,此地的事,就全權交由你主持了。」李中易扭頭吩咐騎兵營都指揮使,党項人頗超勇,「你配合將明,把事情都的乾脆利落了!」

  「喏。」李勇一邊大聲應喏,一邊直往外冒寒氣,他面前的師徒二人,一個比一個狠毒,一個比一個心硬如鐵,比他這個草原來的蠻子,還要狠辣不知道多少倍。

  還真應了那句老話:無毒不丈夫啊!

  李中易掉頭往馬車那邊走去,呼嘯的寒風之中,隱約傳來李谷的呼喊聲,「主上,主上,饒命啊……」

  「哼。」李中易只當沒聽見的,登上馬車,直接就回了執政王府。

  ps:凌晨還有更,求賞月票!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2-21 22:5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22 13:57
第1142章 人口

  相比於文官系統的長期低效空轉的狀態,李家軍的戰爭機器一旦開動起來,那個效率高得驚人。

  從總參議司,一直到具體的作戰部隊,每個環節都在軍令的潤滑之下,持續高效的運轉起來。

  征西將軍宋雲祥率領的本部兩萬兵馬,由於路途遙遠,水師的船隻嚴重不足,只能走陸路,經西京洛陽,過京兆府,最終抵達鳳翔府,也就是今寶雞市。

  西征的主要問題,不是兩軍交戰,而是糧草要充裕。如今,李中易剛進開封城,從京城向西的戰略運輸通道,不僅年久失修,而且,路途遙遠,很難承擔起戰略糧食的運送任務。

  所以,李中易交給宋雲祥的任務,以守為主,以拖待變。等大軍主力收拾了契丹人、北漢、李重進、李筠之後,再掉頭向西,一舉拿下巴蜀這個大糧倉。

  自秦朝以降,巴蜀地區向來是爭奪天下的戰略要地。西晉是先滅蜀國,再興大軍沿江而下,順勢滅的吳國。

  從戰略上考慮,李中易有了前面的統一經驗,欲取南唐,必先取巴蜀,然後順江直下,一舉拿下江南的膏腴之地。

  歷史上,北宋太祖趙匡胤定下的先南後北的戰略方針,結果卻錯失了契丹人內亂的戰略機遇,耽誤了收復燕雲十六州的最佳時機,實在是可歎之極!

  如今的李中易,因為擁有了青銅火炮這種劃時代的大殺器,完全可以從從容容的統一華夏故土。再以碾壓之厚重國力,先收復燕雲地區,斷了契丹人的糧食基地,將其拖垮拖瘦,最終徹底滅之。

  沒有統一整個中原的大周,充其量不過四千多萬人而已。如果,加上巴蜀的幾百萬人,南唐的幾百萬人口,還有大小軍閥們手裡掌握的幾百萬人口,統一之後的天朝,將有至少五千五百萬人。

  五千多萬的總人口,除了老幼病殘之外,李中易至少可以養出三十萬職業化的精銳鐵軍。

  更重要的是,由於跨越千年的超凡見識,讓李中易的手上,還藏有一支可以極大解放生產力的生力軍,那就是至少千萬級的年輕女性。

  這個時代,計算人口的方法,一律都是按照男性壯丁的丁口數,進行匯總統計。

  按照李中易的規劃,允許女性參加特殊的吏員選拔以及獨立落戶,讓她們既可以從事衙門裡的寫寫畫畫的事務性工作,又可以自由耕種屬於她們自己的土地,整個社會的人力資源將獲得爆炸式的增長。

  和歷代統治者的人口觀念迥然不同的是,李中易希望人口越多越好,在他看來,人口其實是最重要的戰略資源。

  歷史上的很多民族,也曾經強悍一時,卻在滅國之後,整個民族都跟著消逝無蹤。其中的核心因素,就是那些民族的人口太少了,根本經不起歷史顛簸的洗禮。

  征東將軍劉賀揚的兵馬出動,就方便多了,出汴河之後,可以乘船直下揚州。揚州,是李重進的地盤,李重進既然自己要作死,正愁找不到借口削藩的李中易,索性就成全了李重進,戰而擒之勢在必行。

  李中易的手頭,如今總共有近十七萬兵馬,可謂是名副其實的超級大軍閥。

  宋雲祥帶走了兩萬,劉賀揚帶走了三萬,楊烈那邊分過去了四萬,留守於開封的還有七萬多兵馬。

  實際上,李中易早有分兵控制整個大周全境的打算,只是,一時沒找到好借口罷了。

  現在好了,李重進和李筠同時起兵造反,這就給了李中易一個絕佳的機會。如果,這個時候李中易還不趁機將軍事力量擴散出去,那他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了!

  不過,自從進入開封城之後,表面上,李中易只是動了政事堂,將中樞的實權移轉到了內閣。

  實際上,幾百名軍政學堂的學員,以及近千名轉職的低級軍官們,在駐軍的協助之下,就像是鴨子划水一般,已經徹底的接管各亭、各裡、各村的實權。

  這就是農村包圍城市的戰略,在大周的具體體現!

  在李中易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所謂皇權不下縣的土規矩。皇權**時期,正因為皇權不下縣的大弊端,才導致各路野心家們,可以從農村起事,然後包圍城市。

  權力的控制,向來就是零和遊戲。朝廷多吃一口,門閥、土豪和劣紳們,就必定會少吃兩口。

  商業報稅制的基礎,除了朝廷的物流控制程度之外,另一個必要條件其實是:在地的商人財產變動情況。

  整個華夏民族,上下幾千年的歷史,歷朝歷代屢屢被顛覆。但是,永遠沒變的是:人們的濃郁念土情節!

  商人富裕了,就必須要買良田買地蓋房子;官員們退休了,也必須要回原籍,買田買地蓋豪宅養老。

  最出奇的是,在天朝,哪怕是再窮的窮鬼,也都有一個自有房產的夢想!

  另外,在官本位的體制之下,官員之家,明面上是禁止經商的。官員們養老的依靠,只能是萬頃良田,以及跑死馬的土地。

  時人都說嚴嵩是大貪官,實際上,繼任首輔的徐階,在上海的松江府附近,擁有的良田何止十幾萬頃?

  一竿子插到底的好處,簡直是太多了,多到數不勝數的地步。

  首先,就是整個朝廷的實質性軍事動員,或是工程動員的能力,呈好幾個數量級的恐怖增長。

  其次,清查民間的應納稅田畝,歷代都是一筆糊塗帳。到了李中易這裡,控制到村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誰家是大地主,誰是中農,誰家是退休了的貪官,可謂是一目瞭然!

  開封城裡,其實和農村的搞法大致相仿。城裡各坊各裡的里正,被大清洗了一遍,都換上了清一色的李家軍子弟兵。

  再加上,一貫以上的開銷,必須將銅錢換成交鈔。一貫以上的交鈔,全是記名加密的紙幣,這就極大的壓縮了偷稅漏稅、行賄受賄的巨大空間。

  接下來,李中易正在著手組建直屬於朝廷的警務系統。警察權只要收歸了朝廷直管,地方上的貪官污吏們,他們作惡的氣焰,必定會十倍以上的下降。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23 13:50
第1143章 天助我也

  「你聽說了沒有,李谷李相公的閤家老小,都被銅臭子給坑殺了?」

  「唉,銅臭子實在是倒行逆施,已經無可救藥了……」

  「不然,我聽說,李谷勾結契丹人,甚至打算把太后和陛下都挾持去契丹國那邊……」

  「我的老天,全族幾十口人吶……」

  「據說是左子光那個心狠手毒的屠夫親自動的手……」

  李谷的全家老小,形同人間蒸發一般,從此消逝得無影無蹤,已經成了京城裡的熱門的八卦話題。

  京城裡的消息靈通人士,大家都在傳,李中易既不仁也不義,非聖明之主!

