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逍遙侯 作者:大司空 (連載中)

 
王和億 2014-12-6 14:26:4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2 2140793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7 19:44
第290章 一代女傑

    折從阮雖然極其精明,明大局,知時勢,可是,折家的現任家主畢竟是正值壯年的折德扆。

    折賽花雖然是折德扆的親生女兒,可是,女兒畢竟是女兒,嫁出去後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般,變成了外人。

    所以,李中易的擔憂,不僅正常,而且十分合理。

    就算是李中易自己,也必須更加重視長子李繼易以及次子靈哥兒的教育問題。

    基業,傳子不傳女,乃是這個時代的風俗,強悍如李中易者,也不可能完全免俗。

    面對李中易的疑問,折從阮卻只是微微一笑,說:“折家的事,我這個老不死的說了就算數。”

    咳,折從阮滿是自信的豪言,讓李中易無可避免的想起了,他的那位老紅軍爺爺。

    一個是准岳祖,一個是親爺爺,時間相距千餘年,可是,無論是說話的口氣,還是生殺予奪的霸氣,這兩個長輩都異常之相近。

    換句話說,這就是典型的充滿著封建思想的大家長!

    李中易心裡非常清楚,府州折家的當家人,依然是表面上看似退居二線的折從阮。

    實際上,李中易只是表面上做做拖延的樣子罷了,並沒有真心想坐山觀虎鬥。

    既然彼此之間已是親戚關係,李中易的終極目標又是以拓拔彝殷為首的黨項八部,那麼,搶在府州被攻破之前,及時的出手,實際上。更加符合靈州軍的利益。

    李中易這個西北行營副都總管,充其量也就是柴榮在西北的代理人罷了,削藩。那是皇帝才需要考慮的問題。

    得到府州的真誠友誼,和坐視折家從此一蹶不振,哪個更划算,在李中易的心中早有一筆明帳。

    “傳令下去,大軍連夜過河!”李中易得到了想要得到的東西,自然要投桃報李,不能寒了折從阮的心。

    折從阮心裡也是感慨萬千。原本占盡優勢的李中易,居然沒有趁火打劫,向折家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換位思考一下,折從阮自問,肯定要在財帛或是錢糧方面,提出一些必要的條件。

    折從阮的隨從之中。就有附近的居民。在他的引導之下,靈州大軍從水淺的地方,悄悄的淌過了窟野河,趁夜直插府州城外。

    府州城內的帥府正堂之中,折德扆正愁眉苦臉的斜靠在帥椅之上,腦子裡亂成了一團麻。

    今日白天的守城戰,可謂是一日五驚,如果不是女兒折賽花手底下有一隊彪悍的娘子軍。恐怕折家難逃傾覆之厄運。

    “爹爹,敵眾我寡。咱們不能再這麼耗下去了,請給我一支兵馬,女兒要趁天亮之前,馬踏賊營,火燒其輜重糧草。”折賽花忽然從後堂闖了出來,跑到折德扆的身旁,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折德扆欣慰的看了眼寶貝獨女,長聲歎息說:“唉,連十四歲的小娃兒都上了城牆,為父上哪裡再給你調一支兵馬?”

    折賽花撇了撇嘴說:“爹爹,你難道忘記了,咱們家中還有兩百名孩兒兵?”

    折德扆苦笑一聲,說:“傻妞妞,那可是咱們家最後一點本錢了,萬一城破之後,誰來保著你和你母親逃出去?”

    折賽花蹙緊秀眉,撇著小嘴說:“爹爹,你真糊塗啊,這兵荒馬亂的時節,就算是我和母親能夠殺出重圍,又能夠逃出去多遠呢?拓拔老賊的手下,幾乎全是騎兵呢。”

    折德扆何嘗不清楚這些道理呢?

    只是,兩百多名精心訓練和培養的孩兒兵,實際上是折家控制整個府州軍的基層預備軍官團,也就是外人所說的“將種營”。

    這兩百多人都送上城牆,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而且,這些忠心耿耿的預備軍官一旦折損殆盡,折家軍也就失去了未來!

    所以,無論戰況多麼緊張,折德扆始終沒有調動將種營上城牆,為的就是替折家保住東山再起的資本。

    如今,折賽花居然要把僅剩下的一點血本,拿出去和拓拔家拼命,折德扆就算明知道府州很難撐過三日或是五日,卻依然難以下定決心。

    “妞妞,你祖父經常對為父耳提面命,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哪怕是府州丟了,只要將種營還在,咱們家就還有很大的希望。”折德扆所言確實是深謀遠慮的考量。

    不過,折賽花卻壓根就不贊同折德扆的看法,“爹爹,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家中的基業丟了,將種營還在,試問,大周朝的皇帝,會怎麼看咱們家?”

    “這個嘛……”折德扆悚然一驚,對呀,大妞說的一點沒錯,誰會有興趣扶持離了山的猛虎?

    “爹爹,不能再猶豫了,今兒個白天,真的好懸呐。幸好我當時就在附近,若是再晚上半步,敵軍就要攻進城來了。”折賽花見折德扆依然沉默不語,她轉了轉眼珠子說,“敵軍今日占了大便宜,攻城戰又打了這麼久,想必拓拔老賊就算是有所安排,防備之心比起平日,也必然有所減弱。”

    見折德扆死死的盯在她的臉上,折賽花挺起胸脯說:“富貴險中求,成敗在此一舉,爹爹你千萬不能再猶豫了。”

    折德扆望著俊俏無雙,英氣十足的獨女,原本十分鬱結的心緒,不由大開,他哈哈大笑說:“妞妞啊,你若是個男兒必定可以當個征北大將軍。”

    “爹爹,你快別耽誤時間了,趕緊下令讓將種營聽女兒的調遣。”折賽花真心急了,一把拽住折德扆的衣袍,死活不肯撒手。

    折德扆欣慰的看著英氣不凡的獨女,卻搖著頭說:“上戰場本是男兒的事情,你且回去照顧好你母親,偷營之事就由你大兄帶兵去辦好了。”

    折賽花還想繼續撒賴,可是,面對折德扆異常堅定的眼神,她知道,事不可為,只得告辭離去。

    等獨女走後,折德扆當即把長子折禦勳叫到身前,仔細的叮囑了一番,這才將一直揣在懷中的金批令箭交到兒子的手上,讓他率軍偷偷出城,準備劫營。

    折德扆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後院,正打算合衣歇息一會,卻被城門那邊傳來的一個消息給驚得目瞪口呆:折賽花和她手下的女兵營,跟在折防勳的隊伍後頭,硬闖出了城。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0 19:45
第291章 鋒矢

    呼嘯的北風之中,李中易麾下的一萬二千大軍,摸著黑大踏步的趕往府州城下。

    越是靠近府州,折從阮的精神就越旺盛,情緒也跟著越來越激動,這裡畢竟是他帶領整個折家,打下來的基業,絕對不容有失!

    靈州軍的哨探騎兵,以隊為單位,被撒出去很遠,負責整個大軍的四周警戒。

    根據折家隨從傳遞過來的準確消息,拓拔彝殷一直沒有撤兵回援夏州,並且對府州城發動了前所未有的猛攻。

    李中易聽說了拓拔彝殷的異常反應之後,不由對這個從未謀面,卻聞名已久的對手,產生了一絲敬意。

    夏州既然已經被攻破,遠在府州的拓拔彝殷即使星夜率軍趕回去,亦是遠水救了不近火。

    據李中易的估計,拓拔彝殷很可能是想孤注一擲,先攻下府州,在避免了腹背受敵的戰略窘境之後,再尋機和靈州軍決戰。

    俗話說得好,哀兵必勝,別的部族且不說了,單單是拓拔家本部族的勇士,其家小大多都住在夏州城內。

    草原牧民,大多都有一股子野蠻的狼性,只是平日心不齊,又沒有統一的組織訓練,造成了只能打順風勝仗的脾性。

    守家之犬,其實才是最兇惡的猛犬!

    如今的拓拔家,在丟了夏州的老巢之後,已是退無可退,只能和李中易展開血拼。

    就在大軍無聲的行進過程之中,令人驚悚的淒厲的竹哨聲。突然劃過陰冷的夜空,傳入李中易的耳內。

    李中易的臉色微微一變,前方傳來的哨聲。五長三短,顯然是發現了大隊敵軍的埋伏。

    由於一直沒有舉火,折從阮根本就看不清楚李中易的臉色,只是聽他大聲下令,“停止前進,就地列陣,準備迎敵!”

    折從阮剛轉過念頭。就聽李中易身邊的傳令官,在大聲複述了命令之下,果斷的吹響了嘹亮的軍號聲。

    靈州軍依然沒有舉火。不過,黑暗之中,不時的傳來,各級軍官的斥喝聲。各種長短不一的竹哨聲。以及隨著軍令被調動的馬蹄聲。

    “無咎啊,老夫失算了,完全沒有料到拓拔彝殷老賊,竟然有膽子在半路設伏,欲圖將咱們一網打盡。”折從阮的老臉微微一紅,只是因為天黑,李中易看不見罷了。

    李中易卻輕聲笑道:“我靈州軍的戰力,還有待惡戰的檢驗。不過,若想打我軍的埋伏。晚輩卻頗有自信,敵人絕無可能得逞!”

    折從阮一陣默然,李中易這小子用兵確實異常之保守,警惕心極高。

    一路之上,靈州軍的哨探被撒得遠遠的,所以,行軍速度雖快,主力大軍的安全卻有十足的保障。

    至少,一旦有警的時候,就和現在一樣,大軍非但沒有掉入陷阱,反而贏得了及時列陣,嚴陣以待的寶貴時間。

    經過嚴格訓練的哨探,的的確確非常重要,折從阮暗暗下定決心,此戰過後,只要府州的基業還在,就一定要學習李中易的搞法,組建一支幹練的哨探營。

    府州原本也有探馬的編制,不過,那只有區區不到百人而已。李中易麾下的靈州軍,單單哨探營就足有五百人之多,全是久經訓練、精通騎射的漢家精銳。

    行進中的大軍,從停止前進,到完全擺開迎戰的陣式,只花費了區區兩刻鐘而已。

    李中易接報之後,皺緊眉頭說:“還是訓練不足,太慢了,如果全是步軍的話,最多只需要一刻鐘即可。”

    和李中易並騎的折從阮,一陣無語,暗暗搖頭歎息,這李中易不知道是狂妄過甚呢,還是裝傻充楞?

