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符文獵手 作者:牙膏(連載中)

 
飛雪月 2015-6-10 20:16: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651827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0:24
    第十章 醜惡的人性

    蒂雅娜,蒂雅娜……

    耳邊傳來輕聲的呼喚,躺在樹下的少女慢慢睜開了眼睛。蔚藍的天空中太陽已經偏西,金色的陽光灑在身上,輕緩的微風吹動膝上的書頁。

    蒂雅娜合上手中的書本,沒有站起身,靜靜地享受著此刻的安靜祥和。

    「蒂雅娜!你又一個人躲起來看書!」

    一雙美麗的紅色小皮鞋出現在眼前,雪白色的碎花百褶裙包裹著修長纖細的雙腿,即使不用抬頭也可以想像得出,那一定是個活潑可愛的少女。

    「身為客人你這樣子可實在是太失禮了啊。」少女叉著腰,裝出生氣的樣子。

    蒂雅娜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她知道無論自己做出什麼反應,這個夢境都會不可逆轉地進行下去。美好的記憶僅僅停留在這一刻,只有短短的瞬間供她留戀。

    陽光從花園中消失,天空被陰霾掩蓋,冰冷的寒風呼嘯而過。雪白色的裙子被鮮血染紅,少女的身體在風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化。

    「蒂雅娜,救救我……」

    緊抱著書本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失去血色,蒂雅娜死死咬緊嘴唇,對身邊少女的哀求視而不見,任憑她痛苦地哭泣著化為一地枯骨囂張醫少。

    施法者即使在夢中也會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在無數次拯救失敗後,她便意識到這是一個無解的噩夢,這是她心中最深處的夢魘。

    逝去的終究無法挽回,還活著的人只能背負著沉重的悲痛繼續前行。

    世界的顏色漸漸消褪,周圍變成了陰暗冰冷的囚籠。蒂雅娜抱著書本抬起頭仰望天空,在那無盡的黑暗之中,只剩下一絲微弱的光芒。雖然看上去忽明忽暗,幾乎快要被黑暗吞噬,但它仍然頑強地存在著。

    蒂雅娜伸出手,想要觸摸那絲光芒,突然身體一震,意識陷入扭曲的模糊之中。

    她從夢中清醒過來,首先看到的是一雙明亮的眼睛。隨即身體各處刀割般的劇痛便立刻令她確認自己存活的事實。

    「你終於醒了。」埃爾揉了揉太陽穴,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少女身上的傷勢十分嚴重,元素洪流燒焦了她的雙手,在臉上也留下了大片燒傷的痕跡。惡毒的詛咒在身體裡盤旋,給內臟造成了很大破壞。蒂雅娜感覺到雙手和臉上都被包紮起來,敷上了某種清涼的草藥,緩解了皮膚上火辣辣的刺痛。她想要開口說話,嘴裡湧上來的卻是咸腥的血沫,喉嚨裡不知被什麼東西堵著,連呼吸都很困難。

    「先別說話,把藥吃下去。」埃爾從床頭端過一碗草藥榨出的碧綠色汁液,雖然沒學過正統的藥劑學,但要說單純的治療傷勢,遊走於叢林的獵人們自然也有獨特的秘方。

    新鮮的藥汁入口苦澀,但又帶著一股清新的草香,蒂雅娜只喝了幾勺就感覺到呼吸通暢了許多,身體裡的疼痛似乎也減輕了一些。

    「謝謝……不用了。」

    恢復冷靜後蒂雅娜便輕輕搖頭表示拒絕,這種草藥帶有輕微的麻醉成分,和酒精一樣會影響到自己的精神力恢復速度。

    埃爾想想便明白了緣由,他面無表情地收回手,當著蒂雅娜的面掏出一包白色粉末倒進碗裡,隨便攪了攪,然後粗暴地捏住了少女的下巴,將一碗藥汁硬灌了下去。

    蒂雅娜睜大眼睛,驚恐地掙紮起來,不過她僅剩的那一點點力氣根本無法反抗埃爾的暴行,只是雙腳在床上胡亂地踢蹬了幾下。那是一包足夠放翻大象的迷藥,喝下去幾秒鐘就讓少女徹底失去了意識。

    「自己都不愛惜身體的話,那就別怪我不憐香惜玉。」

    埃爾沒好氣地放下碗,重新為她整理好臉上包紮著的繃帶。少女臉上的燒傷十分嚴重,不用心治療的話,很可能會就此毀容。

    「不好了!埃爾!」提卡狼狽地衝進臥室,早上受到不小驚嚇的小女僕看起來倒是已經恢復過來,似乎只要有埃爾在身邊,她就有了主心骨一樣武逆九天。

    「又怎麼了?慌慌張張的?」埃爾皺起眉頭,將蒂雅娜身上的被子蓋好。隔著破碎的窗戶,他也隱約聽到外面吵嚷的聲音。

    「是村子裡的人,他們說……他們說要趕走你。」提卡情緒激動之下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早上有人看到她殺人……還看到你和怪物打架,他們說是你招來了災禍!我怎麼解釋也沒人肯聽。」

    埃爾臉色微沉,他站起身向窗外望去。少女與詛咒教士戰鬥的現場清晰可見,四處飆射的詛咒法術在牆壁上留下點點斑駁,地面上到處都是青黑色的飛濺污血。詛咒教士支離破碎的身體躺在大門口,失去生機的臉上帶著扭曲的茫然。距離他屍體不遠的地方,破碎的石像鬼四腳朝天墜落在院牆上,鑲嵌著寶石的腦袋掛在門口還冒著青煙。

    村民們三三兩兩地圍聚過來,卻又不敢太過靠近。詛咒教士身上散發出來的古怪屍臭勾引起他們對於瘟疫的恐懼,而恐懼壓抑到極限,有時便會演化為無理由的憤怒。

    「這是災禍,這是災禍啊!」披著圍巾的瑪姬大嬸拎著搟麵杖,每走一步身上的三圈贅肉都在顫抖,這個胖女人一邊恐懼著一邊還停不下嘴巴。

    「我親眼看到的!那小丫頭就坐在那個人身上,一刀接著一刀的砍啊!她簡直就是一個怪物!提卡也說了,那是埃爾從城裡帶回來的大小姐,哼哼,還指不定是什麼人呢。哪個體面人家的姑娘殺人像殺豬一樣?」

    「這個人可是穿長袍子的,是有身份的啊。出了人命,城裡老爺一定會追查,埃爾這回可是攤上事兒了。」有人小聲附和。

    「不管怎麼說,得趕緊把屍體燒了……」

    「我還看到埃爾和那個大塊頭的怪物打架,他兩隻眼睛直冒藍光呢。」

    「埃爾也變成怪物了?我說為什麼只有他不怕瘟疫呢,只有他敢進城去。」

    村民們手上拿著鋤頭和糞叉,在互相慫恿之下說出口的話也越來越過分。其實他們也並非真的懷疑埃爾,只是在恐懼之中宣洩情緒而已。

    領主宅院的大門被一腳踢開,嘈雜的聲音頓時一靜。埃爾大步走了出來,環視四周。沒有一個村民敢於和他對視,紛紛在他的目光下低頭後退。

    背後說壞話是人類最普遍的劣性之一,瑪姬大嬸只敢對著死人指指點點,面對埃爾時,卻不複方才的囂張氣焰。假若蒂雅娜真的出現在她面前,她也只會尖叫著逃跑而已。

    埃爾悲哀地看到,每一個人的臉上充滿了怯懦和麻木。

    他們都是沒有文化的山民,對於外界的變化毫不關心,他們只在乎自己,並習慣性地服從強權。

    當自己的養父死後,沒有人為他流過眼淚,也沒有人對埃爾表示過關心,只有對於他的盲目服從與倚靠。

    當他們得到治病的藥劑後,沒有人關心藥劑從何而來,也沒有人詢問過昆士蘭城的現狀,只有明知道份額不夠也要拚命地爭搶兵王之王無彈窗。

    提卡為死者收屍,卻被他們視為染病者孤立起來。蒂雅娜消滅了真正可能帶來災禍的詛咒教士,反而被當成邪惡的殺人魔。

    真的沒有人能看清真相嗎?還是僅僅因為他們想要宣洩恐懼,於是不顧青紅皂白地將矛頭指向無法反抗的弱者?

    埃爾知道,只要自己站在這裡說上幾句話,就能解決一切問題。陷入迷茫恐懼中的人會無條件地選擇相信權威,而他現在就是權威。只要他開口說一句蒂雅娜是你們的恩人,這些村民立刻就會轉變態度,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他們相信的是埃爾說的話,而非說話的內容。無論真相如何,能讓自己安心就好。

    即使他現在保護了提卡和蒂雅娜,用不了多久,這些人仍然會在背後挑選出另外一個替罪羔羊。

    埃爾曾經對這個村子抱有一份責任感,但現在他卻覺得心裡格外失望。

    「那個女人是從城裡跑出來的通緝犯,我把她抓回來是為了去領賞金。這個死人是她的同夥,也是一個壞人。」

    他這樣對村民們說,這個解釋很合理,而且沒有超出村民們的想像力,於是他們紛紛露出放下心來的表情。

    「我就說嘛,一定是這樣的沒錯,那個死人看著就不像好人。」

    「是啊是啊,還是埃爾有勇有謀,有賞金的話咱們村子的狀況也能改善了吧。」

    聽到有賞金,瑪姬大嬸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她想要湊上去多問一問,卻被埃爾冷冷地瞪了一眼,將滿肚子的話憋了回去。

    正如她一樣,其他的村民竟然也開始關心起賞金的問題,在他們看來,埃爾是這個村子裡的人,殺人案發生在村子裡,那賞金自然也要有村子的一份。也許已經便當的克羅斯的想法沒錯,一點點金幣就可以讓這些愚民跪下來做狗。

    埃爾心中冰冷,轉身地回到屋子裡,卻看到提卡鼓著臉,攔在蒂雅娜休息的門口。

    「她傷的很重。」小女僕漲紅著臉,張開雙手像是護崽的小母雞,眼睛裡帶著哀求:「埃爾,不要這樣。你不是說外面很危險嗎,她這個樣子很容易就會生病的。」

    「可是她早上還差點讓你受傷呢。」埃爾驚訝地問。

    「那個……我又沒受傷啦。」提卡撓了撓頭,蠻不在乎地笑笑:「她是好人呢,救了我之後還叫我躲起來。而外面那傢伙陰森森的一看就是壞蛋。」

    「好人壞人哪有那麼容易分得清。」埃爾被提卡的話逗笑了,他揉了揉女孩的腦袋,她的身上有一種東西令人感到溫暖,讓他十分欣慰。

    「收拾下東西,和我一起走。」埃爾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0:26
    第十一章 通緝令‧舞光之蛇

    嚴格來說,埃爾和收養他的老吟遊詩人都屬於無業流浪者,他們沒有自己的房子,只是寄宿在酒館裡。那個龍蛇混雜的地方,任何個人財產顯然都毫無安全可言花都惡少。

    老頭子常說,要像老鼠和兔子一樣隨時安排後路,這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流浪者最基本的生存智慧。

    自從能夠獨立在野外生活之後,埃爾就在山林中尋找一個安全而又隱蔽的地方,作為自己的秘密據點。

    埃爾自己的據點就建造在離村子一天路程的山谷之中,一個極其隱蔽的洞穴裡。洞穴的原主人,那頭笨熊早已經變成了他的戰利品。那張皮子的品質很好,要是拿到昆士蘭城出手,很容易引起他人覬覦,一不小心就會被侵吞掉,所以至今還鋪在洞穴裡當做床墊。

    經過細心的內部清掃和外部掩飾,這個洞穴從外面看不出任何人為的痕跡,裡面則比酒館裡的上等房間還要舒適。

    走了一天路的提卡疲憊不堪,她實在捨不得領主家廚房裡的食物儲備。要不是被埃爾教訓一頓之後拋棄了五分之四的行李,第一次離家闖蕩的小女僕可能會直接累死在半路上。

    在看到鬆軟的熊皮墊子之後,提卡歡呼一聲脫下靴子撲了上去,滾來滾去再也不肯起來。

    等到埃爾升起篝火,濃濃的暖意充滿了洞穴,沒教養的小女僕已經蜷縮成一團,上下眼皮止不住的打架了。

    「哪有女僕在主人之前休息的,趕快起來做飯。」埃爾沒好氣地敲了敲她的腦袋,將昏睡著的蒂雅娜輕輕放到到熊皮墊子上。

    「知道了啦。」提卡一臉不情願地爬起來,掏出行李裡的平底鍋。她以前在酒館裡就做得一手好菜,所以出來的時候也帶上了全套的廚具。早上偷看到蒂雅娜的英勇行為之後,小女僕對這些廚具的用途又有了某些新的理解。

