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898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5-21 20:58
第1271章 起火

  「娘娘,良妃娘娘打發人來說,她明日要去大相國寺上香。」大丫頭琴香向唐蜀衣稟報了李七娘的最新動靜。

  唐蜀衣是老李家的掌家娘子,掌管著整個老李家的各種庶務,李七娘要出門必須找唐蜀衣安排馬車。

  「來人,拿我的帖子去警政寺衙門,告訴李延清這件事情。」唐蜀衣只是負責安排車馬而已,並無資格批准李七娘出不出門的事。

  再說了,李七娘要出門,肯定是經過了薛夫人允准的,不然的話,也不會要車馬。

  掌家娘子的手上事務,異常之繁雜,下到針頭線腦的採買,上至開牆打洞,都要經過唐蜀衣的手。

  李七娘雖然異常有寵,卻是個心思通透的女子,唐蜀衣背後站著個惹不起的薛夫人,她絕無可能和唐蜀衣爭管家之權。

  掌家娘子,看似威風凜凜,勢不可當,實際上,動轍得咎,很容易得罪人。

  畢竟,府裡的資源再多,也是有限的,給了張三,李四難免有意見。

  俗話說的好,清官難斷家務事,說的就是牽扯到了血緣、親情或是寵愛的家裡事,誰管誰頭疼。

  去大相國寺上香,不過是李七娘出門透透氣的變相說法罷了。李家老宅裡的養尊處優,固然是錦衣玉食,然而一入侯門深似海,在宅子裡頭待久了,很容易悶出病來。

  這一次,李中易北伐之前,並沒有把李七娘帶在身邊,主要是考慮到惡戰在即,刀槍沒長眼。

  李七娘這次去大相國寺上香,主要是想拜一拜送子觀音,祈求大慈大悲的觀世音娘娘,賞一個兒子給她。

  以李七娘如今的盛寵,只要她生了兒子,很有可能被立為世子。

  李中易春秋鼎盛,立不立世子倒在其次,核心是李七娘怕被罵作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這年月,不管哪個豪門,講究的都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個德字的根本,其實是為整個家族開枝散葉。

  說白了,李七娘不想被人暗中戳她的脊樑骨,否則不至於急著去求子!

  唐蜀衣是何等精明的女子,李七娘只說了去上香,她馬上猜到了李七娘的真實想法。

  「大郎在幹什麼?」唐蜀衣一想起兒子狗娃,芳心之中最柔軟的部分,瞬間被戳中,溫暖之極。

  「娘娘,您今兒個已經問過十幾遍了,大郎正在後花園裡種地。」

  在唐蜀衣的身邊,類似這種的小埋怨,也只有琴香敢說。

  唐蜀衣抬手撫額,歎息道:「瞧我這記性,唉,歲月不饒人呀。」

  琴香吃吃一笑,打趣道:「聽您這口氣,只怕是八十歲都不止呢。」

  一旁的秋香,嫉妒的要死,這種話就算是打死她,也不敢隨便亂說。

  說來也是奇怪,薛夫人格外的寵愛唐蜀衣,唐蜀衣又特別信任琴香這個身邊的大丫環。

  這人與人之間相處,講究的便是一個緣字。有緣人待在一起,哪怕是逆耳之言,也不怕招來毒打或是掉腦袋。

  唐蜀衣沒好氣的瞪著琴香,徉怒道:「就你數嘴最貧,得了,先堵上再說。」順手拿起一隻花紅果,硬塞進了琴香的嘴裡。

  秋香明明啥都看見了,卻只能裝沒看見的,她死死的揪住手帕子,心裡嫉妒的要死!

  琴香啃了口花紅果,嚼得噶崩響,含糊不清的說:「娘娘,我還聽說了一件稀罕事兒,孔氏女被康澤罰了二十杖,嘖嘖,聽說屁股都被打爛了。」

  唐蜀衣知道琴香嘴裡的孔氏女,指的便是孔黛瑤,她搖了搖頭說:「康澤這麼做,太過了點。」

  原本,唐蜀衣和孔昆屬於大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然而,唐蜀衣如今已經惦記上了孔昆,絕不可能忘得掉。

  事情的起因,其實並不複雜,孔昆無意中說,李繼易的學問不如李繼德那麼紮實。

  就這麼一句話,惹得唐蜀衣心裡很不痛快,正好孔黛瑤落到了康澤的手心裡,琴香便去做了個暗示。

  康澤是何等機靈的內侍?聽話聽音的功夫,是他混跡於宮裡最基本的功力,他豈能不知道,孔黛瑤惹著了賢妃娘娘?

  琴香看似隨口這麼一說,其實是變相稟報了孔黛瑤的慘相,唐蜀衣聽了之後,心裡一陣舒坦。

  別看孔昆是內閣的宰相,看起來位高權重,歸根到底,也不過是老李家的臣子罷了,沒啥大不了的!

  琴香見唐蜀衣呶了呶嘴唇,她馬上領會到,孔黛瑤挨打的這事,一定要想方設法的傳入張夫人的耳內。

  張夫人是孔黛瑤的生母,她知道了,也就等於整個孔家都知道了厲害。

  如今,隨著孩子們的逐漸長大,誰有資格當世子,也就成了整個老李家未來最大的大事。

  李繼易,也就是狗娃,是李中易的長子,天然佔有一定的優勢。

  可是,在讀書的方面,李繼易偏偏不如李繼德那麼的刻苦用功。李繼德都已經讀到了《大學》,李繼易連《尚書》都還沒弄懂,實在是令人著急上火。

  不過,李繼易也有長處,他種的地,糧食收成始終比李繼德多三成以上。

  現在,孩子們漸漸的大了,李中易卻沒有替他們請老師的打算。李中易對孩子們的要求,必須識字多,而且,要懂農時會種地。

  唐蜀衣現在的眼界,比起以前,更是開闊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對李中易放養式的教育方式,頗有些不以為然,孩子們都是天之嬌子,豈能只擅長種地?

  「來人,去把大郎叫回來,就說我有事吩咐。」唐蜀衣希望兒子得到鴻儒們的認可,以便將來繼承虎父打下來的萬里河山。

  沒過多久,李七娘也聽說了孔黛瑤被打的事兒,她不由撫額歎息道:「畢竟是內閣相公的親生女兒啊,怎可如此呢?」

  一旁的映月,也跟著歎了口氣,小聲說:「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吧?」

  「可不是麼,孔相公若是得知了消息,只怕會鬧出大事來。」李七娘出身於郡王兼宰相之家,她自然知道相公們最怕沒威望統領群臣。

  孔昆若是知道了消息,恐怕會馬上遞奏章,要求企骸骨走人。

  這年月的官場,沒有辭職一說,更沒有退休一說。官員們到了實在幹不動的年紀,才會上奏章乞骸骨,回原籍養老致仕。

  李中易在北方打仗,內閣的諸位相公本該團結一心才是,如果孔昆真要鬧著不幹了,那的確是件天大的麻煩事兒。

  不過,以李七娘對唐蜀衣的瞭解,她並不是一個沒腦子的女人,否則,李中易也不可能把掌家的大權交到她的手上了。

  折賽花知道孔黛瑤挨打的事情,已經是幾天後了,她雖然頂著個德妃的名頭,卻沒有管理宮務之權,消息自然比李七娘和唐蜀衣,要閉塞許多。

  「唉,只怕又是興哥兒惹的禍根。」折賽花是個明白人,她的兒子李繼德有過目不忘之超能力,不論是讀書,還是作學問,都比李繼易快得多。

  在李中易現有的四個兒子之中,除了麗哥兒尚未滿週年,可以忽略不計之外,其餘的三子年紀大致相仿,差距也不大,自然而然的形成了某種意義上的競爭關係。

  怎麼說呢,在李中易的諸多女人之中,就數唐蜀衣的出身最低,也沒有娘家人從旁幫襯著。

  折賽花有折家人送錢送物,靠山的勢力異常之硬扎,而且娘家也派了折禦寇常駐於開封城裡,以便就近照顧她們母子。

  李七娘就更不用說了,她的娘家滑陽郡王府,同時又是宰相府第,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娘家的實力不可能比折家更小。

  至於費媚娘,她原本就是蜀國的貴妃,不僅見多識廣,而且看透了很多事情,從來都是與世無爭。

  「唉,賢妃娘娘太過於好強了。」映月是李七娘心腹中的心腹,別人不敢說的話,偏偏就她能說,而且說了李七娘也不生氣。

  「不對,應該是康澤的膽兒太肥了,連宰相的女兒都敢打,哼,那個老貨又欠收拾了。」李七娘原本對康澤沒啥看法,康澤不過是沒了那話兒的閹貨罷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是,康澤肆無忌憚的巴結唐蜀衣的姿態,令人看了很不舒坦。

  「娘娘,咱們可不能和賢娘娘鬧內訌,打擂台啊!」映月擔心李七娘和唐蜀衣起了正面的衝突,趕忙小聲予以提醒著,免得惹了薛夫人反要吃大虧。

  在老李家的後宅之中,薛夫人的偏心眼袒護唐蜀衣,已經是出了名的眾所周知。

  俗話說,有其母必有其子!

  想當年,唐蜀衣和薛夫人、李中易一起共過患難,這才是導致她在老李家地位紋絲不動的根源。

  李七娘自然知道這段往事,她現在膝下無子,根本就沒到和唐蜀衣掰手腕的時候,得罪這麼一個勁敵,其實是件非常不划算的事兒。

  更何況,李七娘和孔昆也沒有任何的交情,完全沒必要為了孔黛瑤挨打的事兒,和唐蜀衣起衝突。

  「映月,有些事兒啊,你是不懂的。」李七娘微微歎了口氣說,「咎郎命我和唐氏共管宮務,就是想讓我幫襯著點唐氏,她沒讀過多少書,性子有些急躁……」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5-22 01:31
第1272章 進展

  楊烈率軍抵達了漷陰城下,斥喉來報,契丹人的援軍已經到了。

  「知道了!」楊烈只是略微停頓了一下,隨即下令,掉頭南下去打香河。

  嚴重茂聽了命令後,不由微微一笑,就是契丹人不是號稱帶甲百萬麼,就讓他們嘗一嘗處處設防,處處被動挨打的滋味吧。

  楊烈所部的兵馬,充其量也就三萬餘人,真和契丹人正面硬幹,消耗幾次也就失去了戰鬥力。

  既然契丹人沒有水師,楊烈絲毫也不介意,利用龐大的水師艦隊,和契丹人打一場聲東擊西的游擊戰。

  耶律不花知道李家軍退了的消息,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他心裡頗有些奇怪,南蠻子不戰自退,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呢?