    精銳如府州軍者,一萬多人馬在行軍過程之中,若想完全擺開迎敵的大陣,至少需要一個半時辰以上,而且那還是在白天。

    如果是夜間行軍,折從阮心裡十分有數,他一手拉拔起來的府州軍精銳,別說遠距離的發現敵軍,就算是想順利的整好隊形,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來,李中易這小子高度重視大軍的組織和紀律,的確很有些道理啊!

    寒風之中,除了戰馬不時噴氣,發出的響鼻聲,以及戰旗隨風飄揚的撲撲之聲,折從阮幾乎產生錯覺,此地無人!

    唉,李中易這小子竟然把軍隊訓練到了,如此的高水準,折從阮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之後,不由暗暗慶倖不已,幸好兩家已經結了親,否則,將來朝廷若是大力的削藩,遇上這種紀律嚴明的軍隊,他還有可能睡個安穩覺麼?

    “無咎,我軍既然已經有了準備,何不派一支兵馬悄悄的繞過去?”折從阮沒等李中易作出解釋,接著建議說,“據老夫所知,拓拔家的兵馬,大多無法適應夜戰。”

    “這個嘛……”李中易摸著下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沒有馬上作出回應。

    此地乃是府州境內,他的手下們,包括聚集起來的部落騎兵,都對這裡的地形一片陌生。

    另外,前方傳來的警訊,雖然告知敵軍眾多,卻至今還有非常含糊不清的地方。

    萬一拓拔彝彝殷和晉陽軍傾巢出動,此時的妄動,倒是很可能反中了埋伏。

    見李中易有些遲疑不決,折從阮心中猛的一動,他終於發現了李中易較為明顯的短板:臨陣對抗草原騎兵的指揮經驗,嚴重不足!

    折從阮笑道:“無咎啊,這裡可是府州的地界呢,哪裡可以藏得下大隊的埋伏兵馬,老夫這個府州通,豈能不知?”

    對呀,李中易略微一琢磨折從阮的話,不由茅塞頓開。折家經營府州長達數十年之久,恐怕這裡的一草一木,都盡在折從阮的掌握之中了吧?

    有了折從阮的指引。就算是在暗夜之中調動兵馬反擊,又有何難?

    李中易大致盤算一下,當即向折從阮問計:“不知您老有何高見?”

    折從阮這一路上,處處和李中易鬥心機,卻從來沒有真正的贏過。如今,李中易放軟了身段,真心誠意的好言相求。原本十分傲驕的折從阮,心裡多多少少感到比較舒坦。

    嘿嘿,你也有求老夫的時候啊?折從阮高興之餘。心裡卻也十分有數,李中易的臨陣指揮經驗不足,不過是帶兵作戰的次數比較少罷了。

    經過三年五載的戰爭磨練之後,手握一支紀律嚴明的強軍的李中易。還會有多少勢均力敵的對手?

    折從阮一念及此。不由暗自歎息,眼前這個姓李的小子,出身于低級官員之家,卻可以靠著他自己的真本事,只手拉扯起紀律異常嚴明的偌大的一支強軍,其未來的潛力簡直是無限啊!

    “無咎,你若是信得過老夫,就給老夫一營兵馬。由老夫在前頭替全軍開道如何?”折從阮表面看似輕鬆,實際上。心裡卻是捏了一大把汗。

    這年頭,主動要求統帶別人的兵馬,乃是一件異常犯忌諱的事情。

    誰曾想,李中易卻輕聲笑道:“岳祖乃是百戰百勝的名將,晚輩一向是信得過您。一營兵馬實在太少,就請岳祖您統帥整個蕃營的騎兵吧。”

    折從阮待在李中易身邊,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他當然知道,所謂的蕃營騎兵,實際上,就是隔三差五要進靈州接受軍事訓練的黨項騎兵們。

    這些同樣經過嚴格訓練的蕃族騎兵,這一次跟隨李中易一起出征的人數,足足超過了五千。

    在拿下夏州之後,李中易絲毫也不吝嗇的,給這些人配齊了一人三馬的編制。

    折從阮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暗暗讚歎李中易的精巧心思,其實上,李中易的這種安排,就等於是告訴靈州的黨項諸部,跟著李大帥賣命,好處大大滴!

    草原蠻族,一向是畏威而不懷德的性子,只想佔便宜,不想出死力!

    李中易除了對這些黨項部落,採取分化瓦解的策略之外,超乎想像的紅利,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折從阮身為折家之主,自然看得懂李中易這種安排的深意,並且十分的佩服!

    如今,李中易大嘴一張,就把好不容易籠絡到手頭的藩騎,交由折從阮統帶,僅僅這種魄力,就足以讓折從阮暗暗心折!

    “嘿嘿,賢孫婿,你難道不怕老夫將這些蕃騎,全都拐走了?”折從阮故意和李中易打趣。

    李中易只是笑而不語,並沒有正面回答折從阮的問題,這麼奇怪的反應倒讓折從阮很有些不太適應。

    從李中易那裡拿到了統軍魚符,又在左子光的手上得到了掌軍的銅印,折從阮來到蕃騎之中,本以為就此可以隨意的發號施令。

    沒成想,折從阮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被傳令官斷然拒絕。

    “回折公的話,按照軍規,您的命令必須由蕃騎鎮撫的副署,末將才敢傳達下去。”傳令官不卑不亢的軟釘子,令折從阮覺得格外的詫異。

    “蕃騎鎮撫?那人是誰?”折從阮滿腹狐疑的掃視了四周,黑暗之中,他也看不太清楚四周眾人的神態。

    “呵呵,岳祖,晚輩剛才需要安排一番,來遲了,還請您讀多見諒!”

    這時,李中易在牙兵營的護衛之下,拍馬趕到了折從阮的身旁。

    “你就是所謂的蕃騎鎮撫?”折從阮本是極精明之人,他的腦子略微一轉,立即找到了關鍵所在。

    李中易摸著鼻子,有些尷尬的說:“蕃騎萬戶只是臨時組建的編制,萬夫長暫時由郭懷擔任。按照軍規,萬戶鎮撫和萬夫長不可由同一人擔任,所以,之內由晚輩親自兼任了。”

    折從阮聽了李中易的解釋之後,他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李中易不擔心任何人帶跑他手下的兵馬,敢情早就在制度上,做了必要的限制。

    “無咎,你跟著我一起出來了。剩下的大軍怎麼辦?”折從阮有些擔心的提醒李中易。

    李中易微微一笑,解釋說:“按照慣例,只要我沒在中軍。就由郭懷統帥大軍,左子光任全軍鎮撫。”

    折從阮徹底聽懂了,敢情靈州軍從上到下,都有彼此制約的權力約束機制,這就從制度上,確保了李中易對於整個靈州軍的切實控制權。

    “你呀,腦子真好使。老夫老矣!”折從阮聯想到,至今仍有權力紛爭的府州軍,不禁搖頭歎息。自愧不如李中易這麼有遠見。

    李中易撇了撇嘴,心中暗笑,這麼嚴密的控制軍隊的方法,他李中易不過是借葫蘆畫瓢罷了。

    真正厲害的是。把支部建在連上。讓服從組織紀律的政工幹部,擁有最後拍板權的毛太祖!

    得到了李中易的副署之後,折從阮的軍令當即被傳達了下去,全體蕃騎向西疾馳,再從北面繞過府州河,轉道襲擊拓拔彝殷的糧草大營。

    做決定的時候,折從阮沒等李中易發問,就搶先解釋了。他這麼安排的意圖!

    “無咎,你也帶兵多年。應當知道糧草和輜重的重要性吧?”折從阮如此問李中易。

    李中易笑道:“打仗嘛,除了三軍用命血拼之外,決定戰爭勝負的關鍵,主要還是要看輜重的供應,是否充足可靠。”

    折從阮擊掌笑道:“無咎所言甚是。如今,拓拔老賊的主力在外,我軍又有夜戰的強悍戰力,咱們只須繞過拓拔家的埋伏區,反其道而行之,偷襲敵軍大營的成功機會,異常之高!”

    李中易一直苦於沒有名將的指點,以便更快的掌握,冷兵器作戰的各種要訣。

    現在,有了折從阮近距離的言傳身教,他自然是格外的用心傾聽,惟恐漏掉了半個字。

    李中易原本就是爽快之人,在聽懂了折從阮的意圖之後,他索性把指揮的大權,完全交給了折從阮,他倒要看看,名將是怎麼打仗的?

    折從阮顯得異常之淡定,隨軍這麼多天以來,包括蕃騎在內的靈州軍,其良好的組織紀律性,他早已盡收眼底,記在心頭。

    所以,折從阮當著李中易的面,下達了繞道的命令之後,就不再理會下面的人怎麼去執行他的命令。

    依然是老規矩,在蕃騎主力大軍的四周,哨探們被早早的分派了出去,負責替大軍警戒可能的敵軍偷襲。

    路上,折從阮望著悶頭行軍的蕃騎大隊,不由感慨的對李中易說:“老夫令兵多年,說句心裡話,這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乖順的蕃騎兵馬。”

    李中易心中暗覺好笑,蕃騎,也就是異族騎兵,如果對這些人沒有採取必要的特殊手段,這些原本桀驁不遜的傢伙,有可能這麼順從麼?

    “老太公有所不知,晚輩手下的這些蕃騎,已經不是當年的黨項牧民了。”李中易摸出鞍旁的水囊,猛灌了一口水後,這才詳細解釋說,“不瞞您說,靈州黨項三大部的長老、族長以及老貴族,基本都被這些蕃騎的十夫長、百夫長以及千夫長們,給屠殺一空。”

    折從阮這還是頭一次得知這種消息,原本平和的心,不禁猛的抽緊,好血腥的手段呐!

    李中易沒有去看折從阮的臉色,黑暗之中,也不可能看得太清楚,他喃喃道:“常言說得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挑起他們內部之間的仇恨,我怎麼敢如此放心的領著他們出來?”

