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修真門派掌門路 作者:齊可休 (連載中)

 
81562138 2015-1-5 16:22: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9 479063
ALEX0813 發表於 2015-5-5 02:03
第四百三十九章飲酒又高歌


    對何玉,齊休有點自己的打算,但想在南宮家的注視中搞小動作,這種難度和風險實在是太大了。除非有把握讓何玉永遠不被南宮家抓到,否則任何對他的幫助都有可能是自掘墳墓之舉。

    而且以何玉的人品……

    齊休不是個狠不下心的人,但楚秦門是他的執念和寄托,何玉畢竟是當年一起南下,一起在無名小穀拚命的弟子,清涼瀑,他也出過力,香火情還是有一點的,對他於這種誘騙出賣的事,念頭實在是難以通達。

    “就是這樣”

    打定主意,再給何玉一次機會,如果他對自己無保留地信任,那麼一定要放他條生路。如果他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那自己也就不用糾結了。

    全知天眼掃蕩了幾遍,才找到何玉所在,原來他沒有穿慣常的白袍,而是披了件灰不溜秋的鬥篷,隻露出下半邊臉,悄然縮在大殿最不起眼的角落。

    “聽說南宮家在稷下城外布下天羅地網,就是為了抓他,沒想到他仍有那個本事鑽進來,也有那個膽量鑽進來,真是個為了大道前途,可以拋棄一切的人……”

    怎麼一想,對何玉的厭惡又削弱了一分。

    “我到那邊去看看,你去把齊雲楚家的人找到,大家在一起,好有個照應。”

    先將楚無影打發走,便往何玉那兒走去,南宮家的人才移開目光,裝作和齊休並不相熟。

    兩邊正好在大殿的對角,距離頗遠,又不想過於暴露目的,隻得裝作與人交際,臉帶微笑,邊走邊和熟人打招呼

    還好現在各家修士已來得差不多了,多寶閣、廣匯閣、靈藥閣乃至南林寺,凡有生意往來的各家,總有見過一兩麵的青年才俊,厚著臉皮一路道好,倒也能混過去。

    離何玉站立處隻有三丈遠,對方仍舊把頭埋得低低的,根本沒有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

    心稍有些不舒服,將將準備直呼其名時,“何玉好哇,你竟敢來這”不防被兩個人搶了先,他們不顧臉麵地在殿中暴喝出聲,怒氣衝衝地一前一後,將何玉圍住。

    這下,幾乎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看那兩人是棲蒙派服色,應該是何玉的同門,齊休略一皺眉,停住腳步,將自己隱沒在人群之中,又偷空回頭,對南宮家的人打了個問詢的眼色。看對方微微搖頭,示意並不是他們的安排,便暫時不去攙和,先看看情況再說。

    “門中江河日下,你卻好,一走幾十年”

    年紀稍大一些的中年人,應該是何玉的師兄,當年黑河峰下探寶時齊休就見過,他指著何玉的鼻子,對圍觀眾人氣憤地大聲訴說著:“這人當年貪圖我門派洞玄靈地,百般乞求,先師感其誠意,才允其半路拜入門中。而後百餘年供給,什麼好的都緊著先給他用,盤弄出個前途遠大的金丹中期,他呢?先師隕落之後便一走數十年,召之不回,形同叛門而出門派受人欺辱,從不提供一絲一毫的幫助,而且我們整理先師遺物後,又發現許多寶物下落不明”

    “大家評評理,這種敗類,有何資格參加試煉?”

    這位師兄義憤填膺地說完,人群鴉雀無聲,沒人應和。

    大家都是金丹修士,年紀最小的也活了好幾十年,一麵之詞,哪個會去貿然相信。

    何玉仍舊埋著頭,甚至連站姿臉色都沒變過,好像對方說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見沒人響應,師兄有些下不來台,急眼了,於脆伸手,直接往何玉琵琶骨鎖拿過去,“我這就把你帶回去,以門規處置”

    “在城主府動手,何玉這師兄是個豬腦子啊”

    齊休心暗暗吐槽,這位師兄說的話,其實和早年自己得知何玉叛門後的心情九八不離十,他甚至有些幸災樂禍,誰叫你們當年挖楚秦門的牆角,結果現在怎樣?竹籃打水一場空吧?該

    不過稷下城媯家哪能容得這樣鬧,都不用主事的出手,參與試煉的一位稷下城金丹後期修士便越眾而出,板著臉訓道:“你當這是什麼地方,散開”

    主人說話,再鬧估計就要被趕出去了,何玉這兩位同門訕訕退開,隻拿眼睛死死盯著他,一副試煉過後還要繼續找麻煩的架勢。

    雷聲大,雨點小,這場鬧劇起得也消得,人群又去忙著各自的交際,而何玉,仍舊一動不動,仍舊不發一言

    略等了等,南宮家修士的精神力騷擾又來了,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齊休再度上前。

    “怎麼,和師兄弟鬧矛盾了?可是他們排擠與你?”

    裝作關心,先起個話頭,用傳音之法送過去。

    何玉不答,活像個木頭樁子。

    “咳”心有點惱火,加大了些傳音的力道,“你怎麼回事難道連我也不認得,連我也不想認了嗎?”

    何玉終於有了反應,先是喉結上下動了動,然後緩緩抬頭。

    齊休才發現,他整張臉煞白,一絲血色都無,毫無神采的眼睛和自己對視了那麼一瞬,又把頭低了下去,繼續埋在鬥篷的陰影之中。

    “是掌門師兄啊……”

    他的傳音十分微弱,甚至有些氣若遊絲的感覺,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但開口一聲掌門師兄,真是把齊休叫得心肝一軟。

    “你氣色怎如此之差?可是受傷了?我帶了些藥在身上,傷在哪了?”

    關心的語句,可就全出自他的真感情了。

    “我沒事……”何玉不肯說。

    “唉你怎把自己搞成這樣……”

    還想關心幾句,南宮家修士像催命一樣,精神力催促再次過來。

    齊休馬上知道,對方肯定有跟自己聽真之耳類似的天賦技能。

    想了想,再度開口道:“這次試煉結束後,我有事要你幫個忙。”

    “噢。”

    何玉輕輕答應一聲。

    這就同意了?

    齊休負罪感真叫是瞬間爆棚,“到我家思過山來,你沒有問題吧?”怕他是受傷糊塗,亂答應的,特意追問了一句。

    “沒問題。”何玉這次的回答仍舊很短,但已明確無疑。

    齊休眼睛一酸,終於打定主意,怎麼也得找個機會,向他示警。

    反正本命不懼讀心,隻要何玉那邊不出問題,南宮家就抓不住把柄

    這是個絕大的冒險,而且是為了素來自私的何玉,但齊休就是想幫他一把。

    “那麼就說定了?”

    “好。”

    暫時到這,先得瞞過南宮家的人再說。

    跟何玉簡單告別,這次對方隻稍稍點了點頭,看樣子他除了這有助結嬰的試煉,真是什麼都不關心。

    轉身往回走,腦海突然回憶起展元來,“掌門師兄,你偏心哪”他大罵自己的模樣仿佛仍在眼前,齊休不禁苦笑搖頭。而南宮家修士,此時已然悄悄隱沒在人群之中了。

    何玉之事先告一段落,便準備著和楚無影匯合,全知天眼再度掃開,發現他正在大殿正中,被楚問攬著肩頭,走又走不脫,板著臉正在生悶氣。

    楚問是金丹後期修士,性格很怪,不太跟齊休甚至南楚門親戚打攪,甚至和楚神通都不怎麼對付,常年在外雲遊,結交的都是一幫,怎麼說,就像現在這樣……

    五、六位修士,就在齊休剛剛在和何玉說話的當口,在大殿中心圍成一個小圈子,左手酒壺、右手酒杯,正在吟詩應和,有文思稍慢者,就盡飲杯中之酒。

    除了楚問一位齊雲道家修士外,另外幾位都是做儒生打扮,不知他們喝的是幾階性烈之酒,幾巡之後,便個個都有醉意。

    這幫人喝醉了就狂態盡顯,有人甚至開始脫光膀子,有人開始對壺豪飲,本來的詩文也不對了,開始唱起七零八落的辭賦,什麼兮什麼兮的,一邊唱,一邊還跳。

    幾人嗓子意外地不錯,高歌之聲悠悠繞梁,還偶有意境深遠的詞句,給人大道以點點啟發。

    在場除了戌理派的儒生,還有些和尚尼姑遠遠避開外,大都樂地看戲,有些人或是起哄,或是幫他們出主意對詩,場麵越來越亂,但氣氛極好,有一種隨性灑脫的風範。

    這倒頗符合稷下城的氣質,他家修士也不禁絕,甚至大都參與。

    楚問強摟著楚無影,正在圈子中心越跳越歡,楚無影似乎是掙不脫,氣得臉都綠了。

    “他倒是過得樂自由。”

    齊休心底生出許多羨慕,自家修真,修得是風來雨去,和人百般算計,刀口舔血。

    看看人家……

    哪日真有一天,能有楚問這種飛揚灑脫,那真是……

    可惜,他既舍不得楚秦門這個家,也不是那種能放下一切的性子。

    “老齊,來來”

    楚問喝多了,感應到齊休所在,倒難得地親熱,在圈子向這邊招手呼喚。

    楚無影那小子,不知抱著怎樣的想法,望過來的目光中滿是鼓勵。

    幻想了一下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引吭高歌,痛飲美酒的景象,一股羞恥感頓時爬上心頭,連連擺手,絕對不去。

    “一幫子不知羞恥的狂生……”

    身旁,一位天理門儒修低聲罵著,不過很被眾人歡樂的起哄聲所淹沒。

    在大殿的另一側,幾位南林寺尼姑背過臉去,閉目誦經。

    美尼姑妙清竟也是其中之一,她裝得倒很像,但其實正用自家獨門秘法,看得有滋有味。
ALEX0813 發表於 2015-5-5 02:09
第四百四十章又遇一故人


    “酒,酒……”

    楚問喝得酩酊大醉,還在一疊聲要酒,楚無影哪會遂他的願,直接給拖出了圈子。

    齊雲楚家有三人參加試煉,另兩人性格較古板,遠遠站著,裝作不認識他,見他吃醉,才現身接過去照顧。

    金丹之身,喝再多瓊漿玉液,服點解酒之物即可清醒。

    “不行啊,他這人性格太乖僻,說什麼‘醉夢中悟吾道,,幫他解酒,醒了後是要罵人的。”

    齊雲楚家人苦著臉說道。

    齊休聞言,無奈苦笑,還有這種怪人……

    難怪以前從不知道楚家有這麼個人存在,楚神通更是提也未提過了。

    隻好找了個角落,把他靠牆放著,任其熟睡。

    此時中圈處,已有多人和楚問一樣,醉酒後被同門朋友挪開照顧,但馬上就有人補上空位,氣氛極為熱烈。

    “稷下多狂生,果然名不虛傳……”

    看著場中這些修士們舉杯做賦,應景和歌,這種無憂無慮,樂自由的狀態,身在白山的齊休羨慕但無法融入,也隻能遠觀而已了。

    “咦?”