  從漷陰到香河,中間不僅隔了一條高梁河,還有百餘里的距離。

  楊烈掉頭去打香河的主意,耶律不花又不是傻子,肯定猜測得到。只是,耶律不花的三萬大軍裡邊,除了少量的皮閥之外,竟無太多的渡河手段。

  漷陰的漁民原本就不多,還都是些小漁船,三萬大軍若想全部渡河成功,至少需要五日以上的時間。

  耶律不花騎馬駐於高梁河的西岸,極目遠眺向香河的方向,他已經隱約感覺到,香河很可能保不住了。

  這個時代的幽薊大平原上,河流水網縱橫交錯,的確是一片發展農業生產的風水寶地。

  河流多,原本是農業生產的有利條件,如今卻成了楊烈可以利用的最大地利。

  敵軍從水上來,這才是耶律不花最不樂意看到的場景,也是他最大的噩夢。

  楊烈從水上發起進攻,耶律不花只能在陸地上乾瞪眼的處境,恰好和晚清時期的兩次鴉片戰爭形勢大致相仿。

  兩次鴉片戰爭,洋人都是利用了艦隊的超機動性,在局部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優勢,最終迫使滿清簽署割地賠款的賣國條約。

  楊烈現在的策略,和英國人當時的搞法,驚人的相似。

  如今,楊烈的思路異常之清晰,打得過,就撲上撕下一大肥肉。若是敵我的兵力大致相仿,即使打勝了損失也不小,楊烈寧願暫時避戰,而另尋可口的肥肉。

  距離適中,卻又有十幾萬人口的香河縣,恰好成了楊烈嘴裡肥肉的備胎。

  大軍趕到香河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楊烈毫不含糊的命令連夜攻城。

  在十幾門火炮的助陣下,只用了一個多時辰,香河縣城的城門就轟開。

  後半夜,楊烈帶著親牙營、參議司等直屬的部門,正式進駐香河兵馬總管府。

  按照慣例,楊烈只管指揮打仗,其餘的事情都交給鎮撫使嚴重茂去辦。

  楊烈抱胸在屋裡看沙盤和輿圖的時候,嚴重茂帶著人在香河縣城裡,清點戶籍,查抄官庫,檢查大戶人家的糧倉。

  等到天光大亮的時候,嚴重茂來找楊烈,剛一見面,就笑著說:「咱們發了筆小財,此前,我萬萬沒有料到,區區一座小縣城裡,竟然藏了這麼多的富裕大戶。」

  楊烈對於抄家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他只是簡短的說:「備下十日的乾糧。」

  嚴重茂早就適應了楊烈的話少,他樂滋滋的說:「這還用您說?已經都吩咐下去了,伙伕營連夜趕工,今日晌午之前,務必趕製完成。」

  嚴重茂配合的親密無間,一直頗令楊烈放心,這次同樣也不例外。

  楊烈點點頭,再次轉過身子,繼續雙手抱胸研究沙盤。

  嚴重茂忙活一宿,嗓子干的快要冒煙了,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抓過白瓷的大茶壺,猛灌了一氣。

  「舒坦,真的舒坦吶!」嚴重茂喝飽了水,將一大疊厚厚的物資清單,輕輕的擱到楊烈的跟前,「你看看吧,做到心中有數,我得找個地方歇一會兒了。」

  就在楊烈拿下香河縣城之際,李中易領著主力大軍,再次趕到了固安縣城。

  固安縣,秦朝統一天下之時,在此地設方城縣。隋開皇時期,文帝改方城縣為固安縣,並一直延續至今。

  後晉時期,沙陀族軍閥石敬瑭向契丹人獻土稱臣之後,固安縣劃歸南京道析津府管轄,成了幽州的南面門戶。

  固安縣,原本是南京道南面比較繁華的一座縣城,丁口共有十餘萬人。只是,耶律休哥為了遲緩李家軍北上的步伐,採取了堅壁清野的策略,把固安縣全境的漢人趕出了家園。

  如今的固安縣城,已經成為一座地地道道的空城,李中易進城之後,得到的全是壞消息。

  水井都被拋了死屍,並被填了;官倉裡沒有一粒糧食;城裡大戶人家,也都不知了蹤影。

  李中易拿下了符家經營近百年的大名府之後,其實已經不缺北伐的軍糧,只是,這年月有誰會嫌棄糧食多得吃不完呢?

  「耶律休哥還真是個狠人,還沒開戰,就搞出了全境備戰的把戲。」李中易嘆了口氣,把目光投到了張三正的身上。

  張三正知道主上想聽聽他的意見,便陪著笑臉說:「小的倒覺得休哥幹了件漂亮事,省得將來分地的時候,會出現流血事件。」

  「你是怎麼看的?」李中易扭頭看向高強,高強拱手道,「我大周的耕地其實並不少,只是,權貴和門閥們霸佔了太多的良田,他們還不需要交稅,這才顯得地少人多。」

  李中易點點頭,笑道:「我手上現在缺的不是糧食,而是可以種地的壯丁,耶律休哥狠得下心腸,放棄了固安和永清等地,把人都趕出了家園,正好便宜了咱們。」

  「是啊,是啊,哪怕是國內的土地不夠分,不是還有高麗國麼?」高強已經被李中易的殖民思想徹底的洗了腦,言必稱高麗。

  張三正卻說:「天下之大,尚有荊南等地尚未開墾出來,只嫌人少,不怕人多。」

  李中易揮舞著手裡馬鞭,感慨道:「人是最寶貴的資源,耶律休哥暫時不懂這個道理。等他明白過味來,嘿嘿,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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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5-22 23:04
第1273章 劇變

  李達和最近總感覺到心口疼,身為國醫名家的他,心裡籠罩著一絲不祥的預兆,莫非上天要收了他去麼?

  可是,李達和一直以儒門弟子自居,怪力亂神的那一套把戲,他原本是不信的。

  只是,隨著年紀的增長,李達和忌諱的東西,也跟著越來越多。比如說,床榻擺放的方位,門簾的長短,園子裡花木的棵數等等,都按照李達和的意思挪了位。

  然而,胸口疼的越來越頻繁,疼的烈度與日俱增,李達和本不想驚動宮裡的侍御醫,架不住薛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勸,他這才勉強同意了請郎中來瞧病。

  名醫治不好他自己的病,李中易也沒在京城裡邊,李達和只能叫宮裡的侍御醫們來試一試了。

  太醫院正張昌林聽說執政王的生父病了,頓時緊張了起來,出於安全考慮,他親自領著宮裡最擅長心肺經的張御醫和馬御醫,一起登門給李達和瞧病。

  張御醫問的很仔細,從飲食習慣,一直到大便情況,事無鉅細的問得一清二楚。

  張御醫把過脈後,沉吟良久,這才慢慢騰騰的說:「李老太公這是心病遷延日久後,胸內積鬱甚深……」

  心病?李達和暗暗一嘆,他的確有心病,李中昊那個不爭氣的孽畜,昨晚又是一宿沒歸家。

  馬御醫問的更加仔細,切脈的時間比李御醫長得多,末了,他仔細斟酌了一番,這才小聲說:「請恕小人無能,竟然瞧不出您老人家所患何疾,實在是慚愧之極!」

  李達和以前就是蜀國的侍御醫,他一聽馬御醫的話,當即意識到情況不妙。

  在御醫圈內,所謂伴君如伴虎的感觸更深,大家的開方和用藥儘量保持平和,而絕對禁止追求所謂的藥到病除。

  也就是說,替君上,或是君上的親屬瞧病,御醫們秉承的是,大病小治,小病平治,無病進補的原則。

  侍御醫的規矩,給貴人瞧病的時候,一般都要開藥方。至於藥方是否對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承擔不起的責任,必須悄悄的卸掉。

  如今,馬御醫突然打破了常規,主動承認他瞧不明白李達和身患何疾,李達和立即有了不妙的聯想。

  太醫院正張昌林,也是杏林國手,他怒目橫了馬御醫一眼,並主動上前請了脈。

  脈相確實不對,不過,張昌林品味了良久,依然看不出問題出在了哪裡?

  「張院正,有話但講,無妨事的。」薛夫人已不是當初的李門小妾,她見過了不少的風浪,無論說話辦事都顯得格外的果決。

  張昌林輕咳一聲,搖了搖頭說:「從脈相上看,老太公應是陰氣鬱積,長久未去。但是,又有些不對……」說了一大段掩飾的話,直到最後才輕聲說,「下臣也看不太明白。」

  現場有三位侍御醫,兩位連方子都不敢開,薛夫人只得把希望寄託在了張御醫的身上。

  張御醫察覺到薛夫人正死死的盯著他,不由得一陣頭皮發麻,他原本只想開個滋補的方子,卻不料,張昌林和馬御醫都說看不明白,這豈不是把他架到了火上烤麼?

  「下官也把不清楚脈……」張御醫說了一大堆理由,最後索性認栽。

  這一下,可把薛夫人整迷糊了,李達和究竟所患何病,御醫們為何都不敢說話了?

  薛夫人也不好把御醫們怎麼著了,只得把一直站在外面的康澤叫進來,叮囑他:「你務必問清楚,我家老太公究竟患的何疾?」

  康澤早前站在門外,早就豎起耳朵,聽清楚了幾位名醫的態度。

  現在,既然薛夫人有事相托,他也只得硬著頭皮,應承了下來。

  康澤退出來之後,找到了幾位御醫,直接了當的說:「薛夫人發了話,如果您三位不說實話,今天就甭想出這裡的門。」

  太醫院正張昌林是個久混官場的明白人,他擔心的就是這個,隨即嘆息道:「以老夫觀之,恐怕是異常險惡之疾。」

  馬御醫心裡一急,也說了實話:「李老太公,正氣內虛,邪毒外侵,痰濁內聚,氣滯血淤,蘊節於肺,恐怕是不治之症吶!」

  張御醫連聲附和道:「李老太公咳嗽、胸痛、發熱、氣急四症合一,除了未曾咯血之外,應是息積之相……」

  康澤聽了真話之後,整顆心不由猛的一沉,他久在宮裡,自然知道毒淤互結,久而形成腫塊的厲害。

  「張院正,莫非真的是不治之症?」康澤急忙轉身又問張昌林。

  張昌林沉吟好半晌,只是點頭,卻始終不敢發一語。康澤一看就明白了,幾位名醫都認為是肺部的絕症,連方子都不敢開。

  要知道,治死了執政王之生父的罪過,輕則丟官罷職,重則抄家滅族,張昌林他們幾個哪敢亂開方子呢?

