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符文獵手 作者:牙膏(連載中)

 
飛雪月 2015-6-10 20:16: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651836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4 00:41
    第428章 劇毒

    埃爾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在那個夢中他好像變成了一頭喪失理智的野獸,經歷了一整夜的瘋狂。
    少女如同殘破的玩偶般被壓倒在身下肆意蹂躪,攙雜著痛苦與快樂的悲鳴聲猶在耳畔。黑色的荊棘纏繞在彼此之間,將一股股甘甜油膩的汁液注入到身體當中,並沒有平息燃燒的火焰,反而變本加厲的激發了火焰的凶性。

    與其說是本能的衝動,倒更像是粗暴的征伐,即便是將身體強度降低到普通人的標準,也遠非病弱狀態下的嬌軀所能承受。鮮血浸透了身下的天鵝絨毯,而施暴者卻對此視而不見,絲毫不曾停止索取。

    一夜過去,醒來時天色已亮。

    全身上下的每一處肌肉都在痠痛難忍,這是埃爾晉陞白銀位階之後從未出現過的狀況,生命符文的快速再生能力能夠對他的身體進行及時修復,只要不被人砍掉腦袋刺穿心臟,哪怕是被人前後捅上七八十刀也能活得下來。

    這並非意味著他不會產生痛覺,但那只是單純的疼痛,依靠堅定的意志力就可以忍耐下來。而他現在全身上下所感覺到的痠痛,就像是一夜之間被徹底掏空了身體,榨乾了每一個細胞裡面的精力,如同擰乾了水分的海綿一樣,千瘡百孔四面漏風。就連動用符文的力量都有些力不從心。

    事實上好像也確實如此。

    和自己的身體狀況相比,埃爾更加擔心的是羅拉娜的生命安全。當他回想起噩夢當中的景象時不由得汗流浹背,剛剛恢復力氣,便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望去。

    經歷過昨晚的折騰,即便是經過魔法加固的帳篷也被撕扯出一道道裂痕,拂曉的晨光從縫隙中穿過,映照在雪白的肌膚之上。

    少女倚靠在帳篷的另一端,用毯子草草地遮掩著身體,眼睛注視著晨光中漂浮的塵埃,臉上猶有淚痕。地上撕爛的衣服與破碎的瓶瓶罐罐無不顯示著昨夜瘋狂的痕跡,然而她本人卻似乎並未受到多少傷害,從臉頰到鎖骨的皮膚依舊白皙如雪,和之前相比反而增添了幾分健康的紅潤之色。熱門小說

    看到少女安然無恙,埃爾下意識地鬆了口氣,緊繃著的精神也隨之鬆懈下來。這時候他才真正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空虛,彷彿脊髓都被吸乾了一樣,就連爬起來翻個身都要耗費好大的力氣。

    「沒用的男人……」他隱約聽到身後有人小聲嘀咕道,頓時忍不住回頭看去。

    羅拉娜俏臉一紅,抱著腿將腦袋轉向另一邊,撅起嘴裝作生氣的樣子。

    「你說什麼?」埃爾咬牙切齒地問道,心中的擔憂與歉意被這一句話沖得乾乾淨淨。身為男人的自尊讓他不由自主地惱怒起來……但是很快這種憤怒的心態就變成了惶恐。他剛剛回憶起昨晚的瘋狂經歷,那可是折騰了整整一個晚上!

    對於一個身心狀態健康的男人來說,這絕對是足以自傲的資本,但如果連這都能被稱之為「沒用」的話,那個女人難道已經變成了****女妖?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按捺住激動的情緒,埃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首先解決最迫切的問題。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想明白,昨天那種危險的局面是怎樣到最後發展成了瘋狂之夜?

    倒不是說在他心底裡,對於和大小姐的關係有多麼抗拒,但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捫心自問,以自己的理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發展到那一步。可事實卻擺在眼前,讓他對於自己的內心意志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回想起昨晚的異常,埃爾突然想起,除了自己與羅拉娜之外,這裡還應該有其他人在場。當時傑西卡施法失敗幾乎已經陷入瀕死狀態,自己本來是進來救人,可是到後來卻詭異地忘記了她的存在。

    他茫然四顧,沒有在帳篷當中看到那個姑娘的身影,同樣的,守在門外的帕蘭蒂也不知所蹤,就連與自己建立心靈連接的小蘭伽似乎也屏蔽了信號。

    就只剩下他和羅拉娜兩人,四目相對。

    「那位薔薇公主殿下不愧是能與諸神比肩的地獄大領主,她的智慧比我們想像的更加深不可測。」羅拉娜苦笑一聲,低著頭說道:「所謂的意志甦醒實際上就是一個謊言,這其實是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簡單問題,但是我們都沒有看穿越高級的惡魔所掌握的混亂法則就越強大,也就越會被秩序世界抗拒。像薔薇公主那種級別的存在,哪怕僅僅是一絲意志,也會引起這個世界秩序法則的牴觸。」

    「你的意思是說,實際上她是過不來的對嗎?」聽到羅拉娜這樣解釋,埃爾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無力感。如果那個薔薇種子本身就是假貨的話,那自己可就是辛辛苦苦的白忙活了一場……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羅拉娜的病情又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只是成本和幾率的問題而已。事實上在二十年前,惡魔教派的餘黨就已經通過某種我們不得而知的方法溝通了薔薇公主的意志,所以才會有我母親帶來的薔薇之種。關於薔薇之種的來歷並無虛假,只是他們刻意掩蓋了一個真相薔薇之種就僅僅只是蘊藏著力量的魔胎而已,並沒有得到薔薇公主意志的庇護。」

    「呃……什麼意思,能說的簡單一點嗎?」聽到羅拉娜習慣性的碎嘴,埃爾忍不住打斷道。雖然對於少女的長篇理論深惡痛絕,不過這也說明至少她的精神恢復的不錯,這讓埃爾心中稍安。

    當然不明白的問題還是要直接開口問,這是一個好習慣。

    「簡而言之,傑西卡是對的,那顆薔薇之種對於普通惡魔來說確實是大補之物。而她的擔憂則毫無必要,因為薔薇公主的意志無法長期存在於現世,所以並不存在被反噬的危險。」羅拉娜低聲說道。

    「昨天晚上……那可不像是沒有危險的樣子啊。」埃爾心裡面其實是想要問一下傑西卡的情況。不過在這種兩人獨處的環境下,貿然提起另外一個女人可並非明智之舉。埃爾雖然談不上是感情專家,但他的直覺一向比較精准。

    「那不是反噬……而是中毒。我們都忽略了一點,生長在深淵地獄那種環境下的植物,幾乎不可能沒有毒性。而取自於薔薇公主本體的種子,毒性可想而知。」

    羅拉娜咬了咬嘴唇,嘆了口氣說道:「維納斯的誘惑,是煉金術士從地獄黑玫瑰當中提取出來的一種精油,專門用於製作高階的迷情藥劑,據說只要三滴就可以讓人類與半獸人產生超越種族隔閡的愛情。」

    「而黑玫瑰只是地獄薔薇科的一個分支,真正的地獄薔薇劇毒甚至能夠侵蝕人類的心靈,在無聲無息之中誘發心靈最深處的原始**。這種劇毒自古以來就是上位惡魔引誘人類墮落的最佳良藥,也因此而臭名昭著。」

    「所以說我們昨天晚上都中了毒?」聽完羅拉娜的解釋,埃爾忍不住撇了撇嘴,如果這就是答案的話,自己昨天莫名其妙的衝動也就罷了,無非是人之常情而已。可是他分明記得,昨晚的少女才是真正的主導方,那豈不是意味著……

    「呃……那個……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做完那個之後……就解毒了是嗎?我看你的身體似乎恢復得很快?」看到少女半眯起眼睛露出危險的目光,埃爾乾笑著問道。

    「因為我進階了。」少女沒好氣地瞪了埃爾一眼,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她猶豫了一下,偏過頭去輕聲說道:「作為孕育魔胎的母體,這種毒素對於我來說有利有弊,一方面激發我的身體本能,另一方面又可以吸收對方的……轉化成生命力滋養自身。」

    「臥槽……」看到少女羞紅的古怪臉色,埃爾瞬間秒懂了這其中的內涵,頓時忍不住背後一陣惡寒,下半身開始發軟。

    「只是可惜你這個中看不中用的傢伙,構建了符文循環之後,身體已經脫離了凡人的層次,折騰了一晚上也沒讓我撈到什麼好處……」羅拉娜紅著臉躲閃著埃爾的目光,撅起嘴氣呼呼地說道。

    什麼叫沒撈到好處?都快把我榨成人幹了,然後你這樣容光煥發,還敢說沒撈到好處?沒撈到什麼好處你就輕輕鬆鬆的進階了?不怕帕蘭蒂那丫頭哭給你看嗎?

    看著少女那副若無其事故作輕鬆的樣子,埃爾強忍住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雖然他心裡也很清楚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不過既然羅拉娜已經恢復過來,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至於以後會出現的麻煩,那就留到以後去解決吧,在這個朝不保夕的年代,能多活一天都不容易,誰還有心思考慮那麼遙遠的問題。

    「是不是姿勢的問題……要不然咱們晚上再仔細探討一下?」

    「滾出去!」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4 00:42
     第429章 創傷

    傑西卡的情況比想像中更加嚴重,在此之前的治療過程中,她的身體裡就已經積累了不少毒素,而昨天晚上的貿然行事,讓體內的毒素由量變產生質變,無可阻擋地爆發開來。

    地獄薔薇的毒素本質上並不能算是真正的「致命劇毒」,或者可以說是一種誘發異變的助燃劑。和身為母體的羅拉娜不同,傑西卡所遭受的毒素衝擊更加猛烈,而且後來也沒有得到及時緩解。如果沒有惡魔血脈的強大生命力支撐,她可能都堅持不到第二天早上。

    埃爾看到傑西卡的時候,少女正被反綁在板凳上,眼睛裹上了一塊黑布,耳朵鼻孔裡也塞上了棉花,而帕蘭蒂正在往她嘴裡不停地灌水。

    「不行了……我喝不下了……求求你……」一瓢清水灌下去之後,少女乾嘔了幾下,緩過勁兒來立刻開口哀求道,但是帕蘭蒂對此卻無動於衷。

    「羅拉娜小姐說你至少需要洗胃二十次以上才能完全解毒。」帕蘭蒂面無表情地從懷中拿出一瓶灰色藥劑,小心翼翼地向水桶裡傾倒了三滴藥液,水桶裡的清水頓時像燒開了一樣沸騰起來。

