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我家的大明郡主 作者:老豬 (連載中)

 
mk2258 2015-4-6 22:26:5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6 90229
mk2258 發表於 2015-4-9 18:42
   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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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有人進來了,老先生抬起了頭。看到劉洋和許岩,他不緊不慢地擱下書起身,溫和地微笑道,聲音很是淳厚平和:“兩位後生,歡迎進來看看。想要些什麼東西嗎?”

  劉洋乾咳一聲:“老闆,你好!那個,我們想問下,你這裡回收金子的嗎?”

  聽到兩個小伙子不是來買東西的,老闆微微揚眉,卻並不顯得如何驚訝。他點頭道:“當然,本店也回收金銀的。小伙子,你們有金首飾要賣嗎?”

  “老闆,我們想打聽下,你們的金子是多少錢回收的?”

  老先生溫文爾雅地說:“兩百六十塊錢一克,不過具體還要看金子的成色。”

  許岩和劉洋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在微微點頭:他們一路問價過來,沿途各家金鋪都只肯出兩百五或者兩百四一克,這位老先生的開價已經算最高的了,劉洋更是眼中露出得意之色,因為他看人的眼光高明而洋洋得意。

  許岩小心翼翼地從褲袋裡拿出了金元寶:“這樣,就請老闆您鑑定一下吧。”

  看到那金元寶,那老闆“咦”了一聲,臉露驚訝:“是金元寶啊?這種款式的金子,現在真是很少見了。你們是從哪找來的?”

  “一個朋友送的,老闆幫我們看下是不是真貨?”

  老闆拿一塊白色的手帕,小心地接過金元寶擱在櫃檯上。接著,他從櫃檯下拿出了一個木做的匣子,拿出了很多五花八門的小工具來:鑷子、戳子、天平秤、打火機、放大鏡、照射燈。。。接下來,這位老闆做的事,許岩就看不懂了。只見他先是用放大鏡湊近了看那,接著又用鑷子戳,接著又用打火機燒,又用砝碼秤來稱重。。。

  這樣亂七八糟足足折騰了十幾分鐘,那位老闆終於放下元寶,不急不緩地用毛巾擦著手。在兩人焦急的目光注視下,他沉穩地開口了:“沒問題,這是真貨,純色很高的真貨。二位是要出手嗎?”

  聽到這句話,許岩和劉洋二人也是如釋重負——總算可以變錢了!

  “沒錯,老闆,我們要賣了它,您能回收嗎?”

  “金子純色是沒問題的,但我們秦記可是百年老店來著,一向遵紀守法,那些來歷不明的東​​西,我們是不碰的——這個,你們有金子的合法來歷證明嗎?發票、收據什麼的?”

  說著,老先生注視著兩人,那眼神竟是出乎意料地銳利,像是警察在盯著小偷似的,許岩和劉洋都有種無法對視的感覺,竟是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在那嚴厲的目光注視下,那一刻,不知為何,兩人都感覺心裡發虛,就像金子真的是偷來似的。

  許岩囁嚅著說:“金子是朋友給的,我們也沒什麼證明。。。”

  老先生惋惜地搖搖頭:“沒有合法的證明,那就沒辦法了。這東西,你們拿回去吧。”

  他嘆口氣,將金子遞還給許岩,語重心長地說:“小伙子,恕我老頭子多嘴說你們一句吧:你們還年青,一時走了錯路,只要改過了,那還是有機會的,但可不能一錯再錯了啊。那些歪門邪道的方法是來錢快,但再這樣下去,荒廢了年青時間,你們這一輩子就要被毀了。”

  許岩一愣,隨即醒悟過來:聽老先生語重心長的口氣,真的是把自己當小偷銷贓了,許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裡還有幾分隱隱的感動——這樣正直而關懷的話語,自己已有多久沒聽到了?在這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時代,還有這樣的一位正直的老先生能秉承著傳統的道德標準,教導和挽救兩位在他看來是走上歧途的年輕人,這真的很難得啊。

  由此可見,這位老闆真是一位難得一見的忠厚長者啊,跟他打交道,自己是大可放心的。

  許岩正在琢磨著該怎麼說服對方呢,胖子劉洋已經開口了:“這位老闆啊,你不用擔心。金元寶雖然沒有發票,但我們保證,這絕對是來歷清白的東西。因為這是我們朋友祖上傳下來的古董來著,最近重蓋老房子時候從地下挖出來的,他又送給了我們,絕不是偷的搶的東西​​。

  您瞅著這,元寶底下有幾個字:'大明戶部專鑄',看到了不?這就是證據了!這明明是古物來著,怎可能有什麼發票收據?”

  老闆蹙眉,拿起了放大鏡湊近元寶底一瞅,微微點頭:“後生,你說的幾個字還真的有,大明戶部專鑄——嘿嘿,難道這還真是件古物?”

  老闆抬起頭,目光中微帶異色:“這東西,你們從哪找的?”

  “是啊,老先生您放心就是,犯法的事,咱們是決計不做的——老先生,您看著,咱倆像壞人不?”

  老闆“嘿”的一聲樂了,他搖著紙扇笑道:“這個,老頭子我可看不好了。不過小胖子,我看你就蠻像壞人的。”

  劉洋:“。。。。。。”

  “開個玩笑,看著二位這氣質,確實也不像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倒像是讀書的後生。。。”

  劉洋一翹大拇指:“老先生目光忒準,我倆都是蜀都大學的學生!”

  蜀都大學在蜀都省,那是首屈一指的名校,能上這學校的,都是超過一本重點線分數的學生了,在錦城當地還是頗有點聲譽的,這個那位老先生顯然也是知道的。他露出了然的表情:“原來是蜀都大的學生,難怪了。這樣吧,兩位小伙子,你們今天進我店來了,也算有緣,你們又是大學生,想來也不該是什麼壞人——這件事情,我就冒一次險,破例幫你們一次吧。這個元寶,我願意收了,不過因為你們沒有發票手續,只能是兩百三一克,願不願賣,你們自個商量吧——”

  “兩百三嗎?少了三十塊?”兩人面面相覷:“老先生,這價也砍得太狠了吧?”

  看著兩人拉長的臉,金鋪老闆微笑著搖頭:“小伙子,像這種來歷不明的金子,我收下是要冒風險的,不信你看看,走遍整條長安街,看有哪家鋪子敢收這個?而且我也不是光收下就行了,我還要登記你們的證件呢,不然被公安檢查到這玩意了,交代不出來歷,我也是很麻煩的。”

  許岩和劉洋低頭嘀咕嘀咕商量了一陣,最後還是同意了:雖然少了三十,但這家金鋪給他們一種很放心的感覺,他們委實也沒精力再跟第二家金鋪把這種討價還價的過程再重複一遍了。

  價格談妥了,那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金鋪老闆登記了許岩和劉洋二人的身份證和學生證,把金子給稱重完畢,總共是二百零三克,合計總價是四萬六千多塊錢。他問許岩:“要現金、支票還是轉賬呢?”

  許岩摸著腦袋:“這個,還是要現金吧。”

  “呵呵,你這小伙子,倒是不怕麻煩啊。你等下,店裡沒這麼多現金,我叫人送來。”

  老闆一個電話出去,過了約莫五六分鐘,一個面目黝黑、穿T恤衫的漢子進來,手上提著一個紙袋。老闆把那漢子拉到了後堂,跟他嘀咕了幾聲,然後又出來了。

  那漢子招呼道:“秦叔,東西送到了,那我走了啊!”在出門前,他又回頭望了許岩和劉洋一眼,當許岩回望過去的時候,那漢子避開了他的視線——不知為何,那漢子的眼神令許岩感覺很不舒服。

  “來,小伙子,拿好了,當麵點下啊。”老闆笑吟吟地遞過一個紙袋,許岩打開一看,裡面卻是幾扎紅彤彤的鈔票。他道聲謝,和劉洋一起清點起來,很快就清點完畢,正是四萬六千九百元整,老闆又主動拿了驗鈔機出來,請他們再過了一遍,數目確切無誤。

  老闆笑吟吟的:“這樣的話,二位誰能給我打個收條?”

  許岩寫了收條,接過了裝錢的紙袋。想到朱佑香先前委託自己幫她兌金子,他問道:“老先生,我想請問個事,倘若我還有跟這個一樣的金元寶,拿過你這邊賣,你還能收嗎?”

  “哦?”老闆推了下眼鏡,眼中掠過一抹異色。他慢吞吞地說:“小伙子,你還有?有多少呢?”

  “這我也說不好,恐怕十來二十個總是有的。”

  老闆上下打量了許岩一陣,笑道:“我們打開門做生意的,有送上門的貨,只要價錢合適,東西怎麼會不收呢?越多越好啊!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來,大家就是朋友了,你們下次來,我可以兩百四一克收你們的貨。如果真的是貨大量多成色好的話,價錢還可以有得商量。”

  他遞給許岩和劉洋一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二位有好東西,隨時可以聯繫我,價錢好商量。”

  許岩和劉洋接過名片一看,原來老先生卻是姓秦名岳,名片卻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名字,還有排得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公司字號,什麼“廣亞貿易公司董事長”、 “中龍國際商貿集團董事長”、“東南亞經貿聯絡商會理事長”之類,足有二十多家公司,把兩個未經社會的大學生看得驚嘆不已,難以想像眼前的一張皮里居然裹得下這麼多的稱號。

  看著兩人吃驚的表情,秦岳呵呵笑道:“貽笑大方,貽笑大方,二位莫要見笑。沒辦法,如今風氣就是這樣,我也不能免俗。為養家糊口,不得不弄了些噱頭,二位莫要當真。”

  “呵呵,秦董事長。。。”

  “哎,那些頭銜,莫要當真,倘若不嫌棄的話,你們就叫我秦叔好了。反正,有什麼好東西,你們儘管聯絡我就是了。”

  許岩和劉洋拿了錢,都是滿心歡喜,連連點頭,歡天喜地地出門去了。

  看著兩人的背影,秦岳端詳著手上的金元寶,臉上卻是浮起了森然的冷笑:兩個大學生,口口​​聲聲說什麼金元寶是翻修祖宅時候從地底下挖出來的,這種粗糙的謊言,秦岳連半個字都不會信。

  兩個青澀的小毛頭,不知哪裡弄來了價值上百萬的金元寶,鬼鬼祟祟偷了一個出來變賣——這才是秦岳認為的事實。

  “看那兩個小子慌張的樣子,這批金子多半是見不得光的,兩個大學生看起來很青澀,也不像有什麼後台和背景。。。”

  放在身為錦城新江區**老大之一的秦岳眼裡,這種利潤豐厚的黑吃黑機會簡直是天下掉下來的餡餅,自己放過了簡直天理不容啊!

  唯有一件事讓秦岳疑惑不解的:兩個小毛頭拿來的金子,到底是哪來的?

  “最近並沒有聽說有搶劫金子的大案啊?也沒有聽說哪家金鋪或者銀行挨打劫。。。或者,是他們偷了哪家金舖的庫藏,外邊還不知道?

  也不對啊,銀行和金舖的金子都是金條和金磚來著,沒有哪家金鋪鑄這種元寶形狀的金子。。。或者這是哪家金鋪特製的工藝品?但為什麼又會有大明戶部鑄的字樣?”

  難道,是自己走眼了?真的是那兩個小子運氣好,挖到了哪個古墓或者寶藏?

  但也不對啊,窖藏幾百年的老元寶跟新鑄的金子,放在自己眼裡,那簡直比男人跟女人之間的差距還大,自己怎麼可能認錯?

  這個金子的成色新得很,鑄出來連一年都沒到,連棱邊都沒去掉,摸起來還茬茬地紮手,沒有氧化發黑,也沒有土腥味,怎可能是地下埋的金子?

  這件事表面看起來很簡單,但放在江湖經驗豐富的秦岳眼裡,裡面卻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他越想越是覺得古怪。

  不過,這並未動搖秦岳的決心:“兩個小毛孩青澀得很,懵懵懂懂,什麼都不懂。為幾萬塊就歡喜成這樣子,這兩人看著也不會有什麼來歷——不過,這件事情太蹊蹺,穩妥起見,先摸摸他們的底子吧。”

  秦岳從櫃檯的抽屜裡拿了手機出來,撥了一個號碼:“細狗,他們走了,你讓人去探探他們的底,看看是什麼來歷。。。對,兩個都是蜀都大學的學生,一個叫劉洋,一個叫許岩,好,你先打聽,有消息跟我說。”(小說《衛世者》將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
mk2258 發表於 2015-4-9 18:43
   第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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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候,許岩和劉洋還沉浸在到手一筆巨款的興奮和喜悅之中——對兩個未出校園的大學生來說,四萬六千多塊錢,這不折不扣真的是一筆巨款了。

  從金舖裡出來,兩人興奮地一路疾走,臉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在街上,劉洋望著街邊蘋果專賣店的招牌,一副流淌口水的豬哥表情,他轉向許岩,一臉的諛笑:“親愛的岩哥哥,您忠實小弟小胖胖的手機還是諾基亞的呢,已經跟不上潮流發展了,岩哥您看著是不是咱們來個與時俱進,換個最新潮的IP5?”

  看著胖子的假笑,許岩一陣惡寒:“我說胖子,什麼時候,我從岩子變成親愛的岩哥了?”

  “呵呵,從岩哥你變成有錢人的那時候起,我就決定對岩哥要尊重一點了。岩哥你有著比無邊草原還寬闊的胸懷,有比太平洋還深沉的肚量,當然是不會計較小弟以前的那點小小不敬了。。。”

  “滾滾滾,不就一台手機嗎?犯得著這麼噁心嗎?來,咱們兩個一人一台,咱們全都更新換代去!”

  胖子揮舞著手臂,高呼道:“岩哥英明!岩哥萬歲!岩哥萬歲、萬歲、萬萬歲!”

  “來,小劉子,前面開路吧~”

  “皇上,請這邊來~”

  兩人興沖沖地往蘋果專賣店那邊衝過去,但恰在這時,街邊也迎面走來兩個漢子,其中一個粗壯漢子手上抱著一個報紙裹著的東西,他身子斜斜地向劉洋和許岩二人撞過來。許岩反應較快,一跳便閃開了,那人身子突兀地前衝,便撞到了胖子劉洋的身上。

  只聽“啪”的一聲響,那漢子手上報紙裹著的東西摔到了地方,發出一聲清脆的破裂響聲。劉洋還在錯愕著呢,那漢子已經撲上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狠狠地扇了他一記耳光:“你們兩個混蛋,眼睛瞎了?走路不長眼啊?”

  胖子被這計耳光抽得一下懵了,他大聲分辨道:“餵,你胡說,明明是你自己走路撞了我們?”

