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旗在Stephen Curry眼前揮舞。它在Curry眼前跳躍著,隨著Curry一遍遍地被欺侮和擊倒,嘲笑著他,讓他第一次產生對自己能力的質疑。Davidson的教練Bob McKillop安排這位瘦小的後衛不斷地和一個接一個的對手進行一對一的訓練,而這些對手們塊頭都比他更大,更強壯,經驗也更老道。這就是Curry在Davidson的第一天,McKillop教練想藉此測試這位新生的忍耐力。
“我很累,心情沮喪,然後他走過來在我眼前揮舞那條白毛巾,”Curry說。“他不斷地說:‘你想放棄了,對吧?想放棄對不對?那就放棄吧,放棄啊。’”
Curry還在堅持,但他還是無法取勝。然而,他還是像McKillop教練所希望的那樣堅持下去了——一遍一遍地站起來,再不斷地被擊倒,隨之慢慢地在心中學會放低姿態。
“那天他們在場上對我進行的訓練實在太難堪了,”Curry說。“我進學校時感覺非常自信,認為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把球給我,我就可以幫你搞定比賽。然後我就被丟進了訓練,和那些大三學生一對一,這簡直是要殺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完成訓練的,總之那是一次自我認知的機會。”
經過這樣的訓練,Curry最終還是屈服了。
九年後,金州勇士的教練就沒辦法再如此奢侈地在訓練中“摧殘”他了。若你派個大塊頭來防守Curry,那麼他將用運球把對手耍暈。如果對手想要用力量強吃他,那他會偷偷溜開卸力,或者借力對抗,伺機偷到一個抄截。老球員們或許經驗豐富,但當他們看著Curry隨心所欲地在球場的幾乎每一個角落命中投籃,恐怕他們也只能無奈搖頭。你可以給一個165磅的大一新生上一堂簡單而難忘的籃球課,但現在,他已經成為了宇宙最強的投手,同時也是最出色的全面球員之一。
本賽季,金州一路順風,可是要知道Curry和勇士教練Steve Kerr共事還未滿一年。他們的關係始於去年那個躊躇滿誌的夏天。Curry和Kerr早前也曾見過面;不過在Pebble Beach高爾夫球場,在Curry的父親Dell以及勇士老闆Joe Lacob的陪伴下,他們又見了幾次面,重新確立了新的關係。他們討論了很多——Kerr眼中Curry的未來,那個一年後讓勇士打出63勝14負的歷史性佳績的球隊體系,以及Kerr所希望打造的球隊文化。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們的首次會面沒那麼嚴肅,這兩位競爭意識強烈的人在那次會面中主要聊了聊他們正在進行的運動。Curry讓他印象深刻。
“雖然這可能讓你懷疑,但(Curry的)高爾夫技術真是令人難以置信,”Kerr說。“他的手眼協調能力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好的。”
這樣的讚譽對Curry來說已經司空見慣。所有人都在讚賞他的投籃技巧和比賽風格。若你也像Kerr那樣深入瞭解Curry的技術風格,你也會像他那樣為其中的特質而擊節稱讚。他動作的流暢性說明了一切。其他的後衛多數喜歡充滿爆炸力地轟炸籃筐,或是扭曲身體,穿過重重防守,而Curry超凡的協調性讓他的一舉一動都能保持完美的平衡。運球,收球,一切恰合心意。也因此,他對他的投籃有著更加獨到的理解,同時他也付出了加倍的努力,使之臻於完美。
每當勇士隊將要上場比賽,Kerr都能在內心裡找到一種平靜——如果教練真的可以平靜的話——因為他手下的這位球星能用手裡的籃球,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然而,即使技藝已高超如斯,Curry還是會繼續嘗試著把許多其他人從未嘗試的東西熟練掌握,變成他的例行武器。對於如何評判投籃的優劣,有一套不成文的規矩。不過這些規矩太過死板,只適用於不那麼強大的射手。如果你是Curry的教練,那最好還是把那些理論書給扔掉吧。對於一個時不時能在離框25尺處來個後撤步跳投的球員來說,那些指導原則極少有適用於他的。