    與此同時,傑西卡的肚子裡也傳出來一陣咕嚕咕嚕的異響,少女的臉色劇變,身體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帕蘭蒂熟練地拎起旁邊的木盆,扔到傑西卡身下,少女在絕望的悲鳴中身體一陣抽搐,然後無力地癱軟下來。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傑西卡搖晃著腦袋,有氣無力地哀求道,但是帕蘭蒂絲毫不為所動地伸出手強行掰開了她的嘴巴,從身後拿出一個木製的漏斗塞進她的口中,舀起一瓢水繼續重複的工作。

    這看上去與其說是在解毒,倒更像是滿腹怨氣的報復行為。

    「你確定這麼洗胃就能解毒嗎?」

    躲在遠處偷看了兩眼之後,埃爾就悄悄地遛了回來。不是沒聽說過洗胃,但人家都是用催吐藥,傑西卡這卻是上下貫通。雖然可能有折騰人的嫌疑,但他還是相信羅拉娜不會無的放矢。現在人家姑娘還光著屁股,自己貿然進去難免會發生尷尬……

    雖然說昨天該不該看的也都看過了,那姑娘自己也未必介意,不過考慮到帕蘭蒂頭頂上的黑色怨氣,埃爾決定還是暫避一時。
    埃爾回來的時候,羅拉娜已經整理好心情重新梳洗打扮了一遍,順道把帳篷裡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收拾了起來。她身上的那件黑色兜帽長袍已經被撕碎,只好臨時換回了緋紅色的學院校服。

    這套熟悉的衣服讓埃爾回想起他們在伊斯塔倫勝利廣場初次見面時的情景,只是如今物是人非,那個背著書包巧笑嫣然的可愛少女,已經變成了自己的女人。經過一夜的暴風驟雨之後,不僅恢復了身體健康,而且開始散發出成熟的女人味道,現在身上的這套校服反而顯得有些青澀。

    「你心裡是不是在想,只要找個男人就能幫她解決問題了?」

    注意到埃爾臉上的表情,羅拉娜束起濕漉漉的長發,斜著眼睛問道。

    「我對於那种放蕩的女人沒有任何興趣。」埃爾板起臉義正言辭地說道。

    「她那只是性格比較開朗而已,早上我剛剛檢查過,還是一個純潔的處女呢。」羅拉娜半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說道。

    「那倒是應該慎重一點,讓她哥哥去操心吧。」埃爾面不改色地胡謅道,事實上現在傑西卡被搞成這幅模樣,德萊爾不來找他的麻煩就是萬幸了,他又怎麼敢去撩撥那個妹控。不過當著自己的羅拉娜的面,他自然是要咬緊牙關,謹守本心。

    「放心吧,不是單純的洗胃,我配的藥方可以幫助她加快新陳代謝,儘量排除毒素。」似乎是看出了埃爾的口不對心,羅拉娜嘆了口氣說道:「不過畢竟是傳說中的毒藥,雖然命救回來了,但是之前在精神方面造成的傷害恐怕很難恢復。」

    「什麼意思?」埃爾有些不解地問。

    「就是說……她的腦子可能燒壞了。」

    聽到羅拉娜這樣說,埃爾心裡面就是咯噔一下。剛才他偷看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只是當時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她只是大病初癒身體虛弱。以傑西卡和帕蘭蒂那種天生宿敵的惡劣關係,被後者虐待的時候居然沒有任何反抗,而且還可憐兮兮地開口求饒,這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如果是精神方面的創傷,倒不是沒有辦法解決。身為太陽神選民的蒂雅娜,對於這方面的問題應該會有辦法。

    一想到又要把這點破事兒捅到蒂雅娜那裡,埃爾忍不住一陣頭疼。雖然他和羅拉娜之間也算是兩情相悅你情我願,但在面對蒂雅娜的時候仍然免不了心虛。

    他不是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恰恰相反,還是思想比較保守的類型。以前單身的時候沾沾便宜搞搞曖昧也就算了,現在和羅拉娜滾了床單之後,面對其他女人的時候,在心裡面就會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隔閡。

    簡單來說,他依舊是個情竇初開的土鱉。

    從羅拉娜的帳篷裡走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看天色至少已經過了上午十點。昨天晚上埃爾特意在城堡的廢墟中挑選了一個隱蔽的角落,就是不想受到意外的打擾,現在看來效果確實不錯。

    不過堂堂軍隊指揮官帶著幾個妹子跑到不知道什麼地方,上午十點鐘都沒出現,只要是有心人,基本上都能猜得到發生了什麼。這就是黃泥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軍營裡面依然保持著安靜,戰士們雖然已經醒過來,不過在指揮官沒有出現之前,他們也樂得清閒。經歷了兩個月之久的長途跋涉,他們消耗的體力精力都遠遠超過普通難民,很多人都已經瘦脫了形。現在終於得到了一個安心休整的機會,放鬆下來之後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彈。

    流亡者營地之中的氣氛卻十分熱鬧,難民們終於結束了流亡生活,自然而然地開始恢復生活節奏。谷地中為數不多的幾口水井旁邊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到處都充滿了伊斯塔倫女人的歡笑聲。當初在逃難的時候,她們為了安全都不敢輕易洗澡,有些漂亮姑娘甚至將泥巴粘在臉上,就是害怕引起歹人的覬覦。

    平心而論,很難說清楚這種安全措施是否真正起到了效果,畢竟埃爾帶領的戰士在這一路上都足夠給力,至少在絕大部分時間裡都有效地保護了這支隊伍的安全。而在另一方面,褐土丘陵的強盜對於女人的要求從來都是葷素不忌,只要是能喘氣的哪怕是頭母豬他們也敢豁出命搶給你看。

    在山崖邊上,可以看到蒂雅娜手下的那幾個主事人員正在將男人們拉到一起組成隊伍,看樣子是準備探查一下那些廢棄的礦坑。

    其實這個時候更應該做的事情是去山崖上砍伐木柴修建營地,不過這個時候山上未必安全,營地裡的伐木工具也有些捉襟見肘,這些情況埃爾心裡面都很清楚。要指望那些難民從礦坑裡撿回點殘渣剩飯來打造鐵器,還不如直接動用軍隊更有效率一些。

    蒂雅娜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但是一直以來她都在避免直接向軍隊下令,現在也是如此。她不是不知道軍隊的工作效率更高,但她顯然更希望這支軍隊能夠時刻保持最佳的戰鬥力以防萬一,而不是把體力消耗在日常瑣碎當中。

    埃爾滿懷惡意地揣測,少女在這方面大概是有過慘痛的教訓,以至於留下了心理陰影。

    剛從伊斯塔倫逃出來的時候,這個問題確實比較麻煩,不過現在已經有了一種解決方案。進入南方之後,埃爾一路上都在收攏潰兵和地方領主的私兵,然後擇優選拔補充到自己的部隊當中。現在他手上可以動用的正規部隊包括自己的狩獵兵團,漢克將軍的守夜人殘餘部隊以及羅姆斯親王手下的近衛軍,除此之外還有將近兩千人左右的散兵游勇。

    這兩千餘名散兵游勇基本上都是逃兵和地方私兵,或者可以說是武裝農夫,士氣低落又沒經受過正規訓練,從軍隊的角度來看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可言,就連南方近衛軍都看不上眼的垃圾貨色。不過不管怎樣總還算是個男人,吃飽飯有了力氣就能幹活,這才是埃爾收攏他們的重要原因。

    回到軍營裡找到阿默德合計了一下,讓他召集起那幫散兵游勇做好上山的準備,埃爾馬不停蹄地來到蒂雅娜的住處。

    再次見面時,少女的眼神非常耐人尋味,看得埃爾後腦勺直冒冷汗。雖然他自認為昨天晚上做的好事現在還不至於傳揚開來。不過眼前這位姑娘也不是一般人物,以她身為太陽神選民的威能,想要將感知力籠罩這片山谷也並非難事。

    「總之,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了。我希望你能去檢查一下傑西卡的精神狀態。」三言兩語簡短解說了昨晚的事情之後,埃爾有些心虛地撓了撓頭,乾笑著說道。

    「你心裡是不是在想,只要找個男人就能幫她解決問題了?」

    蒂雅娜看著他故作鎮定的樣子,突然開口說道。

    同樣的一句話,同樣的一個語氣,讓埃爾頭皮一陣發麻。

    沒等他回答,蒂雅娜搖搖頭說道:「現在事情太多,等晚上我會過去看看。如果羅拉娜的身體已經恢復好了的話,就讓她趕緊過來幫我。剛才接到消息,銀錠堡的商人已經來了。」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4 00:43
     第四十七章 陌生人

    商業之神盧德恩絕對稱不上是善良神祇,雖然處於中立陣營,但很多人都認為他更偏向於邪惡一方。傳說他在成神之前還是一個半人半惡魔的混血兒,儘管盧德恩的祭祀一直對此予以否認,但仍然有一部分底層信徒對此深信不疑。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正是商人的形象在凡人心目當中的真實寫照。

    在這個神權與王權並存的戰亂年代裡,商人的身份地位一直處在比較尷尬的境地。他們早已脫離了平民的層次,卻又不被貴族階層認可。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然而在真正的上位者眼中,無異於待宰的肥羊。

    不過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商人們之所以不受待見的原因,歸根結底就是他們對於利潤的貪婪。

    從人類文明開始發展的那一刻起,對於財富的追求就已經成為推動文明前進的原動力,或者用某一位古代賢者的話來說,金錢即是萬惡之源。以逐利為生的商人,自然就是掌握萬惡之源的幕後推手。為了利益他們不惜鋌而走險,將世間的一切公理正義都視若無睹。

    「秩序是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礎,是我們的祖先在披荊斬棘探索世界的過程中,付出無數代價所總結出來的真理。貴族享受尊敬,近親不能通婚,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道理。如果只是為了追逐利益就可以破壞秩序,那麼這種商人本身就是目光短淺之輩,不值一提。」

    身穿著黑色緊身修道服的年輕人站立在山崗之上,任憑凜冽的山峰從自己身邊席捲而過卻面不改色。他的手中抱著一本嵌銀金屬封面的厚重書籍,五官如同精雕細琢的雕塑,比例完美,但卻缺乏生氣。

    站在他身後的中年男子衣衫華麗,看上去不乏貴族氣質,但是眉目之間的市儈氣息仍然暴露了他的真實身份。

    很多商人都不夏費重金換取一個貴族身份,不過這種身份通常都只是榮譽勛爵的虛銜。而且沒有繼承權,真正的貴族爵位必須經過國王親自冊封。

    當然這其中也不是沒有可以操作的餘地,更加專業一點的方法是與擁有爵位繼承權的貴族子嗣進行聯姻,又或者把希望放到下一代人身上……

    很多人都認為這是商人們希望獲得尊重與承認,就連商人們自己嘴上也是這樣說的。而實際上對於那些真正的商人而言,面子這種東西從來都無關緊要。

    只有利益,足夠的利益。才是商人唯一的原動力。

    就比如現在,中年人背後那支滿載著生活物資的商隊。如果沒有一個得到官方承認的身份,這種商隊是不可能在雷霆要塞當中隨意穿行的。帶頭的商隊護衛高舉著帶有銀錠堡標誌的旗幟,這面旗幟就代表了雷霆要塞唯一的商業通行許可認證。唯一就意味著壟斷,而壟斷則意味著無法估量的利潤。