  “混賬,還敢頂嘴?明明是你們兩個小子自己走路撞上來,還撞壞了我的傳家寶古董!”那面目黝黑的漢子臉孔猙獰地扭曲起來,他惡狠狠地說:“小子,你爹媽沒教過你做人道理嗎?做錯事要承認,損壞東西要賠償,不然要吃苦頭的。。。”他獰笑著,又舉起了巴掌。

  胖子嚇得閉上了眼睛,大叫道:“啊,不要打我。。。岩子救命!”

  許岩這時才反應過來,他急忙上前,叫道:“不許打人!你們還講不講道理,明明是你自己撞過來的。。。”

  沒等他說完,另一個剃著光頭的漢子已經擠過來,用身子隔開了他,他凶惡地盯著許岩:“小子,你想幹什麼?要耍橫,爺陪你玩玩!”

  看到對方那碩大的腦袋,那剃得發青的頭皮,兇惡的眼神,還有赤膊臂上的刺青,許岩吞了口口水——兩人身高差不多,但這漢子那壯碩而厚實的身體跟許岩那單薄的身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還有那凶神惡煞的氣勢。許岩跟他站一起,簡直就跟食草動物對上了食肉動物一樣,被他的氣勢壓制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兩個未出校園的窮大學生,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許岩驚惶地四處張望,叫道:“剛剛大家都看到的,明明是你們撞過來我們身上的。。。”他祈求地望向四周,只盼有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可四周人流匆匆而過,哪有半個肯停留的?便是有人看到了事情經過,可看著這兩個壯漢窮凶極惡的樣子,又哪個敢多事留下來多嘴的?

  許岩拼命呼救,但主持公道的好人未見,他倒是看到了三五個穿著T恤的漢子抱著胸圍在四周不懷好意地冷笑著,一副看熱鬧的樣子,他們有意無意地圍成一個隱隱的圈子,阻止其他人接近。

  許岩打了個冷顫,意識到情況不妙。他顫聲道:“你們。。。你們想怎麼樣?”

  “什麼想怎樣?”

  剃著光頭的壯漢粗聲喝道,他從地上撿起了報紙包裹,打開來,露出了裡面一個破碎的彩色觀音瓷雕,他指著那爛掉的陶瓷嚷道:“小子,你們撞壞了我家傳的值錢古董,難道不要賠?你們想耍賴,老子可不答應!”

  說著,他又把那碩大的拳頭在許岩面前比劃了幾下,作勢要打人,周圍的閒人們紛紛嚷道:“打死他,打死他!”

  “耍賴的,打死他去!”

  一片起哄聲中,劉洋被嚇得臉色發白,從未經過這類場面的許岩也是方寸大亂,他慌亂道:“不要動手,不要打人,你這東西多少錢,我們賠就是了!”

  “賠?”壯碩漢子衝著許岩大喝一聲,他口水飛濺,都噴到許岩的臉上了,那洪亮的聲音震得許岩耳朵嗡嗡作響,他嚷道:“這是我家傳的宋朝古董來著,人家香港大老闆特地來出價八萬我都沒肯賣,現在被你撞爛了!你要賠,拿八萬來!”

  聽到八萬這個數字,許岩的腦子嗡的一下懵了,腦子裡瞬間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望向劉洋,卻見胖子那張圓臉上也是臉色蒼白,滿臉驚惶。

  呆滯了好一陣,許岩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他想到了報紙上看過的社會新聞,意識到,眼前這幫人該是碰瓷的騙子來著。他壯起膽子叫道:“八萬,怎麼可能!光天化日的,你們亂來的話,我們就報警了!”

  說著,他拿出手機,撥了110三個數字,做勢要撥打——咦?跟報紙上介紹的好像有點不對啊,報紙上都說了,受害人一說要報警,那些碰瓷的騙子都嚇得驚慌失措地逃走了。但眼前的兩個壯漢怎麼看都不像驚慌失措的樣子啊,他們甚至都沒上前來阻止許岩打電話,而是冷冷地著看著許岩,目光裡帶著一絲嘲弄的味道。

  那壯漢又給了胖子一個耳光,打得胖子慘叫一聲,拼命地掙扎,但在那壯漢壯碩的手臂裡,他那小胳膊小腿壓根不夠看的,許岩看著再也忍不住了,直截按下了手機上的110。

  電話接通了,一個女聲快速地說:“你好,這裡是公安局110指揮中心,有事請說!”

  “你好,公安局嗎?我們在長安路上,有一夥壞人攔路對我們碰瓷,硬說我們撞壞了他的古董,還毆打我同學。。。你們快派警察來吧!”

  “知道了。”女聲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你們在長安路的哪裡?”

  “長安路的蘋果專賣店門口附近。。。”

  “明白了。我們會通知最近的派出所出警,你們在​​原地等著,保持手機開機。”

  打完報警電話,許岩頓時覺得膽氣壯了很多,他退開幾步,看著自己像是安全了,再叫道:“餵,我已經報警了,你們還不走?”

  “報警又咋的了?”那光頭的壯漢不屑地冷笑著:“警察也得講道理不是?打壞寶貝要賠錢,走遍天下都是這個理!老子就戳在這,等警察來給給老子主持公道!”

  “你。。。你打人!”

  壯漢猙獰地露出一口白牙,他騰騰逼上來幾步,嚇得許岩急忙後退,壯漢肆無忌憚地爆笑道:“老子還殺過人呢!打個人算個鳥事!”說著,他回身又踢了劉洋一腳,胖子又慘嚎一聲,叫道:“岩子,救命!”

  看到這二個流氓如此猖狂,連警察來都嚇不住他們,許岩也有點慌了。但他還是強作鎮定地說:“胖子,別慌!警察馬上就要來了,這裡是大街上,他們不敢怎麼樣的!”

  事實證明,許岩這傢伙實在是個烏鴉嘴。他說對方不敢如何,結果對方聽了馬上又啪啪啪扇了胖子好幾個耳光,打得胖子哭爹喊娘的,許岩上去阻擋,又挨踢了幾腳;他說警察馬上回來,結果卻是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一輛噴著藍白兩色徽章的警車才慢吞吞地駛過來。

  警車在路邊停下來,三名警察下車,一個中年警察和兩個年青警察。那個帶隊的中年警察的肩章是個二桿一花,許岩也不知道是什麼級別的警察,但這警官看著表情嚴肅,頗為威嚴。

  看到警察出現了,許岩和劉洋那個激動啊,兩人拼命地揮手,喊道:“警官,這裡啊!”

  三名警察不緊不慢地朝這邊走來,一個年青警察問道:“剛才是誰打的110?138×××,是誰的手機?”

  許岩急忙站出來:“是我!警察同志,是我報的警!”

  “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打架?”

  “我們沒打架,警官,是這樣的。。。”

  “警官,事情是這樣的!”這時,那個打劉洋的壯漢突然擠了過來,搶過了話頭:“剛才我們好端端地在路上走著,沒招誰沒惹誰,這兩小子突然衝過來,撞在我身上,把我家傳的宋朝觀音古雕給碎了——您看,破成這樣了,沒救了!

  更氣人的是,這兩個小子闖了禍還不知錯,還嘴硬抵賴,還想開溜逃走!我們肯定不能答應的,這可是家傳的寶貝那,老值錢了——這兩個傢伙想跑,我們肯定不能答應,於是抓住了他們呢,正想把​​他們給扭送派出所請你們主持公道呢,恰好諸位來了!還請諸位民警同志為我們老百姓主持公道啊!”

  警察一來,兩個壯漢也把劉洋給放開了,得獲自由的胖子氣憤地嚷道:“警察同志,不要相信他們胡說八道!明明是他們主動往我們身上撞的,大家都看到的。。。他們還毆打我,警察,你看我的臉,都被打腫了。。。”

  年青警察望了一眼劉洋的臉,他面無表情地說:“你太胖了,我看不出臉怎麼腫了。”

  倘若不是身處這樣環境,胖子又是自己的朋友,許岩簡直要為警察的這句幽默笑起來了。但現在,聽到這句不合時宜的幽默,看著自己朋友那屈辱的眼神,許岩只感到了一陣憤怒,但現在​​,他大聲爭辯道:“警官,他們說的不是事實。那時候我們正要去蘋果的專賣店裡,不可能主動撞他們,他們主動撞人然後勒索錢財,這分明就是碰瓷,是敲詐勒索!”

  “警官,這兩個小子在撒謊咧!明明是他們撞了我們,現在還不承認,真是可惡咧!你們一定要為人民服務,把這兩個壞小子抓回去好好教育,幫我們挽回損失。 ”

  兩邊亂七八糟地吵了一陣,三個警察聽了一陣,那個帶隊的兩杆一星中年警察終於出聲了:“好了,你們這樣吵法也沒用,關鍵是到底誰撞了誰,是吧?你們兩邊都說是對方撞了自己,是對方的錯,都有什麼證據?”

  警官望向四周圍觀的群眾,抬高了聲量:“這兩個小伙子說他們是被人碰瓷了,有誰看到經過了?”

  現在,雖然現在道邊也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但他們大多是後來才圍攏過來的,並沒有看到事情的經過。即使有人看到了事情經過了,但看那兩個壯漢凶神惡煞的樣子,大家都是明哲保身,誰都不敢攙和多事。

  但並非沒有人出來作證了,從人群裡竄出幾個同樣穿著T恤的漢子,嚷道:“警官,我們看得可清楚啦!那兩個年青仔在說謊呢,他們撞壞了人家的古董不肯賠,人家好好跟他說,他們還主動動手打人咧,把那位大哥給打傷了呢~從頭到尾,那位大哥都沒有碰他們一根手指~”

  聽到這樣的證詞,許岩和劉洋都是怒不可遏,喝道:“撒謊,他們撒謊!你們分明是一起的,都是碰瓷的團伙的!”

  “就是!警官同志,不要信他們,他們剛剛就跟他們串通一氣的!”

  中年警官嚴肅地看著許岩:“小伙子,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他們是一伙的?”

  許岩一愣,他說:“我沒有證據,但他們肯定是一伙的,只要警官你帶他們回去一查不就明白了?看他們穿這衣裳,一看就不像好人了。”

  警官搖頭:“沒有證據,不能亂抓人。。。光憑穿件衣服就抓人,公安局是你家開的啊?”

  “可他們明明是串通的。。。”

  “可沒人給你證明啊!”

  “那他們打人。。。”

  “你倆誰被打傷了?先去醫院拿了驗傷報告再說吧。”

  被這中年警察說得啞口無言,許岩呆住了。他望向劉洋,胖子雖然被抽了幾個巴掌,又被踢了幾腳,但都只是皮肉疼而已。就算不是學醫的,許岩也知道,這種連皮都沒破的傷痕是不可能有什麼驗傷結果的。(小說《我家的大明郡主》將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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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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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許岩沒話說了,那中年警官快速地說:“就這​​樣吧,撞壞東西賠償,這是你們的民事經濟糾紛,你們自己協商解決,我們警察不管。談不攏的,上法院起訴去,但不許打人,打傷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就這樣吧,你們自己談,沒其他事我們就撤了。”

  中年警官說得很快,像是在背誦一般,說完,他手一揮,三個警察都作勢要轉身走人了,但這時,有人喊道:“警官,先不要走!我們還有話說!”說話的人卻是那個剃著光頭的壯漢。

  那警官本來都要走了,聽到那光頭壯漢的叫喚,他停住了腳步,瞪著那壯漢,很不耐煩地說:“你又有什麼事?”

  那壯漢點頭哈腰地說道:“警察同志,我控告這兩個小子惡意損壞我家傳的古董,給我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我請求你們公安機關介入這件事。”

  那警官蹙著眉,瞅著那漢子:“趙老六。。。呃,我說,你不要老是沒事整事啊!你當警察是你家養的,你說介入就介入啊?你這樣老給我們找麻煩,惹惱了我,小心把你給收拾了!”

  那壯漢嬉皮笑臉地說道:“警官同志,這不是沒辦法了嗎?咱們這樣的平民老百姓,拿這些損人財物的壞分子沒辦法,只好請人民警察來主持公道了——政府一定要幫咱們做主啊!”

  “你嚴肅點,少給我嬉皮笑臉的!”

  那警官瞪了他一眼,那漢子立即收起了笑臉,連連彎腰鞠躬:“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請您一定幫我們討個公道啊!人民警察為人民,人民群眾愛警察嘛!”

  “哼,早晚把你們這些渣子給收拾了!”

  警官的態度很嚴厲,罵那些地痞的話好像罵得也很狠,但倆人的對答間,卻是透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怪異味道來,只是許岩和劉洋都涉世未深,懵懵懂懂聽不明白罷了。換個懂事的,早明白裡面的蹊蹺了。

  果然,那帶隊警官轉過來對著許岩,他蹙著眉頭,一副很不情願多事的樣子:“這樣,有人控告你們損毀私人財物,你們兩個,跟我們回派出所走一趟吧,把事情搞清楚了去。”

  許岩和劉洋懵懵懂懂地點頭同意了,就算那警官那不說,他們也希望去派出所把這件事解決了去。在公安局的派出所裡,有警察主持,總比在大街上這樣任人毆打來得好。

  “那好,你們都上車吧——還有,把現場幾個證人都叫上。那誰,車子坐不下,你們幾個自己找車子過來,去長安路派出所。”

  坐著警車,許岩和劉洋悠悠地進了派出所。

  長安路派出所坐落在長安路路口的一個大院子裡,外面掛著招牌“錦城市公安局新江分局長安路派出所”。車子徑直開進了院子裡,警察們帶著劉洋和許岩進去。兩人都是第一次進國家暴力機關,都感覺有點畏懼,小心翼翼地邁不開步子。相比之下,那兩個打人的漢子倒顯得自如多了,也不用警察指路,他們自個就熟門熟路往裡邊走,偶爾碰到個穿制服的警察或者協警,他們還能很熟溜地打著招呼:“×哥~您今兒當班啊~”

  “喲,這不是老六嗎?啥事又進來了啊?”

  “嗐,碰上倆不長眼的毛孩子,鬧了點亂子,來,×哥,抽根煙。”

  兩個碰瓷的騙子在那邊很親熱地跟警察打著招呼,許岩和劉洋都是看得呆了。他們就是再不懂事,現在也看出事情不對了。但沒等他倆看得清楚,帶他們回來的一名高個子年青警官已經過來了:“走吧,上樓去,我們跟你們要個材料。”

  兩人懵懵懂懂地被帶上去,分別被被帶進了一間房裡——倒不是電視上常看見的那種很威嚴的審訊室,只是一間很普通的辦公室,擺著幾張辦公桌。那位警官讓許岩在桌前坐下,許岩瞄了一眼台上的工作牌,知道這名高個子乾警叫劉辟雲,是名三級警司。

  所謂的“要材料”,其實就是“問口供做筆錄”的委婉說法了。事情不復雜,這位姓劉的三級警司也是到過現場的,清楚事情由來,他只是簡單問了許岩一些常規問題:“你叫什麼名字?”、“老家哪裡的?家裡還有什麼親屬?”、“身份證拿出來看下。”

  “以前有前科嗎?什麼是前科?呃,就是問你以前受過公安部門行拘、刑拘、判刑或者勞教處罰嗎?都沒有是吧?”