    折從阮一陣默然,如此奸詐老成的孫婿,和折家同樣精明得嚇死人的大妞,居然成了一家人。

    嘿嘿,將來成親之後,誰會佔據上風呢?他的確很有些好奇呢!

    在這種緊急的調動之中,馬多的好處,確鑿無疑。

    整個蕃騎大隊伍,緊跟在折從阮和李中易的身後,風馳電掣一般,從西向北,又由北轉東,趁天未亮之前,迅速的繞到府州城外。

    可是,折從阮和李中易隔著老遠,就聽見府州城外,殺聲四起,鼓聲震天。

    折從阮和李中易對了個眼神,兩人想到了一塊兒,竟然不約而同的叫道:“劫營失敗!”

    在這個時代,除了手握,全軍沒有夜盲症的靈州軍之外,沒人敢漏夜攻城,其實是這個時代固有的戰爭定律。

    既然,沒人敢趁夜攻城,那麼,府州那邊傳來的喊殺聲,就極有可能是,城內派兵偷襲,和城外的敵軍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問題是,李中易和折從阮,都和黨項人激烈的戰鬥過。當如此整齊的牛角聲傳入他們耳朵的時候,這顯然意味著,偷襲不成,反被敵軍纏上了。

    黨項人的作戰,信號遠遠沒有靈州軍這麼繁雜和多樣,他們調動軍隊進攻敵人,基本上都是以牛角作為傳遞資訊的主要手段。

    而且,黨項人如果吃了敗仗,只可能拍馬狂逃,絕對不可能將牛角吹得如此的整齊!

    “都跟我來!”折從阮太過清楚兒子折德扆的保守性格,敢於玩命這麼幹的,除了賽花那個傻妞之外,老折同志確實想不出來,更有何人?

    事不關己,關心則亂,折從阮急紅了眼,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李中易阻止不及,只得小聲囑咐身邊的傳令官,將大軍展開鋒矢陣的命令,通過竹哨聲傳達了下去。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0 19:46
第292章 彪悍

    相距不過幾裡地而已,折從阮領著的心腹隨從家將們,朝著火光沖天的敵營猛衝了過去。

    靈州軍的蕃騎們,則在李中易的命令之下,以千夫為單位,在賓士之中,逐漸展開成了鋒矢陣形。

    起初,在各自將領的約束之下,僅僅只是放鬆性質的慢跑,以便胯下的戰馬活動開筋骨。

    漸漸的,隨著距離火光沖天的敵營越來越近,蕃騎們追隨在李中易的身後,催動胯下的戰馬,逐漸加大衝擊的速度。

    距離越來越近,李中易的視線也越來越好,在奔跑之中,他隨手掏出塞在鞍囊之中的單筒望遠鏡,在戰馬的顛簸之中,仔細的打量著敵營中的動靜。

    透過單筒望遠鏡,李中易發現,在城外的敵營之中,居然有一群身穿黑甲的娘子軍,正在敵軍之中,左沖右突,勢不可當。

    隨著距離的不斷拉近,李中易看得更清楚了,只見,這些娘子軍追隨在一個身穿紅甲的年輕女將的率領之下,一邊催馬疾馳,一邊彪悍的揮出手裡的戰刀,將沿途的黨項人,殺得人仰馬翻!

    嘿嘿,這應該就是賽花妹子了吧?

    李中易心思略微一轉,拔出腰間的戰刀,猛地指向紛亂的敵營,厲聲喝道:“告訴大家,除了糧食和牛羊馬之外,其餘的戰利品大家均分,老子一文錢也不要!”

    “喏!”

    “哈哈,喏!”

    “嗷。分光他娘的!”

    一直追隨在李中易身旁的千夫長們,一個個興奮得要死,深入骨髓的本民族的搶劫特性。被伸手即得的發財夢想,刺激得兩眼冒出綠光!

    “第一、二、三千夫營隨我從營門口殺進去,四、五千夫營,從左翼包抄過去,務必一網打盡。”李中易絲毫也沒耽誤工夫,在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之後,他一馬當先。順著折從阮沖進去的方向,筆直殺了過去。

    心急如焚的折從阮,他的手頭雖然沒有單筒望遠鏡。可是,長達幾十年的戰爭經驗,卻在關鍵的時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他在隨從們的護衛之下。朝著殺聲最大的地方,猛衝了過去。

    “娘子,你不能在亂沖了,奴婢求您了!”折賽花的貼身侍女畫竹,眼見得跟在四周的娘子軍們,受傷落馬的越來越多,她不由心下大急,不管不顧的沖到折賽花的馬前。扯起嗓門大聲勸說折賽花。

    “不要再說了,咱們這裡堅持得越久。大兄平安回城的希望就越大。”折賽花略帶了一下馬韁,揮刀劈死了一個想暗中偷襲畫竹的黨項人,“怕死的話,你就先回去吧。”

    畫竹眼睜睜的看著折賽花一個猛然的衝刺,再次殺進了大隊敵軍之中,她的嘴角不由一陣發苦。如果不是因為折禦勳的冒進,想把敵軍的糧食全燒光,也不至於被敵軍纏上,娘子還有必要這麼拼命麼?

    追隨在左右的姊妹們,和折賽花朝夕相處,名為主僕,實為姊妹,感情好得不得了。

    沒辦法,折賽花不肯率先沖出去,畫竹只得咬碎銀牙,豁出去了,她緊緊的護在了折賽花的左側,主僕二人,領著一大幫子彪悍的娘子,在敵軍之中,左沖右突,拼死戰鬥!

    整個黨項人的營地,火光沖天,濃煙滾滾,折賽花領著她的人馬,靠著一股子狠勁,逐步接近被包圍的折禦勳。

    也許是敵軍大將察覺到了,折賽花想和折禦勳匯合的目的,大隊晉陽的步軍,在牛角號的指揮之下,從四面八方湧了過來,企圖將這一對兄妹倆徹底的予以分割!

    等李中易率領大軍突進混亂不堪的敵營之時,折賽花、折從阮以及折禦勳,居然被敵軍分割包圍在了三個不同的地方,彼此之間首尾不能呼應。

    李中易二話不說,指揮著手下的精銳蕃騎,朝著黨項人的就衝殺了過去。

    那裡黨項人多,喊殺聲越大,李中易就在李雲瀟的嚴密護衛之下,以牙兵營作為鋒矢箭頭,兇猛的突擊過去。

    李中易的數千騎兵部隊,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勢,猛撲上去,殺了黨項人一個措手不及。

    一時間,原本包圍在折賽花四周的黨項人,如同遭遇到了高溫的陽春白雪一般,瞬間被砍翻了一大片,四散奔逃。

    折賽花揮刀劈飛一個黨項人的腦袋,“嘩。”一道粗粗的血箭,立時迸出,飛濺到了她那秀麗絕倫的臉頰之上,在火光之中,顯得格外的妖異!

    李中易沖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了這令人驚悚的一幕,眼前不由一亮,如此兇悍的女將,不愧是折賽花的部下。

    “多謝靈州李將軍遠道相助,我折家人都是血性的好兒女,將來必有厚報!”折賽花毫不在意的一把抹掉臉上的血污,待看清楚李中易身後的大纛旗上,鬥大的李字之後,朝著李中易抱拳行禮,表達了謝意。

    我折家?李中易一聽此話,心裡就明白了,敢情眼前這個兇悍異常的女將,竟然就是他那未過門的平妻——折賽花!

    折賽花的臉上滿是血污,李中易也看不清楚她的真實面容,只得陪著笑臉說:“在下李中易,來得湊巧罷了,沒甚大不了的,毋須掛念。”

    “該謝就必須謝,我們折家沒有忘恩負義的鼠輩。哦,對了,這些廢話就不提了,奴家的大兄還在重圍之中,不知李將軍你可否相助一臂之力?”折賽花倒是一點也沒和李中易客氣,直截了當的提出赤果果的要求。

    李中易有點哭笑不得,對於折賽花爽快得過了頭的性子,他又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咳,如此彪悍的老婆,將來會乖乖的聽話麼,李中易不得不在心裡,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就在李中易和折賽花合兵一處,準備去救折禦勳的時候,被解救出重圍的折從阮拍馬殺到。

    “大妞,你趕緊回城去通知你父親帶兵殺出來,我和李帥去救你的大兄!”折從阮和折賽花簡單的交流了一下資訊之後,當即作出了決定。

    折賽花撇了撇小嘴,說:“我不去,我要親自去救出大兄。”

    沒等折從阮反應過來,折賽花已經拍馬沖了出去,故意裝作聽不見折從阮的呼喊聲。

    “咳,這孩子打小被老夫慣了,女兒家嘛,多寵著一點沒壞處,無咎,你說是吧?”折從阮的話裡話外,都在幫著折賽花說好話,打掩護。

    李中易摸了摸鼻子,心想,已經被寵壞了的女人,這始作踴者,可不就是你折老太公?

    戰場之上,有些事情沒辦法細說,李中易指揮著麾下的蕃騎,沿著折賽花沖出的方向,一路衝殺了過去。

    拓拔彝殷帶走了夏州黨項的主力,打算在半道伏擊李中易,被他留在營地主持大局的是拓拔光儼。

    拓拔光儼,也就是西夏太祖拓拔繼遷的生父,拓拔光睿的親弟弟,現為銀州防禦史。

    由於和府州軍打交道的次數,實在是太多,所以,這一次遠征府州,拓拔彝殷始終提防著折家人,趁夜偷襲他的糧草輜重大營。

    對於在靈州日益壯大的李中易,遠在夏州的拓拔彝殷,一直給予了高度的關注。

    在出征之前,拓拔彝殷特意把長子拓拔光睿留在了夏州,並且提前預留了一萬兩千多兵馬。

    在拓拔彝殷看來,憑藉堅不可摧的統萬城,又有經歷過無數次戰鬥的長子坐鎮,夏州城肯定會萬無一失。

    只可惜,拓拔彝殷計算到了開局,卻絕對沒有料到結尾,在他的眼裡,牢不可破的夏州,竟然被李中易輕而易舉的就轟塌了城牆,徹底攻破。

    拓拔彝殷得知夏州丟了的消息之後,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當場就驚呆了!

