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我家的大明郡主 作者:老豬 (連載中)

 
mk2258 2015-4-6 22:26:5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6 90228
regn13 發表於 2018-2-1 19:56
第四十九節 道歉

    黃主任不動聲色:「先下去吧,公安局的同志已經在下面等著了。」

    幾個保衛處的幹事將許岩夾在中間,把他帶下了教學樓。樓下的空地上果然停著一輛切諾基越野警車,藍白相間的警車上噴著「刑事勘查」幾個字。幾個警察站在警車的旁邊,腰間都配著槍套。看到當頭的那警察,許岩立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分明就是自己救過的那名女警鄭秋怡嘛!

    保衛處的陸主任朝著警察們迎了上去,他向鄭秋怡笑著說:「鄭支隊長,這個就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許岩了,你們要找的人是不是他呢?」

    鄭秋怡朝被幾個保衛幹事夾在中間的許岩望過來,許岩苦笑著望了過去,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鄭秋怡嘴角泛起了笑意,彷彿她覺得許岩現在的狼狽樣子很有趣。

    「對,就是這個人。謝謝你啊陸主任!」

    陸主任討好地笑道:「哪裡啊,我們學校的保衛處,一向積極配合公安機關工作的。就是我們有個請求,不知方不方便……」

    「陸主任您請說。」

    「這個,我們也不清楚許岩他到底是犯了什麼事。但他畢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按照學籍管理來說,在校大學生的管理,我們學校是有責任的,到時候也要給家長一個交代的……所以,等下你們帶他回去問話的時候,我們學校能不能也去兩個老師一起聽著瞭解情況?我們保證不干擾你們公安機關的工作,就是瞭解情況而已。」

    鄭秋怡嘴角泛起了笑意,她瞟了一眼許岩,嘴角俏皮地翹起,語氣卻是很嚴肅:「陸主任,一般案子涉及在校生的話,學校確實是可以旁聽的,但許岩牽涉的這案子情況很嚴重,現在案情對外還是保密的,按規定來說,現在還不方便跟學校通報案情……陸主任,你要求旁聽,這個怕是辦不到的。」

    聽到鄭秋怡這麼說,在場幾個老師都是臉上變色:聽這位公安局領導的話,許岩是不但牽涉了案子,只怕他牽涉的這案性質還很嚴重!不然的話,如果是一般打架鬥毆盜竊之類的小案子,公安局是不會拒絕這種要求的。

    這時候,許岩的輔導員李老師實在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問:「這位領導,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許岩這同學,我帶了他兩年,對他還是瞭解的。他性情溫和,也不愛惹事……他到底惹了什麼事呢?莫非,牽涉到人命案子嗎?」

    鄭秋怡肚子都快笑開花了,表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嚴肅,她沉痛地點頭:「跟許岩有關係的案子……不但是人命案,還是幾條人命的大案。因為現在還在偵查階段,案情對外還是保密的,所以,我們不方便讓學校旁聽,這個,還請諸位老師諒解了。」

    這時候,幾位老師都是臉色大變:雖然他們與許岩也沒什麼交情,但許岩畢竟是蜀都大學的一名學生。現在,他犯了這麼大的案子,還幾條人命呢,按法律,怕不要被槍斃了?

    李老師更是臉色煞白,她捂著胸口,驚恐地望著許岩,又看看警察們,顯得十分驚惶。

    許岩心中暗罵,鄭秋怡這女警,別看她表面一本正經的,肚子裡的腹黑只怕不輸於朱佑香呢。她搞這種惡作劇真是出神入化。看著幾位老師都是臉色難看,自己的輔導員更是臉白得厲害,許岩實在怕把她嚇出什麼毛病來,那樣未免也太對不起這位關心自己的好老師了。

    許岩乾咳一聲:「鄭支隊長,你好啊,怎麼今天這麼有空來找我?」

    看到許岩臉露不悅,鄭秋怡也不好再開玩笑了,她露出了笑容:「嗨,你好,許岩同學,我們是專程來找你的!」

    「還是為了那件事?」

    「對,就是那件事,我們還有些細節要跟你核實一下,可能要做個筆錄呃,我也是專門向你感謝救命之恩的。做完筆錄,等下我們想請你吃個飯,也算表達心意吧。」

    許岩哭笑不得,他偷眼掃了一眼已經呈石化狀態的眾人,苦笑道:「鄭支,你找我就找我唄,何必搞這麼大陣仗?害得學校還以為我犯了什麼事了。這樣影響多不好。」

    「呵呵,我們只知道你是蜀都大學的學生,不知道你的聯繫方式,只好上學校來聯繫保衛處找你了。至於說誤會……」

    鄭秋怡滿臉詫異,一臉的無辜的樣子:「我們什麼也沒說啊,我們就是說要找你而已。」

    「但你們這樣開著警車荷槍實彈地過來,還說什麼牽涉案件重大幾條人命不許學校旁聽……」

    「我們是警察,警察背槍,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至於說牽涉幾條人命的大案我沒說錯啊!萬和商場……這案子上頭確實命令不許外傳的,你們學校陸主任想旁聽問話,這個我們委實沒辦法辦到陸主任,抱歉了啊!」

    鄭秋怡一本正經地說著,眼角裡卻是浮現一抹狡黠。

    聽了這麼久,幾位老師和保衛處的幹事們都知道了,原來不是許岩犯了什麼案子,只是警方找他當證人瞭解情況而已,大家都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但這能怪誰呢?那位女警領導說得也沒錯啊,她可是半個字沒說到許岩犯罪了,若要怪的話,只能怪自己一開始就想歪了吧不過,看著幾個全副武裝的刑警殺氣騰騰地過來找人,任何人的第一想法都是許岩犯事了吧?

    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學校的老師們都哭笑不得地散去了,鄭秋怡請學校保衛處借了間辦公室給他們做筆錄。

    但在做筆錄之前,鄭秋怡先把那天那個打許岩的警察給叫了進來,讓他向許岩道歉。

    她嚴厲地呵斥那年青警察:「林森,這件事,你做得真是夠漂亮的!干公安的沒本領,抓不到壞蛋,卻是把氣撒到了舉報人的頭上,公然毆打報案人!你真是夠出息的了,大齊、李副和小羅,他們都是好樣的,與歹徒英勇搏鬥,壯烈犧牲,但有你這樣的戰友,連烈士的臉都給你丟光了!」

    被鄭秋怡嚴厲地訓了一通,那年青警察滿臉通紅,耷拉著腦袋不敢出聲。最後,倒是許岩看不下去了,出聲幫他求了情:「鄭支隊長,我覺得這位林警官他也是一時衝動而已,因為戰友犧牲了,他情緒激動了,一時克制不了,這些我能理解的……」

    鄭秋怡的態度依然嚴厲:「一時衝動?一時衝動就能打老百姓,拿無辜群眾來出氣?當刑警的,這點忍耐和克制都沒有,就這種心理素質,你怎麼開展工作?你老實跟我說,刑警這活,你幹得了嗎?幹不了,我明天就放你下所去,到時候你愛怎麼打就怎麼打,跟我們刑支無關!」

    那幹警期期艾艾地認錯:「鄭支,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亂撒氣,違反紀律打群眾……」

    「你跟我道歉有什麼用?你打的又不是我!」

    那刑警轉過身,向著許岩深深鞠躬:「對不起,許岩同學,那天我一時衝動,出手打了你,我向您道歉……我願意賠償,請你原諒。」

    看著那天打自己的警察被鄭秋怡這樣當孫子一般訓斥著,許岩真是心中暗爽。不過他也知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凡事不過太過分了,而且,對這位出於義憤一時激動打了自己的警官,他也確實沒多少怨恨都是男人,因為憤怒戰友的犧牲,激動之下出手了,這算不上什麼大罪。

    他扶起了林森警官:「林警官,言過了。那天的情況,我的做法確實也有點不妥。如果我能想得更周到、更細緻一點,幾位同志或許就不會犧牲和受傷的。這件事,確實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大家都彼此體諒吧,也請你原諒我吧。」

    看到許岩這麼通情達理,輕易地原諒了林森,鄭秋怡和林森都是鬆了口氣剛才鄭秋怡聲色俱厲地訓斥林森,固然是想幫許岩出氣,卻也是事先商量好的表演,目的就是讓許岩出了那口惡氣,不要揪著不放了。

    這件事說起來,確實是公安局的不對,公安幹警無能,抓不到兇犯,卻是把舉報人給揍了一頓,而那舉報人還是救了公安幹警的恩人呢!

    現在媒體和網絡發達,記著們無孔不入,他們最喜歡找警察的醜聞來炒作了。現在,警察們最怕許岩揪著這件事不放:許岩沒有案底,他不是那種街頭的小混混、吸毒的、扒手,或者那種游手好閒的小痞子那種人,警察打了也就打了,即使登了也沒什麼新聞亮點。

    但警察打了一個小混混,跟警察打了一個蜀都大學的大學生,這兩者的性質是截然不同的。因為受害人有著在校大學生的身份,這本身就很有新聞價值了,再加上這大學生還是案件的舉報人,還在歹徒刀下勇敢地救出一名女警官,最後卻挨無辜毆打,這件事,無論怎麼說都是公安局理虧。

    如果許岩吞不下這口氣,找個記者把這事曝光了,弄一個聳人聽聞的標題:「蜀都惡警恩將仇報,正義舉報反遭殘酷毒打,天理何在!」、「名校大學生勇救警官,卻反遭恩將仇報,多名警官圍攻毒打」這事勢必會成轟動全國的醜聞,到時候,不但這位叫林森的警察要挨剝皮開除的,只怕鄭秋怡這個帶隊領導也要受處分。

    看到許岩答應不追究,在場的警察都是鬆了口氣。鄭秋怡依然板著臉喝叱道:「林森,你看看,你看人家這素質,這胸懷!不愧是蜀都大學的名牌高材生,許岩同學的水平高,不跟你一般見識!你自己就不覺得慚愧嗎?

    雖然許岩同學原諒你了,但這種嚴重違反紀律的事,隊裡還是不能放過的。林森,你回去以後,給我寫上一萬字的檢討,然後自己乖乖去蹲禁閉去!現在,你給我滾出去!」

    「唉!」林森耷拉著腦袋,灰溜溜地走了,結果,反倒是他走之後,許岩幫他說了不少好話求情,鄭秋怡板著臉一本正經,口口聲聲說絕不能放過這樣的違紀分子,心裡卻是笑開了花還是大學生單純啊!一個苦肉計,說幾句好話就打發了。這種事,若是碰上社會上那些滾刀肉,怕不要賠償個三萬五萬塊的醫藥費?

    遣開其他警察後,鄭秋怡就那天許岩的救命之恩向他鄭重地道謝。她遣開了眾人,對許岩認真地說:「許岩,那天,我倘若被那瘋子砍中的話,就算當場不死也要重傷破相了,下半輩子只怕要在床上過了或者有沒有下半輩子還另說呢。所以,許岩你對我的恩情,那是確確實實的救命之恩來著,這個,我一輩子都記得。

    許岩,你現在還是學生,我暫時也想不到什麼能報答你的。但將來,你畢業時,要找工作也好,有人欺負你也好,或者在社會上碰到什麼麻煩都好,我希望你記得來找我。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吃這碗皇糧公家飯的,認識的人比你多些,說不定能幫上你忙的。」

    鄭秋怡這麼鄭重誠摯地道歉,許岩反倒是不好意思起來:「鄭支隊長……」

    鄭秋怡打斷他:「我叫鄭秋怡,也是蜀都大學的畢業生。倘若許岩你不嫌棄的話,你就叫我師姐吧,也別叫什麼支隊長了,惡俗死人了。」

    許岩也是個乾脆的人:「好咧,師姐。其實,那瘋子上來要砍你這樣的美女,哪個正常的男人看到了都不會束手旁觀的,這也是舉手之勞罷了,你也看得太重了,還這麼認真地上門感謝,我都不好意思了。」

    「呵呵,這事對你是舉手之勞,但對師姐來說就是一條小命了。總之,師姐我的話你記得了,有什麼麻煩事,你只管打我電話就是。這是我的名片,你拿著一張,上面有我手機,只要不是有任務,我二十四小時開機的,隨時可以找我。」

    看鄭秋怡說得熱情,許岩心念一動:這位警花妹子看起來很熱情,還是公安局的一個副支隊長,該說也是個有辦法的人物。自己對她有恩在先,就算她幫不了自己的忙,也不至於會出賣自己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2-1 19:57
第五十節 戶口

    許岩有些猶豫:人家剛擱下一句「有事隨時找我」的客氣話,自己就立即順桿爬上去開口求人了,這未免好像有點太難看了,像個剛干砌完牆就立即討工錢的水泥工似的,面子上還真有點下不來呢。

    看到許岩躊躇著,鄭秋怡這當刑警的最善觀顏察色,她立即就看出來了:「許岩師弟,你是不是有些什麼事想說的?」

    「呃,師姐,還真有個事,是關於你們公安那邊的,也不知方不方便問。」

    「關於我們局的事?你問就是了。」

    「是這樣的,我經常在街頭的電線槓上或者網站上看到一些小廣告,說幫人代辦戶口、入籍、辦身份證等業務,這些廣告是真的嗎?可以信得過嗎?」

    鄭秋怡撇撇嘴:「這些啊?大多數都是騙子來著,你交錢之後,他們給你一個假的戶口本和假的身份證,這些東西都是詐騙團夥自己造的,是不入內網的,警察一查就露陷了。那些玩意靠不住的,你不要上當。」

    許岩遲疑了一下:「那,師姐,你知不知道哪裡有中介,能收錢幫人辦真戶籍、真身份證的那種呢?要可靠的那種,收錢貴些倒無所謂。」

    鄭秋怡微蹙秀眉:「你問這個幹什麼?」她打量了下許岩:「是不是你有什麼親戚朋友想入戶辦身份證?」

    「嗯,是的,我有一個朋友……」

    「他要入哪裡的戶?我們錦城的嗎?」

    「正是錦城的。」

    「這樣的話,不用找什麼中介了,你把他的資料給我,我幫你辦行了對了,如果是學區房和拆遷徵收地的戶,那裡最近卡得比較嚴,現在不好辦。但是如果是新江區的戶,那該沒問題,我找轄區所長說聲就是了。對了,你那朋友多大了?他是為什麼原因要遷入本地?婚姻,還是讀書,還是工作,還是買房?」

    許岩牙疼般扯著嘴角:「這個,怎麼說呢……我也搞不懂她來錦城是干什麼的。」

    鄭秋怡一愣,她很有耐心地說:「嗯?這樣吧,你回去先問問他情況,明天,你讓他準備好資料,包括戶口本、身份證、遷出證明、房產證或者學籍證明、工作證明這些東西,你帶來給我,我看看材料,找個熟的派出所幫他入戶就算了。」

    「這個……我想,她是不會有什麼資料的。」

    鄭秋怡詫異:「沒有資料?這是什麼意思?他沒有工作證明?」

    許岩艱難地說:「不但沒有工作證明,也沒有學籍證明,也沒有戶口本,沒有身份證,包括什麼遷出遷入證明她都沒有。」

    「他以前的戶籍是哪裡的?我們可以到他原戶籍地調檔案……」

    「這個……她好像連原戶籍都沒有。」

    「啊,那她什麼資料都沒有?」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吧……起碼,她自己的名字還是記得的。」

    鄭秋怡微啟櫻唇,她發呆了好一陣,最後苦笑:「我的好師弟啊,你還真是給我找了個好差使。你那朋友是怎麼回事,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怎麼什麼資料都沒有?他到底是不是中國國籍的?」

    許岩保證:「保證絕對純種的中國人,黑頭發黑眼睛講漢語!只是她的情況比較特殊,就是資料一片空白,現在想重新落籍入戶。」

    鄭秋怡瞅了許岩一眼,眼神中有點狐疑這種沒身份,沒來歷,沒有檔案的三無人士,多半是身上有案底的被通緝人員,他們原先的身份不能用了,只能重新辦一個身份好隱匿。她本以為許岩所謂的辦戶口就是正常的業務,自己出面的話,下面派出所不會刁難,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沒想到他想辦的卻是這樣的業務。

    自己這個師弟還是個在校大學生,人單純善良,很容易被那些社會上的人蠱惑。

    「師弟,你那個朋友……他多大年紀了?他老家是哪裡的,從事什麼職業,還有他的家庭狀況這些情況,你都瞭解嗎?你認識他多久了?」

    聽鄭秋怡問得詳細,許岩笑了:「我說,師姐,你是不是擔心她是通緝犯?」

    鄭秋怡也笑,她不說是也不說否,只是說:「正常情況來說,只要我國公民,都會有戶籍登記的,哪怕是難民僑民,他們也會有一份難民僑民證記錄。但你這個朋友,什麼證明都沒有,這就未免……太不同尋常了。我擔心,他是不是有什麼麻煩在身?」

    「師姐,這個情況你可以放心,我保證,她絕不會有什麼案底,也不會有什麼麻煩將來以後不敢說,但現在,她的身份絕對是清白的。」

    鄭秋怡苦笑,心想這人的身份當然是清白的,因為他現在根本沒身份。她追問道:「那,他是個什麼人?你是怎麼認識他的?他是干什麼的?」

    許岩咬咬牙,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看鄭秋怡這爽直的性子,即使她不肯幫忙,應該也不會告密害自己吧?