  “你同伴叫什麼?劉洋?跟你是什麼關係?同學是吧,你們在哪裡讀書?”

  問完了情況,劉警司就開始低頭寫​​筆錄了,許岩坐在那,無聊地四處張望著:這就是傳說中的派出所了嗎?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嘛,房間裡擺著幾張辦工作,桌子上擺著文件夾和民警和工作牌,物品擺得很整齊——也就這樣了,沒見到那些傳說中陰森森的刑具血跡什麼,看起來跟學校的老師辦公室也沒什麼區別。

  劉警司的材料做得很快,一會就寫完了。他抬起頭,把筆錄遞過去給許岩:“你看看,沒什麼意見就簽字吧。”

  許岩接過了筆錄,匆匆看了一遍,劉警官記錄的是今天的事情經過,大體符合事實,可唯有兩點許岩不同意:“劉警官,您寫的都對,但有兩點我有些意見的:您這裡寫的是'我同伴劉洋走路不慎撞上了趙六',但事情不是那樣的,其實是趙六他主動走過來,沖我們撞上來,我躲開了,他就撞上我同伴劉洋。”

  劉警司從抽屜裡拿了把指甲刀出來,一邊剪著指甲,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誰撞誰的,你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現在都成一團漿糊說不清了,反正撞了就是了。你既然有意見要求改,那就改成'我同伴劉洋與趙六發生了身體碰撞'吧,不然筆錄改得太多,塗抹太潦草也麻煩——還有第二個要改的是什麼?”

  許岩也不懂其中的訣竅,民警既然這麼說了,他也只能同意了,但他還是說:“還有,那個趙老六和他同伴毆打我們,這個您還沒記錄上去呢。”

  “嘿嘿,你說趙六打你們,趙六還說他挨你們打了呢,他說有一根肋骨斷了,剛剛還吵著要去醫院驗傷呢——你既然要改,那我就加一句吧。”

  劉警司低頭寫了一句,又把筆錄遞給許岩,許岩一看,卻是說雙方在發生爭執之後,發生了肢體衝突。他心想我們被毆打怎麼變成了“雙方成起了肢體衝突”,但自己也不懂這些公安術語,老是要改的話萬一惹惱了警察就不好了,於是他就不出聲地把筆錄遞回去了。

  “沒問題了吧?沒問題的話,你就簽字好了,來,抄這句話:'以上筆錄是本人說的,與我說的相符。'簽名,寫上日期,蓋指模,大拇指沾墨水。。。”

  在劉警司指揮下,許岩傀儡般糊里糊塗地簽字蓋了指模,劉警司收起了筆錄:“行了,你在這邊等著,我先跟領導匯報去,看這件事到底怎麼處理。”

  許岩感覺有點不對,他哀求地望著對方:“劉警官,您說,這件事,到底會怎麼樣處理呢?”

  看著眼前稚氣未脫的年青大學生,劉警司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他當警察多年,今天的事情,他就算沒親眼看到也能大概能猜出怎麼回事。趙六那幫人,在分局和所裡都是掛了號的,是這一帶出名的混混,屬於那種大罪不犯小罪不斷的麻煩人物,幾進宮了,所裡面見到他就頭疼,打的交道多了,大家也算混了個面熟交情——當然了,這種人往往也是在上面有些背景的,不然早被專政的鐵拳收拾了。方才王副所專門把自己拉開叮囑,讓自己做筆錄時候記得“照顧一下”,那言下之意是非常清楚的:這件事上,所裡面是打算傾向趙六這邊的。

  事情說來也奇怪了,趙六也算道上混出名聲的人物了,卻是要興師動眾地找這兩個大學生碰瓷敲詐?這兩個學生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便是把他們都榨光了,又能詐得到多少錢?

  劉警官低聲說:“你家裡在局裡認識有朋友或者熟人甚麼的嗎?有的話,你打個電話跟家裡說一聲,託人找我們所領導說說。”說完,他也不吱聲,迅速開門走人了——大家無親無故的,他也只能幫到這了。

  許岩坐在原地發呆。從那警官的眼神和同情的口吻裡,他能猜出,事情好像比自己所想的更嚴重。但,他家不是錦城本地人,又怎能找到什麼能跟派出所長說得上話的關係呢?

  許岩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原地發呆了多久,只聽門咯吱響了一聲,他抬頭一看,卻是那位劉警司又回來了。他手上已經沒了筆錄,眉頭微蹙,像是碰到了很棘手的事情。

  許岩急忙問:“劉警官,領導那邊怎麼說呢?”

  劉警司蹙著眉沒說話,等了一會,他從抽屜摸出包煙來,拆開來,抬頭問許岩:“要嗎?”

  許岩這時候哪有心思抽煙,他客氣道:“謝謝,我不會——劉警官,領導那邊怎麼說呢?”

  劉警司拿出香煙來叼在嘴上,自顧自拿火機點著了。煙熏霧繚中,他也不看許岩,只是看著手中香煙的亮頭,不緊不慢地說:“許岩,你這個事怕是有些麻煩了。領導說了,對面那邊人證物證齊全,情況對你們很不利的。從法律上說,你們兩個撞壞了對面的古董,需要承擔主要責任,該賠償對方損失的。剛才對方說的你也聽到了,他那個古董說是值八萬,還有鑑定書評估書什麼的,證據俱全。。。”

  看到許岩臉色發白,目光呆滯,劉辟雲頓了下,他吐出一口煙霧:“當然,考慮到你們兩個還是學生,估計也拿不出這麼多錢,而且這件事裡,對方也有一定的錯誤,所以,我們領導也跟他們交涉了下,對方答應把賠償金額降到五萬塊——這,就是我們所裡面的調解意見了。”

  許岩呆滯著臉,苦澀地說:“五萬塊。。。我們哪來這麼多錢啊?”

  劉警司同情地望了他一眼,他拍拍他肩頭:“我們只負責調解,你其他事情,我們可不管——你在這好好想想吧,我出去一下。”

  出門之後,劉辟雲嘆了口氣:方才的話裡,自己已隱隱給了許岩暗示,倘若是個有社會經驗的人在這裡,他就會聽出劉警官的言下之意了:派出所只負責調解,而調解只是一種民事協調措施,是不具備強制效力的。對這種大額的民事糾紛,只有法院的判決書才有強制效力,所以,這筆錢,許岩完全可以賴掉的,派出所也不會對他採取什麼措施。

  但可惜,對於涉世未深的許岩來說,這種善意的提醒完全是白費了——許岩哪裡聽得懂這種微妙的暗示?在他眼裡,派出所這種官方司法部門既然做出了決斷,那自己是必須一定要服從的。

  劉警司出門了,他抽了一口煙,卻看到自己的領導,今天帶隊當班的王副所就站在辦公室走廊裡望風景。他走過去,遞了支煙過去,嚷嚷道:“我說往王所,今天這到底算怎麼回事?趙六這幫人,怎麼去找兩個大學生麻煩?還要敲詐五萬塊?兩個窮大學生的,這不是要人命了嗎?

  兩個窮大學生的,被敲了五萬塊,萬一想不明白,整出點啥事來,跳樓啊自殺啊什麼的,那倒霉的還不是我們?我們吃飽了撐的,參和這種事幹嘛?”

  王副所悶悶地低頭抽煙,很顯然,他對今天的事也感覺不是很爽。他把煙頭在窗戶上狠狠一按,轉頭不滿地望著劉辟雲:“我說劉子,你小聲點行不行?這種爛事,你以為老子願意招惹啊?還不是分局的張副交代的!”

  “靠,張二巴子,他的手未免也太黑了吧,連個大學生都不放過,連區區幾萬塊都要搶?也太沒品了。”(小說《我家的大明郡主》將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
mk2258 發表於 2015-4-13 20:31
   第十二節

  王副所搖搖頭,他壓低了聲音:“劉子,我給你交個底:張副局是交代咱們幫趙老六,但咱們可沒必要為這種爛事把自己搭上了。記住一件事:咱們就是負責調解,成不成他們雙方自己談。他們談妥賠償多少,那是他們雙方自己的事,咱們不管;他們談不妥,那好,咱們調解完了,就請他們兩邊走人,誰愛折騰,請他上法院告去,咱們不鳥。”
  聽到領導劃出了底線,劉辟雲頓時心下一鬆。他也壓低聲音:“可這樣做,張二巴子會答應嗎?”

  “我跟趙六說了,他說沒問題,只要我們幫著嚇唬一下就行,能不能弄到錢都無所謂。”

  “嘿,這真是稀奇了,趙老六這次倒是好說話啊。可他這樣搞,圖什麼呢?”

  王副所把手一攤:“我又不是趙老六,我哪知道他在想什麼?反正就是瞎折騰唄!”

  警察和黑幫之間微妙的關係,呆在派出所辦公室裡的許岩自然不會知道的。他現在的狀態是。。。無所事事地發呆。

  那位姓劉的年青警官進來過幾次,每次都問他:“小許,你想得怎樣了?打算賠錢嗎?”

  “我沒錢。”許岩總是這樣堅決地回答——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聲音發虛,背上冷汗直冒:在他手上的黑色塑料袋裡,就有著幾扎剛剛取出來的人民幣,數目不多不少正好是四萬六千塊。倘若警察好奇地問上一句:“你那個黑袋裡裝的是什麼?翻開來看看!”那自己的謊言就要被立即戳穿了。

  但好在劉辟雲並沒有這樣做。聽到許岩說沒錢,他點點頭,像是許岩的回答早在他預料中。他也沒繼續追逼,反倒沒事人一般跟許岩閒聊起來了,問起許岩在大學裡的狀況,問許岩有女朋友了嗎,問許岩學校食堂的伙食好不好貴不貴,問許岩學的是什麼專業——反正問題是五花八門,散落無邊。

  開始時候,許岩還是很警惕的:電視上不都是這麼演的嗎?我英明神武的民警同志都是這樣麻痺犯罪分子的,在這種看似不相干的閒聊中找到了犯罪分子的破綻,最終一舉突破他的心理防線。現在,這年青警察跟自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廢話,該不會也打著這樣的主意吧?

  但閒聊下來,許岩就發現,事情應該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那姓劉的警察問題問得越來越散,越來越不著邊際了。現在,他興致勃勃地問起蜀都大學的足球隊了,順帶著還吹噓起他當年讀公安學校時也是校隊的前鋒,那時他是如何縱橫馳騁,橫掃周邊各大院校無對手,他一上場就是女生尖叫聲響徹雲霄,仰慕他的美女多得都不知道如何打發好。。。

  這樣,即使以許岩這樣毫無社會經驗的小毛頭都看出來了,這警察根本沒有什麼其他目的,就是單純地是在吹牛逼閒聊而已。對於那樁糾紛,他很明顯地敷衍了事,壓根沒打算處理,最後,反倒是許岩自己沉不住氣了,他問道:“劉警官,請問,我跟趙六那件事,要怎麼處理呢?”

  “怎麼處理?我們不是正在處理著嗎?你以為我陪著你幹嘛?這就是調解啊!”

  “你只是在發騷吹牛而已。”許岩心裡嘀咕,但他當然不會說出來,他木木地點頭:“哦,正在調解啊。。。”

  劉警官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是啊,趙老六要五萬塊,你說沒錢賠,你們雙方分歧這麼大,談都談不攏,那有什麼辦法?我總不能抓你們兩個去賣器官吧?我不是正在給你做認真細緻的思想工作嗎?我都不急,你急什麼?哦,我們剛才又說到哪了?”

  “說到你大學時候的女朋友。。。”

  “對對!當時有個女生喜歡我,問題我喜歡是的是她寢室的另一個女生,當時好那個為難我啊,我瞞著這個又不好傷了另一個,小心翼翼走鋼絲。。。女人真他媽難纏!”

  這個叫劉辟雲的警察實在太能吹了,他從大學講到小學,又從畢業講到現在,又吹他如何赤手空拳制服兩個持刀搶劫的歹徒,聊得久了,看這傢伙這麼熱情又健談,許岩倒也放鬆不少,跟他一起天南地北地胡吹起來——拋開眼前對方身上那身皮不說,許岩覺得,這個劉警官真的跟自己的寢室友沒啥兩樣。

  唯一攪人興致的事,是那個中年警官會不時敲門探頭進來,問道:“劉子,調解弄得怎麼樣了?”

  每當這時候,劉警官總是立即抹去了臉上的笑容,坐直了身子,對許岩嚴肅地呵斥:“你怎麼還聽不懂呢?還不清醒認識到嚴重性嗎?你損毀他人財物,數額巨大,後果是很嚴重的,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嚴重的話甚至是要負刑事責任的!刑事責任是什麼,你懂不懂?就是坐牢——報告王所,我還在給這小子做工作呢,他也知錯了,就是捨不得出錢,我正在給好好教育他!”

  “哦,那你抓緊吧,頭兒在那邊等結果呢。”

  “這小子嘴好硬,但放心吧,我會加大力度的!”

  等中年警官離開,劉辟雲嘴裡發出“哧”的一聲冷笑,又歪躺在椅子上,語重心長地跟許岩說:“我剛才說到哪了?”

  “你說大學生活的時光很寶貴。。。”

  “哦哦,對對,老弟,大學生活時間就他妹的四年,說長就長,說短也就他媽的短啊,一晃眼就過去了,甚至還來不及回味呢。老哥我也是過來人來著,以前也算他媽大學生,但每次想到那幾年,總感覺時間好像被荒廢了,有好多該辦的事沒辦,好多該泡的妞也沒上。。。”劉辟雲遲疑著,最後只能化作一聲概嘆:“感覺是白上了這個大學!”

  許岩忍不住插口道:“劉警官,我感覺,大學期間這幾年,時間雖然只有短短四年,但卻會給你的一生留下深刻的烙印,這幾年裡,你不但會學到知識,更重要的是定型你的思維方式、氣質和人生觀、世界觀——我覺得這很有些道理。”

  劉辟雲打了個響指:“對,沒錯。”他嘖嘖讚道:“你說得很好,名校生真是不一樣,比起我們這些花錢去讀的警校生,就是強得多了。對了,你們學校,現在哪個系的美女最多?”

  這時候,許岩就是再不懂事也看出來了,眼前這個話嘮子警官對自己的回護之意。他試探著問:“警官,我的事情,領導那邊怎麼說呢?是不是很嚴重?”