  以李中易的耳目之靈通,他早就知道,外面正在亂傳一氣。左子光遞上桌面的黑名單,足有幾十人之多,而且,其中的許多人地位還不低。

  如果,李中易想打壓這些人的胡說,只需簽個字即可。不出一天,左子光便會把這些人抓入緹騎司內的小黑牢。

  不過,李中易並沒有首肯左子光的捕拿請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行徑,李中易以前也暗中罵過,並深為鄙視之。

  除了家裡有金礦,閒得發毛的官宦或是富裕家庭之外,一般不知道真相的老百姓,隨口也就這麼一罵罷了,哪裡罵過哪裡了結,屬於典型的有口無心。

  畢竟,居開封,大不易。普通老百姓,眼睛一睜開,就要操心養家餬口的大事,他們根本就沒有太多工夫,去管那麼多的閒事。

  不過,李谷的全家被活埋的消息,被有心人刻意宣揚了出去之後,整個京師的官場,彷彿被扔了大黑彈一般,頓時就炸開了鍋。

  大軍出征,原本最應該大撈特撈的衙門,諸如:樞密院、兵部、太僕寺、三司甲案和胄案、御馬監以及軍器監等部門,無論是長官還是胥吏們,一個個彈冠相慶,就等著發大財。

  誰曾想,無論是李中易下達的軍令,還是兵馬調動,或者是輜重的籌集,都被原本李家軍系統的總參議司、輜重司及帥府給徹底的壟斷了。

  這且罷了,就連原本屬於三司衙門的甲案、胄案,乃至於弓弩院等核心軍器部門,也都被李中易大筆一揮,整個的被劃歸軍器監管轄了。

  國防手工業,歸於軍器監這一個衙門管轄,就目前而言,肯定是利大於弊的。

  眼下的大周,無論是煉鋼、煉鐵,還是打製刀槍甲冑,全都要靠工匠們的雙手去完成,屬於純粹的手工作坊式的國防工業。

  李中易一直盤算著,使用水力鍛機、水力鼓風機,以及焦炭煉鋼,不過,那還需要時間,遠水救不了近火。

  集中力量確實可以辦大事,不過,那需要方法對路子,否則,就會造成巨大的浪費。

  如今的大周國防手工業之中,最大的難點,其實是採用煤炭為燃料,煉出來的鐵,因為雜質太多,非常之脆,很難直接用兵器。

  李中易以前對於煉鋼沒有任何研究,他只知道,用煤炭煉鋼肯定是錯誤的路徑,用焦炭煉鋼才是光明大道。

  問題是,怎樣將煤炭變成焦炭,這就需要花大量的時間,去進行反覆的實驗了。

  比較幸運的是,軍器監的好幾位老工匠,都比較擅長反覆鍛打「百煉鋼」的方法。具體的方法,一言以蔽之,在鍛打炒揉生鐵的過程中,不斷的加木碳進去。

  按照李中易的理解,這其實就是滲碳煉鋼的一種特殊方法,可以大幅度提高鋼料的硬度,而不至於太過薄脆。

  攀登科技樹,肯定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必須耐得住性子,忍受住寂寞。

  尤其是最基礎的材料科技,冶金核心配方的取得,沒有幾千幾萬次的反覆摸索,根本不可能搞得出來。

  以前,不管是軍器監的工匠,還是三司工弩院裡的工役,其實際社會地位、收入和政治待遇,實質上,和奴隸沒有太大的區別。

  攀登科技樹最重要的科技人員,大周的所有工匠們,個個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累死累死活的忙碌於工場,卻是只能勉強餬口的賤籍

  李中易很想大大的優待工匠們,然而,擺在他面前的巨大障礙,不是某一個官僚,而是壟斷作官資格的整個讀書人和官僚集團。

  抬高工匠們的社會地位,大幅度提高他們的收入水準,乃是科教興國的必由之路!

  然而,在整個官僚集團的阻礙之下,改革分配機制的難度,可想而知的令人生畏。

  說白了,在改革中,總有既得利益集團,會喪失他們的特權利益。李中易要想的改革,正是挖了讀書人的根,即徹底否定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作官)高的官本位壟斷邏輯!

  那天,李中易登位大典上的鬧劇,其實是整個文臣集團對李中易的試探性進攻。

  別看露臉的都是書呆子,然而,隱藏在他們背後的黑手,也跟著逐漸曝光於左子光和李延清的秘密報告之中。

  內幕絕對驚人,在開封城裡有名有姓的大官僚、大門閥之家,或多或少的都捲了進去。

  即使不想正面和李中易對槓,免得吃大虧的大門閥、大世家,也大多採取默許或是縱容的立場。

  默許或是縱容,其實就是無聲的反抗李中易的新政。他們也許沒有直接參與鬧劇,卻在暗中推波助瀾,並計劃在將來收割紅利。

  沉默不語的永遠是大多數,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沒中滅亡!

  這就意味著,李中易的新政權,根基遠未穩固,被剝奪了特殊利益的階層,絕對不可能就這麼的善罷甘休。

  總一天,敵對的雙方,遲早會來一次徹底的總爆發。到那個時候,鹿死誰手,就看天意了!

  李中易一大早就去了軍器監,李虎監督著炮匠們,用泥模新鑄了三十門6磅青銅火炮,以及十門9磅炮。

  因青銅火炮的事宜,攸關國本和國運,李中易顧不上吃早膳,就匆匆的出了門。

  可是,他剛出門不久,李中昊就在王大虎的陪同下,乘馬車趕到了執政王府。

  門上派人通稟進去之後,李達和頓時喜出望外,馬上放下筷子,就想出門去接他盼望已久的二郎。

  「我說,你是父,他是子,豈有父迎子進宅的道理?」薛夫人看不下去了,從斜刺裡吹起了冷風。

  「哎呀,我真是老糊塗了。」李達和讓薛夫人兜頭澆了盆涼水之後,猛然警醒,剛回家的二郎,不僅與李中易很不和睦,更和薛夫人有舊怨。

  「哼,你哪裡是老糊塗了,分明是喜瘋了,居然都忘記了父子的尊卑。」薛夫人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需要看李達和眼色行事的賤妾了,要不了多久,她就是新朝皇帝之生母,響噹噹的皇太后。

  「夫人,當年的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你這又是何苦呢?」李達和又急又氣,卻又絲毫奈何不得薛夫人,只得溫言相勸。

  「哼哼,你妻兒滿堂的時候,何曾知道我的痛楚。如果,當年我不是跪在曹氏的腳邊,苦苦的求饒,她已經托好了牙人,打算趁你進宮值守的時候,將我賣入那極其骯髒的所在。」薛夫人想到的傷心處,不禁痛哭出聲,恨意不斷的往上翻湧。

  李達和當場傻了眼,他這個作父親的,自然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兒子誰都難捨難離。

  而且,李中易混得越好,李達和就越惦記著不成氣的李中昊。

  這人吶,不怕不識貨,最怕貨比貨!

  這就像是閨蜜們聚會的時候,閨蜜的精明老公,永遠比自己的憨厚老公,強一百倍一樣,就怕比!

  直到替當初那個不成氣的李中易謀官之時,一個不察栽了大跟頭之前,李達和雖然沒有混成藥界的高官,卻也屢屢避過了大浪和險坑。

  李達和很早就混跡於宮廷之中,大風大浪見識過不少,薛夫人的餘怒未熄,他自己很可以理解的。

  為了不繼續刺激薛夫人,李達和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回到餐桌前,拿起筷子繼續進食。

  所謂,百善孝為先,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如今的薛夫人,且不提別的,單單是替老李家添丁進口,延續香煙的大功,就足以令李達和更有耐心,也更柔和更婉轉的處理家務事。

  薛夫人心裡明白,李達和明明猴急著想見李中昊那個敗家子,卻偏偏故意裝作沒事人一般,她越想就越來氣。

  如果,不是顧唸到多年的夫妻感情,以及李達和從前對她的百般維護,對李中易的多方照顧,薛夫人只怕是早就掀了桌子,不耐煩伺候了。

  執政王府門外,王大虎送李中昊到門前,就停下了腳步,冷冷的說:「汝且好自為之,若敢煽風點火,興風作浪,老子拼著做惡人,也要滅了你。」

  李中昊霍然扭頭,死死的瞪著王大虎,明明呼吸異常急促,卻偏偏忍得下去,竟然沒作聲。

  王大虎是何許人也?早年間,王大虎那可是詔獄裡的獄卒,吃拿卡要,故意弄死犯人的事情,可是沒少幹。

  問題是,王大虎做了手腳之後,連積年的忤作都查不出犯人真正的死因。

  王大虎的獨門絕活,其實是,拿幾本厚書,綁在犯人的肚皮上,然後用大鐵錘,狠狠的敲打厚書。嘿嘿,要不了十幾下,犯人就內臟盡碎,不出半日就氣絕身亡,不解剖驗屍,完全看不出半點外傷。

  「哼,別人也許不敢碰你,你有膽子就試試看,看老子敢不敢弄死你?」王大虎很有底氣的撂下這句話,轉身就走,再也不回頭。

  李中昊滿是怨毒的瞪著王大虎的背影,儘管他心裡絕對不服氣,然而,他卻不是真正的笨蛋。

  王大虎,既是最早追隨於李中易左右的鐵桿心腹,又是李中易唯二的結義兄長之一。

  這些年來,王大虎替李中易在暗中管理開封城裡的各路牛鬼蛇神,潛勢力大得驚人。

  王大虎向來不是吹牛的性格,在整個大周,除了他和黃景勝,頂多還有左子光之外,沒人敢當著李中昊的面,發出如此赤果果的恫嚇。

  李中昊也算是半個明白人,他當然知道,王大虎絕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底氣十足!