    看著看著,忽然又看到一位故人,不過這個人,卻讓他又氣又樂。

    陰柔俊美,笑得渾不在乎,沒心沒肺的‘楚秦第四代掌門,,正從儲物袋掏出自家的精致酒具,屁顛顛地往中圈剛空出來的位置鑽。

    “逍遙兮……”

    辭做到半句,酒喝了半口,齊休衝上來,劈手拎住他脖領子,生生給拽了出來。

    “你也來了……怎麼了?”

    好興致被打斷,安斯言憤怒回頭,看到正氣衝衝怒視自己的齊休,既莫名其妙,又有些訕訕的,多年不見,他也早已結丹,如今修為大概也是金丹三層,和齊休差不多。

    “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齊休看著他,冷笑不止。

    “你,你笑什麼?”安斯言隻比齊休小十歲多,但相貌還是如往昔那般,和當年老楚秦山上的那個撂挑子走人的少年,並無多大變化。

    “我笑什麼?”

    齊休止住心底的怒氣,“我且問你,你自從上次說什麼去連水城遊玩,將小錘丟到我家之後,有沒有再回過湟後安家?有什麼再和家人聯係?”

    “呃……沒有……”

    安斯言知道齊休是為什麼生氣了,被說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齊休也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落他麵子,換了傳音入密問道:“楚秦門你甩手不管,那是當年你年輕不懂事,就算了。湟後安家你又撒手不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麼多年,安紅兒去世,你幾個兒子到處找你找不到,小錘……”

    說道秦小錘,齊休語氣難免有些哽咽,“小錘身死,我想把你叫回來送送,到處都找遍了,你卻躲著不出現”

    乍聽到老婆兒子的死訊,安斯言好像沒什麼感覺,辯駁道:“我雲遊四海,本就是為了斬斷塵緣,他們日日蒼老,我又無法阻止。既然是必然之事,索性兩不相見,對彼此都好……”

    “哼哼。”

    齊休繼續冷笑,“你算了吧,你就是個無情之人,還說什麼斬斷塵緣,當年我給你那張黑河坊店鋪的契約,聽那家店主說年年的租金都被你按時提走,這算什麼?你怎麼不斬斷這個塵緣”

    越說越氣,於脆動手去摘對方的儲物袋,要把那張契約拿回來,“我這就幫你斬得於淨一點。”他說。

    “別別別……”

    安斯言慌了,“老齊,齊掌門,齊師兄別這樣……”隨口亂喊求情,又死死捂住腰間的儲物袋子,“我品茶飲酒,結丹修行,甚至以後結嬰大業,全指著那家店鋪呢你不能這樣”

    “你騙誰?即便現在黑河坊生意好,那家店鋪租金一年也不會超過千枚三階,你全靠它,能於那麼多事?”

    齊休哪會相信,光結丹加打造本命法寶,楚秦修士平均要花掉三萬到五萬枚三階靈石,秦長風這次更創紀錄地預備下七萬三階,他安斯言憑一家小店的租金,難道就全搞定了?

    “是啊這我有什麼好騙你的。”安斯言說道。

    這方麵,他還真沒什麼必要說謊,齊休心動搖了一點點,再問道:“那我問你,你在哪結的丹?花費幾何?”

    “唉齊師兄,你……你忒俗氣了……,多年不見,見麵就談靈石”

    不知何時,安斯言手已多了一柄折扇,再手心敲了幾敲,裝模作樣地回憶一番,“我是雲遊路上,借一位朋友洞府結的丹,三階中品,曆時半月,用了些清心補氣的丹藥之類,攏共不到兩千三階,這有什麼花費不起的?”

    他這麼一算,齊休差點絕倒。

    肚子酸水直往外冒,人比人,氣死人,不公平啊憑什麼有些人順遂成這樣,於什麼好像都特別容易,而且他們還過得逍遙樂,啥都不用操心

    “真的?”

    “這我騙你於嘛”

    齊休無話可說,兩人同時沉默下來。

    “我家……現在可好?”

    良久,安斯言問了這麼一句,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悲傷痛苦,眼神突然變得深邃了起來。

    “唉”

    對這家夥,齊休除了歎氣,還能怎麼樣呢?隻好將他家的情況介紹一遍,“湟後安家傳到你孫子輩了,練氣中期修為,肯定不如你在家的時候好過,你如今已是結丹修士,其實可以回去,幫家弄座好一點的山門領地。”

    “別……”

    安斯言擺擺手,苦笑道:“我當年不做掌門,就是為了逃避這些蠅營狗苟,彼此爭利的事。若是我幫家拿一座山門,那麼別人就要少一處立身之地,當年我們被流花宗趕得如喪家之犬,這種滋味,不好過。正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又何必將同樣的痛苦,去施加到別人身上呢?”

    一席話說得齊休也是唏噓不已,“若是人人能像你這麼想,也許我們楚秦門還在老楚秦山……”

    想說在楚秦山逍遙活,轉念覺得不對,差一點被這家夥帶到溝去了,若是楚秦門還是老樣子,我恐怕早就陽壽用盡,被埋在某個不起眼的小角落了,談何逍遙活

    “小錘可有子嗣?”

    安斯言又開口問道。

    秦小錘有子女留下,但都是沒有資質的凡人,齊休將他戰死前後以及家族情況,細細訴說了一遍。

    畢竟是小兒子,怎可能一點沒有感情,齊休說到秦小錘死於戰亂時,安斯言眼眶終於濕潤,兩人再度陷入沉默。

    這時候,媯擎空終於露麵,其實他早就到場了,笑眯眯地看著大家鬧騰許久,等到時間趕不上了,方才出麵將場麵壓住。

    等鬥酒和歌之人散開,“大家隨我一同進入試煉之地罷規則等會兒會和你們一一道明的。”媯擎空也毫不羅嗦,直接前頭帶路,眾人便跟在他身後,一路往稷下城內的大湖中心飛去。
ALEX0813 發表於 2015-5-5 02:14
第四百四十一章試煉第一關


    湖中心的島嶼常年被雲霧籠罩,稷下城的化神老祖就在內修行。

    到得近前空中,齊休看清此島真容後,覺得實在是過於平淡無奇了,島嶼地表隻微微高出水麵一點,大部分由沙洲組成,中心處建有一座低矮的草堂,布置也十分簡樸。

    “這就是化神修士所在麼?”

    抱著這樣的疑惑降落地麵,整個空間陡然一變,才發現原來是別有洞天。

    五階靈氣撲麵而來,空間好像被拉寬拉長,島還是那座島的模樣,但已經變得無比廣大,無邊無際的沙洲望不到頭,而之前那座小草堂,遠遠矗立在天際線的邊沿,能看見,卻分明給人一種永遠也到不了的錯覺。

    置身其中,隻覺自己的渺小。

    “我先和你們說說規矩……”

    身為稷下城主,元嬰後期修士,媯擎空對試煉修士們很是客氣,令人根本感覺不到架子。

    齊休遙想當年被姒莓搶走儲物袋,媯擎空來處理時,的確是不怎麼拿修為地位壓人的性格,而且他家照原樣重做一套新東西賠償的做法,也令自己見識了稷下城媯家出手之豪氣,若不是後來被他家下麵一位小主事當土包子對待,印象還能更佳。

    和楚無影、安斯言,還有楚問及另兩位齊雲楚家修士六人聚做一起,暫時結成一個小圈子,聚在一起聽媯擎空說完規矩,不由齊齊用目光交流,都從同伴們的眼中看見了驚異。

    原來進入這處試煉之地,當先第一條,就是要被禁止所有靈力,據媯擎空所說,是任何法術、法寶、天賦,不管什麼全都無法使用的禁製。

    “就是說,等下進去之後,我們全都會變成普通人?”

    齊休麵露難色,一輩子謹慎慣了,別的還行,若是甲己心全知天眼心血來潮這些本命天賦不能用,對他來說就像天塌了一樣,走路都不自信了。

    “大家都不能用,倒也公平,起碼就沒人拚身家了。”

    安斯言倒是很高興,他能以極低花費結丹,肯定是在大道領悟上過人一籌,越壓製那些豪門子弟,對他的確越有利。

    楚問、楚無影倒是稍稍意外,便都很丟開,一個性格狂放,不屑於計較這些,另一個幾乎對任何事務都是同一種冷冰冰的態度。

    在場眾人也和這個小團體一樣,先患得患失了一下,然後都冷靜下來。

    大家都是道心堅定之輩,不然也不能夠凝結金丹,都同一個起跑線也好,各憑本事就是了。

    “也許這樣,我的成績才會更有說服力,畢竟老是被人詬病是化神後輩,先天占便宜。”

    齊雲修士人群,南宮家幾位修士心中又是另一種想法,先前逼迫齊休的那位,趁這個空擋悄悄往人群末尾感應過去,找到何玉的身影後才放下心來。

    “大家稍等片刻,老祖等下要和你們說兩句。”

    媯擎空靜靜等眾人消化掉自己剛剛宣布的規矩,然後丟下句話,便飛離此地。

    “化神老祖”

    人群頓時湧起一陣騷動,齊休更是有意無意挺起了腰板,又特意檢查整理了一遍儀容。

    據楚震留下的千修行述記載,稷下城這位化神老祖姓媯,名正,早年是大周書院修士,後來不知為何出來獨過,成了稷下城之主。為人隨性,喜謔,但從無行事不正的傳言,是個略帶有老頑童性格的正人君子,而且很樂意提攜晚輩,隻要能入他法眼,指點教導、道術法器、甚至稷下城五階靈地的使用權都一切好說。數千年來,他不知幫助了多少人,說是許多修士大道之路上的活菩薩都不過分。

    這麼一位化神老祖,隻要能給他留下好印象,好處肯定是不言而喻的。

    許多或是得家中長輩提醒,或是從其他渠道知道這個消息的修士們,無不抱著和齊休一樣的心思,想著要好好表現。即便不知道內情,化神老祖的麵也不是這些金丹修士能見就見的,也極為認真地對待這次見麵。

    不多會兒,位於遙遠天際線處的草堂飄然走出一人,一樣看著很遠,但就是能看清楚他的相貌,他的每一個小動作。稍稍跨出半步,這人就站到了眾人麵前的高空中,空間的詭異轉換,令感覺失準的眾人心中同時湧起陣陣難受

    來人身著件普通的白色寬大儒袍,滿頭白發被工整地收束在腦後,用塊青色方巾包著,相貌極老,但能看出年輕時很英俊,略有些清瘦,嘴角始終帶笑,慈祥的目光掃過,令人心神一下子就平靜下來。

    總之,就是一個很標準的儒門老頭,也不會長著三頭六臂什麼的。

    不過他一隻手,輕輕撚著串佛珠,倒是令在場的儒門修士有些驚異,而佛門弟子們則立時開始腦補。

    “難道這位化神老祖,已準備由儒轉佛,或是通修?”