    他說:「師姐,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朋友才十六七歲,是個女孩子來著。呃,那天你也見過她的,在商場那,她背著把工藝劍,你還要檢查她的那把劍你還有印象吧?」

    聽說對方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鄭秋怡頓時鬆了口氣還好,若是個二三十歲的壯年男子,她還真不敢接下這單差事來。對方是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她的顧慮頓時就小很多了。這種年紀的女孩子,即使是那些問題少女,頂多也不過跟人出去鬼混吸毒或者小偷小摸而已,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

    而且,那天雖只是匆匆一目之緣,但她也看得清楚了,那少女身形挺拔,鼻挺目清,眉目秀麗。她身上有一股凜然的貴氣,與自己對視時候不卑不亢,目光明澈鄭秋怡當刑警多年,眼睛是早煉得毒了。這少女有種穩重的氣質,說明她出身良好;能這麼坦然地與警察對視,則說明此人心中沒鬼這樣漂亮又有氣質的女孩子,不大可能是有案底的通緝犯來著。

    所以,鄭秋怡很爽快地答應下來了:「哦,是那個女孩子啊……師弟你早說嘛!那是你女朋友吧?長得好漂亮啊,你真是有福氣了。」

    朱佑香做我女朋友?

    聽到這句話,許岩不由尷尬地苦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作為年青男性,結識了朱佑香這樣漂亮的女孩子,要說許岩心裡沒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不過,跟朱佑香越熟悉,許岩越是發現,自己跟這女孩子之間,存在著巨大的鴻溝,她就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令人望而生畏。

    朱佑香相貌美麗、能力超人、富貴逼人這都可以不說了,單就說她的心性,那也不是一般凡俗。她表面待人溫和有禮,但內裡心志堅定,殺伐決斷,雖然比自己還小上幾歲,但她思想的深邃,遠超自己。

    許岩感到汗顏:相比朱佑香,自己就顯得太過軟弱又懶惰了,……身為男兒,在朱佑香面前,自己卻常有自慚形穢的感覺。

    鄭秋怡做事很爽快,她說:「行,既然是你的女朋友,那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你讓她準備十張一寸免冠照片,明天你拿來給我就是了。」

    許岩大喜,他說:「師姐,我知道,我們要辦的事不合規定,怕是要花上不少錢的吧?這個,師姐你給我報個數,我好準備,不能讓你破費的。」

    鄭秋怡笑道:「師弟小小年紀,你也知道這些東西了?這樣吧,明天你買上兩條好菸,和照片一起給我就是了,我拿去給人家怎麼樣,沒問題吧?」

    許岩大喜,連連點頭。他知道,因為朱佑香沒有身份戶籍,所以她不敢隨便隨處走動,這一直是倆人的心病。沒想到,這樁麻煩卻是這麼簡單就解決了兩條煙?要知道,許岩本來都做好準備,準備賣掉朱佑香的金元寶,哪怕花上幾十萬也在所不惜的。

    「師姐,就兩條煙而已?這樣,是不是單薄了點?」

    鄭秋怡擺擺手:「師弟,我跟你說,這種事,重要的不是錢,是關係。不認識的人,你就是花上一百萬,人家也不敢幫你辦這個不然放個通緝犯進來落戶,經辦的所長和戶籍警都是要坐牢的。

    而像我們出面的話,人家放心,因為對方知道我懂規矩,不會弄些坑爹的事來害大家,兩條煙也就是象徵性地意思一下而已,關鍵是交情。不過,到時候可能要你女朋友去派出所那邊走一趟,讓人家親眼看過真人,不然人家不放心。」

    解決了這樁心病,許岩頓時心下大暢。這時候,鄭秋怡提出,要跟他做個筆錄,讓他作為旁證證明一下那天的情況,問他同不同意。許岩立即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沒問題,師姐,你做吧!你只管寫,無論寫什麼,寫好了我都簽字就是了。」

    鄭秋怡給了許岩一個白眼:「師弟,你這樣說,好像你師姐跟你合夥炮製什麼冤案似的。」

    鄭秋怡出去喚了一名警察進來寫筆錄,她來詢問。因為凶手已經伏法身亡,也不需要繼續追查案情,筆錄的作用只是說明現場情況備案用的,讓許岩以在場證人的身份來證明警察傷亡的經過和證明警察對那凶手開槍是符合法律規定的。

    不需要像平時的口供材料那樣追究細節證據,許岩又很配合,所以這份材料做得很快,不到半個鐘頭就寫完了。

    許岩粗粗看了一遍筆錄,基本如實描述了上述的情況,他立即就簽字蓋了指模。刑警們收拾了材料出去,鄭秋怡才對許岩說:「師弟,你知道嗎?國安局的人在找你。」

    驟然聽到這話,許岩渾身的汗毛頓時都豎了起來,他結結巴巴地說:「國……國安局?他們為什麼要找我呢?」

    鄭秋怡不滿地瞟了他一眼:「你別緊張,國安局又不是老虎,他們又不會吃人,至於嚇成這樣嗎?國安局的這幫人,他們腦子有點神經兮兮的,他們覺得,你擋住了凶手的那刀,然後又把他嚇走了,這事太不正常了,所以他們覺得你有點奇怪,想找你問問為什麼能辦到。

    按我說,國安的這幫人,他們純粹是吃飽了撐的。歹徒看到我們人多又拔槍出來了,他逃跑是正常的,不逃跑才是怪事。不逃跑,難道他要站在原地等死嗎?

    現在還不知道國安的人會不會找到你,他們真找到你的話,無論他們問什麼,你都只管說不知道好了,這幫人……很麻煩。」

    許岩點頭,心裡卻是十分緊張自己嚇走了歹徒,在常人看來,這是件很正常的事。因為當時警察已經反應過來了,已經有警察拔出槍了,這時候,出於趨利避害的目的,歹徒逃跑是很正常的事。

    即使是鄭秋怡這樣的精幹刑警在場目睹了整個過程,她也沒覺得其中有什麼異常和破綻,反倒是不在場的國安局發現了蹊蹺,想通過調查自己來尋找原因許岩隱隱猜到了,國安局那邊應該掌握了更多的情報,他們該已經知道,這樁看似平常的瘋子殺人案不是那麼簡單的。

    許岩心中恐懼,傳說中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國安局,會不會已經察覺了朱佑香的存在?倘若他們發現了朱佑香是來自異世的話,那他們將會對朱佑香和自己如何呢?

    許岩實在不敢想像。

    「國安局?」朱佑香把目光從電視機屏幕前移開來,她平靜地看著慌張的許岩:「許公子,那是個什麼衙門?比許公子你說的公安局還厲害嗎?」

    許岩其實對國安局也不懂,他對這部門的所有認識都是來自地攤和鐵血網站,但在朱佑香面前,他當然不能暴露自己的無知:「公安局是負責一般刑事案件的,一般的殺人搶劫啊什麼的,那歸公安局辦;而國安局負責的,統統都是大要案件,比如防備外國間諜啊,還有偵破一些那些危及國家安全的重大案件……呃,大概是這樣吧。」

    「專緝大案、尋訪盜賊、彈壓地方、偵辦奸細?哦,原來這就是貴國的的錦衣衛和東廠緝事衙門啊。」

    朱佑香已經把目光移回了電視屏幕裡,她的芊芊細手捏起了一把瓜子:「如此說來,這衙門還真是非同小可呢,許公子,你可要多多當心了啊!」

    聽朱佑香一邊看電視磕著瓜子,一邊用漫不經心的口吻娓娓說來,許岩簡直氣急敗壞:這傢伙,說得好像事情跟她一點關係沒有似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2-1 19:57
第五十一節 登門

    許岩乾咳一聲:「軒芸,聽到這樣的消息,你是不是……該有點正常人的反應?我看你好像一點都不在意似的。」

    「為什麼要在意呢?」朱佑香詫異道:「許公子,你既不是殺人的凶手,也不是在逃的兇犯,你只是一樁兇案的在場證人而已,你還有在籍的書院監生身份吾想,對公子您這種有身份的良家子,即使貴國的錦衣衛衙門有什麼疑惑,他們也不會對您太過失禮吧?」

    許岩琢磨了一下,好像朱佑香說得也有些道理啊,但他還是有些擔心,萬一國安局真的來家裡搜查,發現朱佑香的話,那怎麼辦好?

    看著許岩眉宇間深有憂色,朱佑香清晰地說:「許公子你只是證人而已,錦衣衛衙門是沒必要來搜查公子您府邸的。依吾看,公子也無須做什麼準備,只管如同往常一般生活就好,錦衣衛衙門如果找上門來,公子就推說不知道好了,他們也不可能花費太多精力在你身上的即使他們真的來搜查,吾也自有應對辦法,不會讓公子為難的。」

    許岩可是太清楚朱佑香了,這傢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背後往往就有驚天的大恐怖,他腹誹不已:朱佑香你的應對辦法,莫非就是拔出劍來把上門的國安警察給砍死幾個嗎?

    說完國安局的事,朱佑香興致勃勃地問起了許岩去醫院救人的經過:「許公子,不知吾清雲二師兄所制丹藥,效力如何呢?對魔氣入體之症可有療效?」

    「軒芸,那藥丸的效果太驚人了!我喂病人吃下了一顆丹藥,他就胸口發光,全身發亮,不到一會,一個瀕死的病人就重新變得生龍活虎起來了!那效果太驚人了,把醫院的專家都給嚇著了我險些就被醫生們抓住走不掉了!」

    聽說清雲師兄煉製的丹藥對祛除魔氣有效,朱佑香笑顏如花,顯得十分高興:「二師兄倘若知道驅魔丸成功的消息,他一定很高興的,這個事,吾要記進日誌裡的,將來回書院之後,吾還要向書院大祭酒報告,請書院向朝廷稟報此事,將此藥方廣為推廣二師兄制得祛魔丹藥,救濟世人免於天災涂禍,真是功德無量!」

    第二天,許岩去到公安局,將朱佑香的資料其實就是十張一寸照片和一張寫著名字的紙條交給了鄭秋怡。那時候,鄭秋怡正在忙著,匆匆收下資料就讓許岩回去等消息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許岩儘可能地扮演一名正常的大學生其實就是本色出演。他白天上課,晚上回家研讀白鹿書院的歷史,深居簡出。

    許岩這樣堅持了一個星期後,終於,在週六的早上,他還在床上睡覺呢,卻聽到外面的門口傳來了「砰砰砰」的大力敲門聲。

    睡眼惺忪的許岩被吵醒了,他抬頭一看,窗外黑乎乎一片,天還沒亮呢。再看看床頭的鬧鈴,卻才是清晨六點不到。

    於是,許岩心裡有數了:週末的清晨,天還沒亮就大力砸門擾人清夢的,能幹出這種事的,多半就是國安局的好漢們了。

    想到自己整整堅持了一個星期,終於等來了強大國家機器的代表,許岩不覺有些小小興奮。他穿上了外衣,對著漱洗室的鏡子演練了一下,看看什麼樣的表情才能最恰如其分地表示出驚訝感,然後,他裝出一副毫無準備的樣子,打開了房門,期待著門口站著一群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剽悍大漢們……

    門打開了,門外連半個黑西裝大漢都沒有,只有一個圓嘟嘟的身影,那便是許岩同志青梅竹馬的好基友劉洋,他的一張胖臉上同樣睡眼惺忪,眼角還有眼屎的殘留,嘴邊甚至還留著口水印呢。

    看到來的是劉洋而不是自己等待已久的國安局警察,許岩的一張臉立即垮了下來,他憤怒道:「胖子,你瘋了啊!大清早的,你發羊癲瘋了來砸我門幹嘛!?還敲得那麼用力,你跟我家的門有仇啊!?」

    被許岩罵得狗血淋頭,胖子可憐巴巴地瞅著許岩,卻也自知理虧不敢回嘴。

    「岩子,找我的不是你,我也是被逼的……跟你一樣,胖爺我也是被人剛從床上抓起來帶路的。」

    許岩一驚:「被逼的?誰逼你?」

    一個清亮的女聲響起:「是我!」隨著聲音,一個女生從門邊的牆後走出來,她冷冷地望著許岩:「許岩,你為什麼手機關機了?」

    看到來人,許岩一愣:「陳遙雨?怎麼是你?」

    他怎麼也想不到,在這週六早上,一大早來拍自己門的人,竟是宮雪婷的室友,那位傲嬌又貴氣的大小姐陳遙雨。

    陳遙雨不動聲色:「是我。你怎麼把手機給關了?我有急事找你,但你不在寢室住,同學們也不知道你住處。沒辦法,我只好把你朋友劉洋抓來帶路了!」

    許岩對劉洋怒目以示:「胖子,你這個叛徒,可恥的帶路黨!說,這小妞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出賣了我!」

    胖子可憐兮兮地說:「陳同學說負責幫我介紹女朋友……」

    胖子摀住臉,作失足少女被抓進派出所後的痛不欲生狀:「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岩子,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吧,我不怪你的……」

    「我呔!看我無敵鴛鴦腿!」

    「哇靠,臭許岩你還真下得了黑腳啊!」

    足足等了一個星期,卻是始終不見所謂的國安局特工來上門來,上倒是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陳遙雨,再加上睡覺裡被吵醒,許岩心中窩火,那一腳踢得力道十足,胖子被踢得哇哇直叫,捂著屁股東躲西藏。

    陳遙雨看著兩人打鬧了一陣,終於忍耐不住了。她冷冷地說:「別鬧了!許岩,我找你是有事的,你認真一點!」

    許岩毫不客氣地回了她一句:「可我跟你沒事!」週六大早被吵醒的起床氣,許岩本來就很不爽了。再加上來者不是自己期待中的安全局幹警,而是這位一向對自己冷冰冰的陳遙雨,對方還用那副頤指氣使的態度對許岩說話,許岩就更不爽了。倘若對方不是宮雪婷的室友,自己還想追求宮雪婷不好太得罪她,許岩早把門一摔回家睡覺了。

    陳遙雨玉臉一沉:「許岩同學,你這是什麼態度?」

    許岩看了她一眼,只覺這種傲嬌妹子真是奇葩無比週末大清早上來砸門的,你指望我有什麼好態度?我又不欠你的!

    不過這也是常態了,現在男多女少,據說將來要有上千萬男同胞打光棍的。僧多粥少之下,水漲船高,這種情況下,現在只要性別是女的,哪怕相貌跟鳳姐差不多的都能以為自個是國色天香傾城傾國了,天天在**上曬傷感和憂鬱,自我感覺好得不了。而那幫醜八怪們都敢這樣裝逼作怪了,象陳遙雨這種相貌漂亮家世又好的真正白富美那更是不用說了,周圍的男生都是寵著哄著她,她們自然是覺得天下所有人都欠她的,男人都是賤的,都該要對她百依百順的。

    不過,這條規律跟許岩同學可不適用放一個月前,以前許岩也是那種見到漂亮女生就邁不開腿恨不得跪下來磕頭的貨色,但跟著朱佑香混了一陣,他的眼界和見識都是大有長進了陳遙雨是美女沒錯,但朱佑香的容貌卻是更在其上,跟朱佑香天天見面廝混,所謂見多不怪,許岩漸漸對美女的容貌有了點免疫力了,再加上半夜被吵醒的不爽,看到這妞還居然敢對自己指手畫腳的,許岩悶哼一聲:「要好態度?找派出所去,人民警察服務態度最好!」

    他話說完,把門一摔,重新回房睡覺去了。

    看見房間門「砰」的一聲在自己面前被摔上了,陳遙雨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平生所受羞辱,簡直莫過於此了。她沉著臉,冷冷地對劉洋說:「劉洋,這許岩平時就是這樣的?沒素質,沒風度,對女孩子這樣,他……他簡直太過分了!」

    劉洋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心想你大清早來拍人家的門,也不見得有禮貌到哪去。因為還指望著陳遙雨幫他介紹女朋友,他也不敢得罪了這位千金大小姐,陪著笑臉說:「這個……岩子平時脾氣還是好的,但這個人有股犟脾氣,被惹惱了天王老子都不認。他該是因為早上被吵醒之後心裡有火吧?陳同學,你別生氣,既然知道了岩子住處,你回頭再來找他就是了。」

    說著,劉洋打了個呵欠,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好困,昨晚打遊戲,兩點多才睡的。呃……陳同學,你既然也知道岩子的住處了,這裡就用不著我了吧?這個,要不,我先回去補個回頭覺先?」

    陳遙雨微蹙秀眉,像是對劉洋的話恍若不聞。過了一陣,她搖頭:「來不及了!」說罷,她再次「砰砰砰」地敲響了房門。

    看到這妞如此固執,胖子吐了吐舌頭,趕緊閃到了一邊去,輕手輕腳地向旁邊蹩出去他可是太清楚許岩的性子,柔中帶剛,平素隨和親熱,但被真正發火之後,他可是會發飆的。有什麼事,就讓他去跟這位漂亮妹子斗吧,自己何苦擋在中間自尋沒趣呢!