    可是,當警訊被夏州城外的牧民,接二連三的傳入大營之後,拓拔彝殷不得不接受夏州已經丟了的殘酷現實。

    也正因為如此,拓拔彝殷在短暫的震驚之後,立即決定,先攻破府州,然後調集銀州、宥州等地的黨項諸部,掉頭再和李中易決戰。

    可是,負責攻城的晉陽軍,卻始終三心二意的不太肯出死力。拓拔彝殷的部下,又大多是騎兵,只能看著不算特別高大的府州城牆,徒然乾瞪眼。

    自從夏州丟了之後,拓拔彝殷痛定思痛,把哨探們派得遠遠的,時刻戒備著四周的一舉一動。

    一分努力一分收穫,當拓拔彝殷得知李中易的大部隊居然這麼快,就已經趕到了窟野河畔的時候,他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沒有提高警惕,恐怕全軍覆沒就在眼前。

    在和拓拔光儼商量之後,拓拔彝殷料定李中易很可能趁夜跑來偷襲,於是,他親自率領三萬騎兵,趁著天沒黑的時候,搶先在半道上設下了伏兵,就等著李中易入套。

    留守營中的拓拔光儼,絲毫也沒有閑著,他趁著夜色掩護,悄悄的領著本部的人馬,埋伏在了大營的外面,預防府州折家可能的拼死一搏!

    結果,還真讓拓拔光儼猜中了,折禦勳和折賽花,果真帶著精兵,前來偷襲他的大營。

    如果,不是李中易聽從了折從阮的建議,繞著遠路及時趕到,折賽花和折禦勳,恐怕都要落入拓拔光儼的手心裡。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1 19:58
第293章 翻臉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李中易手下的蕃騎,縱馬揮刀,奮勇爭先,將敵軍的大營,碾得滿目瘡痍,血流成河。

    李中易和折從阮在牙兵營的緊密保護之下,沿著折賽花的娘子軍們殺出的一條血路,一路衝殺了過去。

    亂軍之中,蕃騎們的野性被徹底的激發了出來,馬蹄踐踏之處,烽火遍地,濃煙滾滾。

    已經和折賽花兄妹倆激戰了很久的黨項八部的勇士們,很快就頂不住了。這些敗軍,比轉馬頭,四散奔逃,再也不理會中軍那邊傳來的牛角號令。

    折賽花的動作很快,跟在她身後的靈州蕃騎們的速度也不慢,往往是她剛被聚集起來的敵軍擋住去路,李中易等人就拍馬趕到,一通猛射,箭如雨下,立時將拓拔家的軍隊,殺得丟盔卸甲,大敗而逃。

    “咦,身後的這幫傢伙居然沒有打亂仗,可見平日裡應該是訓練有素。”折賽花雖然武藝超群,畢竟是個女流之輩,她趁著體力漸漸不支的時候,略微放慢了衝擊的速度。

    聽見了折賽花的喃喃自語聲,一直守護在折賽花身側的畫竹,不由噗哧一笑,說:“娘子,您可不要長他人的志氣哦,咱們這些娘子軍比誰差了?”

    折賽花忽然幽幽一歎,說:“朝夕相處的姊妹們,損失實在太大了,唉,我怎麼向她們的家人交代?”

    畫竹的臉色猛的一黯,接著,她振作起精神。小聲安慰說:“娘子,您不是常說。將軍難免陣上亡麼,姊妹們求仁得仁。死得其所,沒有枉費了娘子的栽培。”

    “死丫頭,就數你會說話!”折賽花本就是個女漢子的性子,短暫的傷感之後,立即恢復了理智。

    娘子軍雖然都是女孩兒,卻也是折賽花以軍法訓練出來的一支精銳軍隊,遲早要上戰場,直面生死!

    只要上了戰場,難免會有傷亡。折賽花雖然精通兵法,卻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天神!

    李中易指揮著手下的蕃騎兵,跟隨在折賽花突擊的方向,沿途替她掃平了堵截的夏州騎兵和晉陽亂軍。

    就在突擊得十分順利的時候,從敵軍的後方突然傳來清晰的牛角號聲,與此同時,一大群黨項騎兵洶湧而至,橫擋住了折賽花前進的方向。

    李中易剛一看見折賽花的娘子軍們的背影,當即意識到。前方一定出現了黨項人的主力部隊。

    “加速,加速,持盾殺過去,不許停留!”李中易剛剛下達了變陣的命令。就聽見密集的弓弦響聲,緊接著,就見保護在折賽花四周的娘子軍。象剝洋蔥一般,被削掉了一大圈。

    李中易早已不是沒上過占陣的菜瓜。他僅僅聽見弦響聲,就判斷出。這是敵軍的步弓在發威。

    靈州的蕃騎們,全是精於騎射的靈州黨項牧民,一般使用的都是射程相對較近的騎弓。如果,李中易在這個時候,下令停止前進,列陣對射,顯然在面對步弓的時候,要吃大虧。

    “啊……”

    “呀……”

    “哦……”

    面對密集的箭雨,在突擊蕃騎隊伍之中,不時有人中箭落馬,然後被身後的自己人的戰馬,踩成肉泥!

    沒辦法,這就是殘酷的戰爭,生或死,往往就在瞬息之間!

    夏州軍和晉陽軍的陣後,“殺,殺上去!”拓拔光儼揮舞著手裡的長彎刀,聲色俱厲的驅趕著僅存的部族武士們,填補陣形之中留下的空缺。

    晉陽軍的陣後,麟州刺史楊信不慌不忙的指揮著手下的弓弩,向折賽花那邊展開猛烈的齊射。

    楊信,正是著名的楊業,也是楊繼業,又名楊重貴的生父。

    從地理條件上來說,麟州境內一馬平川,比府州依傍水的地形,要差得很遠。

    所以,從現實主義出發,在和折家商量之後,楊信領著麟州軍投靠了沒有世仇的晉陽劉家。

    原本,楊信非常不想來府州。可是,由於攻擊府州的行動,嚴重受挫,在劉繼恩的威逼要脅之下,楊信只得硬著頭皮,悄悄的領著麟州楊家將,於今日傍晚之前,趕到了府州城下。

    劉繼恩,是晉陽漢主劉鈞的養子,也是內定的漢國太子,楊信左思右想,最終也沒敢得罪了靠山的繼承人。

    也是巧合,楊信今天剛剛趕到,還沒來得及和折德扆暗中取得聯繫,折賽花和折禦勳就已經帶著折家的最後一點血本,突然殺進了大營。

    拓拔光儼早知楊家和折家的親密關係,所以,他和拓拔彝殷商量的設伏之計,壓根就沒有通知楊信。

    當折賽花領著娘子軍殺進黨項人的空營之時,楊信並沒有參戰的心思,只是下令紮緊營寨,打算閉門不出。

    而且,楊信並不知道親自出城冒險的是折賽花和折禦勳這兄妹倆,他本想暗中派人聯絡上府州軍,並放他們一條生路。

    只不過,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隨著李中易手下的蕃騎突然殺到,楊家軍的營寨前,也變得異常之危險。

    更氣死人的是,劉繼恩光著大半個身子,居然闖到了楊家將的營寨。

    劉繼恩肆無忌憚的威脅楊信,如果他敢不出擊,殺退府州折家軍,被羈絆在晉陽的楊繼業,肯定活不成!

    兩害相權取其輕,親兒子和准親家相比,終究血濃於水的父子親情佔據了上風,於是,楊家軍在楊信的指揮之下,橫擋住了折賽花去救折禦勳的必經之地。

    “好啊,姓楊的,你們居然幫著外人來殺我的姊妹骨肉?”折、楊兩家的上上下下,原本極其熟稔,折賽花的眼神又異常之銳利,當她看清楚對面楊家軍的戰旗之後,立時氣得七竅生煙,不禁破口大駡。

    畫竹也是氣得鼻子都歪了,折賽花的話音未落,她已經扯起清脆悅耳的嗓音,高聲怒駡,“卑鄙小人楊信,王八蛋!”

    “王八蛋楊家!”

    “麟州人都不是好東西!”

    “還我姊妹……”

    一幫子折家的娘子軍,那清脆的喝罵聲,在亂紛紛的夜幕之中,傳出去很遠。

    楊信聽見娘子軍們的罵聲,不由長歎了一聲,悵然的把眼一閉,從此以後,折、楊兩家幾十年的交情,恐怕只能到此為止了!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2 20:01
第294章 抄擊

    折家的娘子軍對楊家將破口大駡,李中易手下的蕃騎卻管不得那麼多,大家在千夫長的就近指揮下,左手持小盾,右手揮戰刀,兇狠的衝擊著拓拔光儼的阻截大陣,令其搖搖欲墜。

    這時,在李中易的牙兵營護衛之下的折從阮,已經趕到陣前。

    當折從阮在雄雄的火光之中,看清楚麟州楊家的軍旗,不由仰面長歎不已:折、楊兩家從上輩子就建立起來的唇亡齒寒,互利互惠的深厚交情,完了!

    李中易在盾陣的掩護之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拓拔光儼和楊信組成的聯合大陣,他的心中,不由暗暗冷笑不已,顯然敵軍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了過來。

    夏州軍的弓手,在拓拔光儼的命令之下,拼死想射斷靈州蕃騎的衝擊勢頭。

    “嗖嗖嗖……”從夏州軍中射出的弓箭,如同暴雨一般,給靈州的蕃騎造成了比較大的困擾,傷亡漸漸加大。

    “奪奪奪……”李中易身側的盾牌之上,偶爾被流箭射中,發出刺耳的響聲。

    折賽花的娘子軍們,就算是再兇悍,畢竟也是肉身,漸漸抵擋不住夏州軍猛烈的攻勢,只得被迫後撤到了李中易的中軍之內。

    “祖父,楊家真不是玩意,居然勾結外人,欺上門來,個個該殺!”折賽花憤憤不平的向折從阮發牢騷。

    折從阮擺了擺手,說:“大妞啊,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以前。楊家也幫咱們家出過死力!”

    他嘴上這麼說,實際上。心裡卻暗暗慶倖不已,幸好當初沒有那麼早就定下賽花和楊重貴的婚事。否則的話,折家之花肯定會被坑死在楊家。

    折從阮自己就是軍閥,他自然十分理解軍閥的心理,在這種亂世的大家族之中,為了本家的基業存續,別說是兒媳婦,就算是親兒子,都可以送出去當人質。

    如果說,折從阮剛開始將折賽花許給李中易做平妻。尚有些許遺憾的話,現在,這位老折同志卻十分慶倖,他沒有選錯人!

