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8991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6 19:53
第210章 團聚

    李中易喝了口茶,隨口笑問鄭氏:“家裡的情況都還好吧?”

    鄭氏客氣的回答說:“外子蒙李帥的賞識,榮登朝廷高位,家裡也事事順心,有勞李帥動問,妾感激不盡。”

    李中易點點頭,這鄭氏還算知道禮數,說的話也面面俱到,既親熱又恭敬,看得出來,多年的官夫人確實沒白當。

    “娘親,你怎麼不讓父親把那個小狐狸精,給攆出家門去呀?”

    讓人做夢都想不到的是,彩嬌竟然當著李中易的面,把金家的私事給抖露了出來。

    鄭氏又急又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一把抓過彩嬌,打爛她的小屁股。可是,彩嬌如今已是李中易的寵妾,就算鄭氏是她的親娘,也不敢碰她半根毫毛。

    “三妹妹,你快別胡說了,咱們家的小日子過得好好兒的。”精明能幹的蕊嬌,知道鄭氏不方便說啥,趕忙出來打圓場。

    李中易摸著下巴,心想,金子南都這麼一把年紀了,卻納了個和自家女兒差不多歲數的側室,老牛吃著嫩草啊!

    喜新厭舊本是人之常情,無論男女都是如此,不足為奇。

    透過彩嬌暴出的猛料,李中易完全可以想像得到,金子南新納的側室,一定有盛寵,而鄭氏則很可能被冷落到了一邊,獨守空房。

    彩嬌吐了吐小香舌,挽住李中易的一支胳膊,小聲哀懇道:“姐夫。您就下個令吧,讓我阿爺攆了那個小妖精,好不好嘛。”

    李中易心裡樂翻了。彩嬌這小妮子和芍藥真有一拼,都是腦水不太夠的傢伙。

    只不過,彩嬌的心思,全寫在臉上,即使是胡說八道,也是無心的。

    蕊嬌忍無可忍,端出大姊姊的架勢。輕聲斥道:“彩嬌,在夫主面前,不許亂說話。”

    鄭氏的俏臉嚇得一片蒼白。彩嬌啊,你個死丫頭,膽子竟然大到無法無天的地步,你不要命了?

    李中易含笑擺了擺手。說:“童言無忌嘛。都是我慣出來,不怪她。”說罷,將被吼楞了的彩嬌,攬到懷中,憐惜的撫摸著她那烏黑的頭髮。

    唉,這年頭,尤其是在李中易這種權貴之家的後宅,像彩嬌這樣只長胸脯。不長心眼的小丫頭,上哪裡去找?

    李中易主動替彩嬌出了頭。蕊嬌趕緊閉緊了小嘴,低下腦袋,不敢再言語。

    鄭氏見了此情此景,既十分歡喜,又有些擔憂,不知道李帥對彩嬌的隆寵,會持續多久呢?

    “姐夫,奴奴有錯,再不敢了,您打我的小屁屁吧。”彩嬌也不是真的笨蛋,發覺娘親和兩個姊姊都低著頭,不敢再說話,趕忙撒歡打滾的向李中易認錯。

    李中易哈哈一笑,說:“嗯,回頭再好好的打你的屁股。”

    說句心裡話,李中易就喜歡彩嬌這股子,有點小嬌憨,有點沒腦子,關鍵時刻呢,卻又有點小聰明的樣兒。

    如果,彩嬌峙寵而驕,不知道分寸,李中易也不至於寵她這麼久,早就膩了。

    “好了,好了,自家人說點體己話,沒啥大不了的,至於這麼嚴肅麼?”李中易知道金家人怕什麼,他乾脆主動出面,打著哈哈,算是把場面圓了下來。

    就在這時,侍女來報,“稟主人,金繼南帶到。”

    “哦,叫他進來吧。”李中易以前聽說過這個准小舅兄的紈絝子弟事蹟,他倒有些好奇,這金繼南進了廂軍之後,又會是個啥樣子呢?

    不大的工夫,一個身穿廂軍伍長制服的年輕人,昂首挺胸的走到李中易的面前。

    “啪!”金繼南雙腳猛的併攏,重重的捶胸敬禮,大聲對李中易說:“廂軍伍長金繼南奉命前來,請李帥指示。”

    李中易眯起兩眼,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金繼南,嗯,這小子的皮膚曬得黝黑,雙目炯炯有神,象標槍一樣站得筆直,紋絲不動。

    嗯,軍營裡邊,可真是大熔爐哦,以前敢於向金子南揮拳頭的紈絝子弟——金子南,他的身上顯然發生了某種驚人的變化。

    “立正!”李中易猛然下令。

    “啪!”金繼南目不斜視的緊緊併攏雙腿,兩腳用力的一碰,兩隻布鞋突然相撞,發出的沉悶的響聲。

    “向後轉!”李中易緊跟著下令,“繞院子跑二十圈後,再來見我。”

    金繼南根本就沒看他的老娘和三個親妹妹,大踏步的走出小花廳,按照訓練時候的要求,嘴裡喊著:“1……2……1……”繞著院子開始長跑。

    鄭氏、花嬌和彩嬌,俱是面面相覷,不知道李中易在玩什麼把戲?

    唯獨,蕊嬌的心裡一陣狂喜,她那個曾經紈絝到,差一點要揍老爹的大兄,竟然被夫主調理成了一個完全聽令行事的剽悍軍人,實在是老天顯靈,金家之福啊!

    “姐夫,你幹嘛要罰我大兄?”彩嬌仗著李中易一貫寵她,於是扭動著小腰肢,想問個究竟。

    李中易露出微笑,說:“等會子,你自己問你的大兄吧。”

    這一次,蕊嬌再不敢當著李中易的面,作出訓斥彩嬌的蠢事。

    李中易的女人,只能由他本人來管教,即使蕊嬌是彩嬌的親姊姊,也沒有資格替他教育彩嬌。

    說白了,李中易才是這後宅的天,他想寵誰,就寵誰,怎麼著都行,任何人都無權干涉!

    “121……1……2……3……4……”外面的金繼南按照軍規,一邊邁著均勻的步子輕鬆長跑,一邊大聲喊著號子,遠遠的聽來,倒也有幾分氣勢。

    鄭氏這時已經明白過味道,她激動站起身子,眼裡含著淚光,跪到了李中易的面前,“妾抖膽,替我們全家人,拜謝李帥的天恩,大郎他居然變得這麼的有出息了,全仗李帥您的管教得法……”

    李中易發覺,這鄭氏哭起來,居然別有一番風情,就像是女要俏帶身孝的道理一般,用在鄭氏的身上,卻是女要媚,就得哭!

    “呵呵,鄭夫人,咱們是自家人嘛,何必如此見外呢?”

    李中易多少有些尷尬,不太好意思接受鄭氏的感謝,因為,他早把金繼南忘到了腦後。

    說實話,李中易自己也沒想到金繼南居然學有所成,從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絝子弟,蛻變為陽剛之氣十足的正經軍人。

    “稟報李帥,伍長金繼南奉命長跑完畢,請您指示。”金繼南儘管有些喘息不勻,但是,站姿依然挺拔,整個身子紋絲不動。

    “嗯,現在只敘家禮,坐吧。”李中易含笑示意金繼南坐到一旁,金繼南規規矩矩的坐到了鄭氏的對面。

    “大兄,你瘦了,也黑了許多。”彩嬌這小丫頭,始終管不住她的那張快嘴。

    鄭氏的眼裡含著淚花子,一直死死的盯在金繼南的身上,金繼南卻沒有急著和母親打招呼,而是扭頭望著李中易。

    李中易含笑點了點頭,金繼南這才跪地向鄭氏請安,“不孝兒拜見母親。”

    “唉呀,快起來,快起來……”鄭氏喜得不知所措,連連擺手,趕緊叫金繼南起來。

    “見過大兄!”金家三姊妹得到了李中易的點頭允准,這才站成一排,一齊向金繼南蹲身行禮。

    閒聊幾句後,李中易隨便找了個藉口,就揚長而去,把團聚的機會,留給了金家人。

    “姐夫,您別走那麼呀,等等奴奴啊。”

    李中易剛剛走出門,卻聽見彩嬌的叫喊聲,以及清脆的腳步聲。

    等彩嬌投進懷中,李中易故意問她:“怎麼不陪著你大兄和娘親,多說說體己話呢?”

    “大家都在哭,悶死了。再說了,大兄以前老是喜歡欺負我,從來不像姐夫這麼疼著我,寵著我,奴就喜歡和姐夫待在一塊兒。”彩嬌摟住李中易的脖子,左親右吻,膩得不象話。

    李中易心想,還真沒白疼這個小妮子,至少,彩嬌知道誰對她最好?

    “哈哈,姐夫帶你划船去。”李中易哈哈一笑,牽著彩嬌小手,就到了湖邊。

    高麗叛臣王敢的家,固然奢華異常,不過,讓李中易最為看重的,卻是後院之中,修了一座幾畝地的人工湖,湖畔停了好幾條小船。

    李中易和彩嬌並肩坐到船上,一人手裡拿了一支槳,胡亂的劃著水。

    李小八不可能跟上船,幾乎零距離的欣賞李中易和妾室親熱。不過,他絲毫也不敢大意,領著大群近侍牙兵,各自登船,不遠不近的繞在李中易的那條小船附近。

    “姐夫,你會一直這麼的疼奴麼?”彩嬌窩在李中易的懷中,象一隻睡懶覺的小貓一樣,眯起一雙美眸,有些擔心的問李中易。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我就喜歡你這種直率的脾氣,只要有啥說啥的性格不變,姐夫會一直這麼疼著你。”

    “姐夫,你每次都把奴逗得想尿,您是不是也想尿?”彩嬌吐了吐小香舌,滿是好奇的望著李中易。

    李中易楞了半晌,猛的哈哈大笑,結果笑岔了氣,連連咳嗽不止。

    彩嬌以為李中易突然犯了急病,趕緊用一雙小粉拳,輕輕的拍打著李中易的脊背,她帶著哭腔說,“姐夫,您沒事吧?可千萬別嚇奴奴。”

    李中易笑夠了之後,一邊將懷裡的彩嬌吻得快要喘不過氣,一邊心裡暗想,真是個逗人樂的“小活寶”。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7 20:11
第211章 逍遙侯

    李中易並沒有因為金繼南現在能幹了,就特殊照顧他。團聚過後,金繼南依然回廂軍大營,當他的伍長。

    禮成江上,大周的水師戰船,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從叛軍手裡搶回來的大量銅錢、絹帛、古董、字畫等各類財物,先運到江華島上的周軍大營,再運回大周的東京開封府。

    打仗,打的就是錢糧,而且,除了生死存亡的國戰之外,對外作戰還必須計算成本和收益。

    李中易此次率軍遠征高麗國,不僅平定了高麗的亂局,而且將高麗的王公貴族們,積累了近百年的財富,幾乎洗劫一空。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計算,李中易此次出征,都賺得大發了。

    櫻手下的忍,可以一用的,一共有三十多個。遺憾的是,這其中會說漢話的,屈指可數,會說契丹話和女真話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問題是,對倭國的偵察,並不是李中易的重點目標。在四萬朝廷精銳盡喪之後,倭國的元氣大傷,確實沒啥好偵察和刺探的情報。

    李中易吩咐櫻,把這三十幾個忍,就留在高麗國內,暗中監視高麗人的一舉一動。櫻和她的兩個親弟弟,則必須跟著李中易回開封。

    所謂,夷狄入華夏,則華夏之,指的就是對漢文化的認同感。

    按照李中易的構想,櫻的兩個弟弟,都還是幼童,正處於學習的最佳時期。

    他們都必須留在開封。深入的學習領會漢文化的精髓,作個真正對中國高度認同的友善人士。

    高麗的新軍訓練,滿三個月之後。柴榮的詔書也恰好到了:主力大軍準備班師回國。

    接了詔書之後,李中易領著符昭信,兩人一起進宮去見高麗國主王昭。

    王昭聽說,一直只在幕後操縱政局的李中易,居然和符國舅一起進宮求見,他立時感到大勢不妙。

    可是,王昭避無可避。只得硬著頭皮在正殿,接見了李中易和符國舅。

    李中易見了王昭之後,拱著手。客氣的說:“天子非常想念大王,想請大王至東京敘敘舊,暢談兩國邦交之友善。”

    “啊……”王昭立時驚得目瞪口呆,當場嚇得魂飛天外。

    王昭原本以為。李中易盡握朝政大權。僅僅是把他架空了也就沒事了。卻不料,大周之主柴榮竟然想要他親自去開封面君。

    所謂的暢談兩國邦交之友善,在王昭看來,不過是表面上客氣的代名詞罷了,骨子裡是想把他軟禁在開封。

    “李帥,李帥,小王身體一直不適,能否推辭一些時日?”王昭心亂如麻。竟然開始說起了胡話。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不瞞大王。末將略通醫術之道,請容末將替大王診診脈?”