  劉辟雲警官深深地望了許岩一眼,他慢吞吞地說:“你的事情當然是很嚴重,照法律上來說,損害財物,那當然該要賠償的,但你又沒錢,我能拿你怎麼辦呢?難道我還能逼你賣器官還錢不成?你,明白了嗎?”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候,劉辟雲加重了語氣,盯住了許岩的眼睛。看到他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許岩突然福至心靈,明白過來,對方並非在詢問,而是在提示自己:自己既然說了沒錢,那就要繼續堅持到底。

  許岩下意識地說道:“謝謝,我知道了。。。”

  他話沒說完,對方已用眼神制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劉辟雲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道:“不知不覺,又到中午,我先吃飯了,你就在這繼續想想吧。你不要急,事情總是要解決的。”

  雖然劉辟雲這麼說了,但許岩也沒料到,事情最後會拖那麼久。看著自己態度堅定,劉辟雲實在“拿這小子沒辦法”,只好向領導反映了。然後,那個中年警察親自上陣,親自對許岩進行訊問——他的態度可比劉辟雲兇多了,聲色俱嚴,口口聲聲要把“損壞他人財物的犯罪分子”許岩抓去拘留、甚至刑拘,揚言說“好好關你半個月再說!”倘若不是先經了劉辟雲先前的鋪墊,心理有了準備,許岩還真給他嚇住了。現在,他咬緊了牙關,拼死了就是一句話:“我沒錢!”

  眼看著傢伙軟硬不吃態度死硬,王副所長也是深感棘手,不過他倒也不急——反正上頭只是讓嚇唬這兩個小子,倒也不是一定真要他們賠錢,自己出面了,對上頭也就有交代了。

  這場調解一直拖到了天黑——其實中午吃過飯後,警察們就知道了,兩個大學生態度死硬,要他們賠錢估計是不可能了,但既然上頭有了吩咐,那怎麼也得把他們留久點,就算事情沒結果也算對上頭有交代了,顯示他們確實已盡力了。

  中午吃過飯以後,王副所和那個叫劉辟雲的警官出警了一直沒回來,許岩一個人被晾在辦公室裡。其他警員都知道他是民事糾紛的當事人,大家進進出出的也沒人理他,許岩倒是看到了很多新奇的事。

  比方說兩夫妻打架鬧上派出所來了啊、撞車打架的人啊、賣假髮票的販子啊。最讓許岩印象深刻的,是一個戴著手銬的扒手被群眾扭送到了派出所,警察把他鎖在牆的鐵架子上——許岩總算弄明白牆上那些鐵架子是乾嘛的了——那鐵架的位置恰好在腰間,那扒手站又站不直,蹲又蹲不下,只能扶著腰半蹲著,一臉的痛苦之色。那扒手被弄回來也沒人理,就那樣鎖在那足足晾了五六個小時,跟許岩面面相覷。看到許岩可以坐在椅子上自由活動,那扒手眼裡全是艷羨之色。

  無緣無故被弄回派出所里呆了一天,許岩本來還覺得很憤憤不平的,但看著那扒手被拷在牆邊扶著腰痛苦不堪的樣子,他忽然又覺得自己能自由自在地坐著還是很幸福的——所以說人生凡事就怕比較啊!老實說,倘若不是那樁糾紛讓許岩心情煩躁,否則的話,坐在警員辦公室裡體驗人生還真是不錯的經歷來著。

  天色入黑了,警員們都拿著碗去食堂打飯了,許岩的肚子也給餓得咕咕叫,他琢磨著該不會這頓晚飯也要被坑了吧,兩個警員進來了,卻正是王副所和劉辟雲。兩人都是滿身大汗,一臉疲憊,顯然方才的那趟出警很不好處理。

  進門來看到許岩還在,兩名警官都是一愣——許岩看得清楚,卻是明白,敢情對方把他給忘掉了。

  劉辟雲撓撓頭:“王所,咳,都差點忘了,這小子還在這呢。王所,你看這事折騰了一天,也該有個結果了吧?”

  剛才出警回來的道上恰好碰到了一起當街搶奪,兩人追那劫匪追了三條街才把他捉到,都是精疲力竭,走路上樓都腿軟,現在王所也是無心折騰那件爛事了,板起臉來訓了許岩一通,然後才宣布說:“既然你們雙方達不成調解協議,那這件事,我們派出所就不管了。你們雙方回去自行商議吧,如果還談不妥,那就上法院起訴去吧——就這樣了,你回去吧。”

  聽到這句話,許岩真是比聽到天籟還高興,他站起身,衝著二位警察微微彎腰鞠了一個躬,誠懇地說:“謝謝兩位警官,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聲感謝,他確實是發自由衷的。雖然許岩不清楚事情首尾,但今天的事他也看得出來,那個痞子趙六該是有些背景的,那位叫劉辟雲的警員明面上說著官腔,私下卻維護自己,從這,許岩不難猜出,警察們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最終,事情能有這樣一個結果,自己還算幸運的。

  劉辟雲帶許岩下樓,在一樓大廳那裡,許岩見到了胖子劉洋。他也出來了,一臉的迷糊,睡眼惺忪的樣子,好像剛被人叫醒似的,許岩也搞不清楚這幾個鐘頭他到底是怎麼過的。

  劉辟雲把倆人帶出門口,許岩再次向他道謝,劉辟雲擺擺手:“事情你也明白,也沒什麼好謝的。你也知道,我們穿上這身皮,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你知道我們難處,不要怪我們就好了。好,就這樣吧,你們自己回去吃飯吧,我還得去給那小偷做筆錄呢。”

  就這樣,許岩和劉洋稀里糊塗地進了派出所,又稀里糊塗地出來了。夜幕深垂華燈初上,回頭看著新江區長安路派出所的牌匾,兩人都是心情感慨:這還真是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經歷啊。

  倆人被餓了一天,也沒心情逛街了,在路邊找了家小飯館隨便就吃了。吃飯間,兩人聊起今天的事,都感覺滿頭霧水:那趙六想方設法地碰瓷,把倆人弄進派出所裡,想來這該是有某種圖謀的了。沒想到這樣折騰了一天,最後卻是這樣不了了之了——這件事從頭到尾透著詭異的味道,實在讓人太琢磨不透了。
mk2258 發表於 2015-4-17 22:53
   第十三節
  “哎,岩子,你說,那幫流氓到底在圖啥呢?”許岩百思不得其解:“他們來了那麼多人,鬧了那麼大的事,就是為了進派出所呆上一天?沒這樣整的吧?”
  劉洋是個樂天派,他從不想那些複雜的事情,滿不在意地說:“管他呢,反正賣金子的錢都保住了,這就行了!等下吃完飯,我們找個KTV好好輕鬆一下,去去晦氣。。。”

  “啊!”許岩突然叫出聲來,他從座位上猛然站了起來:“不好!”

  劉洋被嚇得也是一顫,他急切地問:“怎麼了岩子?莫非你把錢搞丟了?”

  “錢倒是沒丟,可人要有事了。昨晚那位朱小姐還在等我呢,我答應回去給她帶吃的,可現在都要晚上了!糟糕,她要被餓壞了——哎,老闆,給我打包一邊烤鴨,裝一份叉燒,裝一份飯,還有打包一份青菜,我們要帶走。”

  看著許岩在忙碌著,胖子狐疑地問:“呃,岩子,你不要跟我說,你中午沒回去,美女就在那傻等吧?她就不會自己打個電話叫個外賣?岩子,你家樓下就是飯館吧,走下樓就能找到吃的了,不至於能餓著她吧?”

  許岩微微躊躇,他搖頭:“胖子,那位朱小姐有點怪,她不通人情世故的,連人民幣是什麼都不知道,搞不好還真會把自己給餓著了——算了,別扯了,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好嘞,我幫你打包吧。”

  兩人快手快腳地打包燒鴨和飯菜,卻沒注意到,在他們旁邊的桌子上,正有兩個普通樣貌的漢子正在吃飯,他們一直低著頭悶頭悶腦地吃東西,頭卻是微微側了過來。許岩和劉洋很快打包好了飯菜,結賬之後便走了,看著他們出門,那兩個漢子才抬起頭,他們低聲商議了一下,其中一個人拿出了手機,撥了電話,低聲說:

  “餵,岳哥嗎,是我阿武。。。對,那兩個小子剛才在吃飯,現在已經吃完走了。。。他們沒提到金子的事,倒說起要打包飯菜給一個女的,聽起來像是許岩的女朋友,好像那女的還有點弱智啥的,連生活都不能自理。。。對,其他的就沒什麼了。老大,要我們跟上去隨他們回去嗎。。。。哦,不要打草驚蛇?知道了,那我們就回去了。”

  他掛了電話,對同伴說:“行了,老大讓我們收工了,不用再跟了。”

  “好嘞!幹這種盯梢的細膩活還真是累,比打架砍人還累,小心翼翼的,頭不敢抬,說話都不敢大聲,現在總算是完事了——老闆,上兩瓶啤酒來。”

  在電話的那頭,新江區的黑老大秦岳放下了電話,他點燃了手上的香煙,看著那渺渺升起的煙霧,默默地想了一陣,又打了另一個號碼:“餵,張局嗎,你好你好,我老秦啊。。。對對,今天的事麻煩你了。。。呵呵,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在派出所的時候,有沒有什麼人幫那倆小子出面講情啊什麼的?哦,沒有領導出面?哦,派出所那邊也沒有接到電話?行行,那就好,那就好。。。對了,我們明晚去紅河那邊聚聚?呵呵,要的要的,好久沒見了,我也怪想念張局你的。。。好的,那就定好明晚吧,張局您忙,不打擾您了,明晚見~”

  秦岳剛放下了手機,一個電話又打進來了,他隨手拿起一接:“餵,我秦岳。阿朗,打打聽到了嗎?”

  “岳哥,我們托熟人在蜀都大學那邊打探清楚了。許岩和劉洋都是蜀都大學經管系的二年級學生,許岩是蜀川的羅丹縣人,家裡都是在縣里面做生意的,開個小家具店,沒什麼背景;倒是那個小胖子劉洋是我們錦城本地人,他爸是在金華區政府上班的,當個普通科員,也沒什麼後台和背景。”

  “金華區政府?在政府的哪個部門?”

  “好像是。。。金華區政府的黨史辦。”

  “哦,我知道了。你繼續打探,不要驚動他們。”

  秦岳掛了電話,嘴角掛著一抹笑意。他知道,黨史辦是區黨委的部門,不是區政府的。但考慮到自己手下的知識水平,要他們區分政府和黨委委實也太難了——不要說他們,就算自己,年輕時在機關那邊上了半年班,還是經常搞不清楚政府跟黨委的區別。

  看著手上的香煙,秦岳心情很好:雖然稍微麻煩了些,但事情總算有個眉目了。自己可以確認了,兩個前來賣金子的大學生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後台和背景——無論是側面打探來的消息,還是今天在派出所裡經歷都可以證明這一點。事情是明擺著的,倘若對方家裡真有什麼關係,兒子被派出所弄進去關了一天,還要索賠幾萬塊,那家裡還不趕緊找門路找關係跟派出所打招呼去?

  但今天整整一天,派出所和分局都沒接到有人打招呼,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對方家裡沒這個門路,也沒這個關係。對一個沒門路沒背景的對象,接下來,無論自己要幹什麼,都可以放心下手了。

  秦岳深知這點:無論勢力多大的**,一旦失去了頭上庇護的保護傘,那離覆沒也就不遠了。這些年來,他親眼看到了無數叱吒風雲的江湖老大最終紛紛隕落的,那原因​​看似五花八門,但秦岳早就總結出他們覆滅的根本原因了:其實都是因為失去了頭頂的保護傘。

  但“保護傘”也並非萬能的,若是招惹了那些惹不起的對象,那自己的靠山也未必能靠得住。所以,這些年來,秦岳做事一向很謹慎,出手之前,他總要反复盤查對方的底細,摸清對方的底牌,然後才出手。這樣謀定而後動的慎重風格讓秦岳錯失了不少發展壯大的機會,但他卻並不後悔——當年那些風頭勁爆的大佬們,現在不是橫屍街頭就是吃了專政子彈了。自己發展得是慢了些,但這樣不露山不顯水的十幾年慢慢發展下來,卻也成了新江區有數的地下勢力了,而且並不招人注意,根基也牢靠得多。

  “欲速則不達,磨刀不誤砍柴工,小心行得萬年船。”現在,既然對方底細已經摸清了,秦岳就開始琢磨著下手的辦法了。

  那個小胖子劉洋,他爹畢竟是在政府上班的,雖然黨史辦是個又冷又閒的清水衙門,但畢竟也是官身,在區黨委上班,搞不好就能跟哪位領導說上話的,說不定就會給自己招來麻煩。好在這次自己要針對的也不是他,倒也不必太擔心。

  秦岳真正盯上的人是許岩——金子是許岩拿出來的,也是他做主賣的,他收的錢,所以,很明顯,在倆人中,許岩才是金元寶的真正所有人。而且,許岩最後問的那句,已經暗示了,他手上還有更多的金元寶,這才是讓秦岳下定決心動手的原因。

  一個窮大學生,莫名其妙的突然有了一個金元寶,這件事怎麼想怎麼詭異。按照秦岳的猜測,最合理的可能該是許岩這傢伙走了狗屎運,不知在哪裡發現了一處明朝留下的寶庫,找到了一堆金元寶——除此以外,秦岳實在無法解釋這些刻有“大明戶部”字樣金元寶的來歷了。雖然這些元寶看上去很新,不像古物,但這並非不可能​​,秦岳猜測,這個寶庫可能是密封做得比較好,與空氣不接觸,所以才能保持金子的成色。

  “或者是哪處古墓?或是哪裡隱蔽的地窖?既然是從明朝就保存下來的寶庫,裡面的寶貝肯定不止金子,應該還有些別的東西。既然金子的成色都能保持得這麼完美,那其他東西應該也是完好的——那兩個小子不識貨,只拿了金元寶出來賣,其實真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要知道,明朝的古董裡,比金元寶值錢的東西要多的是啊!哪怕是幾個杯子碟子,拿出去都是值錢的古董了啊。”

  想到那沉埋地下不為人知的古代寶庫,秦岳心癢難忍。想到那些價值連城的瓷器、古版書籍、字畫等古董有可能因為許岩保管不善而被糟蹋了,他就感覺心如刀割,簡直被糟蹋的是自家的東西一般。