    折從阮心裡明白得很,李中易如果沒有拔刀相助,折家的傾覆,已經很難避免。

    當然了,折從阮把折賽花嫁給李中易,除了考慮到李中易的實力之外。也和他非常看好李中易的年齡和前途,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以折從阮混跡亂世這麼多年,逐漸積攢下來的政治經驗,他心裡非常明白:身居高位的朝中權貴多如牛毛。可是,類似李中易這樣有爵位、有實力、更有地盤的年輕權貴,卻是鳳毛麟角。實屬罕見。

    李中易的年紀剛過二旬而已,卻手握兩支強軍的實力。不僅有縣公的爵位,朔方觀察處置使的實缺。更有西北面行營副都總管的兵權。

    在大周朝廷之中,除了剛過三旬的宋州節度使、殿前司三帥之一的趙匡胤以外,李中易在各方面的優勢異常之明顯。

    只是,趙匡胤的正室賀氏早已娶進了門,而李中易卻尚未大婚,這也是折從阮替賽花兒著想,極為重視的一個方面。

    靈州軍在持續性的流血,李中易根本就沒精力,去關注折家祖孫二人的私下交流。

    “傳令下去,第三千戶列陣,三段續射。”李中易發覺,黨項人和楊家將射過來的弓箭雖然密集,卻沒有絲毫的章法。

    靈州軍最大的優勢,就是李中易最重視的組織性和紀律性,在面對拓拔光儼拼死反擊的時候,光靠盾牌保護自己是不行的。

    伴隨著尖利的竹哨聲,和響亮的軍號聲,靈州軍第三千戶營,在千夫長頗超勇的佈置之下,在大軍的陣後迅速下馬,然後集結成整齊的佇列。

    見部下們列陣完畢,頗超勇沒有廢話,直接下令:“滾動前進,依次射箭!”

    於是,蕃騎的將士們,在極有節奏感的鼓點指揮下,前一隊人停下射箭之後,馬上側轉身子,讓身後的袍澤超越自己,並且施放出第二波箭雨。

    在對射的過程中,不斷的有人倒下,可是,更多的蕃騎兵,在基層軍官的督促之下,接二連三的填補上袍澤留下來的缺口,並射出反擊之箭。

    靈州蕃騎所配備的騎弓,無論是威力還是射程,都遠遠落後于楊家軍手裡的步弓,所以,傷亡很是不小。

    可是,靈州蕃騎不管傷亡有多大,始終保持齊射的戰法,卻給楊家軍帶來了更大的傷害。

    一方是齊射,另一方則是漫無邊際的散射,哪怕靈州蕃騎的騎弓,威力和射程都不如楊家軍,其實勝負已定!

    想當年,英國艦隊和西班牙無敵艦隊決戰的時候,英軍艦隊的實力,其實遠不如無敵艦隊。

    可是,靠著高度的組織性和紀律性,英軍創造性的採取了艦炮齊射的戰術,從而給墨守成規的西班牙人,造成了不可承受的巨大的損失,讓西班牙人一敗塗地,從此喪失了海洋的霸權。

    實際上,楊信原本就無意和折家血拼,只是迫于劉繼恩的壓力,做做樣子罷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倒在楊家軍陣中的官兵,越來越多,楊信在震驚之餘,果斷的下達了裝敗的密令,打算迅速撤離開戰場。

    誰知,楊家軍剛剛裝出潰敗的架式,密如暴風驟雨的馬蹄聲,喊殺聲,呐喊聲,就已經在楊信的身後響起。

    哎呀,糟了!楊信也是帶兵打仗多年的宿將,當陣後出現驚人變化的時候,他馬上意識到,他犯下了致命的錯誤,居然疏忽了身後的防線。

    繞了遠路的靈州蕃騎的兩個千人隊,並沒有給楊信留下更多的後悔時間,他們在軍官的指揮下,揮舞著手裡的戰刀,借著沖天的火光,仿佛餓了好幾天的野狼一般,縱馬疾馳,異常兇狠的衝殺進了楊家軍的後陣。

    拓拔光儼的手下都是久戰的疲兵,楊家軍雖然參戰不久,卻被包抄上來的靈州蕃騎從身後打了個措手不及,於是,軍心大亂,潰敗已經不可避免!

    黑夜之中,由於現場太過混亂,戰場上的雜訊實在太大,太亂,太雜,李中易此時並不知道,敵人的後路已經被抄。

    可是,指揮對射的頗超勇卻明顯察覺到,對方射出來的弓箭,越來越少,越來越亂,也越來越稀疏。

    十分心疼部下傷亡過大的頗超勇,趕忙抓住時機,將大弓背到肩上,抽出戰刀,身先士卒的衝殺了過去。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3 20:02
第295章 揭開底牌

    頗超,是夏州黨項八姓之一,李中易新提拔起來的千人隊的千夫長頗超勇,原來是頗超家率領十八帳兵的“令能”,算是本部落的中高級將領。

    黨項八部,除了勢力最大一直擔當族長重任的拓拔家之外,其餘的七部均沒有常備軍,一般以帳為基本單位。

    一般來說,夏州軍的出征,由拓拔家發出召集令,其餘的七部分別按照各自的實力大小,出人出馬出刀槍,謂之湊份子。

    部落軍出征,不管人數多寡,按照黨項人的習俗,這些人馬都屬於“溜”的範疇。

    “溜”的統帥的頭銜,一般稱作樞銘,一個樞銘少則可以擁有四十帳兵,多則甚至有可能超過幾百帳兵。

    在一次幾個部落密謀推翻拓拔家統治的行動之中,由於有人出賣了大家,提前走漏了風聲,頗超勇被拓拔彝殷派人給抓了起來。

    拓拔彝殷很想宰了頗超勇,可是,由於諸部的長老們,擔心彼此的實力被太過削弱,所以,在集議的會場上,眾長老們出面保住了頗超勇的性命。

    拓拔彝殷深知頗超勇帶兵打仗的本事,所以,雖然沒殺了他,卻把他轉賣給了靈州黨項的牛頭部作奴隸。

    頗超勇非常聰明,他知道拓拔彝殷採取的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等風聲過了,他這個被貶的奴隸,肯定小命不保。

    幸運的是,李中易恰好就任了朔方觀察處置使,並很快發動了征服靈州黨項諸部的軍事行動。

    在李中易刻意安排的訴苦大會上。頗超勇不僅表現極佳,而且帶頭親手砍下了牛頭部一名長老的腦袋。

    頗超勇的運氣很棒。由於出色的翻身作主的表現,獲得了李中易的賞識。

    在短短的一年時間以內。頗超勇由於站到了正確的隊伍之中,並且學習的速度快得驚人,被李中易從百夫長的崗位上,提拔成了千人隊的千夫長,成為李中易十分依重的蕃族心腹將領。

    當拓拔光儼的陣後,出現巨大的騷動之時,身處指揮一線的頗超勇,敏銳的抓住了戰機。他毫不遲疑的率領著手下的蕃騎兵,狠命的撲進了拓拔家那搖搖欲墜的陣列之中。鋼刀過處,人仰馬翻,屍橫遍地。

    折從阮注意到頗超勇的優異表現,不由暗暗點頭,李中易能夠驅使黨項人,奮勇賣命,他的確沒有看錯人。

    在重賞的刺激下,在軍紀的約束之下,靈州的蕃騎兵們用鮮血和性命。在拓拔光儼的大陣之中,劈出了一條血路。

    隨著越來越多的靈州蕃騎湧進突破點,夏州黨項人的陣形,明顯已經鬆動。缺口也越來越大。

    陣後的拓拔光儼心知,大勢已去,他趕忙翻身上馬。領著身邊的親信勇士,掉轉馬頭。奪路而逃。

    此時,身後被靈州蕃騎突然襲擊的楊信。已經來不及組織部下們轉身列陣,事已至此,他也只得下達了且戰且退的命令。

    面對不可阻擋的敗局,楊信懶得理會率先逃跑的拓拔光儼,他如今的首要目標,就是盡可能的保住楊家軍的骨幹力量。

    楊信即使沒有讀過太多的史書,也知道亂世草頭王,有槍的是大爺的道理。

    在靈州蕃騎的兩面夾擊之下,拓拔光儼手下的各個部落勇士們,軍心大亂,只能打順風仗的無組織紀律的特性,在這種要命的時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呀……”一個已經爬上戰馬,正打算揮鞭狂逃的夏州黨項勇士,突然被人從馬上拉了下來,然後在亂腳踩踏之中,一命嗚呼!

    “讓開,快讓開……”由於敗軍實在太多,一個心急如焚的夏州勇士,實在抑制不住對死亡的恐懼,竟然主動揮刀,砍倒了擋住去路的本族勇士。

    “快跑呀……”

    “呀……我的腿……”有人被旁人推倒在地上,恰好被狂奔的戰馬,踩折了右腿。

    “你幹什麼……呃……”沒馬的一個夏州勇士,偷偷掏出鋒利的匕首,惡狠狠的紮進了有奪妻之恨的死敵的後背,然後劫了那人的馬,沿著大家敗退下去的方向,揚長而去。

    兵敗如山倒!夏州軍和楊家軍的防禦陣形,已經被徹底衝垮,敗軍們撒開兩腿亡命奔逃,惟恐比自己人逃得慢了,白白丟掉小命。

    在沖天的火光之中,李中易的中軍牙兵營,隨著戰線的不斷前移,也跟著朝前推進!

    折從阮看了眼正在下令追擊的李中易,又瞅了瞅渾身血污的折賽花,他心想,郎才女貌,倒是蠻般配的!