    果然,陳遙雨敲了一陣門之後,房門再次被打開了。許岩怒氣衝衝的臉出現在門口,他生氣地看著敲門的陳遙雨,後者也以毫不示弱的氣勢回看著他,兩人眼瞪眼地對瞪了一陣,許岩悶哼一聲,伸手又要關門,陳遙雨趕緊搶上一步抓住了門把,她放軟了聲氣:「許岩同學,這麼早來找你,我確實有十萬火急的事要求你幫忙的人命關天的事!你不至於見死不救吧?」

    聽說是關係人命之事,許岩微微蹙眉,他悶哼一聲:「人命關天?你該找警察或者醫院的算了算了,到底是什麼事情?你快說就是,我還得回去睡覺呢。」

    見許岩終於鬆了口,陳遙雨鬆了口氣,她說:「許岩,你不請我進去嗎?這樣在門口站著,我們怎麼說話?」

    說罷,她向前邁了幾步,看到女孩子逼近,許岩下意識地退後讓開一步,陳遙雨順勢就擠進了門去,彷彿怕被許岩趕出去似的,她反手把門一拉,房門「砰」一聲關上了。

    樓道里,劉洋眼睜睜地望著那扇緊閉的大門,臉上滿是欲哭無淚的表情。他仰望蒼天,悲哀地長嘆說:「難道,我就這麼沒有存在感嗎?」

    放著胖子劉洋在外邊哀嘆不說,陳遙雨進了許岩的屋子,她四處打量了下大廳中的佈置和擺設,點頭讚許說:「看不出,你的房間倒還挺整潔的呢,整潔得一點不像男孩子的住處了。你還是蠻細心的。」

    許岩當然知道,以前自己的房間也就比狗窩好上那麼半點而已,現在能這麼幹淨,純粹是因為朱佑香在的功勞。

    他怕陳遙雨看出什麼破綻來,哼道:「坐吧,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說完走人,我好睡覺去。」

    陳遙雨微蹙秀眉,她輕聲說:「你這人,說話還真是粗俗,對女孩子,不是該有點禮貌嗎?」

    許岩鄙視地看著她:「清早六點鍾不到來砸我家房門的人,你來跟我說禮貌?到底有什麼事,你趕緊說吧!」

    話歸正題,陳遙雨的神情肅然:「許岩同學,我有件事問你:上次雪婷同學父親的病,是不是你治好的?」

    許岩心裡微微緊張,他詫異道:「陳同學,你在說什麼?宮雪婷同學父親的病情好轉,是醫院和醫生的功勞,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陳遙雨直直地注視著許岩,目光中有些許無奈,又有些憤怒宮雪婷父親突然好轉,她是親眼看到許岩喂病人吃藥的,她也是親耳聽著,醫院和醫生都承認對這種怪病束手無策了。雖然明知這事跟許岩脫不開關係,但許岩這樣抵賴把事情推得乾乾淨淨,她也是半點法子沒有。

    她誠摯地望著許岩,懇求地說:「許岩同學,我請求你,能對我說真話嗎?因為,這件事,對我十分重要,我有一個親人,一個很好的長輩,他得了那種同樣的怪病,現在也是同樣生命垂危了。

    我知道,今天我過來這樣,很不禮貌,但這是因為我心裡實在著急。如果我的態度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你原諒,但還是求你跟我說上一句實話,這個病,你有辦法嗎?」

    老實說,陳遙雨如果照舊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樣子,許岩倒也不怎麼在乎她,無非就是吵上一架然後趕她走人罷了。但她擺出這樣這樣一幅軟聲如泣的態度來好好解釋和懇求,許岩倒是硬不起心腸來了。

    其實,在前幾次的交往裡,許岩對陳遙雨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這個女孩子一看就是出身富貴家庭,雖然清高孤傲了點,卻並不是那種傲慢自大的無腦權貴子弟。她隱匿姓名給宮雪婷捐款,這份關懷同學、體諒對方心情的細心和溫柔還是很讓許岩感動的。

    他對陳遙雨反感,主要是因為她這樣半夜來砸自己門的不禮貌,但想到對方是因為心憂親人的病情才做出這種事情來的,許岩倒也能理解對方的心情了倘若是自己的家人性命垂危,不要說砸屋了,只怕放火燒屋都幹得出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2-1 19:57
第五十二節 心軟

    許岩默然片刻,問道:「瑤雨同學,你的親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聽許岩沒有繼續否認,而是開口詢問起病情來,陳遙雨不禁心中一喜:看來,自己的猜測是真的,許岩是真的有點辦法,不然他不會這樣問了。

    她急忙介紹了情況:得病的人,是陳瑤羽的外祖父,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了。從前天起,他就得了這種怪病,症狀和宮雪婷父親的一模一樣,也是莫名其妙地昏厥,然後身體機能和各種器官開始急速地衰竭,現在只能靠著呼吸機和各種強心劑的刺激才能維持生機,性命垂危,醫院已經下達了重度的病危通知書。

    許岩問:「具體症狀怎樣,你見過了嗎?你為什麼說他跟雪婷父親差不多呢?」

    陳遙雨點點頭:「醫生一直在搶救,我也只能進去見外祖一面,但看著跟雪婷父親的症狀很像,他的臉上也有一股黑氣,看著很嚇人的。那些醫生跟我們家屬說的,就跟那天跟宮雪婷說的一模一樣,都說是器官功能和身體機能都開始衰竭了,讓我們做好最壞準備吧,我就知道了,這件事,醫院是沒辦法了。

    許岩同學,這件事,你能幫我嗎?」

    許岩微蹙俊眉,坐在沙發上沉思良久。

    從陳遙雨描述的症狀來看,陳遙雨外祖父的病確實跟宮建國的病情一樣,都是魔氣入體之症。但因為病人已經八十多歲了,他的情況比起宮建國顯然更危險,搶救的難度也更大。

    因為手上還有著朱佑香贈送的驅魔丹,能否把人救回來,許岩倒不是很擔心,但他擔心的是救人回來之後會碰到的麻煩事。尤其是現在,自己很有可能已經落入國安局的視野範疇裡了,這個時候,安分守己地呆著是最正確的應對。否則讓安全局發現自己的異常,以後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麼樣的麻煩來。

    而且,還有更麻煩的事救了宮雪婷的父親,讓陳遙雨發現了,結果多了陳遙雨來找麻煩;若是再救了陳遙雨的外祖父,到時候又讓其他誰注意了,那將來豈不是又要多出什麼其他麻煩來?這對現在想極力低調的許岩來說,這是很不划算的。

    許岩想來想去,他覺得,自己最佳的選擇就是該拒絕陳遙雨的要求,把她趕走算了。於是,他幹咳一聲:「陳同學,你外祖父得了這種病,我也很同情,但這件事,我實在是愛莫能助。現在科學發達,技術昌明,你家人得了病,你們該是多請教醫生才是,不要胡思亂想,信科學才是正道啊!你還是趕緊回去聯繫其他大醫院,不要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

    許岩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自覺中央台《走近科學》欄目的主持人也比不上自己嚴肅了。

    聽了許岩的推辭,陳遙雨沒有說話,她只是用那雙深邃又靈動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著許岩,不說話也不出聲,就這樣看著他。

    以前,許岩常聽人說,沉默是最得體也是最睿智的回答。那時,許岩一直搞不清楚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看著陳遙雨現在的表現,他就明白了。女孩子那雙明亮的眼睛,彷彿會說話的星星一般明亮,她就這樣柔柔地看著自己,目光如水一般浸透了自己全身,甚至更浸進了自己的五臟六腑裡。

    許岩已經做好了設想,料想中,無論陳遙雨如何哀求懇求請求哭求甚至是翻臉破口大罵,他都可以隨口胡說八道來搪塞對方;但現在這樣,陳遙雨不哭不鬧甚至連話都不說,只是用眼神來看著他,在對方明亮的目光注視下,許岩開始抵受不住了。

    他轉過身來,望著窗外的天空出神,但他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並未放棄,一直鍥而不捨地投在他的背後,那炙熱的目光彷彿在烤著他的後背。

    但許岩並沒有回頭。

    足足過了五分鐘,許岩聽到了一聲輕聲的喟嘆,嘆聲中含著深深的哀怨。然後,他聽到陳遙雨站起身,慢慢地向門口走去,腳步聲顯得緩慢而沉重。

    許岩轉過頭,看見陳遙雨已走到門邊,她低著頭,雙肩低垂,那纖細的背影顯得哀傷又疲憊。

    看到陳遙雨的背影,許岩心中也是劇烈地一震: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本可以救下的人就這樣死去,見死不救,自己的良心是否過意得去嗎?

    但自己不是神,世上每天都有人在生老病死,自己怎可能救得了那麼多?

    但這人與其他人不同,這人是求到了自己面前,但被自己無情地拒絕對他的死,自己是否負有責任?人如果放棄了良心和道德,那與畜生和禽獸何異?

    但今天我救了他,如果明天我有麻煩,誰又來救我呢?

    就為了一個可能的危險,你就要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死去?……

    幾個相反念頭在腦海裡急速地翻滾著,鬥爭著,還沒等腦子裡的煩雜念頭鬥出個結果呢,鬼使神差地,許岩喊了一句:「陳遙雨,你等下!」

    陳遙雨停下了腳步,這時候,她的唇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與她那悲慼的臉容殊不相稱。

    「你終於還是動搖了!」

    狡黠的笑容一閃而逝,陳遙雨轉過頭,肅容對著許岩,卻不說話她那表情肅穆得像要殉道的聖女一般。

    許岩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心腸軟的這爛毛病還真是沒辦法。

    「陳同學,你既然過來了,出於同學情誼,我跟你一起過去看看吧。但我也只能是看看我說過,我是不會治什麼病的,也就是陪你看看,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陳遙雨一愣,但她還是點頭道:「沒問題。只要你能過去,無論人能不能救回來,我一樣承你的情。」

    「還有一件事,你不能對其他人洩露我的身份無論是你的家人,還是別的什麼人。我的一切信息,我的身份和職業,都不能洩露。」許岩看著陳遙雨:「這個,你能辦到嗎?」

    陳遙雨很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她問道:「那麼,我要如何介紹你呢?要知道,姥爺病重,家裡很多人都守在那裡,他們是不可能隨便讓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進姥爺病房的。」

    「這個,該是你去考慮的問題。只要不暴露我的真實身份,隨便你怎麼說都行吧這個,你能答應嗎?」

    陳遙雨微微蹙眉,然後她默然地點點頭:「我答應你,絕不洩露你身份。」

    「你保證?」

    「我保證!」

    「還有,無論我做什麼事,你不許多問,也不許多嘴能做到嗎?」

    「這個……好吧,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盡力救我外公。」

    許岩淡淡說:「我先前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只能是去看看,什麼都不能保證,你最好不要對我抱太大希望。」

    陳遙雨咬著丹唇,她狠狠地望著許岩:「還有什麼要求?你一起說出來吧?」

    許岩想了一陣,確實也找不到別的可說的了,然後,他說:「那,陳同學,能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嗎?我要換身衣服和洗漱一下。」

    「好的~不過,許岩,能抓緊一些嗎?我外公的病很急,隨時有危險的。」

    「知道了!」

    把陳遙雨趕出了門外,許岩想了一陣,他走過去想敲客房的門,但還沒動手敲呢,客房的門卻是自己打開了,朱佑香望著他,臉上的神情很複雜。

    被朱佑香這樣看著,許岩也有點慚愧,他不敢面對對方明澈的目光,輕聲嘀咕道:「對不起,軒芸,我又任性了。」

    朱佑香搖頭:「公子何必道歉呢?公子秉性純良,依天性而行,何錯之有?」

    許岩明白,自己臉皮薄心腸軟,胡亂應承下陳遙雨的請託,肯定會引來不少麻煩的。自己有了麻煩,就等於給朱佑香帶去危險,但朱佑香並沒有責怪自己,反而是溫和地安慰自己,這讓許岩反而覺得更加愧疚了。

    許岩問:「有什麼辦法嗎?」

    許岩問得沒頭沒腦,但朱佑香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蹙秀眉想了一下,最後搖頭說:「吾覺得,現在的關鍵之事,在於公子的那位同學陳小姐。倘若她能保守秘密,不洩露公子身份,那公子事後就不會有多大的麻煩。但吾只擔心,生死之間,那偌大的壓力之下……陳小姐很難守口如瓶的。」

    許岩還保佑一絲希望:「軒芸,我看這位陳同學雖然傲慢了點,但她為人不錯,我覺得,她該是守信用的人,不會洩露我身份吧?」

    朱佑香搖頭:「許公子,吾並非詆毀陳小姐的品行,不過,生死之間有大恐懼,為求活命,人是不顧一切的。以吾數年間的遊歷經歷來看以吾的身份說這種話,可能會讓公子您覺得很奇怪,不過吾還是要說:許公子,把性命安危寄託於女子的承諾之上,此乃世間最愚蠢之事。」

    許岩點頭,他也明白朱佑香的意思倘若陳遙雨的姥爺被救活,事情傳出去的話,只怕那些求救的病患家屬會踏破了陳家的門檻。那時候,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陳遙雨,就會成為那些救人心切家屬們的唯一希望。就像自己面對陳遙雨的懇求都頂不住了,那陳遙雨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她屆時又如何頂受得住來自各方的壓力呢?

    許岩長嘆一聲,卻知這件事,自己只怕是又犯了婦人之仁了。

    陳遙雨站門外等許岩出來按照自己平時與男生打交道的經驗來說,知道有自己這樣的美女在門外候著,一般沒有哪個男孩子會忍心讓自己久等的,她本以為,許岩會很快就出來的。

    沒想到,陳遙雨在門外左等右等,卻是一直不見許岩出來。這時,天色已經微微亮了,有些老頭老太太起得早出門的,經過樓道,看到陳遙雨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守在許岩門前,他們紛紛投來了詫異的眼神,還有竊竊私語聲:「這女孩子不像我們的住戶啊?怎麼天沒亮就在這邊守著了?這是等誰啊?」

    「噓這房間是那大學生小許租的人家小許人長得俊,人又禮貌和氣,當然討女生喜歡了……這麼一大早算啥,搞不好人家昨晚壓根就沒那個你明白咋回事了吧?」

    「哦難怪了!我就說了,現在的年輕女孩子,真是不知自愛啊!看這小姑娘也是長得挺漂亮的,怎麼這麼沒羞沒躁的,追男生都追到家門口來了?這還有點女生的樣子嗎?」

    「所以說,生個女孩子,管教不好的話,比男生還要麻煩得多啊!」……

    聽著那些說閒話的老頭老太太們走遠,陳遙雨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著。這時候,她才總算將心比心地體諒到了那些苦侯在自己宿舍樓前那些送花和等自己下去的男生的心情了。不過,歷來是只有自己狠狠地把那些賤男人的自尊踩在腳下蹂躪的,但今天,自己卻淪為了尊嚴被蹂躪的一方,這令得她的心裡很不舒服。

    她想狠狠敲門催許岩出來,但卻又怕這樣做會徹底惹惱了許岩,不肯再出手,想去想去,只能忍聲吞氣地繼續站在原地候著,忍受著路過人們那異樣的目光,陳遙雨在心裡暗暗地發著狠,狠狠地紮著許岩的稻草人。

    足足過了半個鐘頭,許岩的房門終於打開了。在開門之前,陳遙雨本來還想諷刺許岩幾句化妝的時間比女孩子還磨蹭的,但看到出現在門口的許岩,她一下愣住了:眼前的男孩子一身筆挺的深藍色西裝,領帶整齊,神情嚴肅。那身深藍色西裝穿在許岩身上顯得很合身,襯得許岩本來就頎長的身形更加修長,氣度不凡,為這位本來還略顯幼稚的男生平添了幾分成熟的氣度。

    看到許岩這樣的打扮,陳遙雨一下愣住了,本來要出口的譏諷一下全部留在了嘴裡。許岩平素不講究打扮,愛穿休閒服上課出入,誰都沒想到,那個平素隨和溫和的大男孩這樣打扮起來,還真有幾分英氣逼人的酷感覺,那份逼人的英俊令陳遙雨竟不敢正視對方的臉了。

    她微微側過了頭,不滿地說:「怎麼這麼久?耽擱了病情怎麼辦?」

    許岩給了她一個白眼,卻是當先往樓下走。陳遙雨愣了一下,才急匆匆地跟上許岩的腳步,急切地說:「我開了車來,就在樓下。我們坐我的車去吧。」

    兩人急匆匆地走到了小區停車場,上了車。汽車低沉地鳴響著發動了,緩緩駛出了許岩居住的梅花小區。車子沿著馬路一路行駛,許岩注意到,車子並不是駛往市中心的人民醫院的,但他也懶得出聲提醒陳遙雨了去哪裡,這妹子應該心裡有數,沒必要自己提醒吧?