    妙清心正想著,剛還在化神老祖手的佛珠已懸停在自己的麵前,心又驚又喜,連忙往四周望望,果然,大家看向自己的眼神,滿滿地是羨慕嫉妒恨。

    “怎麼這麼看重她”

    齊休自然就是字其中一員了,前不久才被這尼姑在外海鬧過,弄得正在結丹關鍵時候的顧歎被逼著去抄了三年經,明貞更是要在佛前懺悔百年。今天化神老祖剛見麵,上手就送她東西,這是什麼鬼運道

    “謝老祖”

    妙清手足無措片刻,趕緊平複心情,大大方方收下念珠,合什拜謝。

    “嘿嘿”

    媯正笑著捋捋老長的白胡子,然後擺擺手示意不用客氣,轉而對在場眾人問道:“本心最像何物?”

    這是要考校了,

    “本心?”

    眾人立刻開動腦筋。

    “心似秋月,清明皎潔,無物堪比,不可言說。”一位南林寺僧人第一個答道。

    媯正把頭輕點,不置可否。

    “心如明鏡,通透自如,照見本我,美醜自現。”一位黑風穀修士第二個回答。

    “哎呀怎和我要說的差不多”

    齊休心中大急,受通明寶鏡加通明經的影響,他第一反應就想說鏡子的,這下被人搶了先,又得再想一個了。

    媯正繼續輕輕點頭,像是同意,又像是在等更好的答案。

    “悟道為求本心,本心既是道心。”一位不知跟腳的修士繼續回答。

    “呃……”媯正嘴角微微撇了撇,這次搖了搖頭,“下一個。”應該是不太滿意這個答案。

    那位修士避開眾人微妙的目光,羞得退到後排去了。

    “本心若吾劍,仗之斬邪妄,勤磨使鋒銳,常拭勿蒙塵。”一位左胸繡了朵青蓮的劍修說道。

    “嗯。”

    媯正點頭幅度稍大了些。

    眾人大急,生怕這位劍修得了鼇頭,急忙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自己的感悟。

    本心既良知,本心無一物之類言論頻出,各自得到媯正不同的反應。

    齊休也做了個“今時今日鏡中人,正是此刻本我心。”的論述報上去,但並未得到媯正任何反應。

    楚問和安斯言這些隨性自由的狂生們做得解答,倒是不約而同受到媯正不悅的駁斥。

    漸漸的,大家悟出點門道來,凡是如先前那位劍修所論述的,人生積極麵向的觀點,好像都得到了老祖的肯定。而像那些狂生什麼逍遙,隱世之類,則無一例外沒討到好。

    “我前些日子偶得預感,未來要有大事發生,而且可能會著落在你們這代人身上,所以這次試煉,我獨力邀了這麼多人來,就是為了給大家更多的機緣,以期將來能有更多元嬰修士,應對此事……”

    原來這次媯正並不想和大家談得過於玄乎,而是很直白地告訴人們,未來有危險,大家要努力強壯自身,積極麵對。

    眾人麵麵相覷,化神修士口中的大事,是怎樣的規模,何等的存在?

    沒人知道。

    “你是你,他是他,人人本心皆不同,答案無好壞之分,但需有存一線天良,為世道奉獻之心。”

    媯正又是警告一番,才宣布試煉開始。

    一陣眩暈,再次醒來時,還是小島沙洲,但化神老祖已經不見,原來遠處天邊的草堂處,已經變成一塊石碑,孤單單立在那。

    齊休醒覺的時間很晚,眾人要排在後段,甲己心沒有發揮作用。

    想內視,精神力、靈力、甚至本命能力全被封禁得死死,這種感覺就像是突然之間被貶為一介凡夫,甚至還不如那些被鎮壓後鎖了琵琶骨的修士能力。

    “全無借力了”

    儲物袋也成了死物,一切身上的法器、道袍,凡是有用的通通不能用,隻能憑和凡人一般的肉身來做這次試煉了

    這時,已有反應的修士當年動身,往天邊那塊石碑飛奔而去。

    據媯擎空介紹,此次試煉就叫做碑林試煉,大家各憑機緣悟性,隨意去撞奇遇,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提示。

    “碑林沒有,石碑在那,我們也走吧”

    楚無影邁起腿跑了幾步,稍稍適應了無法使用幻影之術的身體,指著天邊那塊石碑,回頭對還坐在地上的同伴們喊道。

    “急什麼大家比跑步,都去搶彩頭,這是我們修真之人求得機緣的路數嗎?”

    酒全醒了的楚問教訓道,之前關於‘本心,之論,他的回答被媯正斥為消極,心情難免有點影響。

    同病相憐的安斯言也點頭同意。

    那麼也不著急了,大家墨跡了會,正準備慢慢出發的時候,高空之中響起一個威壓的聲音:“外海某某,第一位到達碑前,得試煉第一關頭名,獲獎品一件”

    遠方石碑突然不見,無論是小島、天空,還是腳底下的沙洲開始崩解湮滅,眾人便再次暈了過去。
ALEX0813 發表於 2015-5-5 02:21
第四百四十二章和自己無關





    楚問說要獨自去碰機緣,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從小就這樣,酒一醒便開始不合群,喝了酒還好些。”

    齊雲楚家同來的兩位修士幫著解釋道。

    不過依齊休的小人之心判斷,應該是因為前麵那關他判斷失誤,麵子上有點下不來罷了。

    試煉第二關,整個環境已完全改變,眾人身處茫茫大漠,現在身為平凡人,已經看破不了任何幻境。

    大風吹起漫天黃沙,目力根本無法及遠,這可比之前那關沙洲的環境要惡劣多了。

    “有意思……”

    安斯言摸摸吹拂到臉上的沙礫,“百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咳咳。”

    若是修士之身,些許沙粒根本沒機會觸碰到身體,久而久之,連這種感覺都忘了。齊休心有戚戚,但是剛想開口說話,卻被一大團沙子給鑽進了嘴,差點嗆到。

    閉上嘴,硌人的沙粒卻已化作無形。

    是時候有,有時候無,在這幻境中的物質隨心所欲,也許下一刻,就有人搶得先機,然後整個世界再度幻化,進入下一關。

    楚問已經不知去向,大家合計了一下,還是先抱團行動。

    雙楚加楚秦,這個聯盟已經堅固到可以完全互相信任,隻有安斯言在這個小團體的位置頗為尷尬,但他似乎渾然未覺,輕鬆愜意地和眾人同行,話還最多。

    “你們這樣,隻會落到下乘。”走了不到半路,他突然說道。

    “我們怎樣?怎麼就下乘了?”一名齊雲楚家金丹略不悅反問。

    “就這樣啊……”

    安斯言把手搭在眉毛前麵,頭左右搖晃,做了個誇張的遠望動作,這是在刻意模仿眾人在沙漠中小心翼翼,生怕遺漏四周每一個細節的舉動,“你們在看什麼,找什麼?無非是找試煉的關竅,突兀的物件之類,想著如第一關那樣,跑得,到石碑前就能優勝,奪得機緣?”

    “難道你不想?”

    楚無影冷冷地把他頂回去。

    “嘿嘿,我當然想,但你們這樣,過於‘著相,了,舉手投足充滿了‘匠氣,,不是下乘是什麼?”

    安斯言那股子酸勁上來了,越說越嘴碎,無非是對齊休等人過於看重試煉,進而影響到的舉止行為表示不屑。

    “試煉試煉,就是鍛煉人的,照你那種無欲無求的表現,別人如何判斷你的優劣?”齊休反問。

    他也有話說,“起明悟時自有人知。”

    沙漠中於燥、炎熱、養尊處優慣了的幾人就這麼一邊伴著嘴,一邊艱難跋涉,順便感歎一下天地造物的偉大和殘酷。

    走了大半天,連楚無影都覺得吃力,安斯言更是累得要幾步一歇,齊休經過兩次煉體,皮膚又得蛇、猿之皮的增強,倒是最耐受的一個。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還沒看到沙漠的盡頭,天空中那道威壓如神的聲音再次降臨,第二關的獎勵,又被別人搶了先。

    整個幻境世界崩解、消散,第三次醒來,已置身於巨大的雨林當中,一切都濕答答的。

    五人麵麵相覷,這試煉好像完全和自己這些人無關似的,還沒看到啥子醜寅卯就結束了。

    這第三關依然如此,隻是消磨的時間更長些,在雨林轉悠了整整五天,天上的聲音又出現了,當他念出齊雲派楚問的名字後,大家倒是齊齊一喜,振奮不少。

    畢竟是自己人,都覺得與有榮焉。

    “或許分開要好些,這麼聚在一起聊天打屁,能有什麼體悟才是見鬼了。”

    第四關是在一處峽穀之內,有楚問的前車之鑒,齊雲楚家修士若有所指地看了安斯言一眼,便於脆地提出要告辭分開走。

    “也好……”

    齊休答應下來,和兩位齊雲楚家人分道揚鑣後,就隻剩下他和楚無影、安斯言三人了。

    “是這樣的,來了這麼多人,哪會那麼容易就輪到我們……”

    安斯言聳聳肩,表示走的那兩個都太容易被外界迷惑動搖,不是修真的料子。

    “人家金丹,你也是金丹,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

    齊休心暗暗吐槽著,倒也沒執著於分開行動。

    不是沒動過心,而是楚無影失去本命天賦後,走路還喜歡盡往樹影牆根靠,總之哪有陰影往哪鑽,其實他已根本無法隱身,這習慣卻一時難改得回來。

    安斯言更是不堪,走沒多遠就開始喊累,活生生一個富家大少爺。

    “唉這個空間也不知怎麼的,連人身體最後一絲靈力都不給我們留。你倆也是,一個過於依靠天賦,一個根本忽視肉身,要知道肉身是筏子,要承載我們的靈魂到更高,更遠的大道之途,像你們今天這表現怎麼行。出去之後,去找點煉體的法門,好歹像我一樣,以後碰到今天這種情況也不至於抓瞎。”

    將兩人教訓一番,但現在補救已來不及,隻得打消獨行的心思,就近照顧他們。

    還好,變回凡人後,早已辟穀的身體依舊沒有飲食的需要,不然在這幻境自然估計真有人會被餓死。

    而每次試煉關卡的轉化之後,人的精神和體力都會回複一新,玄妙得很。

    “你們說,老祖口中的‘大亂,,到底會是什麼?”