    熟練地架好支架,燒傷開水。黃油在鍋底融化,滋滋作響,加入洋蔥和火腿,一股令人食慾大開的香氣瀰漫在洞穴中。

    「說起來……埃爾,你要帶我們去哪兒呢?」提卡翻動著鏟子,小聲問道。事實上從村中出來之後她就發現,埃爾走的方向與昆士蘭城幾乎南轅北轍。在她的印象之中,昆士蘭城已經是森林邊緣唯一的大城市,而他們現在卻在深入叢林。

    「現在才想起來問這個問題嗎?」埃爾蹲在篝火的另一邊,咬下一口乾面包,似笑非笑地看著忙碌的小女僕:「現在想後悔也晚了喔,你已經被我誘拐到這裡回不去了。笨蛋,敢不聽話就把你扔在這深山老林裡面喂狼。」

    「咦!我被誘拐了?」被驚嚇到的提卡發出悲鳴,手上一抖,差點沒把鍋子裡的食物扣到火堆上。

    「沒錯,從現在開始,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服從,不讓你吃飯睡覺,你就不許吃飯睡覺,否則我就會像你老闆那樣狠狠地收拾你。」埃爾裝出一副凶狠的樣子說。

    他知道提卡很怕挨打,小時候酒館的老闆把她撿回來時,三天兩頭就會找理由揍她一頓。嚴厲的棍棒教育效果斐然,只要用這個方法來嚇唬她,小姑娘一定會乖乖聽話。

    「埃爾欺負人……」

    提卡果然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顫抖起來,她一臉委屈地瞪著埃爾,眼睛泛紅,嘟著嘴小聲嘀咕旁門妖道。

    雖然知道這時候只要走過去拍拍她的頭,就能安慰小女僕的情緒,埃爾卻硬下心腸沒有行動。他比誰都知道森林深處的危險,提卡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孩,沒有任何自保能力。如果不乖乖聽話,在接下來的旅程中誰也不能保證她的安全。

    相比之下,作為重病傷號的蒂雅娜反而還叫埃爾放心一點。經過這一天的折騰,少女給他最初留下的印象完全破碎掉了。外表看似安靜,卻充滿了致命的危險,詛咒教派將她稱做舞光之蛇真是再貼切不過。

    想到這裡,埃爾從懷中翻出一張破舊的捲軸,扯掉系在上面的粗繩展開。映著火光看去,竟然是一張通緝令。雖然畫功十分粗糙,但蒂雅娜標誌性的那一頭月白色長發還是清晰可見。

    「通緝令——舞光之蛇」

    「罪行:涉嫌縱火殺人、搶劫商舖、盜竊貴族財產、謀殺貴族、衝擊崗哨、搶奪軍械、武裝暴動。」

    「懸賞:一萬兩千枚金幣。」

    「特別提示:該嫌犯危險程度為最高,曾經多次逃脫軍隊追捕。如有發現線索者應直接上報本地領主,可以獲得最高一百枚金幣的賞金。」

    這是埃爾從克羅斯身上搜出來的,由北方七郡聯名簽發的最高通緝令。不僅如此,從他逼問出的情報中得知,詛咒教派內部提供的獎勵更加豐厚,如果能將少女生擒回去,甚至能夠直接提升兩級官職。

    一萬兩千金幣可不是個小數目,要知道村子裡的領主老爺買來的爵位也只值三千金幣。這筆錢足夠任何一個平民改頭換面,成為真正有身份的上等人。在真金白銀面前,人們都會屈從於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慾望。

    所以他沒有殺死克羅斯,而是做出貪財的樣子,詳細地逼問出可以領賞的城市。

    回到村子以後,他也向村民們坦白交代了自己想要領賞的目的。

    唯一參與其中,有可能被哄騙套話的提卡,也被他帶在身邊。

    這樣無論是誰追查過來,都只會得到他故意留下的線索,而不會再把注意力放到村子上。

    謹慎小心和周密計畫是獵人的美德,那些活得足夠長久的野獸智商未必弱於人類,想要在森林中生存下來,冷靜的頭腦與強健的體魄同樣必不可少。

    夜晚的風柔和而又清涼,吹拂著山間的落葉松,在洞外發出潮水漲落的聲音。篝火噼啪地響著,烹飪好的食物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埃爾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發現蒂雅娜的呼吸有些異常。少女抽動了幾下鼻子,身體一動不動,眼睛偷偷地睜開一條縫,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冷不丁與埃爾的目光對上,少女下意識地禁閉上眼簾,隨即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發現,臉上立刻飄起羞澀的紅暈暴牧女王。

    恢復的這麼快?埃爾心中有些詫異,明明早上還一口口地吐血,又吃了一包迷藥,被自己背著走了一天的山路,現在看她的氣色卻好像恢復了不少。自己采的草藥可沒這麼立竿見影的效果,也許是因為擅長以恢復能力著稱的光系魔法,自有保命的手段。

    「蒂雅娜小姐,或者我該稱呼您為舞光之蛇?」

    埃爾板起臉,冷笑著將通緝令扔到少女眼前:「您還真是位大人物啊,只要把你交到北方領主的手上,我就能拿到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金幣了。」

    蒂雅娜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通緝令上的金額,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萬兩千,竟然又漲價了。」

    「什麼什麼?」提卡端著鍋好奇地探過頭來,她認識的字不多,但看到懸賞的金額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天吶,去年那個越獄的強盜才被通緝兩百個金幣呢。」

    「沒錯,有了這麼多錢,我可就是真正的老爺了。」埃爾抱著雙手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所以你要好好伺候本主人,要是我高興了就分你一份。」

    「誒?真的嗎?」提卡目光閃閃地看著埃爾,似乎信以為真地開始幻想起來:「慷慨的主人啊,我只要兩千金幣就好。兩千金幣足夠把城裡賣衣服的商店整個買下來吧,我也想穿那些專門給大小姐定做的漂亮裙子呢!」

    「兩千金幣?也不是不可以,那就看你的態度了。」埃爾冷哼了一聲,「到現在還沒把飯菜準備好,真是不合格的女僕,還想要錢?一個子也沒有!」

    提卡癟著嘴,小聲嘀咕著欺負人之類的話,縮回身體專心進行起熬湯的工作。

    蒂雅娜支撐起身體靠到石壁上,嘴角微微翹起。習慣性緊繃著的神經在兩個人的吵鬧聲中漸漸放鬆,隨之而來的是身體上強烈的疲憊感。

    「埃爾先生,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蒂雅娜輕聲說,她看到埃爾有些侷促地扭過頭,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自覺被看穿的埃爾不禁惱羞成怒,「老實點,要是讓我發現你想逃跑,就把你捆上!」

    「不用那麼麻煩。」蒂雅娜一點也不在意地說:「您要是只想要官方的賞金,帶著我的人頭去就可以。」

    她在醒來之後便迅速地確認了自己的處境,略作思考就明白了埃爾的意圖。假如他真的要去領賞,自己現在怎麼可能還躺在這裡。

    在少女清澈的目光中,埃爾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收起和提卡那樣開玩笑的心思,正色說道:「蒂雅娜,我不管你曾經是什麼樣的人,但無論怎樣,也不應該肆意揮霍自己的生命。」

    少女笑了笑,沒有回答,但埃爾看得到她心中的某種堅持。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0:27
    第十二章 埃爾的財富

    陽光從洞口留下的縫隙中照射進來,埃爾睜開眼睛,坐起身。身邊傳來的細微呼吸聲,令人心動的淡淡體香,讓他迅速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切。

    兩個女孩裹著熊皮墊子緊緊靠在一起,提卡摟著蒂雅娜的身體,以免她受傷的地方接觸堅硬的石壁。蒂雅娜的斗篷在爭鬥中連燒帶撕變成了破布,只好換上了提卡的舊衣服。因為身體嬌小而顯得領口過大,隱約露出半截白皙如玉的香肩。

    埃爾強迫自己扭過頭去,只覺得嘴裡有些發乾。他打開水囊喝了幾口涼水,試圖掩飾住自己體內散發的燥熱感。

    輕手輕腳地站起身,埃爾四下里掃了一眼,從身邊拽出一個破舊卻很結實的旅行背包,飛快地整理起來。

    這裡是埃爾自己的秘密據點,收藏著他這些年所有的積蓄花都惡少。對於一個有經驗的獵人而言,深山老林裡面的財富可以說是取之不盡,但就像那張高級的熊皮一樣,有些東西在那個貪婪又吝嗇的子爵老爺所掌控的昆士蘭城裡是無法出手的。

    附近村子的其他幾個大獵手的腦袋就沒有這麼靈光,他們帶回來的很多好東西都被領主大人用極低的價錢,連哄帶騙地變成了自己的私藏。

    埃爾自有銷貨的路子,幾年前,他在森林南部一條通往西林郡的大路上,結識了一支頗有信譽的武裝商隊。領隊的那個看起來像是奸商的禿頂胖子,其實是個性格蠻不錯的厚道人。經過幾次交易便攢下了一筆豐厚的本錢。

    他動作熟練地從石壁角落的小洞裡挖出一個鹿皮縫製的口袋,雖然只有兩個拳頭大小,但打開裡面滿滿都是閃亮的金幣,甚至還有幾顆指甲蓋大小的低檔次寶石。

    埃爾點點頭,嘴角流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雖然現在身邊帶著一位價值萬金的大小姐,但還要屬這些實實在在的金子更讓人安心。

    其實在長大之後,他憧憬嚮往的對象就不再是自己的養父那個糟老頭子,而是城裡那些有身份地位的貴族老爺。

    俗話說,男人的野心大小取決於他的錢包。埃爾現在覺得自己有了這些底氣,至少也應該脫離鄉下土鱉的檔次了。

    聽說在郡裡,像山村這樣最偏僻最低等的領地,都是明碼標價在出售。雖然現在自己的錢肯定不夠,但作為一名大獵手,埃爾從不缺乏耐心。

    山洞裡面亂七八糟的雜物很多,真正值錢的,還要屬前些日子埃爾獵熊時意外收穫的那頭飛羽迅猛龍。

    在他所知的方圓三百里山林範圍中,迅猛龍是屬於食物鏈最上層的恐怖野獸之一。這種古代亞龍和同類相比體型瘦小,但行動敏捷,凶暴殘忍,又是群居生物,在森林中是橫行無忌的惡霸。

    飛羽迅猛龍則是迅猛龍進化形態的魔獸,他們的四肢關節能長出彩色的羽毛,行動速度更快,奔跑起來如同一陣狂風。傳說中這種迅猛龍的個體實力甚至能媲美同等級的大型亞龍獸,它們殘暴嗜血的性格吸引了某位神靈的目光,所以獲得了特別的恩賜。

    埃爾手上這只倒霉的傢伙,可能是太過於輕狂,竟然獨自闖進熊族棲息的領地。以它的實力即使單挑一頭成年暴熊也能取得完勝,而它的速度也能輕易的甩開所有的敵人。但不巧的是,那一天他踏進了埃爾為了獵熊準備的陷阱。

    本來以這頭迅猛龍的敏捷,只要給它一點時間就可以脫困而出,躲在一旁的埃爾根本不敢靠近,以他的那點實力過去就是送菜。

    比較悲劇的事情發生了,這個倒霉孩子在掙扎的時候一腳踹翻了陷阱裡的誘餌——滿滿一桶蜂蜜。原本只打開半個桶蓋的蜂蜜被打翻在地,濃烈的甜蜜香氣瞬間散開,將周圍所有的熊都吸引了過來。

    十七頭被誘餌吸引來的成年狗熊,圍著被困在陷阱裡的迅猛龍一通暴揍。野獸的哀號之聲整整持續了兩個小時。

    等埃爾過去時,那頭迅猛龍已經變成了一條死狗,就連狗熊也咬不動它身上帶著鱗片的角質外皮,但開山裂石的熊掌拍碎了它全身的骨頭旁門妖道。

    不過從某個角度來說,這也正說明了那張外皮絕對是值錢的好貨!在老吟遊詩人的故事裡聽聞過這種稀有生物的埃爾,自然不會放過下黑手的機會。

    除了外皮之外,那種神奇的羽毛,牙齒,爪子在大城市裡會有法師或者其他古怪的傢伙高價收購。迅猛龍肉吃了能強身健體,據說還有活血補腎的奇效,是中年男人們的福音,更不要說下面那根大補之物……這傢伙幾乎全身是寶!