    汽車駛出大學園區以後,陳遙雨偷瞟了一眼神情肅然的許岩,乾咳一聲:「許岩同學,關於你的身份,我要如何向我的家人介紹呢?」

    許岩淡淡說:「你看著辦吧。我無所謂,只要不洩露我的真實身份就好了。」

    「這樣的話……許岩同學,我有個設想,你看看合不合適。」

    「你先說來聽聽。」

    陳遙雨偷瞄了一眼許岩:「呃,許岩同學,你聽著不要生氣啊我家裡,有些老人是比較迷信的,我姥爺的這個病,臉上和身上都是一股黑氣,又是神志不清,看著很像是中了什麼邪……如果我說你是從香港請回來的大師,專門給姥爺驅邪的這個,你會不會生氣呢?」

    許岩詫異地望了陳遙雨一眼,目光很是怪異。他實在想不到,這位看著一本正經冷若冰霜的女孩子,也有這麼跳脫的思維,能想出這麼異想天開又恰到好處的主意來!

    扮演驅邪的法師,這樣做的好處很多。因為魔氣入體的患者,他的症狀跟傳說中的中邪很像,而許岩給人治病時候產生的各種異狀,也可以用法師給人驅邪的藉口來掩飾過去。

    而且,一般人對於那些神怪詭異的東西都是畏懼的,對著能驅邪的法師更是敬而遠之,對許岩也不敢過於接近和騷擾如果許岩扮成哪個名醫的話,且不說對方信不信,事後對方追著要病理說明就是一樁很麻煩的事情來著。

    更妙的是,法師驅邪嘛,這種事,可能靈驗,也可能不靈驗。如果許岩治好了病患,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大家齊聲讚頌許大法師道行高深,法力如神;如果萬一治不好呃,這才是常態好不好?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就跟求神拜佛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誰能保證必定靈驗的?

    即使許岩治不好人,他也大可拍拍屁股說一聲:「這位老先生孽緣太深,很抱歉,在下實在無能為力。」世上從來只見過死者家屬揪著治不好病人的醫生不放的,什麼時候見過家屬們去找跳大神的法師麻煩的?

    所以,扮成驅邪的法師,這真是進可攻退可守的一步妙棋來著。
regn13 發表於 2018-2-1 19:57
第五十三節 大師

    看著許岩臉色古怪,陳遙雨心中暗暗叫糟。她小心翼翼地問:「許岩同學,你,是不是我生氣了?這只是我的一個想法而已,如果你不願意,那就算了,你不要生氣啊!」

    許岩搖頭:「我沒生氣,不過你怎麼會想到讓我來扮法師的?」

    陳遙雨鬆了口氣,她輕快地說:「你沒生氣就好。你覺得,這主意怎樣?因為我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把你帶進病房裡了,只能用法師驅邪這個藉口了。」

    「既然這樣,那就按你說的辦吧只是,我這個年紀,扮那種驅魔師傅,是不是勉強了點?你家裡人會不會信?」

    見許岩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陳遙雨頓時大喜老實說,提出這個請求之前,她自己也是心裡惴惴的,畢竟扮神棍裝神弄鬼的確實不大好聽,她還擔心許岩會一口拒絕自己的。那時候,她還真不知道該找些什麼藉口把許岩帶進姥爺的病房了。

    她笑著回答許岩道:「許岩同學,你這歲數扮大師確實是年青了些。但你扮法師的話,有個好處,我家裡人頂多只是奇怪這個法師為什麼這麼年青,擔心你的實力夠不夠,到底行不行……但如果你要扮那些醫學專家教授的話,只怕會被人家第一眼就看穿了吧?」

    「說得也是。那,我們就來對一下口徑吧,免得等下說漏了嘴,讓你家人看破了。」

    兩人一路商量著,車子開了約莫半個小時,到了市中心的春暢路的一處大院前停下,看到大門前雄偉的建築和國旗和國徽,還有在門口站崗的武警,許岩眼睛微微一跳:這大院赫然正是蜀都省錦城市市委和市政府的所在。

    陳遙雨開著車朝大門開去,在經過站崗的武警時,她放慢了車速,把車窗降下了一半,讓武警看到了她的臉,然後,武警唰地立正向她敬了個禮,陳遙雨漠然視之,她也不做回應,只是把車窗又給升了上去,車子緩緩開進了市委的大院。

    察覺到許岩異樣的目光,陳遙雨轉頭過來看了他一眼,解釋道:「我舅舅在這上班,病人就在大院後的家屬區那裡。」

    許岩嘿嘿一笑,心想看那個武警對陳遙雨的態度,只怕陳遙雨的舅舅不是簡單在這裡上班而已,他多半還是個當大官的領導。

    車子在市委大院裡一路行駛著,許岩從車窗裡看出去。外界把市委大院說得很神秘很厲害的樣子,但許岩現在真正到了這地方,覺得也不過這樣罷了,就是幾棟大樓和一排排綠樹環繞的綠蔭道,還有在道上匆匆行走的工作人員,除了那棟市委大樓和政府大樓顯得比較氣派,其他的建築看著也就一般,甚至感覺比起蜀都大學的校園都不如。

    倒是大院裡的車很多,多得停車場都裝不下了,很多車子只能停在綠蔭道邊。好在一路看過去,也沒見什麼傳說中的豪華車,大多不過是些本田大眾之類,所見的汽車最高級也不過是輛奧迪而已,渾然沒有傳說中豪車遍地的誇張。

    看著許岩一路盯著道邊停的汽車,陳遙雨眼眸一閃,她淡淡問:「許岩同學,你很喜歡汽車嗎?」

    許岩回過頭,他說:「沒有,我只是喜歡看而已其實我根本不懂開車的。」

    「其實現在學個車也沒什麼的,我們學校很多同學都去學車了。」

    「算了吧,現在學車,將來畢業後到哪裡工作還不知道,轉駕照什麼的還得麻煩,還是確定了工作地方之後再學車吧。」

    「哦,許岩同學,你將來不打算留在錦城了嗎?」

    「如果不出什麼意外,我想我是會回老家羅丹的。我爸在那邊有點生意,我要回去幫他忙。」

    兩人一路聊著天,車子已經駛過了市府大院的側門,進了家屬區。在家屬區的門口,又有兩個門衛在守著,但陳遙雨搖下車窗露了下臉,立即又是暢通無阻了。車子開進了家屬小區裡,小區裡是一棟棟排列成行的別墅。車子停在其中的一棟別墅前。

    在這棟別墅的周圍,有幾個穿著黑褲子白色襯衣的年青人稀稀拉拉地晃蕩著,這些年輕人戴著一色的墨鏡,頭髮短短的,腰桿筆挺,手裡拿著對講機和耳塞,顯得十分的精幹,一看就知道是保鏢或者警衛一類的人物了。

    陳遙雨和許岩剛在門前下了車,立即,兩個穿著黑褲子白襯衣的年青人馬上迎了上來,領頭的一個年紀大點像是認識陳遙雨的,低頭問了一聲好,卻是把目光投向了許岩儘管隔著墨鏡,許岩還是能感覺得到對方目光的犀利。

    陳遙雨介紹道:「曹參謀,這是我朋友王先生,要去見姥爺的」

    那個被喚作「曹參謀」的年青人點點頭,卻是依然沉著臉看著許岩,他的身子依然擋在了許岩面前,阻止了他繼續前進的道路。這時候,陳遙雨沒奈何了,只好說:「這個事,齊秘書是知道的要不要他給你打個電話?」

    聽到齊秘書的說法,曹參謀遲疑了下,然後,他微微頜首,不出聲地後退一步,讓出了道路來,於是陳遙雨領著許岩上了台階按響了門鈴。

    過了一陣,有人出來幫陳遙雨開了門,卻是個保姆模樣的阿姨,她恭敬地向陳遙雨問好:「陳小姐,你過來看老爺子了?」

    陳遙雨點點頭,卻問:「曹姨,姥爺身子今天好些了嗎?」

    那位叫曹姨的保姆看了下陳遙雨身邊的許岩,她嘆口氣,臉有憂色地搖搖頭,卻是沒說話,陳遙雨就明白了,她又問:「那,現在有誰陪在姥爺身邊的?」

    那位曹阿姨低聲說:「大家都在,李書記和文大姐今天都沒上班,一直陪著文老爺子。還有李書記的兩位公子也在。聽說文老爺子的小兒子四舅爺也急著從美國那邊趕回來,要急著見老爺子一面,中午飛機就能降落了。李書記已經給醫生說了,怎樣也要保住老爺子到下午,起碼要讓四舅爺見上一面。」

    「四舅也從美國急著回來了嗎?」陳遙雨微蹙秀眉,卻知道,這是要見最後一面的架勢了,她生氣道:「醫生那邊,就沒個說法嗎?到底怎麼回事?莫名其妙的,人就這麼病倒了,連救都救不回來?」

    「呃,陳小姐,這些事,我也不懂,不過上面還有幾位請來的專家,陳小姐你上去時候可以問問他們去呃,陳小姐,這位先生倒是有些面生,請問是?」

    「曹姨,這個你就別管了,這是我特意請回來的王先生,要去救姥爺的。」

    那位曹姨驚訝地「咦」了一聲,重又打量了許岩幾眼。雖然許岩穿著一身西服正裝,顯得很有氣勢也很成熟,但她還是能看得出來,這位王先生其實很年青,怕是剛剛二十出頭而已。

    她客氣道:「王先生你好!王先生真是本事,這麼年青就當醫生了。」

    許岩笑著點點頭,卻是沒說話。陳遙雨小聲對曹姨嘀咕了兩句,許岩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向對方介紹自己的,但那曹姨看自己的眼神卻都是陡然變了,那眼神從客氣變得有些畏懼起來。

    曹姨急急忙忙地說:「陳小姐,王先生,你們先在大廳這邊坐著休息一下,我上去跟文大姐說啊。」

    說完,她慌慌張張地跑了,上樓之前還回頭望了許岩兩眼,那眼神很有些敬畏的樣子。

    許岩望著陳遙雨:「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讓她怕成那副樣子?」

    陳遙雨笑笑,卻是避而不答,說道:「我們在這坐一下吧,等阿姨和姨丈他們下來。」

    於是許岩和陳遙雨就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等候著了,許岩打量著客廳裡的佈置,因為許岩自己家裡就是開家具店的,熟悉市價和行情。他一眼就看出來了,自己坐的這套紅木沙發是巴西紅木的,市價頂多也就十幾萬而已,這讓許岩有點詫異,心想陳遙雨的姨丈這麼大的官,倒不見得如何奢糜啊。這樣的家具和擺設,也就跟個普通的小康人家差不多。

    不過,李書記的家雖然不奢糜,但顯然佈置得很用心。各種家具、盆景的顏色搭配和位置都是恰如其分,看著讓人很舒服。許岩也不知道陳遙雨的姨夫李書記是什麼級別的領導,但有這麼多的保鏢和警衛,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來著。

    許岩輕聲問道陳遙雨:「這些警衛……是你姨夫的警衛?」

    陳遙雨遲疑了一下,低聲說:「你不要亂說話我姨夫還不夠這個級別,這是上邊給我姥爺安排的警衛來著。」

    許岩「哦」了一聲,心下卻是瞭然:看來,陳遙雨的這個姥爺,那真不是一般人來著。

    兩人不說話地等了一會,樓梯上有人下來了。那位曹姨領著一男一女下來了,女的年紀稍大,約莫四十來歲的樣子,氣色保養得很好,她的衣裳看不出牌子,但一看就是很合身很妥帖的感覺,很有幾分雍容華貴的氣度,只是眉宇間深有憂色,眼圈黑黑的,顯然是剛剛熬過夜的。看到她,許岩回頭望了一眼陳遙雨:這位婦人眉目的韻味與陳遙雨有點相似,很顯然年青時也是一位美女來著。

    那男的約莫二十幾歲,身材修長,一身剪裁得體的淺色休閒西服,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兒,乾淨利落的短髮顯得很精神。這個男人步履沉穩,顯得很有氣度,一下樓,他就先注意到了許岩,很用心地望了幾眼,神情顯得有點詫異。

    看到這一男一女,許岩還在暗暗揣度他們的身份呢,陳遙雨已經先站起身了,她脆聲喊道:「小姨,表哥!」

    她轉過身,向許岩介紹:「這位就是我的小姨,你叫她文姨就好;這位是我大表哥,李卓。」

    許岩坐著沒起身,只是微微欠身點點頭:「文太太,李先生,在下見過二位。」

    看到許岩如此擺架子,見到自己都不起身招呼一下,那位文姨和李卓都是微微蹙眉,臉露不悅。文阿姨沖陳遙雨說:「小雨,你剛剛突然走了,我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你回來就好了,等下你和表哥一起去機場,接四舅的飛機。」

    那位李卓先生掃了一眼許岩,淡淡說:「是啊,我看著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出發了。小雨,我們走吧。」

    陳遙雨搖頭:「文姨,接機的事先不忙,現在關鍵的是姥爺的事。今早,我走之後,姥爺好轉些了嗎?」

    被問到這問題,兩人的臉色都是陰沉下來了。文姨眼睛微微紅了,看著就要哭出來的樣子,但她不願在晚輩和外人面前失態,只是轉過頭去,拿了條手巾查來擦著眼睛。

    李卓嘆了一聲:「情況沒什麼好轉,可能還更差了些。專家們都說沒辦法了小雨,這事你是知道的,你為什麼突然又問起來了?」

    說著,他又轉頭看了一眼許岩,目光中帶著疑惑他隱隱猜出,陳遙雨問起姥爺的病情,該是跟這位帶回來的陌生男子有些關係。

    注意到李卓的目光,陳遙雨指著許岩介紹道:「小姨,表哥,我來介紹下吧,這位許先生,是我特意請回來救治姥爺病情的。對姥爺的這種怪病,許先生很有辦法的。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請得許先生出手的。」

    文姨和李卓都跟著轉頭望向許岩,目光中帶著驚訝。許岩大大方方地坐在座位上,面對倆人異樣的目光,他的反應只是微微頜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文姨和李卓對視一眼,看看陳遙雨,又看看許岩,都顯得很詫異,李卓遲疑地說:「這位許醫生……看著好像好年輕,不知是在我們錦城哪家醫院高就的?」

    許岩淡淡一笑:「我不是在錦城醫院上班的,也不是醫生。」

    李卓的臉色更古怪了,他問道:「哦,那許先生是從國外回來的醫學專家嗎?真是年輕有為啊,不知是您是在國外哪個研究所工作的?」

    許岩還是搖頭:「李先生,我也不是在研究所工作的嚴格來說,我甚至也不懂醫學。」

    李卓頓時愕然,出於良好的家教,他還是維持著禮貌:「那,許先生,還沒請教,您到底是干哪行的呢?」

    「我啊,就是個無業游民,隨便游手好閒的,沒什麼正經事做的,嘿嘿。」

    李卓愕然,他和文姨一起望向陳遙雨,目光中隱隱帶著責備之意,彷彿在說:「你在搞什麼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帶了個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回來?」

    文姨責備地說:「小雨,你平時頑皮也就算了,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就不要給家裡添亂了。」