    安斯言體力不行,可嘴巴根本閑不住,又挑起了一個新的話題。

    齊休這些天也在心好好考慮過,化神老祖的預言肯定其來有自,若是說會有什麼大亂根源在醞釀,那無非是內憂外患兩個因素。

    內憂方麵,齊休知道的,高階層麵未來是有幾個隱患。

    第一就是白山,老祖隕落,山上不知還有沒有主人,加上各佛家宗門似乎在山下尋找化神轉世,未來可能會圍繞著這個起衝突。

    無論如何,這似乎發展不到媯正口中‘大亂,的等級,但又是和自己切身相關的。

    第二嘛,就是大周書院的家事了,歸古、歸儒,兩派爭鬥之激烈,連自己這種小角色都能窺見冰山一角,還不知道上層是個什麼情況呢。一界之主內鬥,要是發展到下麵擁躉互毆,絕對夠得上‘大亂,級別。

    但這也有問題,對媯正這個出身大周書院的化神修士來說,似乎沒有為此提高各家修士結嬰幾率的必要。若是偏幫兩派其中之一的話,也應該有選擇性地邀請修士前來,比如天理門,屬於崇理一脈的他們和大周書院歸儒一脈走得極近,黑風穀正好相反。

    而這次,兩家修士這次都來了,所以也不太可能。

    第三,就是前麵提到過的,天理門和黑風穀的‘正邪,之爭,一家是對道德要求極高的儒門衛道士,另一家是外道巨擘,兩邊矛盾完全不可調和。

    可是話說回來,他們兩個超級宗門鬥了上萬年是沒錯,但從沒發展到殊死相鬥的等級,這個可能性也很小。

    至於其他,齊休或是不清楚,或是接觸不到,也想不到還有什麼能引起大亂的誘因。

    至於外患……

    大周書院掌握的這個修真界,完全由正道主導,什麼妖魔鬼怪、蠻荒古獸之類全處於弱勢,從來隻有人類捕殺這些存在,一次又一次的開辟戰爭,不斷開拓,對方完全掀不起風浪。

    唯一知道有魔修聚集的地方是外海小魔淵,但按照姬信隆的表示,大周書院對那動手是遲早的事。另外醒獅穀那隻老獅子厲害,可惜是隻蠻荒古獸,靈智太低,永遠也出不了穀。

    所以,齊休一琢磨,對媯正口中的大亂實在是不得要領。

    楚無影懶得思考這些,安斯言這種四處遊玩,什麼都能撒手不管的主更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三人邊聊邊走,什麼體悟機緣通通欠奉,從大峽穀一頭都走到另外一頭了,這一關試煉還遲遲未結束。

    齊休心還是有些小小幻想的,希望自己能像那妙清一樣,撞次大運。

    他和楚無影、安斯言情況不同,比他們年紀大一些,修為低一點不算什麼,但有一家門派要管,又有許多秘密和利益關係纏身,難以徹底清閑,所以對結嬰機緣這種外部助力的渴望,肯定在兩人之上。

    “也就是說,到現在還沒人能夠勝出,人人都還有機會……”他說道。

    “這稷下城媯家什麼破試煉方式,走來走去,既無考校又無對手,純粹撞大運麼?”

    另一個方向,有個比齊休更急的玉鶴,已經開始語帶不悅,咒罵起來。

    從少年天才,到修為重傷停滯,再到心魔難除,時間消磨著他的意誌和耐心,更重要的是當年的那份自信,已很難再從他身上看到了。

    “當年我還在齊雲時,就聽說過這試煉的名聲,師兄你不要小看,隻要得到好處的修士,結嬰成功率的確是要高些的。雖然沒那麼玄乎,但大道路上有時就差那一口氣不是麼?現在還早,稍安勿躁啊。”

    希鈺在一旁苦口婆心勸著。

    兩人走著走著,迎頭和齊休三人麵對麵撞上。

    也巧了,此地正好是峽穀內一處山石拐角,大家都已是凡人之身,感應能力也沒有,發現對方時已經距離極近了

    而且道路狹窄,兩邊正好堵住。

    “可惜,試煉之地不許互相攻殺,否則我定取你倆性命”

    楚無影冷冷看著玉鶴和希鈺,再度發出威脅。

    “哼大言不慚”

    玉鶴才不怕他,昂然傲立,對上楚無影的目光,寸步不讓,一副要先過路的架勢。

    齊休心中卻很複雜,對玉鶴,他是不怎麼恨的,對希鈺,對方也是盜嬰受害者,甚至有些同病相憐。

    但這事,實在是不好和不明真相的楚家人解釋,若是齊雲楚家的人在這,看到希鈺,估計會把話說得更加難聽。

    誰能知道錯在盜嬰的自家老祖身上呢

    “還是以後和楚無影打個招呼,別把已經漸漸遺忘的矛盾又給挑起來了。”

    齊休心拿定主意,嘴上勸道:“算了,別在這鬧事。”

    將楚無影拖開,當先讓開道路,讓玉鶴和希鈺過去。

    “師兄你怎麼……”楚無影對他服軟的行為正要不滿,齊休冷喝道:“你怎麼回事?往常即便要殺對方,嘴上卻從不吐露半句,如今對玉鶴卻接連兩次放狠話,是能嚇掉他一塊肉嗎?”

    楚無影這才冷靜下來,低頭受教。

    “也許,是我的心被一次又一次的得手弄亂了。”他說。

    “什麼得手?”

    齊休追問,但他不肯再說。
ALEX0813 發表於 2015-5-5 02:24
第四百四十三章活捉一隻鳥


    第五關,楚無影也離開了。

    他前麵說漏了嘴,麵對齊休這人精的逼問,實在是招架不住,隻好跑路。

    “這家夥,絕對有大事瞞著我”

    連楚無影都會瞞著自己了,齊休有種兒子養大不由爹的憤怒感。

    他選擇性地遺忘了自己修為還沒對方高的事實。

    “你啊,人家的事,管那許多做什麼……”

    安斯言不見外地勸道,沒想到最後一個留下來和齊休作伴的,竟然是他。

    這個‘楚秦兩代掌門人,共同參加試煉的組合頗為奇特,百五十年前,正是當時還叫秦斯言的他,將掌門令牌擲到齊休懷,才有後來南遷等等一切發展,並為之改變了無數人的人生。

    第五關的地麵應該是被火燒過,變成一種半陶狀的板結土,寸草不生,一片荒涼。許多鏽跡斑斑的刀劍盔甲之類俯仰可拾,可惜盡是凡鐵。除此之外,遠處還有許多車架、城寨、壕溝、糧倉的殘骸,伴著天邊一輪血紅殘月,分外顯得肅殺。

    “這是?”

    這種環境,令齊休覺得陌生,隨手想拿起把破劍詳看,剛剛觸手,那劍便化作黑煙一股,湮滅無蹤。

    “嘿嘿,這是戰場遺跡”

    安斯言笑道,一副好為人師的做派。

    “戰場遺跡?”

    齊休疑惑了,這是有些像,但修士打仗,可不會帶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夥事。

    “是的,這是凡人戰爭的戰場遺跡。”

    安斯言解釋道:“大周書院禁止凡人戰爭,一來因為其過於血腥殘酷,二來凡人思考問題不夠理智,往往因點滴小事而結怨生仇,進而廝殺無謂。所以這種戰爭此界難見,你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你是說,凡人像咱們修士軍陣一樣,兩軍對壘,連日廝殺?”齊休奇道。

    “對啊,這有什麼難以想象的麼?修士能殺人盈野,殺人盈城,凡人不也一樣可以?慢些而已罷了。”安斯言回道。

    齊休還是難以理解,凡人武士小規模的械鬥他也見過,但這種戰場遺跡等級的大戰,起碼要二十萬凡人參與,這種人數和密度,隨便來位金丹修士,從空中禦使飛劍斬殺,大概就像拿犁子犁地一樣輕鬆吧?那些凡人再拚命也沒有意義啊

    “你不懂,有些地方是不像此界的,說不定沒有修士管著,說不定位於什麼魔修、鬼修地界,就等著戰死的生靈進補。”折扇又到了安斯言手上,一搖一搖地,有機會教育齊休,令他頗為得意,“你啊,就是太規矩了。當年,師父讓你於嘛就於嘛,傻傻的不知道偷懶玩花,現在出息了,是一方之主不錯,說不定也學會了和上麵人虛與委蛇,但,你真的能跳出所有規矩,所有束縛想問題嗎?”

    “比如這件事。”

    他拿扇子指指眼前的古戰場,“為什麼凡人之間不能有戰爭?那隻是大周書院的一個規矩,凡人之間,當然可能有戰爭啊隻是規矩不允許,不代表不可能發生。比如你想,這是世界沒有修士會怎麼樣,這麼世界都是修士會怎麼樣,這個世界都是魔修會怎麼樣?你推演下去,其結果隻怕和大周書院告訴的你絕然不同。”

    “是啊”齊休歎服,隱隱有種醍醐灌頂之感,自己久居人上,人情謀略什麼的也覺得玩熟了,但老是覺得缺點什麼,缺什麼呢?就缺這種跳出一切規範思考問題的方式,還有如安斯言那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魏玄、祁無霜那學到的都是死東西,憑之對付柴藝之流,隻能一板一眼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所以老是慢人一步。比如第一次和柴藝簽了和約,人家過幾年就反悔對付你了,第二次簽了個沒法反悔的,但白山南部馬上亂了,對方正需要的北方安穩如願到來。要想麵對五行盟等龐然大物占領先機,必須具有這種懷疑一切,又能想象推演一切的特質

    “又比如……”

    安斯言見齊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愈發說得盡興,突然,他又住口不言,雙目呆呆凝視前方,似乎想到了什麼

    “這是……”

    齊休看他的模樣,“好像是頓悟?”心中突然一股酸水上湧,“這資質、機緣,未免太好……”

    不敢打擾,悄悄退遠幾步,為他護法。

    隨著試煉的深入,似乎有人被分到其他環境場景中去了,同一片地域的人越來越少,但仍不無撞見的可能。若是被人無意打擾到頓悟,那損失可就大了。

    這家夥先是發愣了一會兒,然後便低著頭直兜圈子,先是緩步慢走,然後越兜越,圈子也被他越踩越大。

    “這什麼毛病?”齊休一愣。

    有些修士想事情的時候的確有些怪癖,比如白曉生喜歡拿塊小木頭在手雕刻,莫劍心喜歡坐在冷泉邊煉劍之類,但都是以安靜為要,這安斯言卻反其道而行之,動個不停。

    “呔”

    還不算完,這家夥突然一聲大喝,然後往一側空中撲去,接著雙手環抱,撲倒在地。

    在地上也不消停,使勁打滾,嘴還喊著:“老齊來幫忙,來幫忙”

    “走火入魔了?”