  康澤弄清楚了原委,他也不敢說實話了,只得半遮半掩的透了些許話風。

  薛夫人還沒怎麼聽明白,唐蜀衣卻是聽懂了康澤的弦外音,李達和八成是身患了不治的絕症。

  「他們懂什麼?不如等大郎回來了,讓他給老夫瞧瞧為好。」李達和生性豁達大度,他如今啥都不缺了,哪怕是馬上蹬了腿,也知足了。

  薛夫人得了唐蜀衣的點醒,這才恍然大悟,如果有辦法的話,張昌林他們幾個也不至於連藥方都不敢開了。

  李中易沒在家,薛夫人找來幾個信得過的兒媳婦,大家一起商量過後,眾人一致認為,應該給李中易寫封家書,把這裡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轉告給他。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折賽花很可能會阻止寫信給李中易,可問題是李老太公得了大病,借她八十個膽子,也不敢阻攔這麼大的事。

  折賽花的字寫得最好,薛夫人口述了家書的內容,由她負責謄抄。

  不大的工夫,書信寫成,薛夫人聽折賽花念了一遍後,當下交由府裡的特快急腳遞,送去北方的前線,務必交到李中易的手上。

  等一家人忙完了之後,薛夫人忽然想起了李中昊,親爹得了如此大的病,他居然到現在為止,連人影子都看不見,真是個孽畜!

  「李中昊呢?來人,去找他回來,告訴他說,老太公……」薛夫人本想說李達和不行了,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若是李中昊回來後亂說一氣,把李達和當場氣死了,麻煩可就鬧大了。

  李中昊此時正在石守信的府上,石守信最近從伎樓買了四個雛姬回來,把李中昊伺候得異常之舒坦,簡直是樂不思蜀了!

  「二公子,你們家老太公那是真心疼著您,你這都兩宿沒回家了,老太公也不會把你怎麼著的。」石守信這簡直是那壺不開就愛提那壺,照著李中昊的心窩裡捅刀子。

  「老石,你說什麼呢?家父每次生氣了,就拿我撒氣,喏,手心還是腫的。」李中昊憤憤不平的飲盡杯中酒,如果不是石守信一直招待的好,他肯定會扔酒杯過去,砸爛狗頭。

  石守信以前也是一軍之都指揮使,他平生沒有別的愛好,專門喜歡積攢錢財。

  經過十幾年的征戰,石守信倒是積攢下了很大一片家業,別的且不去說它,單單是這開封府裡,屬於石家的商舖就不下十餘處之多。

  不然的話,以李中昊的開銷水平,不消半個月,就會把石守信吃垮。

  李中昊喝多了,連家醜都擅自抖露了出來,石守信非常滿意,他舉起手裡的酒盞,笑眯眯的說:「我平生最佩服講義氣之人,最不喜背地裡說人家壞話的小人,來,二公子,請滿飲此杯。」

  石守信的話裡意有所指,已經喝多了李中昊,反應遲鈍了許多,竟然沒有聽出來。

  這李中昊好說大話,喜歡享樂,卻有一樣品行,頗令石守信感到欣慰。

  以往,李中昊回家後,拼著被李達和狠打一頓,也絕不會說出石守信的名字。

  「二公子,我聽說宮裡的秀女們,遭了冷遇……」石守信左手掂著酒盞,冷不丁的把話頭往皇宮裡面帶。

  「唉,別提了,都怨李中易那傢伙太過於好色了,把全天下的美色都聚集到了宮裡,卻任由鮮花凋謝,也不管不顧,實在是暴殄天物。」這種話也只有李中昊敢說。

  石守信擔心落下話柄,沒敢接過李中昊的話茬,他只是笑了笑,仰起脖子飲盡了杯中美酒。

  「二公子,若我是你的話,少不得要進宮裡去欣賞一番花枝招展的盛景。」石守信明知道李中昊沒資格擅自進宮,卻故意拿話擠兌他。

  李中昊醉眼惺忪的說:「進宮又有何難?家父那裡就有一塊腰牌,可以自由出入宮門。」

  石守信聽了這話,不由心下大喜,他違心的伺候了李中昊這麼久,終於等來了極其有用的好消息。

  「那也只能是令尊可以自由出入罷了,與你何干?」石守信好不容易等到了云開日出,自然要打蛇順竿上。

  「哼,這你就不懂了吧,認牌不認人……」李中昊終於暴露出了破綻,石守信不由得心話怒放,歡喜異常。

  好不容易散席之後,石守信剛送走了李中昊,就從後門把趙匡義接進了府裡。

  「家兄的虎翼軍那邊,小弟已經聯絡得差不多了。」趙匡義皺緊眉頭說,「只是大家都顧及到了家兄的態度,除了個別人之外,大部分都不敢明著表態。」

  石守信點點頭說:「抄家滅族的大事,誰敢輕易允諾?」

  「你那邊怎麼樣了?」趙匡義急切的問的石守信,石守信苦笑道,「只有幾名指揮願意跟我走,別的人都一直是含糊其詞不敢多說話。」

  「李賊雖然訓練出了駐屯的鄉軍,卻都是些沒有見過血的農夫,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趙匡義恨聲道,「只可惜,家兄那裡始終不肯鬆口,不然的話,虎翼軍的舊部多半都會支持咱們。」

  石守信點著頭說:「自從李無咎打進開封城後,老兄弟們的日子都變得越來越難過了。」

  「可不是嘛,李賊只信得過他的那幫子兄弟,連家兄都枯坐愁城,更何況你那邊的兄弟們呢?」趙匡義一個勁的上眼藥,石守信雖然多智,卻也不是真正的老謀深算之輩,一時間意難平,連喝了三杯悶酒。

  趙匡義擔心石守信洩了勁頭,趕忙安慰他說:「別的老將那裡,倒是一呼百應,加總起來兵力倒也不算太少了。」

  柴榮登基之後,原來那幫子跟著郭威打天下的老將們,漸漸的失去了權柄,這些人是利益受損群體,自然是牢騷滿腹。

  等到李中易打進了開封城之後,原本被柴榮所重用的軍內大佬們,也跟著靠邊站了,可想而知,他們對李中易肯定沒有任何的好感。

  如今,在開封城裡真正掌握實權的傢伙,都是從河池開始,就跟著李中易打天下的老臣子們了。

  江山代有新人出,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以來,莫不如此!

  趙匡義私下裡和契丹人達成了不可告人的協議,具體的計劃是,趙匡義在開封城裡搞鬼,耶律休哥在北邊劃謀,他們共同的目標都是李中易。

  石守信之所以積極的參與此事,主要是趙匡義的花言巧語說服了他,一旦事成之後,就推舉石某人為新的執政王。

  客觀的說,石守信這個人頗有些軍事天賦,論及領兵作戰的水平,只比趙匡胤高,不會比他差。

  然而,石守信最大問題是,太過聽信所謂的承諾了。說白了,就是講義氣,講得過了頭。

  趙匡義的心裡另有一本帳,目前,只是想利用石守信的實力罷了。畢竟,石守信曾經是一軍之都指揮使,他培養的中高級將領也是不老少。

  「化龍兄那裡,怎麼說?」趙匡義早年間出賣了慕容延釗,只能安排石守信去聯絡他了。

  石守信歡喜的說:「我都快磨破了嘴皮子,這才說服了化龍兄,他決定跟著我們一起幹了。不過,有個前提,必須是李中易在北邊兵敗身死。」

  趙匡義心下暗喜,慕容延釗在京城裡沒有什麼力量,不過,他常駐於磁州,手下掌握著一支大約三萬人的兵馬。

  從磁州到開封,走得快的話,不須三日即可抵達,所以說,慕容延釗所掌握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

  李中易雖然打進了開封城,當上了執政王,卻暫時還沒達到隻手遮天的程度。

  在整個大周國內,尚有大大小小的藩鎮勢力十餘處,天下也遠到太平之時。

  不僅如此,南唐的李煜登位之後,頗為寵信林仁肇。經過私下裡派人和林仁肇的聯繫,林虎子答應了趙匡義的請求,南唐的兵馬會在關鍵的時刻,渡江支持趙匡義的行動。

  趙匡義心裡很明白,如果此戰任由李中易拿下幽州,並把契丹人趕出燕山山脈以外,到那個時候,他們這些人就真的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幽州城,名門葉家。

  葉家的現任家主,南面丞相府左丞葉名鎮,正枯坐在書房裡,悶著頭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書房的門被人從外邊輕輕的敲響,葉名鎮陡然驚醒,隨即輕聲問道:「是忠兒麼?進來吧。」

  「爹爹,正是孩兒。」葉至忠一邊小聲回答,一邊輕手輕腳的推門進來。

  等葉至忠反手關緊了房門,葉名鎮這才長吁了口氣,輕聲問兒子:「南邊的來人,可曾安頓好了?」

  「大人,已經安排在了住院的東廂房裡,僅僅隔著一堵牆,就是朱雀大街。」葉至忠的回答,總算是令葉名鎮鬆了口氣。

  早在幾十年前,幽州葉家不僅不會輸給幽州韓家,就名聲和潛勢力而言,甚至遠遠的超過了韓家。

  可是,近十幾年來,幽州韓家的風頭日盛,已經穩穩的壓過了葉家一籌。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韓匡嗣的背主求榮,葬送了整個幽家韓家。

  契丹人恨韓匡嗣出賣了契丹公主,下手毫不容情,將整個韓家連根拔起,就連襁褓中的嬰兒,也都直接斬殺殆盡。

  葉名鎮原本以為韓家完蛋了之後,該輪到葉家出頭了,誰曾想,契丹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竟然信不過所有的漢人名門。

  這就讓葉名鎮後悔莫及,早知道今日,當初就該聽了女兒葉曉蘭的話,索性投了李中易。

  這個世界上,啥藥都有賣的,唯獨後悔藥無處可尋!