    陳遙雨說:「文姨,表哥,你們不知道,我這可不是添亂,這位許先生很神奇的。他有一些特殊的神奇本領,很靈驗的,平時別人都叫他許大師的。」

    一瞬間,李卓和文姨的臉色變得十分古怪,像是剛剛生吞了一隻蝌蚪進嘴一般。文姨蹙眉道:「許大師?這位許先生,莫不是那種……看風水抓鬼算命的那種……」

    她遲疑了下,沒把話說完,只是在場幾個人都在肚子裡暗暗幫文姨把話給補上了:「看風水抓鬼算命的神棍!」

    李卓皺著眉,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許岩,不時轉頭看著門口,彷彿下一秒鐘就要叫保安進來拖人了。

    許岩肚子裡憋著笑,他也不出聲,只是看著陳遙雨反正來的路上已經說好了,說服家人的工作是歸陳遙雨負責的。如果她說服不了病人的家屬,那此事就此作罷,許岩倒也不在乎。

    陳遙雨也知道,這是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候,倘若連自己小姨和表哥都說服不了,那就更不要說上去見姨丈和那麼多的醫學專家了。

    她大搖其頭:「小姨,你搞錯了!許先生可不是那種欺世盜名的混子,人家是有真本事的高人。我就親眼見過,一個跟我姥爺這種病情差不多的患者,差不多都要死了,醫院都下病危通知書了,許先生過來,只花了那麼五分鐘不到,病人就醒過來了,從此就活蹦亂跳了小姨,這可是我親眼見到的,不是聽外邊人亂說的。」

    陳遙雨巴拉巴拉地說了一通,吹噓許岩如何功夫高深,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擒龍,醫死人活白骨,這種奇蹟對於王大師來說簡直是不值一提許岩都沒想到,到關鍵時候,那個看著冷若冰雪沉默寡言的陳遙雨竟是這麼能吹,她口若懸河,把文姨和李卓都給說得一愣一愣的。

    文姨和李卓對視一眼,都有點不知所措,頗有幾分想問又不知從何問起的樣子。還是那位李卓先生見的世面多,反應也快上一些,他客氣地說:「許大師……」

    許岩擺擺手:「李生叫我許師傅就好,大師的字號,不是隨便亂叫的。我年紀輕輕,還擔不起。陳小姐為了幫我長臉,有些事說得誇張了,二位都是見過世面的人,莫要見笑就是。」

    許岩的這番話淡淡說來,說不出的雲淡風輕,氣度泊然,他自覺就算沒到活佛境界也到了神仙地步。
regn13 發表於 2018-2-1 19:57
五十四節 望診

    「哦。」李卓顯然是似懂非懂,他說:「許師傅你好,這個……你們那行的各種忌諱,我們也不是很懂,我就說明白點吧許師傅你過來一趟幫忙,我們該要付你多少酬勞才好呢?」

    許岩和陳遙雨一聽就明白了,這位李公子還是把許岩當成了來騙錢的神棍。

    許岩淡淡一笑,搖搖頭不說話,倒是陳遙雨氣沖沖地說:「表哥,你把人家許師傅看成什麼了?人家又不是靠這個來掙錢的,人家只是純粹看了跟我的交情,我好不容易才請了大師過來幫忙過來看看的,大師不收我們一分錢!你這還不放心嗎?」

    許岩擺擺手,站了起來,他灑脫地笑笑:「陳小姐,你不用再說了,俗話說,佛渡有緣人,看來,我是跟貴府無緣了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就先告辭了這樣,還得勞煩陳小姐您辛苦一趟,送我出小區好了。」

    「啊!」看著許岩自己要走,陳遙雨也急了她是真搞不清楚許岩是欲擒故縱地裝姿態還是真的要走。她急忙跑過來,一把抓住了許岩的手,嚷道:「許大師,你不許走!小姨,表哥,你們怎麼就想不明白呢?讓許師傅看看,他又不收你們錢,能有什麼損失?」

    「這」文姨和李卓欲言又止,躊躇著不說話。

    許岩看著他倆,心中倒是好奇: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醫生已拿病患沒辦法了,拖下去也只能是等死了。既然有人拿來了其他的救命法子,就算死馬當活馬醫吧,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跟原來一樣罷了,對這家人來說,能有什麼損失?

    這麼簡單的道理,這位文姨是女流之輩,一時想不明白也就罷了;倒是這位李卓先生看著長了一副聰明的腦袋,很精明能幹的樣子,怎麼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呢?

    其實,許岩倒也是誤會了文姨和李卓出身這種官宦家庭的人,道德品格如何不說,單論智商,他們絕對是不缺的。許岩這個大學生能想到的問題,他們沉浸宦海多年,豈能想不通?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們是第一瞬間就想明白了。

    其實,文姨和李卓倒不是擔心被許岩騙錢偏財就算被騙子騙了十萬八萬走,那也不過是給公安局打個電話的事,用不了半天,那錢就能追回來了。市委副書記的家庭,倘若連這點底氣都沒有,那也枉為高官了。

    他們真正擔心的是,是這件事傳出去,會給李書記造成不好的影響一個市委副書記,岳父得了病,他不是求專家求醫院,卻是跑去向江湖騙子求助,身為高級領導幹部卻搞這種封建迷信活動,這件事倘若傳出去,只怕對李書記的仕途是大大的有妨礙。

    沉默片刻,最後,倒是文姨下了決心。她說:「小雲,你過來這邊,小姨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陳遙雨猶豫了下,她回頭瞪了許岩一眼,叮囑他道:「你不許走!」這才跟著文姨走過去:「文姨,你找我?」

    文姨扯著陳遙雨走開了幾步,拉她到了房間的角落裡,她低聲問:「小雨,這位許師傅,你清楚他情況的嗎?這個人,可靠嗎?」

    陳遙雨很堅定地點頭:「我當然知道,我親眼看見他救人的……」

    「傻丫頭,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這個許師傅,他人可靠嗎?他嘴巴嚴不嚴嗎,會在外邊亂說話嗎?」

    陳遙雨愣了一下,才明白自己小姨擔心的是什麼,她生氣地一跺腳:「小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擔心這個啊!姥爺都快要死了啊!」

    文姨臉色微紅,她嘀咕著解釋了幾句,陳遙雨也聽不清楚她到底在說什麼,但她看得出來,小姨最擔心的倒不是許岩是騙子,她只是擔心許岩來會給姨夫造成不好的影響。

    陳遙雨保證:「小姨,你就放心吧,這位許師傅,人家是真有本事的人,不是那種誇誇其談的騙子。真有本事的人,人家是很低調的,沒必要出去亂說你們這些東西。事實上,這趟我能請他過來,都是因為機緣巧合,人家欠了我人情,再加上我求了人家好半天才肯出手的。不然的話,人家才不稀罕上這來呢。」

    得了陳遙雨的保證,文姨顯得安心了很多。她再三詢問,想打聽許師傅的情況,但陳遙雨卻不肯說:「小姨,你沒必要問這個。他若是治不好,今天就當是沒來過這兒,我們也就當沒見過這人,事情就當沒發生過就是了,不就是了?何必刨根問底呢?」

    「唉,你這孩子,真是太任性了!行吧,這會就依你的,希望不要搞出什麼亂子來吧。」

    兩人嘀咕了一陣,文姨又把那位李卓公子拉開去商量去了。等他們幾個終於商量妥當回來時候,文姨和李公子的神情都顯得客氣了很多,臉上也泛起了笑容:「這個,許師傅,這一趟,我們家老爺子的病,就辛苦你了。您看著,您動手治病之前,還需要我們這邊準備些什麼東西嗎?」

    許岩也不知道,陳遙雨到底用了什麼辦法把她小姨給說服的。他瞄了一眼對方,不動聲色:「倘若方便的話,我先在一樓看看,看看這地方是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在搗鬼。」

    「不乾淨?」文姨吃驚道:「這怎麼會?我們家不會不乾淨的,清潔工每週都來打掃的。」

    倒是那位李卓公子見多識廣些,他捅了下文姨的胳膊,小聲說:「媽,許師傅說的不乾淨,是說那種『髒東西』,不是打掃的問題。」

    「髒東西?什麼髒東西?」

    看到許岩微微頜首,文姨才陡然醒悟,摀住了自己的嘴巴,聲音也低了下來:「哦哦,許師傅你是說這個啊……好好好,我陪你看看。」

    別墅的一樓其實也沒多大的地方,就是客廳、廚房、雜物間、衛生間等地方,外邊還有一個車庫和一個小圍著籬笆的小花園,院子裡種著幾顆小樹,圍著一個花圃。許岩晃悠著,把整個一樓的各個角落和花園都走了一遍,然後,他又走了一遍,整個過程中,他陰沉著臉,卻是一言不發,倒是弄得陪在他身後的文姨提心吊膽的,問:「這,許師傅,你瞅著,咱們這屋子,該沒啥問題吧?」

    許岩看她一眼,搖搖頭不說話,他從西裝的口袋裡摸了一副墨鏡來戴在頭上,又開始重新查看第三遍。

    這幾遍查看下來,足足花了小半個鐘頭。許岩在前面不做聲地走著,後面跟著幾個提心吊膽的人。最後,許岩停住了腳步,站在花圃邊不出聲,戴著墨鏡平視著前方,那神情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冥想。

    這時候,文姨再也忍不住了,她又追問了一次:「許師傅,我們這花圃,該沒啥問題吧?這些花,都是機關管理局統一種的,這些……」

    許岩搖搖頭,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是淡淡說:「我們先上去看看病人吧。」

    說罷,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許岩已經轉身,一個人先朝屋裡走去,眾人慌忙跟上。看著這位被陳遙雨吹得神通廣大的許師傅不動聲色一言不發,文姨和李卓公子心裡都有點發毛,感覺事情好像很嚴重。

    其實,倘若可以,許岩也很想嚇唬他們幾句的,但問題是,他這個裝出來的大師其實是臨時上陣的冒牌貨,風水先生的術語和行話他都是一竅不通,真要對答起來,只怕說多幾句自己就要露陷了,這時候,許岩就牢記言多必失的道理,堅持沉默是金只要我不出聲,神仙都看不出我不懂吧?

    在樓梯口,許岩停了一下腳步,他請李卓走在前面:「李公子,麻煩帶我到病人那裡。」

    「哎,好,許師傅請跟我這邊來。」

    一行人沿著樓梯上去,進了二樓的一個房間。在二樓的主臥室門口,一個中年男子恰好從臥室出來,迎上了這一行人。這位男子穿著一身白襯衣,相貌儒雅清爍,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看相貌跟李卓有幾分相似,卻是多了幾分不怒而威的氣勢。許岩瞅著他也有點面熟,像是在本地的新聞裡常見到的人物。

    這男人望了許岩一眼,目光很犀利,被他看著,許岩有種被針刺一般的感覺,他心裡隱隱有數了,這位便該是陳遙雨的姨夫,文姨的愛人,錦城的市委副書記李尚原了。

    這時候,許岩不禁回頭望了一眼陳遙雨:這小妞太不地道,她光說要救人了,卻沒說到哪裡救人。倘若早知道是要到市委大院裡來,要到市委副書記這樣的高官家裡來行騙,哪怕陳遙雨脫光了衣服衝自己哀求自己都不可能答應這事的。

    李尚原副書記掃了一眼眾人,卻把目光投在了站在最後的陳遙雨身上,他沖陳遙雨招招手,略帶疲憊地說:「小雨,你過來吧你姥爺,怕是挺不過去了,你進去,跟他見上一面吧。」

    「哎!」陳遙雨聞聲,急匆匆地進了臥室,這時候,李書記才注意到許岩,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許岩:「這位是……」

    「尚原,來,我來跟你說啊!」

    這時候,挺身而出的人是那位文姨,她拉著李書記的手,把他扯到了走廊的遠處,嘀嘀咕咕地跟他說著什麼。李書記皺著眉,不時轉頭過來望著許岩,目光裡有些疑惑,又有些厭惡。

    最後,李書記顯得很生氣地抬高了聲量:「瞎胡鬧,彤丹,你就是瞎胡鬧!小雨是小孩子不懂事,你也跟著她一起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女人婆,就是頭髮長見識短,我說你們啊,淨是瞎搞一氣!」

    說罷,李書記一擺手,掙脫了文姨的手的,轉身氣沖沖地朝樓梯那邊走了,「蹬蹬蹬」地上了樓。

    看著李書記被氣走了,許岩心想這下壞了,救人的事多半是不成了,卻沒想到文姨又向他走過來,神情顯得很輕鬆,說:「許師傅,我爸就躺在這臥室裡,您看,要不要進去看看?」

    「啊?」許岩愣了下,他指指樓梯的方向:「剛才,李書記不是發火生氣了嗎?他不是不同意嗎?」

    許岩此言一出,文姨和那位李卓公子都笑了,他們心想,這位許大師雖然被陳遙雨吹噓得神乎其神,是有真本事的高人,但無論他如何神通廣大,在官場方面,他畢竟還是個外行啊。

    剛才李書記表現得很生氣,罵文姨是「瞎胡鬧」,但他卻是沒說半個字說要把許岩趕出去,也沒有阻止文姨的行為。然後,他發火之後就離開了,這就是更明顯的暗示了,就是讓文姨不要顧忌他,盡可放手進行。

    只是,這事關系到李書記的面子,說破了大家都難堪,文姨和李卓都不好解釋,他們含糊地說:「許師傅,這個,老李這人比較講原則,他自己是不信這些東西的,還常常罵我們。不過我們不管他,我們幹我們的許師傅,我們這就進去看看吧?」

    許岩點點頭,跟著兩人一起進了臥室。

    這個本來該是臥室的地方,現在已經佈置得跟醫院的病房差不多,病床的四周到處都是心跳監控儀和呼吸機等儀器,許岩走進去時候,首先就聞到了刺鼻的藥水味道。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圍在床邊,有的在調試儀器,有的在換藥瓶,都顯得很忙碌的樣子,不過放在許岩這種有心人的眼裡,一眼就看出這幾個醫護人員其實只是裝出來的忙碌罷了。

    看,那個醫生鄒有介事地盯著調波儀,還拿筆在本子上很認真地記錄著你記個鳥啊,這些心跳數據就算抄上一百遍又有屁用;另外幾個護士忙著把藥水從這個瓶倒進那個瓶,又從那個瓶把藥水倒進了這個瓶中倒來倒去,那些藥水最後還是回到了原來的瓶裡了。

    不過這也是難怪,李書記的岳父泰山得了重病,由首都專家組成的醫療小組竟是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病人走向衰亡。現在病人只剩半條氣了,估計未必撐得過今天。

    醫生們都知道,自己現在除了每隔半個小時給病人打上一劑強心劑,其他還真沒什麼可做的了。但空閒下來的時候,自己若是閒著沒事兩手抄在胸口看熱鬧的話,等下李書記或者病人的其他家屬看到了,他們那一肚子邪火會不會撒自己頭上來?為了安全起見,自己現在必須得裝出一副忙忙碌碌竭盡全力樣子,不然等下病人斷氣以後,家屬們都憋了一肚子氣,那還不要統統發自己頭上來?

    醫生們的那點小心思,許岩是搞不清楚的。進了病房,他第一時間就是走到病床前觀察病人:

    病人年紀很大了,面頰消瘦,顴骨高聳,眼睛緊緊的閉著,他那佈滿皺紋的額上臉上,隱隱約約的有一層濃黑如墨的氣體在上面慢慢的翻湧著,那黑氣佈滿了他的臉面和額頭,順著脖子一直蔓延到胸口,再往下的部分,因為被被子蓋著,許岩就看不到了。

    許岩默默頜首,果然是魔氣入體之症,與宮雪婷父親的病情一般無二。
regn13 發表於 2018-2-1 19:58
第五十五節 走人

    不過,也幸好是魔氣入體之症許岩也只懂治這個病,倘若換了別的病,自己這位「有真本事的許師傅」還真不知道如何下台好了。

    許岩看看病人床頭擺著的監測儀,上面顯示的心跳頻率已經很微弱了,顯然病人已是處於彌留階段了。

    許岩在觀察文老爺子的時候,也有人在觀察著他。文老爺子的生死和安危,牽掛著無數人的心,這其中也包括李卓。

    作為李書記的長子,李卓並不是那些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袴衙內,作為李家年輕這一代的佼佼者,他的人生早已有了規劃,注定是要朝著仕途發展的。

    李卓很清楚,自己仕途發展的軌跡,要取決於自己父親發展的高度。自己父親能走到什麼樣的高度上去,這也就決定了自己未來發展的上限了;而自己父親發展的高度,卻是又得取決於父親的岳父、自己的外祖父文老爺子能給他多大的助力。

    文老爺子是建國前就參加工作的老革命了,歷經多年屹立不倒,是華夏政壇中罕見的一棵常青樹。如今,老爺子已因年紀原因退居二線了,但他的門生故吏依然遍佈天下,文老爺子德高望重,在華夏政壇依然具有很大的影響力。每年春節和重陽,歷任的國家最高領導人都要親自上門來向老爺子拜年的。

    這位已經年近九十的老爺子,是文李兩家的真正核心,無價的瑰寶。只要老爺子健在,他那龐大的影響力就能庇護文李兩家,讓政敵不敢覬覦,幫助兩家子弟在官場上迅速發展。

    只是誰都沒想到,離開京城前往錦城散心的文老爺子竟在錦城一病不起了。這件事,對於文家和李家都是一個意外的沉重打擊,尤其是對李家誰都知道,還有三個月,蜀都省就要是換屆大會了,錦城現任的陸書記即將離任,這時候,作為錦城市的第三號人物,自己的父親本來是很有希望接任書記或者市長職務的。

    但現在,隨著文老爺子的病倒,一切都成了未知數。父親的仕途,自己的前途,一切都變得破朔迷離起來。

    自己的表妹帶來的這位許大師,李卓本來是嗤之以鼻的小女孩見的世面少,估計被人家蒙了還不知道呢。那些裝神弄鬼的騙子,自己在社會上還見得少嗎?這小毛孩連毛都沒長齊,就想來騙自己,還得回去再練幾年!