    齊休完全被搞懵了。

    “來幫忙啊,啊我抓到東西了”

    還在使勁嚷著,回複凡人能力的他體力不行,手勁估計也不濟,雙手抱著空氣,滿頭大汗,臉憋得通紅。

    “抓到東西了?”

    齊休認真了一些,一邊往他那跑,一邊仔細觀察,安斯言雙手使力的程度,的確不可能是做做樣子,那團空氣…

    “是個透明的玩意”這才領悟過來,一同撲過去按住,果然,被安斯言抓住的好像是隻禽鳥之類,觸手之後,能真切的感受到它身上羽毛的觸感。但這隻鳥舉動皆無聲息,人的肉眼更是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撲騰力量極大,隨時都可能掙脫飛走。

    齊休兩次煉體後的手勁,可不是安斯言可比,很就摸索到這隻鳥兒的細頸脖處,單手像個鐵鉗一般牢牢掐住。能感受到這隻無形鳥兒漸漸脫力,開始有放棄掙紮的跡象。

    “這隻鳥難道就是此關的機緣所在?”

    兩人對視一眼,目光滿是興奮的猜測,心中同時升起一個念頭。

    “噗”

    古戰場極遠處的另一個地方,玉鶴突然噴出一口鮮血,軟到在地。

    “怎麼了”

    突遭大變,希鈺趕忙將其扶著坐起,又馬上環視四周,生怕是有人暗算。

    “壞,壞了,我的無形鶴被齊休他們抓住了”

    玉鶴說這話時麵皮微紅,也不知是傷的,還是不好意思羞的。

    “無形鶴你怎麼帶進來的稷下城不是說不許?”希鈺失聲叫道。

    “唉我想著試一下,看看他們稷下城有沒有能人,有本事發現我這隻伴獸,結果沒想到順利得很,一路進入。咳咳”

    “前麵兩次被楚家人威脅,我覺得他們可能在試煉結束之後對你我不利,便讓無形鶴去跟著齊休,沒想到被他身邊那個齊雲修士識破了”

    玉鶴說完,希鈺卻蔫了,無奈歎道:“兄弟啊你違反規矩,被人發現後不光要被趕出試煉,回頭門還要丟個大臉家那些元嬰前輩本就越來越不待見你我,捅這麼大簍子,依他們要麵子的程度,隻怕對你要用重罰”

    “完了,我這隻伴獸十分稀有,成長又極慢,沒了他,我結嬰更是一點機會都沒了”玉鶴麵如死灰。

    “為今之計,隻有厚點臉皮,找齊休去要了……”希鈺沉吟一會兒,很想到了辦法,“齊休這人,其實人不壞,早年曾經幫我向楚家隱瞞過驚天秘密,以在楚家陣營的地位,算是極為難得的。他也是棄嬰出身,對我兄妹二人的遭遇還是同情的,我去找他要”
ALEX0813 發表於 2015-5-5 02:52
第四百四十四章試煉突生變

    血紅月色,照得人臉都紅彤彤的,一處殘垣遮掩下的陰暗處,四名男子席地而坐,圍成一個正方形。

    “這麼,楚秦齊休願意將無形鶴歸還給禦獸門玉鶴,雙方約定,日後再無瓜葛。”

    “齊休允諾楚秦並南楚楚家、齊雲楚家日後不再找玉鶴、希鈺尋仇,玉鶴、希鈺同時保證未來不與雙楚及楚家為難。”

    “此地無法令立靈魂契約,口頭議定後,均需保證絕不反悔。”

    安斯言說完,另外三人同時點頭。

    “那麼就擊掌為誓吧”安斯言伸出右手,另外三人亦是如此,四人擊掌為誓,就算把往年所有的恩怨一筆勾銷了。

    “楚家那邊,你做得了主麼?”希鈺尤不放心,對齊休問道。

    楚紅裳、楚神通兩位元嬰,現在對自己基本是言聽計從,而且他們是知情者,理虧的那一方,沒什麼放不下的,齊休再度做出保證。“你雙胞妹妹那邊?”他向希鈺提醒,不希望人在裴家的希憬和楚家繼續作對。

    “她已於前些日子強行結丹,故去了。”希鈺落寞答道。

    “竟已……唉節哀……”

    “節哀……”

    齊休和安斯言安慰幾句,希鈺擺擺手,示意謝了。

    “那麼……我們走吧……謝,謝了。”

    事情一了,玉鶴便站起身要走。他全程沒怎麼說話,臨走時,才坑坑巴巴倒了聲謝,以金丹圓滿之身來參加試煉,本來就和齊休等人地位不同,又是個死要麵子的性格,找人討還無形鶴,基本都是讓希鈺開口。

    “算我欠個人情,以後一定還你。”走了不遠,他又回頭說道。

    “玉鶴兄客氣了……”齊休拱手行禮。

    玉鶴和希鈺也拱拱手,便一路遠去,那隻無形鶴早被安斯言放出,想必是跟著他們飛走了。

    “玉鶴也是個膽大的,敢把伴獸帶進試煉之地。”

    安斯言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說道。別說玉鶴,這個家夥也是深不可測,在試煉之地這種凡人狀態下,竟然能夠發現無形鶴的蹤跡,肯定還有某種秘技傍身。

    不過這種個人隱秘,齊休就不想去探問了。

    還好,這無形鶴進來後也變成了一隻凡鳥,否則把試煉地功力全失的修士殺光,估計也輕鬆得很。

    當然,玉鶴應該不是那種人。

    無形鶴落到自己手上,是一件偶然的事,,作為參與過盜嬰的齊休,最希望的就是抹平一切手尾,這件事情上,他看重希鈺的態度更甚於玉鶴。

    所以希鈺主動找過來,他一口就答應了。

    能得到這對雙胞胎不再糾結往事的保證,對當年的過錯算是一個很好的了結吧。

    可惜,楚希憬已經去世了。

    “不過我能認出那隻無形鶴,別人也有可能認出來,我看他們還是主動退出的好,這麼大規模級別的試煉,他在眼皮子底下違反規則,被鬧出來可不會好看。”

    安斯言這話在理,但齊休見識過樂川的囂張,知道禦獸門的人天生跋扈,就沒有管這種閑事的必要了。

    “那就和我們無關了。”

    兩人再度啟程,在這戰場遺跡找尋、感歎,可惜,取勝者仍不是他們。

    這個優勝者他也認識,便是之前略有些小衝突的明陽山修士,王扈熙。

    人人都比自己強,齊休被打擊得麻木了。

    第六關的環境是一處潮濕陰暗的山洞之內。

    齊休醒來時,安斯言卻不見了。

    應該是被試煉幻境給傳送分開的。

    這下變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安斯言雖然話多,思維也過於跳躍,但其實是個不賴的聊天對象,一時聽不到他的聲音,還覺得有些不習慣。

    那麼便獨自在山洞尋找起來。

    沒人聊天,更能把注意力和目光放在身邊的自然,或是自家的內心世界,人也更要感性些。

    走了小半天,找到一處地底寒泉,水麵上被凍得升起片淡淡的霧,冰冷刺骨,但想掬一把泉水時,那點點水滴剛觸手便湮滅無形。

    “倒是有些像黑河峰地底寒泉……”

    喃喃自語著,這的確有點像黑河峰寒泉邊的環境,不過地底寒泉大都如此模樣,此地若是真實環境,寒泉等級明顯比黑河峰那要高很多。

    又覺得自己有些穿鑿附會,索性在泉邊打坐,細細把參加試煉這些天的感悟整理一番。

    “沙洲、大漠、雨林甚至廝殺戰場,此間幻象竟如此逼真。雖然現在是凡人之身,但即便修為盡複,隻怕也分辨不出。”

    又想到參與試煉的人,隨著一關一關的演進,能在半路遇到的其他修士越來越少,聽說是會被傳送到不同的幻境之中。那麼什麼人到什麼幻境,是因人而異還是完全隨機呢?這又是個問題,一開始齊休還沒有想到,但看到眼前這寒泉,便馬上想到了黑河峰底,進而有‘傳送我來到這個地方,是巧合還是故意?,的疑問。

    冥想數日,一無所獲,地底無白天黑夜之分,也許是為了降低難度,洞壁處處嵌了些發光的螢石原礦。

    “機緣、領悟,這個試煉地還不如早年被困的偽六道之中,偽六道的人間道,是一副逼真鮮活的市井畫卷,給我心境上的幫助甚大,而這反正就是冷冰冰的自然,絞盡腦汁,也悟不出個所以然來”

    越想越是煩躁,知道沒有那個機緣,隻好離開,往其他地方去尋找。

    不知不覺,竟在這呆了半月有餘。

    “若是沒人在此地獲勝,會不會就這麼讓我們找一輩子?”

    腦海突然冒出這個想法,又覺得有些無稽,這是個試煉,可不是那倒黴的偽六道之中。

    地底極大,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溶洞貫通,齊休走著走著,依稀聽到些人聲從某地傳來。

    試煉到現在,大家都是獨自行動,很少有人會聚集一起,即便路上偶遇,也不過略做閑敘便各自走開,更別說隨著人們被分配到不同幻境,碰麵的機會更少了。

    可這人聲實在是有些嘈雜,表示聚集在那的修士似乎為數不少?

    心中有些好奇,便趕過去觀望看看。

    原來是一間極大的溶洞,麵約莫有十來名修士,圍著什麼東西,語氣急促而略帶憤怒地交談著。

    “不是說文試嗎?怎麼會有人遇難”

    “是啊沒想到此地有危險,我們現在是凡人之身,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弄?”

    “得馬上聯係到稷下城主持試煉的人我等是金丹修士,在各家都是有些地位的,我可不想跟這明陽山修士一樣,莫名其妙死在這”

    “而且還可能是被某種邪功所害”

    大家說得熱鬧,都沒注意有人到來。

    “有人死了?”

    齊休心中也頗為震驚,上前分開眾人,很看到了被他們圍在當中的屍體,明陽山藍色儒袍,背朝上撲倒在地麵,腦後有個小小的血洞。

    這時正有一個修士蹲下身子,前將屍體翻過。

    “王扈熙”看清麵容,齊休失聲驚叫,死的人不是王扈熙是誰他後腦勺那個小血孔竟整個穿過顱骨,在眉心處發散成一個老大的洞,沒什麼血跡,往看去,似乎整個腦子全不見了。
ALEX0813 發表於 2015-5-5 03:19
第四百四十五章熟人下的手


    王扈熙是明陽山修士,剛剛在試煉第五關獲得優勝,麵容平靜,嘴角微微翹起,似乎還帶有一絲笑意。

    “熟人下的手?”

