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節 道歉
黃主任不動聲色:「先下去吧,公安局的同志已經在下面等著了。」
幾個保衛處的幹事將許岩夾在中間,把他帶下了教學樓。樓下的空地上果然停著一輛切諾基越野警車,藍白相間的警車上噴著「刑事勘查」幾個字。幾個警察站在警車的旁邊,腰間都配著槍套。看到當頭的那警察,許岩立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分明就是自己救過的那名女警鄭秋怡嘛!
保衛處的陸主任朝著警察們迎了上去,他向鄭秋怡笑著說:「鄭支隊長,這個就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許岩了,你們要找的人是不是他呢?」
鄭秋怡朝被幾個保衛幹事夾在中間的許岩望過來,許岩苦笑著望了過去,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鄭秋怡嘴角泛起了笑意,彷彿她覺得許岩現在的狼狽樣子很有趣。
「對,就是這個人。謝謝你啊陸主任!」
陸主任討好地笑道:「哪裡啊,我們學校的保衛處,一向積極配合公安機關工作的。就是我們有個請求,不知方不方便……」
「陸主任您請說。」
「這個,我們也不清楚許岩他到底是犯了什麼事。但他畢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按照學籍管理來說,在校大學生的管理,我們學校是有責任的,到時候也要給家長一個交代的……所以,等下你們帶他回去問話的時候,我們學校能不能也去兩個老師一起聽著瞭解情況?我們保證不干擾你們公安機關的工作,就是瞭解情況而已。」
鄭秋怡嘴角泛起了笑意,她瞟了一眼許岩,嘴角俏皮地翹起,語氣卻是很嚴肅:「陸主任,一般案子涉及在校生的話,學校確實是可以旁聽的,但許岩牽涉的這案子情況很嚴重,現在案情對外還是保密的,按規定來說,現在還不方便跟學校通報案情……陸主任,你要求旁聽,這個怕是辦不到的。」
聽到鄭秋怡這麼說,在場幾個老師都是臉上變色:聽這位公安局領導的話,許岩是不但牽涉了案子,只怕他牽涉的這案性質還很嚴重!不然的話,如果是一般打架鬥毆盜竊之類的小案子,公安局是不會拒絕這種要求的。
這時候,許岩的輔導員李老師實在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問:「這位領導,你們是不是搞錯了?許岩這同學,我帶了他兩年,對他還是瞭解的。他性情溫和,也不愛惹事……他到底惹了什麼事呢?莫非,牽涉到人命案子嗎?」
鄭秋怡肚子都快笑開花了,表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嚴肅,她沉痛地點頭:「跟許岩有關係的案子……不但是人命案,還是幾條人命的大案。因為現在還在偵查階段,案情對外還是保密的,所以,我們不方便讓學校旁聽,這個,還請諸位老師諒解了。」
這時候,幾位老師都是臉色大變:雖然他們與許岩也沒什麼交情,但許岩畢竟是蜀都大學的一名學生。現在,他犯了這麼大的案子,還幾條人命呢,按法律,怕不要被槍斃了?