  去年,葉名鎮聽說,李中易帶兵在幽薊大平原上打家劫舍,鬧的烏煙瘴氣,契丹人卻束手無策。

  從那時起,葉名鎮便動了主動向李中易靠攏的心思,畢竟,他的獨女葉曉蘭成了李中易的女人。

  等到葉曉蘭產下了獾郎之後,葉名鎮想投靠李中易的心思,與日俱增,最終,派了葉至忠悄悄的去了一趟開封城。

  葉至忠去南方的收穫,可謂是不小,李中易不僅答應了重用葉名鎮的要求,更主動提出,要好好的栽培葉至忠。

  葉名鎮的心病就是葉至忠。當初,葉曉蘭和葉至忠一起被李中易所俘之時,把葉至忠放回幽州報訊。

  當時,契丹人正是勢大無比之際,葉名鎮不敢為了外向的女兒,而冒天大的奇險,其實也披符合世家名門的處事原則。

  誰曾想,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

  李中易不僅打進了開封城,更成為了的整個大周帝國,實際意義上的主人!

  此一時,彼一時,由不得葉名鎮不考慮未來的葉家出路。

  兩面下注,其實是世家最常用的手法,葉名鎮本不想出讓太多的資源,無奈何,李中易也不是傻子,他一張嘴就要求葉家寫下投誠的書信,並簽字畫押。

  契丹人若是知道了葉名鎮吃裡扒外的醜陋行徑,怎麼可能跟他客氣呢,抄家滅族已是最輕的懲罰。

  李中易正是看透了這一點,連葉至忠當人質的事兒,都直接忽略不計,根本沒搭理。

  對於世家門閥而言,人質若是有用,也就不至於出現那麼多撕票的悲劇了。

  「李無咎有何要求?」葉名鎮小聲問葉至忠。

  葉至忠仔細的想了想,說:「他想要幽州城中契丹人的佈防圖。」

  「滋……」葉名鎮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他們家本是文臣,契丹人又像防賊一樣提防著漢臣,上哪裡去搞契丹軍的佈防圖呢?

  「爹爹,南邊的來人還說,成敗在此一舉,若是葉家輸給了韓家,那就不好說了。」葉至忠的一番轉述,倒把葉名鎮給說楞了。

  「韓家?韓家人不是早就死絕了麼?」葉名鎮不解的問葉至忠。

  「爹爹,您忘記了吧,韓匡嗣和韓湘蘭都在李中易的手心裡。他們韓家在幽州樹大根深,雖然被抄了家滅了門,總有埋伏下的人手吧?」葉至忠屬於小事精明,大事相對糊塗的性子,他的一番分析,倒提醒了葉名鎮。

  葉名鎮摸著下巴說:「最近的風聲很緊,契丹人經常在晚上調動兵馬。不過,真要想搞清楚契丹人的佈防情況,也不是完全做成不到。」

  葉至忠小聲提醒說:「爹爹,張阿三的親兄,不是在城上麼?」

  葉名鎮聞言後,不由大感欣慰,葉至忠頂著掉腦袋的風險,不僅把李中易的密探順利接進了城,居然已經可以主動出主意了。

  「張阿三的官職太小了,即使知道一些情況,恐怕也有限。」葉名鎮眯起兩眼,仔細的斟酌了一陣子,這才慢慢騰騰的說,「是時候動用那顆暗子了,不然的話,若是真的一無所成,咱們父子倆有何面目去見蘭兒?」

  這年頭的大豪門世家,所謂的樹大根深,除了本家的實力之外,更有不為外人所知的伏筆。

  所謂伏筆,都是以往一直不曾動用過的閒棋,葉家也不指望他們馬上發生作用。

  這些人都是葉家暗中出錢出力的相助,並不動聲色的布到要害位置之上,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夠發揮扭轉乾坤的作用。

  至不濟,至少風聲不對的時候,還可以爭取一個提前示警的機會嘛!

  撇開葉家父子的密議,已經達到了固安的李中易絲毫也沒閒著,他在固安兵馬總管府內,接見了一直沒撈到太大好處的韓匡嗣。

  那一年,韓匡嗣一念之差,通過出賣契丹的公主,勉強保住了他自己性命,卻把整個韓家都送下了地獄。

  這麼多年下來,韓匡嗣只要一想起滅門之恨,就會整晚整晚的無法闔眼。

  投降了李中易之後,韓匡嗣也納過好幾房妾室,然而,歲月終究不饒人,他的辛勤耕耘並沒有換來一男半女。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在韓匡嗣的眼裡,已經是端嬪的韓湘蘭,顯然屬於嫁出去的閨女,等於是潑出去的水概念,根本不能算作是韓家人。

  然而,韓匡嗣又一直沒有折騰出兒子來,整個韓家眼看著要絕戶了,他豈能不怒,豈能不怨?

  「主上,臣下偽裝成和契丹人有染的商人,已經進了幽州城,並聯繫上了當年布下的幾顆暗棋……」韓匡嗣嗓子沙啞的稟報了來龍去脈。

  李中易點著頭說:「韓公辛苦了。韓公冒著掉腦袋的奇險,親自潛入幽州城,實在是一片赤膽忠心吶。」

  不要錢的表揚,一連串的砸到韓匡嗣的頭上,還是李中易的當面誇獎,韓匡嗣或多或少有些得意。

  沒等韓匡嗣表態,李中易忽然笑道:「我這裡倒有一個有子的偏方,如果韓公信得過某家,不妨拿去一試。」

  韓匡嗣不禁大喜過望,黃景勝逢人就吹噓李中易的醫道高明,他早有耳聞,只是沒敢去找李中易幫忙罷了。

  再說了,李中易早年間在蜀國的時候,就已經流傳出了神醫的名頭,韓匡巳焉能不喜?

  「多謝主上,多謝主上,下臣只求一子足矣,其他的別無所求!」韓匡嗣心悅誠服的跪到李中易的腳邊,重重的叩了好幾個響頭。

  韓匡嗣畢竟是韓湘蘭的生父,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加上潛入幽州聯絡上舊部的軍功,李中易也樂意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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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5-29 23:25
第1274章 范陽之戰

  從固安縣往北,便是幽薊重鎮范陽,范陽又稱涿州,也就是當年安祿山起兵反唐的根基所在。

  范陽城的規模不小,耶律休哥並沒有放棄這裡,所以,李中易率兵來了。

  在這個時代,桑乾河與涿水相連,涿水正好穿越范陽境內。

  李家軍沿著涿水,分為水陸兩路齊頭並進,大軍浩浩蕩蕩的滾滾向前。

  此前,耶律休哥故意驅趕漢民南下,用心極其險惡,明擺著是想消耗掉李中易軍中的存糧。

  不過,驅趕漢民也是有章法的,休哥只驅趕了郊外的漢人農民,卻沒動州郡城中的漢民。

  和耶律休哥想像中的完全不同,他趕多少漢民離開家園,李中易便敞開胸懷收攏多少漢民。

  人多力量大,人多好佔地,人多好幹活的概念,耶律休哥完全不懂,李中易卻甚為明白。

  范陽城外,駐紮了一股兵力超過五萬的契丹人,城內也有三萬契丹人和一萬幽州漢軍,總兵力達到了驚人的九萬之多。

  李中易得知消息後,摸著下巴,想了想,隨即笑道:「看來,休哥竟然是想在范陽與吾決戰了?」

  同知總參議司事何大貝接口道:「范陽是幽州的門戶,此城若失,幽州很難守的住了。」

  張三正見李中易扭頭盯著他看,只得硬著頭皮說:「幽州不比塞外,契丹人非常需要幽薊大平原供應上去的過冬糧,恐怕捨不得放棄。」

  李中易點點頭,又看向高強,高強凝神想了一陣,說:「我倒覺得休哥本人並不想馬上和我軍決戰,很可能是契丹人內部出現了分歧,畢竟一戰未打,便退了這麼遠,說不過去呀。」

  李中易笑了笑,說:「契丹人很狡猾,應該也掌握了守城的要訣。所謂,孤城難守的道理,耶律休哥恐怕所知甚深。如今,城外的契丹騎兵,和城裡的守軍互為犄角之勢,令我軍首尾難以兼顧。」

  何大貝見李中易向他看來,隨即抱拳拱手道:「十八萬比九萬或是十萬人,我軍幾乎多出一倍的兵力,這種仗若是打不贏,不如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李中易笑道:「老廖,你領九萬人監視城外的契丹人,我率剩下的兵馬,進攻范陽城,咱們來它個分別擊破,如何?」

  廖山河有些不滿的說:「主上,臣想去擊破范陽城……」

  李中易沒等廖山河把牢騷發完,便擺著手說:「就這麼定了。若要問為什麼,實話告訴你吧,我比你更懂火炮的運用。」

  在整個李家軍中,包括楊烈在內,沒誰比李中易更瞭解火炮的深刻內涵,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老廖,我把李勇氣的騎兵軍全部調撥給你,你的任務是,死死的看住了契丹人的騎兵,勿使干擾我大軍攻城即可。」李中易十分嚴肅的下達了命令。

  既然李中易已經下了決心,廖山河無力回天,只得乾嚥了口唾沫,朗聲道:「遵令。」

  李中易抬手拍了拍廖山河的肩膀,滿是嚴肅的說:「你不僅僅要盯好對面的契丹人,更要防備暗中的契丹人,明白麼?」

  廖山河咧嘴一笑,小聲說:「您給了我九萬兵馬,去盯著五萬契丹人,哪有如此輕鬆的任務?如果某家所料不錯,耶律休哥恐怕是想趁亂撿漏吧?」

  李中易哈哈一笑,又拍了拍廖山河的肩膀,說:「孺子可教也!范陽是個坑,端看誰會入坑,誰又能出坑?你小子是個聰明人,多的廢話我也不說了,等著你凱旋而歸的好消息吧。」

  廖山河走後,李中易絲毫也沒含糊的下令,只攻范陽城的南門,放開其餘諸門。

  契丹人很聰明的在城外擺下重兵,目的其實很明顯,就是要讓李家軍無法專心致志的攻城。

  耶律休哥果然不愧是契丹人的第一名將,他吃準了李家軍騎兵少的劣勢,故意在城外擺了五萬精銳的宮分軍,守城的兵馬反而要少一些。

  契丹人既不擅長攻城,也不擅長守城,耶律休哥索性以守城為輔,騎兵游鬥為主。

  在范陽城的這局棋之中,城外的五萬精銳宮分軍,才是整個盤面的棋筋之所在。

  李家軍的攻城能力,以及火炮轟城的厲害,楊烈那邊已經表演過了,休哥已經從逃回的敗軍嘴裡,知道了詳情。

  也正因為如此,耶律休哥索性不去搭理楊烈的游擊戰,卻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李中易的身上。

  耶律休哥算得很清楚,只要擊敗了李中易的主力大軍,回頭再去收拾楊烈的那支偏師,輕鬆了何止十倍?