    在場每一位都是活了百多年的老家夥,稍作判斷,便立刻警惕了起來。

    有意無意,大家都站開了些,生怕身邊修士暴起殺人。

    “他腦子整個沒了,也可能是某種精怪、妖物之類,有喜歡食腦的習性,或者我們中混進了魔修……”

    一名黑風穀修士皺眉說道。

    “哼哼,或者是某些外道敗類,也說不一定呢”

    又有一人越眾而出,不用看,這種口氣肯定是和黑風穀不對付的天理門儒修。

    “你說誰”黑風穀修士大怒。

    “我說你”天理門儒修寸步不讓,“這明顯是熟人做的,你卻往什麼精怪魔修路數上引,莫非你心有鬼?

    “呸我們在這分析王道友之死,你卻故意亂咬人打岔,是你心有鬼吧”

    “你有鬼”

    “你才有鬼”

    兩邊互相指責,很吵得唾沫橫飛,現在都是凡人之軀,又沒法拿道術法寶對轟,罵著罵著就越走越近,看樣子想直接學那些凡人市井之徒打架鬥毆了。

    大家趕忙將兩人分開。

    “吵什麼你們兩家啊……唉”

    一名大周書院修士斥責幾句,總算將局麵穩定下來,也幸好有他在,否則別家修士還真沒那個資格壓服兩人。

    “現在當務之急,是趕將此事上報給稷下城媯家。”

    大周書院修士說完,目光在眾人身上巡。

    大家這才想起來,試煉期間,還真沒有跟稷下城聯絡的方法。

    要想將此事回報上去,得有人折斷那枚木簡信物,主動退出試煉,那樣的話才能跟稷下城的人取得聯係,連參加試煉的稷下城自家修士都沒別的辦法。

    可主動退出去報這個信,誰願意?

    誰也不願意。

    一時就這麼僵了下來。

    “唉”

    大周書院修士看到這種情況,長歎口氣但沒說什麼,因為他自己也不願意。

    一鞋級宗門,對待稷下城試煉的態度有些微妙,因為他們自己家就有不亞於稷下城這碑林試煉的頂級試煉場所,所以得到此機會後,態度大都比較隨意。比如齊雲派就是各大峰頭先分一分,然後峰頭麵再分一分完事,人在薑家,才築基修為的希憬都能搞到兩件信物送給了希鈺和玉鶴,可見其混亂程度。

    其他超級宗門也差不多,不會特意去搞個門內選撥什麼的。

    但拿到資格的修士們,態度卻和宗門截然相反,正因為他們不是一時之選,所以這些人更加珍惜這難得的機會,誰也不願意為別人的事放棄自家的機緣。

    既然僵在這,心照不宣的大家便又開始討論王扈熙的死。

    “誰第一個發現屍體的?”齊休出言問道。

    其他人立刻領悟到這話的意思,你看我,我看你,終於有位外海修士出來說道:“是我。”

    他身邊站著的修士們馬上挪了挪位置,即拉開了點距離,又隱隱將其圍在當中,怕他跑了。

    “我發現屍體後立刻出聲示警,你們還懷疑我?”這名外海修士見狀大怒。

    沒人相信。

    “誰和死者有私仇的?”另一名修士問道。

    眾人再次互相看了看,許多人的目光漸漸落到齊休身上,之前在大殿中的小小幾句話爭執,被這些過目不忘的金丹修士們記得清清楚楚。

    “呃我當年和王兄有點小過節。”齊休無法,隻好也站出來認了。

    身邊呼啦一下,得,自己也被圍了。

    “王兄隨身的儲物袋等物事都被人搜去,我們得搜搜身啊”又有人提議道。

    兩個倒黴蛋,一個外海一個白山,都是來自風評不好,或者於脆說極差的地區,馬上被認為有極大嫌疑,肯定走不脫了。

    然後便是眾人七嘴八舌的訊問,齊休一一答了,當年的事,反正自家占理,他也不怕。

    隻是關於姒莓那件事,先前答應過替媯家保密,自然隱沒不談。

    被搜身也認了,反正大家是凡人之身,儲物袋也打不開。

    搜了他兩人,沒發現什麼,又有人開始互相指摘,最後你搜我我搜你,亂搜一通。

    嫌疑未定,也還沒到逼供的時候,搜又沒搜出贓物,大家正沒個章程,又有位修士聽到動靜過來,正好是王扈熙的同門,明陽山修士。

    這就簡單了,那人負起王扈熙的屍身,直接折斷自己的木簡信物,他身邊的天地之力立刻崩解,人和屍體都消失在原地。

    懷疑、指責、爭吵,留下來的眾人繼續好一通混亂,天空中的那個聲音適時響起,“齊雲派安斯言,獲得第六關優勝”

    “這小子什麼狗屎運”

    齊休昏過去前,腦子隻有這一個想法。

    不過下麵的試煉,慢慢地變了味……

    繼王扈熙的屍體後,第七關、第八關陸續有命案發生的消息傳出,死者齊休都不認識,他們互相之間也沒有關聯,聽說除了前後大小洞的位置略有不同外,死法和王扈熙幾乎一模一樣,頭被開了瓢,麵空空如也。

    第九關,幻境為無邊無際的闊葉森林,樹木極為高大古老,幾乎終年看不見天日。

    腳輕輕地踩在厚厚的落葉上,靜謐的林中還是響起了難以避免的輕微劈啪聲,齊休眉頭一皺,慢慢從一棵樹後探出半個身子。

    稷下城宣稱的文試搞成現在這種狀況,真突出了一個字,

    一個奪命幽靈遊蕩在整個試煉的四周,稷下城應該已得到了消息,卻沒有絲毫反應,起碼齊休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動作。

    這就導致了個大問題,身處試煉之地的眾人沒有絲毫反抗能力,別看身處森林,想拿根樹枝當武器都不可能,到手就直接湮滅

    怎麼辦?齊休隻有小心再小心,隨時準備折斷木簡走人。

    要不是問道之心極為堅定,不想於這種知難而退,影響道心的事情,他才不會堅持到現在。

    想必別人也是和他一個想法,所以在試煉幻境,主動離開的人寥寥無幾,但大家更加小心,若是聽到附近有別人的動靜,於脆默契地分開,互不相見,省得我懷疑你,你懷疑我,疑神疑鬼。

    “搞成這樣,莫不是稷下城想把我們這些未來元嬰誘騙來,一網打盡?”

    齊休不無惡意地揣測著。

    “希望無影沒事……”

    他又默默自語道。

    每次試煉都沒個好結果,這次估計也不例外,就連楚秦門自己開設的黑河峰試煉之地,不是都出了南宮利被殺的大案麼?

    “難道我天生和試煉犯衝?”

    越想越複雜,現在的狀態,還什麼體悟自然,尋找機緣,統統談不上了。

    先把小命保住罷

    就這麼在林中摸索前進,遊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安斯言那些人的優勝,怎麼拿到的啊?不會找到件什麼東西就得了優勝吧?”

    “還是說在這鬼地方,他們真能體悟到什麼大道至理?”

    “無影也不知道被傳送到哪去了,一定不要有事啊”

    一個人孤寂地走著,腦中各種念頭。

    當然,時刻小心注意周邊動靜,安全是第一要務。

    全知天眼心血來潮,沒了這兩個神技,他真是一點底氣都沒了。

    “也不知道安斯言那種少爺身體,走段路就要歇半天的,一個人在林子怎麼過”

    想著想著,忽然看見前麵有個人影,斜斜背靠大樹,齊雲服色,特別像是安斯言。

    “肯定是他,那身高,那副懶像,錯不了。”

    齊休咧嘴笑了笑,走近點一看,果然是他,正靠著樹閉目休息呢,嘴角還帶著笑。

    “你小子好運道啊恭喜恭喜。”

    酸溜溜地說著,步上前。

    離得近了些,再近了些,齊休的麵容卻越來越嚴肅。

    走到近前,他把嘴緊緊抿著,死命抑製著嘴角的抽動,眼睛看東西已有些糊了,他知道那是許久不曾出現的淚水

    安斯言死了,不幸命案的又一個犧牲品。

    他靠著大樹,雙手應該是環抱胸前的,但此時已無力地耷拉了下來。

    頭仰著,眼皮很自然地闔上,嘴角和王扈熙一樣帶著笑,一個一小兩個血洞,正好貫穿了他兩邊太陽穴。

    從正麵看,一切如常,所以齊休一開始沒有發覺。

    站在這位楚秦門第四代掌門麵前,往事如閃電一般在腦海速劃過。

    一百五十年前,十八歲的他瘋狂地迷戀著安紅兒,不願承擔掌門的責任,“掌門,我不想做秦家人,我也不想當”

    當年的話,言猶在耳,齊休還記得氣瘋了的自己想上前撲打,結果被安七修理得慘兮兮。

    還記得在南下之前,他又回來了一趟,送來了些挑剩下的物件,還有從護山大陣上偷偷拆下來的紅玉陣盤。

    再一次見麵,就是多年之後了,安紅兒容顏不再,他也移情別戀了,往日的種種如過眼雲煙,往日的一切,在幾十年人生掙紮中,如風中沙礫,存不下,也不必去記得……

    還記得他在敏娘這些女人心中,成了一個美好的傳說。

    他不是個好掌門,不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但齊休覺得他不是個壞人。

    是個可以做朋友的人。

    他不該死在這,死在他得了一關試煉優勝,結嬰可期,人生得意之時。

    這不公平。

    “呼”

    伸手擦於眼前的淚水,齊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做了百來年一方之主,齊休的神經已無比堅固,不給自己太多時間來抒發感情,很將理性恢複,現在,他要找出殺死安斯言的凶手。

    不同於別人,試煉幾十天的朝夕相處,他對安斯言已經很了解了。

    雙手環抱,懶懶地靠著,嘴角帶有笑意,這是安斯言標準的習慣動作,一般是他在和熟人說話的時候才會使用,凶手肯定是認識的人

    而誰殺安斯言的動機最大?