    王昭話剛出口,就後悔莫及,他轉動著眼珠子,又扯出一個理由,“李帥,國中事務繁多,小王不好輕離……”

    李中易差點笑噴,王昭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各類奏章上,批下可字,然後叫人用印,連改動半個字的權力都沒有,這也叫作事務繁多?

    符昭信原本不想說話,這時見王昭實在是亂了方寸,大說胡話,他忍不住上前拱著手說:“大王,太子的年紀也不小了,可以代為監國。”

    “轟!”的一聲,王昭腦子裡猛的炸開了花,他終於明白了柴榮的佈置,此去開封,恐怕再也回不來高麗了。

    “不,我哪兒也不去!”王昭明白大勢不妙之後,也沒有別的好辦法,索性直接躺倒在了榻上,打算耍賴到底。

    符昭信的脾氣原本還算不錯的,卻被王昭惹得火冒三丈,他怒道:“大王雖是高麗之王,卻也是陛下之臣,竟然如此藐視君上,你們整個王族擔當得起,陛下震怒的嚴重後果麼?”

    李中易頻頻點頭,符昭信不愧是國舅爺,說的話不僅冠冕堂皇,而且義正詞嚴,理由光明正大。

    附屬小國的國主,親自去開封拜見大周的皇帝陛下,站在儒家禮法的角度來看,完全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當然了,實際上是個啥情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嘿嘿,真理只存在於弓箭的射程之內,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在符昭信赤果果的威脅之下,王昭即使再不情願,也只得被迫答應,親自去開封拜見柴榮。

    在離開開京之前,李中易作了周密的部署。高麗的新軍由廂軍都指揮使周道中接管,各級軍官從伍長以上,也都換成了周道中的廂軍將士。

    然後,李中易按照柴榮的意思,提高了高麗都馬使的位階,由獨相制變成了群相制,以免樸正雲獨攬大權,生出異心。

    高麗的財權,依然捏在李中易的准老泰山,新任高麗三司使金子南的手上。

    這麼一來,政、軍、財,三權分立,互相牽制,互相扯皮,無人可以獨攬高麗的大權。

    這種巧妙的三權分離的安排,是李中易上了奏章,並且獲得了柴榮的認可。

    樸正雲為了表達對大周的忠城,竟然主動要求,把他的獨子送去開封當人質。

    李中易心想,樸正雲這個國賣得可真夠徹底的,不愧是親善大周的友好人士啊。

    讓李中易沒有想到的是,金子南聽說了這事後,居然也以樸正雲為榜樣,主動把正室鄭氏和獨子金繼南一起送去開封常住,以表達他對大周的絕對忠誠。

    李中易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心裡卻十分明白,送金繼南去開封當人質,這個很好理解。

    只是。金子南居然要把鄭氏也送去開封,顯然,他是打著廣納美女。填充後宅的如意算盤。

    李中易對於這些小事,也懶得去管,也就遂了金子南的意。

    倒是金家三姊妹聽說娘親鄭氏,也要跟著一起去開封,姊妹三人全都歡喜異常。

    有個至親的親人在身邊,金家三姊妹去開封日子,也不會那麼難過了。

    終於。大軍歸國的這一天到了,樸正雲打著恭送王昭的幌子,領著高麗的文武百官。點頭哈腰的將李中易送上了座艦。

    臨分手的時候,樸正雲擠出幾滴眼淚,拉著李中易的衣袖,一副十分捨不得的樣子。

    李中易暗暗好笑。溫言安慰了一番樸正雲。揮手與高麗的眾臣們告別。

    度過黃海中部的時候,由於風急浪高,戰船晃動得十分危險,絕大部分破虜軍官兵,依然象上次一樣,暈船暈得厲害。

    金家三姊妹成天吐得昏天黑地,連人都認不清楚,於是服伺李中易的任務。就交到了櫻的手上。

    經過精心打扮之後的櫻,身穿“十二單”。手拿描金小摺扇,時不時的掩扇輕笑幾聲,活脫脫一位倭國上流社會的頂級貴婦。

    令李中易感到驚訝的是,櫻不僅不暈船,反而精神異常抖擻,象只花蝴蝶一樣,在他的眼前飛來飄去。

    李中易嘗過貴妃的滋味,享受過高麗孿生三姊妹的味道,自然也想好好的品嘗一下倭國女忍的滋味。

    於是,李中易毫不客氣招手叫過櫻,命她跪在跟前,好好的學習學習,倭國女優入門級的基本功。

    等櫻學得像模像樣之後,李中易來了感覺,將她摁到了榻上,痛痛快快的破了她的花苞。

    偶然之中,李中易驚訝的發覺,由於長期練功,櫻的小腰肢和兩條粉腿,柔軟的不象話。

    李中易突然來了靈感,索性找來細麻繩,將櫻綁在椅子上,捆成了羞人的橫叉一字馬形,興致勃勃的大吃了一頓。

    接下來的日子裡,由於金家三姊妹一直在暈船,李中易也樂得逍遙快活,將腰肢柔軟的櫻,捆綁成他能夠想像得到的各種怪異姿勢,大吃而特吃,倒也給寂寞的旅途增添了不少樂趣。

    由於歸程是逆風,整個水師的船隊,足足走了一個多月,這才順利的抵達開封城外的東郊。

    大軍登岸後,李中易讓李小七帶人,把金家三姊妹和櫻送回自己家裡。隨後,李中易又安排李小八,把金繼南和鄭氏安置到提前命人買好的一座小宅子裡。

    眼看著就要到家了,衙內們紛紛喜上眉梢,先後把得來的高麗美女和財寶,讓僕人們一起送回家裡去。

    辦妥了瑣事之後,破虜軍正式上路,邁著整齊的步伐,護送著王昭,押解著藤原師輔以及若干高麗叛軍的俘虜,敲響得勝鼓,浩浩蕩蕩的開向開封的東門。

    東門外,次相李谷領著文武群臣,早早的就等在了十裡接官鋪外。

    李中易得了消息後,隔著老遠,就下了馬,步行朝李穀走去。

    李穀看著漸行漸近的李中易,不由眯起兩眼,心想,這個李某人確實和一般的武夫完全不同。

    換作是一般的武人,立下如此大的定國奇功,恐怕早就把尾巴翹到了天上。

    這李中易得勝歸來之後,卻謹守禮數,老遠就下了馬,嘿嘿,確實是個難纏的傢伙呢。

    “下官李中易,拜見李相公。”李中易瞧見李谷緩步走出人群,他趕忙快步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李中易接詔!”李谷面南背北,傲然而立,抬手從贊禮官的手中,接過了詔書。

    “呼啦啦……”李中易趕緊大禮參拜,高麗行營的諸將也跟著跪下了一大片。

    “門下,高麗行營都部署李某,率區區之軍,平定高麗國之大亂……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改祥符縣為逍遙縣,賜李某開國逍遙縣侯,許襲三代,食邑萬戶,實食封七百戶,蔭封長子李繼易朝散郎……爾其欽哉,可!”

    “臣李中易叩受天恩!”李中易高高的舉起雙手,接過了李穀手裡的詔書。

    從這一刻起,李中易就已經躋身於,從三品侯爵的行列,有資格穿上尊貴異常的紫袍。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8 20:00
第212章 後花園見駕

    李穀接著又宣讀了幾份詔書,符昭信被晉封為陳留縣開國伯,一干衙內們都被封為開國子,劉賀仰和馬光達俱是開國男。

    辦完正事之後,李谷笑問李中易:“高麗國主王昭何在?”

    “李相公,這邊請。”李中易客氣的把李谷領到王昭的車駕跟前。

    李穀見了垂頭喪氣的王昭,心裡暗想,離國的大王還真像是喪家之犬,沒了任何倚仗,也難怪王昭的心情很不好。

    “大王一路可還安好?在下李穀,忝為大周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穀拱著手顯得很客氣,但也僅僅是拱了拱手罷了。

    李谷是大周的次相,按照周制,宰相乃是百僚之首,地位高於附屬小國的國王。

    “原來是李相公啊,小王不適舟行過洋,身體不佳,還請李相公多多海涵。”王昭有氣無力的回了禮,精神一直萎靡不振。

    李谷也很體諒王昭的艱難處境,倒也沒有刻意為難他,笑著拱手說:“天子異常想念大王,特命本相前來迎接大王進宮。”

    “天恩浩蕩呐……”王昭聽說柴榮惦記著他,心裡雖然暗恨,面上卻顯得異常之恭敬,漂亮話說了一籮筐。

    李穀聽慣了這些馬屁話,他只是微笑,卻不接腔。

    等王昭說完廢話之後,李谷淡淡的吩咐李中易和符昭信,“陛下召見汝二人,隨我一起進宮。”

    “喏。”李穀騎在馬上,親自陪著高麗國主王昭說閒話。李中易和符昭信跟在他們身後,一起進宮去見柴榮。

    按照樞密院的軍令,破虜軍的將士們在軍官的帶領下。駐紮到了京畿北門附近的新建大營。

    破虜軍的新大營,就在黃河以南,距離開封城的北門——封丘門,不過區區五裡之遙,控扼著從黃河南渡的咽喉要道。

    只要京城有事,破虜軍奉詔之後,在半個時辰之內。即可殺入開封,勤王護駕。

    從性質上來說,破虜軍如今的地位。和大漢朝的精銳北軍,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明眼人都知道,柴榮的這個安排,顯然是把經過血與火的殘酷考驗的破虜軍。視作心腹羽林軍。用於震懾朝內朝外的各方野心家。

    早就守候在宮門外內侍,見了李谷和王昭,趕緊上前行禮,諂媚的笑道:“聖人口詔,文德殿內陛見。”

    文德殿,乃是大周朝第一重要的正殿,其地位和紫禁城內的太和殿,完全相同。

    舉凡大周朝最重要的大事。例如:皇帝登基、冊封皇太子等,都要在這裡舉行大典。

    李中易自從來到大周之後。還從沒進過文德殿,這一回算是開了個洋葷。

    王昭也是飽讀詩書之人,他一聽柴榮要在文德殿內召見他,心裡不由大恨。顯然大周的皇帝,想拿他這個第一位進京朝拜的藩邦國王做伐,在文武群臣的面前好好的炫耀一下,此次遠征高麗的顯赫武功。

    於是,柴榮成了最大的受益者,然而,王昭卻成了最倒楣的受害者,他的心裡豈能無怨?

    李中易跟在李谷和王昭的身後,緩步走進文德殿,這時,滿朝的文武百官,已經等候他們多時了。

    李谷歸了宰相們的班次,李中易則被內侍領到了全新的位置,站到了文德殿內的第二排。

    沒辦法,李中易雖然榮升為從三品的開國縣侯,可是,撇開宰相和樞使們這些最高等級重臣不提,爵位在他之上的,還有親王、嗣王、郡王、國公、公、開國郡公和開國縣公。

    不過,站在李中易前面的,大多是白髮蒼蒼的老臣勳舊。

    象李中易這麼年輕,就躋身於紫袍重臣的行列,無論怎麼看,都十分扎眼。

    “下邦小王,臣王昭叩見陛下。”王昭捏著鼻子,大禮參拜,跪到了柴榮的面前。

    柴榮摸了摸頦下的短須,客氣的笑道:“大王遠涉大洋,千里乘舟,來到開封,一路辛苦了,俗禮就免了吧。”

    王昭心裡那個叫一個氣啊,他都跪著行過了禮,柴榮才說這種虛偽的客套話,這不是欺負人嘛?

    “多謝陛下。”王昭也是沒了轍,只得滿面堆笑的謝過了柴榮的恩典。

    “大王難得來一次吾國,就在開封城內多住一些日子吧?”柴榮含笑詢問王昭。

    王昭假假的一笑,說:“不瞞陛下,臣一向忙於政務,身子骨眼看著不太俐落,也確實該享幾天清福了。”

    柴榮聞言後,不由微微一笑,這個王昭話裡藏話,看樣子是依然不死心。

    “既然大王覺得累了,就多歇息幾日吧。朕已經替大王選好了一個好住處,一應佈置都按照高麗的習俗,置辦齊全。如果大王住得不滿意,隨時隨地都可以再改。”柴榮淡淡的吩咐,令王昭心裡覺得格外的彆扭。

    連宅子都早就建好,還佈置好了,可想而知,柴榮惦記著高麗國有多久了?