    這頭迅猛龍身長足有五米,僅僅是分拆就報廢了三把剔骨刀。扔掉碎骨頭剩下的也有足足幾百斤。現在的洞穴裡,很大一部分空間都被這些零碎材料佔據。埃爾糾結了很久,還是挑選了一些看上去最值錢的塞進旅行包,忍痛把數量最多的龍肉乾扔到一邊。

    埃爾拿起一條肉乾塞進嘴裡,狠狠地咬起來。這東西扔掉實在可惜,可一次又不能吃太多,尤其是像他這樣還有心火的,等於是火上澆油。

    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從胃裡散開,身體裡的血液也漸漸開始升溫。這樣手指大小的一條龍肉乾,就能保持一整個上午的精力。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埃爾回過頭去,看到提卡揉著眼睛坐起身,雙眼無神地張望了一下四周,還有些迷糊的樣子。

    蓋在她身上的毛皮隨著起身抖落下來,露出健康的小麥色皮膚。時值初夏,小女僕身上的衣物本就單薄,毛皮又容易產生燥熱,醒來的時候衣服已經是半脫半解,就連內衣也被香汗浸透,暴露出尚顯青澀的身體曲線。

    蒂雅娜也睜開了眼睛,少女習慣性地保持著警惕,飛快地掃視了一下四周,注意到埃爾的目光後,不禁下意識地縮了縮頭,紅著臉將自己的身體嚴嚴實實地裹到皮毛墊子裡。

    這就是村姑和淑女的差別啊,埃爾在心裡面感嘆著,背過身去繼續收拾東西。

    等他整理好行裝,女孩子們也換好了衣服,埃爾從牆上取下自己的弓箭和斧頭,推開擋住洞口的石頭,暖和的陽光一下子湧進來。

    他深吸一口氣,用力地伸了個懶腰,肌肉緊繃,全身的骨頭發出一陣脆響。

    從這裡向遠方望去,碧綠色的山巒層疊起伏,茫茫林海無邊無際。

    蒂雅娜扶著石壁,慢慢走到他身邊,閉上眼睛享受起陽光的沐浴。

    昨天晚上吃過一些食物後,少女的體能迅速恢復過來,但雙手和臉上的傷勢卻不好痊癒。元素洪流造成的傷害並非單純的灼燒,還摻雜著破壞性的魔法元素傷害。埃爾採摘的草藥能幫助她治癒傷口,卻免不了會留下疤痕。

    愛美是每一個女人的天性,即便是看淡生死的女孩也不例外。通過充足的睡眠恢復精神力之後,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幻化出一面光鏡,仔細地查看臉上的傷勢。

    繃帶保護著的臉頰感覺有些發癢,稍稍揭開敷上的草藥就能看到傷口已經結痂,赤紅色的結痂像是醜陋扭曲的蟲子一樣爬在臉上,顯得猙獰恐怖暴牧女王。

    「我本以為自己已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所以早就做好了戰鬥到死的心理準備。」

    蒂雅娜自嘲地笑了笑,咬著嘴唇,肩膀微微顫抖。

    「現在雖然活下來,可是真的一無所有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埃爾先生你不會再被美色迷惑,而做出這種不理智的行為。」

    「什麼叫被美色迷惑!」埃爾狼狽而又心虛地扭過頭去:「你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吧。」

    「難道不是嗎?」蒂雅娜緊盯著埃爾的表情,不自覺地提高了聲調。

    「埃爾先生,你已經知道我是個通緝犯,為什麼還要救我?你有沒有考慮過會惹到多大的麻煩!提卡她難道不是無辜的嗎?我現在真的一無所有了,喔對了,我的身體至少還是干淨的,你想要……」

    一記響亮但沒有力道的耳光,將少女想要說的話堵了回去。蒂雅娜捂著臉低下頭,眼淚無聲的從指間留下。

    埃爾知道這只是少女一時的情緒失控,但也不願意從她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他走過去,將少女抱住,輕輕拍著她的頭。這是他一直以來安慰提卡屢試不爽的招數,除此以外還真沒學過類似的本事,好在效果依然拔群。

    「詛咒教派的勢力一手遮天,我本就沒打算活著離開昆士蘭。瘟疫已經席捲北地,無論向東向西,現在都是千里無人煙的荒土。」

    蒂雅娜將頭埋在埃爾胸口,低聲啜泣著說道。

    她沒有提到南方,因為昆士蘭城的位置就在北方諸郡的最南端,貫穿整個王國的雲霧山脈將領土一分為二。除了千年前開拓出的國王大道之外,前往任何一個南方城市都必須翻越數百公里的高山密林。即便對於成建制的軍隊而言,那也是不可踰越的天塹。

    「反正都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再冒險一點也無所謂嘍。」

    埃爾附在少女耳邊溫柔地說道:「相信我,和我一起去南方吧。」

    蒂雅娜身體一顫,耳朵上迅速升起一片紅暈。

    馬勺敲擊著平底鍋發出刺耳的噪音,將兩人之間剛剛醞釀出的曖昧情緒破壞殆盡。埃爾痛苦地摀住頭,心中第一次開始後悔自己心軟做出的決定。

    差一點就被攻陷心理防線的蒂雅娜瞬間清醒冷靜下來,不著痕跡地掙脫了埃爾的懷抱,沉默著後退了幾步。

    「吃飯啦!吃飯啦!」醋意滔天的提卡將平底鍋當成了埃爾的腦袋,恨不得敲成兩半。她鼓著臉恨恨地瞪著埃爾,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轉身走進洞穴。

    埃爾無語凝咽,只好仰天長嘆,這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0:28
    第十三章 生存法則

    這片森林本沒有名字,在地圖上它只是雲霧山脈北麓的一部分。在普通人類眼中看不到盡頭,似乎無邊無際的綠色山脈,和佔據整個西部世界的「翡翠之海」大森林相比,就像是星星和月亮一樣的差距。

    但即使是這樣,它仍然是一片真正的「原始森林」九天神魔變。這個詞語意味著從上古時代至今,此處還從未被任何非自然文明種族所征服。且不說那些潛伏在森林深處的野獸、亞龍、巨型食肉植物、甚至是不可知的上古生物,就連這座森林本身,也已經進化成了某種人類難以理解的生命形態。

    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這片山脈之中也可能會孕育出自然神系的半神,甚至是真正的神靈。因此即使它永遠沉默著,看上去如此安靜,卻沒有任何人敢於貿然侵犯。

    除了自然神系的信徒,或者本身處於森林自然法則之中的「獵人」,即使是再精銳的戰士在這裡也不敢說自己能全身而退。

    「自然的法則核心既是生存,物競天擇,優勝劣汰。」

    「所謂的生存能力,並不一定需要鋒利的刀劍,或者強大的力量。森林中的每一種動植物都自有其生存之道。」

    三兩下砍開擋路的矮灌木叢,埃爾收回斧子,將劈砍下來的枝條踢到一邊。

    「從我們人類的角度來說,想要在森林中生存,就要發揮自己最大的長處。我們的身體比那些野獸脆弱,但頭腦卻比他們聰明。」

    森林中的很多生存經驗,都是埃爾自己用自己的性命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只有真正進入森林才會明白,很多理論性的東西並不適用。

    想用語言來描述森林中的危險,無論什麼詞語都是蒼白無力的。也幸虧他從小就在學習養父講故事的本領,知道如何組織語言,換做另外一個獵人,把舌頭嚼碎了恐怕也說不出什麼東西。

    埃爾帶著蒂雅娜和提卡深入森林已經幾個小時,他們沿著一條山間的溪流行走了一段時間,在太陽升到頭頂之前又一頭鑽入森林。之後直到現在,周圍都是無窮無盡的參天大樹,沒有任何其他的可參照物,也沒有任何真正意義上的道路。

    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遇到一頭真正具有威脅性的野獸,這也要歸功於埃爾對獸群領地的熟悉。不過短暫的安全往往會令人麻痺大意,兩個女孩子明顯已經放鬆了警惕心,這讓埃爾大為頭痛,不得不學著老婆婆一樣嘮嘮叨叨,反覆地提醒她們打起精神。

    提卡背著大大的背包,裡面的食物再次被埃爾拋棄了一大半,塞進一堆稀奇古怪但又重量不沉的東西。背包的外面綁著平底鍋和其他廚具,看上去十分滑稽。小女僕對此毫無自覺,反而是興致盎然地欣賞著一路上的風景。她的體力其實不差,只是之前沒有在外旅行的經驗而已。

    蒂雅娜低著頭跟在後面,抿著嘴唇,蒼白的面孔因為長途跋涉而泛起紅暈。埃爾沒有讓她負擔多餘的包裹,同時也刻意放慢了腳步。但終歸是身體沒有完全恢復,長時間的跋涉讓少女走起路來已有些搖搖晃晃。

    由於早上情緒激動之下鬧出的尷尬,冷靜下來的蒂雅娜只覺得無地自容,強烈的羞恥感令大小姐一路上都沒有開口再向埃爾求助,只是咬著牙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

    好在每當她喘息的聲音稍重時,前面都會伸過來一隻善意的手,抬起頭便能看到提卡活潑可愛的笑容洪荒劍祖無彈窗。

    昨天晚上,兩個女孩在一個被窩裡小聲嘀咕了半宿,起床後就成了彼此熟悉的好朋友。提卡雖然對埃爾的花心非常不滿,卻沒有責怪蒂雅娜的意思。以女人的直覺,她早猜到蒂雅娜就是製藥拯救村子的那個人。她之所以跟著埃爾離開村子,除了對他的依賴之外,也隱約察覺到了他的真實意圖。

    如果能夠幫助蒂雅娜來回報這份恩情的話,她也願意付出努力。

    「謝謝你,提卡。」蒂雅娜真心實意地說。雖然不是故意為之,但事實是她確實為了消滅敵人而利用了提卡,還差一點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即使是現在女孩也有足夠的理由對自己產生敵意,但她還是選擇了寬容。

    「沒關係,要是走不動了就說出來。」提卡小心地拉住蒂雅娜沒有受傷的手腕,她的額頭也蒙上了一層細汗。

    不知道目的地的盲目旅行往往會使人產生額外的疲勞。

    聽著身後逐漸虛浮的腳步聲,埃爾不由得想起他曾遇過到的那隻筋疲力盡的幼鹿。他遠遠地看著那頭小鹿不知道被什麼野獸追趕著,慌不擇路地逃到陌生的林地裡。

    幼鹿倒在一棵看似普通的大樹下,沒幾分鐘的功夫,就被樹上垂下的籐條捆得結結實實。等他走過去時,那裡只剩下了一團血肉模糊的肉醬。

    白天的森林中,野獸的威脅其實並不大,絕大多數食肉猛獸都屬於夜行動物。最大的危險,來自於森林本身——你不知道哪一種生物喜歡吃肉。

    三個人目前所在的地方,看上去基本都是普通的杉樹,表面上似乎沒有危險,十分安靜。

    然而在獵人的經驗中,安靜有些時候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森林中孕育著千奇百怪的生物,多多少少的總會產生一些聲音。最普遍最喧鬧的聲音莫過於飛鳥的啼鳴,然而這些小東西的感知也最為敏銳,它們遠遠地發現威脅就會立刻逃散。

    當你發現周圍突然安靜下來,連鳥兒的聲音也消失的時候,往往也就意味著你已經踏入了某種存在的「狩獵場」。

    在杉樹林下的灌木叢中,隱藏著一些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荊棘枝條,只要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在那些棕褐色的荊棘籐條上,生滿了鋒利尖銳的倒刺,上面隱隱散發著屍體的腐臭氣味。

    樹根下鋪滿落葉的腐土中,東一簇西一簇生長著嫩嫩的碧綠青草,只有通過洞察符文的力量才能發現那上面籠罩著一層微光。若是能看穿那層幻象的話,就會發現那草叢之下赫然殘存著纍纍白骨!

