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39004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2-17 18:53
第270章 入城

    折從阮抿了口酒,將視線投向窗外,靈州的新氣象,的確令他耳目一新。

    在折從阮的心目中,黨項人最多的靈州,一直是貧窮落後的偏遠窮地。

    可是,眼前三三兩兩從酒肆門前經過的客商,卻讓折從阮意識到,靈州正在煥發出勃勃生機。

    折從阮主政一方許久,他心裡自然明白,吃不飽肚子,老百姓肯定要造反。

    可是,若想富裕一方,則必須商人的參與。

    府州之所以,越來越窮,主要是幾乎連連戰亂,讓去府州經商的客商們損失慘重。

    商人都是逐利的動物,不僅沒錢賺,還要冒丟命的風險,誰還會來府州?

    折從阮又抿了一口酒,馬五哥有些擔心老爺子喝酒太急,就上前小聲勸道:“老太公,您喝慢點。”

    折從阮看了眼老僕馬五哥,和顏悅色的說:“我今兒個高興,想多喝幾杯。”

    馬五哥跟在折從阮的身旁,已經超過了三十年,他以前是折家的家將,如今,是折老太公身旁不可或缺的大管家。

    衣不如新,人不如舊。這人呐,越是年紀大,就越念舊。

    在折家,就算是現任家主折德扆見了馬五哥,都要親熱的叫一聲,五叔!

    “老太公,不是小的多嘴,您確實不能多喝。”馬五哥歎了口氣說,“大妞兒私下裡交待老奴,如果老奴沒勸住您,就把老奴趕出折家。當乞丐凍死街頭。”

    折從阮有趣的望著馬五哥,差一點笑出聲,大妞兒賽花。幾乎就是馬五哥抱大的,兩人情同父女,感情好得很。

    “老五啊,我年紀大了,再過幾年,恐怕老得走不動道了,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喝酒的機會了啊。”折從阮歎了口氣。傷春悲秋,感慨萬千。

    馬五哥望著白頭發與日俱增的折從阮,心裡一陣傷感。面上卻沒有顯示出絲毫的情緒,笑著安慰說:“老太公,您的身子骨硬朗得很,日食數斤牛羊肉。外加三斤飯食。就算是大郎也不如您康健呢。”

    折從阮歎了口氣,說:“康健有啥用呢,我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要四處奔波。”心下一陣淒涼。

    馬五哥見勢不妙,趕忙替折從阮斟滿了一杯酒,遞到他的手邊,笑道:“老太公,這牛肉還不錯。正好佐酒。”

    折從阮抬手指了指馬五哥,笑駡道:“想拿酒堵住我的嘴?”

    馬五哥嘿嘿一笑。說:“老奴哪敢啊?”

    酒足飯飽之後,折從阮休息了一刻鐘,下樓登車繼續向靈州城進發。

    在靈州城門口排隊入城的時候,撩起車窗的折從阮,饒有興趣的看著守城門的官兵,正在給進城的人們,發放一種特製竹牌。

    折從阮仔細的觀察之下,他發現,守城的官兵並沒有採取挨個搜身的手段,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客商們隨行的貨物上邊。

    客商們的貨物登記完畢之後,折從阮驚訝的發現,客商們沒有交入城稅,就直接帶著的貨物進了城。

    李中易這是搞的什麼鬼名堂?折從阮的心裡有些琢磨不透,對商人們不收稅,錢從何來?

    輪到折從阮進城的時候,馬五哥擔心守城的官兵驚擾到了老太公,暗中塞了把錢給一個領頭模樣的小軍官。

    誰知,那軍官看見錢之後,當即抽出腰刀,厲聲喝道:“來人,統統拿下。”

    眨個眼的工夫,就見城門口的官軍,搭弓上箭,刀槍齊舉,將折從阮一行人,圍得水泄不通。

    馬車裡就是折從阮,馬五哥不敢妄動,趕忙陪著笑臉說:“軍爺,您這是何意?”

    那小軍官冷冷的一笑,說:“如果心裡沒鬼,何須送錢?”

    馬五哥一時語塞,他心裡直納悶,進城不收錢,這還真是一件新鮮事呢。

    折從阮快步從馬車上走下來,沖那軍官拱著手說:“這位小哥請了,我們乃是隰州的客商,一路之上,各個關卡都要勒索不少銀錢,所以……”他故意停在了半道,沒有繼續往下說。

    那小軍官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冷冷的說:“既是客商,隨行的貨物,必須登記造冊。”

    折從阮含笑拱著手說:“軍爺所言甚是,貨物都在車上,請查驗。”

    那小軍官二話不說,吩咐手下人,上前仔細的檢查貨物,並一一登記造冊。

    等檢查完畢之後,那小軍官也沒有刻意為難馬五哥,抬手放了行。

    順利混進城之後,折從阮一想起剛才的險事,不由暗暗點頭。

    落一葉而知秋,軍官不愛財不胡亂挑事,由此可見,朔方軍紀律之森嚴。

    馬五哥隨便找了家客棧,包下後院,將大家都安頓好了,這才快步來見折從阮。

    折從阮手裡捧著一杯香茗,眯起兩眼,望著窗外街道上的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久久不語。

    “老太公,今兒個這事很有些邪門……”馬五哥心裡很有些愧疚,因為他的莽撞,險些壞了大事。

    折從阮擺著手說:“別說是你,就算是我,都沒有想到,竟然有不收錢的軍漢。”

    “更重要的是,守城的軍漢,居然不管咱們隨身攜帶的刀劍。”折從阮忽然笑了起來,“莫非,這李某人一點都不擔心,有人借機作亂?”

    馬五哥撓著頭說:“小人還真猜不透,這位李大帥究竟是怎麼想?”

    折從阮靜坐了許久,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想不透,他索性不想了,領著馬五哥等人走出客棧,轉到了大街上。

    這時,李中易正在府衙後院的炕房之中,一對孿生兄妹,一左一右,躺在他的腿間。

    “大妞今天一點都不乖,吃奶只吃幾口,就死活不肯再吃。”費媚娘赤著一雙玉足,歪在大靠枕上,拿手輕輕的捏了捏李家大妞的鼻尖。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咱們家大妞這麼小,就知道要節食,大好事一件啊。”

    費媚娘橫了李中易一眼,沒好氣的說:“這麼一個小不點,節什麼食?奶嬤嬤說過了,吃了睡飽,睡飽了再吃,才算正常。”

    李中易望著費媚娘漲鼓鼓的胸部,眼皮子猛的跳了跳,女兒不想吃奶,他這個當爹的,可是很想吃滴啊!(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2-18 19:40
第271章 士子

    折從阮在靈州城內整整轉了三天,其間,他發現了很多的新鮮事。

    比如說,負責維護靈州治安的皂役們,並沒有待在州衙之中,等人報案,而是以五人為一組,遍佈城內的大街小巷。

    這些皂役們,身穿統一的制式衣衫,衣服的前襟之上,用金線鏽了出一個大圓圈,裡邊是一個鬥大的“警”字。

    據馬五哥打聽的消息,這些皂役的正式名稱,其實就作“員警”。

    折從阮上街的時候,私下裡觀察了一番,這些捕快們,他們每個人的胸前都掛著一隻可以吹響的竹笛。

    之所以折從阮知道這種竹笛可以吹響,是因為,他親眼所見,一隊員警發現有人鬥毆的時候,為首的員警將竹笛塞進嘴裡,吹出淒厲的聲音,令人異常驚悚。

    後來,折從阮才知道,員警所用的竹笛,其正式名稱,其實叫作“警哨”。

    在這靈州城內,一處有警,八方支援,員警的出動速度異常之迅速,隨時隨地都可以將城中的突發狀況,扼殺于萌芽之中。

    在城內的東市,馬五哥正裝模作樣的,和一個綢緞商人討價還價,折從阮則坐在茶樓的二樓靠窗邊的位置,一邊吃茶一邊磕瓜子,靜靜的注視著朔方軍的馬軍大營的動靜。

    這時,折從阮忽然聽見臨近座位上,幾個書生正在小聲議論著一件大事。

    “少成兄,朝廷下詔開秋闈,李大使曉諭諸州縣,但凡通過州試的士子。往來京城的盤纏全免,這可是極為難得的善政啊。”

    “是啊,是啊,本道之內,已經足有十餘年。沒有開過州試了呀。”

    “從靈州往來京城之間,不下數千里之遙,路資耗費頗多,有多少窮苦的士子,由於掏不起這筆錢,而放棄了躍龍門的機會啊。”