    對於年輕人的發言,中年商人並沒有接話,他很清楚這位大人並不是對於自己產生了反感,這只不過是他一貫性的自言自語而已。

    作為一名合格的商人,就要懂得察言觀色和審時度勢。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要懂得保持沉默。什麼時候要錙銖必較,什麼時候要淡然處之,這是一門深奧的學問。

    「那些真正信仰秩序的暗月教徒絕不會給你這種忠告,因為在他們眼中,任何人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敢於玩火就要有玩火**的心理準備,只有自己真正得到教訓之後才會留下深刻的印象。」

    似乎是感覺到了中年商人的不以為然。年輕的修道士也就沒有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他抬起頭,望著翱翔在天空中的飛鳥,微微眯起眼睛。

    「這支自稱為流亡者的隊伍能夠從北境瘟疫中逃脫出來,果然是不那麼簡單。」

    「聽說這支隊伍的領導者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還是一位高階的魔法師。不知道高文大人您有沒有興趣和她見上一面呢?」中年商人捋著下巴上修剪整齊的鬍鬚微笑道。

    「既然你這樣說,那就說明這個女人也不簡單,有必要讓我出面嗎?」被稱呼為高文大人的年輕修道士回過頭,看了看中年商人的表情,不置可否地說道。

    「以我們目前收集到的情報來看,那位小姐確實不是普通人物。」中年商人點點頭說道:「蒂雅娜?蘭斯塔特,自稱是北方森林狼家族最後的血脈。而且也得到了大魔法師多莉婭的傳承。不過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瘟疫爆發之前的森林狼家族並不存在這樣這樣一位小姐。唯一相似的只有森林狼公爵的小女兒米麗雅,不過那位小姐可沒有什麼魔法天賦。」

    「你從哪裡找來的情報?」高文有些詫異地望著中年商人,他在意的並非情報的內容,而是這份情報的來源。

    要知道北方諸郡遠在千里之外,正如埃爾之前從未聽說過雷霆要塞一樣,很多生活在南方的平民也未必瞭解三百年前開拓的北方領主。像銀錠堡這樣擁有官方背景的大商會擁有北方的情報倒是不足為奇,但就算是他們也不可能有足夠的精力去蒐集這種雞毛蒜皮的瑣碎情報。

    區區一個女人的身份問題,為何會引起這些商人的注意?

    「事實上,在這之前我們曾經從特殊渠道收到過一封密函,密函的內容就是調查這位小姐的真實身份。」中年商人遲疑了一下,走進高文身邊低聲說道。

    「特殊渠道?是誰有權限動用特殊渠道調查一個女人的來歷?那幫傢伙想女人想瘋了嗎?」高文皺起眉頭,寒聲怒道。

    「密函的印鑑是來自於……響尾蛇。」中年商人低聲說道。

    「響尾蛇?斯奈克伯爵?」高文思索了一下,臉色微變。他直視著中年商人的眼睛,沉聲問道:「他已經死了。」

    「是的,不過那封密函就是在他臨死之前發出來的。」中年商人嘆了口氣,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所以,您明白我在擔心什麼了吧?」

    「這絕對不可能。」高文搖了搖頭,臉色陰沉地說道:「**使徒的覺醒,已經給奧克蘭特帶來了無法挽回的災難。不可能出現其他使徒……」

    「現在這個世道,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中年商人苦笑道:「從潘多拉殿下出現在這裡的那一刻起,整個計畫就已經偏離了軌道。我們銀錠堡對此一直持有保留意見,然而現在看來終究無法置身其外。」

    「你們之所以持有保留意見,只是不想提前下注而已,說白了還是擔心風險問題。」高文冷哼一聲說道:「不過你們的謹慎也是明智之舉,現在的真理會已經被那位殿下完全掌控,所有的反對聲音都被徹底抹殺,在這種時候像你們這樣的外圍附屬也只能保持沉默。」

    「恕我直言,高文大人。」中年傷人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您說商人逐利這句話沒錯,但是我們也很清楚,沒有養分的土地長不出糧食。現在國內瘟疫肆虐,局面已經糜爛。如果雷霆要塞再出現意外的話,奧克蘭特恐怕前途堪憂。」

    「你想多了。」高文搖了搖頭,沉著臉說道:「從潘多拉出現的那一刻起,這個國家就已經敲響了毀滅的喪鐘,瑪麗薇安的消失只是延緩了最後崩潰時刻的到來。」

    高文刻薄的語言令中年商人的臉色大變,然而他終究城府深沉,臉色幾度變換之後,還是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陪著笑說道:「無論如何,我們銀錠堡都將守護雷霆要塞到最後一刻,這是先祖傳承的使命。」

    「先祖的傳承?不要跟我開玩笑了,從你們的靈魂被金錢俘虜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拋棄了昔日的榮耀。」高文對於中年人慷慨激昂的說辭嗤之以鼻,不過既然對方願意做出這種表態,他也懶得多說廢話。

    「您難道忘了麼,當年建立銀錠堡的先祖,不正是那個年代裡最成功的商人嗎?」中年商人哈哈笑道:「我們從未拋棄過信仰。」

    「好吧,看在你還有這個自信的份上,我就陪你去探一探那個女人的虛實。」高文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沉著臉低聲說道:「不過最好不要耽誤我的時間,你知道我這次過來的真正目的。」

    「那是當然,如果您能確認那位小姐的身份最好不過,這樣我們可以提前做好應對準備。但無論怎樣,您這邊的事情我們絕對不會耽誤,這次我們把最好的探測設備都拉了過來,絕對不會出現疏漏。」

    中年商人轉過身,指著自己身後的商隊,慇勤地笑道。

    「只是測量墓穴數據的設備用不著這麼多貨物作掩護吧?」高文眯起眼睛,看著前後不見頭尾的商隊馱馬,意味深長地問道:「莫非你還真想和那群逃難過來的乞丐做什麼生意?他們身上能有多少油水?」

    「這您到不用擔心,人口,本身就是最有價值的貨物啊。」中年商人胸有成竹地笑道。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4 00:44
     第四十八章 學者

    銀錠堡商人的到來早在埃爾的預料之中,自古以來無利不起早就是商人的天性,反過來說,在足夠的利益誘惑之下,他們的效率也會令人驚喜。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不過眼前的景象與其說是驚喜,倒不如說「驚」的成分更多一些。本來按照埃爾的預想,對方應該先派過來一位代表,和流亡者上層進行了親切友好的溝通之後,再開始討論生意。而眼前這位自稱來自於銀錠堡的大商人,竟然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跳過了開始步驟,毫不遲疑地帶來了一整支商隊的生活物資。

    如果這位阿克福德?薩拉丁先生不是一位樂善好施慷慨大方的人間賢者,那麼他就一定是有把握與流亡者做成這麼一大筆生意。

    問題的關鍵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這種自信原因何在?

    「足夠支撐我們這一萬多人度過冬季的物資,絕對不可能這麼容易就集結起來,哪怕是現在雷鳴堡的庫房也不可能有這個富餘,看起來他們是提前做好了準備。」

    遙望著從山口處緩緩行進過來的規模龐大的商隊,蒂雅娜臉上的表情十分鄭重。

    黑色的巨大烏鴉從天而降,呼扇著翅膀降落在緹瑪的肩膀上。簡單地梳理了一下凌亂的羽毛,黑姆查查怪叫一聲開口說道:「五百匹馱馬,三百名武裝護衛,二百輛馬車和馬伕,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軍隊尾隨。不過隊伍裡面有不好招惹的存在,大爺我愛惜羽毛,沒好處可不淌這渾水!」

    埃爾微微皺眉,他很清楚這只烏鴉有多麼難纏。想當初在劍堡那一戰當中,即使是有白銀位階的強者壓陣,它也絲毫不懼,給部隊推進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如果是他都不願意招惹的存在,那可想而知也肯定是個麻煩人物。

    做生意就做生意,還要帶這樣一位大爺過來是什麼意思?大家都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了,誰會相信你是為了安全問題?

    當然。這都只是埋藏在心底的猜疑,既然對方已經提前遞交了書信,又擺出了這麼大的陣勢,那就說明生意還是有得談的。流亡者目前缺衣少食的狀況不容樂觀,因此對於這批生活物資更是志在必得。
    蒂雅娜和安德洛夫已經做好了被宰的心理準備,只要對方真有談生意的心思,哪怕是獅子大開口。他們也要咬牙吃下來。

    談判桌上的問題交給少女那邊來解決,這是埃爾對於蒂雅娜的信任。他相信在這裡沒有人能比蒂雅娜做得更好。而至於他自己,現在就應該提前做好談不攏掀桌子的準備。銀錠堡的這批物資既然已經送到了這裡,就不可能再吐出去。不管對方請了什麼人物壓場,只要不是洛根?丘爾金領主本人,埃爾就不會有任何忌諱。

    這種強盜心理只維持了不到二十分鐘,當他看到跟在中年商人一同前來的年輕人時,心裡面忍不住暗罵了一句臥槽。

    年輕人身穿著黑色的緊身修道服,看起來像是一名神職人員,稍有見識的人甚至會將他誤認為暗月教會的修道士。但埃爾恰好能看得出這其中的差別。他見過真正的暗月苦修士,他們的修道服無論男女都是最普通的麻布面料,唯一的優點就是抗髒耐磨。而這個年輕人所穿戴的修道服是純棉面料,上面描繪著暗紋,在某些細節方面,比如和貴族禮服相近的高豎立領,無一不顯示著這套衣物的價值不菲。而這顯然與暗月教會的理念相衝突。

    最關鍵的問題是——這混蛋的衣領邊緣,竟然描繪著一個眼睛形狀的暗紋圖案。看到這玩意兒的時候埃爾的腦袋裡面一群草泥馬飛奔而過,他是見過這個圖案的,那是真理會的暗記,竟然就這樣明目張膽地放在領口?