    可想而知,如果無知的旅者將這裡當作休憩的宿營地,用不了半個晚上,就會被吃得乾乾淨淨,連一副完整的骨頭架子都剩不下來。

    埃爾停下腳步,示意兩個女孩緊跟上他,沒想到提卡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後,一不小心沒留神,直接撞到他的胸口上。

    「唔……」提卡眼淚汪汪地發出悲鳴,捂著撞疼的鼻子,滿臉困惑地望著埃爾歸殺。

    「小心一些,我在你們的鞋子和手上撒了草灰,可以驅蟲,但不能掩蓋血肉的味道。別用身體輕易去接觸任何植物。」

    埃爾看了看兩人的狀態,不由得搖了搖頭。他一個人翻山越嶺的速度要比現在快好幾倍,帶著這兩個沒有經驗的女孩子還真是耗費心神。

    他拉住蒂雅娜的手,彎下腰,在少女的驚呼聲中將她橫抱起來。蒂雅娜的身體很輕,對他而言不算是負擔。

    「咦?!」提卡驚異地睜大眼睛,嘴巴委屈地撇了撇,小聲嘀咕起來。

    「主人真是好色的壞蛋!在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也就算了,還要趁人之危動手動腳。喂喂喂,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在呀……明明我也很累呢。」

    「早點趕到下一個安全的宿營地,你也能早點休息。」埃爾敲了敲小女僕的腦袋:「敢對主人發牢騷,晚上不許吃飯。」

    「欺負人!欺負人!」提卡捂著腦袋小聲地碎碎念。

    「女僕不就是用來欺負打罵的麼。」

    埃爾火上澆油地回答,不出意料地遭到了小女僕用手指戳後背的威脅。這樣打鬧了一下,終於讓提卡也恢復了精神,隊伍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許多。

    「謝……謝謝。」蒂雅娜紅著臉,趴在埃爾胸口輕聲說道。月白色的發絲從她耳邊垂下來,擦過埃爾的臉頰。

    懷中溫暖而又柔軟的身體,讓埃爾免不了又開始心猿意馬,但背後隱約傳來的殺氣讓他暗自告誡自己,最近肉吃多了有些上火,但腦子一定要保持清醒。

    蒂雅娜的速度耽誤了不少路程,雖然現在天色未晚,但森林中能安全過夜的地方也不是太多。埃爾邁開大步,加快了行進速度。

    「我們要在太陽落山前翻過前面那座山,那邊是熊族的棲息地,熊是為數不多的在白天活動的大型猛獸之一,它們的領地不會有其他猛獸出沒,晚上很完全。」

    想起自己遇到的那條倒霉的迅猛龍,埃爾搖了搖頭,那畢竟是特例。在森林中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誰也不敢保證百分之百的安全。只是自己和那些狗熊打過太多的交道,對它們的生活習性比較熟悉罷了。

    「埃爾……先生。」蒂雅娜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幾不可聞。

    「嗯?」

    「你準備,去哪裡呢?」

    「去南方的……」埃爾猶豫了一下,他倒是暫時還沒有具體的目標,這片森林之外的世界他也不是很熟悉。

    「只要能遠離北方就好,但願瘟疫就此止步吧。」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0:31
    第十四章 林中商隊

    死死地盯著手上粗糙的羊皮地圖,反覆確認了自己目前所處的位置,朱庇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長呼出一口氣,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天黑之前他的商隊應該能夠趕到前面的休憩點。

    「抓緊趕路喲!小夥子們!」他大喊一聲,揚起長鞭,甩了一個響亮的鞭花。

    回應的聲音寥寥無幾,不過商隊的速度倒是略微加快了些。森林裡本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道路,即便開拓出來,也很快會被吞沒。他們行走的這條路,姑且算的上是比較繁榮的商業路線,能看出簡單的道路輪廓,但也要自覺的派人進行維護。一路上砍樹鋤草,速度哪能快得起來。

    環顧四周,朱庇特深深地皺緊了眉頭,略微有些禿頂的腦袋上又滲出一層汗水。讓他擔憂的並非是商隊的行進速度。

    上一次旅途中,朱庇特的商隊很不幸地遭遇了一支流竄的盜賊團,對方的首領是個心理變態的半獸人,依仗著自己手下有兩頭食人魔,對商隊獻上的買路錢不屑一顧,非要吞下所有的貨物。

    這年月擁有商隊,敢於穿行森林的商人,沒一個是吃素的。朱庇特手下的僱員,有一半都是經歷過戰爭的老兵,逼迫之下奮起反抗,自然免不了一場惡戰。

    最後雙方誰都沒能撈到好處,盜賊團的首領被亂刀分屍,殘存的手下一哄而散九天神魔變。但商隊這邊也傷亡了二十幾人,連趕車的人手都差一點湊不齊,損失慘重。

    這次出來,為了湊人數,朱庇特幾乎把家裡所有的小夥計都拉了過來,又臨時招攬了一幫年輕的溪族僱傭兵。沒辦法,上了年紀的人都清楚森林的可怕,沒有誰會拿性命去換那麼一點薪水。也只有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才會被忽悠過來。

    溪族戰士天生身強力壯,不過也是出了名的腦子缺根筋。被他招攬的這一夥僱傭兵還是剛入行沒有見過血的「娃娃兵」,只懂得使用蠻力,毫無戰鬥經驗。放到商隊裡頂多也只能嚇唬一下那些欺軟怕硬的宵小之徒。事實上在深入森林三天之後,這些年輕人的熱血就被殘酷的大自然消磨殆盡。

    對此朱庇特只能向自己信仰的神靈默默祈禱,只希望這些小兔崽子能老老實實的聽從命令,通過這一次經歷迅速成長起來。

    他自己也是被逼無奈,上一次的事件讓商隊傷筋動骨,如果這一批年輕人培養不出來,反而消耗在森林裡的話,恐怕自己的商旅生涯也就到此為止了。

    倒霉商人的祈禱並沒能起到多少作用,不知道什麼原因,森林中的野獸這幾天一直處於暴躁的狀態中。在一處山腳下,商隊和一群遷徙中的鐵鬃野豬擦肩而過。要不是朱庇特及時控制住局面退到一邊,恐怕免不了發生慘絕人寰的踩踏事件。

    即便如此,近距離觀察這種相貌猙獰的凶獸,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是美好的經歷。

    鐵鬃野豬的體型比拉車的騾馬還要大兩倍,口中探出兩對鋒利的獠牙,一根根聳立著的鬃毛像是大號的刺蝟一樣。這種野獸雖然大多數時候是食素的,但也不介意偶爾找點血食改善一下生活。在森林中,鐵鬃野豬的凶名還排在暴熊與劍齒虎之前。

    至少有四五個年輕小鬼嚇尿了褲子,隊伍之中一片騷臭之氣。其他人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商隊的氣氛一時間陷入低迷,好不容易才繼續上路。

    朱庇特只覺得自己一輩子的心血精力都被消耗在這趟旅途中,連頭上原本就稀疏的頭髮都跟著消減。他暗自發誓,如果這些小傢伙真的成長不起來,自己也絕不會再浪費時間,乾脆解散商隊,找地方養老去。

    正在他沉吟之間,隊伍前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將老商人驚動。

    「又出了什麼事?天啊,就不能安生一會兒嗎?」朱庇特登起眼睛縱馬前行,揮舞起自己的鞭子。「凱文!別東張西望,照顧好你自己的馬車!……托尼!真特麼見鬼!我發誓,要是你再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讓商隊停下來,我就讓你去親野豬屁股!」

    「老闆,我們到了!」

    名為托尼的僱傭兵從前面一路小跑過來,老商人的威脅讓他臉色有些發白,事實上他就是被嚇尿褲子的那幾個人其中之一,不過這會兒年輕的僱傭兵也顧不上這些了。

    「我看到您說的那個營地了,不過……現在那兒有人在。」

    「有人?這見鬼的地方還會有人?」朱庇特心中一驚洪荒劍祖無彈窗。

    地圖上所表示的這個休憩點,實際上只是過往商隊在山坳中搭建的一個簡單營地,他們砍伐掉附近的大樹,整理出一片空地,用石頭圍起來。平時也沒有人駐守,就荒廢在那裡。

    此時朱庇特也已經看到,前方天空中升起的一縷炊煙,這說明對方人數並不多,這讓老商人鬆了一口氣,心裡有了一些猜測。

    除了商隊之外,知道這個地方的就只有一些生活在這片森林中的獵人們,他們熟悉每支商隊到來的時間,會帶來高質量的毛皮和山貨進行交易。朱庇特的人品和信譽都很好,因此也結識了其中不少好手。

    商隊緩緩進入營地,隊伍中的年輕人們終於放鬆下來。他們放下武器,從馬車上搬下各種工具開始搭建帳篷。整整一天緊繃著的神經讓他們格外疲憊,互相之間低聲交談著,大多數都是對這片該死的森林的抱怨。不過有一些人,將好奇的目光投向營地另一邊的陌生人身上。

    朱庇特跳下馬,揉著屁股走了幾步,同樣眯起眼睛向那裡望去。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頭不久前見過的鐵鬃野豬,躺倒的屍體仍像小山一樣龐大。野豬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明顯的傷口,只有一隻眼睛裡插著盡根沒入的羽箭。

    「一張好皮子,一名大獵手。」老商人僅僅是掃了一眼便做出判斷。據他所知這片森林中的大獵手屈指可數,其中有本事把上千斤重的野豬拖到這裡的只有一位。

    一名穿著破舊皮甲的少年正站在野豬身旁,拿著小刀向他的兩個同伴低聲講解。而他的同伴竟然是兩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少女,真不知道她們是如何來到這森林深處的。

    「喲!埃爾!第一次在這個月份看到你啊。」朱庇特笑呵呵地攤開手走過來,「真是每次見到你都有驚喜!」

    老商人對埃爾的印象很深,不僅僅因為他是這片森林中年紀最小的大獵手。

    和其他獵人相比,埃爾的眼光敏銳,心思靈活,他帶來的皮草品相總是比其他人要好。森林中一些看似不起眼實際上卻很有價值的東西,也只有他才能找到。

    這個孩子性格謹慎,品性也不錯,更難得的是有一身好本事,就像這頭成年的鐵鬃野豬,三五個成年僱傭兵也不見得能搞定……想到這裡,朱庇特心中不由得有些意動。

    「朱庇特先生,盧德恩保佑您財源廣進,好久不見啊。」

    埃爾扔下剝皮小刀,站起身微笑行禮,對於這位做人還算厚道的大老闆,他也一向保持敬意。自己原本還擔心怎樣處理這頭野豬,現在乾脆直接打包甩賣,相信這位老闆會非常樂意收下。

    「這位小姑娘是……」朱庇特看著躲到埃爾身後,似乎有些怕生的少女問道。少女披著破爛的斗篷,頭髮枯黃暗淡,臉上纏著幾圈繃帶,隱隱露出暗紅色的疤痕,看上去病懨懨的樣子。不過看她身邊還帶著一名小女僕,應該是個有身份的小姐歸殺。

    「這是我的遠房表妹。」

    埃爾一臉嚴肅地說道:「她從小身體就不好,身上的怪病怎麼也治不好,所以這次我打算帶她去大城市找個好醫生。」

    這是兩個人商量好的說法,將蒂雅娜打扮成這副樣子,可以讓她躲過詛咒教派的眼線,同時也是對自己的保護。這年月沒人知道哪種疾病會不會傳染,即使是那些用下半身思考的色狼,也會對患病者敬而遠之。

    「要好好保養身體啊,小姑娘。」朱庇特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身患重病的大小姐會跑到這荒郊野嶺的地方來?不過他走南闖北什麼沒見識過,自然也不會深究。

    他熱情地拉住埃爾笑道,「走走走,去我那邊帳篷裡坐,我這次正好要到伊斯塔倫去,你們和我一起走就是了嘛!」

    埃爾拍了拍身邊的野豬,右手做出一個手勢,朱庇特二話沒說就點了頭,回身大喊:「凱文!歐西!你們兩個過來把這頭豬洗剝了,挑幾塊最好的肋排烤好了端過來!」

    他和埃爾打過很多次交道,彼此深知對方性格,自然不會在這種小事上再討論價錢浪費口水。埃爾的眼光很毒,和他手上的好貨色相比,幾百斤野豬肉只能算是一筆小錢。

    僕從端上煎好的香腸,面包和麥酒,朱庇特示意給女孩子們拿去一盤新鮮的水果,然後端起酒杯向埃爾致意。

    「埃爾啊,看你這次這麼早過來,是不是搞到什麼好貨色啦?」朱庇特豪爽地大笑著,順帶著瞄了一眼少年身後鼓鼓囊囊的旅行背包,「你眼界一向很高的,有什麼好東西就不要藏著掖著了嘛。」

    埃爾沉吟了一下,說實話他並不太想把包裡的東西拿出來,反正都是要到大城市去,直接賣給那些揮金如土的魔法師豈不是更好,何必再轉手一次呢。不過,自己沒有門路倒是一個問題,很難說不會出什麼意外。