  現在最關鍵的事,是要盡快找到那處被藏起來的寶庫。可以想像,那個叫許岩的大學生是決計不會輕鬆交出這個秘密的。而既然查清楚對方並沒有什麼背景了,那秦老大做事就無所顧忌了——他雖然謹慎,卻絕非心慈手軟。為了達到目的,他是不怕雙手染血的。

  ~~~~~~~~~~~~~~~~~~~~~~~~~

  許岩和劉洋回到了家,聽到二人進來的響聲,朱佑香到門口來迎接二人。

  “許公子,您回來了——哦,還有這位——呃——這位胖先生,您也來了。”

  許岩揮揮手,說聲“我回來了”,然後他整個人往沙發上一躍,攤開手腳躺了下來。胖子劉洋則更乾脆,他搶不到沙發,乾脆就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了,嚷道:“累死我了!”

  看到倆人憔悴又疲憊的樣子,朱佑香很是詫異:“許公子,劉公子,二位這是怎麼了?”

  說著,她端出了兩杯水,遞給兩人一人一杯。許岩也是渴了,接過水,一飲而盡,然後才發現異樣:一股清涼的甘甜從喉中流淌而下,彷彿將他整個身體都洗了一遍,把他滿身的疲倦和勞累都洗去了,他感覺精神一振,渾身重新又充滿了活力。

  許岩詫異地拿著杯子,把杯子看了又看:“軒芸啊,這是哪來的水?很甘甜清爽的感覺,喝了感覺很不錯喔!喝了以後,我的腦子清晰了很多,好像也不那麼累了!”

  胖子也喝光了杯中的水,他也是精神一振,連連點頭附和:“沒錯,岩子,這水不是甜,但喝起來真的好舒服,比可樂還爽!這感覺真是舒服,我好像一點都不累了,腿都不酸疼了,讓我出去再跑個三千米也沒啥問題!”

  他狐疑地看著女孩子,又望望許岩:“岩子,你女朋友該不會是給咱們喝了興奮劑吧?”

  “胖子,別瞎說——軒芸,這是什麼水啊?”

  朱佑香彬彬有禮地說:“公子,請恕吾擅作主張了——看著你和這位胖先生甚是疲憊,吾在你們的飲水中加了一枚行軍丹。”

  許岩望著劉洋,劉洋也在望著許岩:“胖子,什麼時候出行軍丹這種新產品了?可口可樂還是安利公司出的?”

  “沒聽說過。。。不過這名字倒有點耳熟,怎麼聽著跟安利的產品差不多?美女啊,這玩意是從哪買的?好像很好喝的樣子,改天胖爺我也去買上幾瓶放家裡。”

  “行軍丹的來源,相傳是來自三國時的諸葛武侯,也有一個說法是來自輔聖十二賢者中的雲賢者,在東北荒大戰中為京營兵馬特製的輔戰良藥,但真正來歷現在已是無可考究了。原先,行軍丹本來一直是軍中的必備良藥,為將士們祛除疲憊、复力續戰而用,因為此藥攜帶簡單,功效明顯,現在已漸漸流入民間,旅行出遊的旅者往往必備此藥。不過劉公子你想買的話,”朱佑香歉意地笑笑:“只怕貴地暫時還是買不到的。”

  劉洋捂著額頭,嚷道:“又來了!岩子,你說奇不奇怪,明明美女說的每個字咱都能聽得懂,但為什麼連在一起之後,咱就听不明白了!”

  許岩攤攤手,示意自己也是聽不懂——不過朱佑香的意思他大概還是明白了,是說這個行軍丹是她帶來的,現在外面買不到的。

  這時候,許岩才記起自己急忙回來的原因,他把飯​​盒放上了桌子:“不好意思,今天在外面碰到些事情耽擱了,說中午給你打東西回來吃的,結果拖到了現在。你餓壞了吧?”

  朱佑香笑道:“公子不必擔心,吾也是慣於出門在外的人了,平常也不是嬌生慣養的。往常錯過了宿頭的話,露宿荒野也是常有的事。一兩頓飯吃不吃的,倒也不打緊的——不過,還是有勞公子記掛費心了。”
mk2258 發表於 2015-4-21 23:54
   第十四節

  嘴上說著不餓,朱佑香卻是已是坐到桌邊,打開了飯盒——許岩和劉洋對視一眼,都在偷笑:女生就是臉皮薄,朱佑香口口聲聲說少一兩頓不打緊,但看她動作這麼急,肯定也是餓了。
  朱佑香吃飯的時候,許岩也沒閒著,他在考慮著一個問題:今天賣黃金得了四萬多塊錢,這件事,要不要跟朱佑香說呢?

  按道理說,那個金元寶已是朱佑香送給許岩的了,已經是屬於許岩的財產了,許岩如何處置,已和朱佑香無關了,但許岩還是覺得頗為不安。

  許岩出生在一個小康家庭中,父母雖不富裕,但都正直而厚道。從小在父母的熏陶下長大,受到的家庭教育讓許岩同樣也具備了一些在這個時代少有的品格:善良、正直、不貪婪。做事但求無愧于心,這也是許岩一直以來​​的座右銘。

  雖然朱佑香說送給他了,但許岩總覺得,這只是因為對方不清楚那金元寶的真正價值罷了。送給朋友一個工藝品是件小事,但送給別人幾萬塊,這就不是一件小事了。平白無故地受了對方四五萬塊錢的重禮,自己無論如何都得把話說明白了。

  看著朱佑香吃飽了,正在收拾飯碗的時候,許岩叫住了她:“軒芸,能過來一下嗎?”

  “怎麼了?”說著,朱佑香還是學著許岩的樣子,把幾個飯盒都用塑料袋包紮好了裝到垃圾桶裡了,才走過來。她坐在許岩身邊的沙發上,美眸凝視著許岩:“公子可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許岩從身後拿出了那個裝著錢的塑料袋,放到了茶几上,他打開了袋口,露出裡面幾扎紅彤彤的鈔票。

  “軒芸,今天,我把你的那個金元寶兌了錢,一共兌換了四萬六千多,錢都在這兒了。這個錢,你趕緊收起來吧,明天找個銀行存起來。”

  朱佑香微微蹙起了秀眉,她望望茶几上的錢,又望望許岩,她很疑惑地問:“公子的話,吾有些聽不明白了。那個金元寶,吾已經贈給公子了,自那起便是屬公子所有了。公子要保留也好,要出手也好,都是隨公子心意的,與吾無關了。為何公子將出售所得之錢款給吾呢?倘若吾沒弄錯的話,這該是公子您自己的財物吧?”

  “軒芸,四萬多塊這麼多錢,這不是一個小數來著。你當初送給我的時候,應該不知道這個金元寶值這麼多錢,但現在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佔你這麼大的便宜了。。。”

  聽許岩這麼說,朱佑香笑了——她笑的時候很可愛,小巧的鼻子微微抽動著,眼睛很好看地瞇了起來,臉頰上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

  朱佑香的表情很可愛,但她說的話可是一點不溫柔:“公子,軒芸雖為女流之輩,卻也知古人一諾千金之理。不要說區區一個元寶,區區四萬元,便是價值更增十倍之物,吾一言既出,豈有收回之理?

  吾知公子乃是正直君子,但公子如此,卻又將軒芸視為何人了?莫非在公子眼中,吾就是那種見利改口、食言自肥之輩嗎?人無信不立,如此一來,吾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上呢?”

  誰都沒想到,朱佑香這位女孩子漂亮又溫和,但她一旦認真起來,詞鋒竟是如此犀利,許岩頓時無法招架,他支吾道:“哪有這麼嚴重,你說得太過了。 。。”

  劉洋一直在旁邊看著二人對答,這時他插口說:“是啊,岩子啊,我覺得,美女說得很有道理,既然她送給了你,那就是你的東西了,你再把東西退還給人家,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合禮數,莫非你不把朱小姐當朋友了嗎?”

  朱佑香看了劉洋一眼,微笑道:“這位。。。胖先生說得甚有道理,許公子,此事我們就莫要再提了,好不好?”

  “啊,軒芸妹子,我叫劉洋,今年二十一歲,蜀都大學商經系二年級生。。。”

  朱佑香彬彬有禮:“胖先生,你好,吾是朱佑香。”

  許岩轉過頭,不忍看劉洋那被深受打擊的沮喪表情。但是,我們胖爺的生命力頑強堪比小強,他是不會那麼容易被打倒的,他馬上又找到了跟女生搭訕的第二個辦法:“我說軒芸妹子啊,你可知道,今天我們碰到了什麼事?其實,我們早就打算回來帶東西給你吃的,可偏偏有些事耽擱了我們,害得軒芸妹子你餓了肚子。”

  果然,這件事勾起了朱佑香的好奇心,她望向許岩:“公子,今天到底出了何事耽擱呢?”

  許岩猶豫了下,還是說了出來:“軒芸你不要聽胖子胡吹,其實沒什麼大事。我們碰到了碰瓷,一些地痞找我們麻煩。。。”

  許岩簡單地把今天的經過說了一下:“然後,這幫人勒索我們要八萬塊錢,為這個還動起手來了,胖子還吃了點虧,被打了幾巴掌。。。 ”

  劉洋怒道:“胡說!明明是我胖爺有好生之德,不欲與這幫可憐的傢伙一般計較,否則我胖爺施展開拳腳,他們哪裡頂受得住!”

  聽許岩和劉洋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事情經過,朱佑香並不覺驚訝,她走南闖北多年,更離譜的事都見過。她淡淡說:“官府大門八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天下的官府都是一般黑,那些地痞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下行這種齷蹉事,肯定是在官府裡有所倚仗的。那些做公的,往往都是跟他們坐地分贓的。”

  她惋惜地嘆了一聲:“倘若這事發生在陝道,這件事吾能為許公子你做主了,吾送一張片子過去,想來地方官府也不敢偏頗,一頓棒子便把那幾個地痞開銷了。但在本地,吾實在是有心無力了。”

  事情不大,說來說去不過幾十貫銅錢的小事,以朱佑香的身份,也不把這些瑣事放在眼裡。許岩去泡了茶,三人團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閒聊起來。

  許岩和胖子都對朱佑香的來歷頗感興趣,但出於禮貌,他們也不好直截問朱佑香,只能旁敲側擊地打探起來。

  但今晚的朱佑香已不是昨晚的朱佑香了——既然已知道這裡是未經王化的蠻荒地域,對面的人也不是和自己一樣的帝國子民,朱佑香自然不可能再像昨晚那樣言談無忌了。她說話開始變得小心而謹慎,回答問題也含糊其詞起來,有些不好答的問題她就乾脆胡扯一通了。

  兩邊都是各懷心思,今晚的談話氣氛就顯得十分詭異了。

  “軒芸啊,你說你是從陝西道來的嗎?這陝西道,在哪裡啊?是陝西省吧?

  ”

  朱佑香哼哼哈哈:“大概是吧,吾也不甚清楚。”

  “軒芸啊,你是如何到我們蜀都錦城來的呢?是坐飛機,火車還是長途班車呢?”

  對方的話裡出現了太多不明意義的詞彙,朱佑香陡然警惕起來——這是懷疑我了嗎?這是查我底細了嗎?她含糊道:“我也不記得了,好像都有吧。”

  “都有?你把飛機、火車和長途大巴都坐了?”

  “嗯嗯,都坐了。”

  “那,你家里人在哪呢?你一個人出來,就沒個家人朋友陪著你嗎?”

  “吾一個人出來的,並無家人陪伴。。。”

  “那怎麼聯絡你家人呢?”

  “吾忘記了。。。”

  “到蜀都來幹什麼呢?”

  “吾是來游歷的,隨便走走,遊玩山河。”

  “這些天,你是住在哪的呢?”

  “吾住在客棧——呃,不對,吾不記得了。”

  “你的金元寶,是從哪來的呢?”

  “是我家給的。”

  “你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金子啊?”

  “吾忘了。”

  問得越​​多,許岩和劉洋就越是驚奇,但最後,先抵受不住的人卻是朱佑香:雖然是胡說八道,但這樣一味地裝瘋賣傻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尤其是對一個蠻有自尊心、不善說謊的女孩子來說。她藉口說累了,躲回了客房中了。

  許岩和劉洋驚訝得面面相覷。

  許岩輕聲問:“真是這麼狗血的劇情?莫非是失憶症?”

  劉洋托著自己的胖下巴,縐有介事地沉吟著說:“以我胖爺二十年經歷的權威判定,這位美女不但是失憶症,還是很嚴重的失憶症。她不但連自己的家鄉和親人都忘了,連如何來我們錦城都忘記了,甚至連什麼是真正的帥哥都忘記了——”很顯然,胖子還為方才朱佑香的拒絕而耿耿於懷呢。

  許岩默然。雖然是他自己先提出了失憶症的說法,但他連自己都不相信這個說法:就算是朱佑香失憶了吧,但在這個女孩子身上有太多不可解釋​​的地方了,比如她的金元寶,她的舉止談吐,她的衣著和服飾。

  許岩低聲問:“胖子,你有沒有聽過,這世上是否真有一個大明帝國呢?”

  劉洋詫異地望著他:“岩子,你該不會真相信那妹子的傻話了吧?你的歷史課學的東西,該不會都還給老師了吧?明朝幾百年前就給清朝給滅了,這是常識來吧。”

  許岩漲紅了臉:“我當然知道這個,可這妹子身上的怪事,你怎麼解釋呢?”

  “這個。。。她失憶了!”

  “屁話!我親眼看到了,這妹子身上還有幾十個金元寶,每個都跟我們剛賣掉的那個一般大小!這怕不要百來萬?失憶能失憶來這麼多錢?”

  劉洋煞有介事地說:“岩子啊,人家有錢人的生活,你不懂啊!人家家裡有錢,為了玩個樂子,花上幾百萬來鑄一些金元寶,那還不是跟鬧著玩似的?

  要我胖爺看啊,這妹子家里肯定很有錢,她又愛古裝古風啥的,穿上漢服啊揣上一些金元寶腰間掛把劍啥的,那是cosplay古代行走江湖的女俠!

  可她不知出了啥問題,可能是cosplay得久了,把她自個都給play得傻了,以為自個真的是古代的俠女了,於是就滿口大明啊官府啊啥的了。這種事,見得多就不稀奇了,我表哥的老婆就在市南山二院上班,那裡專收精神病的。你要去那看看,更稀奇的人都有,男的都以為自個就是古代皇帝、將軍啥的,女的都以為自個就是西施啊貂蟬啥的絕代佳人,魅力無比能把男人都迷得神魂顛倒的——這種事多了去!

  這位軒芸妹子說自己是大明朝來的,我們見得少,以為是很稀奇。但放到南山院去,她這種症狀算是很常見的,拿我表嫂的話來說就是'輕度妄想加失憶'症,一點不稀奇。”

  聽胖子說得言之鑿鑿,有理有據,還有精神病院大夫的權威意見,許岩心中的疑惑頓時被打消了,他不得不贊同了劉洋的判斷:朱佑香肯定是個精神有問題的女孩子。

  確定了朱佑香的身份,剩下的問題就是如何對待她了。對這個問題,兩個宅男大學生並沒有什麼主意,兩人低聲商議著:

  “朱佑香這樣出來,估計也沒跟家人聯繫,她家里人還不擔心死了?”

  “我們留意下最近的報紙和電視,看看有沒有尋找走失人員的消息。軒芸妹子家裡很有錢,這樣丟了個人,又這麼年青漂亮,他們肯定很著急的。”

  “要不我們報警吧?”許岩突發奇想:“聽說公安那邊有個人口信息庫的,我們把軒芸送到派出所去,讓他們幫忙查她的戶籍和家人!”

  “岩子,軒芸妹子連自己家都忘了,連身份證都沒有,怎麼查呢?”

  劉洋說:“萬一,警察因為軒芸妹子身份不明什麼的,把她抓起來關到哪裡去,那我們豈不是害了她嗎?這位妹子雖然腦子有點小問題,但她既又不發癲又不發狂,為人又很夠意思,不給你添什麼麻煩,現在大家過得好好的,何必招惹警察呢?

  就讓她繼續住你家唄,反正軒芸妹子已經提前給你交伙食費了——這麼多錢,足夠她吃住上一年都還有剩餘的——”

  說著,胖子露出了淫笑:“你要是不願意留她,那就讓她到我那邊住唄!”

  “去,就知道胖子你不懷好意了!”
mk2258 發表於 2015-4-26 20:48
   第十五節
  對倆個沒多少社會見識和主見的大號宅男來說,能分析得這麼條理清晰已經很不容易了。二人不知道的是,他們自以為私密的低聲商議,卻已經完全被在客房里間的朱佑香聽得清清楚楚——作為一個已達到築基初級的劍修,只要朱佑香有心,方圓二十米內的響動都逃不過她的感應。
  聽得二人商議的結果是繼續收留朱佑香在家中留宿,朱佑香會心地微微一笑——聽到這消息,她還是很高興的。這意味著,自己可以不必另尋住處了。

  朱佑香發現:此地雖然是蠻荒之地,但本地官府的管束比起大明官府來並不弱,反而有過之而無不及。起碼在大明朝那邊,她就沒碰過這麼嚴格的住宿管理,隨便哪家客棧都不敢收容沒有身份證明的客人,在這裡,沒有身份證明的外來人寸步難行,自己能碰上許岩這位心底善良又好說話的宅男實在是走大運了。

  雖然一天一夜沒休憩了,但對於築基期的修士來說,這點小疲困完全不在話下。朱佑香一邊閒聽兩個宅男聊天,一邊考慮著自己下一步的動作,但許岩和劉洋也沒聊多久,過了一陣,劉洋便告辭而去了,許岩在客廳看了一會電視,也回自己的臥室上網去了。

  朱佑香收回了注意力,凝神考慮:“當前,吾的當務之急是先得在本地立足,紮穩腳​​跟,然後才能徐徐尋找歸家之路。這位許公子雖然略微優柔寡斷,但他心性良善,有他相助,吾在本地的生活當是無憂的。但凡事盡然託付於人,全無自立之力,這也不合吾家祖訓,所以,無論如何,吾需得有自保自立之力。

  首先便是理財:錢可驅神,亦可役鬼。無論吾欲何為,錢之一物,必不可少。第一步,吾先得把所攜金元寶換成本地的錢鈔。這位許公子是位可以信任的實誠君子,兌換之事,吾可以拜託他料理。

  有了錢,接下來的事,吾就該給自己在本地尋得一個合法的身份證明了——嗯,便是許公子所說的那身份證了。看來本地官府約束很嚴,自己作為一個毫無來歷的外來人,要辦下此事,該是難度不小。但料想官府中,總有那些見利忘義的疍吏,自己只要捨得出錢,總該能找到一些敢於冒險的大膽之輩。

  辦下戶籍以後,吾便自如了,無論是外出住宿登記,還是購房自住,都可暢通無阻了,接下來,吾便該觀賞本地的風土人情,探聽各國機要,順帶著尋找回歸大明的辦法。。。”

  朱佑香一邊整理著身邊的物品,一邊思索著計劃,忽然,她的耳中傳來一絲異樣的聲響。她開始並沒留意,但那悉悉索索的異樣聲響越來響,她凝神傾聽了下,那響聲卻是外面客廳大門那邊傳來的。