  因為,李中易的個性,最是念舊,常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李中昊那樣惹惱了李中易,李中易看在李達和的面子上,依然高抬貴手,放了李中昊一馬。

  趙匡義聽說李中昊又回來了,不由仰面朝天的哈哈大笑,朗聲道:「這可真是磕睡遇見了枕頭,天助我也!」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1 18:55
第1144章 不可收拾

  「爺,您吩咐過的,要去王大黑的家裡,親自祭奠亡靈。現在,時辰快到了。」韓湘蘭走到李中易的書案旁,小聲提醒男人,是時候動身了。

  李中易放下手裡的羽毛筆,端起剛換的熱茶,小飲了一口,吩咐道:「七娘怎麼還沒來?你命人去問一下。」

  誰曾想,李中易的話音剛落,就見秋桐快步進來,稟報說:「回爺,七娘子的車駕已經到了後門……」

  李中易瞥見韓湘蘭有些不樂意的把頭一低,他不由微微一笑,他從不以出身論英雄。然而,韓湘蘭不過是他戰勝後擄來的美人兒罷了,豈能和真愛來投的李七娘相提並論?

  不管什麼時代,女人若想獲得男人發自內心的尊重和喜愛,總要付出一些難得的東西,男人也同樣如此。

  整個人類社會發展史,證明了趨炎附勢,跟紅頂白,錦上添花才是主流的關係。但是,社會關係越是普遍如此,難得一見的真情,才愈發的彌足珍貴!

  所以,李七娘在李中易的心目中,格外的有地位。包括韓湘蘭在內的女眷們,都在暗中猜測,只要李七娘產下鱗兒,恐怕就要更上一層樓了吧?

  時近隆冬,李中易來到後門前,迎面就見李七娘戴著一頂白色的裘帽,身罩一襲紫貂皮大氅,手裡捧著內裝雪霜炭的銅暖爐,正笑吟吟的望著他。

  李中易望著如同百花盛放一般的玉人,心頭不由一熱,七娘陪在他的身旁,長達兩年之久,他卻始終沒有真正的破了她的身。

  嘿嘿,等大婚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的收拾這個小妖精,讓她邊呼疼邊喊怕怕!

  上車之後,李中易摟緊了李七娘,兩人輕車簡從的直奔軍官宿舍大院而去。

  自從李家軍打進了開封城後,李中易便逐步兌現了承諾,按照對事不對人,論功行賞的原則,將沒收來的房宅,分配給了已婚的各級軍官們居住。

  大家把腦袋繫在褲腰帶上,跟著李中易打天下,圖的不就是拿性命換取功名和爵位,從此過上好日子麼?

  王大黑雖是實任都頭級的軍官,資歷卻不淺,加上救駕之殊功,他享受著副指揮的待遇,所以,分得了博鄉侯府的西跨院。

  整個寬敞的博鄉侯府內,一共住了十幾戶大大小小的軍官,王大黑是其中級別最高的一位。

  李中易的車駕,剛在軍官大院所在的巷子口停下,就見鋪天蓋地的白幡,紙馬、紙屋更是從街頭擺到了巷尾。

  「主上來了,主上來了!」有人眼尖,一眼認出扶著李七娘下車的李中易,趕緊飛奔進了大院,向裡邊的人報訊。

  「臣廖山河拜見主上。」

  「臣李雲瀟拜見主上!」

  「末將近衛軍甲營指揮使……」

  「末將近衛軍丙營指揮使……」

  李中易胸戴一朵大白花,在心腹部下們的注視下,攜著鬢插白花、滿身素的李七娘,緩緩朝巷內走去。

  沿途之上,近衛軍的各級軍官,按照各自的官階高低,依次捶胸行禮,並大聲唱名。

  主上真的來了,並且帶著他心愛的女人,一起親臨王大黑的出殯現場!

  哪怕是通家之好,也遠不及天下至尊的夫妻倆,同時出現在此間。

  李家軍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軍官們,個個眼含的熱淚,目不轉睛的盯著李中易。

  快要走近大門之時,突然一個全身縞素的女子,牽著一個穿戴重孝的小男娃,大哭著跌跌撞撞的奔出。

  「主上,我的主上啊,我家傻男人沒死在契丹人的手裡,卻……」那女子如同瘋婆子一般,衝向李中易的身前。

  手按刀柄的楚雄,恰好擋住李中易的半邊身子,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女子奔近,很想出手攔阻,卻又有些猶豫。

  此時的楚雄,簡直是鬱悶的不行,他如果下令攔截王大黑的寡妻,唉,就等著被三軍將士們的唾沫給淹死吧!

  可是,楚雄如果不出手阻擋,等於是犯了絕對的大忌諱,難,難,難,難得要死啊!

  別說是楚雄了,就算是十分熟悉李七娘的李中易,也是作夢都沒有料到,李七娘出乎意料的撒開兩腿,飛奔過去,一把抱住王大黑的寡妻,兩人幾乎同時跌倒在地上。

  「嫂嫂,我的好嫂嫂啊,快別哭了,您若是哭壞了身子,小兒郎將來靠誰養活?」李七娘強忍著臀上的劇痛,摟緊王大黑的寡妻,一邊哭,一邊柔聲勸解。

  「主上,主上,您一定要替我家傻大黑作主啊,奴家實在是不甘心吶……」王大黑的寡妻癱軟在地上,哭成了淚人兒。

  「王江氏,快別哭了,快別哭了,主上的眼圈都紅了大半。」

  「嫂嫂,嫂嫂,千萬保重啊,千萬不能哭壞了身子啊……」

  同住一個大院的軍官娘子們,從院內追出,湧過來圍著王江氏,一邊陪著掉眼淚,一邊苦苦的勸說。

  李中易被女人們這麼一鬧騰,心裡就像是壓了一座山似的,堵得喘不過氣來。

  王江氏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我家傻男人沒死在契丹人的手裡,令李中易格外的難受,格外的胸悶,格外的硌得慌,他那張原本還算是清秀的臉龐,憋得猙獰可怖。

  眼前的淒慘一幕,正應了那句老話:親痛仇快,李中易越想越覺得窩火!

  繁花似錦的萬里江山,是千千萬萬類似王大黑一般的鐵桿心腹們,從刀山血海之中打下來的。

  可是,王大黑沒享幾天福,就因為忠心護主,豁出去一命換了一條賤命!

  王大黑就這麼丟下妻兒,只為了維護李中易的尊嚴,整個家庭就這麼被毀了,這讓人情何以堪稱?

  眼下的問題是,明面的仇人已死,其全族也都被沒收了一切財產,沒留下半個銅板,就被趕到了大街上乞討度日,李中易總不至於屠了其全家老小吧?

  李中易按捺住胸中的悶氣,走到抱著母親痛哭的男娃兒身旁,蹲下身子,將他抱進懷中。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李某人的親兒子,只要有我半口吃的,就絕不會少你一口。」李中易緊緊的摟著男娃,當眾大聲宣佈,「大家都看仔細了,這是我的乾兒子,誰敢欺負他,老子絕不答應!」

  「主上聖明!」

  「主上萬歲!」

  「誓死效忠主上!」

  廖山河暗暗抹了把額上的冷汗,方纔,眼看著袍澤們的群情激憤,漸漸不可收拾,他的整顆心完全揪了起來,惟恐李中易為群情所激,悍然下達屠殺文臣集團的命令。

  如果,真那麼干了,三軍將士們固然解了恨,卻很可能壞了李中易的名聲和大事,畢竟天下尚未完全統一。

  誰曾想,李中易不出手則罷,一出手就順利的扭轉了局勢,廖山河佩服的五體投地,再也沒有任何話說。

  PS:年終總結事情太多了,今天起正常更新,抱歉!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1-1 15:5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1-4 09:36
第1145章 何為人心?