    要是自己一個人自然是百無禁忌,惹出事大不了往森林裡一躲。可是現在還要照顧這兩個女孩子,各種顧慮也隨之而來。埃爾在心中嘆了口氣,從旅行包的側兜裡翻出一塊迅猛龍肋排的肉乾,扔給朱庇特。

    「喔喔……這是?這是……!」朱庇特顯示有些疑惑,在拿過肉乾切下一小塊放進嘴裡之後,眉毛一挑。仔細的想了想,他猛地瞪圓了眼睛,用三分驚悚,七分興奮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埃爾。

    被詭異的目光看得心頭髮毛,埃爾忍不住咳嗽一聲。「單人獵殺迅猛龍」這種故事裡主角才有的情節,現實中確實很驚悚,他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不是我殺的,撿了個便宜。」

    朱庇特訕笑著收回目光,心裡面卻鬆了一口氣。如果這傢伙真的成長到那種程度,這個小小商隊可留不下他。

    收回心思,職業商人的思維模式開始運轉,朱庇特又興奮起來。迅猛龍可不是普通的野獸,那是亞龍種,全身都是寶貝啊!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0:32
    第十五章 未來的謀劃

    離開小鎮之前,埃爾原本打算把迅猛龍的鱗皮賣上一個好價錢,自己只留下龍筋製作一把好弓。但在救出蒂雅娜並且順便得罪了詛咒教派之後,他覺得很有必要增添一些自保之力。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決定離開村子外出闖蕩,就不能吝惜武器裝備上的花費。

    迅猛龍皮製作的皮甲即使在貴族眼中也屬於奢侈品,這是真正的亞龍皮革,刀劍難傷,其堅韌程度比犀牛皮更勝一籌,甚至比絕大多數鐵甲的防禦能力都要強。就埃爾所知道的附近幾座城鎮的治安官,也穿不起這樣的裝備。據說只有在大城市的領主身邊最精銳的護衛騎士,才有可能被賜予。

    普通的亞龍皮已經是有價無市,更不要說埃爾手上這一張,經歷過狂暴棕熊百般蹂躪,卻依然沒有損傷的飛羽迅猛龍皮有多麼珍貴。現在回想起來,這樣珍稀的皮革自己當時還想著賣錢而不是留下來穿到身上保命,簡直是被金幣迷了心竅。

    當著老商人的面,埃爾先把剩餘的龍肉乾取出。雖然只帶了幾斤,但要是贈送給貴族老爺也算是不錯的禮品,原打算當做敲門磚來用的。這幾斤肉的價錢要在平時也相當於一筆皮貨的交易了,但老商人只是簡單的掂了一下就放到一邊,眼巴巴的盯著埃爾的背包。

    「喔喔喔!就是這個!就是這個!」看到埃爾掏出一根長短粗細和成年人手臂相仿的乾貨時,朱庇特立刻兩眼放光,忍耐不住一把搶過來,放在眼前細細端詳,看樣子甚至恨不得要舔上一口以辨真偽。

    蒂雅娜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臉色突然漲紅,她狠狠地剜了埃爾一眼,扭過頭去。

    「這個長度,這個色澤……這絕對不是一般的迅猛龍!這都可以達到王室貢品的程度了……好一根寶貝!」朱庇特摟著那東西兩眼放光,「你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這玩意要是遇到識貨的買主,足夠你養家餬口一輩子了!」

    「真有那麼值錢?現在的貴族們都只能依靠這種東西了麼?」

    看著朱庇特滿臉紅光的樣子,埃爾也嚇了一跳。身為一名身強體健精力旺盛的有志青年,他又怎能體會那些常年遊走在如狼似虎的貴婦之間的中老年貴族那顆脆弱的心?

    「你不知道,這可是最有神奇的補藥,傳說治療不孕不育有奇效!」

    「這麼有效?」埃爾睜大眼睛,雖然自覺沒有需求,但身為男人對這類問題不可能不在意。突然。腰間的軟肉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倒吸一口涼氣,回過頭卻發現蒂雅娜若無其事地捧著手中的蘋果,臉頰紅得也像蘋果一樣。

    為了不讓大小姐的羞恥心繼續發酵,埃爾只好打消了和老商人進一步探討專業性話題的念頭,拉過提卡的背包,從裡面拿出其他零碎的東西。

    迅猛龍的爪子和牙齒,是製作魔法護身符的原料,市面上一直都有人在高價收購。額頭上的龍角,胃結石,脊椎骨……這些東西也只有找到特殊的渠道才賣的出去,價格絕對不低。尤其是那一捆散發著珍珠色光澤的長羽毛,這東西可以算是真正意義上,可遇而不可求的「珍稀魔法材料」。識貨的老商人看到這些羽毛時,眼睛都綠了。

    「果然是……果然是進化過的魔獸,飛羽迅猛龍洪荒劍祖無彈窗!」朱庇特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汗水,以他多年的閱歷,遇上這種傳說中凶獸身上的材料,也只有屈指可數的一兩次。換個人來可能都判斷不出這些寶貝的真正價值。如果由自己轉手而出的話,那利潤足可以達到自己這次行商利潤的三分之一。

    「還有呢?皮子呢?龍筋呢?」老商人還猶自不滿足地盯著埃爾手中的旅行包。剛才那些材料雖然貴重,可也只有魔法師才需要。野獸身上的皮毛和筋肉才是所有人都瞭解的硬通貨,在商人之間,高品質的皮毛和寶石一樣,都可以當做大額的結算貨幣來使用。

    「那個,我打算留著給自己做一套皮甲和復合弓,就不賣了。」埃爾實話實說,這種事沒有什麼隱瞞的必要。

    「自己留著用?太奢侈了吧……不過正好,伊斯塔倫有名的工匠大師鮑威爾,和我算得上是老交情,到時候介紹你過去。那老東西看到這種好貨,說不定會掏出壓箱底的絕活呢。」

    朱庇特眯起眼睛,心裡暗笑。這種級別的裝備對於山林間的獵人來說的確是太奢侈了,看這個孩子的言下之意,似乎是想要出來闖蕩一番。有這種想法再好不過,那些抱著自己的狗窩不肯動彈的頑固傢伙,一輩子也就只能在山林裡廝混。

    「那就多謝您了,我這樣沒什麼見識的鄉下人,在城裡確實沒什麼門路。」埃爾撓著腦袋,憨厚一笑,一副全無心機的樣子。

    「話不能這樣說嘛,你小子有一身好本事,走到哪裡都不愁。」朱庇特一拍大腿,「不過光靠打獵終究沒什麼前途,你還年輕,總不能一輩子窩在山裡。怎麼樣,要不要跟大叔我一起,出去見見世面?沒準兒,還能遇上出人頭地的機會呢!」

    「您說的有道理,不過……」

    埃爾沉吟著,有些猶豫,腦子裡卻在飛快地轉動。剛才那會兒,那頭鐵鬃野豬的價錢他報的偏高了一些,老商人卻二話沒說就接下了,這可不是正經商人的作風。商人不要利潤,等於母豬上樹,除非……他還有別的用意。

    話說到這裡,埃爾也明白過來,老商人這是對自己起了招攬之心。

    要是加入商隊,固然可以賺到更多的錢財,換做以前埃爾說不定已經動心了。那時候他還是鄉下人的思考方式,總覺得人活著沒錢可花實在是一個悲劇。

    但經歷過昆士蘭城的劇變,親眼看到昔日的榮華富貴在眨眼間煙消雲散,這令他恍然大悟——人要是死了,錢還沒花完,那是更大的悲劇。

    換句話說,埃爾現在缺少的不是錢,而是安全感。跟著老商人四處跑商,還是一樣要在森林裡打拚,毫無安全性可言。

    朱庇特見埃爾猶豫,正要說話,一個年輕僱傭兵急匆匆地跑進來,說是去河邊打水的人想要抓魚,卻被咬斷了手指。血腥氣又引來了水底下不知名的怪物,幾個人狼狽逃竄,慌亂之中把水桶也丟掉了。

    「唉,真不讓人省心。」朱庇特三言兩語將人打發走,一臉無奈的苦笑歸殺。

    「埃爾,你也看到了,前些日子大叔我招惹了災禍,手下的老兄弟十損八九,現在身邊能用的只有這群小兔崽子,沒有個三兩年根本磨練不出來的。這次上路已經很勉強,我打算在伊斯塔倫停留一段日子。」

    埃爾點點頭,實際上他早就看到了外面那些菜鳥,老商人能帶著這種隊伍到現在還沒有被森林吞沒掉,可見其能力和運氣都十分過硬。

    「你要給妹妹看病,想必也要在那邊待上一段時間,城裡面吃住花銷都很大,倒不如來我這裡,安頓下來再作打算。」朱庇特循循善誘。

    看你妹的病啊!那種扯淡的藉口你還真信了?埃爾回頭「溫柔」地撇了病弱少女一眼。這可是一條懸賞高達一萬兩千金幣的毒蛇。

    「哥哥,我沒有關係的……」蒂雅娜眨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做出無辜而又柔弱的樣子。「不要因為我而勉強自己。」

    「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比我家那小丫頭強多了。」朱庇特感慨著說,看埃爾的樣子已經有些意動,他決定再加一把火。

    「說實話,埃爾,你這批貨確實值錢,但現在我實在是周轉不開。」老商人按住埃爾的肩膀,眼神熱切。

    「大叔我把錢都壓在這批貨物上了,即使到城裡,也不一定能給你立刻結算,你要是再找買家我也不會說什麼。不過我還有一個建議——你要是不急著用錢,可以把這批貨投資給我,我把現在的生意分一股給你」

    「我在伊斯塔倫還有一些產業,這次過去好好盤點一下,還是大有可為……現在我身邊是真沒有可用的人手,只要來幫我,絕不會虧待你。」

    話都說到這份上,埃爾倒是真的有些動心。老商人現在的窘境他都看在眼裡,現在幫他可以說是雪中送炭,以後的好處不言而喻。要是真如他所說,自己也入股做老闆,以後在大城市裡有一份產業,那也算是有身份的體面人了。

    將蒂雅娜護送到南方後,也許很快就會分別,在那之後他也要自謀生路。人在異鄉,身邊還帶著提卡這個拖油瓶,衣食住行都是問題。老商人的提議對自己來說,未嘗不是一條明路。

    不過要讓埃爾現在就完全相信老商人的話也不太可能,俗話說無商不奸,誰知道以後會有什麼變故。埃爾性格謹慎,自然不會貿然行事。

    「您實在是太抬舉我了,朱庇特先生。做生意這種事,我一個鄉下粗人是不太懂的。」

    看著老商人臉色漲紅,埃爾擺了擺手笑道:「我相信您的品德和能力,也願意在您需要幫助的時候出一把力,不過您看,我先得把妹妹安頓好。」

    「我還以為什麼呢,這不算是事兒!」朱庇特哈哈大笑,「交給我來安排,你不用管了!以後跟著我那就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啊哈哈哈!」

    聽著這話埃爾忍不住頭上流下一滴冷汗,他突然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0:33
    第十六章 魯莽的挑釁

    跟隨朱庇特的商隊上路之後,埃爾領到了一匹劣馬用來給兩名女孩做代步工具,他自己仍選擇徒步行進。在森林中,即使是再好的馬匹,也未必能趕得上他的步行速度。

    商隊中其他的年輕人對埃爾的態度算不上友好,甚至有些冷漠御世天行錄。朱庇特不惜重金拉攏他入夥的事情,這幾天在私底下悄悄的傳開,已經引起了一些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不滿。雖然也都看到了那頭被獵獲的鐵鬃野豬,但畢竟沒有親眼見過埃爾出手,年輕氣盛之下,心中難免會有些想法。

    俗話說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同樣是外來者的提卡竟然意外地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幾天下來,商隊裡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在她身邊轉過一圈。他們用各種蹩腳的藉口過來搭訕,口齒伶俐的還懂得噓寒問暖,那些膽小或者嘴笨的傢伙,打完招呼之後就只會傻笑。一個個眼睛都像野狼一樣放著綠光,讓走在旁邊的埃爾都覺得心裡發毛。

    小女僕的心情如同春日裡的陽光,少年們憧憬愛慕的目光讓她重新找回了不少自信。其實說客觀地來說,不和蒂雅娜做比較,她也算得是小美女一個。臉蛋生得可愛,性格又活潑開朗,再加上酒館裡打工學到的本事,一顰一笑之間的嫵媚讓年輕牲口們面紅耳赤、心裡發慌。

    「哼哼哼,像咱這樣優秀的女孩子啊,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想娶咱的男人能排到山的另一邊呢。」