    這一次,李中易果斷拔刀相助,拯救折家於為難之中,可謂是出力甚大。

    折從阮有理由相信,他把折賽花嫁給李中易做平妻的事,肯定會獲得家族內部的一致通過。

    現在,兩家結親的焦點問題,已經轉移到了,折賽花怎麼和李中易相處的要命問題之上了。

    折賽花是個什麼樣的脾性,身為祖父的折從阮,其實再清楚也不過了。

    說句心裡話,如果折賽花是個男兒身,她肯定是將來接掌折家基業最合適的人選,折禦勳和折禦卿這哥倆只能眼巴巴的靠邊站。

    一個是年少位高權重,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一個是不僅絕色,而且能文能武,辦事的氣魄不遜于鬚眉。

    剛柔相濟,才能相得益彰的道理,就怕這對小倆口,不懂啊?

    “祖父,您在想什麼呢?眼睛都直了?”折賽花不滿的搖晃著折從阮的胳膊,把他從糾結之中解脫了出來。

    “花兒啊,祖父對不住你,沒有兌現由你自選佳婿的承諾!”折從阮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決定和折賽花說實話,這醜媳婦終究是要見公婆滴。

    折賽花的反應,大大出乎于折從阮的意料之外,她只是淡淡的說:“祖父,您不必擔心我有何想法。父祖養育了我十餘載,讓我享盡榮華富貴和恩寵,身為折家女郎,理應替家族出一份綿薄之力。如果,孩兒沒有料錯的話,那人應該是他吧?”她朝著李中易的方向,輕輕的呶了呶紅唇。

    這折賽花越是顯得淡定,越是看得很開,折從阮就越覺得對不住這個唯一的嫡親孫女,唉,這個大妞啊,太過於精明了,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4 19:36
第296章 第一次交手

    “大妞,老夫對不住你……”折從阮只要一想起,自家嫡親的孫女兒,居然由他親手推入了大妾的尷尬地位,心裡就別提是個啥滋味。

    誰知,折賽花卻輕聲笑道:“老祖宗,從奴家懂事那一天起,就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如果是嫁給那人做正妻,您肯定不會和奴家嘮叨這麼多的。再說了,您肯定不可能讓孫女兒給人做小妾,嗯,恐怕是平妻吧?”

    折從阮徹底無語,折賽花的玲瓏剔透,讓他百感交集,傷心,難過,自尊心受損,兼而有之。不過,除此之外,折從阮的心裡,卻也隱隱有著一種期待。

    賽花兒如此的懂大局,識大體,明時勢,說不定可以和李中易相處得比較融洽,那麼,府州折家周旋于大周、契丹和晉陽這三方之間,很可能獲得比此前更大的迴旋空間。

    “老祖宗,大戰未息,家裡需要使錢的地方多如牛毛,嫁妝儘量儉省一些。孫女別無所求,只希望能夠帶走和我一起長大的姊妹們。”折賽花拉著折從阮的衣袖,不停的搖晃著撒嬌。

    折從阮輕聲一歎,說:“花兒,老夫那裡還有一些棺材本,你都帶過去。等老夫百年之後,算是留下個念想吧。另外,只要家裡有的,老夫做主,全都依你。”

    木已成舟,折從阮只得打起精神,爭取在別的方面儘量滿足折賽花的要求,略盡補償的心意。

    “好了啦,人家知道了。再窮也不能弱了咱們折家的身份和面子。”折賽花燦然一笑,粉唇輕啟之間。露出細碎的令人目眩的一口小白牙

    折賽花越是顯得滿不在乎,折從阮的心裡就越是難受。這孩子,實在是太懂了,就算是心裡疼極了,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反來安慰他這個始作踴者。

    頗超勇把邊打邊撤的楊家軍留給了後續部隊去收拾,他自己指揮著手下的蕃騎們,掠過楊家軍的邊緣,一路之上,死死的咬住拓拔家的敗軍。猛打猛衝。

    軍心徹底渙散,大敗而逃的拓拔家的勇士們,被頗超勇的部下們,殺得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頗超勇手下的蕃騎們,只需要根據追擊的節奏,控制住馬速,再將手裡的戰刀,斜伸出去。就可以肆意的收割無數條人命。

    追擊戰中,騎兵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四散敗逃的夏州軍和晉陽軍。損失極為慘重。

    李中易端坐在馬上,在牙兵們的嚴密保護之下,手持單筒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瞬息萬變的戰場形勢。

    傳令官們不斷的將各處傳遞而來的軍號聲,竹哨聲。翻譯成口頭文字,然後匯總到了李中易的跟前。

    打仗固然主要打的是後勤。可是,快速便捷的軍事訊號系統,也是臨陣指揮作戰必不可少的法寶之一。

    當李中易得知,楊家軍已經被。靈州的蕃騎兵包圍在了一塊小山包附近的時候,他不由摸著下巴,覺得十分有趣。

    只要李中易一聲令下,歷史上有名的抗遼家族,必定會元氣大傷!

    如果李中易僅僅是個武將,他肯定毫不遲疑的下達,徹底消滅楊家軍主力的命令。可是,如果把視野放到整個大周和契丹人對決的戰略層面上,如果李中易真這麼做了,那他就是個缺心眼的傢伙。

    雖然,拓拔光儼敗得很慘,夏州黨項拓拔家的精銳部隊尚在外面,真正的決戰還沒開始。

    晉陽軍原本實力就不算特別強大,劉鈞手頭實際控制的地盤,不過十幾州之民罷了。

    環顧整個西北地方,晉陽軍和夏州軍,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削弱,如果,李中易在這個節骨眼上,滅了麟州楊家軍的主力,顯然,府州折家肯定要占很大的便宜。

    假設,折從阮沒把折賽花給了李中易,其實,讓折家一口掉麟州楊家的老地盤,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李中易可以利用勢力增強的折家,更好的協助他,防備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南下打草穀的契丹人。

    但是,李中易身為大周的朔方觀察處置使,坐視自己妻族的勢力壯大,大周朝的最高統治者,柴榮同志會怎麼想?

    歷史上的楊家將,確實在協助大宋抵抗契丹人方面,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咳,這是一個原本極其光榮的家族,李中易有了這個認識之後,又考慮到疹兩家極為特殊的關係,於是他索性下達了密令,吃掉一部,放其離開。

    楊家軍的手上畢竟沾了李家軍的鮮血,不狠狠的給點教訓,李中易何以服眾?

    這時,折從阮拍馬趕到李中易的馬前,重重的歎息說:“無咎,楊信的父親和老夫原是世交,還望你看在老夫的份上,適當的放他一馬吧?”

    李中易暗暗點頭,對折從阮這個老軍閥的性情,又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站在折從阮的立場上,確實比李中易還要尷尬得多,李中易僅僅是和楊業,有著奪妻之恨!

    可是,疹兩家在聯姻一事上,有著十分默契的共識。折從阮一想起楊信的父親,臨死之前對他的囑託,心裡即使有再大的憤恨和委屈,念舊之情始終壓過了洩恨之仇。

    李中易明明已經下達了密令,卻故意裝作十分為難的樣子,吞吞吐吐的說:“楊家現在是敵軍,雙方都沾了彼此的血,我如果就此放手,怎麼向兒郎們交待?”

    折從阮還沒開口,就聽見身旁傳來折賽花那清脆如黃鸝鳥的悅耳嗓音,“李使君,如果楊家真的垮了,恐怕反倒不美也!”

    李中易側過臉龐,極其認真的盯在,滿是血污,看不清楚真實相貌的折賽花身上,客氣的問道:“不知為何?”

    “以李使君之睿智,豈能不知,我折家的地盤如果太大,朝中必有小人忌憚的道理麼?”折賽花的一席話,令李中易一時間百感交集,好厲害的佘太君呐!

    李中易的確沒有想到,剛剛十餘歲的折賽花,其大局觀竟然已經成熟到了如此強大的程度?

    嘿嘿,如此狡猾的美妞,不知道抱上大床破瓜之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咧?

    已經有數位美妾的李中易,驚訝的發覺,已經久違了的色心,居然陡然發作,他坐在馬鞍之上,只覺得渾身不舒服。(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5 19:48
第297章 追殺

    “就依小娘子所言,來人,傳我的命令,擊潰楊家軍的防線之後,只許追殺三裡地。”李中易饒有興味的打量了折賽花一番,隨即扭頭對一直待命的傳令官,裝模作樣的又下了一次命令,只是這次是公開的罷了。

    折從阮將李中易和折賽花的口舌交鋒,全都看在了眼裡,記在心頭。他心想,花兒分明是想故意試探一下李中易的大局觀,這李中易也是個妙人,不僅沒有當場說破,嗯,反而給了折賽花很大的一個面子。

    只是有一點隱憂,李中易既然已經知道了,折賽花當初是打算許給楊家做兒媳婦的事,就怕將來應景的時候,心有會有疙瘩啊?

    折賽花注意到,李中易傳令的時候,他身旁的傳令官一邊大聲的複述他的命令,一邊手拿一支怪筆,快速的在一張小紙上記錄下來。

    這是什麼筆?折賽花目不轉睛的盯在傳令官手裡的那支怪筆之上,她探頭看去,傳令官手裡記錄命令的那張紙上所留下的字跡,遠比毛筆字要細得多。

    折賽花定神細看之下,赫然發現,那個傳令官寫的字並不多,卻有好幾個她不認識的缺筆字。

    折家雖是武將出身,可是,從折從阮的祖父那一輩開始,折家的家長就高度重視文教的重要性。

    折家的子孫,無論男女,從七歲開始啟蒙讀書,請的先生,無一例外,都是遠近聞名的大儒。

    正因為家教甚好。所以,別看折賽花今年尚未滿十七歲。卻可以說是讀書破千卷,筆不離手。

    折賽花最擅長的簪花小楷。連西北地方最有名的大儒,都讚不絕口。

    命令被簽押封泥之後,被傳令官塞進懷中,上馬疾馳而去。

    折賽花的一雙妙目,微微的轉動了幾圈,忽然問李中易:“李使君,貴屬進學時間恐怕不算很長吧?”

    折從阮聽了這話,心知要糟,他的寶貝孫女。顯然是想沒事找事,借機會滅一滅李中易的威風,讓他不要因為解救了折家的危機,就太過張狂。

    沒等折從阮打圓場,李中易已經含笑解釋說:“戰場之上,有些字太過繁瑣,不利於及時的將作戰的軍令傳遞下去,所以,在下不才。略微做了一些改動,只要將領們看得清楚,明白無誤,應該沒什麼大礙吧?”