  娘子們圍過來,好不容易才安撫住王江氏,王江氏一邊抽泣,一邊爬到李中易的腳邊,哀求道:「傻大黑拋下我們孤兒寡母的,這日子沒法過了,奴家想求主上一件事……」

  李中易心裡難受,憋得慌,他抱緊了王大黑的男娃,點著頭說:「你只管說,只要我能辦得到的事,全都答應你。」

  「奴家的男人傻大黑,就傻柱這麼一個種,奴家想求主上,等傻柱將來長大成人,就讓他和他爹爹一般,上陣多殺幾個契丹狗!」王江氏一想起男人對她的好,禁不住大悲,伏地大哭。

  李中易已經很久不知道哭的滋味了,然而,面對如此淳樸的大漢女子,他的眼圈禁不住濕潤了。

  「好,爹爹英雄兒好漢。我答應你,我一定會親自教導我兒傻柱長大成人,幫他娶妻生子。不過,功名但在馬上取,能不能考入講武堂,能不能得爵位,就只能看傻柱自己的本事了!」李中易在軍中向來是一諾千金,只要是他答應過的事,至今沒有反悔的記錄。

  「多謝主上的恩典,奴家可以安心隨大黑去了……」王江氏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神力,居然從地上爬起來,就想衝出去撞牆。

  幸好,楚雄一直死死的盯著王江氏的一舉一動,見勢不妙,他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清的規矩了,一個健步衝上前,便牢牢的捉住了王江氏的右臂。

  李中易萬沒有料到,長相很一般的王江氏,竟是如此的烈性,她居然打算以身殉夫。

  楚雄干的真漂亮,若是讓王江氏就這麼直接的撞死在了李中易的面前,三軍將士們和文臣集團的仇恨,那就比山高,比海深,再也無法化解了。

  李中易面對沉重如山的情緒壓力,也不可能強壓下去,那就又要借幾顆嘴炮文臣的人頭,來祭奠王家夫妻倆的亡靈了!

  在眾人的勸說下,王江氏總算是打消了死念,李中易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李中易領著李七娘,緩步走進靈堂,他擺手拒絕了隨從,親自就著白燭的火焰,點燃了三根香。

  「大黑兄弟,你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我一定會好好的教導他,讓他將來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才。」李中易手捻燃香,莊重的三鞠躬。

  一旁肅立的三軍將士們,個個都噙著熱淚,死死盯在李中易的身上。主上的身份何等之尊貴,竟然為了王大黑而三鞠躬,這份巨大的榮耀簡直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和這個時代所有的軍閥都不同,李中易此前只有兩個得意門生,卻從來不收義子或是乾兒子。

  王大黑為了維護李中易的尊嚴,慨然以身殉主,扎扎實實的感動了李中易。他破例收下傻柱這個乾兒子,這就意味著,傻柱的未來,必定是毫無懸念的一片光明.

  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爹死娘改嫁,孤兒沒人理!

  王大黑雖然走了,可是,他的兒子傻柱卻成了李中易的兒子,並且當眾予以宣佈,在場的三軍將士們,誰不感同身受?

  別的且不去說了,單單是執政王府門前的兩位身殘了的隊正,一個瘸了右腿,一個斷了左臂,卻每天都戳在王府門前,來來往往的將士們,誰會看不見?

  按照這個時代的陋規,殘廢的軍官就是時代的棄兒,有點同情心的軍閥,頂多也就是賞幾個賣命錢,打發回家了事。

  如果是心狠手毒兼無賴的軍閥,那就很可能直接掃地出門,從此放任自生自滅了!

  李中易偏偏反其道而行,堂堂中原至尊的門前,負責把守大門的分隊軍官,居然是兩個殘廢人,這不是不離不棄,又是什麼?

  為了這件事,李中易被士林的讀書人,暗中給罵慘了。他明明知道是誰暗中說的怪話,卻只當沒聽見似的,繼續我行我素。

  出殯的時候,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李中易居然會主動上前,替換下了抬棺的黑臉什長。

  「主上……」

  「主上……」

  「啊……主上……這萬萬使不得呀……」

  「王大黑可以瞑目了……」

  天下至尊親自替不入流的小軍官抬棺,這可是黃花大閨女上花轎,有史以來的頭一遭!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剛才尋死覓活的王江氏,全都傻了眼,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吃力抬棺的李中易。

  李中易察覺到棺木朝一邊歪,當即厲聲喝道:「都楞著幹什麼?聽我的口令,1、2、3,起棺……」

  「起……」

  「嘿……」

  「嗨……」

  負責抬棺的另外七名壯漢,個個噙著熱淚,一齊豁出渾身的蠻力,奮力將棺木抬起,隨著李中易喊的號子,大踏步往大門外走去。

  這個時代的出殯,除了直系血親之外,多少有些忌諱陰人相剋的讖緯。身為女子的李七娘,也只得入鄉隨俗,她沒辦法跟著送棺木出大門,只得幫著安撫王江氏。

  王大黑的出殯排場,簡直堪比親王,滿街滿道的全是掛孝的三軍將士。

  尤其是,身為開封主人的李中易,居然親自替無名小卒抬棺,更是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無上榮耀。

  「唉,好厲害的攻心之術啊,吾遠不及也!」趙匡胤得知了消息後,不由仰天一聲長歎。

  又來糾纏的趙匡義,當即嗤之以鼻,冷嘲熱諷的說:「不過是邀買軍心的彫蟲小技罷了,誰不會呢?」

  一向不捨得對趙匡義發怒的趙老二,突然火了,他猛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你做的到,讓兩個殘廢人守大門?你做的到,親自替屁大點的小軍官抬棺?」

  「老三,我告訴你,如果你繼續如此的短視下去,咱們家遲早敗於你之手。」趙匡胤的莫名之火,非但沒有嚇住趙匡義,反而讓他抓住了話柄,「老二,那你說說看,啥叫長視?」

  趙匡胤有心狠狠的訓斥趙匡義,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嚥了回去。

  「花無百日紅,月無日日圓,李中易曾經說過一句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好戲在後頭。」趙匡胤耐著性子暗示趙老三。

  趙老三卻只當是耳旁風,他猛一甩袖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1-4 13:50
第1146章 內藏庫

  李中易親自替老部下抬棺的消息,彷彿是長了翅膀的風一般,眨眼間,便傳遍了整個開封城。

  城裡的權貴,以及老百姓們,說什麼的都有。有人挑起大拇指,誇讚李中易果是仁義之主;有人則暗暗咒罵李中易,如此擅長邀買人心,果是大奸大惡之輩。

  不過,不管外界怎麼流傳李中易的逸事,在李家軍中,李中易的威望,顯然比此前更高了不少。

  天下萬權,兵權至要!

  只要軍隊的向心力爆棚,不管外面怎麼樣的風雲變幻,李中易統統不在乎!

  自從當上了執政王之後,李中易儘管很捨得放權,也精簡了很多事權給內閣、六部和九卿。但是,偌大的中原,諸事繁雜,李中易處理公文的時間,也跟著越拉越長。

  李翠萱、韓湘蘭和葉曉蘭,畢竟是女流之輩,她們在內室幫著寫節略,承擔秘書的職責,實際上早就惹來了滿城風雨。

  很多文臣的話,說的都很難聽,什麼長此下去,必出第二個武則天之類的警語,已經讓李中易的耳朵聽出了老繭。

  李中易心裡很有數,自從他登上執政王的寶座之後,翰林學士院,就由昔日的清貴之所在,變成了無人問津的喝茶聊天閒散之地。

  這人吶,利益一旦受損,必定會心生不滿。外面那些傳言,基本都是這些詞臣的家人,暗中宣揚出去的。

  俗話說的好,打江山易,坐江山難!

  這個難,就難在如何平衡各方的勢力,將蛋糕分的不至於落差太大,讓人完全無法接受!

  沒有專職的詞臣協助處理政務,顯然已經不可能了。於是,李中易放出風去,將從翰林學士院內,挑選十名詞臣,充當貼身文學侍從。

  文武之道,在於均衡,偏廢一方,只能大大的誤國!

  對於文臣集團,李中易也不可能一棍子打死。畢竟,不是所有的文臣,都會賣國求榮。

  作為一個成熟的政客,李中易能有今日之成就,法術勢兼容且平衡的統馭之道,他自然是嫻熟無比。

  通俗的說,也就是不能把臣子們都逼成了鐵板一塊,摻沙子、打棍子和挖牆角的各路手段,缺一不可!