    李卓其實早就想趕這位大師走人的,只是礙不過表妹的面子,再加上他也清楚,事情都這地步了,也不可能更壞了,他才按下性子,容忍了這位大師。但進病房以後,他注意到,在查看自己外祖父病情的時候,許岩很明顯地露出胸有成足的表情,李卓不由心念一動:看這位許師傅的表情,搞不好,他還真有點辦法?

    李卓上前一步,低聲說:「許師傅,這個,您看還需要些什麼東西才能開始動手救治呢?我們這就給您準備去。」

    許岩想了一下,沉聲說:「拿一杯乾淨的水過來。」

    李卓重複道:「一杯乾淨的水?這就行了嗎?還需要其他的嗎?」

    許岩搖頭,李卓立即說:「那好,許師傅您稍等,我立即拿水過來裝水的容器,有什麼特別的講究嗎?」

    「沒什麼講究,乾淨的杯子,能裝水就行了。」

    「好的,許師傅您稍等了。」

    李卓離開去拿乾淨的水了了,許岩和陳遙雨在原地等候著。沒想到李卓剛走開,又有人踏踏地走了進來,卻是一個顯得很另類的青年從門口走來。

    看到來人,陳遙雨微微頜首,打招呼道:「二表哥許師傅,這是我的二表哥李源。」

    李源的兩條眉毛又濃又黑,年紀輕輕的,下頷卻留著不長的鬍鬚,相貌很是另類。其實他本來的輪廓倒也不差,五官端正,皮膚白皙,就是眼皮有些浮腫,一看就是酒色過度的後遺症。

    李源對陳遙雨的招呼恍若不聞,只是很不禮貌地打量著許岩,嘴角泛起了嘲諷的冷笑:「呵,這位就是表妹你特意請回來的大師啊?我瞅著,這位大師也不怎樣啊!兄弟,你混哪裡的?在錦城的地頭上,我可沒見過你這號人物啊。」

    許岩淡淡地望著他,也不出聲他也不懂如何應付這號紈袴公子,他望了一眼陳遙雨,示意她來應付。

    看到這位二世祖,陳遙雨也感到頗為頭疼,她是知道李源的,這位表哥本性並不壞,只是為人玩世不恭,張嘴就得罪人。除了還畏懼爸爸幾分,他壓根沒把家裡的其他人放眼裡,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陳遙雨委實沒想到,本以為姨丈那關是最難過了,沒想到事到臨頭,還有這麼個二世祖來搗亂。

    「李源表哥,你別鬧。這是我好不容易請回來的大師,要救姥爺的!」

    李源昂頭張嘴打了個呵欠:「呵大師?這麼個小毛孩都能當大師了,那我不是神仙了?香港幾位有名的師傅,我都是見過的,象陸風大師,曹雙鶴神仙,我都是老朋友來著。

    錦城玩得好的幾位大師,我也是見過的,其中可沒你這號人物。

    喂,小子,你是混哪道的?是佛還是道?是正一教、茅山派、天師道,還是全真?你師傅是誰,報個字號出來,讓我看看聽沒聽過!」

    這時,李卓端著水杯正急匆匆地趕回來,聽到自己弟弟對大師無禮,他本來是想阻止的,但聽李源在對這位大師刨根問底,李卓不禁心念一動,放慢了腳步:「弟弟雖然平時不正經,常出去跟那些三流九教的人廝混,但好像也知道不少旁門左道的東西呢!穩妥起見,還是讓他來盤盤這位大師的底吧?」

    他停下了腳步,站在門邊不出聲,想聽聽這位高深莫測的大師如何回答。

    許岩掃一眼眾人,卻見陳遙雨一臉的憂慮,而那位文姨和李卓都疑惑地望著自己,目光中隱隱透著懷疑。

    在眾多懷疑的目光注視下,許岩突然感覺很是疲倦事已至此,自己已經算對得起陳遙雨了吧?

    他淡淡道:「李公子說的那些什麼正一茅山天師教之類的,我是不懂的。我的師傅姓朱,也不是什麼出名的大師,說出名字來估計李公子也不會知道李公子你說,這要如何辦才好呢?」

    李源一愣,他昂著頭打了個哈哈:「這位許師傅倒也坦誠啊。這樣吧,大師您就看著隨便露一手,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讓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也好知道大師你的神奇本領這好不好?」

    李卓心念一動,他勸阻說:「弟弟,你別瞎胡鬧,耽擱了許師傅給姥爺治病。」

    李源打個哈哈:「哥,我這怎麼是胡鬧呢?表妹隨便帶了個阿貓阿狗回來,你們就敢隨隨便便把我們家老爺子拿給他當試驗品?我還沒說你們胡鬧呢!

    哥,就算真要請什麼大師來驅邪,你也該找我啊!我認識的奇人異士多了,人家都是有真本領的、有大名頭的師傅,象香港風水金師的陸大師、陰陽門的曹大師,滬海正一道的吳師傅,哪個不比這個小毛孩強?這小孩要有真本事,怎麼我一直都沒聽過他名字?

    這畢竟是關係到我們家老爺子的一條性命,讓他露一手真本領,這總不過分吧?」

    「這……」李卓和文姨對視一眼,內心裡,他們其實是很贊同李源說法的,畢竟老爺子的安危關係重大,如果能確認這位毫無名氣的許師傅真的是有真材實料的話,他們也能安心一些。

    李卓遲疑了下,他躊躇著對許岩說:「許師傅,我弟弟被寵壞了,他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我看,您不如就隨便露上一手真功夫,讓我弟弟也心服口服,這樣如何?」

    文姨雞叼米般跟著點頭:「對對,許師傅,隨便露一手吧,這樣我們也安心一些。

    許岩微微闔上了眼睛,對李源這位在眼前叫囂的官二代少爺,他並不感覺生氣,感到的只是好笑眼前這幾位官太太、官二代還沒有搞清楚形勢,現在是他們求著我救人,可不是我有事要求著你們!市委副書記又如何,我現在無求於你,相反,是你們有事要求著我。

    老實說,許岩現在已經有點後悔了,他之所以肯過來,完全是看在陳遙雨的面子上。但對方既然這種態度,許岩倒也覺得自己問心無愧了:要知道,朱佑香的丹藥也是很貴重的,煉來不易。

    許岩微笑著搖頭:「文太太,兩位李公子,你們一定要我露一手,這是為什麼呢?」

    文姨和兩位李公子都是一愣,都是面露尷尬,那位李源少爺搶著回答了:「許大師,這自然是為了確認你是有真本領的大師,不是那種浪得虛名的騙子!」

    許岩微微一笑:「可我為什麼要證明這個呢?」

    「這……如果不能證明,許師傅,我們就很難相信你了!」

    「不相信我,這又如何呢?」

    李源愣了一下,然後他說道:「這個,許師傅,你也不想被人當成騙子什麼的吧?」

    許岩顯得很是心平氣和,他灑脫地一攤手:「李公子,你不妨就是把我看成騙子好了。」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許岩已轉頭對陳遙雨說:「陳小姐,我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才答應過來幫你來看病人的,但現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並非我不肯幫忙我已經盡力了,也對得起陳小姐你了……告辭了。」

    說罷,許岩向陳遙雨點點頭,轉身向門外走去。因為李卓站在門邊擋住了門口,許岩很客氣地跟他說了一聲:「麻煩借過了~」

    李卓愣一下,側開了身子,許岩很不客氣地從他身邊擠了過去,徑直下了樓。在樓梯口,陳遙雨匆忙地追上去,抓住許岩的手,喊道:「許呃,許師傅,請等一下!」

    但許岩轉頭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冷漠。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這樣望著她,過了好一陣,然後許岩輕聲說:「麻煩放手吧,陳小姐。」

    陳遙雨急道:「許岩,你……」

    「陳同學,治病救人這種事,也是要講究一個緣分的啊!看來,貴府與我無緣,又何必勉強呢?」

    許岩搖頭,然後他用力一掙,從陳遙雨手上把手掙了出來,陳遙雨著急地喊道:「許師傅,你等我一下……」

    這時候,李源也從房間裡走出來,站在陳遙雨身邊,他譏諷地說:「表妹,這樣一個騙子,你何必這麼在意他呢?你看看,他分明是被我戳穿之後就自己逃跑了!算他聰明,不然等下我就叫保衛處過來把他抓起來送局裡了。」

    陳遙雨氣得一跺腳,她顧不得自己淑女的形象了,睜大眼睛瞪著自己表哥,大聲喊道:「李源,你懂個屁啊!許師傅要是走了,姥爺就是被你害死的!」

    就這麼一耽擱的功夫,許岩已經徑直下了樓,正要出門時候,卻是與迎面進門的一群人碰了個正著。這群人有的穿著醫生的白大褂,有的人則是穿著便裝,但看氣質都很儒雅,他們走在一起,旁人一眼就知道他們都是醫生了。

    看到一群醫生走進來,許岩禮貌地讓到了路邊。領頭的幾個醫生衝他點點頭致謝,但卻是有一個醫生站住了腳步,他走到許岩跟前,很熱情地衝許岩打招呼:「小夥子,你是姓……許的吧?你不是那個宮建國的家屬嗎?你怎麼會在這?」

    許岩一看這醫生,卻也真的是認識的熟人來著,就是為宮雪婷父親宮建國治病的那位鄭主任了。

    世間最尷尬的事,就是做騙子時候碰到熟人,好在這位鄭主任也不算是很熟的熟人,總算免去了被當場揭穿的尷尬了。

    許岩從容說:「你好啊,鄭主任!鄭主任您到這來,該是還有要緊的事情吧?我就不耽誤你了,我們回頭再聊啊!」一邊說著,他一邊快步往門外走著。

    「啊,許先生,我這幾天一直在找你,你留個聯絡方式給我啊,哪怕一個電話都好啊~」鄭主任急忙挽留,可許岩哪肯再逗留,腳下步子加快,飛快地閃出了門。

    鄭主任連忙出門去追,可許岩身手敏捷得很,一溜煙就出了門,他這種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哪裡追得上。他趕緊也跟出門去,小跑地追著,大呼小叫地喊道:「許先生,許先生……您留步啊,您留步啊!」但眼看著許岩卻是越跑越遠,很快就沒影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2-1 19:58
第五十六節 後悔

    鄭主任這種奇怪的舉動,也引起他同伴們的注意。看到市第一人民醫院內科的主任,在全市都赫赫有名的內科專家鄭主任對一個年青小夥子都如此注意,還為他追出門去,眾位專家都是深感驚訝。

    看到鄭主任走了回來,市第一人民醫院的負責人王院長奇怪地問:「鄭主任,那小夥子是什麼人啊?很要緊嗎?」

    鄭主任有心解釋,這位小夥子就是上次救回宮建國的人,但礙著身邊還有這麼多其他醫院的醫生,他只能含糊地說:「王院長,您還記得不?上次我跟你說過的,病人宮建國的那個家屬……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我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

    「哦!」能成為市裡大醫院的負責人,王院長的智商絕對不低,他轉頭望了一眼許岩消失的方向,扶了下眼邊的金絲眼鏡,意味深長地說:「就是他?那個小夥子?」

    「對,就是他了。」

    「呵呵,看起來倒真的是很年青啊……」

    這時候,前面起了一陣喧嘩,從樓梯上下來了幾個人,走在前頭的人,王院長是認得的,他轉身對各位專家說:「諸位,大家注意了,市委的李書記已經過來迎接大家了。」

    說話間,市委副書記李尚原已經快步走過來,熱情地與專家們握手,連聲說:「不好意思,怠慢諸位了,怠慢了!辛苦大家過來走一趟了,謝謝大家!」

    王院長作為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長身兼市衛生局的副局長,與李書記也是熟人。在這次的過來的專家們裡,隱隱以他為首。這時候,也是他站出來代表眾人,他先向李書記介紹了同來的諸位專家和教授:「這位是第一人民醫院的鄭主任……這位是蜀醫大附院的徐教授……這位是市中醫院的趙教授……」

    介紹完眾位專家和教授,王院長客氣地說:「李書記,在這裡的,都是我們市各大醫院的菁英了。接到市委辦的指示,我們衛生系統盡了最大的努力,組織了最強力量的精兵強將過來,我們要盡一切可能搶救病人。李書記,救人如救火,我們就不要客套了,還是先讓諸位專家上去看過病人再說,好不好?」

    王院長的態度十分端正,無可挑剔,這不但是因為看病的對象是市委副書記的家人,更是因為他在路上已經知道了病情,知道李書記的岳父很可能得的是那種原發性的器官衰竭症。這是種莫名其妙的怪病,迄今還沒發現有效的治療辦法,現在發病的又是一位年近九旬的老人,病情是十分凶險的。

    王院長和眾位專家暗暗揣摩,都覺得病人能救回來的希望是很小的。這樣,他們就不能不表現得態度端正一點,免得到時候醫治無效,病人家屬會把怒氣遷怒給自己從這點上來說,不能不說眾位專家與樓上醫療小組的想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尚原點頭道:「好,諸位專家請這邊走,病人就在二樓李卓,你給諸位老師帶路。」

    李書記領著專家們一行上了二樓臥室。專家們看過了病人,看過治療記錄,並問過了治療小組的醫生,瞭解病情之後,他們眉頭深蹙,神情嚴肅。

    王院長對李書記說:「李書記,您看,能不能給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讓專家們好好商量一下?」

    「好啊,請到這邊的餐廳來條件簡陋,怠慢了諸位啊。」

    專家們關上門,聚在一起商議,李書記和家人等了十幾分鐘,卻還沒見專家們出來。饒是平素李書記城府深沉,但這次自己老丈人的安危也關係到自己的仕途,他實在等不住了。在餐廳門外走了幾個來回,聽著裡面傳出來的激烈討論聲,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地推開了餐廳的門,走進去笑著問:「王院長,諸位專家,這個我這個外行,想在旁邊一起聽下大家的意見,這樣不妨礙你們吧?」

    書記既然開口了,哪個專家這麼不識趣會反對?眾人自然一致叫好,請李書記在桌子邊坐了下來。王院長向李書記介紹說:「書記,方才諸位老師都達成了一致意見,認為醫療小組先前的診斷意見是正確的,對病情的判斷很準確。」

    李書記微微頜首,他目光炯炯地望著眾人:「也就是說,大家也認為,文老爺子的病就是那個原發性的那個什麼……」

    「對,就是那個非典型原發**官衰竭症。」

    說到這裡,王主任微微躊躇,他幹咳一聲:「我就具體跟書記您匯報一下吧,對於病症,專家組並沒有異議,都達成了一致意見。

    但具體到治療方案上來,各位專家有了些分歧。部分專家贊同治療小組的意見,繼續沿用強心劑和三聯療法;但蜀醫科大附院的徐教授和市中醫院的湯主任則認為,強心劑和三聯療法在以往的療效並不見好,該換用強力激素老參湯劑加三聯療法。還有些別的同志則認為,這兩種療法都不見得能見效,診病應該從刺激病人的生命力著手,用大膽、激進的針灸手法來刺激病人的腎上激素增強分泌……為這幾個療法哪個好,我們還在討論著,要不,請李書記給我們指示?」

    李尚原微微蹙眉,旋即又展顏搖頭笑道:「王院長是在笑話我了。我一個干行政的,哪知道這些專業問題,這些問題,王院長和各位專家商量就是了。我只是想問個外行的意見,如果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還請諸位專家莫要見笑。」

    「李書記,您請說。」

    「這個……王院長剛剛說的強心劑療法也好,激素老參湯療法也好,還有這激進針灸療法也好,哪個的治癒率高一些?在以往的治療中,在對這種原發性急**官衰竭症,哪個比較有效些,治好的病人比率高一些?這個,醫院裡應該是有記錄的吧?」

    李書記的問話,猶如一陣突然捲來的寒風,凍住了各位專家臉上的笑意。一時間,專家們有的咳嗽,有的低頭看筆記本,有的彎腰綁鞋帶反正,誰都不肯與李書記的目光對視。

    李書記有些詫異,他探詢地望向王院長:「怎麼,王院長,是不是我說了什麼外行話,讓專家們笑話了?」

    「呃,這個嘛……」王院長滿臉的為難,他躊躇一陣,但李書記目光炯炯,終究是躲無可躲,他不得不苦笑著說出實情了:「李書記,說實話,這個非典型性原發**官衰竭症是個新出現的險惡病症,目前在全世界範圍內的醫學界都是個亟待研究的新難題。到目前為止,無論是強心劑加三聯療法也好,激素老參湯劑療法也好,針灸療法也好,迄今都還是試驗性質的,療效都沒法保證。

    事實上,在全世界範圍內,這個病還沒有被治癒的記錄。得這個病的患者,目前來說……他們的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

    李書記臉色微沉,但卻並不顯得如何震驚。他也知道,正在給老爺子治療的醫療小組是中央派給自己岳父的專家醫生,都是從301、302、協和醫院等名牌醫院抽調的精幹專家,他們的醫術在國內也是一流的了。同樣的消息,來自帝都的專家醫療組已經給他隱隱約約地透露過了,自己的岳父這次得的是絕症,能救回來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這件事,他也是心中有數的,至於還請了本市的專家組過來,那也不過是存了萬一的僥倖想法罷了。

    李書記從口袋裡拿了煙出來,他顫著手想給自己點煙,但因為手太抖了,劃了幾下火柴,終於還是點不上,他顫聲問:「難道,就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王院長同情地望著李書記,他幹咳一聲:「這個……李書記,我們這麼說,也是為了讓您做好最壞的準備罷了。我們瞭解了下,老爺子以往的身體還是很強健的,只要全力以赴,出現奇蹟的希望還是有的。」

    李書記明白王主任的言下之意老爺子要痊癒過來,那是要等奇蹟出現了!