    雖然真理會在這個國家的地位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但它依然是一個秘密結社性質的組織。而這位年輕的先生竟然毫不掩飾自己的身份。如果排除腦殘官二代的可能性的話,那麼只能說明一件事——他擁有與之相對應的實力與自信。

    眨眼之間,埃爾腦海中已經閃過了無數個陰謀論與陷阱的可能,但是卻無法確定這個年輕人的真實目的。在這一路上得罪真理會的次數太多,現在回想起來不免有些心虛。不過看對方似乎沒有要當面算賬的意圖,他也就順其自然,裝成一無所知的樣子。在寒暄問候的時候,借助小蘭伽的心靈連接能力將這個情況通知給身邊的少女。

    「這位想必就是遠道而來的蒂雅娜?蘭斯塔特小姐了吧,您帶領難民抵抗亡靈與瘟疫的事蹟早已流傳到此。鄙人阿克福德?薩拉丁,僅代表銀錠堡商會向您表示最誠摯的敬意,以盧德恩的名義,願逝者安息,而生者仍然要堅定信念,努力生存下去。」

    蒂雅娜繼承自大魔法師多莉婭的法袍與法杖都是獨一無二的標誌性裝備,只要聽說過的人很容易就可以辨認出來。不過中年商人的熱情態度還是略微顯得有些誇張,讓周圍的旁觀者都有些承受不住。

    「薩拉丁男爵先生,承蒙您的誇獎,在下也只是適逢其會而已。自從清晨時分得知銀錠堡來訪的消息,我們就一直在翹首以盼。這些流亡的難民已經失去了他們的家園和親人,能夠支撐到達這裡,除了自己的性命以外幾乎已經一無所有。銀錠堡能夠在此關頭施以援手,我們感激不盡。」

    察覺到對方的來意似乎並不簡單,蒂雅娜在官方套路化的寒暄當中也夾帶上了一些試探。難民們一無所有榨不出油水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她倒是很想知道,這位似乎早有準備的薩拉丁男爵的信心究竟來自於何處。

    阿克福德當然不可能是吃飽了撐的跑來做慈善,對於蒂雅娜話語當中隱含的軟釘子他並沒有在意,臉上依然掛著標準的商業化笑容。

    「蘭斯塔特小姐,您實在是有些過謙了,您能帶領伊斯塔倫難民跨越千里國境來到雷霆要塞,後世必將傳唱您的史詩。」阿克福德捋著鬍鬚,大聲笑道:「我看您這裡百廢待興,事務繁忙,還需要您多多操勞。既然如此,咱們也不要浪費時間,不如現在就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正事如何?」

    察言觀色是一個商人必須掌握的基礎技能,看到蒂雅娜的時候阿克福德就知道她不是那種講究臉面沉悶拖沓的貴族官僚。年輕人一般都比較有朝氣,做事講效率,不喜歡多餘的繁文瑣節。所以他只是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就直入主題,果然看到對面少女的眉頭稍稍舒展。

    然而此時蒂雅娜的精力也沒有全部放在他的身上,因為從雙方見面的那一刻起,她就感受到了高文毫不掩飾的探尋目光,和中年商人的圓滑相比,這個年輕人的棱角顯然太過於剛硬,不管怎麼看也不像是來做生意的樣子。

    「男爵先生,您難道不為我們介紹一下這位朋友的來歷嗎?」

    雖然高文的眼神鋒利如刀,蒂雅娜也不是沒有城府的無知少女,她已經看到了對方衣領上明顯的暗記,但他既然到現在還沒有正式表露身份,那至少說明還有緩衝餘地。

    「在下只是一名歷史學者而已,因為家族祖先和銀錠堡有一些淵源,所以跟隨商隊四處遊歷,您可以稱呼我為高文,這是我的教名。」高文直直地注視著少女的眼睛,微微揚起嘴角,低下頭生硬地說道。

    出乎意料的,高文竟然報上了一個明眼人都知道有問題的假身份,這讓雙方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阿克福德是怕這傢伙的臭脾氣上來六親不認,而蒂雅娜這邊純粹就是心虛。

    「只有真正勇於探尋真相的學者,才會離開象牙塔在外遊歷。我們從北方輾轉遷徙至此,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正好向您請教一些地理風俗問題。」

    既然人家給出了這個身份,蒂雅娜自然不介意順著話接下去。只要他不是來找麻煩的就最好不過,現在真正重要的問題還是在於商隊這邊的生活物資。

    在安德洛夫的引導下,阿克福德與蒂雅娜走進帳篷之中,高文也沒有多說話,自顧自地跟了上去。埃爾守在帳篷之外,對阿默德打了幾個手勢,後者心照不宣地點點頭,指揮著騎兵部隊有意無意地圍住了這支商隊。

    「談得怎麼樣?」羅拉娜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埃爾連忙回頭,將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不要開口說話。

    如果那位高文先生的實力達到了黑姆查查所判斷的那種程度的話,這點距離之內的風吹草動自然是瞭如指掌。

    少女點點頭,依靠在埃爾的背後,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滿載貨物的商隊,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突然低聲說道:「看來銀錠堡的傳說果然不假。」

    「銀錠堡的傳說?」埃爾有些不解地回過頭去。看到少女閃閃發光的眼神,他心中突然一動。

    其實根本用不著向那個來歷不明的歷史學者請教什麼問題,博覽群書的煉金術士少女自己就是一本活生生的百科全書。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4 00:45
    第四十九章 私貨

    不管嘴上說得再怎麼好聽,商人終歸是商人,沒有人會白痴到真以為這位來自於銀錠堡的男爵先生是個悲天憫人的大慈善家。 在這個年代就連國王都未必會憐憫自己的子民,更不要說是素不相干的陌生人了。

    儘管已經做好了被宰的準備,但是當蒂雅娜看到阿克福德遞過來的貨物清單與價格明細時,還是忍不住臉色微變。

    糧食的價格相對於市價提高了至少二十倍,有些誇張但也在少女的意料之中。雖然說已經過了秋收的季節,但奧克蘭特王國的南方平原已經被亡靈入侵,今年恐怕是要顆粒無收。從這個價格上來看,銀錠堡的確擁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過他們對於這些情報的判斷恐怕還是趨於保守。

    只有親身經歷過亡靈大軍恐怖的少女,心裡才最清楚不過,奧克蘭特王國的全面淪陷只是時間問題。等到亡靈大軍的兵鋒逼近雷霆要塞,到那時候這些糧食恐怕立刻就會變成有價無市的軍事管製品。所以現在,無論對方開出什麼價格,她都必須吃下這批糧食。

    雖然流亡者目前的存糧並不緊張,但這筆買賣絕對是穩賺不賠。用不了多長時間,這些糧食就會變成堪比黃金的硬通貨。

    真正讓蒂雅娜感到不滿的是其他類的生活物資,薩拉丁男爵準備的清單確實很齊全,針頭線腦、衣服鞋襪樣樣不缺。雖然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確實都是營地目前急缺的生活物資,但是同樣翻倍的價格就有些令人難以忍受了。

    如果是食物和武器賣出高價也情有可原,就連這些零碎東西竟然也開出如此高價,是該說這位薩拉丁男爵毫無商業頭腦可言的呢,還是他別有用心?

    「男爵先生,如果這就是您開出來的價碼的話,那麼我只能對您說一聲抱歉了。我們好不容易逃生至此,營地尚未建立,一切百廢待興,恐怕承擔不起這種程度的開銷。」蒂雅娜沉著臉將清單放在桌子上。端起茶杯開始慢慢品味茶水。

    其實以她離開伊斯塔倫時帶走的那筆財富而言,這筆上百萬金幣的生意其實算不了什麼。只是再多的錢財也有花完的那天,作為這支隊伍的當家人,她絕對不能揮霍無度。俗話說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別看清單上的價格開得那麼高,誰也不知道里面會有多少水分。能談到什麼程度就要看雙方的心理底線與口才水平了。

    蒂雅娜不是精於此道的專家,但她手下有一位專業人士剛剛甦醒過來。這讓她在無形之中就增添了不少底氣。

    「當然,當然。這個價格是偏高了一些。但是我想您也應該瞭解,這主要是人力成本方面的問題。」阿克福德點點頭,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著誰都不相信的鬼話。

    「這裡是雷霆要塞,而不是內陸地區的那些繁華城市,我們銀錠堡作為雷霆要塞的附庸之一,所有的生意往來首先都要服從上層的戰略安排,以軍隊中的徵收價格,就算維持收支平衡都不容易啊。」說到這裡,阿克福德忍不住唉聲嘆氣起來:「我們把價格抬到這麼高也是沒辦法。雷霆要塞這裡本身就沒有供應外人的多餘物資,像我們帶來的這些貨物,都是利用特殊的關係渠道才提出來的……」

    「不用說了,男爵先生。無論什麼理由,這個價格我們是絕對接受不了的。如果您真有心做成這筆生意的話,不如拿出一份合理的價格清單,我們再好好談談如何?」蒂雅娜抬起手制止住了阿克福德的訴苦。她見識過商人的無恥嘴臉,哪怕是為了一個點的利潤浮動,也足以讓他們面不改色地編造出無數理由,哪怕詛咒自己全家也在所不惜。

    「蘭斯塔特小姐,在下既然已經帶著商隊前來,當然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和您達成這筆交易。至於價格方面。畢竟您是第一次與銀錠堡接觸,涉及的又是這麼大的一筆生意,當然可以得到優待。」阿克福德臉色一變,立刻恢復成了精明商人的形象,低下頭語氣懇切地說道:「您可以得到百分之五的折扣,這是在我的權限之內能夠為您爭取到的最大程度的優惠。」

    「恕我直言,男爵先生。我聽說商人之間有句老話——賣得出去的才是商品,賣不出去的都是廢物。如果您堅持這種不切實際的價格的話,那麼這次您恐怕就要空手而歸了。」蒂雅娜停頓了一下,眨眨眼睛,放下茶杯認真地說道:「我們從北邊過來,知道今年恐怕要出現糧荒,您抬出這樣的價格也可以理解。不過其他那些生活物資,我們只能夠按照市價收購,否則您就只能把它們原封不動地拉回銀錠堡了。」

    「雖然我從情感上無法接受您這樣歇斯底里的壓價,不過從理智上我很欣慰地看到了您的坦誠,這是一個好的開始。」阿克福德臉上的表情漸漸舒展開來,他端起茶杯簡單地喝了一口,搖頭道:「看來您這邊的生活條件確實不容樂觀,您的品德高貴令人讚嘆,不過以您的身份完全不必如此窘迫。我的馬車上還有一些新鮮茶葉,可以作為私人禮物贈送給您。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泡上一壺新茶,然後再仔細討論這些問題。」

    帳篷之外,埃爾和羅拉娜已經遠遠走開,來到了商隊附近。少女沉默了片刻,失去焦距的雙眼逐漸恢復了神采。一隻巴掌大小的紅色蠍子從她的袖管中悄悄地溜出來,爬回到了埃爾身上。

    「你跟蒂雅娜說了什麼?」埃爾好奇地問道。這個時候兩人已經走出了百米的距離,周圍人聲嘈雜,也不必擔心會有人偷聽。

    「我跟她說,賣得出去的才是商品,賣不出去的都是廢物。不用擔心那位薩拉丁男爵翻臉,他都把貨拉來了,當然不可能再拉回去。先報一個最低價和他慢慢耗著,我們有的是時間,他卻未必。」少女轉過頭,臉上露出標誌性的商業化笑容,輕聲說道。