  和文臣官僚集團,在一定程度上達成妥協,這是必要的。但是,這不意味著,李中易從此就信任文臣們。

  權力,必須要制衡,絕不能偏袒某一方。

  按照李中易的構想,內閣是一攤子,侍從的文臣是一攤子,還有一攤子其實是他的女人們。

  在這個時代,皇權的順利更迭,其實是重中之重。

  俗話說的好,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李中易也不敢保證他就能順利的活到九十九。

  一旦李中易出了大事,整個江山由他的哪個兒子名正言順,且無可爭辯的繼承,就成了決定政權和平交接的關鍵所在。

  如今,李中易的兒子們,最大的不過才八歲而已。他若倒下了,顯然和周室的主少國疑,如出一轍。

  兒子們尚年幼,未來太后的政治訓練,也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投資風險的邏輯,不能把全部雞蛋,放入同一個籃子裡,這同樣也是政權順利更替的基本原則。

  所以,李中易打算擴大內院的女秘書班底,這就和即將到來的選秀,有了密不可分的聯繫。

  在選秀之前,也是年前,李中易還有件大事待辦:正式娶李七娘進門!

  實際上,自從兩年多以前,李七娘私奔投入李中易的懷抱之後,整個滑陽郡王府已經加速籌備購置嫁妝了。

  在這個時代的豪門人家,嫡出的女兒才剛剛落地,家裡人就要張羅著籌備陪嫁的木料、衣料、首飾、妝奩之類的各種物件。

  越是有底蘊的大戶人家,給女兒陪嫁的物件,準備時間也就越長。只有驟然發財的暴發戶,家底雖厚,但時間太短,沒有長期持續性的積累,才會拿銅錢絹帛之類的阿堵物充數。

  李七娘哇哇墜地的時候,李瓊已經是一方的實權節度使,位高且手握兵權,被他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多的數不清了,家底可謂是異常之豐厚。

  郡王府的嫡親孫女,即將正式嫁給中原之主,這是何等的大事,李瓊和李虎豈敢等閒視之?

  李中易登位之後,第一次納妃,內閣即使想裝不知道,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內閣這段時間以來,頻繁召集禮部、太常寺和翰林學士院的官員們,已經開了十幾次小會。

  最終,形成了一個終極報告,並正式提交到了李中易的手上。

  李中易看了報告後,不由笑了,還真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單單是從國庫預算支出的開銷,就已經超過了一百萬貫銅錢。

  儘管,李瓊因為事關切身利益,而選擇了迴避,但是,李中易對李七娘的格外有寵,只要不是瞎子,誰看不出來?

  李中易的手裡,不僅掌握著大周錢莊,並且,屬於他所有的國企,也是巨無霸型的貿易商號,哪裡需要花國庫這麼多錢呢?

  就在韓湘蘭的注視之下,李中易大筆一揮,將百萬貫的開銷,改成了零,並留下了一行批示:一概由內藏庫支出,永為定例。

  內藏庫,也就是李中易的私庫。內藏庫裡,到底有多少錢,藏了哪些稀世之寶,除了李中易和黃景勝之外,沒人知道其中的內幕,韓湘蘭自然也不例外。

  由於協助寫節略的關係,韓湘蘭心裡明白,內閣已經多次上奏章,要求盤點清楚內藏庫的庫存。

  然而,李中易每次都只當沒有看見一般,類似的奏章一律留中不發,徹底的淹沒在了廢紙堆裡。

  和先帝柴榮的事必批示不同,李中易對於一般的問安折、馬屁折,或是看不順眼,又不想因言降罪的奏章,一律採取留中不發的態度。

  李中易親自把持的通進銀台司,橫亙於內閣和奏章之間,迫使相公們只能處理李中易轉給內閣的奏折,而沒辦法干預不經過內閣的事務。

  皇權和相權,始終有著很深的矛盾。皇權增一分,相權弱兩分,反之亦然,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V123210 發表於 2019-1-4 17:15
第1147章 有別

  自從把傻柱接到府上之後,李中易左思右想,最終決定,把傻柱交給心思最平和的費媚娘照顧。

  想當初,李中易還是個庶民之時,費媚娘已是堂堂的蜀國貴妃了。能夠獲得費媚娘的垂青,主動委身於他,求他帶了她走,李中易很難不感動。

  往日裡,由於費媚娘的特殊身份問題,她始終無法公然露面,連帶著一雙粉妝玉琢的小娃兒,也跟著吃了不少的苦頭。

  經歷過驚濤駭浪的費媚娘,早就看透了皇權的無情本質,在李家的後宅之中,心態最平和、最不樂意爭寵的,也就是她了。

  說來也很奇怪,費媚娘越是不爭什麼,李中易閒下來的時候,越樂意和她待在一起,東扯西拉的閒聊一氣。

  時間一久,很多後宅女人們都不知道的內幕,費媚娘居然一清二楚。

  最令李中易感到舒坦的是,他無論和費媚娘說了啥,都是天知地知李知費知,絕無可能傳入第三人的耳內。

  晌午時分,李中易忙完了手頭的公務之後,信步來看傻柱。

  隔著老遠,李中易就聽見孩子們的歡笑聲和打鬧聲,他不由高高的翹起嘴角,把傻柱放到費媚娘的院子裡教養,他的這個決定做對了。

  院門前的看門嬤嬤,冷不丁的看見李中易就站在面前,被唬得不輕,一邊蹲身行禮,一邊張嘴就要傳話進去。

  李中易手疾眼快的擺了擺手,及時的將看門嬤嬤即將喊出口的稟報聲,給逼了回去,他的意思很清楚,不想驚動院子裡的人。

  在老李家的後宅之中,家法大於天,看門嬤嬤心裡暗自發急,擔心讓李中易看見不好的糗事,卻不敢稍有聲張。

  李中易放緩了腳步,湊到門邊,探頭進去,卻不成想,靈哥兒和思娘子,正和傻柱一起玩兒踢躲貓貓的小遊戲。

  頑皮的思娘子,用厚布條摀住傻柱的兩眼,還十分用力的勒了兩下,接著打了個死結,顯然是怕傻柱偷看。

  話說,這躲貓貓的遊戲,其實是李中易閒來無事,逗小兒女們開心的小遊戲。

  沒成想,思娘子竟然每天都要玩幾遍,百玩不厭。如果不讓她如意的話,嘿嘿,院子裡的僕婦婢女們,就甭想有好日子過了。

  「傻柱,你太沉了,我推不動你,趕緊的,自己先轉五圈。」思娘子嘟著小紅唇的樣兒,簡直就是費媚娘的小號複製版型。

  李中易不由露出會心的笑容,思娘子長大之後,那絕對是身份異常尊貴的白富美,超頂級的好白菜,也不知道誰家的兒郎,有這個福氣娶了她去?

  孩子們玩得聚精會神,都沒注意到李中易的到來,李中易忙碌了一個上午,也樂得享受一下童趣的滋潤,索性將雙手負於身後,沒有去打擾孩子們。

  「傻柱,我在這兒……」

  按照李中易所教的規矩,喊了話之後,就不許再動腳了。可是,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片子,偏偏踮起腳尖,悄悄的挪出去幾丈遠。

  李中易見了此情此景,不由啞然失笑,這個鬼丫頭,既不像爹,也不像她娘親,活脫脫一個混世小魔頭!

  傻柱是個憨厚的好孩子,他兩手緩慢的舞動著,看似想抓住思娘子,實則是在擔心很可能的抓傷或是撓傷。

  李中易收斂了笑意,心裡暗暗一嘆,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早懂事。

  傻柱不過只八歲而已,卻比尋常的十歲娃兒還要懂事,唉,沒了親爹的孩子,連參與遊戲活動,心裡都是虛的。

  顰娘無意間扭頭看見了李中易,趕忙低頭告訴了坐在貴妃榻上,看孩子們玩耍的費媚娘。

  費媚娘剛一轉身,恰好和李中易對上了眼神,她不由抿起紅唇,那眼波兒,簡直媚入骨髓。

  李中易的心頭不禁一熱,美絕人寰的絕代好白菜,不僅替他生兒育女,也把他伺候得異常之舒坦。

  「你們看,誰來了?」費媚娘看懂了男人火辣辣的眼神,卻故作不知的扭頭去喚孩子們。

  「爹爹……」思娘子一看見李中易,馬上撒開兩條小短腿,彷彿一陣風似的,撲向親爹的懷抱。

  李中易含笑抱起可愛的小精靈,在她的嫩頰上,狠狠的親了一大口,調侃道:「臭丫頭,你躲出去八丈遠,傻柱能捉住你,才是咄咄怪事。」

  思娘子摟緊李中易的脖頸,奶聲奶氣的說:「爹爹有所不知,傻柱是零嘴兒吃得太多了,女兒不過是幫他消消食罷了。」

  李中易被歪理給逗得樂了,他輕輕的捏住思娘子的翹美鼻尖,沒好氣的數落她:「人小鬼大,將來看誰敢娶了你進門?」

  「爹爹,我才不要離開你,搬出去住呢。」思娘子再聰明,畢竟只是個八歲的小女娃,她還是不知道嫁出去的真正內涵,費媚娘也和她解釋不清楚,就以搬出去住作藉口,純粹是糊弄搪塞小女娃。

  李中易樂了,又湊過大嘴,在思娘的小臉蛋上,重重的啵了好幾口。

  「爹爹,鬍子扎的好疼……」思娘子被父愛氾濫成災的李中易,給折騰得沒了脾氣,扭動著小腰肢想躲開胡茬子,卻哪裡躲得過去?