  李中易料定了耶律休哥必有後手,他也隨機應變的採取了分兵的策略,令廖山河率領騎兵軍和數萬步軍,盯死范陽城外的契丹騎兵。

  廖山河拿到了指揮權後,馬不停蹄的下達了軍令,讓九萬大軍步步為營的逼近城外的五萬契丹人。

  經過這麼多年的演練和總結,李家軍的上上下下都知道,契丹人最大的優勢便是超級機動能力。

  廖山河針鋒相對的採取了壓迫式的搞法,目的其實也很明確,擺開步軍大陣碾壓過去,看契丹人是戰,還是走?

  客觀的說,以李家軍目前的步軍實力,別說僅僅是五萬契丹騎兵,就算是十五萬契丹精銳騎兵,也不可能攻破嚴陣以待的廖山河部九萬大軍擺下的陣線。

  就算是後世被罵作是弱宋的宋軍,在和草原部落軍正面交手的時候,還從未一敗。

  宋軍的大敗仗,往往是糧道被截斷,或是行軍途中被偷襲。比如說,趙老三親自的指揮的攻幽云之戰,就是在城下頓兵幾個月後,被耶律休哥的突然襲擊,打了個措手不及,以至於釀成了高梁河大敗的慘劇。

  說變了,面對擺開大陣的李家軍,范陽城外的五萬契丹人,面臨著嚴酷的考驗,戰或走,二選一!

  當李中易聽說城外的契丹人被迫開始移動之時,他不由露出了快意的笑容,范陽之戰,很可能是幽州決戰的一次預演。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5-30 20:23
第1275章 開戰

  在九萬大軍的壓迫之下,范陽城外的契丹人選擇了後撤移動,而不是撲上來決戰。

  李中易得知消息後,馬上猜到了契丹人的心思,契丹人明顯是想採取拖延戰術。

  在運動中殲滅敵人,既是李家軍所擅長的戰術,也是契丹人的優勢所在。

  不過,除了運動戰的優勢之外,李家軍在擁有了火炮之後,又多出了攻堅的優勢。

  第二日早上,李家軍的將士們吃飽喝足之後,在軍官的的指揮下,絡繹不絕的開出營外。

  耶律休哥派駐范陽一線的最高指揮官,是北面樞密副使耶律恆昌。北面樞密使一直由耶律休哥兼任,這就意味著,耶律恆昌是事實上的契丹兵馬副大元帥。

  耶律恆昌今年五十多歲了,在過去的崢嶸歲月裡邊,他多次南下打草谷,家裡的女僕和女奴,清一色的漂亮漢女。

  此戰之前,耶律休哥面授機宜之時,再三強調了一個要點:儘量拖延決戰的時間。

  說白了,耶律休哥給耶律恆昌的任務,其實是以重兵集團死守范陽城,以拖待變!

  耶律恆昌乃是老成之人,他都五十多歲了,圖的不過是給子孫們以蔭庇,讓家族的榮耀更好更長的延續下去。

  這也是耶律休哥派他來守范陽的根本性因素。

  契丹人以騎射弓馬見長,優勢便是在運動中,機動的消滅敵人。

  可問題是,全軍實現了騾馬化的李家軍,不僅學會了運動戰,更有陣地戰的優勢托底。

  今天,李家軍擺開的攻城架式非同小可,耶律恆昌出於謹慎的考慮,把一萬名守城的漢軍換下了城牆。

  萬一,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城上的大股漢軍突然出現變故,耶律恆昌就怕來不及作出反應。

  李中易高坐於指揮車上,他瞥了眼畢恭畢敬立於身前的炮軍指揮使李永堂,李永堂趕忙捶胸行禮,大聲說:「保證完成任務。」

  「此戰的關鍵,就在於炮軍能否順利的按時轟開范陽的城牆。」李中易抬手指向張三正和高強二人手裡的作戰輿圖,「范陽的四座城門都建有甕城,單單是轟開外城門,顯然是不夠的。」

  李永堂眯起兩眼,笑著說:「主上,帶有甕城的城門,顯然是個坑。下臣以為,我炮軍應該集中十幾門九磅炮和近百門6磅炮的火力,攻擊除城門外的某一點即可。」

  李中易點點頭,笑道:「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一向是我的原則。老李啊,你聽好了,你的時間只有兩個時辰。」

  見李永堂張開嘴想要討價還價,李中易搶先擺了擺手說:「我只能給你兩個時辰,過了時間,大軍就要發起總攻了。」

  李永堂心頭猛的一凜,大軍發起總攻之時,他若是還沒有轟垮范陽的南面城牆,那個損失誰承擔得起?

  李中易見李永堂的額頭微微出了汗,不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狹路相逢勇者勝,不施加點壓力,李永堂和炮軍又如何快速的進步呢?

  這人吶,都是被逼出來的!

  也許是被逼急了,李永堂回去之後,完全把砲兵操典的安全性棄之腦後,將九磅炮推到范陽南門前兩百步處,才肯罷休。

  李中易轉動著手裡的單筒望遠鏡,仔細的觀察了一陣子,隨即笑了。

  李永堂成熟的速度異常驚人,在他的部署之下,6磅炮全都抬高了炮口,瞄準的是城牆上的箭垛。

  重型火炮九磅炮,全都集中在了一塊兒,排成了三排,每行每列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一丈,炮口指向同一個方向。

  李中易一看就明白了,李永堂打算用6磅炮壓制住城頭反擊的力量,集中十幾門9磅炮的火力,猛轟南城上的固定某個點。

  6磅炮的主要作用,其實是在運動戰中,打亂契丹人的進攻節奏。一波鐵彈丸,一波鏈彈,又一波霰彈,足夠契丹人喝好幾壺的了。

  李中易拉近單筒望遠鏡的視線,赫然看見,炮軍的士兵們給9磅炮上的是實心鐵彈丸,而6磅炮則是鏈彈。

  嗯哼,轟擊城牆,可不就是需要實心鐵彈丸麼?

  至於6磅炮的鏈彈,李中易即使用腳趾頭去思考,也知道那是想儘可能的殺傷城牆上的契丹人。

  至於霰彈麼,確實不適合攻城戰,倒是蠻適合巷戰或是陣地戰。

  說句心裡話,拿下了物資極大豐富的開封城之後,李中易的收穫巨大,單單是幾萬名訓練有素的工匠,就足以令李中易睡著了都要笑醒。

  正因為補充了近百萬斤生鐵,李永堂的炮軍才不至於擔心,鐵彈丸不夠用的問題。

  根據李中易掌握的情報,由於很多年沒有遇見過戰爭的威脅,范陽城已經至少三十年以上,沒有經歷過認真的修繕了。

  契丹人原本就擅攻不擅守,另外,南邊的南蠻子們寫文章作學問很強悍,集體打架的本事卻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弱。

  在沒有巨大威脅的情況之下,契丹人壓根就沒想過加固城防的這檔子事。

  只是,李中易去年帶兵殺進幽薊大平原之後,契丹人才慌忙加固了幽州的城防而已。相對次要一些的范陽,根本沒顧得上修繕,李賊中易就再次殺進來了。

  李中易看清楚李永堂的排兵佈陣之後,心下大感欣慰,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的練兵原則,李永堂已經做到了,而且做得很棒。

  「全體都有,看紅旗落下依次發炮,違令者,斬!」李永堂徹底拉開架式之後,果斷下達了預備攻擊的命令。

  「一發試射,標定測試。」

  「甲隊甲炮,放!」紅旗猛的落下。

  「轟……」伴隨著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總攻范陽的序幕迅速被拉開。

  在火炮群發之前,必須先標定射距和射界,這是李中易提點之下,經過李永堂細化的科學搞法。

  「咣!」整個范陽南城之上,彷彿遭了雷劈一般,劇烈的晃動起來。

  耶律恆昌一個不留神,險些摔倒在地上,幸好身旁的親牙反應很快,及時的將他扶住,不然的話,敵軍來人影子都沒見到,自家的主帥倒先栽倒於地上,成何體統?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5-31 09:35
第1276章 鏖戰正酣

  「轟轟轟……」近百門6磅炮和十餘門12磅炮,依次發出憤怒的吼叫聲。

  幾乎在眨眼間,范陽城頭頓時變成了人間煉獄,箭垛中炮後,滿天飛舞的碎石,不知道砸倒了多少人?

  「咣!」

  「咣!」

  「咣!」

  厚實的城牆,在12磅炮接連不斷的轟擊聲中,彷彿風中的浮葉一般,開始劇烈的左右晃動。

  和6磅炮不同,專門用於攻堅的12磅炮的炮彈重達十幾斤,如此沉重的炮彈,在密封火藥的加速之下,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勢,惡狠狠的砸在范陽的城牆之上,發出令人驚恐的雷鳴班的咆哮聲。

  排成三行的十幾門12磅炮,發射的間隔時間非常之短,幾乎是眨個眼的工夫,又一發十幾斤重的彈丸憤怒的出了膛。

  耶律恆昌很想站穩腳根,然而,念頭還沒轉完,又一發十幾斤重的炮彈,彷彿接力賽一般,重重的砸到了年久失修的城牆之上。

  「長生天,長生天……」久經戰陣的耶律恆昌,史無前例的感覺到了巨大恐懼,內心深處籠罩著不祥的預感,莫非長生天要收他升天去了麼?