    「我總覺得這幫人的味道有點不對,一開始我還以為那個真理會的人是衝咱們來的,結果搞了半天是咱們想多了。可如果不是因為咱們惹的事兒的話,那傢伙又是來做什麼的呢?」埃爾隨意地掃視著馬車上的貨物,嘴裡對羅拉娜低聲說道。

    「如果是銀錠堡的話,能和真理會扯上關係也不是沒有可能。那位男爵先生的姓氏是薩拉丁,這可不是個普通的姓氏呢。」羅拉娜牽著埃爾的手,輕笑道。

    「在奧克蘭特的歷史記載當中,薩拉丁家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建國時期,而在更古老的歷史記載中,更是獵鷹帝國最有權勢的家族之一。據說在當年先君開國時期,薩拉丁家族的一名子嗣以商人的身份加入到奧克蘭特一方,為先君提供了大量的資金支持……不過這都是野史的資料,獵鷹帝國的薩拉丁家族從來沒有承認過這門血親的存在。僅僅依靠目前保存的史料,我們也很難推斷出當年那些上層政治鬥爭的真相。」

    「一千年前的真相對我們並不重要。」埃爾輕輕揉搓著少女纖細的手指,眯起眼睛思考了片刻說道:「當年奧克蘭特的立國就有真理會在幕後操縱,而薩拉丁家族的先祖也恰好是在那個時候投靠先君,所以他們從一開始就有可能是真理會的成員?」

    「以真理會當年的巨大能量,區區一名商人未必會被他們放在眼裡,也許當年的薩拉丁家族充其量不過是一枚暗棋而已。不過他們終究還是以巨大的功勞獲取了先君的信任,在雷霆要塞建立起銀錠堡,時至今日,已經變成了這頭龐然大物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件。」

    羅拉娜的目光掠過馬車上堆放的貨物,眉頭微微皺起。

    「他們的貨不太對勁。」

    「嗯,夾帶了不少私貨……」埃爾雙眼中藍光閃爍了一下,點頭說道。這個時候他和羅拉娜已經走過了前面的商隊,可以明顯看出這支商隊的後半段護衛力量有所增強。

    「後面的車裡藏了不少軍用品,塗了黃油還沒開封的武器,看樣式和丘爾金領主送給我們的不太一樣。還有弓箭和強弩……這玩意兒絕對是違禁品吧?」在洞察符文的幫助下,埃爾已經將馬車之中藏匿的私貨盡收眼底,但當他看到那些強弩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翹了翹眉毛,看起來這才是薩拉丁男爵先生真正想做的生意,和這些武器的價值相比,放在表面上的那些生活物資可就真的不值一提了。

    「走私軍火?呵呵,這才應該是銀錠堡的風格。我就說他們不可能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生意如此勞師動眾。」羅拉娜冷笑道:「那麼也就是說,他現在演戲的目的,其實是為了試探出我們的深淺。如果我們真是一群榨不出油水的窮乞丐的話,那他毫無疑問就會轉身離開。」

    「等一下……我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埃爾注意到其中幾輛馬車旁邊的護衛似乎特別精悍,於是帶著好奇心看了過去,結果看到的東西讓他臉色微變。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4 00:46
    戲劇

    俗話說天才與瘋子只有一線之隔,主要原因是正常人都很難以理解他們的思路。
    蒂雅娜花費了一整個晚上做出了營地的總體建設規劃,而羅拉娜對此沒有任何興趣,她只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在營地裡面搭建起了一個熱鬧市集的雛形。

    難民們在逃亡的路上已經學會了接受軍事化管理,辦事效率自然比較迅速。在羅拉娜不斷發佈的命令之下,鐵匠鋪,面包作坊,雜貨鋪子等等一系列店舖如同雨後春筍般悄無聲息地建立起來。

    蒂雅娜在為生活物資的緊缺而煩惱,但羅拉娜看問題的角度和她截然不同。流亡者隊伍在這一路上搜刮的資源相對於自身上萬人的規模而言,確實有些入不敷出。但是究其本身來說,還是很可觀的一筆財富。既然做不到平均分配,那倒不如集中起來統一調度。

    如果一百個人裡只有五條褲子,那乾脆誰都不要穿。如果有二十條褲子的話,那就讓年輕的女人優先。男人光著屁股出去幹活,老婆子和小屁孩也無須在意。

    埃爾看不出這樣做能有什麼好處,當然這主要是因為他沒有那個耐心聽羅拉娜碎碎念的解釋。不既然要玩那就不妨玩的認真一點,於是他決定客串一下酒館老闆——這個酒館也是羅拉娜特意吩咐重點建設的項目。

    山谷之中除了黑石堡的廢墟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建築,不過埃爾手下的士兵還是在城堡外面找到了一個完好的馬廄。雖然有些殘破,但只要簡單修補一下還是沒有問題的。馬廄裡面還存放著不少稻草垛,可能是因為無人問津,大多已經發霉,做不了馬料,不過要當做吧檯和桌子的話也能勉強湊活。

    反正也不會有外人來,自己人也就沒那麼多講究。

    這種簡陋到不堪入目程度的佈置,反倒讓埃爾有些觸景生情,這讓他想起了在伊斯塔倫最後的那一天。他和安托尼奧、卡秋莎三個人躲在那間殘破酒館裡喝酒時的情形。

    一個已經失落信仰的神殿騎士,一個領土即將淪陷的領主,還有一個即將失去愛人的土鱉軍官……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充滿了諷刺的意味,也不知道誰更可憐一些。

    「很好,就是這樣,保持住這種滄桑的感覺,表情再深沉一點。這才是一個有故事的酒館老闆。」

    羅拉娜這個時候已經換上了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酒館侍女服,那種微妙的熟悉感讓埃爾的眼角忍不住抽搐起來。

    「我說……你怎麼會有這種衣服?」

    「從我父親那裡拿的。」

    「我不記得老頭子的商會裡那幾個大媽穿過這樣的衣服。」

    「當然不是。這是提卡留下來的。你猜的沒錯,就是她換下來的那件。」

    看到埃爾腦門上暴起的青筋,羅拉娜托著下巴嘻嘻一笑:「難道我就不能穿你的女人穿過的衣服?」

    「從你沒跟我說過老頭子那裡還有提卡的遺物。」埃爾咬著牙低聲說道。

    「你要女人的衣服有什麼用?每天晚上墊在枕頭底下做春夢嗎?」羅拉娜半眯起眼睛做出一副鄙視的表情。

    「給我脫下來!」埃爾怒道。

    「要我現在脫嗎?」羅拉娜微笑著,身體微微前傾,故意讓埃爾看到她低胸領口裡面的白皙肌膚,那意思很明顯——我裡面可什麼都沒穿。

    埃爾舔了舔嘴唇,糾結了半晌,終於還是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問道:「大小姐。別鬧了,你到底想怎麼玩?」

    「別著急麼,我們的演員還沒湊齊呢。」羅拉娜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微笑著說道。

    酒很容易收集,但是酒客就不太好找了。雖然說只要是軍人都能喝兩口,但誰沒事兒也不會吃飽了撐的跑到自己老大面前酗酒,再說一群粗漢也演不了戲。到時候扭扭捏捏的反而礙事。

    不過好在營地裡也不缺少閒散雜人,比如寇族的女間諜和烏鴉,灰地精廚師與狗頭人神棍,落魄的貴族紈袴……總之三教九流的大雜燴聚集在一起,絕對比吟游詩人的故事裡面那種主角接任務的神秘酒館還要更像那麼一回事兒。

    說道吟游詩人,波拿巴先生絕對是當仁不讓。這位曾經擁有二十年演藝生涯與三次牢獄經歷的街頭藝人先生,現在是蒂雅娜手下專門負責組織平民的主管。不過若是羅拉娜小姐交代的事情,他當然不會介意過來客串一下。

    把這麼一堆妖魔鬼怪聚集起來之後,再端上熱氣騰騰的土豆燉肉與大杯的麥酒,馬廄裡的空氣立刻就充滿了真正的酒館味道,這讓埃爾不得不發自內心地佩服大小姐的聰明智慧,每當她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一件事上的時候。總會做到盡善盡美。

    「頭兒,我覺得還是得叫兩個兄弟過來,咱們山上山下幾千人馬,要沒有幾個過來喝酒的不太現實。」提米轉了一圈之後,撓著腦袋小聲建議道:「我找幾個心眼兒實誠的兄弟,過來就直接往死裡喝,酒館裡總得有幾個醉鬼才行,要不然還叫什麼酒館?」

    「你說得對,去辦吧。」埃爾與羅拉娜對視一眼,點點頭說道。

    「等一下,我妹妹在哪裡?我一上午都沒看到她了?」德萊爾把玩著手上的銀質雕花酒杯,面帶懷疑地盯著羅拉娜問道:「羅拉娜小姐既然已經恢復過來,你們還需要她做什麼事嗎?」

    「德萊爾先生,您可以叫我羅拉,這個名字和我現在的身份比較相配。」羅拉娜將圓形的餐盤擋在胸前,歪著頭笑道:「傑西卡小姐昨天晚上耗費了不少體力,正在我那裡休息。如果她醒過來的話,正好可以跟我一起來做酒館侍女呢。」

    埃爾努力維持著自己臉上的表情,爭取不露出讓德萊爾懷疑的破綻。然而這傢伙的妹控似乎已經達到了不可救藥的程度,儘管在羅拉娜的親口保證之下,他還是隱約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想當初這傢伙為了自己的妹妹,甚至不惜向自己曾經的敵人下跪發誓效忠,如果傑西卡真有個三長兩短,很難想像這傢伙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廢話少說,你們到底想要玩什麼鬼把戲?」德萊爾將酒杯扔開,不耐煩地問道。

    「稍安勿躁,我們都只是這個舞台的背景而已。」羅拉娜微微一笑,手指著門外說道:「歡迎我們真正的主角登場——」

    聽到少女如同戲劇詠歎調般的介紹,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剛剛進門的身影。

    那是漢克將軍和他的副官凱文。

    埃爾心中一動,終於有些明白了羅拉娜的意圖。

    「羅拉娜小姐,我不認為有這樣興師動眾的必要。」漢克將軍掃視了一下臨時搭建起來背景舞台,皺起眉頭沉聲說道。

    「這不僅僅是為瞭解決您的問題,我們當然還有其他的目的。不過就您自己而言,難道不想要做一個了斷嗎?」羅拉娜直視著漢克將軍的眼睛問道。

    守夜人部隊支撐到現在其實已經有些難以為繼了,按照約定,或者說只是自己給自己找的藉口,他們護送難民到達雷霆要塞,就算是完成了自己最後的使命。至於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漢克將軍自己心中也毫無頭緒。