    “玉鶴”

    齊休從牙縫咬出這兩個字。

    “他怕我和安斯言出去後暴露他帶無形鶴進來的秘密,而且殺了安斯言後,沒人再能識破無形鶴的蹤跡。”

    齊休心隱隱覺得不是玉鶴,但目前對方嫌疑最大。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真是太傻了,早知道寧可把無形鶴拔了毛吃下肚,也絕不還給玉鶴。

    去做什麼勞什子的和解

    “必須找到玉鶴,而且我得萬分小心,因為我看不到,也感覺不到無形鶴”

    他心默默說道。
ALEX0813 發表於 2015-5-5 04:20
第四百四十六章兩人有嫌疑

    陰暗的森林中,隻有兩人沙沙的行路聲。

    “歇歇吧”

    跟在後麵的尼姑雙目低垂,怯生生地說道,她麵容極美,皮膚又十分白皙,許是走累了,俏臉劃過一抹紅霞,如桃花一般。

    走在前麵的,卻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道人,披散的長被隨意約束腦後,原本灑脫不羈的麵容現在頗為凝重,雙眼警惕地巡視四周,一隻手始終搭在酒壺的長壺嘴處。

    “也好。”

    他四下看看,挑中不遠處一根倒橫的巨木,寬大的道袍隨意拂拭個來回,便抬手示意對方先坐。

    “我體力孱弱,拖累道友了。”

    俏尼姑再將巨木上的青苔浮土仔細清理一遍,才扭扭捏捏盤膝坐下。

    “哪的話,我等正道中人,互相幫助是應該的,如今命案連連,被害者之中就有得過試煉優勝的同道,大家都猜測殺人者就隱藏在熟人之中,而且選擇目標很有針對性。我拿過一關優勝,你更是得了媯老祖親賜的佛珠,咱倆必須得小心。”

    一尼一道的組合本就頗為奇特,更別提道人手還提著個大大的銀酒壺,說完,便抱著大酒壺矗立在旁,始終保持戒備。

    “我佛有割肉飼鷹之舉,對貧尼來說,再寶貴的東西也不過是外物而已,若是他要,就拿去好了。”

    尼姑輕輕撚著手中的佛珠,話雖說得漂亮,但看過去的目光中分明透露著不舍。

    “嘿嘿,那種藏頭露尾之輩,哪會如此好說話,要你的東西不說,還要你的命。”

    道人本不以為然,轉念一想,生怕她真於出這種蠢事來,又補了句,“有我在,你不要自作主張。”

    “嗯。”尼姑答應下來,臉更紅了。

    突然,遠處傳來枯枝斷裂的劈啪響動,越來越近……

    “誰?”

    兩人對視一眼,道人衝到前麵,將俏尼姑護在身後,衝聲響來處朗聲喝道:“誰在那?先報跟腳,再慢慢走出來”

    “白山齊休”

    齊休自報名號,慢慢現出身形,見是楚問和妙清,不由長舒口氣。

    試煉之地,人人自危,楚問是齊雲楚家自己人自不用說,和妙清雖有點過節,但她身為南林寺正道一份子,亦不太可能是那害命的惡徒。

    無論如何,現在重點懷疑的是玉鶴那廝,畢竟他那隻無形鶴,可能是當下的試煉地最危險的生物。

    “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感歎自肺腑,也無意多做寒暄,馬上出言打探楚無影等人的行蹤,同時步迎上前去。

    才走兩步,不防卻被楚問再次厲喝打斷,“停你就站那說話,別再靠近了”

    “怎麼……”

    楚問翻臉不認人,搞得齊休頗為尷尬,隻好又把腳縮了回來。

    知道對方已草木皆兵,連曾經並肩作戰的自己都信不過,心中既無奈,又有點不舒服。

    “你連我都懷疑?”語氣中難免帶上了怨氣。

    “抱歉,說真的我倆不熟當年兩位老祖幫你,其實我根本不同意,思過山下,我楚家人的血,留得太多了”

    楚問生硬地答道,那碩大的銀酒壺被他執在手中,明晃晃的,在試煉地,大家功力盡失,這種器具還真有可能砸死人,隻怕誰也不會拿血肉之軀去稱稱威力。

    聽到他這話,齊休才醒悟過來,是啊跟楚問,真算不上有交情,齊雲楚家之人對楚秦門的態度,更不可能是鐵板一塊。

    “楚秦連正道一脈都不算,平日就惡跡斑斑,在這試煉之地,又有誰會信任你齊掌門呢?”

    對楚秦門惡感滿滿的妙清向楚問投過去一個讚賞的眼神,湊近半步,告狀般地向楚問提起明家在外海做下的屠戮之事。

    “哼哼,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倆了”

    齊休氣得牙癢癢地,話不投機,於脆拱手告辭,分道揚鑣算了。

    “你呸我和楚道友光明正大,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奸妄之徒”

    妙清卻想歪了,隻當齊休這氣話是在揶揄自己,急得趕緊尖聲駁斥。

    “你也別急著走”

    楚問倒是知道輕重利害,出言把齊休叫住。

    “我且問你……”

    既不敢讓齊休靠近,又不放人走,隔著老遠高聲對話,“安斯言死,你是不是第一個現屍體的?”

    “你和明陽山王扈熙,真的早年有過仇怨?”

    被一連串問題兜頭蓋臉的砸下來,齊休才明白楚問早已聽到不少風聲,自家竟已成了眾人流傳猜測,嫌疑極大之人。

    和王扈熙那樁陳年小事被人翻出來,隻能說純屬倒黴。安斯言死後,做為第一個現屍體的人,又正好相熟,少不了被懷疑,這個也猜得到。若不是正好有位過路的齊雲修士,願意退出試煉將安斯言遺體帶回,隻怕現在的齊休早已主動退出,也不會有現在這種尷尬情況出現了。

    “歸根結底,還是貪那一絲大道機緣唉”

    心抽了自家一記懊悔的耳光,壓抑著怒火,一樁一樁跟楚問細細辯駁,自己光明磊落,也不怕人問。

    “我再問你,南宮家的某某,和你可有交情?”

    楚問提起了個陌生的名字。

    “誰?”

    齊休搖頭,腦海突然浮現出一道灰衣身影,打了個咯,嘴上反問道:“南宮家的人,也死在這麵了?”

    “嗯,是南宮家寄望頗大的一位,可惜了。”楚問點頭回道。

    “你可認得那人的相貌?”齊休再問。

    “你……”楚問馬上覺出不對勁,和妙清默契對視一眼,然後兩人把目光全落在齊休的麵部表情之上,“你果然有事瞞著。”他沉聲說道。

    “南宮家交代的差事,有點不方便……”

    即便是對他,齊休也不好實言相告,再說旁邊還有個專門壞自家事的妙清在,“你先告訴我那人的相貌罷。”

    楚問沒醉時,倒是比楚神通精明沉穩許多,不再糾結這個,先把南宮家喪命那人的體貌特征,一一描述清楚。

    果然,就是試煉之前,連接強勢催促自己去找何玉的那人。

    腦海中的灰袍身影漸漸清晰,和記憶深處的白袍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都是老楚秦山呆過的,安斯言他自然認識,南宮家那人更不消說,王扈熙是明陽山修士,跟位於齊雲西部的棲蒙派距離較近,說不定也認識……”

    “唉”

    越想越不願麵對,於脆做聲長歎,仰天閉目,連連搖頭。

    “你可是想到哪人有嫌疑?”

    楚問從他的反應,馬上看出了端倪。

    “謹防這小人惺惺作態,栽贓嫁禍。”

    妙清先入為主,越看越覺得齊休就是那殺人凶手,生怕楚問中了奸人欺詐,立刻出言提醒。

    “我省得。”

    楚問隨口答應,目光依然堅定地看向齊休,討要答案。

    “呃……”

    心中懷疑是一回事,公開指認是另一回事,自己現在說出何玉的名字,可就會給南宮家一個公開對付他的完美借口,若他是無辜的,隻怕到時候想撇清都晚了。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暫時不提何玉,“我心有兩個名字,都有點嫌疑,一個現在還不想說,另一個你也認識,就是決鬥殺死楚奪的禦獸門修士,玉鶴。”

    “玉鶴?”

    楚問倒吸一口涼氣,“可有證據?你要知道,指認禦獸門修士於係極大,輕則招來一場決鬥,重則……當年一戰之後,禦獸門和楚家約定日後各不相於,若元凶不是他,很可能被禦獸門認為你和我楚家在挾怨報複,鬧下去我楚家完蛋都有可能”

ALEX0813 發表於 2015-5-5 04:27
第四百四十七章又有死訊來


    “安斯言有發現那無形鶴的本事,玉鶴很可能產生忌憚心理,轉而加害。”

    “而且無形鶴本身來無影去無蹤,在這試煉之地,沒有比它更合適的殺人手段了。”

    雖然交還無形鶴時,跟玉鶴口頭約定不會告發,但今時不同往日,誰又曾料到會走到這一步呢?若玉鶴真是凶手還迂腐地堅持守約,那他也混不成如今的齊休了。一五一十,將玉鶴私帶無形鶴進入試練地,又被安斯言窺破一事和盤托出。

    楚問細細問清楚前因後果,便一言不發,托腮沉吟。

    “此人話語不可盡信。”

    妙清立刻察覺出了其中的不合理處,再次橫插一杠,“即便玉鶴有殺安斯言的嫌疑,但南宮家的人呢?還有明陽山王扈熙和其餘幾位遇害修士,他連認識都不太可能認識,動機更無從談起。”

    “這討厭的小娘皮”

    齊休在心真是把她罵了一萬遍,反唇相譏道:“照你的說法,除了安斯言、王扈熙和南宮家那位,我和其餘遇害修士也無瓜葛,你為何又單單揪住我不放呢?”

    “哼哼,你認識人多,自然嫌疑大些。”妙清冷笑。她是鐵了心不願信任齊休的,不過也隻限於嘴上說說,一雙美目,最後還是著落在楚問身上,等待對方來拿定主意。不知不覺,心中對這男人已產生了些微妙的依賴感,隻是現在還不曾察覺罷了。

    “不管玉鶴是不是凶手,以現在這種形勢,無論如何不能再讓無形鶴這種壞規矩的物事,繼續在試煉之地中晃蕩我必須盡將這個消息向外告知。”楚問取出信物木簡,當場就要折斷離開,出去報信。

    沒想到這個嗜酒如命,瀟灑不羈的家夥清醒時竟如此迂直,齊休立刻就急眼了,“可如果玉鶴是無辜的呢?先不說我毀約失信的後果,光咱們和禦獸門之間曾經的兩次決鬥,雙方關係可微妙得很我們萬萬不可被他們拿到借題發揮的痛腳啊而且試煉機會難得,你豈能如此輕易放棄?”