    實際上,王昭還真冤枉了柴榮。柴榮當初派李中易出兵援救高麗的時候,還真沒想過,會一舉拿下三千里江山的高麗。

    後來,由於李中易在高麗的進展太過迅速,而且收穫異常豐厚,僅糧食這一項,就得了接近一百多萬石。

    柴榮仔細的分析了李中易的奏章之後,果斷下達了密令,讓李中易務必徹底控制住高麗國。

    王昭沒心思陪著柴榮閒聊,說了一些不鹹不淡的家常話之後,就藉口身體不適,匆匆告辭。

    柴榮滿面帶笑,擺出天朝上邦至尊的高雅風度,不僅賜下許多財物,而且命次相王溥,親自送王昭回新蓋的王府。

    等王昭離開之後。柴榮把李中易召出班次,笑著問他:“李卿,你給諸卿說一說。此次遠征高麗,收穫幾何?”

    李中易就把這一次征高麗的大致情況,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遍。當群臣們聽說,僅僅銅錢就繳獲了五百多萬貫,不由暗暗咋舌,定國之功的收穫,實在是大得驚人啊!

    李中易拱著手說:“陛下。此次禍寬高麗國的元兇,倭酋藤原師輔,已被微臣擒來開封。請陛下明示,應如何處置?”

    “就在開封府衙門前枷號十日,再斬不遲。”柴榮對於所謂的倭國,並沒有多少概念。他只是從李中易的奏章裡面。才略微知道一些關於倭國的事。

    藤原師輔不過是倭國的區區一寇酋罷了,又不是俘虜了契丹的北院或是南院大王,柴榮也沒多少興致,召見一個海外的蠻夷。

    在柴榮看來,可以從東北部威脅到契丹的高麗國,比甚少耳聞的所謂倭國,要重要許多。

    平定高麗國之後,柴榮將來北伐契丹。又多出一條戰略性出擊路線,這個才是李中易封侯的最主要因素。

    “范相公。李無咎的新職,政事堂應該議好了吧?”柴榮忽然扭頭問站在最前排的首相范質。

    李中易一聽這話,心裡也就明白了,大麻煩來了。

    從李中易獲得大捷,到率軍抵達開封,至少有三個多月的時間。可是,朝廷目前對他的封賞,僅僅只確定了一個虛頭巴腦的侯爵而已。

    可想而知,朝中的重臣們,對於李中易應該升任的新職,一定分歧異常嚴重。

    “回陛下,臣等公議,李中易善於理財,應是三司副使的最恰當人選。”范質看似在表揚李中易的長處,實際上,卻有意無意的忽略掉了他同樣擅長帶兵打仗。

    李中易的心裡卻基本有了底,相公們是想拿掉他的兵權,給一點點財權,由此可見,政事堂的宰相們為了安排好他的新位置,確實煞費了一翻苦心。

    三司副使雖是差遣,在朝中的地位卻不低,必須由正五品以上的升朝官出任,而且掌握的財權很大。

    柴榮撇了撇嘴說:“那就再議吧。”顯然不很滿意範質的這個提議,卻又不能當眾打首相的臉,否則,範質必須馬上叩首請辭。

    於是,關於李中易職務任命,就這麼被擱置了下來。

    說句心裡話,李中易對於即將出任的官職,完全抱著沒所謂的態度。

    在這武夫當國的後周時期,除了軍權之外,別的東西對李中易來說,都是無關大局的小事。

    如今,就算李中易離開了破虜軍,他的烙印也已經深深的打入了這個團體之中。

    能夠對大周朝最精銳的槍桿子,發揮超乎尋常的影響力,這才是李中易在將來可能出現的亂局之中,遊刃有餘的最大籌碼。

    散朝之後,和符昭信一起往外走的李中易,被內侍又一次叫去了大內後花園。

    還是上一次的老地方,李中易隔著老遠,看見他的母親薛夫人懷裡抱著已經滿周歲的一對雙胞胎,異常拘束的坐在符貴妃和梁王柴宗訓的對面。

    轉過花叢之後,李中易赫然發現,他的小妾瓶兒居然就坐在符貴妃的右側。

    這時,涼亭外,忽然傳來柴榮爽朗的笑聲,“小東西,你若干尿到朕的手上,朕一定打爛你的小屁股。”

    李中易循聲看去,好傢伙,他的寶貝兒子李繼易,竟然被柴榮抱在懷中,逗著玩兒。

    “陛下,小兒無知,若弄汙了您的龍袍,微臣全家老小,萬死莫贖。”李中易慌忙跑過去,想從柴榮的手上接過李繼易。

    柴榮哈哈一笑,輕輕的捏了捏李繼易那粉撲撲的小臉蛋,卻故意扭過身子,沒讓李中易把兒子接過去。

    “無咎,汝子與吾子甚是投緣。就在剛才,清哥兒告訴朕,他很喜歡汝子。”柴榮笑得很開心。

    李中易心裡卻有數,柴榮這是有意提醒他,他們李家的上上下下,都和梁王柴宗訓,產生了密不可分的瓜葛,再也難以分離。

    “父皇,兒臣最喜歡和小侄兒一起耍子。”坐在涼亭之中的柴宗訓,忽然站起身子,跑到柴榮的跟前,伸出小爪子,一把抓住了李繼易肉肉的小手。

    柴榮低下頭,故意問柴宗訓:“清哥兒,小侄兒連話都不會說,你喜歡他什麼呢?”

    柴宗訓顯然不怎麼害怕柴榮,他笑嘻嘻的說:“小侄兒是我梁王府的官兒,又比兒臣矮了一輩,兒臣自然要多疼著他一點。”

    唉呀,這才是五歲的柴宗訓呐,怎麼這麼聰明呢?不會有人教過他吧?李中易的心裡,難免有些犯嘀咕。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8 20:01
第213章 警訊

    “犬子蒙梁王殿下如此愛顧,在下實在是感激涕零,無以為報。”李中易心裡明白,不管這是不是柴榮一家子合起夥來演的戲,他都必須毫不遲疑的表明政治態度。

    聽李中易對柴宗訓的態度異常恭敬,柴榮不禁微微一笑,這個李無咎,真是聰明絕頂,一點就透啊!

    “朕已年近不惑,最近這段時日,老是覺得精力有些不濟。”柴榮扔下這句話,就默默的盯著李中易。

    李中易心裡很明白,柴榮這是暗示他,立皇太子的時機已經成熟。

    可是,李中易心裡明白是一回事,嘴上卻必須態度鮮明的予以規勸,“陛下,不可太過於勞累,務必保養好龍體。我大周國勢日盛,待北伐克競全功之日,再考慮其他的事務不遲。以微臣的淺見,天子的家務事,只能由天子乾綱獨斷,任何人不得多言。”

    開什麼玩笑,讓李中易主動建議,立柴宗訓為皇太子?除非李中易的腦袋被門夾了,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犯這種“高級”錯誤。

    在李中易看來,柴榮既是慈父,又是君王。站在慈父的角度,柴榮喜愛柴宗訓,那是父子天性,無可厚非。

    可是,站在君王的角度,皇帝和皇太子,天然就是一對矛盾的統一體。

    自古以來,坐上皇太子寶座的,就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有人甚至做了三十年的太子,到最後,依然避免不了被廢的悲劇。例如,康熙的二阿哥胤礽。

    太子一旦勢大。皇帝必然是夜不能寐。

    可是,太子的性格如果太過柔弱,非人君之相,當皇帝的又要擔心,江山會否易主?例如。明成祖朱棣和皇太子朱高熾。

    李中易如今的身份十分敏感,他原本屬於文官系統,卻又對破虜軍擁有極大的影響力。

    咳,李中易手裡捏著槍桿子,還敢對朝政,尤其是立儲之事。指手畫腳,嘿嘿,難道他想步嶽飛的後塵麼?

    所以,面對柴榮的試探,李中易果斷選擇了最為合適的說法。

    其潛臺詞是:立儲乃是陛下的家事。只能由陛下自決,他非所知!

    “無咎啊,你太過謹慎了,朕私下裡問你,儘管直言無妨。”柴榮的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

    “陛下家事,非人臣所敢言也。”李中易咬定青山不放鬆,打死也不敢鬆口。

    柴榮微微點了頭。又問李中易:“逍遙侯,無咎可滿意?”

    李中易趕緊行了大禮,感激的說:“臣此次遠征高麗。仰仗陛下明見萬里,指揮若定,方能克競其效。臣不過是依照陛所定之方略,執行得較為徹底罷了,安敢居其功?“

    “哈哈,李無咎啊。李無咎,你過謙了。”柴榮忽然大笑出聲。一邊拿手指逗抱在懷中的李繼易去舔,一邊瞥了眼正抓住李繼易不肯撒手的柴宗訓。“你的能耐,朕知之矣!”

    李中易沒敢接這個腔,卻見柴榮將李繼易交到了宮中奶嬤嬤的手上,他的心下立時安穩了許多。

    柴榮以前肯定沒有抱過小孩子,李繼易的小腦袋,倒有大半露在柴榮的臂彎之外。

    李中易見柴榮邁步朝湖畔走去,他心知,柴榮一定私下裡有話說,就輕手輕腳的跟了上去。

    “朕看過你派人送回來的黑水馬,確實如你所言,只需要粗飼即可,非常好養。”柴榮仰望著湛藍的天空,淡淡的提及戰馬的事情。

    李中易當即解釋說:“回陛下,微臣聽女真人的馬夫說過,這黑水馬不僅飼養方便,而且,耐力十足,無論寒暑,都可以馳騁於大草原之上。”

    柴榮點點頭,說:“若要拿回燕雲十六州,就要直接面對契丹人的幾十萬鐵騎,朝中不希望朕北伐的重臣,人數可是不少啊!”

    李中易拱著手,說:“陛下,臣在高麗國的時候,一直在暗中打探契丹的消息。臣聽說,契丹之主耶律述律,荒淫無道,甚不得人心。當此時,正是我大周出兵西取定難軍,拿回塞上江南之沃野千里的大好時機。”

    立儲的事情,李中易知道這是柴榮的有心試探,他不敢插嘴,免得倒楣。

    反正,李中易早就知道結果,柴宗訓遲早要當太子,他有必要摻合進去麼?

    可是,涉及到軍國戰略問題,李中易也沒啥需要忌諱的地方,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暢所欲言。

    “嗯,定難軍有馬,而且是上好的河套馬。”柴榮顯然事先做過功課,對於定難軍黨項人的地盤,相對比較瞭解,“如今,西平王拓跋彝殷的手下,已有一萬帳,大約四至六萬人。”

    接過柴榮手裡的小紙片,李中易仔細的看了一遍,這才瞭解到黨項人的軍制。

    黨項人的最小軍事編制是“抄”,有正兵和負瞻(輔兵)各一人。兩到三抄為一帳,有四到六個人,由阿克泥率領。

    黨項人是全民皆兵的氏族架構,主要兵力都集中在八大部落的手上,同一部落的兵馬,是一溜。

    對外開戰時候,各部落首領派遣手下的將領帶兵參與出征,其所屬的兵馬,大多有幾十帳,稱為樞銘。

    “陛下是打算征定難軍?”李中易很早就想打黨項人,只是限於條件不允許,才沒有極力上奏。

    柴榮微微一笑,反問李中易:“你說呢?”