  契丹人的騎弓,最大設計距離為一百步,從城牆上居高臨下射擊,可達一百五十步之遠。

  然而,李永堂十分聰明的把炮隊擺在了距離城牆兩百步遠的炮兵陣地上,契丹人只能乾瞪眼,卻無可奈何。

  說句大實話,契丹人防禦的范陽城,遠不如符家將把守的大名府城。

  遠的且不去說它了,單單是符家將擁有的神臂弩和牛弩,就足以給進攻的李家軍造成巨大的傷害。

  然並卵,契丹人既沒有牛弩,更不可能有神臂弩,他們在守城戰中被動挨打,屬於顯而易見的劣勢。

  火炮轟擊城牆的威力,就在於,一旦炮彈擊中了箭垛,那麼,原本可以躲藏的地方,眨眼間就會變成奪取性命的收割機。

  亂石飛濺之下,無數契丹人被擊倒在地上,這實在是太令人感到恐懼了。

  耶律恆昌後悔的要命,若是開戰之前,在箭垛的後邊,堆起防石的沙包,該多好啊?

  然而,戰爭觀念的落後,必然會被動挨打,耶律恆昌此時此刻已然是後悔莫及!

  6磅炮,不過是壓制城頭火力的手段罷了,專門用於轟塌城牆的12磅炮,彷彿勤懇的老黃牛一般,一炮接著一炮的轟擊著城牆上的同一個部位附近。

  牛久失修的范陽城南牆,包夯土的青磚很快被剝掉了,露出了厚厚的黃色夯土。

  近在咫尺的李永堂,不由一陣大喜,他當即下令,「甲、丙、戊等炮趕緊降溫,乙、丁、己等炮,接著狠狠的轟擊。」

  火炮和弓弩不同,火炮的炮管很容易因為高溫而發紅髮軟,儘管青銅有著遠高於鐵的散熱性,但是,發炮時間一長,依然還是會出現發燙的弊端。

  12磅炮少了一半,剩下的12磅炮依舊按照固有的射擊速度,一炮接著一炮的狠砸城牆。

  李中易放下手裡的單筒望遠鏡,摸著下巴說:「看樣子不出一個半時辰,范陽城就該易主了。」

  張三正陪著笑臉說:「李永堂在您的栽培之下,總算是派上了大用場。」

  李中易心下多少有些得意,他訓練炮兵的手段,沒有別的竅門,就是狠狠的砸錢砸物資,平時多多訓練炮擊的水平。

  客觀的說,滑膛炮毫無精度可言,擊中了屬於瞎貓逮著了死耗子,沒擊中才是正常的情況。

  不過,老電視劇《亮劍》裡邊,李雲龍給意大利炮上刺刀的情節,深深的影響著李中易。

  說白了,把12磅炮抵近到兩百步的距離,轟擊高大的城牆,不敢說每一炮都擊中同一個圓心,至少十之七八會擊中圓心附近的地區。

  十幾斤的大鐵球,以巨大的加速度,惡狠狠的砸在包土的青磚之上,那個效果就相當於一輛小轎車以100多碼的速度,撞上了行人。

  「轟……」

  「轟……」

  「轟……」

  火炮的發射聲,連綿不斷,起伏不定,威力驚人!

  范陽城南城牆上,契丹人驚魂未定,有人驚恐過度,索性連滾帶爬的想往城下逃。

  城下的契丹人卻想往上衝,這麼一來二去的,逃和沖的人擠撞在了一塊兒,結果是,互相踩踏的悲劇,必不可免!

  李中易見了此情此景,不由端起茶盞,愜意的品了一小口,略有些得意的說:「還沒真刀真槍的開砍呢,契丹韃子們就已經亂了陣腳。」

  高強伸手接過李中易手裡的茶盞,笑著湊趣兒說:「我要是耶律恆昌那個老小子,的早早兒的就開城投降了,您一高興,說不準賞個侯爵呢。」

  李中易被拍得很舒服,不由笑道:「別光顧著高興了,耶律休哥的後手還沒開始麼?」

  「主上,我軍擺開的陣式是一面進攻,三面防守,此地百里以內廣佈斥喉,其實不必擔心耶律休哥會整出啥妖蛾子來。」

  張三正給出的解釋,李中易並不滿意,他死死的盯著張三正,鄭重其事的說:「切不可大意,一旦前邊出了紕漏,便是全軍覆沒之險局,我等用兵者不可不可察。」

  和楊烈不同,李中易的用兵原則以持重穩紮穩打為主,寧可放棄戰機,也要確保自己平安無事!

  歷史上的趙老三,他御駕親征拿下晉陽,滅了劉漢政權之後,心氣很高的領著大軍繼續進攻契丹人統治下的幽薊,也算得上是很有銳氣的皇帝了。

  只可惜,趙老三好的不學,專學不兌現承諾的楊廣,該給的賞賜不給,就逼著三軍進攻幽州,一招不慎敗於耶律休哥之手。

  從此之後,趙宋政權的皇帝們,再也不敢派軍隊北伐幽州,實在是可歎吶!

  李中易用昂貴的銅料造炮,其實也是迫不得已,這主要是和冶煉鐵器的技術不過關,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銅料造炮,優點十分明顯,散熱性好,炮管的伸縮性好,耐久性也很棒,美中不足的是,成本太高!

  李中易打進開封城後,就停止了用銅料造錢的勾當,改為印紙鈔,省下來的銅料,則正好用於接著造炮。

  12磅炮,每響一聲,李中易便在心裡默默的數出一個數字,那冰冷的數字彷彿是最華麗最動聽的樂章一般,聲聲入耳。

  註:昨天有空碼字時,因喝酒多了,出現了筆誤,9磅炮現更正為12磅炮,請兄弟們多多諒解哈!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5-31 17:43
第1277章 克范陽

  年久失修的范陽城,可不是歐洲那邊防禦力極強的稜堡,壓根就經不起12磅炮持續不斷的猛轟。

  從炮擊開始,直到現在,大約過去了一個時辰而已,李中易的單筒望遠鏡裡已經出現了夯土即將崩塌的明顯跡象。

  「嘿嘿,再厲害的守城名將,也會被火炮的轟擊所終結。」李中易頗有些自得的笑了。

  張三正陪著笑臉說:「如果沒有火炮的話,天知道需要多少人命去填范陽城下的溝?」

  李中易點點頭說:「火炮的問世,這就意味著防禦名將時代的結束。」

  高強想了想,問李中易:「主上,如果是在運動戰中,火炮的威力如何保持?」

  李中易露出欣慰的笑容,解釋說:「炮軍應該隨奚車一起行動,遇有敵襲的時候,就地展開陣形,藉著奚車掩護組織進攻……」

  也許是李中易說的通俗易懂的緣故,張三正和高強頻頻點頭,表示已經領會了火炮在運動戰過程中的精髓。

  李中易見狀不由笑了,隨即補充說:「李永堂在范陽城下的作法,和大名府城下的作法,迥然不同,這就是因地制宜了。」

  張三正如同雞啄米一般,頻繁的點頭,高強則兩樣放光,顯然對火炮的運動規律,認識的程度又深了一層。

  「轟……」

  「光……」

  「轟……」

  「光……」

  在李永堂的親自指揮之下,12磅炮有條不紊的轟擊著已經確徹底暴露出夯土的城牆,6磅炮則抬高了炮口仰角,轟的城土上的契丹人連頭都抬不起來。

  這個時候,李家軍的弓弩手們和擲彈手們,竟然變成了看熱鬧的閒人,他們多少有些不太適應這種新出現的變化。

  以往的戰爭中,李家軍的弓弩手和擲彈手,往往起著關鍵性壓製作用,如今卻成了炮軍身後的看客。

  在如今的李家軍中,當遇見敵襲的時候,炮軍往往是第一波發起進攻的軍種,其次是擁有大量神臂弩的弓弩手,最後當炮軍發射完霰彈之後,才會輪到擲彈手們攻擊一波。

  臨陣之時,由於簡易投石機射程較近的緣故,魔鬼雞尾酒只須發射一輪,接下來就該進入異常殘酷的以步制騎的肉搏戰了。

  如果,對手是以步卒為主的隊伍,近戰之時的魔鬼雞尾酒倒有可能發射好幾輪。畢竟,步軍衝鋒的速度再快,也比戰馬衝刺的速度慢上好幾倍。

  在今天的攻城戰中,由於契丹人騎弓的有效射程可達兩百步左右,射程較短的擲彈手們就只能是乾瞪眼的看熱鬧。

  大約又過了一刻鐘左右,伴隨著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范陽城的南城牆在眾目睽睽之下,倒塌了一大片。

  李中易接過單筒望遠鏡,仔細的觀察了一陣子,赫然發現,李永堂改變了轟擊的策略,將十幾門12磅炮分為兩組。

  望著炮口冒著裊裊白煙的8門12磅炮,李中易暗暗點頭,下次再攻城之時,李永堂的炮軍轟塌城牆的時間,恐怕會縮得更短了。

  前後的效果對比,顯然多門炮的齊射,比單炮依次發射的效果,要強出很多倍。

  這就涉及到了射擊的的概率問題了!

  8門炮齊射,而且炮口瞄準的是同一個圓心,兩顆炮彈命中相距較近的落點,其機率肯定比一門一門的發射,要大得多!

  在戰爭中學習戰爭,這是李中易的名言之一,顯然李永堂對此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領悟。

  下一輪齊射之後,原本已經坍塌了很大一塊的南牆,更是以驚人的速度,加速的坍塌了下來。

  李中易並沒有馬上下令發起總攻,原因其實很簡單,范陽的南牆坍塌的力度還不足夠大,必須要炮軍再轟上幾輪,衝鋒之時的傷亡才會降到最低。

  打仗不可能不死人,問題是,等城牆塌得再狠一些,毫無意義的傷亡顯然會減少許多倍。

  又經過四輪12磅炮的猛烈轟擊之後,城牆上露出的大豁口,緊跟越來越大,已經可以透過裂縫,看得見城裡的矮樓。

  「總攻開始,吹響衝鋒號!」李中易毫不遲疑的下令了總攻擊的命令。

  「滴滴噠滴噠……」20餘名軍號手,在指揮車下並肩站成了一排,他們奮力的鼓動著腮幫子,竭盡全力的吹響了衝鋒的號角。

  「袍澤們,跟我衝!」

  「弟兄們,跟我來!」

  「衝啊……」

  在嘹亮的衝鋒號聲中,李家軍的將士們在各級軍官的指揮下,勢不可當的從城牆上的豁口部,衝殺進了范陽城。

  「命令李永堂整理好6磅炮,隨時隨地準備進城支援巷戰。」李中易心裡很明白,范陽不同於別的小城市,城中的契丹人足有好幾萬之多,一時間也很難完全逃出城門,殘酷的巷戰迫切需要6磅炮幫著清理進城的通道。

  大軍殺進城內後,並沒有徑直向城裡的縱深地區殺去,而是按照條令的規定,搶先佔據了內甕城,再蔓延至城牆上,將軍心已亂的契丹人逐步趕下城牆。

  當契丹人的軍旗,接二連三的被扔下城牆之時,李中易禁不住頻頻點頭,這就對了嘛!