    折從阮眯起兩眼。一邊仔細的傾聽這幾個書生的竊竊私語,一邊琢磨著李中易此舉的內涵。

    折從阮雖是武將,卻因為治理州務的迫切要求,他平日裡閒暇之時,時常手不離卷。尤愛讀史。

    話說,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開國之帝王將相,皆是馬上打天下,卻須下馬理民生。

    打天下,靠的是一幫鐵杆武將兄弟,理民生。卻是飽讀詩書的儒門弟子的強項。

    李中易主動承擔了本州士子進京參考的盤纏,可想而知,必定會獲得本州窮苦士子們的衷心擁戴。

    如今的李中易。手握萬餘精銳的朔方軍,以及寓兵於民的召之即來,來之能戰的黨項諸部落軍。

    作為具有黨項族血脈的折從阮,又和夏州黨項是死敵,自然對於黨項人的內情瞭若指掌。

    入則為牧民,出則為鐵騎。這才是漸漸崛起之中的黨項人,針對中原王朝的戰略優勢。

    從改名莫繼勳的折禦寇的信中。折從阮已經清楚的知道,僅僅可以隨意調動兩萬黨項遊牧騎兵這一點開看。李氏靈州軍已經是當之無愧的西北第二大武力集團的頭領。

    蝸居于晉陽的劉漢軍隊,最多也就可以徵召五萬兵馬,這已經是竭澤而漁,抽空了國中的男丁。

    在西北地方最大的軍事力量,其實就是夏州的黨項八部,這八部可以調動的總兵力,至少超過了六萬騎兵。

    然而,府州折家就算是完全征足了兵馬,也不過區區八千人而已。

    如果不是折家在和黨項八部的連年戰爭之中,訓練了一支精兵,府州的基業早就在夏州拓拔家和晉陽劉家的圍攻之中,丟失殆盡。

    直到第五天傍晚,莫繼勳才找到機會,在城中的一處民宅之中,見到了折從阮。

    “不孝孫拜見祖父。”折禦寇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地面上,重重的磕了好幾個的響頭。

    “大郎,苦了你了,都怪老夫不好……”折從阮只要一想起養孫折禦寇被迫背井離鄉,遠來靈州,卻依然掛心於折家的基業,他就不由一陣辛酸,滿是自責。

    “祖父,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如果不是父親收養,哪有孩兒的今天?”折禦寇小聲解釋說,“李大帥用人不拘一格,不分地域,孩兒前幾日已經被任命為決死營的指揮。”

    折從阮的眼前陡然一亮,從決死都到決死營,折禦寇的實權擴大了五倍之多,可想而知,應該深受李中易的重用。

    “大郎,你覺得李中易是個什麼樣的人?”折從阮扶起養孫,拉著他的手,兩人並肩坐到了熱炕上。

    “阿翁,孫兒幾乎每天都在琢磨著這事,可是,至今依然無法看透李大帥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硬要評價的話,孩兒以為,深不可測,應該恰如其分。”折禦寇輕聲一歎說,“李大帥用兵,從來不走常規的路數,屢屢都有上佳的想法。”

    折從阮摸著花白的鬍鬚,眯起兩眼凝神想了一陣子,又問折禦寇:“大郎,以你之見,李中易對夏州的拓拔家、以及咱們府州是個什麼看法?”

    折禦寇忽然笑了,小聲說:“阿翁,李大帥雖然對外掩飾得很好,可是,孫兒卻從他的準備情況看出了破綻。”

    “哦,怎麼說?”折從阮立時來了精神,兩眼一眨不眨的盯在折禦寇的臉上。

    折禦寇發覺折從阮異常重視這個問題,他心裡自然也很明白,李中易對待夏州黨項八部的態度,將直接決定折從阮此行是一次遠路旅行,還是政治結盟合作。

    站在府州折家的立場上,黨項八部一直是其威脅最大的死敵,必欲除之而後快。

    府州折家的最高家族利益,就是確保對自家地盤的實質性掌握,哪怕是大周朝廷也不允許插手進去。

    實際上,折家的戰略目的,就是要建立名義上尊奉大周朝廷,實際卻是國中之國。

    “阿翁,李大帥來靈州之後的所作所為,在孫兒看來,只有一個終極目標,那就是奪回河套,平定西北。”折禦寇心裡知道祖父的隱憂,但是,身為折家的一分子,他必須對折從阮說實話。

    “平定西北?”折從阮捋著花白的長須,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府州算不算西北?李中易的平定西北的戰略,包括府州折家麼?

    這個戰略性的問題,的確值得折從阮深思之,並反復的斟酌其中利弊!(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2-19 19:29
第272章 大義

    “阿翁,請恕孫兒抖膽,以孫兒的淺見,這西北遲早會變成李大帥的囊中之物。”折禦寇在涉及到家族存亡之時,絲毫也不敢馬虎大意,他覺得有義務把靈州的實情告知祖父折從阮。

    “哦,何出此言?”折從阮擰緊眉頭,死死的盯著長孫折禦寇的雙眼,眼神明亮至極,直欲穿透他的心窩。

    折禦寇歎了口氣,解釋說:“我靈州軍明面上僅有一萬餘兵馬,實際上,隨時隨地可以擴軍到三萬,老百姓都願意替李大帥效死命。這是由於李大帥將本地士紳一網打盡之後,分了永業田給本地的漢民。阿翁,據孫兒暗中觀察,本地的漢民視李大帥,如同再生父母,恩及全州百姓的活菩薩。”

    折從阮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明白,折禦寇說的確實是實情。

    據折從阮這幾日在靈州城內閒逛,所得到的一手資料,李中易在靈州的威望之高,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阿翁,我府州軍一般是三日一操,可是,李大帥麾下的靈州軍卻是一日三操。”折禦寇一心為了折家的命運和前途,索性不再藏著掖著,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心裡的想法一股腦的說了出來,“靈州軍精銳異常,以孫兒之見,夏州的拓拔家很可能不是李大帥的對手。”

    折從阮眯起兩眼,凝神細想了一番,異常認真的問折禦寇:“何以見得?”

    折禦寇心知肚明,祖父對他的說法。並沒有完全相信,於是解釋說:“靈州的騎軍雖多,實際上。戰力驚人的卻是步軍。阿翁,這靈州的步軍,異常注重兵器和戰陣的配合,紀律嚴明……可謂是鋼軍……”

    折從阮暗暗心驚,折禦寇在他的面前,從不打誑語,由此可見。李中易的實力確實膨脹得驚人。

    “阿翁,夾胡谷之戰,孫兒親眼所見。區區數千步軍僅僅利用弓箭和燃*燒罐等物,楞是擊敗了數萬靈州黨項諸部。雖然是偷襲戰,可是,孫兒相信。即使是擺開陣勢決戰。靈州黨項諸部依然有敗無勝……”

    折禦寇解釋得越多,折從阮就愈加心驚,步軍居然可以正面對決數倍的騎兵,咳,就算是勇悍的府州軍,也不敢這麼玩啊?

    “阿翁,孫兒也算是看明白了,整個西北能夠幫襯咱們折家。除了李大帥有這個實力之外,再無別人。”折禦寇的決死都接受了李中易的新式練兵法之後。早已是脫胎換骨,與往昔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折從阮點點頭說:“大郎,你覺得李大帥會幫咱們麼?”這一問,恰好問到了點子上了。

    折禦寇歎了口氣說:“就是這一點,孫兒一直沒有想得太明白。”

    折從阮乃是掌權多年的實力派軍閥,他的心裡自然明白,平白無故的,李中易怎麼可能冒著損失巨大的風險,前去幫助府州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年頭,但凡有地盤,有實力的軍頭,無利誰會起早?

    “大郎,據你所見,這李大帥喜歡什麼?”折從阮心裡還是有些底氣的,府州民間雖窮,可是,折家的府庫之中,卻不乏金珠玉寶以及財帛等物。

    “阿翁,據孫兒平日私下裡留心,李大帥還沒來靈州之前,家資就已巨萬,非常富有。”折禦寇仔細的琢磨了一番,忽然眼前猛的一亮,小聲說,“李大帥的小妾就在州衙後院之中,前些日子,孫兒隱約聽說,李大帥好象得了一對孿生子女,疼愛之極。”

    李中易乃是堂堂逍遙縣公,朔方觀察處置使,西北四州之主,將家小留在開封,帶著妾室上任,原本就是駐外藩鎮的慣例。

    既然李中易不缺錢,又位高權重,那麼,倒底送什麼好東西,才能打動李中易的心呢?