    李中易的心裡也就明白了,柴榮果然糾正了此前的戰略錯誤,轉而把注意力放到了定難軍的身上。

    按照李中易原本的構想,先拿下黨項人佔據的河套地區,擁有了河套馬之後,留出三年訓練馬軍時間。

    與此同時,調集重兵拿下後蜀這個大糧倉,然後佯攻北漢。誘出西南部的契丹人,聚而殲之。

    最終,落腳點肯定就放在了燕雲十六州上面了。至於南唐、荊南、吳越等南方諸國,都是庸主在位,胸無大志。根本不足為慮。

    當然了,這僅僅是李中易的想法。柴榮站的位置不同,也不知道歷史的真實走向,考慮問題肯定也大有不同。

    “無咎啊,你是英雄呢,還是梟雄?朕一直看不大明白呢!”柴榮不冷不熱的望著李中易。

    又來這一套帝王心術。李中易心裡明白柴榮的糾結,臉上的卻絲毫不顯露出來,他鎮定的說:“微臣一直以純臣自詡,請陛下明察。”

    柴榮忽然笑了,說:“那人告訴朕。朕在之日,汝一定是忠臣。可是,朕若是……你必為梟雄。”

    娘的,誰他md的這麼陷害老子啊?李中易背心上的冷汗,立即淌下了脊背,這話可不太好解釋啊。

    “陛下賜臣逍遙侯,臣的性子一向懶散,也很喜歡過逍遙快活的日子。”李中易故意端出爵位來說事。就是想提醒柴榮,他李某沒有野心。

    柴榮的厲害,李中易心知肚明。他不敢當面提出倦勤的想法,只能拐著彎子,吐露“心聲”。

    “清哥兒打小就是個仁善的性子,將來必定不會虧待了你父子家人。”柴榮仰面朝天,喃喃自語,“父皇沒烹走狗。是個仁君。即使狡兔死了,朕也不烹走狗。”

    李中易始終認為。柴榮此話半真半假,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而且。正因為有了第二次御花園見面,李中易深刻的認識到,關於他的新職務,政事堂那邊固然意見有分歧,更重要的是,柴榮還沒有拿定主意。

    柴榮兩次在私下裡暗示,有人在暗中陷害他李中易。李中易即使不可能,從柴榮的嘴巴裡問出暗中作蛆的是誰,也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想辦法把那個人找出來。

    “李無咎啊,朕希望沒有看錯你。”柴榮忽然揮起手裡的玉鉞,猛的劈在了一棵柳樹之上,“汝且回家歇息半月,朕必有後命。”

    對於柴榮的顧慮,李中易並不擔心。柴榮乃是一代雄主,並不是後蜀孟昶那種昏君。

    至少在拿回燕雲十六州之前,既會打仗,又會撈錢的李中易,已經處於不可或缺的地位。

    離開皇宮之後,李中易坐進家中來接的馬車之中,臉色立即陰沉下來。

    柴榮顯然還是相信他,否則,不至於當著他的面,透露出柴宗訓將被立為皇太子的絕密內幕。

    問題是,那個經常說他壞話的小人,卻可以讓柴榮在重用李中易的時候,很自然的會有所遲疑。

    那個人究竟是誰呢?李中易陷入到了長考之中!

    直到回到家門口,李中易走下馬車的時候,他依然對那個小人是誰,沒有絲毫頭緒。

    “恭迎侯爺回府。”家中的老僕看見李中易回來了,一邊命人去內院稟報,一邊歡喜趴下行禮。

    李中易收拾起心事,換上一副笑臉,樂呵呵的步入府門。

    “奴家拜見侯爺。”芍藥看見抱著小娃兒站在李中易身後的瓶兒,心裡嫉妒得要死,高高的嘟起小嘴。

    時隔半年多,李中易再一次看見芍藥沒腦子的行為,心情很快變好。

    管他呢,即使柴榮現在不重用他,當個閒散的侯爺,其實也蠻不錯嘛!

    “恭迎侯爺回府。”家中的婢女們,紛紛蹲身行禮,一個個面上全帶喜色。

    主人成了侯爺,他們這些做奴婢的,走出門去,也覺得面上大有光彩。“想爺不?”

    李中易走到芍藥的跟前,蹲下身子,露出邪魅的笑容,盯在她的身上。

    “想,每天都想,做夢都想。”芍藥一想起後院又多出來的四個姐妹,心裡邊就五味俱全,以前只有一個瓶兒,她都招架不住了,這又來了一堆人,將來可怎麼辦呀?(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9 19:42
第214章 狗娃

    自從薛夫人抱著甜丫和寶哥兒進了宮之後,李達和一直惴惴不安,皇宮大內深似海,這一去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聽說李中易領著大家平安的回了府,李達和心下大安,捋著鬍鬚等在正房的臺階上。

    長子遠征歸來,還封了侯,李達和心裡的喜悅,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

    望著漸行漸近的李中易,李達和無意中揪斷一根長須,他的心裡很有些得意,希望長孫將來不要辱沒了承繼的那個“易”字啊!

    按照這個時代的取名規矩,兒子的名字,表字以及自號等稱呼,一般情況下都要避諱父祖的名字。

    李達和身為祖父,有資格打破孫輩的起名規矩,讓長孫承繼了長子名字裡的一個“易”字。

    按照李家的祖規,李達和這種做法,不僅沒有違背宗族禮法,反而是李家傳之後世,都與有榮焉的一段佳話。

    “孩兒拜見大人。”李中易快步走到李達和的面前,大禮參拜了下去。

    父母在不遠遊!李中易這一出門就是大半年,按照禮法,他回家以後必須向補上無法晨昏定醒的缺憾。

    “快快起來,你我父子之間,何須如此多禮?”李達和樂得又揪斷了好幾根鬍鬚,笑得快要合不攏嘴。

    李達和快步走下臺階,伸出顫巍巍的雙手,一把扶起了李中易,緊緊的拉住他的手,大發感慨:“老天爺有眼。一直默默無聞的我老李家,出了第一個萬戶侯!珍哥兒,為父以你為榮!”

    李中易心裡有數。李達和雖然是醫官,可是,一直以躋身于儒門士大夫階層為榮,一言一行,始終以封建士大夫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

    此所謂,修身齊家是也。至於治國平天下,光宗耀祖的重任,那就只有看李中易的本事了!

    “大兄。大兄,抱抱……抱抱……”這時,一直被薛夫人抱在懷中的甜丫,突然向李中易伸出雙手。扭動著小腰肢。哭鬧著要他抱。

    李中易哈哈一笑,伸出雙手,從薛夫人手裡接過了甜丫,這丫頭剛會說話不久,居然知道喊大兄,簡直太令人意外了。

    “甜丫兒,你知道大兄是什麼意思嗎?”李中易低下頭,含笑逗甜丫說話。

    甜丫笑嘻嘻的說:“阿娘說了。只要哄好了大兄,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兒的,啥都不會缺。”

    李中易一陣愕然,這個小妮子,未免太過於現實了一些吧?

    見李中易朝她望過來,薛夫人有些尷尬的說:“你離家日久,我是擔心甜丫認不出你來,所以每天……”

    李中易啞然失笑,薛夫人希望她所生的同胞三兄妹,親如一人的心思,徹底暴露無遺。

    李達和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李中昊,一臉落寞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思。

    “二郎,你可記得長兄如父的道理?你大兄遠征歸來,也不知道上前見禮?”李達和拉下臉,厲聲訓斥李中昊,心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苦澀之感。

    “見過大兄,恭喜大兄立功封侯。”李中昊受了訓斥之後,只是面無表情的沖著李中易的草草的作了個揖。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國子監的課業,重不重?如果覺得無法適應,為兄倒是可以替你請一位名師。”

    “小弟還跟得上課業,有勞大兄費心了。”李中昊始終低著頭,話裡話外的冷淡之意,昭然若揭。

    李達和見了這一幕,心裡不由暗暗一歎,兄弟不和,家之不幸啊。

    由於曹氏的被迫和離,李中易和李中昊兩兄弟之間,始終隔著一道看不見摸不著,卻又清晰存在的心理隔閡。

    對於李中昊的刻意疏遠,李中易絲毫也不在意,也問心無愧。

    李中易幫著李中昊進入國子監讀書,供他吃飯穿衣,還每月有二十貫的月例(零花錢),他這個長兄已經盡力了!

    路都是自己走的,李中昊不想親近李中易,隨他的便,李中易沒所謂!

    “大兄,甜丫要吃糖糖……”甜丫賴到李中易的身上,死活不肯撒手,小手抓在李中易的官袍上,饞得口水橫流。

    李中易暗暗好笑,這個親妹妹呀,怎麼像是小饞貓投胎一樣?

    李家的有錢,在皇帝柴榮那裡都掛上號的,家裡每月的開銷,至少以千貫來計算。

    甜丫不僅是家中唯一的女娃,還是李中易的嫡親妹妹,家裡人誰敢慢待了這個小丫頭?

    這個甜丫啊,口含金匙長大,居然還惦記著糖吃,將來肯定是個大吃貨!

    李中易正要命人取糖果來,薛夫人卻插話說:“不能給她吃多了糖,牙口還沒長齊呢。”

    “要嘛,要嘛,大兄,我要嘛……”甜丫見勢不妙,扭著小身子,手腳亂動,開始撒賴。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阿娘,少吃一點,沒啥關礙的。”

    侍女捧來一大盤糖果,李中易掂起一塊泛黃的小糖塊,湊到甜丫的嘴邊。

    甜丫貪婪的伸出粉紅的小舌,一下接著一下,舔得很歡暢。

    甜丫快樂的舔著糖塊,可是,口水混合著糖水,順著她的嘴角淌出來,滴到了李中易的紫袍之上,黏黏乎乎的,別提多噁心。

    瓶兒忍住笑意,別過頭去,不敢再看李中易的窘樣。

    在正房笑鬧夠了,李中易抱著李繼易,領著小妾們,回了他自己的院子。

    抱著自己的兒子,李中易的感覺又自不同,小東西還不會說話,烏黑的眼珠子瞪得溜圓,烏黑發亮。

    李中易將臉貼在兒子的小臉上,心裡感慨萬千。懷裡的這個小東西,才是他和這個時代最緊密的紐帶,也是他最終融入社會的見證。

    瓶兒發現李中易對兒子異常喜愛。暗暗長籲一口氣,放下了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

    芍藥沒看李繼易,自從李中易回府之後,她就全神貫注的盯在他的身上。

    李中易沐浴過後,換了一身便服,頭戴交腳璞頭,從奶嬤嬤的手上。再次接過寶貝兒子,抱著他去了書房。

    芍藥一直沖著李中易擠眉弄眼,想引起他的關注。可是,卻是瞎子點燈,白費了蠟。

    “恭喜爺,新得了四位大美人兒。尤其是。那三位長得一模一樣。真個是我見猶憐呢。”瓶兒很想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可是,死死揪住帕子雙手,卻暴露了她的醋意。

    李中易微微一笑,將瓶兒攬到懷中,說:“咱們的兒子,還不會說話,已是從七品的朝散郎。你這個做娘親的,應該高興才是啊。”

    望著李中易懷中抱著的小東西。瓶兒柔腸百結,原本憋著一口怨氣,立時舒緩了個七七八八。

    瓶兒的出身很不好,原本是莊戶人家的女兒,家裡遭了災,這才被父母賣給了李家,成了當時還是薛姨娘的貼身小丫環。

    一想到兒子尚在繈褓之中,已是七品官,瓶兒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頗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暢快感覺。

    良人雖然好色,卻也非常對得住她們娘兒倆,瓶兒倒也想開了。

    見瓶兒的身子,漸漸的鬆軟下來,李中易拉住她的小手,懇切的說:“我不在家的日子,真是難為你了。”

    “爺,操持家務,本就是女子的本分,您和奴家說這些幹什麼?”

    得了李中易的“提醒”,瓶兒一想及管家的樂趣,心裡多少有些自得。

    以前是子爵府,如今,瓶兒管的已經侯爺府呢。她雖然還是個小妾,無論走到哪裡,誰敢對她不恭?