  攻城戰中,最忌諱的是城牆尚未拿下,就冒然向城內的縱深地帶展開。一旦攻擊受挫,城牆上的敵人醒悟過來,然而有被包餃子的風險。

  這邊廂,范陽城牆已破,大軍蜂擁進了城。

  那邊廂,廖山河不慌不忙的指揮著九萬大軍,以排山倒海之勢,將契丹人擺在城外的九萬精銳宮分兵,逼得節節倒退。

  定下防守方略的耶律休哥,他做夢都沒有料到,高大雄厚的范陽城,壓根就頂不住12磅炮的猛轟。

  在戰爭中,誰的武器落後,誰的作戰觀念落後,就必然會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稟報主上,北邊來了契丹人的主力兵馬,人數至少超過了十萬。」

  李中易正想揮軍衝過去,將城裡和城外的契丹人一口吃掉,卻不成想,耶律休哥棋高一招,及時的率領主力來援。

  「呼……耶律休哥不愧是契丹人的第一名將吶!」李中易不想太過於冒險,索性指揮大軍,專心致志的吃掉城內的殘餘契丹人。

  不算一萬漢軍狗腿子部隊,一戰吃掉三萬多契丹人,不多不少,正好可以打擊一下契丹人的士氣!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5-31 23:16
第1278章 大索范陽

  李中易進攻范陽城的時候,只圍住了南門,卻放開了其餘的三門。

  一般而言,圍城戰應該是圍三缺一,以免守軍狗急跳牆,給進攻的部隊造成很多不必要的傷亡。

  可是,李中易偏偏反其道而行,只圍住了南門狠攻,卻故意放開了北門、東門和西門。

  之所以這麼幹,主要是在總參議司的進攻預案裡面,判定范陽是個大坑,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誘餌。

  契丹人在范陽城下,只擺了九萬餘人。然而,號稱帶甲百萬,確實也可以動員出五十萬兵馬的契丹人,面臨決戰之時,居然不是傾巢出動,反而留下了如此大的破綻,誰信誰傻。

  所以,李中易並沒有分兵太過,只是給了廖山河九萬兵馬,他自己領著另外的一半兵馬,集中力量進攻南門。

  萬一,耶律休哥率領主力兵馬趁亂來襲,李家軍的力量並未分散,隨時隨地都可以集中精力轉攻為守。

  如今,耶律休哥果然來了,李中易除了通知廖山河就地轉攻為守之外,就是命令部下們狠攻范陽城。

  契丹人不擅長守城,李家軍若是趕在耶律休哥之前,便徹底拿下了范陽,則攻守之勢異也!

  前鋒部隊佔領了范陽的南門之後,迅速沿著城牆,一路清掃過去,將已經軍心渙散的契丹人通通趕下了城牆。

  這時候,原本距離南門就不遠的炮軍,在李永堂的指揮下,將6磅炮迅速的移動進了城。

  范陽的內城,和長安類似,都屬於井字形的結構,位於城市中心的兵馬總管府,正好對接四條寬敞的大道,一直抵達四門前。

  如李中易所料,契丹人在寬敞的街道上,擺開了數道街壘,層層布了防。

  這就沒啥可說的了,李永堂得知消息後,領著炮軍趕到街壘前,以四門6磅炮為一組,一字排開,猛轟契丹人修築的街壘。

  原本,契丹人並不知道修築街壘,只是駐范陽的漢軍的一位軍官,主動找到耶律恆昌,向他獻上了守城之計。

  耶律恆昌聞言後,不由大喜過望,不僅賞了很多的金銀財寶,更把他特別喜歡的一個美貌漢女,也賜給了那位漢軍軍官。

  等耶律休哥從百里外趕到范陽城下之時,范陽的西門、東門和南門,已經被李家軍徹底佔領。

  契丹軍人雖勇,卻不擅長守城,耶律休哥判斷清楚,范陽必失之後,當即下令救出城內的殘兵之後,緩緩的後退了五十里。

  說句心裡話,和野外大戰相比,李中易更忌諱城裡的殘酷巷戰。在他有意無意間的放縱之下,一部分殘餘的契丹守城,被休哥營救了出去。

  得知耶律休哥緩慢後撤的消息之後,李中易一邊命令盡快修復被轟塌的南門城牆,一邊下令廖山河,緊挨著范陽南門紮下了大營。

  這麼一來,范陽的城防,不說固若金湯,至少不需要擔心契丹人趁虛而入了。

  幽薊十六州的情況,和開封不同,即使是城裡的漢民,也被契丹人異化了好幾十年。

  說白了,李中易壓根就沒想過,城裡的漢民老百姓扶老攜幼的出門歡迎王師北伐。

  事實也正如李中易所料,城裡沒有及時逃出去的漢民,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仰異族之鼻息的漢民老百姓們,寧可窩在家裡瑟瑟發抖,也不樂意出門迎接王師。

  李中易也沒啥可說的,索性命令軍法司的人配合各級的鎮撫們,挨家挨戶的大索全城。

  按照李中易的親筆手令,凡是參加過契丹人隊伍的漢人士兵,一律篩查出來,通過水路送往高麗國去勞動改造。

  拿下某座城後,如何科學化、正規化的關門打狗,這簡直就是鎮撫們和軍法司的拿手好戲。

  甚至,關於如何更清楚的抄撿家產,緝拿可疑的人員,李中易還專門寫過一本小冊子,名曰《抄撿緝要》。

  李中易坐鎮於范陽兵馬總管府內,耳內聽見全城各處的狗吠聲,不由微微一笑,說:「遍地都是犬叫,抄撿的如火如荼啊。」

  張三正笑嘻嘻的說:「主上,小人想請個假,出去走一遭。」

  「哦,上哪?」李中易疑惑不解的望著張三正。

  張三正看了眼左右,見只有高強在側,便小聲說:「還請主上容下臣賣個小關子,等拿下了幽州那天,定會大白於天下。」

  自從追隨於李中易左右之後,張三正向來都是有話直接和李中易說的性格,如今這還是頭一次吞吞吐吐的鬼鬼祟祟。

  李中易也沒多想,就點了點頭,放張三正出去自由活動了。

  高強見張三正走了,急得抓耳撓腮,他也想跟著一起出去,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李中易早就看見了高強急如熱鍋螞蟻的窘樣,反正身邊已經無事,索性也把高強給放了出去。

  「這兩個小子,不知道背地搞些什麼名堂?」李中易望著興高采烈的高強的背影,心裡多少有些不得勁。

  鑑於耶律休哥就在近前,李中易把駐紮在城外的廖山河找進城裡來,兩人一邊飲茶磕瓜子,一邊閒聊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廖山河喝了半盞茶,小聲說:「主上,軍中流言四起,說是您乃天上神龍下凡,即將登鼎大位。」

  「咔嚓!」李中易腦子裡一陣電閃雷鳴,他恍然大悟,張三正和高強二人鬼鬼祟祟的像幹壞事的模樣,真相立時大白。

  「來人,去把軍法司的李三十找來。」李中易高聲吩咐廳外的親牙去叫人。

  這麼大的消息,居然是廖山河跑來告知,軍法司的人都是干什麼吃的?

  李三十,那也是從河池鄉軍開始,就跟著李中易打天下的舊人了。李三十,又名李浩東,他積功升為指揮使後,由李中易親點轉任同知軍法司事。

  說白了,李浩東就是李中易放在軍內的眼線和耳目,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情報頭子。

  如今,底下鬧得要翻天了,李浩東這個情報頭子卻連半點消息都沒有報告上來,是不該打小屁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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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6-1 18:43
第1279章 三軍擁戴

  范陽是幽薊十六州的第二大城,李中易沒費多少工夫,便徹底的拿下了此城,這就給耶律休哥的心理上,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四萬兵馬,其中三萬是精銳的宮分軍,守城的時間不到兩個時辰,南城牆便被南蠻子的所謂火炮給轟塌了,耶律休哥的心靈震撼簡直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李中易沒工夫搭理耶律休哥的畸形心態,他悠閒自在的坐鎮於范陽兵馬大總管府裡,不斷的接到各路抄家大軍傳來的好消息。

  客觀的說,幽薊十六州內的漢民,他們已經匍匐於契丹人的鐵蹄之下,長達幾十年之久。在契丹人的統治之下,他們倒也過上了溫飽的生活,心念故國的想法,很自然的偏淡了許多。

  在這個沒有民族主義大思想的年代,對於普通農民或是商戶而言,只要統治者賞口飽飯吃,也就很知足了。

  李家軍的抄家行動,一向不針對普通小商小販以及普通的農民和市民。但是,對大官僚、大地主階層,李中易制訂的政策卻是格外的嚴苛。

  單以經濟上的抄檢收穫而言,李家軍抄一戶大官僚大地主之家,所收穫的金銀珠寶乃至諸多值錢的細軟,頂得上幾百戶,甚至是數千戶的小市民之家。

  說白了,李中易就是想利用戰亂之機,把寄生蟲階層一掃而空,這就為寒門子弟鋪平了上升的道路和空間。

  天朝的王朝週期率,隱含著的邏輯,其實是,當舊的寄生蟲階層,因為過於貪婪,搶奪了過多的社會資源之後,小官僚、小地主、小市民或是小農民階層就會利用均貧富的口號,率領農民們揭竿而起,推翻舊有的統治階層,如此週而復始。

  「稟報主上……得錢五十萬貫,絹一萬匹……」

  「報於主上……得工匠三百戶,錢十萬貫……」

  李中易一邊聽取抄家的報告,一邊摸著下巴,笑得很開心,心情自然是十分的舒暢。

  這時候,李浩東奉令跑到了李中易的跟前,併攏雙腿,捶胸行禮,大聲道:「下臣李浩東奉命謁見主上。」

  李中易連眼皮子都沒抬,壓根就沒看李浩東,他手裡掂著厚厚的一沓抄家的報告書,一頁接著一頁的翻看。

  李浩東見勢不妙,趕忙站得筆直,挺胸收腹,連大氣都不敢喘半口,靜靜的等待著雷霆一般的大爆發降臨到他的頭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浩東的兩腿都站酸了,李中易卻一直沒搭理他。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罰站,李浩東又不是笨蛋,他已經十分清醒的想明白了,李中易找他來,絕非一般的尋常之事,那就只有那件事了。

  「稟主上,下臣有私心,甘願受罰。」李浩東單膝跪地,虔誠的認錯。

  李中易瞥了眼李浩東的後腦勺,淡淡的問:「知道錯在哪裡麼?」

  「回主上,下臣不該隱瞞袍澤們的計劃。」李浩東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卻突然抬高聲調,「但是,下臣不後悔這麼做,甘願受罰。」

  李中易抿嘴一笑,李浩東這小子居然敢頂嘴了,這還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啊。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那個計劃,為何不稟報於我?」李中易克制住抬腿想踢人的衝動,慢騰騰的追問李浩東。

  李浩東小聲說:「不瞞主上您說,小臣也願意在拿下了幽州之後,成其大事!」

  尼瑪,李中易氣樂了,他們所謂的成其大事,不就是想在幽州城內,聚眾行擁立之事麼?