“我們時常交流,”Kerr說。“顯然(Curry的)技術和天賦都如此出眾,所以我也給了他很多特權。偶爾我也覺得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或是一時忘記了我們的大策略,此時我就會叫他收斂一些。他是個很好說話的人,我只用直接告訴他這些就好了。能夠執教這樣一位隨時願意接受批評並總是積極做出迴應的球星,真是我作為教練莫大的福氣。”
巨星與教練之間的種種關係,都可以歸結於自由創造和穩定控制的平衡。精英球員進行創造的才華是不能完全地控制的。防守訓練的目標都是面對“正確”的進攻戰術;而有些時候,在面對針對性的防守對抗時,最好的方法則是出其不意,比如早一拍出手投籃,或是甩出一記高風險的長傳。若是球員實力不濟,還想要嘗試如此“出其不意”,只會是作繭自縛。而球星有更好的技術和能力,能夠更加遊刃有餘地面對這樣的風險,這正是球星和普通球員的區別所在。
這樣一種拮抗從某些意義上來說是很好的。每一位教練都應該在“縱容巨星揮灑才華”和“不傷害球隊總體利益”之間找到平衡,而這種平衡又往往是隨著場上五人的變化而變化的。而在這個權衡折衷的問題上,Kerr和Curry的組合交出了聯盟中最優秀的答卷。
“對我來說,以教練的方式思考,在華麗冒險和簡單安全之間取得平衡,是非常重要的,”Curry說。“我要理解什麼時候該強行攻堅而什麼時候不用,要理解場上發生的事情背後的意義。我可以不懼犯錯,不用害怕在嚴密的防守下的傳球失誤,或是別的什麼類似的錯誤。而在經歷了很多比賽,並從中學習之後,我能夠做出合理的決定,之後也能用我的腳步、我的協調能力來讓球正確地運轉。”
即使Curry能夠輕鬆地進行即興發揮,他的成功同樣也要歸功於場下的刻苦練習。上場比賽時,他時刻專註打球。而在練習時,他則會盡情釋放他的想象力。他把動作拆分成一個個最基本的部分,然後再隨意組合,但即使是最怪異的組合,他做出來也是無比地自然。Curry能夠在動作中輕鬆寫意地連上一記困難的幹拔跳投,那是因為之前他在訓練結束後的加練中已經在同一個地方這樣練習了無數次。即使他已經跌跌撞撞,將要失去平衡,他還是能命中一記不可思議的拋投,這同樣也是場下無數次練習的結果。
“我們每天都會做熱身訓練,練習的內容就是轉身,腳步練習和擋拆腳步練習。一步步地分解這些動作,”Curry說。“這些技術在比賽中不斷地運用,以至於你可能已經習以為常了——但如果你需要在做這些動作時面對防守的阻力,做出有爆發力的動作,那就需要很好的協調性了。所以我們在訓練中會練習這些動作。除此之外,我還會練習一些平時比賽會用到的腳步動作,無論是運球後投籃的腳步,還是繞過掩護的腳步,如此種種。不斷地練習在這些動作之後出手,就肯定能更高效,而隨後又是更高難度的訓練。對於這些簡單的基本功保持完美的水準,動作就會變得更快一點,更有創造力一點,也更高效一點。”
“在訓練中,他一直在挑戰自我,不停打亂自己的節奏,不斷增加切入的難度和速度,”勇士助教Bruce Fraser說道。“他不斷地嘗試練習高難度的出手,所以在比賽中他往往也能命中這些出手。”
Frazier對Curry的勤奮深有體會。每天他幫助Curry進行訓練,他們一同完成一連串不同內容的訓練。比賽日的作息更加嚴格,即使是這位MVP大熱門,在比賽日也要嚴格遵守作息安排。不過在Frazier的建議下,Curry本賽季在賽前訓練中進行了更多的運球訓練。他練習雙手同時運球和傳球,模擬在場上打球的節奏。Frazier借鑑了很多他以前訓練Steve Nash時的熱身和技術訓練方法,而Nash正是Curry最接近的模版。
“你會發現,(教練組裡)的人都挺靠譜的,總能給你來點新的訓練內容,總是能夠保持創造力,總是能有辦法幫你進步,”Curry說。
“有什麼問題我都會問Bruce Frazier。”
Frazier和Curry之間的關係經歷了逐漸的提升,最終才演變成為了現在這樣的良好處境。對於在NBA執教,有一個非常流行的重要錯誤觀念,那就是球員和教練之間總是毫無理由地互相信任。實際上,信任是需要用心培養的。Kerr剛開始讓他們一起工作時,Curry已經是聯盟中最好的球員之一了,而Frazier還是個新來的教練。當然,單純的教練/球員關係也足以應對基礎的訓練了。然而,即使是像Curry這樣的好學生,也會更樂於在自信的心態和融洽的關係下接受指導。