    見折從阮陷入到了長考之中,折禦寇也沒敢打擾,只是默默的陪坐在一旁。

    過了好一陣子,折禦寇這才聽祖父小聲說:“大丈夫在世,不過權財色三字爾,這李某人權財兼得,那就只能從色上面做文章了。”

    “大郎,李大帥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折從阮含笑問孫子。

    折禦寇猶豫了一下,小聲解釋說:“祖父,您沒見過李大帥的那個小妾,不知道內情。孫兒曾經偶然見過她一面,可謂是貌若天仙,豔冠群芳。”

    折從阮一聽就明白了,敢情人家李大帥權財色,三者兼備,全部齊活。

    這可就很有些棘手了!

    以折從阮的江湖老經驗,涉及到結盟之事,他從來不怕盟友生性貪婪,就擔心盟友啥都不缺。

    “照你這麼說來,即使我見到了李大帥,恐怕也難以談出結果啊。”老謀深算的折從阮,也不禁很有些頭疼。

    “阿翁,李大帥一向重視民族大義,對草原蠻夷異常敵視。”折禦寇越是瞭解靈州軍的驚人實力,就越想把折家和李中易綁上同一輛戰車。

    折從阮撫著花白的鬍鬚,苦笑一聲,說:“打仗不僅要死人,而且消耗巨大,相對而言,民族大義,幾文錢一斤?”

    折禦寇卻顯得對李中易頗有信心,他小聲解釋說:“阿翁,李大帥平日裡給將士們訓話的時候,一直以霍驃姚期許大家,封狼居胥,快何如哉?”

    折從阮有趣的望著養孫,他心想,李中易究竟施了什麼法術,竟然讓意志異常堅定的折禦寇,竟然如此的推崇呢?

    “大郎啊,冒然上門求援,不太好吧?”折從阮的思路一直是軍閥割據的邏輯,總覺得不太靠譜。

    折禦寇卻笑著合盤托出想了很久的建議,“阿翁,以孫兒之見,不如先派人送一封加急的求援書給李大帥,看看他是個什麼反應?”

    折從阮仔細一想,立時展開笑顏,笑道:“大郎,你真的長大了,此時此刻,的確是一靜不如一動。”

    派人回府州要求援信,已經來不及了,幸好折從阮隨身帶著一方朝廷所賜的官印,原本是證明身份之用,沒想到卻恰好派上了用場。

    折家乃是府州的軍閥,調動兵馬之事,一般皆用折家的私印,朝廷的官印則一直由折從阮掌管著,以便應對朝廷的公文。

    第二日一早,左子光就帶著從府州發來的急腳遞告警書,匆匆來見李中易。(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2-20 19:30
第273章 告急

    “將明,你說說看,折家居然不遠千里,向我求援,這葫蘆裡賣的是啥藥?”李中易左手捧著茶盞,右手掂著折從阮偽造的告警書,似笑非笑的望著左子光。

    左子光嘿嘿一笑,說:“老師,事情是明擺著的,陛下率領朝廷精銳北上抵禦契丹,西北軍力空虛異常,折家面臨著夏州和晉陽的雙重壓力,已是強駑之末,必須尋求外援。”

    李中易點點頭,說:“你覺得咱們應不應該出兵去救府州?”

    左子光眨了眨眼,說:“老師,府州在前邊抗著夏州和晉陽軍的主力,難道不是咱們輕兵襲取統萬城的最佳時機麼?”

    李中易放下茶盞,微微一笑說:“參議司的作戰計畫,應該已經擬好了吧?”

    左子光從袖口內掏出已經幾易其稿的平夏策,恭敬的遞到了李中易手邊,李中易接過來仔細的一看,不由笑道:“宋雲祥真乃虎膽英雄也!”

    左子光頻頻點頭說:“說實話,學生也沒有料到,宋判司居然有膽子再次深入大沙漠,尋到了沿途的水井所在,並且標注在了羊皮圖卷之上。”

    “想我天朝人傑地靈,能人倍出,只要策略對路子,不愁沒有勇士替朝廷效力。”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核心是啥?人盡其用嘛!”

    左子光抖了抖袍袖說:“有了這水井圖,大軍進攻夏州,後顧無憂矣!”

    李中易摸著下巴說:“將明,你且別急,等夏州的兵馬出動大半之後。咱們再悄悄的出兵,一舉搗毀拓拔家的老巢,統萬城!”

    左子光笑嘻嘻的說:“折家恐怕要受苦了啊。”

    李中易眯起兩眼,抬頭望著公事廳外,淡淡的說:“既是自外于朝廷的藩鎮。就應有承擔後果的心理準備。”

    左子光撫掌笑道:“夏州、晉陽和府州殺得你死我活,咱們卻摘了統萬城的桃子,嘿嘿,不知道他們知道消息後,會做何感想?”

    “嘿嘿,到時候。他們恐怕會給我扣上一頂大帽子啊。”李中易心裡明白得很,三狼相鬥,卻讓一虎得了大便宜,他的名聲在某些地方,只怕會被抹得漆黑一團。

    “夏州拓拔家的勢力最大。一旦丟失了輜重基地統萬城,嘿嘿,十余萬黨項人的生活也就沒了著落。”左子光提醒說,“只是,黨項人被逼急了,倒是很有可能南下進行搶劫啊。”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解釋說:“無論是延州也好,鹽州也罷。郊外的漢民異常稀少,即使都被黨項人搶光了,也不足以彌補上統萬城丟失的嚴重後果。”

    左子光聽懂了李中易的暗示。他不由笑道:“統萬城乃是夏州拓拔家立足于西北的根本,囤積了無數的軍器、糧草和輜重。夏州黨項的後路一旦被抄,嘿嘿,河套之內,必定大亂。”

    李中易笑道:“黨項人不擅攻城,只要後方根基丟失了。即使拓拔彝殷想率軍搶劫延州和鹽州,恐怕號召力也異常之有限。到時候。我只要放出話去,用拓拔彝殷的人頭。換取本部族過冬的糧草,將明啊,你說會出現什麼狀況?”

    左子光微微一笑,說:“夏州一共有八部,拓拔部靠的實力最強,又佔據著統萬城這個要地,才有可能迫使其餘諸族臣服。一旦根本丟失了,草原之上,向來都是強者為尊,嘿嘿,到那個時候,西平王拓拔彝殷保命都來不及,哪裡還有精力襲擊我靈州之地?”

    李中易啜了口濃茶,笑問左子光:“昨日,莫繼勳私下裡見了誰,都查清楚了麼?”

    左子光歎了口氣,搖著頭說:“瀟松的人不敢太過靠近那座宅子,免得打草驚了蛇,所以,莫繼勳昨晚見了誰,至今還是個謎。”

    李中易笑道:“莫繼勳如此神秘的動作,可想而知,來人一定異常重要。”

    左子光點著頭說:“確實如此。莫繼勳在軍營之中,一向謹言慎行,從不越矩半步,突然私下裡與人相會,其中必有大事。”

    “將明,你猜猜看,莫繼勳私下見的會是誰呢?我確實很好奇啊。”李中易有趣的望著左子光。

    左子光不慌不忙的說:“除了府州來人之外,學生實在想不出還有何方神聖?”

    李中易抖了抖手頭的府州告急求援書,笑道:“將明,你知道該怎麼處理了吧?”

    左子光嘿嘿一笑,說:“朝廷未有詔命,我朔方新軍絕不敢妄動。”

    李中易大笑出聲,站起身子,走到左子光的身旁,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看問題就該看本質,將明,你說的一點沒錯,這個時候,折家派人來見莫繼勳,只可能是腹背受敵的大危急。”

    左子光沒有吱聲,只是抬手在空中畫了個半圓,李中易心裡很清楚,這意思是說,只要府州求援,就應該以拖待變,不能馬上答應了府州的要求。

    站在大周朝廷的立場上,一切擁兵自重的藩鎮,都是朝廷的敵人。

    只不過,朝廷一時之間,並無全面解決各路藩鎮的實力,暫時予以包容罷了。

    自從秦始皇之後,一直到毛太祖時期,其間不管更換了多少朝代,唯我獨尊的大一統思想,已經深入各代帝王的骨髓之中。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這一句話道出了多少代皇帝的心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誰想搞分裂,就不惜一切代價的收拾誰,在中原地區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無論是皇帝還是士大夫階層,都擁有著深厚的思想土壤。

    站在李中易的立場,就算他現在依然為人臣子,對於削弱藩鎮的實力,也是樂觀其成滴!

    告急的急腳遞,送進靈州衙門已經超過了三日之久,可是,靈州官方,具體的說,也就是李中易那裡,卻沒有絲毫動靜。

    靈州大軍照常一日三操,莫繼勳看不出李中易打算出兵援救的半點意思,心下不由異常焦急。

    莫繼勳很想馬上見到折從阮,可是,靈州軍的軍紀異常森嚴,即使莫繼勳請了病假,也嚴禁擅自離營,他只得急切的等待著下次休沐日的來臨。(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2-20 19:31
第274章 平妻

    “當當當……”夜幕完全降臨之前,參與攻城的劉漢和夏州黨項聯軍,如同潮水一般,漸漸退了回去。

    就在剛才,府州城險些就被攻破了!