    晚上睡覺時,提卡拉著蒂雅娜藏在被窩裡,故意用埃爾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三個人還是共用一個帳篷,少女的語氣帶著幾分得意和挪揄。

    「也許是因為商隊裡面的女性只有做飯的胖大嬸,那些傢伙被憋得夠嗆,現在看見一頭母豬也會想入非非了吧。」

    埃爾冷哼一聲,對那些飢渴難耐的同齡少年報以同情,同時對這群沒見識的土鱉予以深深的鄙視。不過他心裡也明白,自己是見識過蒂雅娜未受傷時的絕美相貌,現在才會對提卡的美麗視而不見。實際上蒂雅娜雖然經過化妝,搞成一副病懨懨惹人嫌的樣子,但僅是天生的氣質也要比鄉村小女僕出色的多。

    沒見識的年輕人看不出來,老商人朱庇特是絕不會走眼的,所以那時候他才特意詢問了一下少女的情況。

    「嘿嘿嘿……」背後傳來少女們的輕笑聲和竊竊私語,似乎是在討論商隊裡哪個年輕人更帥氣,沒想到蒂雅娜聊起這種事情竟然也頗有興致,這讓埃爾心中十分不爽。他以野獸撒尿佔地盤的陰暗心理,滿懷惡意地深吸了幾下帳篷裡淡淡的少女體香。

    這是老子嘴裡的肉,誰想搶走老子就和他拚命!埃爾在心裡說。

    獵人的直覺往往很準確。

    早上起來收拾行李時,商隊僱傭兵的頭領喬治牽著馬走過來。這個年輕人二十出頭,是上一任僱傭兵團長的侄子。長相還算帥氣,為人處事很有水平,是年輕人一輩中的公認的佼佼者。

    「提卡,這是我在林子裡摘到的水果,真的很甜,要不要嘗嘗看?」喬治只是看了埃爾一眼,就把目光投到小女僕的身上。他從馬上取下一個小包袱,解開之後露出幾枚鮮紅色像是番茄的果子。看上去賣相不錯,還散發著奇異的果香。

    「謝謝你啦,喬治哥哥。」提卡笑著收下水果,眉頭微皺。

    在之前的旅行中,埃爾反覆告誡兩個女孩,在森林中生長的野果多半都帶有一些毒性,以她這樣普通的身體素質,吃多了很容易積累毒素,出現中毒症狀奈何情深。就連埃爾自己也不可能辨識出森林中所有的植物,只好自己先嘗試,確認沒有問題才會分給她們。

    幾天下來提卡也學到了不少有用的野外生存知識,比如在森林中,越是美麗誘人的東西,越可能是致命的陷阱。喬治找來的這種不知名的水果,看上去似乎已經完全成熟,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但現在還是初夏時節,按照埃爾告訴自己的經驗,森林中絕大部分可食用的果實才剛剛開花,更不要說成熟了。

    捧著這些水果,提卡有些猶豫地看向埃爾,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這叫燈籠番茄,不是水果,是孢子植物……類似於蘑菇,可以釀酒,也可以入藥。」埃爾掃了一眼,這玩意他正巧還認識,他有些好笑的看著喬治:「這東西你吃過了?」

    「有什麼問題嗎?」喬治有些不耐煩地說,「我看樹上那些猴子也在吃,肯定是可以吃的水果。」

    「就是就是,喬治大哥可是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的。」

    這時候周圍閒著無事的幾個年輕人也圍攏過來,用嘲諷的語氣,挑釁的眼神打量著埃爾。

    埃爾搖了搖頭,把想要說的話嚥了回去。既然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那想必對胡亂吃東西的後果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自己說多了,沒準會影響人家鬧肚子時的心情。

    「收起來吧,這東西也許對蒂雅娜有用,我先去找朱庇特先生。」

    埃爾懶得理會這些沒事找事的傢伙,按照喬治所說,這附近竟然出現了長尾獼猴,只有這種猴子才會有意識的培植「燈籠番茄」。不知道什麼原因,森林中的野生物種出現了大規模的遷徙,包括鐵鬃野豬和長尾獼猴在內,很多野獸的生活領域都發生了變動。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商人們開拓出來的商路一般都會避讓開危險野獸的棲息地,而野獸的大規模遷徙也就意味著棲息地的變化。換句話說,這條路現在未必安全。

    「我們老闆可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有什麼事,直接對喬治大哥說不就行了?」抱著臂膀的凱文笑嘻嘻地擋住去路,有意無意地展示著自己手臂上的肌肉。這傢伙是個典型的溪族人,年紀不大,一身肌肉倒是鍛鍊的有棱有角,平時在商隊裡是個好勇鬥狠的刺頭兒。

    「讓你的人去幹活兒。」埃爾沒理他,轉頭對喬治說:「在我沒答應朱庇特先生的僱用之前,我和他還是生意上的朋友關係,如果讓他看見你們在騷擾客人,肯定饒不了你們。」

    埃爾是懶得動手,卻被喬治當成了軟弱的表現,他笑著擺擺手,讓凱文退開,臉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驕傲和不屑。

    「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和我說也是一樣的,沒必要麻煩老闆。」他說。

    「如果我說前面路上會出現大型食肉野獸的話,你有權利命令商隊改道?還是有本事一路拚殺過去?」埃爾冷笑著問我和吸血鬼邂逅在都市。

    喬治臉色瞬間變得十分精彩,事實上他雖然是年輕人裡公認的頭領,但在商隊裡管事的仍然是朱庇特身邊剩下的老人。要說實力的話……

    「在下至少也是一名三級戰士,如果僅僅是幾頭不開眼的野獸,倒也不足為懼。」

    「三級?三級是什麼水平?」埃爾困惑地轉頭看向身後的蒂雅娜,學識過人戰鬥經驗豐富的少女竟然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三級難道是指白銀秘境?」蒂雅娜眨著眼睛,帶著玩味的神色地打量起喬治,對埃爾輕輕搖了搖頭。

    「等一下,不是你說的那個……我好像有點印象。」埃爾拍著腦袋一臉糾結。

    以前聽老頭子講故事的時候,裡面的冒險家見面時總會互相介紹一番,諸如我是xx級的戰士,我爹是xx;又或者我是xx級的魔法師,我的家族是xx之類……那時候年紀還小的埃爾總是很疑惑,這個等級究竟是什麼東西?

    老頭子捋著鬍鬚說:「那些村民都沒文化,你跟他講這個故事主角有多厲害,他是聽不懂的。所以要形象的描述一下,比如說能殺雞宰兔子的,就是一級;有膀子力氣能伐木打鐵的,就是二級;腦子一熱就敢拎著菜刀砍人的,就是三級……你這樣說他們才能明白,而且還有代入感。」

    埃爾點點頭,終於明白為什麼老頭子講的故事為什麼會受到村民們的普遍歡迎。當然那時他還不知道老頭子的這種思想觀念有多麼先進,也許在數千年後,某些經營小白文學的網站論壇會將他當做祖師爺供奉起來也未可知。

    說完這番話,老頭子想了想,又語重心長地教育埃爾道:「現在這個世界上確實也有一些等級評定的制度,比如說魔法師協會的古代魔文四六級考試……但那都是扯蛋的東西,你以後要是出去,絕對不能信這些鬼話。」

    「可是……為什麼?」埃爾不解。

    「笨蛋!」老頭子狠狠地敲了他一個爆栗,「一百級的綿羊打得過一級的獅子嗎?這個世界上無論在哪裡都只有兩個等級——站在上面的吃肉,趴在下面的吃屎!」

    埃爾是真的不知道,喬治這個三級戰士究竟代表什麼含義,但他困惑的表情成功的激怒了圍過來的年輕人。

    「喂,你這傢伙,對喬治大哥尊重一些!」凱文怒氣衝衝地一手拍向埃爾的肩膀。

    埃爾同樣困惑地看著這個敢於向自己出手的愣頭青,難道自己的威懾力還不夠?還是他壓根據沒有注意到,自己昨天拖過來的那頭野豬?

    埃爾想得太多了,或者說由於洞察符文的能力,他太過於冷靜和理智。在他的計畫中,自己拖著一頭半噸重的野豬翻山越嶺來到此地,這是一種力量上的震懾,只要稍有理智的成年人都不會輕易向自己挑釁。

    然而不幸的是,現在他面對的是一群荷爾蒙分泌過剩的熱血青年。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0:34
    第十七章 人形野獸

    埃爾的外表確實沒有一點威懾力,他看上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少年,長得不高也不壯,還生了一張過於柔弱的面孔,說好聽點是相貌英俊,說不好聽的就是像個娘們。無論是誰都會覺得,這一定是個從小到大都被人欺負的孩子。

    提卡當然不會這樣認為,因為她和埃爾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大,很清楚他有多麼彪悍。五歲的時候他就把村裡所有熊孩子都抽過一頓,七歲做獵人,十歲時就敢獵熊,全村裡沒人敢把他當孩子看。

    蒂雅娜也不會這樣認為,因為她親眼見過埃爾像劈柴一樣劈開食屍鬼的腦袋,雖然沒看見但事後發現更變態的石像鬼也被他順手解決,否則也不會接受他對自己的保護。

    終究是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提卡還是很好心地拉了拉埃爾的衣角,希望他不要惹是生非,但這個動作讓圍觀的其他年輕人越發吃醋,心裡面暗罵鮮花插在牛糞上,紛紛攛掇著凱文給這小子一個教訓。

    「你真的想要找茬嗎?」埃爾認為自己不是個喜歡惹事的人,所以他盯著凱文再次確認了一遍。

    「是你在找茬,小子!」

    凱文嘿嘿笑著伸出手掌向埃爾推去,在他看來這小子的腦袋都沒有自己的手掌大,輕輕一推肯定會摔個趔趄。就他這個身子骨還能狩獵野豬?頂多是箭射得不錯而已。

    以溪族人特有的邏輯,他認為只要把這個小白臉干趴下,那個花一樣可愛的小姑娘一定會對自己青睞有加。凱文的腦海裡已經開始幻想出某些曖昧的情景,但等待他的只有迎面而來的一隻腳丫子。

    在所有圍觀者的眼前,埃爾不緊不慢地一腳踹在凱文的腹部,將他剛要說出的話憋了回去。看似輕巧的一腳,卻攜帶著巨大的衝擊力,那一瞬間凱文只覺得自己是被一頭憤怒的公牛攔腰撞上。全身肌肉在這一瞬間都失去了感覺,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以一個後撅著屁股的滑稽姿勢撞在後面人的身上。

    「住手!你想幹什麼?」喬治反應過來,驚怒交加地拔出劍,他沒有想到埃爾會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

    埃爾順手抄起固定帳篷的木樁,一棒子抽在他的腦袋上。砰的一聲悶響,木樁斷成兩截,喬治滿臉流血,一聲不吭地倒了下去。

    圍觀的年輕人終於反應過來,大呼小叫著想要一擁而上。

    埃爾不為所動,抓住一隻打過來的拳頭,將這個倒霉的傢伙整個人倒提起來,反手扔了出去壓倒一片。對付這些連護甲都沒穿的菜鳥,他甚至用不著躲閃,無論是誰衝過來,都被他一腳踹飛奈何情深。只是三兩下的工夫,這些人便全都哼哼唧唧地趴在地上再也爬起不來。

    埃爾左右晃動了一下脖子,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他全身的骨骼發出一連串爆竹般的脆響,整個人的氣勢爆發開來,如同一頭剛剛甦醒的老虎。

    「不是要找茬嗎?怎麼都軟了?起來繼續玩啊!」

    聽著地上傳來的慘叫和詛咒聲,埃爾冷冷地笑道。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好心太善良了,竟然還有心情來教導這些沒見過血的菜鳥。森林之中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勝者為王。這種簡單卻又粗暴的道理,往往都要用自己的性命去體會。僅僅是挨一頓揍的話,記憶未必會深刻,下手還要稍重一點才好。

    在他看來,這群傢伙竟然能平平安安地走過大半的旅程,實在是個不可思議的奇蹟。莫非老商人這一趟運送的貨物全都是幸運神殿的護身符不成?