    折從阮發覺折賽花的左手。微微的攥作一團,他心裡當即明白,寶貝孫女讓李中易堵得說不出話來。心裡憋著火。

    “無咎,拓拔彝殷率領的夏州軍主力尚在外面。不知應該如何應對?”折從阮擔心李中易和折賽花針鋒相對的頂上牛,趕忙打著哈哈。岔開了話題。

    折賽花沒好氣的瞟了眼折從阮,她這還沒正式發難呢,祖父居然已經偏向了李中易,實在是無趣之極!

    李中易冷冷的笑道:“就算是天光大亮,西平王拓拔彝殷率領的夏州伏兵,如果不擊敗左子光他們在後邊的牽制力量,也是走不脫的。”

    折從阮點點頭,他跟著李家軍遠道行軍而來,在一路之上,靈州軍哨探的搜索能力,完全超過了他的想像。

    李中易仰臉看了看天色,笑著提議說:“等戰場打掃完畢,趁著天色還沒大亮,咱們合兵一處,配合著郭懷他們,協同夾擊拓拔彝殷的主力,不知折公意下如何?”

    說句心裡話,徹底消除西平王拓拔彝殷,對府州折家的致命威脅,乃是折從阮夢寐以求的百年大計。

    折從阮二話不說,欣然同意了李中易的提議,他當即果斷派人回府州,調動折家的所有兵馬,誓要和拓拔家血戰到底。

    楊信手下的三千余楊家軍,被靈州蕃騎的兩個千人隊,牢牢的牽制在了一處小山包附近,動彈不得!

    因為天色未明,又仗著步弓射程比較遠的優勢,楊家軍迫使靈州蕃騎們不敢靠得太近,暫時在小山包上穩住了陣腳。

    由於,靈州蕃騎兩面夾擊來得太過突然,在撤退的過程中,楊家軍為了快速的離開,幾乎扔掉了所有的盾牌和輜重。

    楊信孤身立於山包之頂,仰面朝天,頻頻歎息,心裡後悔莫及。他非常明白,只要府州折家的大隊步軍殺出城來,等到天光大亮之時,也就是楊家軍精銳主力全軍覆沒之時。

    就在楊信犯愁之時,頗超勇在另一個千人隊的配合之下,沿著拓拔家亂軍敗退的方向,一路追殺出去十餘裡。

    黨項人習慣以首級論戰功,李中易統帥下的靈州軍,卻是迥然不同,一直以是否達成戰役目標,作為考核軍功的最重要標準。

    也就是說,哪怕你殺敵五千,卻沒有完成堵截或是追擊的任務,非但沒有軍功,反而會被降級處分。

    在頗超勇看來,和軍紀不嚴,隨意性很大的夏州軍比起來,靈州軍這種軍紀嚴苛到深入骨髓,簡單標準而又極其刻板的訓練作戰模式,更像是一隻非常有捕獵效率的噬人猛獸。

    天色漸明,遠處的天際,忽然傳來黨項大軍特有的牛角號聲。

    頗超勇暗暗冷笑一聲,拓拔家的主力大軍終於發現大營被劫,派軍前來救援敗軍。

    只是,拓拔家的救兵,來得實在太晚了!

    據頗超勇的粗略估計,十餘裡的追擊戰中,他手下的蕃騎兵,至少砍殺了不下於五、六千人之多。

    實際上,按照草原戰爭的規律,如果不是天黑,導致夏州敗軍象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頗超勇肯定沒辦法取得如此重大的戰果。

    草原民族,大多只能打順風仗,特別喜歡追殺敗軍,頗超勇也不例外。

    可是,一旦戰敗,由牧民組成的騎兵大軍,在白天敗逃的時候,基本上很難被全殲,一般都只能吃掉一部。

    由於天黑無法趕路只能投降的傢伙,算上在路上被宰殺的死人,包括拓拔家在內的夏州黨項八部,損失異常慘重。

    頗超勇十分清楚拓拔家的老底子,就算是全族總動員的情況下,也不過八萬騎兵罷了。

    夏州城破之時,拓拔光睿手下的大約一萬二千多兵馬,都被堵在了城中,一個都沒有跑掉。

    拓拔彝殷帶走了三萬精銳主力,打算在半道伏擊靈州軍,這老小子確實夠陰險!

    頗超勇眯起兩眼,盯著地平線處,逐漸變粗的黑線,他心想,夏州黨項各部,這一次可謂是元氣大傷,還沒正式決戰,就幾乎丟掉了一半的兵力,這個仗還怎麼打?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6 19:47
第298章 搶劫

    敵眾我寡,好漢不吃眼前虧!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走,這不是丟人,而是明智!

    不計較一城一地之得失,只要將有生力量保存下來,決戰的機會多的是!

    上述最基本的戰爭原則,一直是李中易所強調的,頗超勇也一直牢記於心,絲毫也不敢怠慢。

    “後撤二十裡!”頗超勇很有些遺憾的看了眼,地平線那邊,越來越粗的黑線,果斷的下達了後退的命令。

    尖銳而又嘹亮的軍號,反復吹響了好幾遍,久經訓練的靈州蕃騎們,即使殺紅了眼,也不敢抗拒軍令,他們下是放緩了追殺的馬速,然後在頗超勇那杆小纛旗的指示之下,像潮水一般快速退去。

    府州城內的折家軍,源源不斷的趕到小山包附近,楊信鎖死眉頭,仰面長歎一聲:楊家軍的最後關頭,到了!

    可是,大軍雲集之後,天色漸漸大亮,李中易和折從阮卻沒有下達馬上總攻的命令。

    楊信所佔據的小山包,大約有五十多米高,軍中多有步弓和步弩。李中易連夜奔襲於府州城下,手頭也就是五千藩騎兵,手頭只有騎弓和騎弩,射程遠不如楊家軍的步軍弓弩。

    而且,在剛才的混戰之中,靈州蕃騎們的小盾,也早在搏鬥和追殺之中,扔了個七七八八,所剩無幾。

    所以,圍攻楊家軍的重任,就落到了折家軍的肩上。

    親自率兵出城的折德扆,一見了滿面血污,卻咧嘴輕笑的折賽花,立即氣不打一處來。沉聲喝道:“還不快去把臉洗乾淨?像個什麼樣子?”

    折賽花早就被折從阮這個祖父給寵到了天上,根本就不畏懼父親折德扆的怒火,她反而笑嘻嘻的說:“爹爹,奴家不辱使命,保得大兄成功脫險。”

    折德扆心裡一直窩著火。他張嘴就想繼續痛斥眼前這個令他異常頭疼的獨女,卻不料,折從阮拍馬趕到。

    折從阮鄭重其事的說:“大郎,這一次咱們家能夠化險為夷,多虧了靈州李無咎拔刀相助。”

    折德扆惡狠狠的瞪著,暗自竊喜的折賽花。他明知道老父親是在替這個惹禍精打掩護,卻因為說的是正事,只得點著頭,回答說:“阿爺,孩兒明白的。咱們折家的家風就是重情敬友。都是阿爺您教導有方。”

    知之莫若父,折從阮心裡很清楚,折德扆對他始終護著折賽花,頗有些微詞。

    只是,大妞即將遠嫁,在家裡也待不了多久了,折從阮一想到這裡,不由心頭猛的一酸。

    折賽花是他這個做祖父的。親手把大妞推出去的,將來大妞萬一過得不好,他就算是去了地底下。也于心難安啊!

    “大人,既然楊家軍不顧舊情,居然派兵來打咱們,不如……”折德扆至今還被蒙在鼓裡,折從阮為了促使李中易出兵救援府州,已經私下裡和李中易結了親。

    折從阮望著性子敦厚的折德扆。又瞅了瞅正用手帕擦臉的折賽花,他不由又是一陣暗暗興歎。如果折德扆有賽花一半的精明,折家的基業還需要犯愁麼?

    “大妞。你說說看,該怎麼對付麟州楊家軍?”折從阮故作沉思的樣子,等折賽花整理乾淨衣裝,他這才扭頭問她。

    折賽花轉動著一雙美眸,略微一想,當即笑道:“我家被拓拔老賊和晉陽劉賊圍攻,軍器方面損耗太大,不如就讓楊家軍留下兵器,咱們再放其一條生路?”

    折德扆皺緊眉頭,反問折賽花:“以我對楊信的脾氣的瞭解,那可是一條硬漢子啊,應該不太可能棄械吧?”

    折從阮暗暗搖頭,他這個長子實在太過老實了,楊信的強悍,不過是在順風之時罷了。

    如今,楊信四面被圍,眼看著全軍覆沒在即,即使不想繳械,這人在屋簷下,還怕他不低頭麼?

    在折從阮看來,楊信的鬼心眼子,比折德扆要活泛得多,也難纏得多!

    “來人,把老夫的大纛旗樹起來,告訴楊信小兒,老夫來也!”折從阮話音未落,折賽花已經撫掌笑道,“老祖宗高明,楊信這一次啊,就算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咳,我說大妞啊,咱們老折家,就數你鬼主意最多。”折從阮發覺兒子折德扆一臉懵懂的樣子,心裡也不知道是個啥滋味,索性扭頭和折賽花打趣兒。

    折賽花偷窺了一下父親折德扆的臉色,笑嘻嘻的說:“老祖宗,您就別誇奴家了,奴家的這麼一點聰明勁,還不是爹爹和娘親給的?”

    折從折望著笑顏如花的嫡親孫女,一時間,硬是百感交集:大妞啊,咱們老折家的將來,只可能靠你來照應著,維持著了。

    李中易這個時候,根本沒心思理會什麼楊家將,他手下的千餘蕃騎兵,配合著五百餘人的牙兵營,正在拓拔家的老營之中,大肆搜刮沒燒光的各種物資。

    糧食,要了;散落的戰馬,牽走;拓拔家搶劫來的金銀珠寶,綿帛銅錢,統統抬走;晉陽軍擄掠的年輕婦女,先收集起來,再做定論。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李中易非常喜歡搜刮物資的習慣,早就被手下人所掌握,所以,靈州軍官兵們,不管是蕃騎,還是牙兵們,爭先恐後的找值錢的東西,或是能夠填飽肚子的吃食下手,動作之敏捷,令人瞠目結舌。

    等折家人商量好了的對策,趕到李中易這邊的時候,好東西已經被搶得差不多了!