  ~~~~~~~~~~~~~~~~~~~~~~~~~~~~

  深夜十二點多,許岩正在房間裡上網,他也聽到了外面客廳傳來的異樣響動。開始時候,許岩也沒在意,以為是老鼠在翻東西——這樣的出租戶居多的小區,清潔情況不是很好,老鼠並不少見。但過了一陣,那悉悉索索的響動不但沒有停止,還越加響亮起來了,許岩頓時火了:“這些死老鼠,真是無法無天了,非收拾你們不行!”

  許岩從床邊抄了一把掃把,去到了客廳。他打開了客廳的亮燈,掃眼一看,四處亮堂堂一片,哪有什麼老鼠?可是,那悉悉索索的響聲卻是依然不停地傳來,許岩在客廳里四處轉了一圈,最後卻驚訝地發現,那響動是從門口那邊傳來的——自己的門鎖上的把手,正一點點地轉動著。

  倘若是個有經驗的人,這時候第一時間就會反應過來,這是外面有人在開自己的房門,而且是在用**之類的工具開的。如果警覺的,他該意識到危險,要不趕緊上去堵住門,要不趕緊喊人救命。

  但可惜,我們的宅男許岩並不具備這種危機意識。在這關鍵的幾秒鐘裡,他唯一做的事就是目瞪口呆地望著門把在慢慢轉動,直至“咳嗒”一聲脆響,房門被人推開了,有個男人探頭探腦地出現在門口,恰好與拿著掃把站在廳中間的許岩對了正著。

  兩人面面相覷,都是驚呆了——他們隔得這麼近,客廳又是燈光明亮,許岩甚至能把對方臉上每一條皺褶都看得清清楚楚:面前的是個完全陌生的、不認識的男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佐丹奴T卹,乾瘦而精悍,目露凶光。

  震驚之下,許岩脫口問出:“你找誰?是不是走錯門了?”

  剛用**偷偷開了門​​馬上就看到屋主拿著掃把站在門口候著,那個漢子也吃了一驚。但他的反應明顯比許岩快得多了,不做聲地快步上前,向許岩逼了過來。

  許岩急忙舉起了掃把,將那漢子擋住了,他嚷道:“你是誰,來找誰的?”——直到這時候,許岩還沒意識到這個半夜裡撬門進來的人意圖不善,可見我們許公子反應之慢也算奇葩至極了。

  說時慢那時快,就那一兩秒的功夫,跟在那個高瘦的漢子之後,門口已湧進了四個歹徒,最後一個進來的歹徒還順手把房門關上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那是毫無懸念的——五個成年壯漢對上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那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許岩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他手中的掃把已被人奪下了,有人用胳膊夾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拌,許岩立即就站立不穩了,然後迅速被七八條有力的胳膊掀翻在地。

  接著,有人在背後反剪了他的胳膊,死死地壓住了他,有人抓住了他的腿,讓他無法動彈,起碼兩三個壯漢壓在許岩背後,壓得他氣都喘不過來,連那肋骨都被壓得咯咯疼痛。

  措手不及之下,許岩正待呼疼喊救命,忽然臉上微微生痛,有把很冰冷的鋒利東西貼在他臉頰上,背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小子,敢亂叫的,馬上戳瞎你的眼睛去!”說著,那把鋒利的東西在許岩臉上慢慢地劃動著,感受著那冰冷的鋒利,許岩立即不敢做聲了——那個聲音說話不緊不慢,蘊含著強大的威勢,使人毫不懷疑他是能說到做到的。

  如果對方威脅說“殺了你”,許岩說不定還會冒險反抗一下,因為對於一個才僅僅二十歲、活力十足的大學生來說,死亡這個詞實在離得太遠了,一點威懾力都沒有。但對方說的是“戳瞎眼睛”,尤其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就貼在臉邊的時候,這個威脅就實在太有說服效力了,許岩被嚇得大氣不敢喘,低聲問: “你們。。。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

  有人在背後用力壓了一下許岩的後腦:“說,挖出來的那些古董,都藏在哪裡了?”

  這一下推得夠狠的,許岩的臉被狠狠地砸到了地板上,險些把牙齒都給磕掉了。他一頭霧水,悶頭悶腦地答道:“什麼古董?”

  “這小子裝傻,雷哥,給他點苦頭嚐嚐——割掉他一根手指吧?”

  許岩聽到有人這樣說,他頓時嚇壞了,拼命地掙扎著,但幾個壯漢按住他,哪裡掙得動?好在這時候,那個威脅說要戳瞎許岩的低沉嗓子又說話了:“先不要動他,把他帶回去再說。”

  在這幫歹徒中,這個低沉嗓子顯然是領頭的,他一說話,其他人都是無異議。有人把許岩的頭扳了過來,往他嘴裡塞了一團布,然後用強力膠紙把他的嘴給封上了。有人又在身後用繩子綁了許岩的手,這幾個人很老練,配合默契,動作很快,從許岩被打倒到他被捆結實,總共也不過兩分鐘時間。

  那低沉嗓子的雷哥吩咐眾人:“找件衣服給他披上,蓋住腦袋,莫要下樓時候讓人撞見了。萬一有人撞見,花貓你來應付,就說是條子抓逃犯,謝謝配合——這本警官證你拿著,到時候見人拿出來晃一下就行了。花貓,你們三個先帶他下去上車,車子發動了等著我們,肥料你留下跟我搜一下這屋子,看看有什麼古怪的,看看是不是老大要的貨。”

  歹徒們應了一聲,他們把許岩從地上拉起來,但許岩已經知道這幫人想要把自己帶走,哪里肯起來?他拼命地掙扎,在地上拼命地翻滾著,發出“嗚嗚嗚嗚”的怪聲,那三個歹徒一時竟是沒辦法把他拖起來。

  這樣拖延了一陣,那個帶頭的雷哥火了,他走過來蹲下,一把扯住許岩的頭髮把他整個腦袋都提起來,把他拖到自己面前,惡狠狠地瞪著他——看到對方那雙兇殘的、充滿暴戾的眼睛,許岩實在恐懼,他根本不敢對視,轉過頭去,躲避開對方那彷彿要殺人的目光。

  突然,腿上猛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尖銳刺痛,許岩慘叫一聲,疼得全身都在劇烈地抽搐,腿疼得直蹬,那陣巨疼太可怕了,他睜眼一看,卻看到面前的凶悍男子已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戳了一匕首,那匕首都戳進去一小半了,鮮血狂飆,一轉眼就濕透了褲子,許岩痛得渾身抽搐,冷汗直冒。
mk2258 發表於 2015-4-26 20:49
   第十六節
  那個雷哥又扯住了許岩的頭髮,把他腦袋抓了過來。他逼近來,面對面地對許岩低吼道,那口水都噴到許岩的臉上了:“聽著,小子,不要給我們找麻煩!我們老大找你想問點事,你乖乖地去,我們就好好地送你回來!你要是給我們找麻煩——”
  雷哥猙獰地笑著,他握住匕首的手稍微用力,劇痛再次閃電般撕裂了許岩的神經,他又是一陣死去活來的掙扎,口中發出嗚嗚的慘叫,那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眩暈了過去,他聽到那個雷哥的聲音:“——那我們也有辦法整治你!聽到了嗎?要不要再來一次?”

  雖然劇痛,但許岩還沒失去神智,他連忙搖頭,感覺褲筒裡濕漉漉的,已被流出來的鮮血浸得透了。

  雷哥拔出了匕首,站起身,他厭惡地看著淌流了一地的鮮血,吩咐手下:“找件衣服來,幫這廢物包紮一下腿。”——他倒不是發善心關心許岩的傷,他只是擔心,許岩這樣淌血出去的話,血跡會在樓梯那裡留下痕跡,到時會引起周圍居民的注意報警,給警察也留下線索。

  幾個歹徒應了一聲,那個肥貓轉身便向里間走去要找包紮的衣裳,但他還沒走到門邊呢,門卻已自己打開了,一個古裝長袍的少女已經出現在門口。

  朱佑香出來了。

  一瞬間,空氣幾乎凝結了,幾個歹徒都沒料到,許岩的房裡還有其他人存在,突然看到一個美女從里間出來,他們都是驚呆了。

  “爾等何人?為何夜闖民宅?”

  看著眼前的眾人,少女一手按劍,平靜地質問道,聲音清冷如冰凜。

  誰都沒想到,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竟是被捆了倚靠在牆上的許岩,他忍著劇痛,拼命地發出嗚嗚的叫聲,不住地向大門那邊擺頭,示意朱佑香趕緊衝出大門逃跑。

  朱佑香目光一轉,掃過眾人,看到許岩被綁著躺在地上,腿上流了一大灘的血,臉色慘白。看到許岩受了傷,她的臉色轉冷,凜然道:“大膽!你們夜闖民宅,傷害無辜,就不怕王法了嗎?”

  這時候,幾名歹徒終於也反應過來了。

  “不是說點子一個人住嗎?怎麼還有個女的在這裡?女的最麻煩了!”

  雷哥心中暗罵,但他也知道,情報出了偏差,這種事也是常有的,好在眼前這妞腦子好像有點進水了,居然沒有第一時間喊“救命”或者尖叫啥的,而是文縐縐地跟自己說“王法”——哈哈,王法!在說笑話嗎?

  “這位小姐,你誤會了,事情是這樣的。。。”花貓笑嘻嘻地湊了過來,他主動說話,態度十分和氣。幾個歹徒配合十分默契,趁著花貓吸引女孩子注意的功夫,雷哥猙獰地冷笑一聲,不出聲地從旁邊欺身上前,向少女衝了上去——很明顯,他就是要像剛才制服許岩一樣,在這個女孩子尖叫喊救命之前摀住她的嘴,將她也制服。

  許岩躺在地上,劇烈的劇痛依然一波波的傳來,抽搐著他的神經。但這時候,他已經顧不上關注腿上的傷了,他更注意的是朱佑香那邊。看到那個凶悍的雷哥向窈窕纖細的朱佑香衝過去,眼看著這個優雅而美麗的女孩子就要被暴力毆打、侮辱,許岩不忍再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刻,他無比地痛恨自己的懦弱,自己的無能,他無比地渴望著力量——哪怕折壽十年都行,只要能換來力量就行。

  自己為什麼不好好鍛煉體魄,增強力量,做一個能保護自己女孩子的強者呢?

  “啊!”

  一聲慘叫傳來,許岩睜開了眼,從他的角度望去,卻見那雷哥像是被什麼東西迎面猛烈地擊中了,整個人蹌踉蹌踉地後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沙發那裡。然後,他站立不穩,倒在沙發的靠背上,手腳還抽搐了兩下,然後,他的手腳就軟下來,象件衣服般毫無生氣攤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了。

  幾個歹徒大驚,紛紛搶上去看,“雷哥”、“老大”地喊了一通,喊了一陣不見那雷哥醒來,反而是臉色越加發白,鼻息全無。歹徒中有懂行的,急忙摸雷哥的脈搏,卻發現連脈搏都停了,一摸手腳,已是慢慢發涼了。

  “雷哥。。。他死了?”