    守城的主帥折德扆,手扶箭垛,眺望著敵人退下的方向,良久無語。

    拓拔家不擅長攻城,可是,大多為步軍的晉陽軍,卻是府州城,最兇惡的敵人。

    五天之前,敵人突然改變了戰術,正是這種改變,給折德扆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晉陽的步軍負責攻城,黨項八部的弓箭手,則負責遠程掩護。

    黨項人雖然不擅長攻城,騎射卻是看家的本領,也正因如此,萬餘城外的弓箭手,給府州軍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僅僅一天,府州軍的傷亡就加大了五倍之多。很多時候,晉陽的步軍,頂多只是做做攻城的樣子罷了,目的其實是想吸引府州軍的勇士暴露在黨項弓箭手的面前。

    折德扆乃是久經戰陣的宿將,他心裡雖然異常明白,敵人的目的,可問題是,面對如此狡詐的敵人,他卻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將身邊的精銳牙兵投入到戰鬥之中。

    算上剛剛結束的血腥一戰,折德扆身邊的牙兵,僅剩下區區三百來人。

    要知道,這些牙兵可全都是折家培養多年的,既忠且猛的勇士。

    損失,實在是太大了啊,折德扆皺緊眉頭,暗暗歎了口氣,情不自禁的望向靈州所處的方位。

    京兆府、鹽州、延州,以及近在咫尺的隰州。折德扆心裡非常有數,這些地方的朝廷官軍,沒有一個靠得住的。

    原本,今上率領大軍囤駐於京兆府,折德扆當時得知消息之後。心裡異常高興。

    按照折德扆原來的想法,是想借用朝廷禁軍的力量,至少解決掉威脅最大的拓拔家。

    只可惜,契丹人竟然也知道了柴榮在西北的絕密消息,唉,功虧一簣啊!

    “爹爹。給我一支兵馬,今晚定要燒光狗賊們的大營。”折德扆的耳邊突然響起黃酈鳥一般的清脆悅耳的聲音。

    折德扆扭頭看著貌美如花的愛女,折賽花,原本皺緊的眉頭,立時舒展開來。露出慈祥的笑容,“花,爹爹知道你武藝超群,只是,我折家立足於府州的基業數十年,還從沒有讓女郎上站陣的道理。”

    “爹爹,我雖是女兒身,可是。家族興亡,匹夫尚且有責,何況女兒深受家族嬌養之恩呢?”

    今年剛過16歲。身高卻接近六尺(約一米八)的折賽花,一直是折家的一個另類的存在。

    不會女紅,不會做飯燒菜,折賽花偏偏練出了一身好武藝,不僅槍術遠勝她的兩個哥哥,而且箭術超群。

    為了女紅之事。折德扆的夫人馬氏,曾經罵過折賽花無數次。“成日裡舞刀耍槍,一點女紅都不會。將來可怎麼找婆家?”

    折賽花卻說:“大不了不嫁人啦,守著爹爹和娘親過一輩子,其實挺好滴嘛。”

    結果,折賽花很自然的又惹來了馬夫人一陣痛斥,可是,這個另類的折家大妞卻完全沒當回一回事,依然我行我素,不愛紅妝,愛武裝!

    折德扆望著已經被嬌慣壞了的獨女,不由一陣頭疼,這個大妞啊,平日裡只聽老太公的招呼,連他這個當爹的話,也是愛聽不聽,脾氣異常之倔強。

    “花兒,我若是放你帶兵出去偷營劫寨,等你祖父回家之後,你想想看,有何後果?”折德扆看著笑饜如花的絕美女兒,緊張的心緒不由大為緩解,居然有心情打趣自家的獨女。

    “嘻嘻,臭駡一頓肯定是有滴啦。”折賽花根本就不怵一向刻板的父親,撒著歡的開玩笑。

    折德扆不由一陣哈哈大笑,罵道:“你呀,你呀,就會耍貧嘴。將來無論誰娶了你,咱們家姑爺恐怕都會頭疼得要死。”

    “哼,我只要入贅的姑爺,那就活該他倒楣啦。”折賽花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說起自家的事情,居然臉不紅心不跳。

    折德扆老懷大慰之餘,也不禁暗暗歎息不已,唉,此女若是男兒身,該有多好啊?

    折禦勳和折禦卿,雖然武藝都不錯,可是,無論是見識,還是膽略,卻都遠遠不如折賽花這個妹妹。

    “花兒,拓拔彝殷和咱們家打交道,可不止一日兩日。以前,拓拔彝殷吃過咱們夜襲的大虧,損失慘重。不過,自那以後,拓拔老賊吸取了教訓,咱們再去偷襲,卻沒辦法得手了。”折德扆放下重重心事,耐心的給女兒講解作戰的經驗。

    折賽花卻露出絕美的笑容,說:“爹爹,兵無常形,水無常勢。一次偷襲,肯定很難成功。若是二次,三次呢?”

    “哦,你待怎講?”折德扆立時來了興趣,饒有興味的反問折賽花。

    折賽花笑嘻嘻的說:“咱們先派一支偏師,佯裝偷襲,如果拓拔老賊有了防備,撤回來也就是了。等拓拔老賊以為驅逐了我軍,那麼,暗中埋伏的主力劫營大軍,恐怕收穫不會小呢。”

    折德扆仔細的咀嚼了一番折賽花話裡的意思,不禁撫掌叫好,贊道:“好計,妙計,花兒啊,為父沒有白疼你呐。”

    “爹爹,拓拔狗賊和晉陽惡賊,欺負咱們城小兵少,存心想和咱們家打一場消耗戰,咱們必須給點顏色他們看看。如果不削弱了狗賊們的銳氣,即使咱們守住了城,損失也不會小。”

    折德扆越聽越覺得高興,也越覺得遺憾,此女怎麼不是男兒呢?

    莫繼勳休沐這日,他悠閒的在靈州城中,逛了一大圈,然後一頭鑽進了一個小巷之中。

    “阿翁,孫兒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軍中的輜重營一直秘密籌備各種軍資金。”折禦寇向折從阮稟報著靈州軍的最新動向,“我手下的一個弟兄,無意中告訴我,姚帥的步軍那邊多出了不少戰馬。”

    折從阮眯起兩眼,凝神一想。不由瞪圓了眼珠子,說:“你們李大帥,恐怕是要動兵了。”

    “阿翁,孫兒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孫兒一直想不明白,李大帥會帶著靈州軍去向何方?”折禦寇雖已是決死營的指揮。可是,他畢竟距離靈州軍的決策中心距離十分遙遠,所知的消息,也是支離破碎,很不完整。

    折從阮反復的思考了一番。臉色突然大變,驚道:“驅虎吞狼之計,沒錯,定是如此!”

    折禦寇從來沒見過祖父如此失態的樣子,不由追問道:“阿翁,怎麼了?”

    “哎,大郎啊,你們的李大帥恐怕是要借著拓拔彝殷和晉陽劉家之手。趁機削弱我家的實力啊。”折從阮連聲歎息道,“好厲害的一箭三雕之計呐!”

    折禦寇原本就是極聰明之人,如今。經祖父的提點,他當即意識到:李大帥恐怕早就想出兵了,只不過,李大帥的想法應該是,先讓拓拔、晉陽和折家拼得你死我活,元氣大傷之後。再趁機摘西北的大桃子。

    “不行,我必須今天去面見你們李大帥。”折從阮的宦海經驗異常之豐富。當他意識到李中易的險惡用心之後,不由暗暗懊惱不已。他居然在靈州耽誤了這麼多工夫,實在是該打啊!

    折禦寇皺緊眉頭,解釋說:“阿翁,冒然去見李大帥,恐怕不易啊。”

    折從阮正欲說話,卻見忠僕馬五哥匆匆走入屋內,急切的稟報說:“老太公,宅子外面有異常的動靜,有人一直在暗中窺視著咱們這裡,小人建議,馬上換地方。”

    事到臨頭,折從阮反而顯得異常平靜,他冷冷一笑,說:“大郎,恐怕你我的行蹤,早已落入你們李大帥的耳目之中矣。”

    折禦寇聽了此話,不由大驚失色,他來不及自責,趕忙提議說:“阿翁,您趕緊從後門離開,孫兒這就出門,引開他們。”

    折從阮望著忠心不二的養孫,心裡又是一陣暗歎,如此佳兒,怎麼就不是折家的嫡系血脈呢?