    「他們的身體不錯,只是都還沒經過系統的訓練。」

    蒂雅娜站在埃爾身後低聲說道,雖然同樣沒把這些年輕的僱傭兵放在眼裡,但出於謹慎,她藏在斗篷裡的雙手卻開始放出淡淡的白光。

    剛剛埃爾的暴行已經驚動了整支商隊,看見族人倒在地上,其他的溪族熱血青年也紅了眼睛圍攏過來,還有人手上拎著武器。

    「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毆打小朋友這種事我很久沒做了。」埃爾眉毛一挑,他低下頭,上半身前傾,膝蓋微微彎曲,像箭一樣噌的一下竄了出去。

    對於自己的力量埃爾其實並沒有多少自信,森林中力大無窮的猛獸太多太多,光拚力氣,就連他經常狩獵的棕熊,暴怒之下都能一巴掌將他拍飛。身為獵人,埃爾真正的長處是自己身體的敏捷。

    洞察符文帶給埃爾超強的觀察力,能讓他輕鬆判斷出目標的行為模式,因此埃爾從小就一直注重鍛鍊身體的敏捷,讓自己的速度能夠根據判斷出的結果做出及時的反應——這才是他能在森林中遊走自如的真正原因。

    衝上來的年輕人大半都是溪族僱傭兵,準確的說,是才剛剛拿起武器沒多長時間,就被拉過來濫竽充數的毛頭小子。他們有潛力,有朝氣,有加倍分泌的荷爾蒙……只是,沒有真正在生死間摸爬滾打的經歷。

    因為天生的強壯體格使他們力大如牛,這是他們的優點也是缺陷。他們只知道憑藉蠻力,卻不懂得戰鬥技巧,甚至不知道互相配合。表面上看他們的攻擊氣勢洶洶,實際上全身都是破綻。就像那頭凶暴的鐵鬃野豬,依仗著刀槍不入的皮毛橫衝直撞,但在優秀的獵人眼中不過是一塊大號的火腿。

    大多數人只是咋咋呼呼地衝過來,然後就看見一道黑影從身邊掠過,然後自己的腦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抓住,不由自主地撞上另外一個人的腦袋,就此昏迷過去。更倒霉的人,只看到眼前突然出現的碩大拳頭,然後聽到自己鼻樑骨折斷的聲音。或者站立不穩,被一腳從後面踹翻,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親吻到濕潤的泥土……

    埃爾像一條泥鰍一樣從容遊走在混亂的人群之中,在旁人看來他就好像是驅趕著一群蠢笨無比的野豬我和吸血鬼邂逅在都市。

    「住手啊!你們這些混蛋在搞什麼?都給我停下!」

    穿著睡衣跑出來的朱庇特揮舞著馬鞭,氣急敗壞地大聲咆哮。

    冷不丁的,他看到了混亂的人群中,渾身是血的埃爾,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埃爾身上披著的單薄外衣已經被撕得破爛不堪,露出上半身精壯堅韌的肌肉,因為劇烈運動而流出的汗水混合著鮮血。他身上的血都是別人留下的,埃爾專門挑揀著其他人的臉部進行毆打。打斷的鼻子和門牙會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又不至於完全失去戰鬥力。

    有人掄著木棍朝他背後打去,埃爾肩頭一縮,木棍詭異地擦著他的後背滑向一邊。那人隨即慘叫起來,因為埃爾回身抓住了他的右手,一下子掰斷了他的手指,搶過棒子照著身邊人群的腦袋掄了一圈,頓時又是一片哀嚎。

    慘叫聲讓其他人的腳步為之一頓,埃爾的身影飛掠而出,站到老商人的面前。剛才那激烈的搏鬥給他帶來的僅僅是呼吸變得粗重了一些,他衝著老商人笑了笑,身上狂野的氣勢漸漸平息下來。

    「早上起來做做熱身運動而已,您的手下看上去都蠻有活力的呢。」埃爾笑道。

    真是一頭食肉的猛獸啊!朱庇特在心中半喜半憂的感嘆。

    「慚愧啊,讓你見笑了。要不是商隊攤上事兒,哪輪得到這群毛頭小鬼出來丟人。」朱庇特苦著老臉乾笑了幾聲,回過頭對著其他人一頓臭罵。

    「打呀!怎麼不打了?你們一個個不是誰都不服嗎?怎麼都趴地上啦?都給我滾起來幹活兒去!都那麼喜歡打架,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做啊!那就不要吃了,凡是打架的今天都沒有晚飯!」

    在老商人的怒吼聲中,僱傭兵和夥計們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的慌亂,紛紛低著腦袋灰溜溜地散開。只剩下包括凱文在內的四五個倒霉鬼,還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掙扎。拜埃爾所賜,這一個早上商隊裡的非戰鬥減員數量陡然增加了一倍。

    朱庇特苦惱地搖搖頭,一臉哀怨地看向埃爾。

    「我建議您最好還是加快行進速度。」埃爾正色對老商人說,「森林裡的氣氛不太對勁,野獸對於自然變化的反應最為敏感,而現在很多野獸都離開棲息地進行遷徙,這個不是個好兆頭。」

    朱庇特漲紅的老臉一下子變得面無血色,他常年在外跑商,自然深知其中凶險,只是之前要將全部精力放在商隊的內部,一時間沒能留意到這種危險信號。

    他顧不得繼續寒暄,轉身匆匆離去。不一會兒便聽到前面傳來鞭子抽打與喝罵聲,在老商人的認真督促下,商隊以驚人的速度做好了出發準備。

    埃爾不慌不忙地吃完提卡準備的早餐,扶著兩名女孩坐上馱馬。這一次周圍再也沒有令人討厭的眼神了,每當他偏轉過頭時,被注視到的年輕人紛紛下意識地低下頭。無論在哪裡,拳頭果然還是硬道理。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0:34
    第十八章 到達伊斯塔倫

    三百年前,伊斯塔倫還是一片未經開墾的蠻荒之地,波濤洶湧的灰水河流經此處轉向南方,河灣處的沼澤地只有豺狼人和食人魔才能繁衍生息御世天行錄。直到白獅子家族奉命駐守於此,建立軍事要塞拱衛國王大道。時光飛逝,百年戰爭結束,故人都已化作黃土,這座要塞失去了軍事上的戰略意義,逐漸演化成普通人聚居的城市。

    由於戰爭時期功勛卓著,這座城市被先王賜予白獅子家族作為永久封地。幾百年來,伊斯塔倫的歷代白獅子領主都致力於拓展人類在這片土地上的生存空間,他們動用軍隊砍伐森林、填平沼澤、驅逐異族,最終在灰水河岸邊成功開墾出上千里的肥沃農田,成為王國境內最重要的糧食產地之一。

    白獅子家族的鮮血與汗水得到了神靈的認可,先後有農業之神薛恩斯,商業之神盧德恩,河水女神溫蒂尼降下神諭,宣佈這座城市得到庇護。古往今來,都只有王都級別的大城市才能獲得如此殊榮。

    這意味著也許在不久的將來,白獅子家族很有可能憑藉著神眷建立公國,在歷史書上寫下家族之名,創造出屬於自己的傳說。

    穿過著名的雙劍橋到達伊斯塔倫北城門,路上往來行人熙熙攘攘,絡繹不絕。埃爾抬頭仰望,只見高聳的花崗岩城樓上弩箭鋒銳,飄揚的白獅子旗下佇立著訓練有素的精悍士兵……這座城市從第一眼望去,就充滿了彪悍的戰鬥氣息,像是一頭沉睡中的雄獅,蘊藏著含蓄而又深不可測的力量。

    在此之前,埃爾也曾經拜訪過一些昆士蘭周邊的小城鎮,那裡偶爾也會出現強力的領主,在領地裡建造石頭堡壘抵禦野獸和強盜,但那些和眼前這座要塞相比,就像是一頭溫順可愛的小綿羊。

    埃爾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的世界觀有些狹隘,想必這座城市的主人,要比昆士蘭的那個子爵老爺要尊貴的多。瘟疫爆發後,昆士蘭城的秩序也隨之崩潰。他一介平民也敢於憑藉著手上的草藥和子爵老爺談判,甚至動用武力。

    但在這裡,僅僅是城市中若隱若現的鐵血氣勢就讓他感到壓抑,隨處可見的雪亮刀刃提醒著過往的每一個旅人——這裡可不是沒規矩的地方。

    對弱者要加以震懾,對強者要保持敬畏,這是森林中的生存法則,也是埃爾自己的生存法則。所以他低下頭,帶著三分尊敬、三分慎重和四分的好奇心向這座城市致敬。

    回頭掃了一眼商隊前後,大多數年輕人都還是一副鼻青臉腫的樣子,這是上一次打鬥留下來的戰果。效果非常明顯,現在絕大多數受害者都不敢正視他的目光,有的甚至還會露出親近或者說是討好的笑容。現在基本上沒人敢湊過來挑釁他,但提卡身邊的熱心人還是有增無減。

    埃爾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他現在心裡擔心的倒不是小女僕的追求者,而是另外一位病弱的問題少女。

    在充分的休息和無人打擾的安全環境下,蒂雅娜每天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恢復。遇到商隊之前她的精神力就已恢復到在昆士蘭時的水準,這些天裡仍然在不停地提升。長時間的體力和精神力透支給她帶來了嚴重的傷害,但同時也幫助她突破了自身的瓶頸。埃爾用洞察符文的力量能夠觀察到她體內的魔力在不斷攀升,如同黑夜中的火炬熊熊燃燒。

    埃爾無法判斷蒂雅娜完全恢復時的情況,但至少現在的她絕對已經突破了「光魔術師」這個層次奈何情深。

    側坐在馱馬上的少女緊閉著雙眼,緊緊抱著手中盛滿鮮紅色藥劑的瓶子,那是她用燈籠番茄配合其他幾種草藥簡單混合成的藥劑,據說對於自身魔力的穩定有很大幫助,不過要等到身體完全恢復後才能服用。

    藥方很粗淺,沒有太多技術含量,關鍵在於燈籠番茄這種孢子植物可遇而不可求。首先只有那種特殊的猴子才會種植,其次它的保鮮期只有幾個小時,採摘之後必須立刻入藥。

    森林裡面類似的天才地寶其實並不稀少,只不過沒有多少人能夠辨識。埃爾比較幸運,他有一個見多識廣的老爹,還從他那裡學會了如何在森林中用洞察符文尋找有價值的草藥。那些具有神奇效果的花草,往往會自動凝聚周邊的天然元素。現在他的身體素質異於常人,除了自己堅持鍛鍊,也得益於某些奇珍異果。

    雖然臉上手上難看的傷疤仍然不好處理,但總體上來說,蒂雅娜現在可以說已經基本恢復。這讓埃爾在欣喜之餘又有些黯然,因為少女不再需要他的保護,旅途快要抵達終點,他沒有什麼藉口阻撓少女的離開。

    「到伊斯塔倫之後,你有什麼計畫嗎?」他低聲詢問蒂雅娜。

    少女睜開眼睛,明亮的眼神直視著埃爾,她歪了歪頭,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我以為按照計畫你該去領賞的。」

    「我突然覺得如此值錢的寶貝還是留下來比較好。」埃爾腆著臉笑道:「也許很快就會升值甚至價錢翻倍也說不定。」

    「在那之前你可能就會破產,養一個女孩可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容易」

    也許是因為心情不錯,蒂雅娜順著埃爾的話開起了玩笑。

    埃爾很想反駁她,因為村子裡的女孩比如提卡,一天兩個土豆就能夠養活。當然他也知道要是真這樣說,等於是在打自己的臉。蒂雅娜既是有身份的貴族小姐,又是尊貴的魔法師,在毀容之前更是國色天香的傾城絕色,這樣的女孩誰好意思天天給吃土豆?別看他現在有了一筆積蓄,前途似乎又很光明,但要是跟城裡面真正的貴族相比還遠遠不夠。

    埃爾是一個觀念很傳統的人,他覺得沒有本錢的男人自然沒有說話的底氣。既然現在還沒有能力做出任何承諾,他寧願把一些話放在心裡,不去給彼此帶來困擾。

    他看了看飄揚在城門上方的白獅子軍旗,轉頭對蒂雅娜說:「假如有一天,我也有一面旗幟可以矗立在自己的封地上,到時候就算是想養公主也可以了吧?」

    蒂雅娜沒好氣地瞪著他,臉上帶著幾分無奈與失望的神色,她撇撇嘴說:「你真是一個理想遠大的好人呢,假如二十年後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考慮把女兒嫁給你。」

    埃爾裝作沉思了一下的樣子,引得提卡向他投去鄙夷的眼神。小女僕聽不懂這兩個聰明人的話外之音,但對於某些事情天生就直覺敏銳。她看看埃爾又看看蒂雅娜,滿臉狐疑。兩個人像是被捉姦一樣不自然地轉頭移開了視線我和吸血鬼邂逅在都市。

    「等一下,埃爾,那個女孩……是商隊裡的人嗎?」

    蒂雅娜突然壓低聲音問道。

    什麼女孩?埃爾一愣,順著少女的視線轉過頭去。進城的人群在衛兵的組織下,有秩序地排成兩隊,因此商隊也被拉成一條長線。自己排在商隊的中間,後面還有六七輛滿載貨物的馬車。就在那些趕車的年輕僱傭兵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神秘的女孩。

    女孩年齡和蒂雅娜相仿,一頭黑色的細碎短髮。她身穿漆黑色的粗布兜帽長袍,下襬寬鬆而袖口緊紮,這種款式的衣服在埃爾有限的閱歷之中,似乎是某些教派苦修僧侶的標誌服裝。不過僧侶的衣服通常比較寬鬆,而這個女孩的長袍卻是緊貼在身上,在她的手臂和腰間,還纏繞著同樣顏色的皮帶,顯露出優美的身材曲線。

    在埃爾眼中優美的身材曲線,當然不可能是那種前凸後翹的優美,而是像潛伏在森林中的獵豹一樣,體態勻稱,輕巧修長,充滿均衡力量的美感。

    不過這並非蒂雅娜和埃爾注意到她的原因,真正詭異的是,這個女孩就站在隊伍之中,而她身邊那些荷爾蒙分泌過剩的牲口們,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似乎察覺到兩個人的目光,女孩抬起頭,同樣以好奇的目光看了看埃爾和蒂雅娜。在黑衣黑髮的襯托下,她的臉色顯得格外白皙。女孩的嘴角微微翹起,拉上兜帽,後退一步藏到了身邊那個毫無察覺的年輕人背後。

    埃爾臉色一變,雙眼瞬間變成幽藍色。剛剛就在他和蒂雅娜的雙雙注視之下,黑衣女孩換了一個位置,就這樣憑空消失!