  四個歹徒面面相覷,誰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事——方才的事情發生得太快,他們的視線也被雷哥的身體擋住了,看不清發什麼事,即使眼睛最好的人,也不過好像看到那女孩子抬了抬手——然後,雷哥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了。

  幾個歹徒心中發寒:幹黑幫的,他們不是沒打過架,不是沒看過殺人和死人,但眼前的這一幕,這到底算怎麼回事?——沒有虛張聲勢的吶喊、汗流浹背的廝打、沒有揮舞的砍刀、血淋淋的傷口和聲嘶力竭的慘叫,連血都沒見到一滴,就這樣無聲無息的,一個身強力壯的大漢就這樣被人殺死了?

  “小心了,這小妞紮手!”

  歹徒們打著眼色,隱隱地圍成一個圈,向朱佑香慢慢包圍著逼了過去,那綽號“花貓”的矮胖子歹徒喝道:“臭娘們,你對我們雷哥乾了什麼?”

  朱佑香神色淡淡的,並不看眼前的幾個歹徒,而是徑直向前走來,像是眼前的幾個歹徒是不存在的一般。

  擋在她面前去路的恰是一個乾瘦的高個子青年,手上拿著一把又長又尖的“牛百葉”匕首。看到朱佑香走近,他二話不說,抬手便向朱佑香臉上戳了過去,動作又快又狠,起手毫無徵兆,十分刁鑽。

  朱佑香微微蹙眉,叱道:“刁民,大膽!”

  她抬手一個巴掌,簡簡單單地揮手​​打了過去,動作也不見得很快,但卻是後發先至,“啪”的一聲響,狠狠地抽了那瘦高個一個耳光。

  那瘦高個被這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整個人打得原地轉了一圈,牙齒都給打飛出來了,那把匕首也不知撒手丟哪去了。他好不容易站定腳步,定睛一看,卻看到那少女卻已無聲無息地從他身邊走過了。

  朱佑香徑直穿過了歹徒們的包圍,走到許岩身邊,幫許岩揭開了嘴上的封口膠。她一邊幫著許岩解著身後綁手的繩子,一邊問道:“許公子,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會有這幫人深夜闖入宅子,打傷了你?”

  “嗚嗚。。。嗚嗯——”嘴巴剛得解脫,許岩立即喊道:“軒芸,你快跑,這幫人是搶劫犯來著,他們不是好人——啊,小心!”

  許岩話未說完,朱佑香向肩後一拍,輕描淡寫地打落了一把刺來的匕首。她若有所思:“這幫人是歹徒嗎?他們不是官府的人?許公子,你能確定嗎?”

  看到那把刺向朱佑香後腦的匕首只差分毫間被朱佑香打飛了,許岩鬆了口氣,他飛快地說:“他們肯定不是警察!他們是撬門進來的,沒亮公安證件,還有,他們胡亂傷人,警察不可能這樣做的。。。”

  “公子不必再說了,既然您確定他們不是公門中人,那吾就放心了。公子您身上有傷,不要勞動,以免傷勢加重了——放心,不是什麼大事來著。”

  說罷,朱佑香站直了身子,轉過身來。歹徒嚇了一跳,紛紛退後,全神戒備。

  剛才,趁著朱佑香幫許岩解繩的機會,綽號花貓的歹徒趁機想偷襲她,從背後刺她腦袋,但卻被她輕描淡寫地打飛了武器。

  花貓眼中滿是不敢置信:對方就那麼簡簡單單地一揮手,就把自己的刀子給打飛了!這怎麼可能?對方根本沒回頭啊,她是反手隨手打出的巴掌,而自己正面蓄力已久的猛刺,竟抵不過對方反手打來的一巴掌?

  自己可是練散打的,每天健身鍛煉,也算是幫中小有名氣的好手了,但在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孩子麵前,卻根本沒半點抵擋之力——那,對方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怎可能有這麼恐怖的力量?眼前的這個古裝女子,她到底是人還是。。。鬼?

  想到“女鬼”這兩個字,花貓便從心底陡然冒起一股寒意:眼前的女孩,貌美得渾然不像真人,她穿著一身古代的衣服,滿口古代的語言,力大無窮,她吹口氣便能取人性命,雷老大死得那麼詭異,渾身上下不見一滴血,倒像是被索了魂似的。。。。。。

  無論怎麼看,這女子都符合傳說中的女鬼特徵啊!

  想到這裡,花貓打了個寒顫,牙齒“咯咯”作響,他在心中大罵:你妹啊!秦老大明明查清楚了,許岩只是個窮酸大學生,沒有什麼後台和背景,可誰能想到,這個窮大學生居然有個女鬼在保護他——這也太坑爹了吧,誰還能去陰間查關係啊?

  他偷眼瞄了一眼朱佑香的腳下,好像也見到有一道淡淡的影子——好吧,這就是說,這是個道行很深的女鬼?
mk2258 發表於 2015-4-26 20:50
   第十七節

  花貓也是個心思敏捷的人,這一刻,他立即想得明白了:無論眼前的少女是人還是鬼,自己都千萬不要揭穿了她——自己看過的恐怖片,故事往往都是這樣的:那些被揭穿真面目的女鬼都會惱羞成怒地露出猙獰的真面目,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倒是自己裝糊塗的話,說不定倒還可能有一線生機。
  花貓偷偷瞅了少女一眼,把她的相貌牢牢地記在心底,他強自鎮定地說道:“既然有高人在此,我們不敢冒犯,自當退避——肥料,麻子,你們背雷哥。我們走吧。”

  兩個歹徒背起了死去的雷哥,花貓和高佬斷後,一行人正要向門口走去,但朱佑香的動作更快,幾個歹徒只覺眼前一花,那古裝少女一瞬間已出現在門前的過道上,擋住了出門的道路,她蹙著眉打量著眾人,疑惑地說:“爾等去哪?吾何時同意讓爾離開?”

  綽號高佬的歹徒破口大罵:“臭三八,莫要囂張,惹惱了老子,我們輪你大米。。。”

  “高佬,收聲!”花貓打斷了自己的同伴,他走上前去,擠出了笑容,躬身拱手:“這位。。。呃小姐,我們不知有高人在此,剛剛多有冒犯,得罪了。但我們雷老大已經死了,按江湖規矩,就算他冒犯了您,但他已經死了,這筆恩怨也算一筆勾銷了。我們這就走,也不會再來,大家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朱佑香打斷他,她的聲音很清脆,讓人聯想起零下溫度裡的玻璃碰撞聲:“吾非江湖中人,爾等的江湖規矩,吾亦不懂。但爾等擅闖許公子住宅,打傷主人,不受懲戒就這樣離開,那是不可能的。吾受許公子恩惠,決計不會坐視。”

  朱佑香說話文縐縐的,但大體意思,幾名歹徒還是聽懂了。花貓皺著眉頭說:“這位。。。小姐,你打死了我們雷老大,就算報警的話,你一樣是殺人,就算是防衛過當也要判上兩三年的——好吧,就算您不在意咱們的公安局,可是您的這位朋友。。。許先生,他總該在意吧?我們要去坐牢的話,許先生也好不到哪去,大家兩敗俱傷,何必呢?”

  報官的話,自己也要坐牢?

  朱佑香微微蹙眉,她不敢相信地望向許岩那邊,只見許岩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臉色慘白,也不做聲。

  朱佑香卻也懶得問了,她說:“爾等所說,吾不懂。吾只知道,方才爾等二人使白刃刺吾,殺心甚盛。既然爾等敢於吾面前亮刃,下場亦是早已註定。

  諸位,應有之懲戒不可避免,爾等亦不應心存僥倖,還是趁早了斷吧。”

  這段話說得太過文縐縐了,歹徒們都有點聽不明白了。花貓賠著笑:“小姐,你是說我們剛剛冒犯了你,要受懲罰嗎?是是,這也是應該的,誰叫我們有眼無珠,冒犯了您這位高人呢?您吩咐下來,無論什麼要求,咱們一定照辦!”

  “哦,爾等願意受罰?”

  朱佑香很高興地說:“爾等既然願意伏誅,吾亦不為己甚了。吾之佩劍乃朱志子所鑄之春蟬劍,不宜染凡人之血,爾等四人,這便速速自盡了吧,免得污吾佩劍——爾等伏誅之後,此事就此了結,吾亦不再追究了。”

  說著勸人自盡的話語,朱佑香的表情和語氣卻是很歡快,像是給了對方很大的恩惠似的。她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剛才被打落的牛百葉匕首,打量了下,點頭道:“此刀造工雖然粗,但也勉強可用了。諸位,爾等這便動手了吧,莫要拖延了。”說著,她把牛百葉刀遞過去還給花貓:“這位,請你先開始吧。”

  笑容僵在花貓臉上,他呆滯地接過了牛百葉匕首,嘴角抽動兩下,臉色卻是陡然猙獰起來,他低喝道:“臭娘們,給臉不要臉!弟兄們,一起上,弄死了她去!”

  花貓一聲呼喝,幾名歹徒紛紛衝上來,有的使匕首,有的拿砍刀,紛紛向朱佑香殺去。而花貓卻是退後了一步,從褲袋裡摸出了一支手槍來,槍身上閃著藍靛靛的幽光,顯然是真槍來著。

  剛才花貓一直不敢用槍,就是怕槍聲會驚動周邊的居民。但現在,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古怪妹子擺明說要大家性命,性命攸關之下,他也顧不了其他了,他擺弄著手槍,一邊打開保險,一邊罵道:“臭娘們,不管你是人是鬼,老子就不信槍都打不死你!”

  看到匪徒掏出了槍,許岩頓時急了,他喊道:“軒芸,危險,快跑,他們有槍。。。”

  話音未落,花貓手中的槍“啪”的一聲就被猛然打飛了,在空中便被打得四分五裂,那些支離破碎的零件在半空中四散濺落——電閃雷鳴間,許岩甚至都看不清楚朱佑香到底做了些什麼動作,只聽得“嘿”、“哼”、“嗯”幾聲,四名歹徒同時發出了悶哼怪聲,卻是一個接一個地軟倒下來,東歪西倒地躺在屋裡各處。

  朱佑香走過來,溫聲道:“許公子不必焦慮,這些匪類已被吾清除了。來,許公子,吾扶您起來。公子,你感覺如何,傷口很疼嗎?”她攙扶著許岩坐到沙發上。

  因為太過震驚,許岩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應的能力,只能像木偶一般任朱佑香攙扶。他看著橫七豎八地躺在廳中各處的幾具人體,過了好一陣,他才問:“這些人,他們怎麼了?”

  朱佑香一邊在飲水機那邊倒水,一邊隨口答道:“許公子您說的是這些匪徒嗎?請不必擔心,他們已經死了——公子,你喜歡喝溫的水還是涼的?”

  許岩臉頰抽搐了下,他實在無法理解朱佑香的心態:剛剛殺了五個人,尋常人碰到這種事,早已慌得不行了,她還有閒暇關心自己喝水喜歡溫的還是涼的?

  要在以前,家裡死了幾個人這麼大的事,許岩這個宅男還不給嚇得半死?但今晚,或許是因為他受傷失血,大腦已經有點麻木了,反應遲鈍;又或許是被朱佑香那輕描淡寫的平靜態度給感染了,即使幾具屍首就擺在身旁,許岩卻沒半點恐懼的感覺,象夢遊一般缺乏真實感。

  許岩疲倦地說:“喝涼水的吧,不知怎麼的,感覺還真是渴了。”

  “渴是因為公子你受傷失血的緣故了。”朱佑香轉身走回來,手上拿著一杯水:“來,公子,喝口水,再把這顆藥丸吃了去。”

  接過那顆龍眼大小的紅色藥丸,許岩有些疑惑:“這是。。。”

  “這是吾攜來的丹藥,對外傷治療有奇效,公子無須顧慮,放心服用就是了。”

  受傷之後,許岩腦子昏昏沉沉,思維也變得遲鈍起來,對朱佑香的話根本毫無抗力——這時候,不要說讓他吃藥了,就是朱佑香讓他把那把破碎的手槍吃下去他也會乖乖從命的。

  他服下了丹藥,再喝了一杯水。說來也怪,藥丸剛下肚,許岩頓時感一股熱流從肚子裡湧起,轉眼間那股暖流便遊遍全身四肢,讓他渾身上下像是泡在熱水里一般,暖烘烘的。

  許岩頓覺精神一震,整個人都精神起來,大腿上傷口的疼痛也減弱了很多,倒是開始變得發癢起來。他**了一聲,伸手想去撓傷口,卻被朱佑香抓住了他的手:“不能碰——傷口正在恢復呢。”

  “哦。。。”許岩咬著牙,強忍著傷口處傳來一陣陣的發癢。他低聲說:“這藥倒是見效蠻快的。。。比雲南白藥還要強,這很貴吧?要多少錢呢?”

  “呵呵,這是軍中的療傷聖藥,金創丹,在這裡是買不到的。”

  “軍中?哪國的軍隊?”話剛出口,許岩便自己醒悟過來:“大明官軍?”

  朱佑香“嗯”了一聲,她也沒多加解釋,只是專注地看著許岩的傷口。她的表情顯得輕鬆了很多:“很好,血已經止住了,已開始結疤了,傷勢無大礙了。許公子,你起來走兩步試試?”

  許岩聞聲起身走了兩步,果然,除了傷口處有一些微微刺痛外,真的不疼了,許岩大喜,脫口讚道:“這玩意真他媽神了——”

  看到朱佑香,他才醒悟,有女孩子在呢,他連忙抱歉,朱佑香笑笑,卻是對許岩的粗言恍若不聞:“既然公子的傷勢已經大好了,那剩下的收尾之事,就拜託許公子料理了。吾回房去繼續休息了,公子晚安~”

  朱佑香對著許岩盈盈屈膝道了個福,轉身向自己客房走去。

  “好的,晚安——啊,軒芸,你等等!”

  朱佑香停住了腳步:“公子,還有何事呢?”

  許岩站起身,他指著地上橫七豎八的人體,為難地說:“軒芸啊,這些。。。東西,你讓我如何料理呢?”

  “公子請放心,這些歹徒已全數死絕,絕無危險了,所以公子盡可放心料理。”

  “就是他們全部死光了才麻煩啊!”

  “啊?哦,公子是擔心他們血污會髒了房子嗎?請放心就是,方才吾已考慮到此點,是以特意用劍氣震斷他們心脈和生機,而他們的肌膚和皮肉並無損傷,所以不會有血流出。。。”

  “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殺人不見血,夠厲害的——啊,我說的不是這個啊!”

  朱佑香眨著亮汪汪的眼睛:“那公子不知是何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許岩著急得團團轉,轉了好幾圈,他終於憋出一句來了:“我拿這幾個傢伙,怎麼辦才好?”

  朱佑香詫異地望著他:“這個,吾怎會知道?許公子您自便好了,報官也好,私埋也好,無論您如何料理,吾都不會干涉的。”

  許岩的聲音幾乎在吼了:“這不是你幹不干涉的問題,這是,這是——我拿他們沒辦法啊!”他快哭出聲來了:“死了好幾個人,我們又不能報警。。。”

  “報警?哦,是報官府的意思吧?許公子,為何不能報官呢?”