    “大郎,事態既明,躲得過初一,卻熬不敗過十五。”折從阮捋須輕聲笑道,“你們李大帥,端的是好算計呐,想要坐山觀虎鬥,然後享得漁翁之利。不過,老夫卻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你們李大帥坐擁如此龐大的軍力,難道朝廷就不忌憚於他麼?”

    折從阮突然微微一笑,說:“想必,你們李大帥一定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吧?如果留下我折家的力量,朝廷就算是為了平衡西北的力量著想,也就不至於對你們李大帥下狠手了吧?”

    折禦寇本就是聰明決頂之人,聽了祖父的分析,他立時想到了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

    “阿翁,李大帥憑什麼相信咱們家的誠意呢?”折禦寇一針見血問到了關鍵要點之上,令折從阮倍覺欣慰。

    折從阮點點頭說:“你問得好,這恰是關鍵因素之一。老夫問你,這個世間,除了血親之外,什麼關係最親?”

    “回阿翁的話,恐怕要算夫妻之情了!”折禦寇猛然間意識到了一件事,不由脫口而出,“莫非您是想……大妞……”

    折從阮眨眼間仿佛老了十餘歲一般,唉聲歎氣的說:“為了家族的存亡,唉,就算是老夫再是不舍,恐怕也只能委屈苦命的大妞了。”

    “阿翁……”折禦寇剛張開嘴巴,想要勸說折從阮,可是,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折禦寇掙扎了一會兒,終於顫聲問折從阮:“阿翁,難道要讓咱們折家之花,與人做妾?”

    “唉,家門不幸啊!”折從阮忽然挺直了腰杆,虎威盡顯,“至少是個平妻,否則,折家上下就算是死絕了,老夫也不願委屈了大妞。”(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2-21 22:33
第275章 聚將

    折從阮和折禦寇從事先安排好的暗門,離開了已經暴露的小宅子。

    繞了一大圈之後,折從阮和折禦寇來到了另一座小宅子,這裡是折禦寇以前托人買下來的備用之地。

    此誠狡兔三窟是也!

    “大郎,你這就去面見李大帥,告訴他,老夫在此!”折從阮還在路上,就已經想得十分清楚和明白,既然折禦寇已經被李中易盯上了,為了折家的大計,與其繼續藏著掖著,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說白了,李中易有繼續坐等下去的本錢,可是,府州折家卻耗不起那個時間。

    每多耗一天,就意味著折家的勇士,繼續在流血!

    折禦寇心裡也非常明白,事到如今,只有他親自去面見李中易,這才有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折家面臨的巨大困境。

    折從阮拉著折禦寇的手,鄭重其事的說:“你告訴李大帥,如果信得過老夫,折家必定是他最親密的盟友。”

    折寇禦重重的點著頭說:“孫兒一定不辱使命。”話音未落,突聽靈州城的上空,尖銳的哨聲大作。

    “不好,是戒嚴令。”

    外人可能不太清楚靈州軍的號令,可是,折禦寇怎麼可能不瞭解呢?

    不大的工夫,宅子的外面傳出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清脆的銅鑼聲。

    “咣咣咣……父老鄉親們,官軍搜捕細作,全城戒嚴,請大家安心待在家裡,鎖好門戶。不要四處亂動。”

    戒嚴令發佈半個時辰之後,整個靈州的大街小巷,全都被負責治安的“員警”,封鎖得水泄不通。

    折禦寇很有些擔心的問折從阮:“阿翁,莫非李大帥要抓我們?”

    折從阮捋著鬍鬚。微微搖了搖頭,說:“我覺得八成是,你們李大帥即將出兵了。”

    此話剛剛落音,折禦寇猛然聽見,“當當當當……”這是軍中特製的竹哨聲。

    “這是總動員令!”折禦寇圓瞪兩眼,小聲解釋說。“阿翁,您所料不錯,李大帥正在聚將,召集兵馬。”

    “快出去表明身份,領老夫去見你們李大帥。”折從阮本欲撐起架子。以免被李中易勒索太過。

    可是,靈州軍突然總動員,可想而知,李中易八成是下定決心,選好了出擊的目標。

    “站住,什麼人?”負責守街的一隊員警,看見從小宅子裡走出來的折禦寇,當即厲聲予以喝阻。

    “本官乃是決死營指揮。莫繼勳!”折禦寇從懷中摸出一塊代表身份的魚符,高高的舉在手心裡。

    守街的捕快,仔細驗過折禦寇的魚符之後。拱著手客氣的說:“莫指揮,您這是要回營?”

    莫繼勳冷冷的說:“我現在要去帥府,你也跟著一起去?”

    那為首的捕快,見勢不妙,陪著笑臉說:“莫指揮有所不知,州衙早有嚴令。只要戒嚴令下,不管是誰。都必須由咱們陪著,去指定的方向。”

    折禦寇一聽就明白了。在這麼嚴密的控制之下,折從阮已經沒有機會離開這座小宅子了。

    李中易在後院和一雙兒女,以及費媚娘道過別之後,緩步來州衙正堂。

    姚洪、郭懷以及左子光,全都在場,大家目光炯炯的望著越走越近的李中易。

    郭懷小聲說:“平定西北之日,終於到來了。”

    “諸蠻俯首之日,不遠矣。”重建威鎮西域的大唐安西都護府,一直是姚洪夢寐以求的目標。

    左子光輕搖摺扇,微微一笑,說:“螳螂捕蟬,焉知黃雀在後?一箭三雕之計,適得其所。”

    郭懷聞言後,不由一陣輕笑,歎道:“香帥完全沒有說錯,看誰笑到最後?”

    李中易這時步入正堂,聽了郭懷的感慨,不由笑道:“統萬城太過堅固,以至於,拓拔彝殷太過於自信了。”

    左子光嘿嘿一笑,說:“厲害無比的燒罐,外加可以摧毀任何城牆的猛藥,只要咱們行軍途中沒有錯過水源地,統萬城不過是盤中之餐罷了。”

    據哨探稟報,拓拔彝殷率軍進攻府州的時候,在統萬城中留下了一萬多名本部的兵馬。

    以統萬城的堅固程度,又有數百里瀚海作為屏障,拓拔彝殷有理由相信,後顧一定無憂!

    可是,讓拓拔彝殷做夢也沒有料到的是,李中易早就在打統萬城的主意。

    西夏之所以崛起,除了擁有豐富的戰馬資源之外,更重要的是,夏州統萬城在拓拔家的手上。

    草原民族,向來都是馬背上的民族,黨項拓拔部擁有堅不可破的統萬城,就等於是拿到了進可攻,退可守的金鑰匙。

    這也正是,其餘黨項七部公推拓拔部當部落盟主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因素。

    “只要拿下了統萬城,黨項人就像是秋後的螞蚱,蹦噠不了多久。”姚洪笑眯眯的說,“破城之後,所有輜重糧草以及軍馬軍器之類的,都歸我包了,誰都不許和我搶。”

    郭懷笑道:“老姚,你就放心吧,值錢的東西,全歸你。”

    如今的靈州軍中,搶東西,已經成了姚洪的專利。諸如,糧食、馬料、金銀銅錢等物,全都出於姚洪的高度關注之中,他也一直搶得樂在其中。

    當初,黨項三部被李中易趕出靈州之後,由於天氣問題,日子過不下去了,就把鹽州城外搶了個底朝天。

    夾胡谷一戰,靈州軍在李中易的率領之下,遠道急行軍,打了黨項人一個措手不及。

    此戰之後,姚洪抄檢到的好東西,簡直是堆積如山,白白撿了個大便宜。

    由於,鹽州刺史孫道清的不配合,李中易索性把這些好東西,一股腦的全都帶到了靈州。

    除了分配一部分給參戰的將士之外,其餘的全都堆積在靈州的州庫之中。

    據姚洪自己推算,白撿來的好東西,僅僅各種金銀細軟,就抵得上靈州軍十年以上的軍餉。

    搶東西,搶出了的興趣,姚洪很自然的也就獲得了一個響亮的外號:姚剝皮!

    姚洪聽說了這個綽號之後,不怒反喜,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剝盜賊廢類之皮,乃鄙人平生之所願也!

    李中易把三個人召集到身旁,按照既定的作戰方案,再一次全面梳理了一遍。

    末了,李中易叮囑說:“大軍出門在外,用兵工千萬不可太過僵化,因地制宜,方為上策。”(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2-24 19:27
第276章 建功立業

    “稟報大帥,決死營指揮莫繼勳,說是有要事求見。”牙兵進來彙報了這個令人不感到意外的消息。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將明,有人著急了。”

    左子光嘿嘿笑道:“如果是我的話,一定先晾他一陣子,讓他急出個好歹,再來好好兒的談事。”

    李中易摸著下巴說:“莫繼勳畢竟是決死營的指揮,還是讓他先進來吧?”