“我可沒什麼關係煉成手冊,”Frazier說。“就是跟著感覺走。你在發展一段關係的時候,你也會有這樣的直覺。只要做自己就好了。我覺得這就是你怎麼說話,怎麼做事——(而球員)自會觀察一切。這不僅是和什麼人一起工作一個月的問題……如果我對Stephen說了什麼他認同的東西,那或許就離他的信任走近了一步。如果他覺得我說得不對,那或許就往錯誤的方向發展了一步。世事如此,有些事情就是要打持久戰。”
Frazier和Curry的關係進展並不是一板一眼,部分原因在於Frazier的每次嘗試都很小心。兩人到目前為止的工作是以投籃開始的,而投籃是Curry的技術中沒有什麼必要再進行提高的方面。教練若是想對之有所改動,那就可能會損害他和這位球員的關繫了。在與Curry這樣的球員共事時,Frazier也註意到了這點,特別是Curry的技術本來就會違反很多籃球技術常識。
“我對他做的工作是——對此他也樂於接受——如果他不能像平時那樣投進球了,如果他的狀態出現了波動,那我就要提醒他的狀態不正常,因為我實在太瞭解他的投籃了,”Frazier說。“有時我會指出來,有時我不會。對此我儘量站在合適的立場,畢竟他的投籃真的太好了,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更瞭解,所以他經常能夠進行自我調整。對我這樣的人來說,要指導他這麼好的球員,少說一點會更好。”
當然,在面對非籃技術的問題時,比如對場上局勢的觀察和對教練戰術的執行,勇士教練組在評判和處理時明顯不同。Kerr在解說席上分析時,對此的態度不偏不倚。而作為教練,Kerr在球隊中打造了很和諧的籃球環境,但也會在需要的情況下發火。在這種情況下,Curry不會免於責罰。他的表現本來就沒有太多好嚴厲批評的,不過如果這樣的情況出現了,Kerr和Curry都很重視教練對球員的批評。
“我們希望在執教的過程我能完全放開自己,表現誠懇,與所有人進行交流,”Kerr說。“我們的球員都樂於接受教導,所以這的確沒產生什麼困難。但我的確認為,因為Stephen是最好的球員,所以大家也都跟著他的領導。他讓我和他一起看錄像剪輯,指導他,分析他,促使他進步,這讓其他球員也明白他們也必須接受這樣的指導。”
“在教練對我講話、喊話或者做別的什麼的時候,我能夠拿出最好的迴應,因為我知道他對我有著很高的期望——特別是在我沒有打出應有的表現的時候,”Curry說。“當然,我希望我們有相互的尊重,也希望他對我講話時能保持一貫的態度。不過如果我真的表現不專註,該被罵了,我也接受,並且我一般能很好地用表現迴應。”
對此,Kerr和Frazier都分別得出了同樣的結論:Curry喜歡挑戰。多少年來,大家都告訴Curry,他沒辦法防守對方優秀的控球後衛,然而他一直希望教練派自己去防守對方的控球後衛。在訓練中,他想要贏下所有的投籃比賽。他不但想減少失誤,還想與此同時繼續晃斷對手的腳踝,隨心所欲地玩不看人傳球。Curry不會滿足於吃掉面前的蛋糕。你給他一塊蛋糕,他會回來向你討教烘焙技術。
NBA還從未有過他這樣的球員。Nash或許是個合適的參照人選,然而Curry卻並不會因為Nash那樣的利他主義而壓抑自己的出手慾望。他想要出手,想要得分,想要在最終完破聯盟中的一切三分紀錄。本賽季,Curry可能即將收穫聯盟中最高的個人榮譽,並帶領勇士——目前聯盟中的最佳球隊——衝擊總冠軍。挑戰永遠都在,這些挑戰將會是來自Kerr的,來自Frazier的,來自勇士防守助教羅恩-亞當斯的,也會是來自所有金州夢旅人的。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Curry的能力持續地進步,而他也正一步一步,走向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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