  朱佑香詫異不解道:“這幾人夜闖民宅,傷害許公子您。按《唐律疏議》:”諸夜無故入人家者,笞四十。主人登時殺者,勿論;按照《大明律》也是如此規定,許公子殺傷歹人,有功無罪——為何不能報官呢?”

  許岩哭笑不得:“軒芸啊,你說的是大明律,但我們這邊實行的是刑法啊!我們的刑法——呃,我也不是學法的,不是很懂這些,但反正我是常見到新聞,屋主打傷入屋搶劫的盜賊那是要坐牢加賠償的,在道上扶起被車撞的老太太是要賠錢的,在街上被搶錢的失主撞死劫匪也是要賠錢坐牢的。。。”

  “那,若按本地官府的規定,碰上此等私闖民宅意圖不軌的歹人,吾等該如何應對呢?”

  許岩把手一攤:“歹人打死我們,那是一了百了;我們若是打死歹人,那就是防衛過當,要去蹲牢的。除非我們能把歹人生擒制服了,把他交給警察,那才沒事。不過這也得小心了,若是製服時弄傷了歹人,我們也是要挨賠錢的,說不定還是得要坐牢。”

  朱佑香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許公子,你莫不是在騙吾吧?如此說來,豈不是官府專門保護那些偷雞摸狗的盜匪之流?吾走南闖北,遊歷天下,也見過包庇縱容盜匪的貪官污吏,但要說這樣載之明冊的煌煌刑律,吾還真是聞所未聞咧!天下豈有這麼奇特的法律?吾是不信的!”

  “唉,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啊,不對,現在不是你信不信的問題,是法律的的確確就這麼定了!”

  許岩喘了口氣:“而且,我們幹掉的還不止一個歹人,而是一下子殺掉了五個!就算官府認我們是正當防衛吧,肯定也跑不掉一個防衛過當的罪名,何況還要賠錢呢。。。聽說扶個老太太都要賠上十萬八萬的,五條人命啊,這下還不賠得脫褲子了?啊,對了,軒芸你還沒有身份證吧?要讓警察抓到了,你的來歷也是件麻煩事。。。啊,怎麼辦?!”
mk2258 發表於 2015-4-26 20:52
   第十八節

  聽許岩這麼說,朱佑香微微沉吟片刻:“公子這麼說來,此事確實有些麻煩。。。啊,有了!吾想到了一個法子!”
  朱佑香盈盈地起身,她隨手抓住一個歹徒屍首的腿,將那歹徒拖到了陽台上。

  許岩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軒芸,你要幹什麼?”

  陽台上傳來朱佑香悠悠的話聲:“既然許公子覺得這些手尾難以料理,就讓吾處理了吧——”

  許岩嚇了一跳,他急忙奔出去陽台去,卻見朱佑香單手抓住屍首的腳,用力向外一掄,只聽“呼”的一聲急風聲響,那屍體一下飛出了陽台的欄杆,遠遠地飛上了高空,沒入了黑暗的夜幕中。

  朱佑香轉過身來,微笑地望著許岩:“這樣,應該行了吧?”

  這一刻,許岩目瞪口呆——拿流行的話來說,就是他和他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這。。。亂扔廢物下樓是不好的,萬一砸到人。。。就算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話一出口,許岩都想扇自己的嘴巴:是說這種廢話的時候嗎?

  “無妨的,吾已經看好了,那邊有片寬敞的空地,並無人在。”

  “空地?”

  “嗯,停著很多車子的空地。”朱佑香望著漆黑的遠方,她很輕鬆地說:“吾已瞄準了,不會砸傷人的,許公子儘管放心。”

  說完,她又進客廳裡了,只剩許岩一個人在望著漆黑的夜空出神——許岩站在原地好一陣,才聽到遙遙傳來“砰”的一聲沉重悶響,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了,幾乎遙不可聞了。

  望著朱佑香拋物的方向,許岩呆若木雞:“停著很多車子的空地。。。那該是馬路對面小區的停車場吧?”

  白日里,許岩也在陽台上眺望過馬路對面的豐原小區,那裡有一個很寬敞的停車場。兩個小區中間隔著一條雙向的六車道馬路,離自己的小區足有兩百多米的距離。這幾個歹徒個個身體健實,體重起碼有一百五六十斤——能把一百多斤的人體拋出兩百多米,朱佑香,這個女孩子窈窕而纖細的身體裡到底蘊涵有何等巨大的力量?

  一瞬間殺掉四個成年壯漢,連血跡都沒留下一滴,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

  想到這裡,許岩簡直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了:眼前這個言笑嫣然、明眸潔齒的美麗少女,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或者,她還是不是人?

  許岩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朱佑香正在忙活著,她很乾脆利索地把幾具屍體從陽台那邊拋了出去,回房間裡洗了手,用拖把把客廳的血跡給清洗乾淨了,把那些打鬥中被撞翻的家具給整理恢復了。

  許岩傻乎乎地站在陽台上,看著少女在屋子里風風火火地忙碌著,他欲言又止。

  最後,還是朱佑香先註意到了許岩:“許公子,你傷勢初癒,還是不要久站,坐著歇一陣吧。”

  她過去攙扶許岩在沙發上坐下,因為心中恐懼,許岩也不敢看她,眼睛只敢盯著自己的腳尖。

  “許公子,今晚受驚了吧?來,我幫你泡壺熱茶吧,喝了定定神。”

  朱佑香從長袖中掏出了一個密封的罐子,截開來傾倒出一些茶葉來,便未充水,一股清馨的茶香已撲鼻而來。許岩嘖嘖稱奇,心想朱佑香的袖子莫非是哆啦a夢的口袋,什麼東西都能從裡面掏出來?

  煮水壺燒開了,朱佑香熟練地泡著茶,她皎潔白皙的手腕如同蝴蝶一般靈動,上下翻飛著,令人賞心悅目,茶香飄溢,溢滿屋子。

  “許公子,請用茶吧。”

  許岩道聲謝,舉杯來喝了一口。茶水入口,他立即心中暗讚:從小到大,自己也跟著父親品茶過不少好茶了,其中不乏龍井碧螺春之類的名茶。但有生以來,自己還從未嚐過如此濃郁好喝的清茶,那口暖暖的濃茶入口,順著食道一路流淌入胃中,讓許岩舒暢到了每一根腳趾頭。這濃茶彷彿有著催眠一般的作用,許岩的心神也慢慢地鎮定了下來。

  “許公子,你看著心事重重,是否有話想說呢?”

  許岩抬起頭,他注視著朱佑香,點頭:“我確實有很多話想問的,但卻不知該從何問起。”

  “沒關係,慢慢來,吾亦有許多問題想問的,我們有很多時間。但是——”

  她停頓了一下,正視著許岩:“許公子,你是正人君子,吾欲以君子之道待您。所以,吾不願對你撒謊,所以,有些吾無法回答的事,吾只能保持緘默了,這個,還希望許公子您也能諒解。”

  許岩默然地點頭:“吾——呃,我明白。”他回頭望了一眼沙發跟門口之間的空地,現在那里幹乾淨淨,什麼都沒有,但兩人都明白,許岩望的是什麼— —就在幾分鐘前,那裡還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屍體。

  “朱小姐,方才那五個歹徒窮凶極惡,你是怎麼將他們——呃,打倒的呢?”

  朱佑香詫異地望著許岩,像是不明白有人竟然會問出這麼淺顯的問題,她耐心地說:“許公子,方才吾已經告訴你了,吾是以劍氣殺死幾名歹人的。”

  “啊,有嗎——哦,我記得了,你說過的。”許岩輕拍了下自己的腦袋,他在腦海裡尋找著回憶:“你還說,你是用劍氣震碎他們的心脈和生機,但不破外皮,所以不會流血。。。”

  朱佑香耐心地聽著許岩說話,她問:“正是如此,公子有何疑問呢?”

  有何疑問?許岩心下苦笑——自己的疑問實​​在太多了,亂成了一團麻,都不知道從何問起了。想了一陣,他問道:“軒芸,你的。。。武藝是從哪裡學來的呢?”

  “吾的修藝淵源甚雜,自小父王——呃,家父便傳授給我族中功法,讓吾打下修煉的根基;後來吾又隨著府中的供奉學習劍意與劍術,直到十二歲時候,家中將我送入白鹿學院學藝,在那裡,吾遇到了靈劍宗的夏孤獨真人。

  真人對吾十分關愛,指點吾修煉,直至助吾築基。只是因為吾的出身特殊,真人他不肯讓吾列名門牆,但在吾心中,卻是把他當成恩師看待,以師禮敬之,靈劍宗門中的師兄弟們亦是把吾當做師妹看待的——這些,都是吾的師學與淵源了。”

  朱佑香囉囉嗦嗦說了一通,許岩聽得一頭霧水,沒一句能聽懂的。他深呼吸一口氣,終於問到這個最關鍵的問題了:“軒芸,你到底從何而來?”

  像是對許岩問起這個問題早有準備,朱佑香平靜地說:“許公子,吾想,這個問題吾已經對你回答過了吧?”

  “但是,這怎麼可能?”許岩激動起來:“你說你是從大明朝過來的,那你不就是穿越者了嗎?你是怎樣從明朝來到我們這個世界的?”

  聽到許岩的這個問題,朱佑香微微抿嘴,垂下了眼簾。然後,她笑著搖搖頭,歉意地說:“公子,關於此事,吾實在無法回答,十分抱歉。”

  “啊?”許岩遲疑了下,他才明白過來:這個問題,大概就是先前朱佑香有言在先的,她無法回答也不願意欺騙許岩的問題了。

  接著,許岩又想再問,但朱佑香卻是不欲再說了,她岔開了話題,問道:“公子,今晚來的這些歹人,到底是何來歷呢?他們可是你的仇家嗎?”

  “仇家?”許岩茫然:自己一個還在讀書的大學生,與社會素無糾葛,哪裡來的仇家?要說仇家,自己最大的仇家該是胖子劉洋了,因為他老是偷吃自己的飯盒。

  “我不認得他們,我在外面也沒什麼仇家吧。。。這幫人該是來打劫的吧?”

  “是嗎?”朱佑香有些懷疑,她沉吟地說:“許公子,非吾多事,但方才的經過,吾也聽到了。幾個歹人口口聲聲要公子您交出什麼東西,又稱要把公子您帶回見他們頭目——恕吾多嘴說一句,這幫人深夜破門而入,專門針對公子您而來,此事只怕不是簡單的劫案,公子平時出入,還要多多小心才好。”

  聽朱佑香這麼說,許岩打了個冷顫,不由自主地摸著自己大腿上的傷口——朱佑香的丹藥真是奇妙,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傷口已經差不多痊癒,摸上去只剩下隱痛。傷口雖然好了,但回想起方才的一幕,許岩仍是心有餘悸。

  朱佑香說得沒錯,這件事不會是簡單的劫案。這幫歹徒進來就逼問自己,然後又想帶自己走,倘若不是朱佑香在場,自己被他們綁走的話——想到那後果,許岩又打了個寒顫。

  縱然許岩只是個沒多少社會閱歷的宅男,但是托現在媒體發達的福氣,他也看了不少偵破片和黑幫片,今晚的幾個歹徒窮凶極惡,動輒傷人,他們連血跡都不肯留下,可見對方心思縝密了。這麼歹毒又行事周密的歹徒,見過對方老大之後,對方會讓自己活著回來報案?

  許岩皺著眉,反复考慮著,自己到底有哪些仇家——自己是從外地來錦城讀書的,與本地人沒多少交往,按道理說不該有什麼仇家啊?而且自己在學校裡也一直低調,與同學和老師們都相處甚好,唯一跟自己不爽的是班上那個高富帥馬超群了——不過就為了在班花余秋婷面前出風頭搶眼球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馬超群那傢伙也犯不著請殺手過來半夜破門吧?

  難不成是父親做生意時候結下的仇家?但這也不怎麼可能,父親是做紅木家俱生意的,這行當講究的是和氣生財,講的是人脈和人情,競爭也不像其他行業那麼激烈。再說了,父親那一年也就幾百萬的營業額,也犯不著有人為這點小錢跑那麼老遠來找自己麻煩啊!

  想了好一陣,許岩揉著額頭,頹然說:“我想不出來。照理說,該沒人來找我尋仇的啊。哎,你說,是不是這幫人走錯房間認錯人了呢?”

  其實按朱佑香的看法,這幫人走錯門的可能性非常小,但看到許岩那戰戰兢兢的可憐樣子,她實在不忍心打擊他脆弱的心靈了,贊同道:“尋仇走錯門認錯人了嗎?這種可能也是有的。可惜當時沒想到這個事,不然吾就留下一個活口來問話了。”

  當時沒留下一個活口來問出對方的來歷,許岩也感覺很可惜。不過這種事也沒辦法的,在天潢貴冑的朱佑香眼中,除掉幾個匪類就跟殺掉幾隻螻蟻一般——大家平時除四害掃滅蟑螂時候何曾有留下一隻蟑螂當活口的想法呢?而許岩那時受傷疼得死里活來的,更是想不到這個了。

  “許公子,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既然事已至此,想得太多倒也無用,吾等不妨見招拆招就是了。自從到了本地,吾便一直深受公子恩惠,倘公子有事,吾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倘若不妨礙的話,吾希望能留在這間借宿——就是不知公子是否願意收留呢?”

  聽到朱佑香願意留下與自己一同居住,許岩真是鬆了口氣。老實說,昨晚的事還真把他給嚇壞了,如果朱佑香不說這話,天一亮許岩就得撿包袱逃回老家爹媽那裡了。

  但現在,既然有朱佑香這個大高手錶示願意留下陪他,自己不但有了免費的保鏢,還能與賞心悅目的靚女朝夕相處,天底下還有比這更美的事嗎?

  聽到這裡,許岩膽氣立壯,他立即表示無限歡迎,表態說朱佑香願住多久都行,他非但不收房租還提供伙食。

  朱佑香知道,這傢伙表現得這麼熱切,多半原因還是因為膽小,她笑道:“許公子不必客氣,在下旅囊尚豐,房租和伙食還是能支撐的。只是在下不通本地的風俗人情,還請許公子平時多多指點。倘若有無意中得罪之處,也請您多多見諒了。”

  這時,窗外的天空,已有了淡淡的魚肚白,朱佑香告辭回自己房裡休憩了。

  許岩去衛生間洗漱了下,回自己房間。他那條被戳破的褲子脫下了,查看了下腿上的那處刀傷,現在只剩紅紅的一處疤了,摸著也不怎麼疼了,他不禁再次感嘆朱佑香的丹藥真是神奇無比,就這麼個把小時,居然就把那麼深的傷口給治得沒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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