    “爺,您出征的這段日子,中書舍人劉鴻安的夫人,馬氏,經常來咱們家裡串門子。奴家雖是妾室,可是,那劉夫人卻絲毫沒有看低的意思,反而顯得很親熱。”瓶兒知道李中易的習慣,喜歡在書房裡處理家務事。

    李中易摸著下巴說:“劉鴻安的三弟,和咱們二郎是國子監的同窗,有了這一層關係,兩家常來常往,倒也說得過去。”

    自從到了大周之後,李中易一直很少和朝中的重臣有來往,目的就是想高調做事,低調做人,免得惹來柴榮的猜疑。

    如今,李中易手裡又捏了兵權,還是大周朝首屈一指的精銳強兵,所以,和同僚之間往來,更要謹慎從事。

    “聽劉家的馬夫人說,劉舍人在朝中,也一直以純臣自居,很少和臣工們有瓜葛。”瓶兒知道李中易想瞭解什麼,就把她掌握的情況,不管對與不對,一股腦的都告訴了李中易,“不過,奴家使人去打聽過了,這位劉舍人好象和殿前都點檢張永德有舊怨。”

    李中易點點頭,“啪嘰!”在兒子的小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這才愜意的笑道,“這就對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嘿嘿,看來這位劉舍人也是看准了,咱們家和張永德已經勢成水火,難以相容。”

    官面上的事情,瓶兒完全是兩眼一抹黑,李中易怎麼說,她就怎麼聽,沒辦法提出她的想法。

    “我現在回來了,想必那馬夫人以後反而會來得少了。不過,這不要緊,你記住了,逢年過節,或是劉家有啥事,都要派人過去問候一聲。禮物嘛,比旁人重一分即可。”李中易略微一想,小聲叮囑了瓶兒一番。

    瓶兒的記性一向很好,李中易著重這麼一說,她當即記在了心裡。

    “對了,爺,您走了之後。老太公查了好多書,硬是把這個小東西的乳名,改成了狗娃,說是乳名越賤,越好養活。”瓶兒一提及此事,就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狗娃?李中易待呆呆的看著懷裡的兒子,足足楞了半盞茶的工夫,這小名,可真有點那個啊!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9 19:43
第215章 驚悚的內幕

    “爺,那三姊妹,奴家給安置到了西廂房。只是那個倭女,奴家怎麼看,都覺得不像是好人家的閨女。”

    瓶兒既然管著家,不僅僅要照顧好李中易的起居,就連他的小妾們怎麼安置才合理,都要納入全盤的考慮之中。

    李中易心想,瓶兒的眼光還真不錯,金家的三姊妹出身高麗的官宦之家,從小受過良好的禮儀教育,氣質方面自然比櫻要高出許多。

    以前的熊阪櫻,如今的藤原櫻,是個苦孩子出身,躋身於寺廟之中,簡直就是個野丫頭嘛,哪裡知道那麼許多的規矩呢?

    “嗯,既然到了家中,你也多費點心,好好的教一教規矩,免得將來出醜。”李中易儘管對於封建的禮法不太在意,可是,整體的社會氣氛都異常重禮節,他也無法徹底免俗。

    瓶兒語帶酸意的說:“爺,奴家就怕管得太緊,有人會心疼呢。”

    李中易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他沒管住欲念,一次收了四個小妾,確實有點過分。

    “辛苦你了,唉。”李中易不好解釋啥,都已經吃到了嘴裡,難道還能吐出去不成?

    瓶兒儘管心裡有些不太舒坦,可是,開封城內的爵爺之中,李中易身邊的妾侍,的確算是最少的。

    李中易一邊拿手指逗弄著兒子,一邊和瓶兒小聲商量著家務事,享受著極為難得的天倫之樂。

    “姐夫,姐夫。你在哪?”這時,彩嬌聽說李中易已經回了府,立即歡喜的走出她的屋子。來找李中易。

    姐夫?不是妾侍麼?瓶兒瞪圓了一雙美目,異常詫異的瞪著李中易,不知道這又是鬧的那一出?

    李中易多少有些尷尬,就說:“這是高麗人的叫法,和咱們中土頗有些不同。”

    也不知道瓶兒信沒信李中易的鬼話,總之,她抱起狗娃。頭也不回的走了。

    “姐夫,人家悶死了,咱們划船耍子?”彩嬌在書房裡找著了李中易。歡喜的縱身躍入他的懷中,撒嬌鬧著要去划船。

    李中易含笑拍了拍彩嬌的屁股,說:“姐夫正忙著,回頭再陪你耍子。”

    彩嬌倒是很懂事。聽李中易這麼一說。她當即溜下了他的腿,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過了大約一刻鐘,黃景勝走進書房,小聲說:“公子,您遠征高麗的這段日子,京城裡到處都是流言,有說您要在高麗國自立為王的,還有人說。您運回來了這麼多東西,恐怕貪的更多;更有人私下裡傳話。陛下是想借你這把刀,宰了張永德和李重進。”

    瓶兒雖然異常可信,畢竟只是個後宅女子,李家的外務還是要靠黃景勝和王大虎在暗中操持著。

    李中易點點頭,說:“老黃,陛下這一次北伐之前,恐怕是想先立了太子,再出征。”

    黃景勝眨了眨眼睛,問李中易:“應該是梁王吧?”

    李中易微微一笑,解釋說:“陛下今兒個試探了我一番,想讓我出面擁立梁王為太子。”

    “萬萬不可!”黃景勝幾乎不假思索的提出了反對意見,“公子目前身處嫌疑之地,您以前不是常說麼,逆境之時,一動不如一靜,坐觀其變麼?”

    李中易大感欣慰,黃景勝混跡官場多年,又和黃清那個閹人有過很深的接觸,十分熟悉宮廷之間的險惡內幕。

    “嗯,你說的一點沒錯,我如今確實身處嫌疑之地,尤其是立太子這種涉及國本的大事,寧可當啞巴,也不能多說話。”李中易小聲將他的應對措施,詳細的告訴給了黃景勝。

    黃景勝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皺緊眉頭,問李中易:“陛下三翻兩次,提醒有人暗中下公子您的蛆,難道僅僅是提醒而已?”

    李中易心頭猛的一震,是啊,以柴榮的城府之深沉,何必這麼做呢?

    “以我之見,陛下應該不僅僅是暗中透露想立太子的事,而是想要公子您拿個鮮明的態度出來吧?”黃景勝以前做過不少的陰暗齷齪事,他的思維模式,一般都要按照陰謀論的方向去思考。

    李中易搖了搖頭,說:“陛下試探之後,我沒有主動出頭,所以,應該還是信任我的。身為人君,用人要疑,疑人要用,極為正常。如果要說對皇權的威脅,手握重兵的張永德和李重進,比我大得多。陛下一直在等他們倆自己造反,並沒有主動剷除的意思。”

    黃景勝想了想,又說:“公子,據咱們的人暗中觀察,咱們家中有幾個很可疑的僕人,這是名單。”

    李中易接過黃景勝的遞來的紙片,大致看了一眼,就舉到蠟燭邊上,點燃,燒成了灰燼。

    “暫時不要打草驚蛇,我非常懷疑這些人,都是陛下安排進來的。”李中易擔心黃景勝心裡一急,會誤了大事,就仔細的叮囑說,“既然他們已經暴露出來了,你就一直暗中盯著,有些事,我還用得著他們。”

    黃景勝心領神會的重重點頭,忽然刻意壓低了聲音說:“南邊傳來消息,您出征高麗之後,陛下派了特使去荊南國,意圖招撫咱們留在荊南國、大周和蜀國交界之地的鄉軍弟兄們。”

    “竟有此事?”李中易圓瞪著兩眼,如果不是涵養工夫非常到家,差一點就要從椅子上站起來了。

    “郭懷當時一直牢記著您的囑託,沒有當場答應接受招撫。後來,陛下第二次派了特使去招撫,在左子公子光的勸說下,郭懷勉強答應了接收朝廷的招撫,目前應該已經快到開封了吧?”黃景勝一直掌管著李中易和郭懷等人的單線聯繫事宜,所以對此事一清二楚。

    “那左子光怎麼說的?”李中易已經冷靜了下來。喝了口茶,笑問黃景勝。

    黃景勝小心翼翼的從鞋底,取出一封書信。遞到了李中易的手邊,“此信,我在密室之中翻出來了,大致意思都很清楚,只是沒敢把翻譯的紙片帶在身上,已經燒了。”

    李中易接過書信,攤開一看。立時笑了,這是一封按照他的要求,經過特殊加密的長信。

    即使這封信。被放到柴榮的面前,他也只會以為,這是南方的某個商人,發給黃景勝的要貨信。

    李中易走到書架前邊。取過那本開元名相張說的著名小說《梁四公記》。根據左子光留下的暗語,一一對照之後,全部在紙上翻譯了出來。

    “嗯,左子光幹得漂亮。”李中易看清楚情況介紹之後,心中倍感欣慰,左子光這小子比楊烈更有政治頭腦。

    黃景勝頻頻點頭,誇讚說:“左子光的確不錯,如果陛下兩次招撫都沒有獲得成功。公子您的處境,可就要比現在難上十倍啊。”

    李中易歎息一聲。說:“你說的沒錯。郭懷他們和我的關係,陛下肯定早就知道了。如果先後兩次的招撫都不成功,皇帝會怎麼看我?”

    黃景勝眯起兩眼說:“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往邪道上去想,至少會認為公子和朝廷不是一條心。”

    李中易喝了口茶,頷首說:“陛下趁我出征的時候,才去招撫河池鄉軍,顯然,是早就有此打算。”

    終究還是小看了柴榮啊!李中易想想就覺得後怕,如果不是左子光見機得早,又勸服了死腦筋的郭懷,接受了大周朝廷的招撫。

    恐怕,李中易這次從高麗回來,不僅當不上逍遙侯,反而極有可能被送進天牢。

    私下裡擁兵自重,只要是稍微有點作為的皇帝,都難以容忍,何況是雄才大略,銳意北伐的柴榮呢?

    由招撫這事,李中易聯想到了柴榮在湖畔說的每一句話,忽然,他眼前猛的一亮,輕聲笑道:“吾知之矣!”

    “公子?”黃景勝有些疑惑的望著李中易,李中易將嘴巴湊到黃景勝的耳邊,小聲嘀咕了一陣。

    黃景勝聽完之後,冷汗立時就淌了下來,好厲害的柴榮啊,居然使的是連環套的妙手段。

    從符貴妃收甜丫作義女開始,到征高麗和招撫老河池鄉軍,再到試探李中易對立太子的態度,只要其中之一出了紕漏,李中易雖然不至於馬上掉腦袋,失去聖寵丟掉手中的兵權,則是必然。

    “老黃,回頭下貼子,請趙家兄弟和慕容化龍過府小聚一番。”李中易放下手裡的茶杯,笑著說,“我從高麗帶了一些好東西,哥幾個分了它。”

    黃景勝笑道:“您沒在家裡,趙家倒是經常派人過府問候老太公和太夫人。趙家三郎也有事沒事的,都要去逍遙津,找我喝酒。”

    李中易的嘴角微微一翹,比起尚嫌稚嫩趙老三來,趙老二才是擅長拉關係的超級大師。

    義社十兄弟,個個手握兵權,都是大周朝統兵將領之中的一時之選。

    最終,陳橋兵變,趙匡胤黃袍加身的時候,除了上竄下跳的吹鼓手趙老三之外,以石守信為首的五個兄弟,都參與到了密謀之中。

    “張永德和李重進,最近大半年,有啥動靜?”李中易又問黃景勝。

    黃景勝陰陰的一笑,說:“這兩個傢伙的買賣,可算是虧慘了。他們倆手下的商鋪,囤積啥好東西,最終都要吐血甩賣出來,虧得一塌糊塗。”

    “哦,陛下吩咐你暗中這麼做的?”李中易一聽就明白,敢讓張、李二人虧錢的,除了他以外,就數柴榮這個老謀深算的皇帝了。

    黃景勝點了點頭,又搖著頭說:“陛下暗訪的時候,有那麼一點意思。我琢磨著,咱們和張、李二人已經勢成水火,讓他二人得了勢,絕對沒有咱們的好日子過,就私下裡操持了幾把,嘿嘿。”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0 20:22
第216章 老部下歸來

    接下來的幾天裡,李中易哪裡都沒去,就窩在家裡,整天把狗娃抱在手裡,每次都要逗到他大哭,這才甘休。

    這時,李中易忽然得到了一個消息,柴榮在文德殿內,召見了接受招撫的郭懷等人,並且將鄉軍部隊全部都編入了皇帝的近衛親軍——羽林軍。

    柴榮當即下詔,以郭懷為羽林右廂都指揮使,姚洪為副都指揮使,左子光則是都虞候。

    天子親自召見李中易的老部下,卻沒有安排李中易與會,這裡邊透露出的蹊蹺之處,惹得朝臣們議論紛紛。

    李中易卻象沒事人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直待在家中享受天倫之樂。

    “狗娃,給爹笑一個?”李中易坐在老槐樹下,輕輕的捏住兒子的嫩臉,逗他耍子。

    瓶兒坐在爺兒倆的身旁,她的手裡拿著一把小刀,小心謹慎的削著一隻瘦小的花紅果。

    “哇……”狗娃終於被李中易惹毛了,哇哇大哭,清脆響亮的嬰兒哭聲,響徹整個李家後院。

    這時,從院門口又傳來一陣粗野的哭聲,“哇……大兄,甜丫也要抱抱……”

    李中易抬頭一看,卻見,甜丫的奶嬤嬤彎著腰,牽著她的小手,一搖一晃的往這邊走。

    緊跟在甜丫身後的,是寶哥兒和他的奶嬤嬤,李中易心想,好傢伙,孩童大會正式開場,他這後院沒辦法安生也!