  歷史上,趙老二和王溥沆瀣一氣,騙過了范質之後,領兵在陳橋驛幹出了「黃袍加身」的勾當。

  李中易也沒有想到,他的老部下們,居然包括特務頭子李浩東在內,也都希望成為擁新君的肇始從龍之臣。

  所謂人在廟堂身不由己,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到了李中易如今的地位,即使想退下去,也絕無可能了。

  李中易心裡明白的很,別說退一步了,哪怕只退小半步,整個老李家的命運必定是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照你這麼個說法,你也贊同他們的胡來?」

  李浩東不是一般人,他是代替李中易承擔監視軍隊的骨幹力量,李中易自然不可能輕易放過此事。

  「十八子,主神器,已經傳遍了三軍,下臣以為,名正則言順,天子者有德者居之……」李浩東合盤托出的內容,頗為令人驚悚。

  李中易撇了撇嘴,他在軍中推行文化教育的效果,還挺不錯的嘛。

  原來是文盲一隻的李浩東,如今居然可以引經據典的勸進了,李中易不禁有啼笑皆非之感!

  「汝自去軍法司,領二十軍棍!」就在李浩東以為他完了的當口,卻沒想到,李中易居然是高高的舉起,卻輕輕的放下,就這麼饒過了他。

  「多謝主上的厚愛,下臣確實有罪,是不是罰輕了點?」李浩東倒不是擔心秋後會被算帳,他的知情不報,確實有違職責,所以,請罪之心異常之誠懇。

  李中易二話不說,飛起右腿,狠狠的踢在李浩東的小屁屁上,同時罵道:「真是個不省心的東西,滾犢子!」

  李浩東挨了一腿,他的心裡卻徹底的安定了下來,李中易向來是打了不罰的個性,至今為止,從無秋後算帳的惡習。

  只要是李中易的身邊的老臣,幾乎人人都知道一個道理,如果說,李浩東今天沒挨這一腿,他未來的命運,恐怕就很難說了啊?

  李中易望著喜氣洋洋的李浩東的背影,心裡卻充斥著一種無力感,他雖然是李家軍至高無上的統帥,卻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隨心所欲。

  如果,李中易遲遲不稱帝,恐怕不需要他親手部署下去,「黃袍加身」的戲碼便會在萬眾一心的基礎上,悍然登場了吧?

  李浩東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李中易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只是,連監視軍隊的特務頭子李浩東,都默默的縱容了「黃袍加身」的戲碼一步步走向巔峰,李中易第一次有了一種局勢失控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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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9-6-1 18:43
第1280章 東印度公司的雛形

  李家軍在范陽城內,有組織有紀律的大肆抄家搶掠官僚地主階層之家,一連猛搞了三天,總算是告一段落。

  大會議廳內,同知後勤司事葉同明,對照著抄家手本,朗聲念道:「范陽城不愧為富庶之地,本次抄檢行動,計收繳糧食兩百萬石,絹三十萬匹,銅錢四百五十餘萬貫,得奴僕三萬三千餘人,其中男僕一萬八千餘……女婢一萬三千餘……」

  按照李家軍的既有規矩,凡是繳獲來物資和銅錢,除了留下固定的比例給陣亡或是傷殘的將士及其家屬,以及中軍的分成比例之外,其餘的部分都要按照軍功的多少,全部予以分配下去。

  高薪之下,必有勇夫,更何況,尚有不菲的戰功賞賜,將士們個個肯用命作戰,也就不足為奇了。

  廖山河瞇起兩眼,仔細的傾聽了一番葉同明的介紹,他的心裡想的卻是,積攢足了錢,就要在開封城附近多買幾處宅院。

  和一般的軍漢們大致相仿,廖山河本人也是窮苦的小市民出身,他也不懂經商的事務。按照老廖的習慣,一般情況下,都是攢夠了錢,然後托牙行的人幫著買地買房。

  不過,李中易限制了土地兼併的規模之後,已經買足了幾百畝地的廖山河,無法接著買田地,只能把文章做到了開封城裡城外的房產上了。

  據李中易所知道的情況,如今的李家軍中,中高級軍官以及戰鬥英雄們,幾乎個個都是新誕生的地主階層中的一分子了。

  這個只有手工業的時代,富裕的人群在解決了溫飽問題之後,能夠考慮的投資方向,也就是買房、買地,或是修繕祖宅了。

  在李家軍中,大大小小的軍官們,跟著李中易南征北戰,基本上都發家致了富。

  可是,軍官們的餉錢和積蓄,養老婆孩子完全是綽綽有餘,餘下的閒錢,除了買房子買土地之外,可用的去處實在不多。

  李中易看得懂在場人的臉色,他有心提點一下大家,等葉同明介紹完畢後,便輕咳一聲,笑道:「我那裡的封樁錢,已經多得倉庫都堆積不下了,想必你們也早有耳聞吧?」

  李大官人的所謂封樁錢,和宋太祖趙老二建立的封樁錢制度,有著迥然不同的性質。

  李中易在分贓的時候,留下的封樁錢,將來都要拿投資做買賣的,也就是把庫裡存放的死錢,變成可以生錢的活錢。

  如今,李中易手底下的擁有幾大國營事業群,一是逍遙津集市,一是李記錢莊,還有李記糧鋪。

  這三者之中,目前最重要的便是李記糧鋪!

  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慌!

  以糧為本的思想,已經深入到了整個華夏民族的骨髓之中,史書的記載也恰好印證了無糧不穩的無比正確性。

  「咳,咳……」李中易輕咳了兩聲,把在場諸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的身上後,淡淡的說,「想必諸位家裡的私房錢,也和我一樣的不老少了吧?」

  李中易的一席話,引得眾人傻笑不止,膽子大的如廖山河者,笑瞇瞇的說:「主上的大倉庫裝滿了,下臣家裡的小倉庫其實也快裝滿了。」

  「嘿嘿,廖都使就是爽快……」

  「呃,下臣那麼點小家底,怎敢稱小滿呢?」

  現場的人,大多不敢露富,惟恐被李中易盯上,會惹來天大的麻煩。

  在場的軍官們,都是李家軍中的棟樑骨幹,軍隊裡的錢沒人敢貪敢拿,可是,作戰中得的一些值錢貨,私藏了下來的大有人在。

  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李中易明明掌握了一些消息,卻故作不知。

  畢竟,大家把腦袋繫在褲腰帶上,跟著李中易打天下,圖的不就是成為人上之人麼?

  孔子曰: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李中易對這個論斷深以為然!

  「等回了開封之後,我打算新辦幾家做買賣的商號,諸位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考慮參股進來,有錢大家一起賺,若是虧空了大家一起賠。」李中易微笑著,把早就準備好的計劃,合盤托出供大家參考。

  也許是見大家都沒敢吱聲,李中易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要害所在。

  於是,他補充說:「集資做買賣的事,我不強迫任何人,完全採取自願的原則。」

  李中易說話向來算話,大家也都信得過他老人家,並不是故意想要引錢出洞。

  廖山河略微等了一下,見沒人敢第一個站出來,他便挺身而出,朗聲道:「主上,我家裡尚有三萬貫錢,除了日常的開銷之外,願意拿出兩萬七千貫錢跟著您一起做買賣。」

  李中易微微一笑,廖山河說的話,非常實在,把家底都掀了個底朝天,顯然是心中沒鬼,不怕別人戳脊樑骨。

  「好,老廖算一份子。」李中易接著補充說,「我出一百萬貫。」

  廖山河開了個好頭,在場的中高將領們爭先恐後的自願出資參股,連做什麼買賣都沒搞清楚,就稀裡糊塗的成了合資企業的股東之一。

  「我出一萬貫!」

  「我願意拿出五千貫……」

  「我家裡人口多,只能出三千貫錢。」

  所謂眾人拾柴火更旺,不過是眨個眼的工夫罷了,參股的資金已經超過了一百萬貫。

  等認股的動靜平歇下來之後,李中易淡淡的說:「恭喜諸位,從今往後啊,從高麗國到吾國的海上貿易,咱們就要大顯身手了哦。」

  李中易佔大股的商號,不管以何種名目出現,本質上,都屬於國營企業。

  更何況,參股的股東們,也都是捏著刀把子的實權大人物。

  李中易把這幫子傢伙聚攏到了一起,說是做買賣干貿易,實際上,妥妥的官辦壟斷企業嘛!

  聽李中易說出生意目的地之後,有懂得做生意的軍官,不禁搓著手,歡喜的說:「做高麗國的買賣,那可是一等一的大生意啊,想不賺錢都是不可能的事兒。」

  李中易聽見了眾人的耳語聲,他不由翹起嘴唇,微微一笑。嘿嘿,與其讓手裡捏著刀把子的這幫傢伙,最終參與到放高利貸的事業之中,不如提前把禍水東引,讓花不完的資本流向高麗、安南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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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