    “無論他無不無辜,私帶無形鶴入內就已經是大錯了,道理在我們這邊,應該不怕和禦獸門的人掰扯。我齊雲楚家終歸是正道一份子,大義和私利,還是要分清楚的再說我前麵得了一關優勝,已經比大多數人要幸運了,獎勵能令我離元嬰大道近上半分,還有什麼不滿足?放棄試煉……也沒什麼。”

    楚問將長袖一甩,表情堅定,不過手中還是緩了緩,拇指在信物木簡表麵輕輕婆娑著。

    “你……”

    “我意已決,別說了。”

    齊休還要再勸,但被他堅定回絕。

    “阿彌陀佛,楚道友……”

    站在一旁的妙清突然雙掌合什,宣了聲佛號,“報信之事既然對你們有關礙,不如由貧尼出麵辦了,想必禦獸門不會與我南林寺為難。”

    “這樣最好”

    “豈可,豈可”

    齊休和楚問同時脫口而出的話,意思卻剛好南轅北轍,正好傳達出兩人對她截然相反的態度。

    楚問狠狠瞪了齊休一眼,衝妙清擺手道:“不用……”

    “道友不必再說了……”

    嘴角一抹梨渦淺笑,麵容略有佛性莊嚴,妙清分開合什的雙手,她自己的信物木簡已化作斷開的兩片,被托在一隻手的掌心。另一隻手,則撚著媯正欽賜的佛珠,“我此行無功受此恩賜,已覺慚愧,如今能為各位道友安全做點事情,倒也合了我的意。”

    “不過你獨自在此,需得提防小人。”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飄渺,她身周空間漸漸幻化,臨消失前還沒忘了朝齊休一指,提醒楚問小心。

    “唉”

    看著妙清離去,楚問緊皺眉頭,呆呆看著手中信物木簡,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懊惱之意,似乎在為自己剛才得那一絲絲猶豫自責。他和妙清的選擇,都很無私,這種行得正,坐得直的正道君子,齊休還是欽佩的,在遠處靜靜等著,既不說話也不上前,省得擾亂他的心情。

    等楚問從懊惱的情緒中緩解出來,兩人目光對上,正想商量下一步的行止時,遠處再度傳來了落葉被踩動的聲響

    “來者何人?報上跟腳名號”

    楚問將手中的銀酒壺掂了掂,再度喝問,沒過一會兒,就有兩人現出身形,互相通報名號後,他們帶來了個消息,大概半日路程之外,又發現了一名遇害修士的遺體。

    “身份還沒有確認,死者穿著無印記的白色道袍,儲物袋是禦獸門形製的,但有位趕來的禦獸門修士卻不認識他。約莫一百五十歲左右,麵相很年輕,也很英俊……”

    聽兩位修士說完,齊休已經猜到了死者的身份,希鈺,一定是他……

    想起當年,龍鳳雙胞在繈褓中白白那嫩嫩,如璞玉般純潔無暇的可愛小模樣,想起當年,楚神亭身後站立著的姐弟二人,那種天才獨有的高傲自信,如剛剛出鞘的寶劍,銳利而帶有些涉世未深的天真。

    一切都曆曆在目,仿佛昨日情景。

    如今,楚神亭壽元已盡,楚奪決鬥身亡,希憬死於強行衝關,而希鈺,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天殺的‘碑林試煉,。如同凋零的花,一瓣一瓣,相繼飄散,在殘留於世的人記憶深處,銘刻上一抹悲哀的香味,久久難忘。

    沉浸在回憶唏噓片刻,再向楚問看去,對方筆直站著,微微抿著嘴唇,偏過頭,將目光投向密林深處,一言不發。

    他也傷心?

    似乎是的,看樣子他和後來背叛家族的前‘楚希鈺,之間,曾經有著不錯的關係。

    也在情理之中,雖然年齡不同,修為進境不同,但他們都曾是齊雲楚家心尖的那塊肉,也許在楚雲峰,有過一段傳授切磋,談天論道的樂時光吧?

    齊休和楚問同時的沉默和傷痛,自然看在那兩名傳遞消息的修士眼中,“兩位道友,節哀……”

    “帶我們去看看罷。”

    楚問突然說道。
ALEX0813 發表於 2015-5-5 04:51
第四百四十八章欲蓋彌彰乎


    希鈺遇害之處,地麵上頑強生長著許多藍色的小花,這種花能夠發出丁點熒光,一樣是藍色的,在厚厚落葉的間隙探出頭來,鋪滿了一片,輕輕搖曳閃爍,如同月色下海麵的波光,有種靜謐詭異的美。

    在這永遠走不出去,景色單調得可怕的森林中,也許就是因為那些花兒,希鈺才會選擇停留此地,直至遇害。

    “他娘的這什麼鬼試煉真受不了了說好的文試呢?”

    “一天到晚隻能走啊走啊,一關又一關,老子第一次參加這麼無聊的試煉”

    “早聽說你們稷下城修士都是些耍嘴皮子的,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人都死了一打,你家還沒個動靜”

    “你家不會是故意把我們誘騙進來,一個個於掉吧?”

    一名黑風穀服色修士,在急躁地來回走著,對著不遠處兩名稷下城修士咒罵不停。齊休和楚問到來時,老遠就能聽到他的聲音,稷下城修士隻能尷尬地杵著,沒想到家好意舉辦的試煉,會搞成如今這種難堪的狀態,實在理虧,被罵得無法還口。

    在場已來了不少各家修士,零零散散環繞在周邊,有些人互相低聲交談著,有些人無聊地閉目養神,沒了早前發現王扈熙屍身時的驚異和慌亂,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偶有人故去的情況。人群彌漫著一種悲觀和麻木的氣氛,部分修士手拿著試煉木簡把玩著,雖未顯露心跡,但應該是在考慮要不要退出試煉了。

    走近些,看到一具屍身靜靜躺在藍色的花叢中,雖有青紗覆麵,但看穿著,定是希鈺無疑。他叛出齊雲楚家歸入禦獸門後,並不喜歡禦獸門的皮衣皮裙,仍保留著穿道袍的習慣,隻特意將齊雲的痕跡除去,便是身上這件毫無印記的白色道袍。如同他的身世一般,不知從何處盜來,又歸寂與此無名之地。

    兔死狐悲,齊休腦海中再度回憶起在另一處試煉之地時的往事,那時,楚家所有人被那玉骨小骷髏的夢魂引所惑,希鈺身墮幻夢,真情流露地吼出對自己身世的猜疑,既親身參與加害,身世又無比相似的自己,旁觀時那既害怕又同情的複雜感情,如今再度被喚起,隻剩無盡唏噓。

    “黑風穀主的家族後輩,慣壞了,一百多歲還是小孩脾氣,別理他就行。”

    見有人來,稷下城修士迎上前,先在兩人耳邊低語幾句。

    楚問麵無表情點頭,領著心事重重的齊休,繞過那發神經一樣咒罵的黑風穀修士,湊到希鈺屍身之前,輕輕揭開覆麵青紗。

    依舊是同樣的血洞,從將他英俊的臉龐穿過,將半邊臉攪得稀爛,血肉一片模糊,觀之觸目驚心。

    “呼”

    楚問深深吐了口氣,趕緊將麵紗重新蓋上,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兩位道友,可是認識此人,真是我禦獸門的人麼?”

    人群一名禦獸門修士越眾而出,向兩人問道。

    希鈺叛出齊雲後,因為是他引發的玉鶴楚奪決鬥事件,導致玉鶴受傷,大道不行,所以在禦獸門總山過得並不如意,本人也極為低調,除了交好的玉鶴,認識的人十分稀少。他和玉鶴的試煉資格又是從齊雲裴家的希憬處得到,並不和同門一起行動,所以這名參加試煉的禦獸門修士,根本不曾認識。

    楚問在場,也不好提希鈺當年那令楚家難堪的往事,齊休含糊回道:“死者名叫希鈺,一向和貴門玉鶴共同行動的,你找玉鶴一問便知。”

    玉鶴的名號,那禦獸門修士當然曉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玉鶴在大道上受了挫折後,消沉低調,和他親近的修士大多也是這一類人,難怪連我都不認識。既然能確認是我同門,那我這就帶他屍身出去。”說著,他將試煉木簡取出,又彎腰去抱希鈺屍身,便打算退出試煉,運屍歸山。

    “等等”

    正在此時,遠處奔來一名身著黑白雜色道袍的修士,邊跑邊舉手高呼製止,聲調極為淒厲。

    “玉鶴……”

    齊休、楚問,還有那禦獸門修士,同時辨認出來人身份。

    “玉鶴師兄,你來了就好。”禦獸門修士上前將其接引到希鈺屍身旁邊。

    齊休和楚問不約而同地緩緩退開,表麵上是將空間留給玉鶴,實際則死死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希冀從中看出點端倪。

    玉鶴明顯是兼程趕來,經過長時間的奔跑趕路,現在是凡人之軀的他也是氣喘籲籲,頭發散亂著也無心打理,顯得十分邋遢狼狽。

    為了抑製悲傷外露,臉部扭曲得略顯猙獰,下嘴唇不停顫抖,緩緩俯下身子,覆麵青紗被再度揭開。

    “噢”

    看到希鈺慘狀,他悲鳴一聲,將希鈺屍體抱在懷中,堂堂金丹後期修士,竟也流下了難以自抑的淚水。

    “都是我的錯,若不是為了我,你根本不會動來這鬼地方的念頭……”口中不停喃喃自責,淚水更是涔涔而下。

    那名禦獸門同門見玉鶴如此悲傷,明白兩人感情真摯,輕歎搖頭,又用手去輕輕拍打著他的背部,低聲安慰。

    在場都是起碼活了上百年的‘老家夥,,再怎麼樣,無論出什麼事,哭泣這種表達感情的方式,幾乎已距離自身很遠了,安斯言死,齊休也不過掉了幾滴淚而已,能讓玉鶴如此做悲,可見其內心的痛楚之深。此情此景,令他們俱都停止交談動作,靜靜默哀,以示尊重,就連那不停咒罵的黑風穀修士,這時候都消停了下來。

    敵人最了解敵人,對玉鶴,齊休自認有些了解,起碼在和楚奪決鬥之前,對方的性格應該算是很單純,很有正義感的,可以說這種性格是導致他經常莫名其妙背鍋,或者被人當槍使的主因,也正因為他這個性格,引發了後來為幫希鈺出頭的那場決鬥。

    如果玉鶴不是殺人凶手,說實在的他這人並不令齊休討厭,甚至會覺得頗為可愛。看來看去,看不出有作偽痕跡,不禁為玉鶴跟希鈺兩人的情分感動起來,心中對他的懷疑,自然淡了幾分。

    楚問卻截然相反,他和玉鶴不熟,自然不清楚對方性格為人,隻從自己角度,純按金丹後期修士的自身控製力來判斷,覺得無論再怎麼悲慘,在當下那麼多外人麵前,幾乎不會有人會哭得如此……怎麼說,形象崩壞。那麼玉鶴這種行為,在他看來就是欲蓋彌彰,為了消除眾人懷疑而故作的姿態了。

    “咳咳”

    用兩聲於咳打破此時肅穆的氣氛,很招來在場眾人不滿地一瞥。

    就是要把眾人注意力吸引過來,楚問用低沉而清晰的語調說道:“玉鶴道友,希鈺死時,你人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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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