    “你下來,這是甜丫的位置……”甜丫走到狗娃的身旁。居然伸出兩隻肉肉的小手,想把狗娃推下李中易的右腿。

    李中易啞然一笑,這個小妮子獨佔欲太強了。自從他回家之後,她每天至少要來玩耍半天才肯走。

    抬手將甜丫抱到左腿上,李中易笑眯眯的說:“元娘,你可是長輩哦,要讓著你的小侄兒呀。”

    “小侄兒一點都不乖乖,就知道吐口水,吮手指。是在髒娃兒。”甜丫摟緊李中易的脖子,小聲說,“三郎今天偷吃了好多好多糕糕。甜丫也想吃,三郎不讓,他還打翻了糕餅碟子。大兄,你幫我把三郎打一頓。好不好嘛?”

    李中易哈哈一笑。真是個古怪精靈的小妮子,不過一歲多,不到兩歲的年紀,居然就知道利用他這個大兄,幫她出氣。

    說實話,李中易還真的是蠻期待,將來,這甜丫究竟會變成啥樣呢?

    “大兄。給……糕餅,好。好,吃……”寶哥兒不甘示弱的將手裡抓得稀爛,滿是口水和黏液的一塊糕餅,遞到了李中易的跟前,瓶兒噁心得直想吐,趕忙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李中易哭笑不得,他抬頭看了眼負責照顧寶哥兒的奶嬤嬤,奶嬤嬤心頭猛的一震,慌忙取出懷裡的一塊錦帕子,幫寶哥兒擦拭乾淨髒得要命的小手。

    “大兄,二兄剛才的時候,我叫他來著,他……理都不理人家……”甜丫那只吮過小嘴的右爪,順勢抹過李中易的左頰,

    一直坐在一旁的芍藥,發現李中易的臉上,赫然出現了一隻混合著口水的黑手印,在陽光之下異常醒目。

    見周圍的人都忍住笑,別過了頭去,李中易心知不妙,信手在甜丫的小屁屁上掐了一把,“下次不許這麼幹了哦。

    也許是李中易的話沒有絲毫威懾力,甜丫樂得左右搖擺著小身子,咯咯直笑。

    寶哥兒繞著李中易轉了兩圈,始終沒有找到爬上李中易兩腿的空間,他順手一把推在甜丫的身上,“你下來,讓我坐。”

    “哇……”甜丫原本就是只佔便宜不吃虧的主,哪裡受得了寶哥兒的推搡,當即大哭出聲,嚷嚷著要李中易打寶哥兒。

    李中易臉上帶著笑,逗著甜丫玩兒,心裡卻對李中昊頗有些不爽。他趕走了曹氏,李中昊心裡有怨氣,這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是,甜丫和寶哥兒,雖不是曹氏所生,卻也是李中昊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和親妹妹呢,還有沒有一點手足親情?

    甜丫和寶哥兒玩鬧得累了,躺到奶嬤嬤的懷中,先後睡著,被奶嬤嬤們抱走了。

    李中易收起笑臉,扭頭問瓶兒:“二郎最近的開銷大不大?”

    瓶兒歎了口氣,說:“爺,您就算是不問,奴家也正要說這事呢。自叢您帶兵出征之後,叔叔經常從帳上拿錢出去,昨兒個我大致算了算,僅僅上個月,就支取了兩百貫文。”

    李中易皺緊眉頭,他心裡也很明白瓶兒的難處,瓶兒雖然管著家,可她畢竟是個妾室的身份,李中昊卻是家中正經的主子。

    如果因為支錢的事情,李中昊真要鬧開了,瓶兒很可能招架不住。

    再怎麼說,李中昊都是李中易的親兄弟,李達和的親兒子。事情鬧大之後,李達和的胳膊肘不偏向李中昊就已經很不錯了,不可能指望他還幫著瓶兒說話。

    清官難斷家務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剪不斷,管還亂,麻煩得很!

    李中易凝神想了想,就命人把家裡的總帳房找來了,當面叮囑說:“以後二爺要到帳房支錢,最多只有一百貫,而且,你聽好了,前帳不清,後帳不借,明白麼?”

    帳房有些遲疑的問李中易:“侯爺,如果二爺在帳房裡發脾氣,小人該怎麼辦?”

    這個總帳房是黃景勝的堂弟,身份上隔了好幾層,也不太敢管李中易的家務事,難免會有顧慮。

    李中易很理解總帳房的為難之處,索性挑明瞭說:“他若敢發脾氣,胡鬧,你就命人去找老太爺。別的不須多說,就告訴老太爺,二爺花錢如流水。”

    總帳房心領神會的忍住笑意,重重的點點頭。說:“有了您的吩咐,小人就知道該怎麼做了。只要前帳不清,後帳就算是說破天去。小人也不可能再借。”

    有了李中易的親**待,總帳房的腰杆子陡然硬了一大截,他原本就是李中易的人,只是不敢隨意的摻合進李家的家務事罷了。

    黃景勝和李中易的親密關係,總帳房雖不全知,卻也多少瞭解一些。有黃景勝照應著,這總帳房也不是任由李中昊撒野的軟蛋。他的根底一點都不淺。

    瓶兒見了李中易的安排,心裡一片暖哄哄的,這麼體貼夫君。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李中易越過了瓶兒,直接對總帳房做了交待,就等於是卸下了瓶兒肩上的千鈞重擔,免得兩頭受氣。裡外不是人。

    “香帥……”

    這時。李中易忽然聽見一個帶著顫音的,異常熟悉的聲音。他抬起頭,定神一看,好傢伙,郭懷、姚洪和左子光三人,正快步向他跑了過來。

    “香帥,可想死我們了。”郭懷一馬當先,異常激動的跑到李中易的跟前。推金山,倒玉柱。單膝跪地行了大禮。

    時隔一年多,再次與老兄弟們相會,李中易的心情自然也是激動難抑,他趕忙拉起郭懷,親熱的問他:“一切都還好吧?”

    “好,都還好。”郭懷仔細的打量著李中易,忽然挑起大拇指說,“香帥平定高麗的壯舉,我們幾個人也都聽說了,那才是大老爺們該幹的事情啊,只可惜,我們都沒趕上。”

    “香帥,我們回來了。”姚洪和左子光緊跟在郭懷的後頭,拜倒在了李中易的身前。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李中易望著久違了三個心腹將領,只覺得,有許多話要說,卻又很難一下說完,反而變得嘴笨了。

    “呵呵,香帥的家,就是咱們的家,我到了門前,剛一報出身份,那僕人連通報都不用,就直接領著咱們三個一起進來了。”姚洪咧嘴一笑,涎著臉說,“我就想蹭酒喝,還有玉液香吧?”

    李中易一手一個,分別拉起姚洪和左子光,他笑眯眯的說:“多的是,管夠,管夠。”

    左子光拿手指著瓶兒懷裡的狗娃,眉開眼笑的問李中易:“香帥,這位就是小主人吧?”

    李中易瞥了眼左子光,心想,這小子有點聰明過了頭,以他們之間的關係,還需要用小主人這三個字,來試探麼?

    “哈哈,必是小主人,我這大老粗都看出來了,這眉眼,這鼻子,無一不像家主您。”郭懷說得更露骨,直接連香帥都不叫了,對李中易以家主相稱。

    “老師,咱們三個人都是粗軍漢,也知道您這裡不缺錢帛。所以,臨來之前,也沒準備什麼好禮物,就給您帶回了五千精兵。”姚洪看似笑得沒心沒肺,卻表達出了,五千精銳都聽李中易招呼的耿耿忠心。

    老師兼家主,還有小主人,李中易心裡明白三個老部下的一片苦心,儘管相隔了一年多,他們三個老鄉軍的主將,始終如一的奉李中易為尊!

    “呵呵,都別傻站著了,隨便坐,隨便坐。”

    老兄弟相會,李中易的心情格外之好,見郭懷始終盯在狗娃的身上,他索性從瓶兒的手裡的接過狗娃,塞進了郭懷的懷中。

    郭懷唬得不行,手忙腳亂的抱著狗娃,抱緊了怕小主人難受,抱松了又怕摔了小主人。

    見了郭懷笨手笨腳的樣子,瓶兒一直在旁邊捏著一把汗,惟恐他一時不慎,會出大事。

    “我們面君之後,只提了一個條件,就是要來看望老師您。天子見我們三個人心誠,也就許了我們。”左子光不想讓李中易為他們擔心,就詳細的介紹了面君的經過。

    聽了左子光的介紹,李中易這才瞭解到,敢情他們三個人,已經拿下了荊南國西北部山區的好幾座縣城,成了貨真價實的國中之國,三不管地帶的小軍閥。(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0 20:23
第217章 清官難斷家務事

    “荊南國的所謂精兵,和老師您一手練出來的鄉軍,簡直沒法子比。”郭懷一口氣喝幹了一杯茶,抹了把嘴角,咧嘴笑道,“剛上陣,荊南國的五千兵馬,就被咱們這一千來人,給殺得抱頭鼠竄。”

    姚洪笑道:“不瞞老師,荊南國確實不經打,連續讓咱們摸了三座縣城,一直不長記性。如果不是擔心老兄弟無謂的拼了消耗,荊南國的西北部,咱們肯定攪他個天翻地覆。”

    “老師,陛下問過我們,說為什麼不接受招撫。”左子光越過諸多細節,直接說出了李中易如今最關心的問題,“我說,大家閒散慣了,也是被後蜀的孟昶給弄得心裡非常寒。”

    李中易點點頭,左子光的這個理由,找得不錯,即使是柴榮有疑心,也不好說啥。

    “老師,照我說,咱們不如一塊兒殺出開封城去,先占了荊南國,再統一中原。”郭懷大咧咧的胡言亂語,惹來了姚洪和左子光兩人的白眼。

    李中易不動聲色地問左子光:“你也是這麼看的?”

    左子光撇了撇嘴,說:“老師的家人都在開封,誰敢保證一個不落的,就可以沖出城去?”

    姚洪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慢條斯理的說:“荊南國小民少,又是一馬平川,無險可守。就算是咱們拿下了荊南,也是四面皆敵的處境。假以時日,或許可能成事,但是。見過了天子之後,學生以為,天子必不會容許咱們在荊南成勢。”

    李中易頻頻點頭。三個舊部,三種看法,卻都很有理。

    左子光說得一點沒錯,如果不是家人被柴榮捏到了手上,李中易無論以後蜀,還是以荊南為基地,也完全可能成就一番大業。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中易的一大家子,都被柴榮給算計到了開封城中。

    更重要的是。柴榮的身體不好,死得很早,柴宗訓才七歲就登了基。

    主少國疑,群臣的心思不穩。這才被趙老二趁機占了大便宜。輕而易舉的篡了周朝,立了北宋。

    從局部來說,荊南國確實可以做為起家的基地。但是,如果站在大局上來考慮,只要柴榮倒下了,李中易也很有機會,搶在趙老二之前,白撿一個大便宜。

    有得必有失。收益和風險註定並存!

    李中易現在手握破虜軍,又有郭懷等人的五千精銳相助。將來大變局的時候,嘿嘿,利用渾水摸到大魚的機會,肯定倍增!

    “天子是個什麼意思,你看懂了麼?”李中易笑望著郭懷,想看看這一年多沒見面,他有何進步?

    “天子把咱們安置到羽林衛,單憑這一點,學生覺得很不容易。”郭懷歎了口氣說,“一般人,誰敢把猛虎養在身邊,不怕反噬麼?”

    姚洪搖了搖頭,說:“天子明著優待咱們,暗地裡其實是做給老師看的。”

    左子光抿唇一笑,說:“老姚這話正好說到了點子上。天子的話裡話外,始終都圍繞著一個重點:一切北伐為重。”

    李中易欣慰的看著左子光,這小子當了一陣子山大王,見識明顯大有長進,遠非吳下阿蒙。

    “夔王現在怎樣了?”李中易一直在猶豫,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他很關心的問題。

    “當初,孟昶派軍來包圍我們的時候,還是夔王派人通風報信,咱們這才躲過了一劫。”郭懷重重一歎,摸了摸腦袋,“咱們殺出重圍,在荊南國站穩腳跟之後,聽說夔王已經被孟昶奪了爵,罷了職,軟禁在張業的軍營裡讀書。”

    李中易心下猛的一沉,臉色凝重的說:“是我連累了夔王。”

    左子光說:“我琢磨著,拼死去把夔王搶出來,風險太大,一個不慎,反而會害了夔王的性命。不如等大軍南下的時候,再裡應外合,救出夔王的把握,也大得多!”