  李中易抱著思娘子,朝著費媚娘那邊走去,八歲的靈哥兒正值七**狗也嫌的時代,卻彷彿小大人一般,規規矩矩的抱拳深揖,「孩兒拜見父王。」

  「罷了。」李中易有些鬱悶,靈哥兒和思娘子那是同父同母的嫡親同胞兄妹,脾氣和稟性怎麼就差了這麼遠呢?

  費媚娘見李中易狐疑的目光掃過去,便抿唇輕聲笑道:「是祖父每天把他叫過去玩耍,告訴他說,他已經長大了,要懂規矩,守禮儀……」

  一提及李達和的偽儒門作派,李中易就完全沒了脾氣,極為難得的童年玩鬧時間,靈哥兒卻被拘成了小大人,實在是太可惜了。

  「來,到爹爹這邊來。」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氣氛簡直棒極了,李中易也沒忘了傻柱,他一邊將思娘放到地面上,一邊沖傻柱招手,想喚他過來。

  傻柱抿緊嘴唇,瞪圓了眼珠子就這麼瞅著李中易,想抬腿,卻沒敢挪半步,顯得非常的猶豫。

  這些日子下來,李中易也算是看明白了,和傻柱就不能用商量的口吻說話,必須拿出軍營裡的粗魯搞法。

  「楞著幹嘛啊?皮又癢了?還不趕緊的過來,讓爹爹抱抱你?」李中易把眼一瞪,板著臉訓斥傻柱。

  傻柱這小子,和他親爹王大黑一個鳥樣,都是屬犟驢的,吃硬不吃軟,讓李中易沉聲一喝,他乖乖的走過來,讓李中易給抱進了懷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9-1-4 23:0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1-6 15:45
第1148章 言傳不如身教

  自從李中易率領虎狼之師,打進開封城之後,純屬禮儀性質的早朝,就被無限期的暫停了。

  這就意味著,各個衙門的主官以及京朝官們,不需要每日四更天就出門,摸著黑上朝了。

  剛開始,暗中罵李中易的官員,確實不少。慢慢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京朝官們漸漸發現,晚起床直接去衙門上崗,比每日做無用功,實在是強出去十八條街。

  這麼一來,皆大歡喜了,李中易可以擁美高臥到日頭東昇,京朝官們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天天睡個懶覺。

  尤其是年老體衰的重臣,他們驚訝的發現,自從不需要上早朝後,他們處理政務的精力,比原來的起早摸黑,相對旺盛了許多。

  老人家的睡眠本來就少,偏偏夜生活又極豐富,絲竹彈唱,礙著早朝的梗,始終難以盡興。

  現在好了,李中易和大家都解放了,各玩各的休閒娛樂項目,還都不耽誤正常的政務。

  負責迎娶禮儀的孔昆,就坐在李中易的下首,侃侃而談:「主上,按照古禮,應為三媒六聘,以大雁為首,共計128抬妝奩……」

  孔昆的心裡,其實,極不贊同大操大辦的迎娶李七娘。所謂三媒六聘,那是娶皇后或是正牌王妃的禮節,區區一名宮妃而已,豈能僭越?

  無奈何,天下是李中易之天下,孔昆若敢反對隆重迎娶李七娘,相位必定不保!

  胳膊怎麼可能拗得過大腿呢?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謂的規矩或是禮儀,只能統統靠邊站了!

  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李中易對李七娘的格外有寵,內閣又怎麼可能扛得住了?

  當然了,孔昆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層考慮。李七娘進宮之後,緊接著,在年前就要大選天下之秀女了!

  由於是第一次辦選秀,又已進入冬季,時間上自然就有些緊了。不過,孔家的獨女孔黛瑤,無論樣貌還是才學,皆為上上之選,孔昆有信心,她必能被選上。

  若是孔黛瑤能被直接冊封為妃,也照著李七娘來這麼一次大操大辦,孔昆這個外孔子弟,臉上絕對是格外的有光。

  當然了,孔黛瑤若是被封妃,於孔昆的名聲和威望,也有很大的負面影響。裙帶,外戚,趨炎附勢之類的罵聲,肯定接踵而至。

  不過,孔昆不在乎這些。也許是少年時期受了內孔的刺激,他平生最大的願望,除了作真宰相之外,念茲在茲的便是順理成章的當上孔門的家主。

  按照儒家的標準,類似孔昆這種人,屬於典型的有才無德,應該貶出京城才對。

  然而,李中易的德才觀念,其實和這個時代的通行標準,有著巨大的差異。

  以法治國,刑上大夫,讓全天下的權貴不敢以身試法,才是統治者最高的道德!

  李中易的涵養一直很好,儘管孔昆囉嗦了一大堆他不感興趣的禮儀,但他始終保持著微笑,默默的等孔昆把話說完。

  「主上,考慮到王妃尚未入府,臣以為,是否斟酌著稍減?」孔昆雖然念棧權位,他這個迎親正使畢竟擔心得罪了未來的皇后,便在末尾提出了小小的保留意見。

  李中易當即笑了,難怪有人曾經說過,讀書越多越反動,這裡反動指的是想得太過長遠,就很容易瞻前顧後。

  很多時候,考慮得越多,顧慮也就越多,緊跟著,也就越難成事。這也是秀才造反,三年無成的典故來源。

  「無妨!」李中易和柴玉娘之間,正在持續性的冷戰之中,娶她進門的時間,只能一推再推。

  如果不是李七娘的歲數漸漸大了,再不娶進門來,肯定落下閒話,李中易寧願再等等看。

  所謂的禮儀,如果沒有實力做後盾,都是浮雲罷了。當年,宣統帝遜位之後,依然在紫禁城內玩上朝的遊戲,結果卻是,不打招呼就隨意缺席的舊大臣們,簡直是多如牛毛,豈有任何尊嚴可言?

  同治皇帝的皇后,阿魯特氏,曾經當著慈禧太后的面,義正詞嚴的說:「臣妾是從大清門抬進宮的!」

  結果呢,同治皇帝剛剛駕崩,阿魯特氏就莫名其妙的暴病身亡,連喪儀都一減再減,堂堂皇后國母的出殯儀式,比普通的嬪都不如。

  孔昆知道事不可為,也沒膽子繼續再勸,只得長揖告退。

  等孔昆走後,李中易換上一襲粗麻衣,穿上粗麻布鞋,領著長子狗娃、次子靈哥兒、三子興哥兒,父子四人大搖大擺的從後門出了府。

  身為創業立基之主,李中易深深的懂得接地氣的重要內涵。小民百姓,其實才不會去管誰當皇帝,誰在坐江山。

  說白了,不管誰來替他們當家作主,不都得交稅、交賦以及出徭役麼?小老百姓最在乎的其實是,開門的幾件大事:柴米油鹽醬醋茶。

  物價,尤其是糧食的價格,才是小民百姓最關心的切身大事。

  谷賤傷農,谷貴也傷農!

  邏輯其實很簡單,糧食價格太低了,種地的農民肯定是苦不堪言,可是家裡的開銷又需要維持住,這就需要去借高利貸了。

  印子錢,利滾利,十輩子,還不清!

  老實巴交的自耕農,一旦借了印子錢,九成九以上要被迫先賣地,再賣老婆,賣兒女,最後,成為雇農或是長工,甚至是流民。

  但是,谷貴了,沒啥見識,信息流完全閉塞的老實農民,依然賺不到大錢,好處都被大地主、大糧商以及權貴們拿去了。

  李中易很重視民生經濟,儘管緹騎司和開封府每天都有物價報告呈上案頭,他依然每月至少抽出三天的時間,領著超過八歲的兒子們,轉一轉城中的各類集市,實地考察一下物價究竟如何?