李老師更是臉色煞白,她捂著胸口,驚恐地望著許岩,又看看警察們,顯得十分驚惶。
許岩心中暗罵,鄭秋怡這女警,別看她表面一本正經的,肚子裡的腹黑只怕不輸於朱佑香呢。她搞這種惡作劇真是出神入化。看著幾位老師都是臉色難看,自己的輔導員更是臉白得厲害,許岩實在怕把她嚇出什麼毛病來,那樣未免也太對不起這位關心自己的好老師了。
許岩乾咳一聲:「鄭支隊長,你好啊,怎麼今天這麼有空來找我?」
看到許岩臉露不悅,鄭秋怡也不好再開玩笑了,她露出了笑容:「嗨,你好,許岩同學,我們是專程來找你的!」
「還是為了那件事?」
「對,就是那件事,我們還有些細節要跟你核實一下,可能要做個筆錄呃,我也是專門向你感謝救命之恩的。做完筆錄,等下我們想請你吃個飯,也算表達心意吧。」
許岩哭笑不得,他偷眼掃了一眼已經呈石化狀態的眾人,苦笑道:「鄭支,你找我就找我唄,何必搞這麼大陣仗?害得學校還以為我犯了什麼事了。這樣影響多不好。」
「呵呵,我們只知道你是蜀都大學的學生,不知道你的聯繫方式,只好上學校來聯繫保衛處找你了。至於說誤會……」
鄭秋怡滿臉詫異,一臉的無辜的樣子:「我們什麼也沒說啊,我們就是說要找你而已。」
「但你們這樣開著警車荷槍實彈地過來,還說什麼牽涉案件重大幾條人命不許學校旁聽……」
「我們是警察,警察背槍,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至於說牽涉幾條人命的大案我沒說錯啊!萬和商場……這案子上頭確實命令不許外傳的,你們學校陸主任想旁聽問話,這個我們委實沒辦法辦到陸主任,抱歉了啊!」
鄭秋怡一本正經地說著,眼角裡卻是浮現一抹狡黠。
聽了這麼久,幾位老師和保衛處的幹事們都知道了,原來不是許岩犯了什麼案子,只是警方找他當證人瞭解情況而已,大家都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但這能怪誰呢?那位女警領導說得也沒錯啊,她可是半個字沒說到許岩犯罪了,若要怪的話,只能怪自己一開始就想歪了吧不過,看著幾個全副武裝的刑警殺氣騰騰地過來找人,任何人的第一想法都是許岩犯事了吧?
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學校的老師們都哭笑不得地散去了,鄭秋怡請學校保衛處借了間辦公室給他們做筆錄。
但在做筆錄之前,鄭秋怡先把那天那個打許岩的警察給叫了進來,讓他向許岩道歉。
她嚴厲地呵斥那年青警察:「林森,這件事,你做得真是夠漂亮的!干公安的沒本領,抓不到壞蛋,卻是把氣撒到了舉報人的頭上,公然毆打報案人!你真是夠出息的了,大齊、李副和小羅,他們都是好樣的,與歹徒英勇搏鬥,壯烈犧牲,但有你這樣的戰友,連烈士的臉都給你丟光了!」
被鄭秋怡嚴厲地訓了一通,那年青警察滿臉通紅,耷拉著腦袋不敢出聲。最後,倒是許岩看不下去了,出聲幫他求了情:「鄭支隊長,我覺得這位林警官他也是一時衝動而已,因為戰友犧牲了,他情緒激動了,一時克制不了,這些我能理解的……」
鄭秋怡的態度依然嚴厲:「一時衝動?一時衝動就能打老百姓,拿無辜群眾來出氣?當刑警的,這點忍耐和克制都沒有,就這種心理素質,你怎麼開展工作?你老實跟我說,刑警這活,你幹得了嗎?幹不了,我明天就放你下所去,到時候你愛怎麼打就怎麼打,跟我們刑支無關!」
那幹警期期艾艾地認錯:「鄭支,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亂撒氣,違反紀律打群眾……」
「你跟我道歉有什麼用?你打的又不是我!」
那刑警轉過身,向著許岩深深鞠躬:「對不起,許岩同學,那天我一時衝動,出手打了你,我向您道歉……我願意賠償,請你原諒。」
看著那天打自己的警察被鄭秋怡這樣當孫子一般訓斥著,許岩真是心中暗爽。不過他也知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凡事不過太過分了,而且,對這位出於義憤一時激動打了自己的警官,他也確實沒多少怨恨都是男人,因為憤怒戰友的犧牲,激動之下出手了,這算不上什麼大罪。
他扶起了林森警官:「林警官,言過了。那天的情況,我的做法確實也有點不妥。如果我能想得更周到、更細緻一點,幾位同志或許就不會犧牲和受傷的。這件事,確實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大家都彼此體諒吧,也請你原諒我吧。」
看到許岩這麼通情達理,輕易地原諒了林森,鄭秋怡和林森都是鬆了口氣剛才鄭秋怡聲色俱厲地訓斥林森,固然是想幫許岩出氣,卻也是事先商量好的表演,目的就是讓許岩出了那口惡氣,不要揪著不放了。
這件事說起來,確實是公安局的不對,公安幹警無能,抓不到兇犯,卻是把舉報人給揍了一頓,而那舉報人還是救了公安幹警的恩人呢!