    李中易現在也沒啥好辦法,左子光說的確實不錯,夔王只是被張業軟禁在軍中罷了,並沒有生命危險。

    如果,他們強行去搶人,風險確實太過巨大。那是重兵雲集的軍營,又不是某個宅院之中,呼吸之間,張業的大軍就可以殺過來,玉石俱毀的機率大得驚人。

    另外,李中易確實也不放心讓別人去操作救人,他自己又被柴榮盯在了眼皮子底下,脫不開身。

    “趙老太公現在如何了?”李中易始終惦記著他的那位戰略盟友。

    姚洪輕聲一歎,說:“趙家被張業突然率軍打了個措手不及,趙家的殘兵敗將,已經退至開州(今開縣)。聽說,趙老太公氣得吐了血,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

    李中易唏噓不已,趙家父子的心不齊,結果,趙家最終還是沒有逃過歷史魔咒,中了張業的暗算,丟掉了在成都的話語權。

    “你們幾個人,以後還是少來我這裡,我現在手握精兵,身處嫌疑之地,必須小心謹慎。”李中易擔心遭到柴榮的猜忌,不敢久留郭懷他們,吃罷酒宴之後,就將他們送出了二門外。

    左子光的懷裡揣著李中易給所謂“密碼本”和“密碼”,姚洪那裡也有一套秘密的聯絡方法,郭懷則負責和王大虎單線聯繫。

    李中易在高麗的時候,閑著沒事,除了逗著彩嬌玩耍以外,還精心編制了一部以阿拉伯數字和醫用英語為基礎的“密碼本”。

    在這個世界之上,李中易敢拍胸脯說,除了他以外,沒有任何人可以破譯,他們師徒之間的來往密信。

    聽說郭懷他們來過了,李達和把李中易找了去,叮囑說:“你現在已經是大周的侯爵,還是儘量少和蜀國的人走動,以免瓜田李下的嫌疑。”

    李中易含笑點頭說:“阿爺,老部屬來了,如果連面都不見,反而會惹人疑心。”

    李達和歎了口氣,說:“我找你來,還有一事,二郎已經很久沒有拿回課考的消息了。”

    李中易皺緊眉頭,問李達和:“阿爺,二弟的隨身書童怎麼說?”

    “全是瞎話,沒有一句真話,如果不是怕驚動了二郎,老夫定要亂棍打死那個狗奴才。”李達和氣不打一處來,恨得牙齒直癢。

    李中易心裡卻明白,自從曹氏離開了李家之後,李達和的心裡一直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所以,對李中昊的管教力度,也大不如以前。

    李中易帶兵出征高麗,家中再無人可制約得住李中昊,可不就是放了鴨子?

    “阿爺,二弟的一位同窗,正是中書舍人劉鴻安的三弟,孩兒明天找個機會,去一趟國子監,暗中打聽打聽。”李中易即使心裡對李中昊有些不爽,再怎麼著,那也是他的親弟弟,沒辦法不管的。

    “這就好,這就好。”李達和在開封城內,沒有一個熟人,耳目閉塞,也只能指望著李中易去打聽了。

    李中易想了想,決定還是要提前給李達和打個預防針,索性挑明瞭說:“阿爺,二弟私下裡從帳房借了幾千貫文,瓶兒一直沒敢和您說……”

    “什麼?”李達和霍地站起身,怒不可遏的說,“這個孽畜,要這麼多錢幹什麼?家裡人難道短過他的半分吃穿用度不成?”

    常言說得好,慈母多敗兒,這話放到慈父的身上,其實也一樣。

    李達和的一時不忍心,李中昊沒了約束力,自然不會學好。

    以李中易經驗,李中昊從家裡搞出去這麼多錢,除了玩女人之外,就肯定是賭博。

    幸好這年月,還沒有“福壽膏”這種要命的東東,否則的話,李達和不得急死?

    以李中易的豐厚家底,別說李中昊只拿出去了幾千貫錢,就算是幾萬貫又如何呢?

    本著不想害了親弟弟的想法,李中易卻不能不管這事。只是,父親李達和健在,李中易這個做長兄的,也沒辦法管得太深。

    李中易面對千軍萬馬都沒眨過眼睛,這家務事,卻比兩軍正面對壘,還要麻煩幾十倍!

    “珍哥兒,你可不能任由二郎往邪路上走啊。”李達和自知理虧,氣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小聲說,“不瞞你說,我開醫館的那點錢,每月倒有一大半給了那個畜生。”

    李中易對此並不覺得驚訝,李達和放著好好的老太公不做,硬要開醫館,不就是想積攢一點私房錢,貼補李中昊麼?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大兒子和二兒子,又都是親生的,這手心手背都是肉,李達和這個做父親的,也確實相當為難。

    當初,李達和也是瞞著曹氏,私下裡替李中易攢了一座小宅子,以及兩百兩銀餅,作為李中易大婚之後的壓箱錢。

    李中易喝了口茶,笑著說:“阿爺,孩兒勸您還是別開醫館了,就在家中,盯著二弟好好的讀書。至於,二弟大婚的開支,您就別操心了,兩萬貫以內,孩兒全都包下了。”

    “唉,都怪為父沒能耐,弟弟的喜事,居然要你破費這麼多,說出去都是家醜啊。”李達和欣慰之極,弟雖不大恭敬,李中易這個兄長,卻完完全全的做到了兄友。

    “阿爺,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二弟中了仇家的圈套。”李中易把他最大的憂慮,索性都抖露到了李達和的面前,免得將來真出了事,會讓父子兄弟之間,產生極大的怨恨。

    “你的意思是說……”李達和話音未落,卻見一直跟著李中昊的書童畫硯,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哭著稟報,“老太公,大事不好了,二爺在國子監裡,犯了大錯……”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1 19:38
第218章 家賊

    “什麼?”李達和驚得寒毛直豎,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出顫巍巍的右手,指著畫硯的鼻子,大吼一聲,“不許哭,快說,究竟出了何事?”

    畫硯抽噎著解釋說:“二爺和許昌侯家的五郎王學章有舊怨,關係一直很不好。今兒個下學之後,小的正在收拾筆墨紙硯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二爺就和王學章吵了起來,然後……二爺氣急,就打了那王學章……結果,正好讓國子監的張祭酒給看見了,不僅當場命人扣下了咱們二爺,還公開說,要開革出國子監……”

    李達和倒吸了口涼氣,在國子監內打人,這實在是有辱斯文,居然還讓祭酒親眼看見,這就更加麻煩了。

    在尊崇儒學的如今,凡是被國子監開革的學子,基本上前途都要盡毀,永無出頭之日!

    和心浮氣躁的李達和不同,李中易卻從畫硯的話裡找出了不盡不實之處,他冷冷的問畫硯:“二爺何時與那王學章有過舊怨?這麼大的事,你可曾稟知老太公?”

    “還有,二爺最近開銷如此之大,都花到了什麼地方?”李中易懶得去看已經嚇白了臉的畫硯,自顧自的追問下去,“更重要的是,二爺和那王學章吵架的時候,你為何不在身旁?別告訴我,你就為了要收拾筆墨紙硯,沒工夫照顧好二爺?”

    “對啊,你這個狗才,這麼大的事。為何不事先報于老夫知曉?”李達和經過李中易的提醒之後,陡然醒悟,畫硯這個狗奴才。居然沒講實話!

    畫硯轉動著眼珠子,低垂著腦袋,一直遲疑著,是不是要說實話?

    李達和見了此情此景,心裡哪能不明白,李中昊一定是背著他,做下了不可告人的醜事。

    “狗奴才……”李達和盛怒之下。順手操起書桌上的鎮尺,惡狠狠的砸到了畫硯的臉上。

    “啪!”的一聲,畫硯的左頰立時腫起老高。紅中帶紫的長條印,異常之醒目。

    李中易暗暗搖頭,一向以封建士大夫自居的李達和,竟然親手動了粗。可想而知。已是怒不可遏。

    以前在蜀國的時候,李達和倒是親手揍過李中易的舊皮囊,可是,他從來不曾親自對家中的小人動過手。

    按照禮法,主子親手打奴才,頗**份,傳出去名聲很不好聽。

    下人犯了錯,就應該由管家。或是護院的壯僕去收拾,沒有主人親自動手的道理。

    畫硯被打得頭昏眼花。心中發毛,趕忙一五一十的招供說:“二爺和那王學章同時看中了一個俊俏的小寡婦,那個小寡婦原本已經和咱們家二爺好上了,不料,卻又暗中和那王學章勾勾搭搭,不清不楚……”

    “什麼?”李達和氣得渾身直哆嗦,猛一拍桌子,厲聲吼道,“你好大的狗膽呐,這麼大的事情不僅不稟報老夫,竟還要替那個孽畜遮掩。老夫何曾薄過汝,月例都比旁人多出十倍不止,你……你……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李中易瞥了眼盛怒之中的李達和,他心想,畫硯居然拿了這麼高的月例?嗯,八成是李達和暗中有所貼補吧?

    一個家族的內部,其實不怕窮,就怕分配不均。家族成員之間,只要小肚雞腸的進行攀比,哎,那就要鬧得雞飛狗跳啊!

    你今天多吃了一隻雞,他卻連雞屁股都沒有看見;他明兒個又做了一件好衣裳,還是綢制的,你卻只穿著麻制的衣衫,一天天這麼計較下來,大宅門內的矛盾,不越來越深,才叫有鬼。

    此所謂,遠香近臭是也!

    李達和故意沒提分家的事,就是想要李中易這個很有出息的長兄,多幫襯李中昊幾把,的確是存了私心的。

    這錢財方面的事且不去說,單單是李中易如今的侯爵,就足以讓李中昊在提親的時候,擁有很大的迴旋餘地。

    按照大周朝的習俗,高門大戶的子弟娶妻,大多會選門第稍微一點的女子,以便夫家鎮得住場子,免受冤枉之氣。

    嫁女則有不同,一般要找門第比自家高一些,甚至高許多的人家,以便拉扯著整個娘家,一起飛黃騰達,共用榮華富貴。

    到了提親的時候,媒婆只要上門說,這李中昊乃是逍遙侯爺李中易的親二弟,門當戶對的人家,大多都要好好的掂量掂量,其中的利弊。

    而且,對方即使不樂意,也不至於當場予以拒絕。而要找個合適的理由,讓雙方的面子都過得去,以後才好和李中易在朝堂之上,見面不至於尷尬嘛。

    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誰知道,哪一天會落到李中易這個逍遙侯的手上呢?

    李達和真的是氣懵了,他一直暗中疼著的李中昊,竟然不顧家族的名聲,暗中勾搭上了小寡婦,實在是太可惱了啊!

    勾搭上了那小寡婦也就罷了,暗中多塞點銀錢作為補償,倒也很容易擺平。

    只可惜,李中昊為了爭風吃醋,竟然在國子監內公然打了同窗,還被祭酒給抓了個正著,將來的前途危矣!