    左子光聞言後,當即明白李中易的意思,也就不再說什麼。

    莫繼勳被領到正堂內,見郭懷、姚洪和左子光都在場,他立即明白過來,靈州軍出兵在即。

    “卑將莫繼勳拜見大帥。”莫繼勳恭敬的沖居中而坐的李中易,捶胸行了軍禮。

    李中易含笑擺了擺手說:“你且坐下,待大事議定,咱們再敘話。”

    左子光接了李中易的眼色,當即一本正經的說:“按照剛才議定的方略,此次出兵,我朔方軍出動步軍和馬軍各五千,黨項部落騎兵五千,共計一萬五千大軍。”

    莫繼勳聽了此話,暗暗心驚不已,如此龐大的兵力出動,可謂是靈州軍近幾十年以來,最大規模的對外用兵。

    可想而知,為了此次出兵,李中易已經砸下了靈州的所有血本。

    莫繼勳抽空四下裡瞅了一眼,卻沒發現監軍劉鴻安的蹤影,他心想,外面傳聞劉鴻安和李中易彼此配合默契,顯然不是虛言。

    郭懷和姚洪拱著手說:“大帥,末將們這就下去準備了。”

    “去吧,兩個時辰之後。隨我率軍出城北進。”李中易頷首點頭,擺手示意郭、姚二人,各自去準備。

    左子光瞥了眼有些莫名緊張的莫繼勳,也跟在郭、姚的身後走了。

    “大帥,卑將有罪。請您狠狠的責罰。”莫繼勳見左右除了李雲瀟之外,再無別人,他趕緊拜倒在了李中易的跟前。

    李中易有趣的望著莫繼勳,他心想,大戲終於要開鑼了。

    據負責監視的李雲瀟稟報,莫繼勳這半月以來。每到休沐之日,其行蹤就異常之詭秘。

    事務反常即為妖,莫繼勳和府州的來人,聯繫得如此緊密,可想而知。其中必定有著大文章。

    李雲瀟的人,雖然一直沒敢太過靠近莫繼勳,可是,看多了間諜片的李中易心裡卻非常之清楚,莫繼勳的行動越是神秘,就越證明府州的來人,地位很高。

    李中易是人不是神,他確實沒有料到。折從阮已經來到靈州長達半月之久。

    “何出此言?”李中易裝作滿腹狐疑的樣子,皺緊眉頭詢問莫繼勳。

    “不敢欺瞞大帥,末將本名折禦寇。乃是府州折家的養子……”莫繼勳把實話說出口之後,反而渾身輕鬆,索性一路滔滔的把來龍去脈,向李中易講述了一遍。

    李中易饒有興趣的望著跪在面前的折禦寇,他心想,果然是折家人呐!

    大軍即將出發之際。折德扆的養子折禦寇,突然跑來找李中易。主動吐露出了真實的身份,嘿嘿。這裡頭的內幕,顯然非同一般。

    以折禦寇僅次於折家嫡脈的身份,居然主動暴露了身份,李中易即使用腳趾頭去想也知道,隱藏在幕後的那人,地位絕對不可能低。

    “老太公如今被困在了城中吧?”李中易不露聲色問折禦寇。

    折禦寇雖然頗有城府,卻依然目瞪口呆,圓睜著兩眼,難以置信的盯在李中易的臉上。

    見折禦寇一臉震驚的模樣,李中易微微一笑,說:“折節帥肯定要在府州督戰,那麼,來靈州的一定是老太公了,否則的話,誰有資格主持大局?”

    折禦寇心悅誠服的歎息道:“不瞞大帥,家祖確實已經到了靈州多日。”

    李中易抬手撣了撣袍袖,淡淡的一笑,說:“府州的局面,確實有些不妙,折老令公擔憂家族基業,乃是情理之中的事爾。只是,本帥已經下發了作戰的軍令,汝既久在我軍中,當知軍中無戲言的道理吧?”

    折禦寇坦誠的說:“回大帥,卑將深知我靈州軍令之森嚴,絕無冒犯大帥虎威的意思。只是,家祖此來靈州,確有要事相商,還請大帥賞個薄面,惠賜一晤。”

    李中易不須多想,就已經知道,折家確實已經被逼到了極端險惡的境地,否則的話,以折從阮的崇高身份,何至於來求他李中易呢?

    “你追隨於我的時日,已經不算短了,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此次出兵的首要目標,乃是夏州統萬城。”李中易微微一笑,索性把底牌交給了折禦寇。

    折禦寇歎息一聲說:“不瞞大帥,家祖此前已經猜到了是這個結果,大帥所定之一箭數雕之計,確實厲害之極。”

    李中易點點頭,折從阮貴為府州折家的實際最高掌權者,如果連這麼一點小小的見識都沒有,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呵呵,你今後有何打算?”李中易示意折禦寇坐下說話,含笑望著他。

    折禦寇沒有絲毫的猶豫,朗聲說道:“如果大帥不棄,卑將願一直追隨在您的左右。”

    李中易似笑非笑的望著折禦寇,這小子是折家的長子,又是養子,不待在府州協助家族禦敵,卻跑到靈州來從軍,而且居然不想再回府州。

    以李中易政治智慧,不須多說什麼,他馬上意識到,折禦寇很可能是因為家族繼承權的關係,而被迫遠走它鄉。

    “嗯,血終究濃于水啊。”李中易既沒有當場點頭應諾,也沒有斷然否定折禦寇的追隨誠意。

    折禦寇聽懂李中易的歎息之意後,不由面色大變,血濃於水,指的自然是折禦勳和折禦卿這兄弟倆,而不可能是他這個名為養子,實際上卻和折家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

    李中易發覺折禦寇的臉色巨變之後,又是一聲歎息,說:“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四方,封侯拜相,掌權一方,建基立業,方不枉負了這一身真本事。”

    折禦寇聽了此話,立時覺得,李中易說到了他的心坎之上。

    當初,折禦寇之所以來靈州,除了想替府州結交外援之外,確實也想靠著自己的本事,建功立業。

    “你去轉告汝祖,我意已決,先伐夏州,再言其他。”李中易信手從袖口內掏出一塊精製的魚符,扔進了折禦寇的懷中,“憑此信物,汝可暢通無阻。”(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2-25 19:28
第277章 雙狐會

    折禦寇久在靈州軍中,他自然知道,朔方軍的軍紀之森嚴,已經達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軍令一旦下達,就算前面是萬丈深淵,也必須一往無前,視死如歸!

    “卑將一定把大帥的意思完整無缺的轉達給家祖。”折禦寇抱拳拱手,鄭重其事的說,“不管家祖做何決定,卑將都會儘快趕回營內,率領全營官兵,替全軍將士開道。”

    李中易含笑點頭,望著折禦寇漸漸遠去的背影,他一直有心把軍事素養異常扎實的折禦寇,徹底納入到朔方新軍的體系之中,如今,折禦寇的表態,讓李中易倍覺欣慰。

    工夫,沒有白花啊!

    折禦寇懷揣李中易給的帥符,馬不停蹄的趕回去,見到了折從阮。

    折從阮聽說李中易已經下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先攻夏州,他不由重重的一歎:“好厲害李大帥啊!”

    折禦寇也已經徹底明白了李中易的心思,面對憂心忡忡的祖父,他趕忙小聲解釋說:“阿翁,李大帥一旦破了夏州,我家雖然暫時要受很大的損失,可是,兩面受敵的窘境,卻也從此消解掉了。”

    折從阮冷笑一聲,說:“你們李大帥可沒安什麼好心。老夫倒要看看,他怎麼才能快速的攻破堅不可摧的夏州統萬城?”

    見折禦寇目不轉睛的盯在他的身上,折從阮冷冷的一笑,說:“黨項雖然強大,和契丹人的關係,卻遠比盤踞在晉陽的劉鈞。更加疏遠。就算黨項人垮了,劉鈞只可能比以前,更加需要契丹人的支援。這麼一來,近在咫尺的我府州,承受的壓力恐怕比以前更大了。到那個時候,只能更加依靠大周的支援。”

    折禦寇原本就是明白人,他聽了折從阮的分析,當即意識到,不管李中易此戰的結果如何,府州折家所面臨的形勢。都會比此前更加的惡化。

    “大郎,假如李中易不僅破了夏州,而且,有膽量遠道奔襲圍攻府州的拓拔家和劉鈞的聯軍,那麼……我府州恐怕再難自主矣。”折從阮一直不太相信李中易會有如此大的膽量。可是,他的心裡始終籠罩著厚厚的烏雲。

    折禦寇仔細一想,立即意識到了,折從阮所說的嚴重後果。在大周、契丹兩強之間,折家的府州將何去何從?