    在洞察符文的能力下,他能感覺到那個女孩還停留在剛才那個位置附近,但用肉眼觀察的話,即使以他的視力也完全無法找到那個女孩的蹤跡。

    蒂雅娜眉頭微皺,藏在袖子裡的雙手飛快地翻動,瞬間在手中形成一團蓄勢待發的光芒。出於謹慎,她習慣性地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也許是感受到她散發出的敵意,那個隱藏了身形的女孩向這邊微微點頭致意,在馬車邊後退了幾步,示意自己並無敵意。

    潛伏者?遊蕩者?還是別的什麼……埃爾聽老頭子講過的故事裡,倒是有過類似的傳說。不過那個女孩的潛行能力似乎格外詭異,光天化日之下能讓其他人視而不見,若不是親眼所見,恐怕自己都難以相信。

    「兄弟會。」蒂雅娜收回目光,將自己外放的魔法波動也小心地收攏起來。「不是衝我們來的,也許只是想進城而已,千萬別去招惹她。」

    埃爾點點頭,兄弟會這個名號他雖然不知道,但光聽上去也知道不是什麼慈善組織。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自己還是要多見些世面才好。

    不出少女所料,商隊進城之後,那個神秘的女孩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無一絲蹤跡可循。如果不是埃爾和蒂雅娜的感知能力遠超常人,他們根本不會知道還會有這樣一個人與自己擦肩而過。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0:36
   第十九章 離別的信
  
    商隊城之後,就沿著城牆根進入平民區中寶窯最新章節。朱庇特在這裡擁有一座規模不小的商行,以客棧作為門面,裡面是幾百平米的露天倉庫。當商隊進入商行卸下貨物之後,老商人才真正的鬆下一口氣,在他的哈哈大笑聲中,手下的年輕人也都跟著歡呼起來。

    「好了好了,小混蛋們!把酒肉都拿出來,晚上我們慶祝一下!」朱庇特樂呵呵地喊道,他的話自然又引起一陣歡呼聲。

    「埃爾,到這邊而來!我給你找個住處。」

    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工作,他便招呼著埃爾和女孩們來到商行樓上,這裡的二層被設計成簡單的旅館樣式,用來接待一些同樣是行商的客戶。

    朱庇特指給埃爾兩個連在一起的房間,都有十幾平米大小,標準大小的床鋪,因為有專人打掃還算是干淨整潔。推開窗戶,外面就是商行背後的街道,這條街上行人不多,還算是清靜。

    要是真正的旅館,這樣的一個房間可價值不菲。埃爾當然明白,住下來的話也就算是表明了態度。不過在自己還沒有更長遠的目標之前,暫時為朱庇特做事也不失為一條明路。

    於是他點頭接過鑰匙,朱庇特大喜,拍胸脯說等自己這邊安頓好車馬,就帶他們去找自己熟悉的醫生和工匠。

    老商人自己那邊還是一腦袋的爛事,搞定埃爾之後只是略略寒暄幾句便起身離開。放鬆下來之後,埃爾才感覺到長途旅行帶來的疲憊,他向兩個女孩擺了擺手,走進自己的房間,一頭紮在床上睡了過去。

    睜開眼睛時天色已晚,從窗外可以看到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伊斯塔倫至今仍在實行宵禁制度,平民區的街道上分外安靜。

    下樓到後廚裡隨便找了些食物,走到後院裡漫無目的的轉了一圈。冷不丁抬起頭,埃爾發現女孩的房間還有亮光。他好奇地爬到牆頭上,看到蒂雅娜正在窗前的燭光下寫字。

    少女手握著鵝毛筆,在羊皮紙上寫寫停停,不時蹙起眉頭似乎在猶豫著什麼。雖然臉上仍覆蓋著醜陋的疤痕,但在燭光下隱約能看到曾經美麗的輪廓。

    生怕她察覺自己的視線,埃爾僅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知道少女很快就會離開,他們本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也許分別之後這輩子都不會再相見。

    也許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第二天早上當提卡紅著眼睛敲開門拿出一封信時,埃爾並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

    「蒂雅娜一早上就離開了,給你留下這封信。」提卡咬著嘴唇小聲說。善良的女孩在心裡面責怪自己,昨天蒂雅娜婉拒一起逛街的提議時自己還有些不高興,卻沒想到那是少女準備離開的徵兆。

    「我知道了,沒關係的。」埃爾笑著揉了揉提卡的腦袋,接過信封,心中瞭然。原來昨天晚上蒂雅娜是在給自己寫信,雖然第一次接到女孩子的信心中感動,不過大小姐顯然沒考慮過,自己一個鄉下少年,萬一不識字怎麼辦?

    展開信紙,娟秀小巧的字跡映入眼中,雖然帶著花體帶還能認識,這讓埃爾鬆了口氣重生之傳媒大亨。

    致埃爾先生: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離開,不必擔心。再次感謝你對我的救命之恩,以及這些天裡的悉心照顧。伊斯塔倫城市治安良好,我在這裡可以得到神殿的幫助,尋找一個暫時的容身之處想必不會太困難。

    我們在昆士蘭城相遇時,那裡的瘟疫已經肆虐。沒有人能阻擋這種恐怖天災的擴散,它將沿著國王大道傳播到南方。我不知道伊斯塔倫能否抵抗住死神的腳步,只能盡自己的努力去拯救更多的人。

    埃爾,我要感謝你沒有深究我的過去,就無條件地選擇相信我。我的靈魂本該在三個月前就回歸太陽神的懷抱,之所以還能掙紮著活到現在,只因為背負了太多人的希望與記憶。你曾經問過我,為何不返回天空城?我無法離開,也不能離開。每一天每一刻,死者的慟哭聲永遠環繞在我耳邊。我曾很無數次試圖拯救他們的生命,但從未成功。我是一個既無能又愚蠢的女人,總是因為自己的執著而連累到身邊的無辜者。雖然不能向死者償還恩情,至少我要盡力回報給仍然活著的人們。

    提卡是個好女孩,可她只是個脆弱的普通人,很容易受到傷害。這個世界是如此殘酷,請務必珍惜愛護每一個愛著你的人。我在她身上留下了一道保護印記,但我更希望你能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她的安全。

    埃爾,你是一個好人,但不是一個好男人。要是有一天提卡的追求者比你更強大,更富有,你會為了她的幸福而自己選擇放棄嗎?那樣對她來說真的是幸福嗎?天災人禍總是無法避免,與其事到臨頭悔恨莫及,還不如現在就把握好機會。

    我希望你能帶著提卡繼續南行,不過這世道哪裡都不太平。你的道路終究是你自己來選,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能看到你的旗幟在天空中飄揚。

    願陽光照耀你前行蒂雅娜?蘭斯塔特

    埃爾默默地疊起信紙,放在貼身的口袋裡。眼前浮現出少女在燭光下寫作時的猶豫神情。她想要說很多話,但出於矜持還是刪了又刪,改了又改,所以字跡顯得斷斷續續。也許是下定決心一去不回,這封信的後面隱約能看出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不過……居然敢說我特麼不是男人?想起這個埃爾就氣得咬牙切齒,下次再讓我遇到你的話,一定叫你看看老子內心狂野的那一面!

    「蒂雅娜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啊,她一個人在外面要怎麼辦?」

    埃爾回過頭,見提卡還守在門口,滿臉擔憂之色。雖然也見識過蒂雅娜拎刀捅人的畫面,但善良的小女僕還是真心的為她感到擔心。

    「她怕我真把她賣掉,所以自己跑了。」埃爾開著玩笑說,「信裡面囑咐我要好好照顧你,儘早結婚生孩子。」

    「咦?咦——!」提卡睜大眼睛,被突如其來的信息驚呆住了。好不容易回過神後,小女僕可愛的臉蛋立刻變成熟透的蘋果,癟著嘴恨恨地盯住埃爾:「你又騙人!」

    埃爾拉過提卡的手,將女孩抱在懷裡,輕輕地親吻在她的嘴唇上絕代臥底皇妃。小女僕像受驚的貓一樣緊繃起身體,在迷糊之中又慢慢軟化。她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埃爾的眼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想要做個有擔當的男人,首先就從你開始吧。」埃爾輕舔著提卡柔軟的嘴唇,突然發現女孩子的味道似乎比自己想像中奇妙的多。懷中小女僕的身體越來越熱,偶爾下意識的顫動越發勾引起他心裡的邪火。

    「可是……蒂雅娜她……」提卡想要說的話被堵回嘴裡,在心慌意亂中她的掙扎軟弱無力。女孩子往往對自己喜歡的男人沒有抵抗能力,從內心深處她甚至還偷偷的期待著這種事發生,不過現在卻不是個好時機。

    「埃爾,埃爾!」提卡全身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她的聲音也變得軟弱起來,可她知道埃爾還能聽得到,所以必須要開口。

    「埃爾,你把我當作蒂雅娜了嗎?」

    如同頭上被澆下一盆涼水,埃爾的身體猛然僵硬。看到他真的認真思考起來,提卡在心中嘆了口氣,強忍住眼角的眼淚,抱住自己最喜歡的人,努力揚起微笑。

    「沒關係的,要是你喜歡……」

    腦袋上立刻遭到了熟悉的暴栗,然後又被溫柔的揉了揉。提卡惴惴不安地抬起頭,看到埃爾的眼中恢復了清明。

    「讓那個醜八怪見鬼去吧。」埃爾咬著牙說,「提卡,本少爺看上你了,決定提升你做貼身女僕,表現好的話就做侍妾怎麼樣?」

    「一點誠意都沒有。」提卡氣哼哼地撅起嘴:「想娶本姑娘的人能排到城外面去,憑什麼便宜你這個花心大蘿蔔。」

    「不會再有了。」埃爾滿臉殺氣地沉聲說道:「今後跟著本少爺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大把大把的生孩子。誰要是敢打你的注意,老子打斷他第三條腿。」

    提卡躲在埃爾懷裡嘻嘻地笑,就是不肯點頭。這奸猾的小女僕屬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類型,若不嚴加調教,沒準哪天就爬到主人頭上。

    埃爾強硬地抱起提卡,在小女僕的低聲驚呼中再次吻上了她的嘴唇。這一次女孩沒有再反抗,而是摟著他的脖子主動地湊了過來。

    「我現在喜歡的是提卡,不是其他的女孩。我帶她離開村子是為了保護她,照顧她。她太不讓人省心,所以我交給誰都不放心,只好自己吃掉。」埃爾在提卡耳邊輕聲說道。

    提卡閉上眼睛,幸福地笑了起來。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騷動,老商人憤怒的叫喊聲、砸東西的破碎聲、被毆打的慘叫聲混成一片,頓時將房間裡旖旎的氣氛破壞殆盡。

    已經將提卡按在床上開始下一步工作的埃爾咬碎了牙齒,心中一百頭草泥馬狂奔而過。

    老子憋了一早上的火,你們這是要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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