    “珍哥兒……”李達和仰面長歎一聲,眼巴巴的望著李中易,他一直很想說點什麼,卻又呶嚅著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畫硯,我且問你,那張祭酒到場的時候,是什麼時候?”事已至此,李中易暫時撇開了一般的細節問題,直接逼問畫硯,張祭酒在這整件事情之中,究竟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畫硯在李中易的提示下,按捺下心中的懼意,仔細的想了想,這才小聲說:“回侯爺的話,當時場面很亂,小人也沒太注意。不過,小人當時收拾過筆墨紙硯之後,聽見二爺這邊出了事,趕緊跑了出來,就已經看見了那張祭酒。”

    李中易點點頭,這就說明,李中昊很有可能是中了別人的圈套,掉進了事先布好的局內。

    身為國子監校長的張祭酒,無論走到哪裡,身邊都跟著一大幫子隨從。偏偏,李中昊這邊動了手,那張校長就閃電趕到,要說這裡頭沒有鬼名堂,李中易絕難相信。

    許昌侯叫王中鵬,此人是後周太祖郭威還在當節度使之時的親兵牙將,曾經在戰場上救過郭威的命。

    等柴榮登基之後,王中鵬解了兵權,遙領節度使的虛銜,待在開封城內頤養天年。

    李中易曾聽趙匡胤偶爾提及過,王中鵬和侍衛親軍司馬步軍副都指揮使韓通的關係很不錯,好象還是暗中拜過把子的兄弟。

    嗯,這個圈套設得異常險惡,如果處理不當,不僅得罪了王中鵬,甚至還要和韓通這個柴榮的第一寵將交惡。

    更重要的是,有了李中昊的這個好藉口之後,政敵們隨時隨地都可以拿來攻擊李達和教子無方,順帶著就把李中易給捎了進去。

    和後世的一人做事一人當不同,如今是個異常重視宗族的時代,家中出了敗家子,整個家族都要跟著受累。

    反之,則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共用富貴。

    別的都是小事,在李中易看來,當務之急,是要搶在李中昊被國子監正式開革之前,讓張祭酒暫時收手。

    “阿爺,我這就先去一趟國子監,視情況挽回二弟的前程。”李中易知道李達和最關心的就是李中昊將來的前途問題,所以,他開門見山的就主動說了出來。

    李達和一把拉住李中易的手,重重的歎息說:“為父教子不嚴,倒讓你受累了。你放心吧,只要過了一劫,為父以後一定嚴加管教,那個不爭氣的孽畜。”

    李中易也知道,李達和的心情很糟糕,他也就沒多說什麼,叫上畫硯,直接去了馬廄那邊。

    到了馬廄之後,李中易忽然拉下臉,吩咐李小七把畫硯給綁了,強行按跪到了地上。

    “畫硯,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收了別人多少好處?”李中易蹲下身子,盯在畫硯的臉上,眼神冷得嚇人。

    “侯爺,您……您說什麼呢……小人怎麼聽不太明白……”畫硯臉都嚇白了,想繼續裝傻蒙混過關。

    李中易陰冷的一笑,說:“實話告訴你吧,我是不想讓老太爺太過傷心,所以在屋裡沒有細說。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臨出征之前,曾經仔細的交待過你,不管何時何地,都不得離開你的主子半步。”

    “哼,你在暗中幹了些什麼,我不問也知道個大概。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你有什麼把柄落到了那人的手上?”李中易見畫硯依然猶豫著不肯招供,他二話不說,命人剝掉了畫硯的褲子。

    李小七手裡握著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貼緊畫硯的下腹部,一路刮下去,恰好架到了極其要害的部位之上。

    李中易背著手,陰冷的說:“我也懶得和你廢話,數到三,你還不肯從實招來,就廢了你小子,再扔出去喂狗。”

    “一……二……”李中易的語速很快,一和二幾乎是連著叫出來的。

    畫硯嚇得渾身抖成篩糠一般,一時失禁,當場尿了,他哭喊著說:“侯爺,小人願招,小人願招……”

    ‘狗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侯爺,甭跟他多說廢話,直接閹掉喂狗算了。”李小七捏著鋒利的匕首,在畫硯的要害部位之上,輕輕的一劃,立時拉出一道令人觸目驚心的血口。

    “小人一時鬼迷心竅……”畫硯嚇得魂飛魄散,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的全都招了。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1-11 19:39
第219章 魚死?網破?

    原來,李中昊勾搭上那個俊俏小寡婦的之後,在有心人的安排之下,畫硯也被那小寡婦的貼身侍女,給迷得神魂顛倒。

    畫硯倒是很想拿下那個美貌的侍女,只可惜,每到關鍵時刻,那個侍女總是可以找出各種理由,就是不讓畫硯得逞。

    這麼一來二去的,色迷心竅的畫硯,就入了別人的甕中。只需要,畫硯在關鍵時刻不出現,或是晚出現,不僅沒有任何風險,還可以將美貌的小侍女吃到嘴裡。

    李中易一聽就明白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正因為李中昊的偷吃,才給別人暗中算計他和畫硯的機會。

    偷吃本沒有啥,可是,必須把嘴巴抹乾淨,才是合理的玩法。

    李中易連貴妃都敢偷吃呢,這方面,他倒是比李中昊,強出去太多。

    好色本無錯,錯在人家小寡婦都紅杏出了牆,移情別戀,李中昊還去糾纏接手的男人,這就玩得不漂亮了嘛。

    男未婚,女喪夫,合則兩悅,不合就給錢分手,這才是縱意花叢的遊戲規則嘛。

    從畫硯的嘴裡,所知不多,這也早在李中易的預料之中,畫硯不過是個小小的棋子罷了,連對手的真實身份是誰都搞不明白,何談知道更深的內幕呢?

    李中易命人將畫硯鎖進馬廄,他自己則帶著元隨,騎馬趕往國子監。

    大周朝的國子監,在開封外城的南門附近。位於禦街的右側。

    由於沿途頗多店鋪和路人,不便縱馬狂笨奔,李中易索性帶著隨從。從最近的封丘門出城,沿著城外一路打馬揚鞭,繞到南熏門進城。

    李中易以前沒來過國子監,不知道祭酒到底在哪裡辦公,就很客氣的問守門一個皂役,“不知張祭酒何在?”

    那皂役並沒有馬上回答李中易的問題,反而有些疑惑的反問身穿便服的李中易。“不知您是……”

    李中易笑眯眯的說:“家中長輩和張祭酒約好了一起飲宴賦詩,一時等不急了,特命在下前來迎接。”

    “哦。這樣啊,張公剛才還在的,如今只怕已經去了藏經閣內……”那皂役神情立時一松,拱著手給出了詳細的回答。

    李中易嘴上客氣的多謝。心裡卻暗暗冷笑。從這小差役的應對情況來看,肯定是那個張祭酒事先打過招呼。

    “還請幫幫忙,領我去尋張祭酒,可好?”李中易笑著提出要求,李小七則湊到那個皂役的跟前,悄悄將一小塊碎餅,塞進他的袖口。

    “好說,好說。請公子隨小人入內。”那皂役掂量出銀餅的分量不輕,樂得眉開眼笑。邁開大步領著李中易等人,走進了國子監。

    國子監乃是儒門弟子的最高學府,李中易儘管對於獨尊儒術意見頗多,卻不敢惹惱了天下的儒生,只得下馬步行,跟著皂役去尋那位張祭酒。

    沿途走過的學堂之間,李中易驚訝的發覺,幾乎沒看見多少監生的影子。

    不過,想想也是,如今的國子監,只有七品以上官員的子弟,才有資格入內學習,人數方面自然也就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走過幾間正在授課的學堂,李中易在皂役的帶領下,來到了藏經閣前。

    那個皂役指著人群之中,面白無須,身穿緋袍的一個中年人,小聲說:“那就是張祭酒,您自去尋他即可,千萬別說是小人領您過來的。”

    李中易聞言後,深深的看了眼掉頭就走的那個皂役,他心想,這可真是人不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那。

    這個皂役只想得錢,卻不願意主動湊到張祭酒的身旁獻媚,可想而知,確實是個明白人。

    只拿好處,不沾惹是非,乃是明哲保的不二法門。

    “張公請了,在下這廂有禮了。”李中易含笑走過去,客氣的和張祭酒打招呼。

    “哦,原來是李侯爺啊,某家正要尋你呢。”這位張祭酒面帶疑惑的望著李中易,略微一想,就認出了李中易。

    發覺張祭酒面色十分不善,李中易也沒在意,他沖著張祭酒,拱著手說:“某家有話要說,還請借一步說話。”

    “汝家三郎著實很不像話,如果李侯爺是想尋我說情,那就免了吧。”這張祭酒倒是絕決,一張嘴就把退路堵得嚴嚴實實,不留下絲毫縫隙。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張公啊,有些絕話,還是莫要說早了。”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不遠處傳來一個粗豪的大嗓門,“張祭酒,我家五郎為何要被開革?”

    張祭酒一陣愕然,他要開革的只是李中昊一個人而已,並沒有開革王學章的意思啊?

    這時,就見一個身穿朱袍的武將,怒氣衝衝的大步走過來,站到了張祭酒的面前,活像是一座黑鐵塔。

    李中易的嘴角微微一翹,三個當事人全都到了場,接下來,就要看這位張祭酒如果接招了?

    “張祭酒,在下王學漢,現為陛下駕前的內殿直小底四班副都知,王學章乃是某家五弟。”這王學漢絲毫也不顧忌身處國子監中,大咧咧的報出了官職。

    李中易站在一旁,見張祭酒臉上微微變色,他心裡暗想,嘿嘿,內殿直小底四班副都知可不是一般人呢,張大祭酒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後周的宮廷之中,承襲唐制,以殿前司的禁軍作為皇宮大內的禁衛軍。

    內殿直小底四班的御前侍衛,必須在數萬人的殿前司禁軍之中,優中選優,總名額卻只有二十四人。

    內殿直小底四班,每班六人,經過皇帝的特許之後,只有這二十四個小底四班的侍衛,才有資格身背弓箭,腰佩長刀,貼身保護著皇帝的安全。

    如果硬要比較的話,也只有北宋皇宮之中的“帶禦器械”,才有可能與之相提並論。

    更形象的說法,其實,不就是帶槍的西南海保鏢嘛!

    李中易暗中派人去王家報訊,故意誇大其詞,就是想引出王家的人,以便把水攪渾。

    他也沒有想到,王家竟然會派出,柴榮的貼身近衛,來給王學章撐場子。

    嗯,老勳貴,就是老資格,就是老革命,這老頭子還沒死呢,就讓一個文官欺負到了頭上,情何以堪呐?

    “誰說要開革你家五郎了?”張祭酒冷著臉,反問王學漢。

    王學漢有些驚訝的說:“不是你張大祭酒派人去我府上,通知我家老太公的麼?”

    張祭酒略微一想,心裡也就明白了,怒目橫視著李中易,一定是此人暗中搗鬼。

    李中易嘴角微微的翹起,他只是笑而不語,當事人都到齊了,還有啥可急的呢?

    “張祭酒,我家五郎一向循規蹈矩,連螞蟻都不敢踩死半隻,怎麼可能打人呢?您說是吧?”王學漢的口氣依然很沖,顯然並不在乎這位張祭酒的官階比他高出不少。

    “王副都知,某以為,這裡邊定有誤會,實際是……”張祭酒正要把王學章撇清出去,李中易怎麼可能讓他得逞呢,“張祭酒,一個巴掌拍不響,你憑什麼認定王學章沒打人?”

    “老夫親眼所見,豈能有假?”張祭酒心裡窩著大火,說話的態度,也漸漸失去了大儒的風範。

    “哦,是這樣啊,那張公你可知,為何出現打人的事情呢?”李中易早就在這裡等著這個姓張的了,不怕他不掉進局內。

    “張祭酒,尊駕掌管的儒門聖地,竟然出現了監生互毆的醜事,你可知罪?”李中易猛的沉下臉,冷冰冰地反問張祭酒,“為人師表者,正己正人,尤其是你張祭酒,身為我大周儒門學子的總師傅,教出來的學生卻因為陰人之事,互相扯皮,你難道沒覺得,你已經極其嚴重的辜負了皇恩麼?”

    “張祭酒,李某以為,打人的監生固然必須開革。然而,你這個總師傅,教導無方,辜恩枉上,愚蠢無能,難道不需要自殺,以謝天下儒門弟子麼?”李中易一串的排比反問,把張祭酒震得心神不寧,恐懼異常。

    李中易說的雖是歪理,可是,卻也十分有道理。

    張祭酒也算是看出來了,今天的這事,李中顯然打定了主意,要拼個魚死網破,要鬧開,要鬧大,而且是越大越好。

    朝廷的最高學府之中,兩個監生因為搶奪一個死了男人的俏寡婦,居然動起手來。

    此事如果真的鬧到了盡人皆知的程度,張祭酒絕對會被喜歡沒事挑事的言官們,用彈章淹死,用口水罵死。

    明知道李中易使用的是兩敗俱傷的手段,可是,李中易輸得起,他張祭酒卻輸不起。

    李中昊的醜事,雖然會影響到李中易的聲譽,可是,李中易的名聲,原本不怎麼樣,髒水潑上身後,只不過比以前更臭一些罷了。

    張祭酒就不同了,他一向以儒門宗師自居,名聲方面稍微有一點點閃失,幾十年的裝偽君子的心血,就全白費了。

    大儒被整臭了名聲,前途就全完了,李中易正是看准了這一點,故意使出烏賊戰術。

    只要事情鬧到滿城風雨,李中昊固然是個爛桃子,他張祭酒沒教好學生,難道就是好桃子了?

    “哈哈,您就是逍遙李侯吧?下官王學漢,拜見李侯爺。”王學漢恭敬的行了禮後,咧嘴一笑,“功名,但在馬上取,這才四男兒本色呀。李侯舉手定高麗,抬足滅倭寇,揚威域外之顯赫功業,下官早就佩服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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