    他們已經失去了曾經的榮耀與傳承使命,千百年來守衛的迪彌恩特遺蹟已經被埋藏在地下,而他們所效忠的真理會卻對他們揚起屠刀。他們沒有去處,也沒有補給,手握著武器卻不知為誰而戰。

    然而在羅拉娜看來,他們並不是完全沒有出路。不管真理會再怎麼高貴冷豔,也沒有理由拒絕接納曾經效忠於自己的精銳部隊,或許他們只是恰好被遺忘了而已。當初那位暗影議員奎薩拉斯沒準只是個腦子進水的老神經病,如果換個溝通渠道也許會有驚喜也說不定。

    漢克將軍對此不置可否,經過奎薩拉斯的背叛之後,他的情緒就一直很消極。心中的信仰一旦崩塌就很難恢復過來,他也必須為自己兄弟的生命負起責任。

    不過這件事總要有一個了斷,要麼重拾信仰,要麼斬斷過去,守夜人必須認清現實,確定自己前進的方向。

    漢克將軍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選擇坐了下來,他將頭盔放到桌子上,重重地嘆了口氣,什麼都沒有說。

    「那個……羅拉娜小姐,我倒是有些擔心,您認為這樣簡單地佈置一下就能夠騙過那位真理會的學者嗎?」凱文看了看四周,有些遲疑地問道。

    「當然沒有問題,只要您自己別太緊張就好了,凱文先生。我建議兩位來一瓶二十年陳釀的杜松子酒,這有助於你們盡快進入狀態。」羅拉娜從吧檯上拿出一個酒瓶放到兩個人面前,拍拍手大聲說道:「各位注意了,讓我們排練一遍劇本,其實很簡單,只要你們自由發揮別太拘謹就沒有問題。」

    看著羅拉娜閃閃發光的眼睛,埃爾隱約覺得,她的目的絕不像她所說的那樣簡單。
misser63 發表於 2015-6-27 09:56
第五十一章 蛛絲馬跡

阿克福德的臉色很難看,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的噁心。--

    一個合格的商人應當把自己真實的情緒隱藏在微笑之下,但他現在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連帶著臉上的笑容都出現了微微的扭曲。

    將近兩個小時的親切會談並沒有得到任何實際成果,雙方對於商品價格的確定陷入了僵持,但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對方是能夠帶領上萬名難民從北方逃出生天的優秀領導者,絕不能因為她是女人就報以輕視的態度。

    暫時性的僵持並不重要,雙方彼此心裡面都很清楚,這筆交易是必然會達成的,無非是利潤高低的問題。一百多萬金幣的生意對於普通人家來說是難以想像的天文數字,但對於薩拉丁男爵來說也就是帳面上的一筆“正常生意”。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摸’清楚這些流亡者的虛實,然後再確定是否要在這裡做一筆真正的大單。

    到目前為止所收穫的資訊讓阿克福德十分滿意,蒂雅娜顯然很願意吃進這批糧食,這是一個明智之舉,同時也說明她手上的資金相當充裕,只是不願意為了那些生活物資多‘花’冤枉錢而已。

    不要看這支流亡者隊伍衣衫襤褸的樣子就以為他們真是要飯的乞丐,阿克福德已經注意到那些在山谷周圍負責警戒的軍隊,那些士兵雖然護甲殘破,但是眼神中都充斥著令人膽戰心驚的殺氣,一看就知道是百戰餘生的精銳戰士。

    阿克福德見識過雷霆要塞的精銳部隊,而這些據說來自伊斯塔倫的北方戰士,與其相比也絲毫都不遜色。從他進入山谷之後一路走來,所看到的士兵成千上百,至少也有一個軍團編制的規模,這可不是普通地方領主能供養得起的數位。這更是從一個側面印證了他此前的猜想——蒂雅娜手中的資金充裕。

    當然他不會知道,離開伊斯塔倫之後,埃爾在這一路上從來都沒有發過軍餉。之所以沒有出現其他軍隊裡面那種士氣低落和潰逃的現象,真正的原因是他們本身就在逃命。而且在逃亡途中也幾乎沒有用錢的地方。

    商人其實是一種性格古怪的生物,他們自己善於利用語言的藝術,但也因此從不相信別人嘴裡說出的東西。他們更願意通過自己的雙眼,從其他角度尋找蛛絲馬跡得出自己的判斷。

    這與其說是自信,實際上更像是一種賭博。雙眼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相,理智推斷得出的結論也未必就正確。俗話說一葉障目,過於自信的代價就是一旦被對手作出針對性的佈置。就很容易被蒙蔽欺騙。

    讓阿克福德臉‘色’難看的原因是,這片營地在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裡所發生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的營地給人的感覺總有一種劫後餘生精疲力盡的頹廢感
。那麼現在的營地裡面就像是注入了一股新鮮的空氣,又重新獲得了生機。

    阿克福德很快就發現了氣氛改變的源頭,那就是營地之中突然出現的集市,已經有形形色色的商人聚集在一起開始擺攤推銷自己的貨物,從他們言談舉止之間的細節就可以判斷出來,那絕對不是濫竽充數的假扮者,而是真正的同行。

    一般人在這種時候可能心裡會想“臥槽這個集市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但商人的思路和正常人不同,他們在這個時候首先思考的問題是“這個集市會給我的利潤帶來什麼影響?”

    當然會有影響,而且不容樂觀。阿克福德不知道這些商人究竟來自何方。雷霆要塞絕對不可能放任銀錠堡以外的商隊自由穿行,而黑石堡這裡又是四面環山的絕地,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些商人也是跟隨流亡者逃亡至此,他們本身就屬於這個集體。

    只有商人才最瞭解商人,看到這些商人出現之後,阿克福德就知道他必須在生活物資的方面做出妥協,否則這筆生意還真有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雷霆要塞內部的各方勢力並非鐵板一塊。銀錠堡也不可能壟斷經營。只要蒂雅娜手下有這群商人存在,生活物資緊缺的問題早晚會得到解決。

    傳聞丘爾金領主對森林狼家的小姐青睞有加,對她的支持也是不遺餘力。諸如商品買賣這種小問題,在他們面前想必是無足輕重。自己是依靠銀錠堡的特殊資訊管道,才能夠在流亡者到來之後的第二天就捷足先登,搶的就是對方人生地不熟的這個時間差。如果讓那位小姐緩過這口氣來之後。這筆生意恐怕就沒那麼容易做了。

    如果連這筆生意都做不成,那接下來的生意恐怕也就更沒得談。

    想到這裡,阿克福德腦‘門’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細汗,他猶豫了半晌,咬了咬牙回頭對跟隨在自己身後的高文低聲說道:“高文大人,這筆生意可能不太好談了,我現在得回去做一些準備。”

    “那位小姐不是普通人物。不要把她當作不經世事的金絲雀。如果你真心想要和她建立起關係的話,最好不要在乎那些利潤得失。”高文不是職業商人,反而比阿克福德看的更清一些。他看到阿克福德的神‘色’有些焦躁,忍不住冷聲說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就回去好了,我一個人在這裡走走,記住不要耽誤正事兒。”

    阿克福德如蒙大赦地連連點頭,從胸前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定了定神之後,臉上重新恢復了商人的笑容,大步向蒂雅娜的帳篷走去。

    “銀錠堡下一代最出色的繼承人?也不過如此而已了……”聽著阿克福德離開的腳步聲,高文沒有回頭,只是歎了口氣低聲自語道。

    剛剛建立的營地其實沒有什麼可看的東西,尤其是在他們手中還一無所有的情況下。高文很難理解阿克福德究竟發現了什麼線索,以至於全盤推翻他自己預定的計畫,但這對於他來說無關緊要。

    真正讓高文感興趣的是黑石堡的廢墟,那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極其慘烈的戰鬥,而他恰好對這場戰鬥的雙方與戰鬥的原因都有所瞭解。雖然據說那裡已經打掃過戰場,不過總有一些超出常理認知的東西,很難用物理方法抹消掉痕跡,而他就是為此而來。

    流亡者的護衛部隊就駐紮在黑石堡的廢墟之外,看樣子是準備重建這座城堡,當然不會允許外人隨便同行。當然這並不能成為阻撓高文前去的理由,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來觀察四周的環境,同時印證自己的某些猜測。

    不知不覺中,高文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城堡之下,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個小隊的士兵把守著城堡的大‘門’,透過殘破的外牆缺口,還能看到裡面有不少人在清理碎石沙礫。這是一項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工作,但比較耗費人力和時間。

    如果就這樣直接走進去,必然會引起那些士兵的警覺。高文微皺起眉頭,向兩邊掃視了一眼,沒有找到守衛遺漏的死角,反而看到了一間簡陋的酒館。

    事實上用簡陋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這個酒館的落魄程度,從外面看起來那就是一個修修補補的馬廄,隨隨便便用稻草垛搭起了一個似是而非的架子。不過對於這些流亡者來說,能做到這樣也確實很不容易。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高文神使鬼差地走進了酒吧,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這間酒吧裡的顧客還真是三教九流五花八門,就連類人生物都能佔據一席之地,本來就很簡陋的酒館因為他們的存在顯得更加低俗和擁擠了一些……不過這也正是小酒館裡應該有的味道。

    依靠在吧臺上和漂亮的侍女眉來眼去的酒館老闆年紀不大,看著似乎有些眼熟,高文下意識地在心中仔細地回想了一下,隱約想起這個人好像是一個軍官。不過這也難怪,其他的難民能逃命出來已經很不容易,恐怕也只有軍隊裡的人才能藏下好酒。

    高文皺了皺眉頭,恍然間想起自己其實是不喝酒的,在這種下三濫的酒館裡估計也打探不到什麼消息,於是他轉身就準備離開,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從眼角邊劃過的標誌讓他猛然回頭,停下了腳步。

    引起他注意的是坐在角落裡悶頭喝酒的兩名軍官,在那個中年軍官的佩劍劍鞘上,赫然雕刻著一個真理會的眼睛標誌。高文眯起眼睛仔細看去,發現他們兩個人身上穿戴的盔甲也和外面所見到的軍隊有著細微的差別。

    雖然樣式有些古老,但那確實是真理會獨有的鎧甲!

    但是真理會的嫡系部隊,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偏僻的鬼地方?