    如果沒有契丹人的鼎力支持,晉陽的劉家根本沒有能力,給折家施加如此大的壓力。

    一旦,拓拔家倒在了李中易的鐵蹄之下。折家的對手,幾乎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李中易和劉鈞,以及劉鈞背後的契丹人。

    折禦寇的心裡非常清楚,折家和晉陽劉家之間的仇恨,結得實在太深。雙方打了這麼多年,彼此之間都有血脈非常近的親族,死於殘酷的戰場之上。

    以至於。即使折家真心誠意的想投靠劉家,劉鈞也絕無可能相信。這是個死結,血仇太深!

    “大郎。李中易恐怕已經在來此地的路上了。”折從阮忽然意識到,李中易只派了折禦寇回來通知他,禮節方面確實有大虧。

    折從阮的話音未落,就聽宅外傳來李雲瀟響亮的聲音,“欽命西北行營副都總管、朔方觀察處置使兼靈州刺史李某,特來拜會中書令折公。”

    折從阮輕聲一歎,感慨的說:“好厲害的李大帥!他肯定是故意讓你先把消息傳回來,留出時間讓我們爺孫倆商量一番,掐算得異常之精准。”

    折禦寇一時無語,李中易原本並不知道折從阮的下落,有了他的引領,卻被這位李大帥找了個正著。

    折從阮整理了一番衣裝之後,在折禦寇的陪同下,大開門戶,歡迎李中易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

    “下官李中易拜見折公。”李中易望見倚門而立的折從阮,趕忙含笑快走幾步,客套的施禮。

    折從阮眯起兩眼,死死的盯在李中易的身上,如此年輕的西北行營副都總管,又是大周為數不多的逍遙縣公,心思卻毒辣異常,居然想要一箭三雕,此子究竟是何等樣的人物?

    “哈哈,無咎,老夫不請自來,失禮在先,還望多多包涵。”折從阮堆出滿臉的假笑,向李中易拱手還禮。

    按照大周朝廷的規矩,中書令其實不過是用於羈縻邊疆藩鎮的虛銜罷了,身份顯得異常尊貴,實權也不過是所轄之地罷了。

    李中易卻是實權在握的西北行營副都總管,手握雄兵過萬,妥妥的實權派。

    依照大周的官場序列,一流行營的副都總管,乃是出將入相的基礎,向不輕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中易的權勢和地位,其實還在折從阮之上。

    “折公,下官迎接來遲,不到之處,還請多多優容啊。”李中易也陪著折從阮假客套,把官面上的禮節做足。

    折禦寇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他的祖父和他的大帥,彼此假客套,假親熱,說假話,不由一陣頭疼。

    領兵打仗的方面,折禦寇自問不差,可是,官面上的應酬,他心裡很清楚,和跟前的兩隻狐狸比起來,他差出去絕對不止一條街。

    在折從阮的邀請之下,李中易緩步踱入宅子的正房,賓主雙方落座之後,馬五哥按捺住胸中的悶氣,假作恭敬的親自擺上茶水。

    李雲瀟的兩眼誰都沒看,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明顯是練家子的馬五哥身上。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兩人冰冷的視線,竟然在屋內的半空之中,砰然交匯在了一塊。

    馬五哥發覺李雲瀟的眼神之中,隱藏著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冷意,他毫不示弱的仰起臉,那意思是告訴李雲瀟,別看如今身在靈州軍的勢力範圍之內,如有異動,捨命而已。

    李雲瀟則抬起下巴,冷冷的看著馬五哥,他手下的牙兵,早就把整個宅子圍得水泄不通,而且神射手也早就部署到位。

    如果,折家人敢對李大帥起歹念,李雲瀟完全有把握,可在一息之間,將折家人全都殺光屠盡。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2-26 19:42
第278章 誰是強軍?

    “我軍出兵在即,下官必須親統大軍遠伐夏州,無法親陪折公,還望多多見諒。”李中易的話,說得客套異常,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折從阮的眼眸微微一閃,笑道:“老夫雖是閒散之人,不過,李帥替朝廷用兵,老夫身為周臣,理應略盡綿薄之力。”

    李中易一聽這此話,心裡也就明白過來,折令公恐怕是想跟在軍中,就近觀察朔方軍的動向。

    高手過招,本就不須多說廢話!

    李中易開門見山的表明了伐夏州的決心,折從阮即知,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不如退而求其次,跟隨在靈州軍中。

    折從阮倒要實地看看,李中易手下的兵馬,究竟是個什麼狀況?

    李中易手下的兵馬,經過近一年的高強度訓練,早就遠非當日羸弱不堪一擊的老靈州軍可比。

    “呵呵,有老令公親臨戰陣指導下官用兵,實在是我朔方軍之福。俗話說得好,薑是老的辣嘛。”李中易沒有絲毫猶豫,當即答應折從阮隨軍一起行動。

    接下來,折從阮半句都不提,請求李中易加快出兵步伐,援救府州的事,他淡定的陪著李中易,說著不鹹不淡的場面話。

    李中易暗暗點頭不已,此老不愧是雄霸府州多年的梟雄,老而彌堅!

    “折公,那夏州統萬城堅固異常,十分難攻,不知老令公何以教我?”李中易故意把這個棘手的難題,遞到折從阮的手邊。就是想看看他會如何回應?

    折從阮眯起兩眼,捋著頦下白須,緩緩說道:“土攻或是火攻。二選其一,似乎火攻更勝數籌?”

    李中易眨了眨眼,他確實沒有料到,折從阮精明至此,竟然一語道破了天機!

    在朔方新軍之中,炸*藥這種物事,一直屬於最高機密的範疇。除了軍中大將。如郭懷、姚洪以及左子光知情之外,參與的人無一例外,幾乎全是李中易身邊的親信牙兵。保密工作已經做到了極致。

    李中易嘿嘿一笑,說:“老令公果然是朝廷柱石,舉世少有的名將。”

    見李中易不吝美詞誇讚於他,折從阮只是淡淡的笑道:“老夫遍觀古今有名的戰史。不過是水、火、土、矢。因地制宜的交互運用罷了。”

    李中易含笑擊掌,笑道:“有老令公的指點,攻夏之役,想必不會太難。”

    折從阮忽然面色一整,慎重其事的提醒說:“統萬城雖然堅固,可是,在老夫看來,數百里杳無人煙的瀚海。其實更加令人頭疼。”

    李中易頻頻點頭,從心眼裡贊同折從阮的論斷。統萬城雖然堅固,可是,只要後勤輜重輸送及時,就算是耗也要會把統萬城耗垮。

    遠的且不說,後周建立之前,郭威,郭雀兒奉命率軍討伐李守貞,就是頗有耐心的圍困了李守貞整整一年以上,最終平滅李氏的叛亂。

    可是,由於有數百里瀚海的阻隔,靈州軍即使殺入了黨項八部的腹地,攻到統萬城下,卻沒有辦法採取郭雀兒的圍困之法。

    打仗,打的就是後勤!

    折從阮正是看破了這個要點,所以,一針見血的指明了靈州軍出兵伐夏的最大軟肋。

    李中易不動聲色的傾聽折從阮的分析,他如今雖然已經指揮過許多次戰役,可是由於機緣的問題,始終沒有機會和當世的名將,有過深層次近距離的溝通。

    戰爭,其實是科學性和偶然性並存,並交替起決定性作用的行為藝術。

    李中易本打算和折從阮作更進一步的交流,可是,一陣尖銳有節奏的軍號聲,打算了他的想法。

    大軍已經集結完畢,李中易身為統帥,不可能讓三軍將士久等。

    “老令公,將士們已經準備就緒,咱們不如路上再慢慢詳談?”李中易對折從阮發出了明確的邀請。

    折從阮也早就想看看靈州軍的實際情況,李中易的邀請,恰好合了他的心意。

    於是,折從阮在李中易的陪同之下,出門上馬,一路向靈州軍大營疾馳而去。

    路上,折從阮注意到,李中易身邊的牙兵們,人人都有一匹好馬,他不由暗暗歎息不已,靈州軍的條件真好啊!

    府州附近的勝州也產馬,只可惜,那是契丹人的地盤,折家不敢輕易染指。

    由於折禦寇詳細介紹,折從阮如今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從李中易先後平滅了靈州黨項人諸部之後,即使是靈州的步軍,也幾乎人人有馬代步。

    令折從阮印象異常深刻的是,折禦寇所說的一段話,“李大帥掛在嘴邊說得最多的是:除了機動,還是機動,一旦擁有超機動的能力,絕對可以勝過十萬大軍。”

    折從阮也是帶老了兵的宿將和名將,在西北府州這塊地方,這位折老令公指揮過無數次慘烈的戰鬥,至今保持著全勝的戰績。

    黨項人輸得起,晉陽的劉家輸得起,地大物博實力雄厚的契丹更加輸得起,可是,局促於府州一隅的折家,卻輸不起!