    他痛苦地長嘆一聲,問道:「老王,你們第一人民醫院,以前接過這樣的病例嗎?」

    「有,而且有過不少。」

    「那,有過治癒的案例嗎?」

    王院長搖頭,輕聲說:「李書記,我不敢瞞您,治癒的例子還真沒有……」

    這時候,王院長突然心念一動,想起了宮建國的病例儘管宮建國的突然痊癒,醫院還沒搞清楚原因,但這並不妨礙王院長這時候拿來當增強李書記信心的救命稻草:「呃,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我差點忘了:李書記,就在上個星期,我們醫院的一個原發**官衰竭症的患者,還真的被治好了,現在已是完全康復出院了。」

    李書記眼睛一亮:「有治好的病例?那,是哪位大夫妙手回春的?」

    「是我們醫院大內科的鄭主任負責的病人,他今天也過來了鄭主任,你來介紹宮建國的病例給李書記聽聽?」

    鄭主任正坐在桌子邊出神,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苦笑道:「王院長,救治宮建國,我們執行的也就是平常的三聯療法,還真不好居功……我覺得最關鍵,還是那個姓許小夥子的功勞,他的作用最為關鍵。」

    李書記聽得一頭霧水:「姓許的小夥子?王院長,這是你們醫院的哪位年青醫生嗎?這次把他請來了嗎?」

    王院長和鄭主任對視一眼,都是苦笑。王院長雖然不願意暴露自己醫院的無能,但面對市委副書記,他也委實不敢逞強吹牛了:「李書記,事情是這樣的,上週,我們醫院收治了一個病患,他也是得了這種怪病。我們醫院當時經過專家組給他會診,確定他確實是沒救了,但病人的家屬不知從哪裡請了一個小夥子過來,也不知那小夥子怎麼給辦到的,只花了半個小時,病人卻是已經痊癒了,身強力壯得可以在原地連做二十個俯臥撐。那時,我們真是不敢相信啊。後來,經過三天的檢查,我們終於確認,病人已是完全康復了,可以出院了。」

    李書記眼睛裡閃動著興奮的光芒,他顫聲問:「你們確定,是那個小夥子辦到的?是他治好了這種絕症?」

    王院長搖頭:「我們向那小夥子問過,他本人是堅決否認的。但我們排除了各種因素,覺得也只剩這個可能了,否則實在沒法解釋病人的突然奇蹟痊癒。」

    李書記斬釘截鐵地說:「那個人在哪裡?你們能聯繫上他嗎?能請他過來一趟嗎?告訴他,無論要多少錢,只要他肯來出手救人,那都沒問題!」

    王院長和鄭主任對視一眼,臉色都是古怪。李書記不明所以:「王院長,鄭主任,你們這是?」

    「李書記,事實上,我們剛剛就在您家裡見到了這個小夥子。您既然把他請來了,怎麼不讓他出手治療呢?說實話,對這種怪病,他比我們正規醫院高明多了,也管用多了。」

    李書記的眼睛陡然睜大:「你們說,那個人在我家?」

    鄭主任點頭:「反正我剛進來時候,我是看到他在的,然後他就出門走了……李書記,您不知道這件事嗎?他不是您請來的?」

    李尚原的眼角微微一跳,他搖頭說:「我不知道這事那人什麼模樣,穿什麼衣服?」

    「他看著很年青,也就二十來歲,個子高高的,穿著一身深藍色西裝,相貌很俊……」

    鄭主任話沒說完,李書記已經霍然起身,他抓住鄭主任的手往外走:「走,我們出去說王院長,您也出來一下。」

    李書記急匆匆地帶著王院長和鄭主任出來,他叫來了自己的愛人文姨和大兒子李卓、小兒子李源,他急切地問道:「彤丹,小卓小源,今天小雨帶來的那個師傅,他現在去哪裡了?馬上叫他哦,不,請他過來!」

    李卓和文姨對視一眼,兩人都不明白,自己父親為什麼要急著追問一個神棍的下落,尤其旁邊還有兩位醫院的專家在旁邊市委副書記請神棍到家來給家人治病,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事情傳出去,如果有人針對這個做文章的話,對父親的仕途還是有不少妨礙的。

    李卓斟字酌句地說:「方才表妹帶許師傅進病房了,本來都要給姥爺看病了,但這時弟弟小源回來,說要考驗一下許師傅的本事才能才能放心讓他看病,許師傅看著好像很不高興,不說話就自己走了爸,你找他有什麼事呢?」

    聽說是自己的小兒子氣走了許師傅,李尚原臉上肌肉一陣抽搐,險些氣得暈了過去,他惡狠狠地盯著李源,冷冷地說:「是你把許師傅給氣跑了?」

    從父親冰冷的語氣中,李源隱隱嗅到了一絲不祥的味道,但他也是紈袴慣了,昂著脖子說:「爸爸,那姓許的是個騙子來著,我問他修的是什麼功法,他都答不上來,也不敢露一手本事,這分明是做賊心虛嘛……」

    「啪!」沒等他說完,李尚原狠狠一個耳光扇了過去,一個耳光抽得李源眼冒金星,兩腳一個踉蹌,站立不穩倒退兩步跌靠在了牆上。

    「你這混賬東西!你給我滾出去!滾!」

    李尚原喘了一口粗氣,看著被嚇呆的小兒子,還有自己的老婆和大兒子,他低吼道:「畜生,你給我出去,把許師傅請回來!請不回許師傅來,你也不用回來了你們也立即出去,去找許師傅!找到許師傅,你們哪怕是下跪也給我把許師傅給我請回來!」

    面對憤怒的李尚原,文姨和李源都慌了手腳,文姨小聲嘀咕兩聲:「孩子犯了錯,老李你教育他就是了嘛,幹嘛要下那麼重的手呢……」

    李尚原煩躁地一揮手:「你懂個屁啊!這是人民醫院的王院長和鄭主任,人家專家都說了,現在唯一能救姥爺的人就是許師傅了!小雨好不容易請回來的救星,卻被你們給氣走了,這畜生還不該打?!到時候,害死你爸的人就是這小畜生了!」

    聽李書記的說話,在場眾人都是震驚誰都沒想到,小雨帶回來的那個神棍騙子,竟有這麼大的本事,竟連人民醫院的院長和主治大夫都推崇他的實力!

    想到剛才人家都準備動手幫姥爺治病了,卻是硬生生地被李源趕走了,這時候,李家眾人真是說不出的後悔,就連那桀驁的李源這時也不敢鬧彆扭了,捂著那被揍紅的臉躲在了牆邊不敢吭聲。
regn13 發表於 2018-2-1 19:58
第五十七節 挽留

    李卓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急切地說:「爸爸,許師傅沒走多遠,表妹就追出去了。現在還不知道表妹追到人沒有,就算表妹沒追到人,他是走路出去的,應該沒還沒出市府大院要不,我們立即給保衛處打個電話,讓門衛不要放他出去?」

    李尚原點頭:「好!給保衛處打電話之後,你趕緊跟表妹小雨電話,讓她無論如何也要把人留下來。找到人以後,你們要對許師傅禮貌客氣,實在不行,我親自過去請人!」

    李家大公子和二公子急匆匆地下樓了,文姨也趕緊去找保衛處的電話打過去了,李尚原這才回過頭來,對王院長和鄭主任歉意地說:「老王,鄭醫生,事關長輩的安危……讓二位見笑了。」

    鄭主任還懵懵懂懂不知道怎麼回事呢,王院長卻是還兼著個市衛生局副局長的職務,他不但是醫學專家,也是官場中人,立即明白李書記的言下所指,他當場便表態了:「其實,醫者父母心,我們的心情和李書記您是一樣的,我們也是盼著病人能好起來。只要能把病人救回來,不管用什麼法子,那都是好的!

    老人家不是說過了嗎?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嘛!現在有很多東西,真的是科學沒辦法解釋得通的,象祝由、神打、符咒、氣功、針灸這些東西,都是我們中醫學科裡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我們傳統文化的珍貴遺產。這些傳統中醫的手段啊,要是從西醫科學的角度去看,那是完全解釋不通的,但偏偏,這些東西對病人又很見效,很靈驗,甚至能治療很多西醫都束手無策的疑難雜症。所以,對一些西醫沒辦法的怪病絕症,請一些中醫方面的專家過來看看,這樣另闢蹊徑也是情理中的事情,完全不必大驚小怪嘛!

    李書記,您可以放心,我和王主任雖然都是學西醫的,但我們對中醫並沒有門戶之見,覺得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今天的事,我和老鄭都不是多嘴的人,不會隨便亂說的。」

    聽著王院長的表態,李書記微微一笑王院長保證說不會說出去,這個態度倒也是中規中矩,倒是他把那個神棍小王也說成是傳統中醫的範圍,這個說法卻是更讓李書記高興了。是啊,家裡老人病了,西醫治不好,請個中醫專家回家來幫忙治病,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有什麼不對呢?無非就是這個專家年青些罷了?難道,年青一點就不能當專家了嗎?

    當李書記和醫學專家們在討論病情的時候,許岩正在市委大院家屬區的院子裡轉著圈並非許岩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等著李家來請他回去,實在是他真的出不去了。

    許岩進來的時候,是陳遙雨開著車搭著許岩進來的,許岩自己並不認識路,汽車在大院裡轉了幾個圈,大院裡別墅的樣子看起來每棟樣子都是差不多的,這樣轉了兩下,許岩就完全地迷失了方向,在一排又一排別墅之間走著,汗流浹背,直到他碰上了兩個巡邏的保安。

    兩個保安看到一個陌生的年青人大白天在市委的家屬院裡晃悠著,不由地心生警惕,他們很盡責地上前來盤查,詢問許岩的身份和來意。但許岩只敢說自己是從李書記家出來的,至於自己的真實身份和姓名,卻是始終不敢透露。

    結果他這樣諱莫如深,更讓保安懷疑了,因為擔心許岩是李書記請來的客人,他們倒也不敢太得罪了,其中一個保安用對講機呼叫總台,請總台跟李書記家聯繫,看看他們家到底有沒有這客人。

    聽那保安跟總台聯絡,許岩就知道,這下要壞事了。果然,過不了多久,一輛小車朝這邊過來,遠遠就看出了,那輛車子正是陳遙雨的座車。

    車子在許岩身邊停下了,陳遙雨飛快地跳下了車,跟在她身後的還有李家的大公子李卓。看到許岩,兩人都是鬆了口氣,大步地走過來。

    許岩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心裡卻只覺得膩味陳遙雨也好,李卓也好,在對上自己時候,他們都顯得很講禮貌,文質彬彬,但那種高官子弟的傲慢感覺已滲進了他們骨髓裡,就像某種污穢一樣,稍不留神就會散發出臭氣來。對上這幾位優越感爆棚的權貴子弟,許岩實在膩味透了。

    李卓快步走向許岩,滿臉堆笑,他握住了許岩的手,連連搖晃,他親熱地說:「許師傅,許師傅,您怎麼突然走了呢?剛才家裡弟弟不懂事,對您多有失禮了,爸爸已經責罰他了,我代弟弟向您道歉了,請您就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了。」

    許岩淡淡一笑:「李先生太客氣了,貴府門檻高,李源先生又是見多識廣,認識很多高人,香港啊、滬海的高人他都認識,看不上我這本地的無名之輩,那也是人之常情來著,我怎會見怪呢?怪就怪我不該自討沒趣,叨擾貴府了吧。李先生不必這麼客氣出來送客,我自己會走的。」

    聽得許岩這麼說,李卓和陳遙雨都是心下一聲糟了,知道對方確實是生氣了。李卓見的世面多,他也知道,很多那些有超常本領的高人都有著種種的古怪脾氣,最忌諱的就是別人對他不恭敬,偏偏自己弟弟就是犯了這個大忌,更糟糕的是,自己當時在場時候,也沒幫著勸阻弟弟,反而跟著一起起鬨讓對方「露一手」,現在難怪對方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臉色了。

    一月的冬天,李卓的額頭卻是熱得冒出熱汗,他呵呵乾笑兩聲,心裡卻是心焦如焚。

    「許師傅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們開玩笑了,弟弟的事絕對是他做錯了,我們會好好責罰他的,還請師傅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許岩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說話:「李公子您不必客氣,貴府少爺的事,跟我沒關係。他也沒得罪我,所以責罰什麼的,也不必跟我說。李公子,不用送了,我這就出去。」

    許岩油鹽不進,李卓深感無奈。他望了陳遙雨一眼,盼著陳遙雨上來幫自己說話自己作為李家的大少,一些太過卑微的求情話他實在說不出口,陳遙雨跟對方有交情,而且又是女性,跟男士有天然的性別親和力,讓她去溝通比自己親自上陣要好得多。

    看到李卓那哀求的眼神,陳遙雨真恨不得一腳踹死他事情都是你們李家這幫蠢男人搗出來的,現在要老娘來幫你們擺平?

    你們李家的面子是要的,老娘的臉面難道是屁股啊?

    想到方才自己為許岩保證時候,自己小姨和兩個表哥那副懷疑的嘴臉和眼神,好像懷疑自己跟許岩合夥坑他們錢似的,陳遙雨一肚子的火冒三丈。看看李卓現在可憐巴巴的哀求表情,她還真有幾分痛快淋漓的爽快感。倘若不是事情關係到自己姥爺的安危,她還真想為許岩大聲叫好然後拍拍屁股轉身走人你們李家捅下的漏子,你們自己收場好了!

    但想到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姥爺,陳遙雨實在耍不起性格來。她很不情願地走上來,站在許岩面前,她是很想開口向許岩求情的,但一口氣憋在胸口,話都到嘴邊了,她就是說不出口來憑什麼闖禍的是那幫廢物,老娘就非得幫他們擦屁股不可?

    許岩望著她,抬抬眉:「陳小姐,你也有話想說嗎?」

    陳遙雨咬咬牙,她咬牙切齒地說:「沒錯許師傅,只要你跟我們回去幫姥爺看病,這一次,決計不會再有人敢刁難你了,我保證!」

    聽了陳遙雨的話,許岩很想大笑出聲。他忍住笑,說:「陳小姐,我相信你的保證,不過,得病的是你姥爺,又不是我。我為什麼要回去?你給我一個理由先?」

    陳遙雨一窒,她想了一陣,說:「看我的面子上……」

    許岩打斷她:「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會來了。」

    陳遙雨粉臉微紅,她也知道,這件事,自己做的確實很過分許岩看在自己面子上過來幫忙,卻被自己的親戚羞辱了。現在,自己還要許岩不計前嫌再去幫第二次?