  天底下最尊貴的父子四人,居然同時出門,負責貼身警衛的楚雄,整顆心都揪成了一團。

  這四個人,只要稍有差遲,或是閃失,楚雄即使百死也莫贖。

  李中易瞥見楚雄僵硬無比的臉色,不由有些好笑,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卻是只見人家吃肉喝酒,卻沒瞧見人家坐蠟之時啊。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9-1-6 15:46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1-6 15:45
第1149章 龍子

  父子四人坐上經過精心偽裝的馬車,在楚雄等少數幾個隨從的護衛下,悄悄的離開了執政王府,很快就混入車水馬龍的大街。

  「爹爹,我要吃那個。」性子最為跳脫的靈哥兒,指著街旁的冰糖葫蘆,抱住李中易的胳膊,一個勁的搖晃著。

  「二弟,爹爹帶我們出來,是要辦正事的,你不許胡鬧。」狗娃李繼易頗有作大哥的風範,當著李中易的面,直接了當的教訓興哥兒。

  「我就要吃那個嘛,就要吃那個嘛!」靈哥兒顯然沒把狗娃這個大哥放在眼裡,搖晃著李中易的胳膊,死活不肯鬆手。

  靈哥兒很晚才從外面接進府內,費媚娘又約束甚緊,不許他到外面闖禍。很自然的,靈哥兒和狗娃之間的感情,也就不如一直和狗娃朝夕相處的興哥兒。

  「二弟……」狗娃李繼易拖長了聲調,加重語氣警告靈哥兒,不許他在李中易的面前造次。

  李中易沒看兩個鬧彆扭的兒子,故意用眼神的餘光,觀察一直沒吱聲的興哥兒,想看看他會不會替狗娃幫腔?

  誰曾想,興哥兒一本正經的端坐如佛,只當完全沒有看見大哥和二哥之間的冷戰。

  李中易暗暗點頭,每逢大事有靜氣,一直是他的座右銘,沒料到,卻被興哥兒學了個七成。

  親兄弟,明算帳!

  手心手背,固然都是肉,十指終究有長短!

  哪怕是同父同母的親骨肉兄弟,父母也會有偏疼,兄弟之間也難免與矛盾。

  折賽花教養的很不錯,對於興哥兒不參與兄弟之間的冷戰,李中易深感滿意!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興哥兒的個性,實在是太悶了。哪怕是獨自和李中易相處,興哥兒也像是鋸嘴葫蘆一般,甚少說話。

  眼前三個親兒子的生母,都不是省油的燈!

  興哥兒的生母——折賽花,是西北軍閥折家的嫡親孫女;唐蜀衣和李中易共過患難,又長期掌管著老李家的家務事;費媚娘就更不必提了,她以前那可是響噹噹的蜀國貴妃娘娘。

  至於,老四麗哥兒,雖然尚年幼,其生母葉曉蘭,也是出身於幽州名門葉家,文化底蘊異常之深厚。

  李中易的四個兒子各有特點,而且,背後也都有生母,或是娘家人撐腰。

  狗娃最年長,他出生的時候,正是李中易最艱難的歲月,成天擔心柴榮會突然下毒手。

  也正因為如此,狗娃最能體諒李中易創業立基的千難萬險,對李中易也最是崇拜,言聽計從幾乎到了盲從的地步。

  靈哥兒,由於生母費媚娘的身份極為特殊,一直沒辦法公然立足於人前。不管是李中易,還是費媚娘都有深深的愧疚心理,性子略微跳脫一些,也就順理成章了。

  李中易故意裝沒聽見的,靈哥兒卻不依不饒的爬上了他的大腿,攬住他的脖子,肆無忌憚的撒起了嬌。

  「爹爹,我要吃嘛,要吃嘛!」靈哥兒忽然沖李中易擠了擠眼,輕聲細氣的說,「狗娃老是和我過不去,必須要整一整他。」

  李中易啞然失笑,仔細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狗娃李繼易仗著長兄,確實有些少年老成的樣子,一言以蔽之,特別喜歡管閒事,糾正弟弟們的不當言行。

  唐蜀衣一直掌管著家務,這管家之人,必須擁有說一不二的權威,否則,就沒辦法管事了。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狗娃耳濡目染之下,難免受了生母的影響。

  「好吧,好吧,大家一起下車,一起去吃冰糖葫蘆。」李中易很享受兒子的撒嬌,父愛氾濫之下,也就鬆了口。

  「爹爹,咱們不能亂吃外面的髒東西。」一直沒啃聲的興哥兒,突然開口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李中易暗暗苦笑不已,他是學醫的出身,講衛生愛乾淨,飯前便後必洗手的潔癖,已經深入骨髓,再難改變。

  也正以為李中易的身教和言傳,老李家的後宅之中,人人愛乾淨,他的兒子們更是勤洗手,勤換衣服。

  「老三,你只記住了我的上半句話,卻忘了下半句吧?」李中易慈愛的摸了摸興哥兒的小腦袋,笑瞇瞇的教導他,「你聽好了,離開了劑量談毒害,都是耍流氓,偶爾吃一吃無妨的。」

  在這個想毒死人,只能用砒霜的時代,李中易還真不擔心有人下毒,害他們父子。

  砒霜的特點,十分鮮明,只能混入濃墨一般的藥汁之中,才有可能害人。否則,不須是醫者,一般的老百姓也可一眼看穿。

  冰糖葫蘆,其實是李中易率先發明的。黃景勝管理下的逍遙津集市裡,天南地北的土特產,幾乎應有盡有。

  只是,南方來的蔗糖,因為熬糖的工藝,嚴重落後的問題,大多泛黃泛紅。

  李中易不怎麼喜歡甜食,口味偏辣偏鹹,卻惟獨喜歡吃冰糖葫蘆。

  既然有了蔗糖,李中易便採取了多層絲綢和麻布,反覆蒸餾過濾的方法,得到了冰糖。

  用熬好的冰糖,裹在山楂之上,這便是經典小吃冰糖葫蘆了!

  物以稀為貴!

  此前的冰糖,只存在於少數權貴之家,李中易也沒有料到,在大街上練地攤的小販,居然也整出了冰糖葫蘆。

  由此可見,只要商業氛圍適合自由競爭,民間的商人們自然會想盡辦法賺錢。

  李中易領著兒子們下了車,早就聽見車內說話的楚雄,緊張的不行,萬一天底下最尊貴的四個人,吃壞了肚子,或是吃出了毛病,他楚雄就算是有八百顆腦袋,也完全不夠砍的。

  只是,李中易的脾氣,楚雄比誰都清楚,他只要下定決心的事兒,九牛拉不回。

  李中易明明看見了楚雄抓耳撓腮的愁眉苦臉,卻故作不知,只當沒看見的。

  類似今日這種隨即性特別強的臨時起意,只有神仙才可能提前預備下毒,他們父子四人完全可以放心大膽的當吃貨。

  山楂其實不值錢,不過,由於冰糖的精貴,李中易估摸著,竹籤上的那一小串幾顆山楂的冰糖葫蘆,至少超過五十文錢。

  誰曾想,那小販見他們靠攏過來,馬上吆喝道:「霜糖山楂嘍,十文錢一串。」

  李中易情不自禁的笑了,霜糖山楂,果然是名副其實的好名兒!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1-6 16:45
第1150章 閒得慌

  「臣楊烈百拜頓首,謹奏,主上時常告誡臣等,兵貴神速。臣率精銳步軍一萬五千人,趁著冬日天寒地凍,路上人稀,一人雙馬的兼程趕路,七日內即抵達潞州城下,借助於火炮的威力,趁夜擊破潞州,生擒了睡夢中的李筠,繳獲糧草軍器等物資無算……」

  李中易拈著楊烈呈來的戰報,滿心歡喜的反覆看了好幾遍,突然哈哈大笑:「楊白行不出手則罷,一出手就是大賺錢的好買賣。」

  一支軍隊若想長期打勝仗,建軍思想必須清晰明確,李家軍在統帥絕對指揮槍的基礎之上,格外強調大軍的機動力。

  機動力的重要性,只需要看看鴉片戰爭就知道了。總兵力八十幾萬的大清軍隊,面對跨洋而來的區區兩萬英軍而已,卻被打得滿地找牙。清軍戰敗的根源,主要是英軍借助於軍艦的協助,可以任意選擇沿海的某一個地區,作為攻擊的對象。

  然而,沒有海軍就等於失去了機動力的清軍,則只能在陸地上艱難的移動,等趕到了戰場,英軍早就不見了蹤影。

  在這個時代,不管是契丹人也好,太原的劉漢政權也罷,冬季都不是打仗的時候。

  地凍天寒的季節,只穿著草鞋的士兵們,又沒有棉衣御寒,別說開戰了,哪怕去室外走一圈,都有可能凍掉腳趾頭。

  自從唐朝的府兵制度崩潰之後,歷代的朝廷禁軍,如同王小二過年一般,其裝備水平日益下滑,一朝不如一朝。

  唐朝前期的府兵,全是有田有產的良家嫡子,且不說人人有戰馬了,單單是腳上,幾乎個個都有加厚的麻布鞋。

  再差的麻布鞋,也比果露在外的草鞋強出去何止十倍?