    嚴酷的現實條件,迫使折家在立基之後,就必須削尖腦袋,思考府州如何立足的大問題。

    答案也很明顯,折家統治下的府州,民生近於凋敝,可是,軍隊卻異常之強悍。

    府州折家的難題是,常年戰爭導致必須採取先軍政治,可是,強軍又需要人口、物資、軍器和糧草。

    周而復始的惡性循環幾十年之後,折從阮心裡非常有數,繼續延續這種情況下去,府州很難撐得下去了!

    所以,折從阮自從掌權之後,為了保住府州的基業,一直採取遠順近攻的戰略,不管中原地區誰是霸主,折家都會在第一時間上表臣服。

    快速行進中的馬隊,抵達靈州軍大營門口之時,折從阮當即打起精神,不露痕跡的暗中觀察著這裡的一切。

    折從阮驚訝的注意到,營門雖然大開,可是,擋住正營門的幾座碩大拒馬,並沒有因為李中易的到來,而被人搬開。

    從這個小小的細節,折從阮分明看到了,靈州軍的戒備意識,異常之強大。

    試想一下,連大軍統帥的馬隊,都必須放慢行進速度,繞過拒馬才能進營,敵軍即使想偷襲這裡的大營,其進攻的速度必然會被嚴重拖慢。

    這也就給營內的靈州軍留出了集結發攻的寶貴時間!

    有了這個驚人的發現之後,折從阮漸漸有些相信,李中易麾下的靈州軍,確實是一支久經訓練的強軍!(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2-27 19:30
第279章 草原之主

    “大帥到!”值星官端坐於馬上,抽出腰間的佩刀,扯起嗓門,厲聲大喝。

    “啪!”無數條腿併攏起來,僅僅發出清脆一聲而已,列陣於教場的萬餘將士,排列成整齊劃一的方陣,等待著自家統帥的檢閱。

    “滋!”折從阮倒吸了數口涼氣,面對眼前令人異常驚悚的場景,他身為百戰百勝的宿將,豈能不知其中的厲害?

    李中易縱馬向前,值星官也拍馬跟上,兩騎接近之後,值星官撇刀行禮,大聲喝道:“稟報大帥,我朔方新軍應到一萬零五百人,實到一萬四百八十三人……集合完畢,請您指示。”

    “辛苦了!”李中易捶胸還禮,然後縱馬向前,沖到萬軍陣列之前,厲聲喝道,“弟兄們,老子也不想多說廢話,收復盛唐安西都護以東故土,在此一戰。功名,但在馬上取,馬革裹屍,固所願也!都隨老子來!”

    李中易發表了簡短的煽動性宣言之後,一馬當先,疾馳出了靈州軍大營。

    “嗆啷!”郭懷拔出腰刀,大聲喝道,“老子就一句話,跟著大帥立下軍功分田分爵,臨陣脫逃者收田奪職,全家貶為奴婢,怕死的都不要跟來!”

    折從阮眯起兩眼,看得異常仔細,原本散漫的靈州騎兵,居然在疾馳之中,排成了四騎一列的整齊隊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均是一條筆直的直線。

    呀,折從阮不禁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氣。騎軍和步軍的性質完全不同,李中易麾下的靈州軍居然可以如此整齊有序的並肩行動,實在是太過出人意料之外!

    大軍魚貫開出教練場。折從阮看得很清楚,靈州步軍的方陣,仿佛刀切的豆腐塊一般,驚人的一致。

    “咚咚咚……”清脆的行軍小鼓聲中,大隊靈州步軍開出大營,踏上了州城的大街。

    “狼娃他爹,好好的跟著李大帥殺敵。替娃兒爭個功名,早日平安回來。”

    “三郎,家裡的事。你就甭操心了,安心上戰場多多殺敵立功,封妻蔭子,光宗耀祖。正得其時。”

    “……”

    折從阮聽得很清楚。也看得異常明白,靈州軍出兵,家人送別的場景,和府州軍簡直有如天壤之別。

    靈州的百姓的心氣之高,簡直令折從阮瞠目結舌,良久無語!

    “民心,可用呐!”折從阮沒有說出口的話,其實是軍心更可用。

    “轟轟轟!”森森鐵甲雄兵。邁著驚人一致的步伐,踏著青石板路。浩浩蕩蕩的魚貫出城。

    在城門口,負責守城的監軍劉鴻安,含笑催馬上前,朝著李中易拱手說:“無咎兄,此去夏州,一路多多保重。為兄慚愧之極,奈何不懂軍務之事,只能替賢弟你把守好靈州了。”

    李中易催馬靠近劉鴻安,一把拉住他的手,誠懇的說:“靈州一旦不穩,三軍將士在前方就無法安心作戰,一切就都拜託吾兄了!”

    和劉鴻安話別之後,李中易率領精銳的靈州軍主力,快速穿過城門,徑直開向夏州方向。

    大軍行出不到十裡的路程,折從阮忽然看見一騎快馬,從遠處疾馳而來。

    等那騎趕到近前,折從阮驚訝的發覺,此人身上的服飾,竟是黨項族的首席長老的打扮。

    “大帥,小人阿奇思奉您的軍令,已經召集齊了本部兵馬。小人及本部全體勇士願誓死追隨在您的左右,踏平一切敵人。”阿奇思長老趕到李中易馬前,慌忙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向靈州至高無上的統治者,表達出了他的忠心。

    李中易跨坐在馬上,紋絲不動,含笑抬手說道:“阿奇思長老,麻煩你轉告諸部,本帥有言在先,此次諸部隨大軍出征,所獲之戰利品,一律三七分潤!”

    阿奇思原本一直擔心,此戰跟在李中易的後頭,只出力卻分不到好寶貝。如今,李中易當眾給了承諾,雖然草原諸部只可能分得三成的紅利,阿奇思已經感到非常之滿意。

    “尊貴李大帥,小人謹代表草原諸部,感念您的恩德,長生天必將於您同在。”阿奇思故意說的是黨項話。

    李中易聽不懂阿奇思說的是啥,可是,原本就是黨項族折掘家的折從阮,卻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子。

    好傢伙,這個阿奇思也真敢說呐,長生天乃是草原民族共信的天神,一向享有崇高的地位。

    如今,阿奇思居然拿李中易和長生天相提並論,可想而知,李中易在靈州黨項諸部心目中的地位?

    折從阮異常好奇的把目光投向李中易的身上,他心想,阿奇思乃是黨項某族的首席長老,在部落之中地位異常之高,卻拜服于李中易馬前。

    由此看來,折禦寇絲毫也沒有說錯,李中易在靈州已經形成了一股龐大的潛勢力。

    大軍快速北進的途中,不斷有黨項各部的騎兵部隊,加入到主力部隊之中。

    身為旁觀者,折從阮越看越是心驚,以他名將的眼力,沿途加入大軍之中的黨項諸部騎兵,至少超過了五千人之多。

    折從阮和黨項拓拔家,為了府州的歸屬之爭,先後打了不下幾十仗,他心裡自然明白,草原黨項民族一向是桀驁不遜,不服約束的野蠻性格。

    可是,沿途加入到李中易的大部隊之中黨項騎兵們,竟然沒有一人敢於亂喊亂叫,或是亂說亂動,他們都顯得異常之安靜。

    如果說,李中易直屬的部隊非常有紀律性,已經令折從阮感到異常震驚。那麼,臨時召集起來的牧民騎兵們,居然如此的守規矩,這件事情的確大大的出乎折從阮的意料之外。

    要知道,草原上的牧民,原本就是散漫慣了的個性!

    折從阮再清楚不過了,這些草原牧民只能打順風仗,一旦遇到略大一點的傷亡,就會潰散一空。

    在黨項族勢力極大的靈州,草原的牧民們畏李中易如虎,可想而知,這位李大帥在背後動了多少心思和手腳?

    從當天早上開始,靈州軍一直行軍到深夜,折從阮暗中掐指一算,這一天的行軍至少超過一百二十裡,他不禁暗暗歎息不已,好快的速度啊!

    這時,折從阮當即想起折禦寇曾經提及的一件大事:靈州軍一向高度重視機動力。

    如今看來,靈州軍的進擊速度,可謂是冠絕整個西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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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初PO文,是從成人網站的H小說開始的。而後才改邪歸正,PO連載小說。目前PO文以[玄幻奇幻]與[武俠仙俠]的長篇小說為主,最近也開始PO與其他類型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