    心中盤旋著的種種疑問,讓高文無法邁開腳步,他沉吟了片刻,終於還是轉身向那兩個軍官走去。不知道為什麼,他隱約感覺到注視著自己的視線立刻消失了大半。

    吧台邊上,背對著高文的少女抬起手指,輕輕吹了一口氣,纖細如針的黑‘色’荊棘從她的手背上悄然探出,停留在她的手指尖上,綻放出一朵手指甲大小的鮮‘豔’紅色薔薇。

    “這是什麼玩意兒?”埃爾看著羅拉娜搞出來的新花樣忍不住低聲問道。

    “這是女人的秘密。”羅拉娜嘻嘻笑道。
misser63 發表於 2015-6-28 17:19
第五十二章 失落

坐在門口的吟游詩人撥動著三弦琴,嘴裡斷斷續續地重複著一個略顯哀傷的曲調,這是他即興創作出來的曲子,講的是從伊斯塔倫逃出來的故事。。
可能是因為太長時間不操弄本行,顯得有些生疏,反反復複折騰了半天也沒有壓好韻腳。

    拙劣的表演很快遭到了灰地精的嘲笑,惱羞成怒的吟游詩人立刻以昨天晚上的伙食品質作為反擊,兩個人你來我往地吵嚷起來,言語之間越來越粗俗不堪。

    這種污言穢語並不能影響到高文的心情,反而給他提供了一個談話的空間。酒館裡要是太過安靜的話,他這個外來人就會格外引人矚目。高文不太確定那兩個軍官的真實身份,如果在眾目睽睽之下貿然上前詢問,恐怕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那兩個軍官的桌子上已經堆了兩三個空酒瓶,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已經有些微醉,這種頹廢的樣子讓高文微微皺眉,他走到兩個人身邊,坐下來低聲說道:“真理永存。”

    剛剛把酒杯端到嘴邊的凱文動作頓了一下,有些遲疑地抬起頭來,看著高文冷冰冰的面孔,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這倒不是他的演技如何出色,而是真的有點喝高了。

    劇本臺詞是什麼來著?凱文撓了撓腦袋,忍不住流下一滴冷汗。心情不好的人很容易喝醉,而他在不知不覺中居然已經喝的有些暈了,看對面自己老大的表情,似乎也沒反應過來,那位羅拉娜小姐推薦的杜松子酒果然不愧是陳釀,原本對於酒量很有自信的他居然都扛不住兩瓶。

    “不好意思,您是……哪位?”凱文定了定神,見漢克將軍沒有說話,便挪了挪身體給眼前的年輕人讓出了一個位置。這時候他也逐漸回想起來,羅拉娜小姐說過可以自由發揮,主要目的就是通過這個年輕人試探一下真理會的態度。既然是試探,那麼最簡單的方法莫過於裝做偶遇之後坐下來閒聊。

    聊什麼不重要,只要這個年輕人開口,那位大小姐就能分析出足夠的情報。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的身份?”高文坐下來,看著沉默不語的漢克將軍冷聲說道,雖然和自己搭話的是那個年輕軍官。但他看得出來真正做主的還是眼前這個中年大漢。

    “沒有什麼身份,殘兵敗將而已。要來一杯嗎?這酒不錯……”漢克將軍咬開酒瓶的瓶塞。含糊不清地說道。

    “抱歉,我不喝酒。你們隸屬于七支戍衛部隊中的哪一支?”看到漢克將軍消極的神態,高文的臉色不由得陰沉下來。

    “誰都不是。”漢克將軍搖搖頭,當高文說出七支戍衛部隊這種話的時候,他的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了失望之色。時至今日,即使是真理會的內部成員,恐怕也沒有多少人還記得那些古老的秘辛。

    這是一個秘密組織所必然面臨的困境,它有太多的秘密需要保守,然而到最後就連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在保守什麼秘密。漫長的歲月變遷與不可預料的天災。都會造成傳承的流失斷絕,就連守夜人自己都已經遺失了曾經的傳承,又怎麼能指望還會有別人記得他們的存在?

    看到漢克將軍的表情,高文沉默了片刻,試探著問道:“你們不像是翡翠山谷的巡林人,難道是塔希提的大地監視者?”

    “不,我們是守夜人。你當然沒聽過的對吧?”看到高文這幅迷惑不解的樣子,凱文心裡面冰涼一片,忍不住開口說道。

    “守夜人?”高文的眼睛裡閃過思索的光芒,他遲疑地問道:“我在真理殿堂的文獻紀要裡面看到過這個名字,迪彌恩特的守夜人,不是在三百年前就已經取消了編制嗎?”

    “年輕人。如果你閱讀過真理會自己的歷史文獻就會知道,當初創立真理會的十二聖賢,每一位都擁有自己掌控的秘密力量,也就是現在的戍衛部隊。巡林人、大地監視者和我們,都屬於當年被提升保密序列的五支戍衛部隊之一。”

    漢克將軍抬起頭,注視著高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因為什麼原因?”高文追問道。

    “沒有原因。或者說我們沒有資格知道原因。”漢克將軍搖搖頭,興味索然地說道:“當然了,現在這些都已經無關緊要,我們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現在無非是混吃等死而已。”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高文沉著臉問道。

    漢克將軍聳了聳肩,把地下遺跡之中所發生的事情簡單地概括了一下,其中又適當地刪去了埃爾和羅傑等人的個人形象。不過饒是如此,從頭到尾解釋清楚也花費了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

    “奎薩拉斯?他是影子議會的議員?”聽到奎薩拉斯的名字之後,高文的臉色微變,他搖搖頭自語道:“不可能,影子議會已經避世多年,如果說你們這支部隊原本隸屬於議會麾下,那倒不奇怪。但是奎薩拉斯,那個抱著女人大腿上位的勢利小人,絕不可能擁有影子議會的席位。”

    “有什麼區別嗎?既然他已經得到了守夜人傳送‘門’的通行許可權,那就代表他確實擁有真理會的高層領導者的身份。”聽到高文這樣說,漢克將軍忍不住說道。

    “你們平時缺少和外界的接觸,所以不知道現在的情況。”高文陰沉著臉低聲說道:“現在的真理會,已經徹底墮落了。”

    “怎麼可能?”漢克將軍下意識地反駁道,雖然因為奎薩拉斯的背叛而感到心灰意冷,但他在內心深處,依然對曾經為之奮鬥的那份榮耀抱有一絲幻想。

    “不好意思,說了這麼半天,我還沒有自我介紹。”高文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沒有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而是向漢克將軍伸出手說道:“在下曾經的身份是真理殿堂的檢察官,現在則是駐派銀錠堡的聯絡使者,實際上就是變相的被流放罷了……你可以叫我高文。”

    “高文先生,我本人就是守夜人的最高指揮官布朗.漢克,這是我的副官凱文。”漢克將軍直視著高文的眼睛,直截了當地問道:“真理會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

    “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再說吧。”高文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有些謹慎地說道。

    “外面更沒有什麼穩妥的地方,這裡除了廢墟就是荒地,我和我的兄弟昨天晚上還在露天宿營。”漢克將軍搖頭說道:“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讓我們死也死個明白!”

    高文仍然有些遲疑,但在這個時候,漂亮的酒館侍女端著盤子走了過來。將一盆熱氣騰騰的土豆燉‘肉’放到桌子上,俯下身露出甜美的笑容。湊在高文面前輕聲問道:“這位年輕帥氣的先生,不知道您想要點一杯什麼酒水呢?我看您文質彬彬的不像是個粗人,不如來一杯瓦爾多的白蘭地陳釀如何?”

    高文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但是當他嗅到侍女身上若有若無的薔薇芳香時,腦子裡面不由自主地迷糊了一下,神使鬼差地開口說道:“那就來一杯吧。”

    在漢克將軍和凱文古怪的目光注視中,剛剛還聲稱自己不喝酒的高文竟然接過了侍女手中的酒杯,還額外多給了兩個金幣的小費。

    “喔,見鬼。”凱文轉過頭去小聲自語道。他看到吧台裡面的老闆也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會首已經瘋了。”

    喝下一口酒之後,高文的臉上立刻泛起一層潮紅,果然他之前說自己不喝酒並不是託辭,但在這個時候他並沒有察覺到自己有什麼異常,只是說出來的話有些驚世駭俗。

    “這算不上新聞,在外人眼中真理會從上到下都是瘋子。”凱文冷笑道。可能是因為年輕氣盛的原因,在被奎薩拉斯背叛並殺死自己的戰友之後。他對於真理會的忠誠信仰崩塌的十分徹底,從那之後就變成了最激進的反對者。

    “不,會首是真的瘋了……從三百年前的那次變故之後,真理會的勢力就一直在不斷衰弱,影子議會的避世更是帶走了很大一部分的隱秘力量,比如說你們……你們的名字已經消失了很久。現在只有在真理殿堂的文獻記載中才能查找到隻言片語。”

    從不飲酒的人,自然不會有多好的酒量,而高文的酒量顯然更加不堪,只是一口酒下去就打開了話匣子,各種勁爆的黑歷史滔滔不絕脫口而出。

    “你給他的酒里加了什麼作料?”埃爾忍不住向羅拉娜偷偷問道。

    “那就是一杯極品的瓦爾多白蘭地十年陳釀,羅姆斯親王的寶貴珍藏,果香濃郁。口感細膩,即便是初飲者也不會感覺到任何不適。當然——沒有任何添加成分。”

    羅拉娜把玩著手上的薔薇花瓣,露出可愛的小虎牙輕聲笑道:“難道老闆你現在應該關心的不是這杯酒的利潤嗎?雖然二十個金幣的價格聽起來有些嚇人,但以行內價來說還是給他打了一個對折優惠的。當然老闆您也不用擔心賣不出去,我們本來做的就是無本買賣呀。”

    “該死的有錢人,這一杯酒頂的上老子當年一身行頭了。”

    埃爾一直用眼角餘光注意著高文的動靜,發現他居然真的毫無戒備地又喝了一口,忍不住向羅拉娜低聲問道:“這麼破綻百出的一個圈套,就算他是頭豬也該察覺到不對勁了吧?你到底做了什麼手腳?”

    “你看問題的角度太客觀了,老闆。”羅拉娜伸出雙手在埃爾面前活動了一下手指,不懷好意地笑道:“既然你這樣好奇,要不要親身體驗一下呢?”
misser63 發表於 2015-6-29 17:51
第五十三章 合作

埃爾低下頭,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按在少女略顯飽滿的胸口上面。
    他仔細地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並沒有這樣做的動機。雖然說已經是和自己滾過床單的女人了,摸一下胸部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問題。但現在明顯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偷聽那位高文先生自曝的黑歷史上,什麼時候做出了這種猥瑣的動作?

    “到底發生了什麼?”埃爾疑‘惑’地問道。

    “喔,你說這個嗎?”羅拉娜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埃爾的手掌扔到一邊,歪著頭看著埃爾反問道:“你真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嗎?”