    看面前的少女粉臉通紅,許岩嘆了口氣,他是很想拿論壇上常看到一句話來對陳遙雨說「不做死就不會死」,他淡淡說:「還是那句話,給我一個回去的理由?」

    陳遙雨還在絞盡腦汁地想理由的時候,她身邊的李卓卻是按捺不住了。他很客氣地微微躬身:「大師,這次,我們絕對是有誠意的。只要大師能出手,我們家願酬謝大師一百萬元人民幣呃,大師您千萬不要誤會,我們也知道大師您是不慕名利的世外高人,跟您談這些東西實在是俗氣了,只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確實也沒別的辦法向您表達心意了!」

    一百萬人民幣?

    聽到這個數字,許岩心下微微一跳許岩雖然是小康家庭出身,但並非不識人間疾苦的大少爺。他也知道,自己父親在家鄉操持著一個小家具店,每日忙著看店和應酬,一年下來的收入也不過二三十萬,即使生意最好的年景,收入也不過四十萬也就是說,自己只要答應回去走一趟,這麼簡單的一件事,自己就能拿到超過父親收入一倍的巨款了?

    一時間,許岩還真的有點心動了。只是先前拒絕得太過堅決,當著陳遙雨的面,他實在不好意思立即就轉變態度答應下來陳遙雨好說歹說求自己都沒答應,但外人拿一百萬出來晃了下,自己就馬上答應了,這未免也顯得太貪財、太小家子氣了吧?

    倘若只是對著李卓,自己顯得貪財一些還無所謂,但當著美女同學陳遙雨的面許岩畢竟是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大學生,青春期少男最怕的事就是在女生面前丟臉了。所以,儘管明知道一百萬就在面前唾手可得了,但許岩還是忍住了,只是風輕雲淡地搖了搖頭,淡淡說:「李少爺,錢不是萬能的。這世上有些東西,還是錢買不到的。」許岩嘴上裝著逼,心裡卻是在瘋狂地喊:「說服我,快,繼續說服我!只要隨便給我一個過得去的理由,我就答應你們了!」

    但可惜,陳遙雨也好,李卓也好,兩人都不懂讀心術,也沒辦法窺知許岩此時的心理變化。兩人都有點急了,也沒留意到許岩態度上的微妙變化當然,許岩要想走,他們也是不肯答應的,好說歹說賠著笑臉攔住了許岩不放。

    雙方正僵持著呢,遠遠地又開來了一輛車,是一輛黑色的奧迪小車。汽車奔這邊開來,就在許岩身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出現的卻是市委副書記李尚原的臉。

    李書記匆匆下了汽車,快步走上來,遠遠地他的臉上就堆滿了笑容,他雙手握住許岩的手,用力搖晃著:「這位就是許師傅吧?啊啊,久仰久仰,許師傅你好你好,我是李尚原,專程來向您負荊請罪來了。許師傅,我教子無方,犬子對您無禮,我是特意向您賠罪來了。」

    不能不說,人與人之間真的是差距的,李書記作為市委領導,數十年官場的閱歷和經驗塑造出來的氣場,這實在是年輕人無法企及的。李卓說過的同樣話,換了李卓的父親來說,那份量就截然不同了,那番話就變得很有感染力,讓人很難拒絕他的請求。

    要回絕市委領導家屬是一回事,但要回絕市委領導本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許岩畢竟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生,驟然間,那只在電視上見過的大領導突然出現在眼前,積威之下,他還是禁不住一陣微微心慌。

    好在許岩跟著朱佑香混了一段日子,殺人橫屍鮮血飛濺的場面都經歷過好幾回了,膽量倒也是歷練出來了,驟然見到市裡面的領導,他倒也沒顯出如何驚慌失措,只是客氣地與李尚原握了手:「李書記,您好,您太客氣了,還親自過來送我。」

    說罷,許岩就想抽回手來,但李尚原卻是緊緊握住他的手不放,說:「許師傅,方才犬子無禮,這是我教導無方,我要向您賠罪的,還望您千萬海涵啊混賬東西,還不出來,還等我去請你嗎?」

    李源閃閃縮縮地從車裡鑽出來,耷拉著腦袋,眼睛盯著地上,不敢看許岩,嘴裡嘀嘀咕咕說了一陣什麼,像是向許岩道歉的話,但誰都聽不清楚。這位富家公子此刻一番落湯雞的樣子,全然沒了方才的傲氣。

    李尚原氣沖沖地過去,一巴掌打在李源的臉上,那「啪」的一聲非常響亮:「你這混賬東西,剛才不是很能說的嗎?不要你說的時候,你就會唧唧歪歪,現在要你說了,你倒是給我說大聲點,讓大夥都聽得清楚!」

    李源抬起頭,他對著許岩連連躬身,臉苦得像根苦瓜似的:「對不起許師傅,我有眼不識泰山,胡說八道,這是我不對,我該死,我混賬,我恩將仇報,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不是個東西總之,您要打要罵,都隨您了。哪怕您心裡不解氣,拿棍子抽我一頓都沒問題,就求您出手救救我的姥爺吧!我給您跪倒磕頭了,許師傅,求求您了!」

    說著,李源作勢屈膝要跪倒,許岩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攔住了他,心下卻是暗嘆一聲許岩雖然不懂多少人情世故,但他也隱隱感覺到,對方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自己再不答應,那真要跟對方結下大仇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2-1 19:58
第五十八節 施救

    許岩瞪了陳遙雨一眼,後者自知理虧地避開了臉,不敢和許岩對視。

    許岩也不管她,轉向了李書記,他說:「李書記,您如此盛情相邀,我也沒辦法了,只能勉力而為了。不過有件事,我要先跟李書記您知會一聲的,貴府老爺子,他得的不是一般的病……」

    說到這裡,許岩頓住了話頭,不出聲地望著李書記,後者心神微顫,表面上卻是依然保持著鎮定:「許師傅您有話但說就是了,我是百無禁忌的,無論什麼都能接受。」

    「既然這樣,我就跟王書記您實話實說了,貴府老爺子他得的不是病,是陰邪入體之症」

    李書記蹙眉:「陰邪入體之症?許師傅,您說的這陰邪入體,到底是什麼病?有些什麼說法呢?」

    許岩故做深沉地停頓了一會,他說:「李書記,我已經說了,這不是病來著。

    我們凡人活在陽界,地下則有陰間,陰陽兩界相隔幽冥,但兩界之間偶爾也會有交匯,陰間的陰邪之氣偶爾也會通過一些縫隙滲入人間,如果凡人接觸到這些陰邪之氣,就會發病而後死亡這裡面的事情太複雜了,說得太多的話,只怕您也不懂。」呃,這不光是李書記懂不懂的問題,其實許岩也不怎麼懂,再說下去,他從朱佑香那邊販賣過來倒賣的那些理論就要賣光了,他就要露餡了。

    「這樣吧,我就說得簡單點,其實就是貴府老爺子衝撞了邪氣了,被那陰邪之氣侵入了體內李書記,您知道的,陰陽相殺,陰邪入體,老爺子的生機和陽氣都被陰邪之氣所侵蝕,就會漸漸衰弱直至死亡其實有些徵兆,大家都可以看到,比如說病人臉上、身上的那層黑氣,那便是侵入體內的陰邪之氣了。」

    許岩說著,在場眾人的臉色都是微微變了陳遙雨介紹許岩身份時候,大家已是有了這樣的思想準備了,隱隱猜到文老爺子得的不是一般病,但驟然聽到「陰間」、「幽冥」、「撞邪」這些詞時候,眾人還是忍不住心裡一陣發寒。

    陳遙雨美目漣漣,吃驚地望著許岩:她實在搞不清楚,許岩說的這些話,到底是真話還是為了扮演神棍而胡編出來的謊言?

    李書記眉頭微蹙,臉色一凜,聽到這話,他的下意識反應就是想批評許岩宣揚這種毫無根據的封建迷信思想,但批評的話都到嘴邊了,他才意識到不妥現在可不是自己表現思想覺悟的時候啊,萬一又得罪了這位許師傅,那可真的大事不好了!

    他果斷地打斷許岩:「許師傅,您說的這些東西,太深奧太複雜了,我們這些俗人確實也聽不懂。我們就想知道一件事,我們家的文老爺子,他還有救嗎?您能救嗎?」

    許岩看出來了,這位李書記好像是很忌諱聽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所以才不顧禮貌地打斷自己這分明是掩耳盜鈴嘛!

    他忍住笑,很誠摯地說:「李書記,承蒙您誠意來邀,我自然會竭力而為的。但有件事,我需得說在前頭的:老爺子畢竟是年事已高,他受那陰邪之氣侵蝕很深,生機已經很微弱了。這樣,我等下驅邪時候,老爺子的身體能不能抵受得住,這還真是個未知數來著。

    所以,李書記,我是醜話說在前頭了,您要我動手,但到底能不能救回老爺子,我真不敢保證有可能,是藥到病除,那自然是最好;也有可能,病人就當場就……這種事,我也是確實沒把握的。」

    聽許岩這樣說,在場眾人都是臉色微變,都把目光投到了李書記臉上,卻見李書記微微沉吟,他問許岩:「許師傅,恕我冒昧問您一句,按您的估算,如果您出手,救回老爺子的機會能有多少?」

    許岩裝模作樣地沉吟片刻,答道:「倘若是剛才就開始動手救人的話,我還有五成把握的;但現在已經過了快一個鐘頭了,病人的生機又弱了幾分……成功的幾率已經降到四成左右了。如果繼續拖下去,成功的幾率就會變得更小了。」

    李書記臉色勃然變了,他回頭狠狠瞪了李源一眼,後者嚇得連忙身子一縮,躲在自己大哥身後,嘴裡嘀咕道:「我怎麼會知道……」

    李書記收回了目光,他對許岩斬釘截鐵說:「有四成把握……那也夠了!許師傅,老爺子就拜託你了!只要您盡力了,無論能不能把人救回來,我們都一樣感謝您,決不會怪您的。」

    在這種大事上,這位李書記如此果斷堅決,這倒是讓許岩頗為詫異。他問:「李書記,這麼大的事情,四成把握確實不大……您不考慮一陣,或者和您家人商量一下嗎?」

    李書記搖頭:「不用考慮了醫院那邊,京城來的醫療小組和本地的專家都說沒辦法了。許師傅,你的四成把握雖然不大,但總算是一線希望,總比拖下去等死強,時間拖得越長,老爺子的希望就越小!

    老爺子的其他兒女都不在錦城,要等他們趕來已經來不及了。彤丹是他女兒,我是他女婿,在這邊,我們就是老爺子最親的親人了,這一把,我就做主賭了!

    許師傅,我家的老爺子,就拜託您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過去吧!」

    關鍵時候,李尚原能迅速地分析利弊,堅決拍板,果斷決策,毫不拖泥帶水,這種分明快斷還是很讓許岩佩服的難怪對方能當上大領導,果然有其過人之處,這種決斷的魄力就不同一般。如果換了自己,哪怕理智上明知道這是最好的決策,但關係到自己親人的性命,決計沒辦法像對方那樣幹脆利索地下定決心。

    一行人坐上兩輛車,又回到了李尚原家中。大家匆匆上了二樓,本地的專家和醫療小組的醫生都聚在病房裡,看到醫生們臉色陰沉,李尚原心下一涼難道自己來遲了?

    他往床頭那邊瞄了一眼,發現心跳儀上還有微弱的線條跳動,他才微微放下心。

    李尚原抓住醫療小組的負責人問:「鐘主任,老爺子怎麼樣了?」

    鐘主任神色凝重,他沉重地說:「李書記,文老的病情很不樂觀,心跳和呼吸都更微弱了,已經是瀕臨臨界點來……怕是未必能熬到下午了。」

    知道老爺子還有呼吸,李尚原微微放心。他轉身面對許岩,肅然道:「許師傅,你就放手治吧,現在都這情況了,再壞也壞不到哪去,現在死馬且當活馬醫就是了。你需要什麼,你說就是,我們馬上辦!」

    許岩上前探了一下病人,發現病人的呼吸和心跳都比上次的宮建國還要微弱這真真正正是命懸一線了。老實說,朱佑香的丹藥能不能救回,或者說,老人還能不能把朱佑香的丹藥給吞進去,許岩還真的沒把握了。

    許岩朗聲道:「李書記,我要兩件事:一是要一杯乾淨的水;二,讓這裡的醫生和護士們都出去吧。不然人多眼雜,我不方便。」

    要杯乾淨的水,這很簡單,李家大公子當即扛了一箱的礦泉水進病房裡;倒是要把醫生和護士們趕出去,這件事倒是頗費了一番功夫。

    要請本地的醫生出去,這事還好辦,他們畢竟是錦城當地醫院上班,是李書記屬下的,不敢不聽話;但是要把那來自京城隨同照顧文老的醫療小組趕出去的時候,李書記就碰到了麻煩,醫療小組的醫生們堅決不肯走。

    帶頭的鐘主任振振有詞地說,自己是受辦公廳和保健局委派過來治療文老的,只要文老還有一口氣,他們就要陪護在文老身邊盡最後一份力,要記錄好文老的病情變化,將來好向保健局匯報,這是他們的職責和工作,李書記雖然是文老的女婿,但也不能把他們趕離文老身邊。

    在這生死攸關的緊急時候,偏又碰到這麼一群不懂變通的迂腐傢伙,真是讓人揪心。看著文老的呼吸一刻比一刻微弱,李書記心裡真是火燎一般急。他望向許岩,卻見許師傅正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目不斜視,擺明不肯妥協的樣子李書記卻也不敢再勸他,他害怕再去煩他的話,這位脾氣古怪的高人說不定真要拂袖走人了。

    兩邊僵持了一陣,最後,李書記終於失去了耐性,他招呼了一聲,全家老小男女齊齊上陣,把醫療小組的幾個醫生和護士都給硬生生地推了出去。李家的兩位公子關上了病床的門,死死地頂住了門口不讓其他人進來,任憑醫生在門外嚷個不停也只當沒聽到。

    李書記扶著膝蓋,喘著粗氣問:「許師傅,可以開始了嗎?」

    看到李家確實已經盡力了,許岩倒也不想再為難他們了。他點點頭,接過了一瓶礦泉水,走近病床前,捏開了病人的嘴,把朱佑香的丹藥和水一起給灌了進去,然後,他轉過身來,拍拍巴掌:「好了,完事了!大家等著看效果吧。」

    一瞬間,李書記、文姨和兩位李公子都變成了石化狀態。

    這算什麼闢邪?

    先前,許岩把事情說得那麼恐怖,又是陰間啊,陰邪入體啊,幽冥相隔啊,說得玄幻無比,李家眾人雖不敢全信,但也不敢全不信,心裡多多少少還是信上一點的。在他們料想中,接下來的時候,這位高人許師傅就要表演精彩的做法闢邪了,接下來,無論許岩是要換上道袍焚香唸咒還是灑黑狗血舞桃木劍,他們都是能理解的,哪怕許岩就是要跟某個看不到的妖孽在病房裡肉搏大戰七七四十九個會合,他們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因為擔心這位高人許師傅接下來的做法太過驚駭物議,所以李書記才下了決心,哪怕不惜跟保健局派來的醫療小組翻臉也要把他們趕出去,免得他們看到那做法的過程之後,回去亂說。

    誰都沒想到,這位高人許師傅所謂的「闢邪」,就是往病人嘴裡灌了半瓶礦泉水!

    過了好一陣,李書記才遲疑地問:「這個……許師傅,您方才說的那什麼陰邪入體……你不是要動手祛除的嗎?這個,您開始了嗎?」

    「搞掂了,我已經祛除了!」許岩一副理所應該地口氣:「事情,已經解決了!」

    聽到許岩的回答,這一瞬間,李書記嘴角微微抽搐,從政多年涵養深厚的他,久違地有了罵娘的衝動尼瑪的你早說啊!方才搞得這麼神秘兮兮,架子端到天上了,我還以為你要干些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呢!早知道你只是要給病人喝口水,老子哪怕把全市人民都叫過來旁觀都沒問題,何必把醫療組和本地專家都給趕出去?

    李書記當然知道,這樣硬生生地趕醫生出去,對他會造成很不好的影響。那些醫生不能親眼看到施救過程,他們自然會猜測到自己關上門來到底在幹什麼越是看不到,人們就越想像得邪乎,說不定明天一早,「李書記家請了個神棍回來給老爺子驅邪」的流言就會傳遍整個市委大院了早知道所謂的驅邪就是給病人灌了口水,自己何必費那麼大力氣把醫生們都給趕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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