    “哎呀,老祖宗,奴家真的是大意了,竟然讓姓李的得了大便宜!”折賽花伸出白嫩的小手,指著沿途營帳之前,拿刀持槍看守繳獲物資的靈州軍士兵,不禁驚叫出聲。

    折從阮苦笑一聲,說:“老夫倒是一直記得,只不過,人家遠道而來,又替咱們折家流了不少的血,咱們怎好意思,和援軍爭東西呢?”

    “那可不行,該給姓李的,咱們也都給了。親兄弟還要明算帳呢,我找他去。”折賽花心裡一急,沒等折從阮出聲阻止,她已經拍馬沖了出去。(未完待續)
王和億 發表於 2015-3-17 19:58
第299章 未來的走向

    折賽花的馬技可不是吹出來的。經過多年的刻苦訓練,又在名師折從阮的指點之下,在馬上百步穿楊,對她來說,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

    折從阮父子,眼睜睜的看著折賽花縱馬絕塵而去,不由面面相覷,歎息無語。

    這個大妞啊,將來嫁給了李中易後,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折從阮也知道,醜媳婦遲早要見公婆的,就把兒子折德扆拉到一旁,簡略的將和李中易定下親事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番。

    出乎折從阮的意料之外,折德扆得知消息之後,並沒有覺得特別驚訝,他只是重重的一歎,說:“大人,賽花兒給人家當平妻,說出去雖然不太好聽,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一次,的確異常兇險,如果不是大人您當機立斷,請來靈州軍相助,我折家亡無日矣。”

    折從阮欣慰的點點頭,折德扆的脾氣雖然耿直了一些,可是大局感卻始終不弱,這也是他當初選擇折德扆當家主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因素。

    “李無咎如此的年輕,卻能夠居於高位,靠的的確是真本事。”折從阮搖頭歎了口氣,“遠征高麗,平定了東國,使大周朝多了一條海上進攻契丹的通路。輕而易舉的襲取夏州,將拓拔家積攢了百餘年的家運,一掃而空,同時也替我折家去除了最大的一個禍患。”

    折德扆十分認同折從阮的觀點,他遲疑了一下,小聲說:“大人。孩兒就怕委屈了折賽花兒啊。”

    折從阮微微一笑,說:“以我家的身份。賽花給人做平妻,確實有些丟面子。這個毋庸置疑。只是,大郎啊,老夫始終有著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這李無咎絕非池中之物。你還記得大妞滿周歲那年,有個老道主動上門洩露的天機麼?”

    “貴……貴不可言?”折德扆略一思索,當即憶起那個老道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嘿嘿,以前啊,首相王竣獨攬朝綱的時候,曾經想拉攏為父。為父左思右想,只是和他虛與委蛇,並未有真心相交。果然,王竣被貶出京城,莫名其妙的死了。”折從阮輕聲一歎說,“亂世之中,要想保住咱們的家業,著實難於青天呐。”

    折德扆當上家主的時日已經不短了,自然是非常理解折從阮所言的難處。毫不誇張的說。如今的折德扆,重任在肩頭,就算是睡覺,也必須睜著一隻眼睛。

    “其實老夫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等大周滅了江南諸國,咱們府州該何去何從?”折從阮的人生信條一直是:走一步,至少要看五步。

    “大人。世道太過混亂,孩兒閱歷有限。一時間也難以看清未來的走勢。幸好有您老的指點,不然的話。還真不知道如何抉擇?”折德扆心中暗暗慶倖不已,亂世已經持續了很久,他隱約感覺到,大變局即將出現。

    李中易翹腿坐在一隻小馬紮上,十分有趣的欣賞著,部下們如狼似虎的集體搶劫。

    “大帥,喝口熱茶吧。”李雲瀟的右手捧著一隻李中易專用的茶盞,左手提著一隻銅水壺,快步走到李中易的面前。

    “滋!”李中易品了口熱茶,只覺得渾身一片暖洋洋的,心情十分舒暢,“將明那邊有消息傳過來麼?”

    李雲瀟將手裡的銅水壺交到一名部下的手上,笑著解釋說:“據哨探來報,他們正死死的咬在拓拔彝殷的身後,拓拔老賊遲早會分兵的。”

    “嗯,將明他們那一大陀兵馬,足以令拓拔彝殷頭疼好一陣子的。”李中易吹散漂浮在盞口的幾片茶葉,小啜了幾口。

    李雲瀟很有眼力的替李中易的續了茶,李中易眯起兩眼,望著逐漸大亮的天空,喃喃自語道:“瀟松啊,如果拓拔彝殷不想和咱們決戰,反而退去了銀州,該怎麼辦?”

    “回大帥的話,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實力大損的夏州軍,對於府州的威脅,也就沒有那麼大了。”李雲瀟嘿嘿一笑,接著說,“您不是常說,實力必須制衡麼?以小的之見,驅趕拓拔家去了銀州,對咱們家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哦,為何?”李中易放下手裡的茶盞,兩眼緊緊的盯在李雲瀟的臉上。

    李雲瀟笑嘻嘻的說:“小的記性不太好,只是覺得,有些時候啊,養寇自重,倒比徹底消滅,更容易讓朝廷放心。”

    “嘿嘿,你小子跟著我,好的沒學到多少,壞水倒是灌滿了一肚子。”李中易頻頻搖頭,李雲瀟這傢伙的進步得實在太快,連他都覺得很有些驚訝。

    李雲瀟只當沒聽見李中易的揶揄,他依然滿面帶笑的說:“小的已經提前兒郎們,把收集到手的好東西,都藏了起來,免得折家人提要求的時候,給您添麻煩。”

    “哈哈,你小子,鬼心眼子,已經比老子都強不少了啊!”李中易開心的大笑不止,對於李雲瀟的機靈勁,他心裡非常滿意。

    “李使君,李使君……”就在這時,折賽花那清脆如黃酈鳥一般的嬌叫聲,傳入李中易的耳內。

    李中易從馬紮上站起身,扭頭一看,卻見,騎在馬上的折賽花,正在牙兵營保護圈的外側,扯起嗓子,大喊大叫。

    “嘿嘿,瀟松老弟,說曹操,曹操可不就來了麼?”李中易笑眯眯的望著李雲瀟,眼裡全是欣賞之意。

    “嘻嘻,她不管要啥,您儘管答應下來,都是咱們挑剩下的一些雜貨而已。畢竟是小的未來的平主母啊,小的可不敢公開得罪於她。”李雲瀟賊賊的一笑,在沖著李中易擠眼做怪相的同時,詭異的吐了吐舌頭,就和偷到了母雞的黃鼠狼一般。

    李中易哈哈一笑,抬腿一腳,輕輕的踢在李雲瀟的屁股上,笑駡道:“還不滾過去,迎接你未來的平主母?”

    “喏。小的得令,去也!”李雲瀟抬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笑嘻嘻的跑去迎接折賽花。

    “李使君,此次出征,收穫不小吧?”折賽花一見到李中易,連客套話都沒來得及說,就抬起春蔥一般的玉手,指著正在忙活著搶東西的靈州軍士兵,朝李中易發難。

    標準的瓜子臉,濃黑微向上挑的眉毛,像小扇子一樣的長睫毛下,是一雙清澈黑白分明的大眼,鼻樑挺直,那張比櫻桃大不了多少的小嘴柔嫩得讓人恨不得咬一口,配上如白玉般細膩柔滑的肌膚,她不時露出淡淡怡人的微笑,顯得嫺靜而優雅。

    李中易默不作聲的欣賞著,折賽花那絕美的姿容,故意忽略掉了她出言不遜的嬌縱。

    立于一旁的李雲瀟,也在暗中仔細的打量著折賽花。這位未來的平主母,難道不擔心惹惱了夫君,將來會獨守空閨?

    都說女生外向,胳膊肘要向外拐,眼前這位貌美如花的平主母,倒是真敢替娘家爭取利益啊?

    李雲瀟非常熟悉李中易的脾性,李家大宅裡的女人雖多,可是,李中易一直待瓶兒和別的妾室,頗有些不同。

    共過患難的妾室,多受一些寵愛,在李雲瀟看來,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誇張的說,李雲瀟對於折賽花一心維護娘家利益的惡劣表現,很有些反感!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乃是天公地道的人倫大禮啊!

    “唉,我軍出征以來,損失異常慘重啊。”李中易不在乎給折賽花一些東西,可是,他卻很想知道,折賽花究竟怎麼看待兩人之間的親事?

    如果,後宅之中,有人一直吃裡扒外,李中易絕難長期容忍下去,冷落疏遠,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李使君,貴軍遠道相助,解救我折家於為難之中,小妹感激不盡。”折賽花咬著下嘴唇,轉動著妙目,小聲說,“不瞞李使君,我家裡倒還有不少歷年積攢下來的金珠玉帛之類的小玩意。奴家琢磨著,是不是可以和使君您換一些糧米充饑?”

    李中易不動聲色看著折賽花,心裡卻異常激賞她的,折家久經大戰,城中必然是嚴重缺糧。

    如今,折賽花打算拿府州的錢,來換李中易手上未燒光的糧食,既解決了府州城內的饑荒問題,又讓李家軍無話可說。

    親兄弟明算帳,折賽花只是想做等價交換的生意,而不是強打惡要的白拿。

    礙著折賽花和李中易即將成親,李家軍上上下下的將士們,也不可能在交易的時候,讓折家吃虧。

    嗯,好厲害的未來平主母啊!

    李雲瀟對折賽花的印象,幾乎在瞬間,有了很大的改觀!

    “唉,有些糧食上面被燒了部分,下面的難免會有股子糊味,恐怕很難下嚥啊?”李中易有心想試探一下,看看折賽花究竟精明到了怎樣的程度?

    折賽花抿起粉唇,微微一笑,說:“不瞞李使君,奴家以前領著姊妹們出去打埋伏的時候,餓急了,連老鼠肉都搶著吃呢,哪裡還會在乎一點點糊味呢?”

    李中易心想,史書上果然沒有寫錯,這位大名鼎鼎的佘太君,在楊業死後,的確有資格掌握住楊家將,保住楊家的老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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