  所以,李重進和李筠,都以為冬天宣佈反叛,等來年開了春,再聯合起來進攻李中易,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誰曾想,李中易從建軍之日起,就著重打造了大軍的全天候行動能力。

  尤其是,李家軍長期佔據著高麗的三千里河山,以征服者的姿態,充當著萬惡吸血鬼的角色。

  在三、四百萬高麗人的滋養下,整個大軍的九萬主力部隊,除了後來假如的朝廷降軍之外,幾乎人人都有羊毛皮靴。

  至於,擋風御寒的羊毛、雞絨、鴨絨、鵝絨,製成的麻布羽絨衣和羽絨褲,更是人手兩件。

  打進開封城後,李中易手頭所掌握的資源,陡然膨脹了何止十倍?

  抄家得來的糧食、麻布、皮料等戰略物資,將內藏庫的十幾處倉庫,都塞得滿滿噹噹的。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的最優先的考慮次序,便是打後勤。

  三軍將士們,吃不飽,穿不暖,連趕路都怕凍掉了腳,那還打個屁的仗?

  「楚雄,你把這份戰報拿去內閣,請今日輪值的李相公和孔參知商量著,如何明發上諭?」

  李中易的心情很不錯,狂妄自大的李筠,以為大冬天的就收拾不了他。

  哼哼,李筠這才得瑟了沒幾天,就被生擒活捉了,嘿嘿,獻俘於京城的戲碼,必須大大的玩一玩。

  楚雄心領神會的猛點頭,樂滋滋的說:「正好叫天下人瞪圓了眼珠子一看,膽敢反叛朝廷,必是自取滅亡。」

  李中易點頭笑道:「好,很好,你小子越來越懂事了。等過了春節,孤也選盡了天下的秀女,就讓你把秋桐娶回家去當燒鍋的。」

  楚雄跟著李中易的時間越久,臉皮也就越厚了,類似這種性質調侃,他已經習以為常,司空見慣了。

  「爺,小的手頭還真有些緊,怕不夠娶媳婦之用。為免丟盡了您老人家的臉面,您看是不是……」楚雄很會找機會,趁著李中易龍心大悅的節骨眼上,試探性的拋出了借錢的請求。

  李中易就喜歡心腹部下們找他借錢花,只要是老部下的借貸,他向來是只有多給,絕無少給的先例。

  道理其實很簡單,願意找他借錢花的心腹,伸手撈錢貪污或是受賄的機率不是完全沒有,卻也很低了。

  「嘿嘿,你小子的收入可是不老少哇。我幫你算過一筆帳,除了吃住穿衣以及出行的戰馬不要錢之外,你小子的月俸足有九十貫錢,嗯哼,輪值在崗俸每月十五貫、指揮使的級別俸每月十五貫,這還沒算時常有的額外賞賜,每月至少收入一百五十貫錢了吧?」李中易摸著下巴,眼神飄忽不定,「你這是打算敲鑼打鼓的大操大辦了?」

  楚雄涎著臉,拱手道:「能娶上秋桐姊姊,那是小人的天大福分,哪怕是背債,也總不能委屈了她吧?」

  李中易瞥見微微晃動著的厚實門簾,心裡不由暗暗好笑,真是個會糊弄老婆的猴兒精,他只怕是故意說給秋桐聽的吧?

  這人吶,都要娶婦生子,也都想好好的過日子!

  可問題是,有些小家庭的夫妻和睦,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另一些夫妻,卻老是吵鬧不休,甚至反目成仇。

  這就是典型的缺乏情商的表現了。

  調侃歸調侃,等楚雄當面寫下一千貫的借據之後,李中易接過來提筆批了一行大字:批予兩千貫錢,自提款之日起,按月從薪俸裡扣款,分十年還清,年息錢百分之二。

  李中易龍飛鳳舞的落款,簽字畫押,並且對照著密碼本加了密之後,笑瞇瞇的將批條塞進楚雄的手中,叮囑說:「借錢需要給利息,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雖然你的主君,也不能壞了鐵定的規矩。若是你覺得息錢過高,那就找別人去借吧。」

  楚雄接過借據,定神一看,發現年息錢才百二之數,不由大喜欲狂,連連擺手道:「借了,借了,必須要借您的便宜錢。這年頭,除了有過命交情的袍澤之外,無論找誰借錢,至少都是一分五厘的月息,每月都往上翻,過個一年半載的,就要翻好幾個跟頭,再也還不清了。」

  「嗯,那是高利貸了!孤現在暫時還沒騰出手來,且讓那幫吸血鬼們快活幾日。等時機一旦成熟了,遲早要把那幫雜種,都整成賣房子賣地,再賣兒賣女的骯髒乞丐。」李中易面露不善之色,楚雄面露喜色,脫口而出,「當真?」

  「嘿嘿,老子啥時候說過不靠譜的話來著?」李中易抬腿一腳踢在楚雄的臀上,「滾吧,先去內閣送東西,再和你家娘子談情說愛,免得外面的那位等得心焦氣躁。」

  楚雄紅著老臉,磨磨蹭蹭的出去找秋桐,這是光明正大的奉詔約會,過了明路的美差事,他的心情簡直棒極了。

  楊烈於區區七日之間,便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勢,居然在冬季大破並生擒了李筠的捷報,幾乎在眨眼間,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俗話說的好,秀才就怕痞兵,李家軍鼎盛的軍威,恰好震懾住了蠢蠢欲動的野心家們。

  隨之而來的變化,可就大了,李中易發佈政令,在官僚集團之中,執行的效率比此前,高出五倍都不止。

  也就在眾說紛紜之中,李中易輕車簡從的突然抵達了翰林學士院。

  掌院學士孫從文,聽說李中易突然大駕光臨,已經到了門外,他不由大驚失色。孫從文連官服都顧不得整理,便邁開大步,急匆匆的趕去迎接。

  等孫從文趕到的時候,李中易正背著手,站在院內碑林的涼亭內,摸著下巴,欣賞棋盤上的局勢。

  孫從文見了此情此景,不由暗暗叫苦不迭,清貴的文學詞臣,哪怕是平日裡再放縱,總不能於值衙期,讓李中易親自捉住了不務正業的下圍棋吧?

  「翰林學士院掌院學士,臣孫從文拜見執政王殿下。」孫從文硬著頭皮,一路小跑著趕到李中易的面前,畢恭畢敬的深揖行禮。

  不管怎麼說,旁人都可以找理由躲閃過去,唯獨孫從文這個翰林學士院的最高長官,伸頭一刀,縮頭也許要挨上三刀,絕對逃不過去這一劫難。

  與其被秋後算帳,不如索性光棍一點,只要能躲過這一劫,孫從文樂意心甘情願的給大相國寺捐出五百貫香油錢。

  李中易只當沒聽見似的,把彎腰行禮的孫從文,給徹徹底底的晾在了一旁。

  以前,李中易學過一段時間的圍棋,甚至還撈了個業餘6段的名頭。如果不是親爺爺擔心他玩物喪志,耽誤了功課,他只怕是都有可能成為職業圍棋選手了,根本不可能去學醫。

  按照天朝的圍棋規定,業餘6段因為要參加殘酷的比賽,勉強可以對外宣稱,相當於職業初段的棋力。

  不過,棋力這玩意,也是因人而異的,有些職業初段不過是憑借運氣升的段位罷了。但是,有些職業二段或是三段,僅僅是因為升段賽的時間和資歷限制罷了,其水平甚至已經遠超一般的職業八、九段。

  天朝的古圍棋,勝負不以目來計算,而是論子定輸贏。

  以李中易的半瓢水眼力,他分明看出,持白的綠袍小官僚,已經佔據了上風。如果不出意外,綠袍的小官將獲得最終的勝利。

  「嗯哼,在衙的時間,居然聚眾下圍棋,這是哪門子的規矩呀?莫非翰林學士院,竟是了菜園門不成?」

  李中易反覆計算過棋盤上的局面之後,慢慢的抬起頭來,虛張聲勢的厲聲質問在場的所有學士,尤其是冷汗淋漓的掌院學士孫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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