現在媒體和網絡發達,記著們無孔不入,他們最喜歡找警察的醜聞來炒作了。現在,警察們最怕許岩揪著這件事不放:許岩沒有案底,他不是那種街頭的小混混、吸毒的、扒手,或者那種游手好閒的小痞子那種人,警察打了也就打了,即使登了也沒什麼新聞亮點。
但警察打了一個小混混,跟警察打了一個蜀都大學的大學生,這兩者的性質是截然不同的。因為受害人有著在校大學生的身份,這本身就很有新聞價值了,再加上這大學生還是案件的舉報人,還在歹徒刀下勇敢地救出一名女警官,最後卻挨無辜毆打,這件事,無論怎麼說都是公安局理虧。
如果許岩吞不下這口氣,找個記者把這事曝光了,弄一個聳人聽聞的標題:「蜀都惡警恩將仇報,正義舉報反遭殘酷毒打,天理何在!」、「名校大學生勇救警官,卻反遭恩將仇報,多名警官圍攻毒打」這事勢必會成轟動全國的醜聞,到時候,不但這位叫林森的警察要挨剝皮開除的,只怕鄭秋怡這個帶隊領導也要受處分。
看到許岩答應不追究,在場的警察都是鬆了口氣。鄭秋怡依然板著臉喝叱道:「林森,你看看,你看人家這素質,這胸懷!不愧是蜀都大學的名牌高材生,許岩同學的水平高,不跟你一般見識!你自己就不覺得慚愧嗎?
雖然許岩同學原諒你了,但這種嚴重違反紀律的事,隊裡還是不能放過的。林森,你回去以後,給我寫上一萬字的檢討,然後自己乖乖去蹲禁閉去!現在,你給我滾出去!」
「唉!」林森耷拉著腦袋,灰溜溜地走了,結果,反倒是他走之後,許岩幫他說了不少好話求情,鄭秋怡板著臉一本正經,口口聲聲說絕不能放過這樣的違紀分子,心裡卻是笑開了花還是大學生單純啊!一個苦肉計,說幾句好話就打發了。這種事,若是碰上社會上那些滾刀肉,怕不要賠償個三萬五萬塊的醫藥費?
遣開其他警察後,鄭秋怡就那天許岩的救命之恩向他鄭重地道謝。她遣開了眾人,對許岩認真地說:「許岩,那天,我倘若被那瘋子砍中的話,就算當場不死也要重傷破相了,下半輩子只怕要在床上過了或者有沒有下半輩子還另說呢。所以,許岩你對我的恩情,那是確確實實的救命之恩來著,這個,我一輩子都記得。
許岩,你現在還是學生,我暫時也想不到什麼能報答你的。但將來,你畢業時,要找工作也好,有人欺負你也好,或者在社會上碰到什麼麻煩都好,我希望你記得來找我。不管怎麼說,我都是吃這碗皇糧公家飯的,認識的人比你多些,說不定能幫上你忙的。」
鄭秋怡這麼鄭重誠摯地道歉,許岩反倒是不好意思起來:「鄭支隊長……」
鄭秋怡打斷他:「我叫鄭秋怡,也是蜀都大學的畢業生。倘若許岩你不嫌棄的話,你就叫我師姐吧,也別叫什麼支隊長了,惡俗死人了。」
許岩也是個乾脆的人:「好咧,師姐。其實,那瘋子上來要砍你這樣的美女,哪個正常的男人看到了都不會束手旁觀的,這也是舉手之勞罷了,你也看得太重了,還這麼認真地上門感謝,我都不好意思了。」
「呵呵,這事對你是舉手之勞,但對師姐來說就是一條小命了。總之,師姐我的話你記得了,有什麼麻煩事,你只管打我電話就是。這是我的名片,你拿著一張,上面有我手機,只要不是有任務,我二十四小時開機的,隨時可以找我。」
看鄭秋怡說得熱情,許岩心念一動:這位警花妹子看起來很熱情,還是公安局的一個副支隊長,該說也是個有辦法的人物。自己對她有恩在先,就算她幫不了自己的忙,也不至於會出賣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