    “呃……我為什麼會做不該做的事?”埃爾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發現自己之前出現過什麼思維短路的地方。換句話說,既然自己已經這麼做了,那就應該是這麼做的。但隱藏在他體內的符文卻在隱隱示警,讓他察覺到了一些異常。

    “你是這個酒館的老闆,我是這個酒館的侍女,不僅長得漂亮還和你有那麼一腿。在這種前提之下,這種事不是自然而然的就發生了嗎?”羅拉娜眨著眼睛,臉上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埃爾忍不住撇了撇嘴,如果真像她說的這樣簡單才有鬼。不過考慮到要是想深究原因的話,就必然要忍受大小姐的碎嘴,他還是強忍住了繼續提問的衝動。

    而在酒館的另一端,高文手中的白蘭地已經見底。

    “一切的起源都要從占星術士梅林所作出的那個預言開始,‘原罪使徒誕生于北境,帶來無盡天罰,人世間從此永無寧日……’當然像你們這種長期在外的秘密部隊肯定是不知道的,所以我就長話短說——”

    高文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明亮:“真理會內部因為這個預言而產生了分歧,最終形成了實質上的分裂。影子議會選擇了避世,而賢者議會的議員們掌握了明面上的所有權力。”

    “這不可能!我的家族世代效忠於真理會,我的父親就是真理會的議員。在奎薩拉斯出現之前。我也從未聽說過真理會出現分裂的消息。”漢克將軍十分肯定地說道。作為守夜人的最高指揮官,在此之前他本人和真理會的上層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聯繫,而作為駐守地底遺跡的代價,守夜人極度依賴的後勤補給供應也始終沒有中斷。直到幾年前,像凱文這樣的年輕人還在不斷加入,為守夜人補充新血。

    所以他無法理解,真理會為什麼要放棄守夜人這支忠心耿耿的精銳部隊。

    “從真理會建立的第一天起。十二聖賢的門徒就從未達成過統一意見,若非如此。你們這支部隊又怎麼可能獨自堅守地下遺跡長達千年之久?而據我所知,另外那幾支隱秘的戍衛部隊和你們的境遇也相差無幾。”高文冷笑道。

    “影子議會的消失只是一個誘因,真正分裂的開始起源於那個女人的到來。”

    “女人?”

    “原罪的使徒,來自于諾森德月神殿的聖修女潘朵拉。她向議會證實了梅林的預言,並且直接指定了預言的物件,也就是生命神殿的聖修女瑪麗薇安。”

    “等一下,我沒太聽明白……聖修女和使徒?這是什麼意思?”凱文撓著腦袋滿臉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這個女人這麼重要?”

    “抱歉,但我沒辦法用你能理解的詞語向你解釋。”也許是由於第一次喝酒的原因,高文的舌頭都開始有些打結
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憋不出來,最後只能歎了口氣說道:“總之,那個女人是個想要毀滅世界的瘋子,而她成功掌控了大半個議會,幾乎所有的議員都開始跟著她一起發瘋,較為理智的少數人則被排擠到了邊緣地帶。”

    “就比如您?前任的真理殿堂檢察官大人?”漢克將軍斜眼看著高文惱怒的表情,搖搖頭說道:“說到底你也只不過是一個被排擠的邊緣人物而已……真理會集體發瘋?好吧我願意這是真的。但想要讓那幫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集體發瘋,總要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你又說不出來,那又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你無法理解潘朵拉有多麼恐怖……”高文說。

    “事實上,我們能理解,有一個自稱為潘朵拉的怪物。在我們面前毀滅了劍堡。”凱文不耐煩地說:“就算她是個瘋子,統治了真理會,可那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像我們這些小人物還沒有資格進入那些大人物的眼裡。”

    “當然有關係,而且是和你們每一個人都有關係。”高文正色說道:“別以為你們躲在這裡就能逃過一劫,潘朵拉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潛在的威脅,而那些拜倒在她裙下的勢利小人正在竭盡全力的清洗整個真理會上下。就算你們殺死了一個奎薩拉斯,還會有其他人找上門來。到時候等待著你們的唯一結果,就是被秘密處決!”

    “你是想慫恿我們向真理會開戰嗎?別鬧了,我們就剩下這麼點人,沒有折騰的本錢。今朝有酒今朝醉,能過一天是一天吧。”凱文不為所動地搖了搖頭說道。

    “不,我的意思是——合作。”高文眯起眼睛,壓低聲音說道:“真理會成立至今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不是她一個瘋子和那群勢利小人上躥下跳就能輕易動搖的存在。很多遭到排擠打壓的派系都開始暗中聯合,共同抵抗來自上層的壓力,而我也是其中一員。如果你們能夠加入進來,那麼我可以保證,為你們冤死的兄弟報仇雪恨!”

    “報仇?找誰報仇?再說就算報了仇,人死也不能複生,我可沒興趣拿兄弟給你做炮灰。”漢克將軍搖頭說道。

    “你們還剩下多少人?”高文沒有在意漢克將軍消極的態度,進一步追問道。

    “算上傷殘也不過三百人左右,沒有什麼利用價值。”漢克將軍冷笑道。

    “先不要急著拒絕,你可以聽聽我的條件。”高文攤開手‘胸’有成竹地笑道:“我可以做主,把你們編入雷霆要塞的軍事序列,軍需後勤一切條件都和正規軍持平。雖然也算不上太富裕,但肯定比這個難民營的生活條件要好得多。另外,如果你想要保留守夜人番號的話。我也可以讓你們獨立成軍,同時挑選優秀兵源給你的部隊補充新血。只要勤加操練,很快就可以恢復建制。”

    高文的最後一句話,讓漢克將軍陷入了沉思。

    在這種戰亂的年代,什麼都比不上手中的武器與身邊的戰友更值得信任。守夜人曾經是一支擁有信仰的‘精’銳部隊,而當他們的信仰崩潰之後,曾經自暴自棄地向敵人發動過自殺性的進攻。那些真正的戰士都選擇了戰死沙場。而活下來的都是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漢克將軍沒有戰死,因為他身為守夜人的指揮官
。只要還有活下來的兄弟,他就必須承擔起責任。在逃亡的路上,他不止一次升起過將這些兄弟託付給埃爾的念頭,但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他承認埃爾是一名很優秀的將軍,在他這個年紀沒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就看好這支流亡者隊伍的未來。他們終究只是一群殘兵敗將,一群烏合之眾,就算度過了今天,明天。後天又該怎麼辦?

    相比之下,高文的提議更讓他心動。如果能夠重組守夜人部隊的話,哪怕只是恢復千人的編制,那也是足以震懾一方的雄厚資本。到時候哪怕和真理會撕破臉,也可以遠走他鄉,無論到哪裡都能有立足之地。

    這對於剩下的守夜人戰士來說,恐怕是最好的出路。但是。他們會答應嗎?

    漢克將軍看了看自己的副官凱文,這個年輕人天賦優秀,如果當初沒有發生意外的話,他很有可能會在十幾年後繼承自己的位置。然而現在的他,性格已經變得十分激進,不僅是堅定的真理會反對者。更是對埃爾言聽計從。

    從凱文的眼神中,漢克將軍看得出他的答案。

    “高文先生,不可否認你的提議很有吸引力,但是我還需要和兄弟們商量一下才能給你答覆。”漢克將軍歎了口氣,轉過頭對高文說道:“明天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如何?”

    “謹慎是一種美德。我也知道僅憑著口頭上的言語並不足以取信于你,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帶來讓你真正信服的證據。”高文點點頭,放下酒杯,站起身向外走去。

    眼看著高文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酒館裡充當背景的老闆與顧客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狗頭人將啃剩下的肉骨頭放在桌子上,神神叨叨地唱出幾句咒文,骨頭棒子哢嚓一聲裂成兩半。他眯起小眼睛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骨頭上面的裂紋,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沒有謊言,但是也沒說實話……”狗頭人咂吧了一下嘴說道。

    “等一下,他們剛剛聊了什麼?為什麼我什麼都沒聽清楚?”德賴爾將自己的高級酒杯倒扣在桌子上,滿臉疑惑地轉過頭,將懷疑的目光鎖定在羅拉娜臉上。

    應該說不愧是惡魔血脈,在裝神弄鬼欺詐唬騙方面天賦過人,只是一瞬間的恍惚,就讓德賴爾察覺到了異常,同時也憑著直覺找到了源頭。

    在場眾人中,如果說有人能夠在不知不覺中操縱他人入局的話,那麼絕對非這位大小姐莫屬。

    “好奇心會害死貓的,德賴爾先生。”羅拉娜抱著木制託盤露出標準的商業化笑容:“當然,您要想知道真相的話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知道您有沒有做好付出相應代價的準備?”

    “不用了,我一點都不想知道。”德賴爾當機立斷地說道。
misser63 發表於 2015-6-30 17:08
第437章 生意
在某種不可言喻的因素影響之下,阿克福德用最快的速度和蒂雅娜達成了初步的協定。

    運來的這批糧食得到了八折的優惠,當然這是相對於價格清單上已經上翻了二十倍的那個數字而言。

    糧食的品質很差,雖然還不至於發黴變質,但也是不知堆放了幾年的陳糧,換做平時恐怕只能拿去喂豬古墓迷津
。不過既然買方沒有提出任何異議,阿克福德自然也就樂得悶聲發大財。

    但除此之外,其他的生活物資就被壓到了一個近乎于市價的水準,這是阿克福德的主動退讓。觀察過流亡者營地的集市之後,敏銳的商人直覺令他產生了一種危機感,因此不惜賠本也要快刀斬亂麻,用最快的速度把這批貨物傾銷出去,搶佔整個市場。

    文字協定的簽署只是一個很簡單的過程,搬卸貨物才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人力。阿克福德有心尋找另一筆生意的契機,但在雙方的交接過程中,他並沒有看到守護這支難民隊伍的軍方高層出現,反而是蒂雅娜麾下的商人代表帶領著商隊護衛進行了交接。

    這批難民當中有商人存在,商人本身也是難民,在死亡的威脅面前,無論身份地位高低還是財富差距都沒有意義,這是阿克福德已經知曉的情報。而這些商人還能把自己的貨物和商隊護衛都保存下來,這也可以理解。

    然而這些既有錢財又有武力的大商人,卻沒能在這支難民隊伍裡面建立起與之相襯的威望和地位,反而兢兢業業地效忠於那位狼家小姐,這就頗為耐人尋味了。

    正因為自己也是一名合格的商人,阿克福德對於自己的同行瞭解甚深,雖然即便以他的角度來看,那位蘭斯塔特小姐也確實是無可挑剔的領導人選,如果沒有她的存在,不要說這些難民,恐怕這幾支商隊也絕不可能倖存到現在。然而商人是逐利的生物,他們的字典裡從來不會存在“感念恩德、心懷敬畏”這種詞彙。

    能夠徹底壓制住他們貪婪的**與野心的東西,要麼是出神入化的政治手腕,要麼就是絕對強勢的**。從眼前的情況來看,顯然是後者居多。

    蘭斯塔特小姐不是一位簡單人物,但阿克福德也看得出真正指揮領導軍隊的另有其人,他甚至有些懷疑,站在這位小姐背後的那個人才是這支流亡者隊伍的真正領導者。

    這顯然是,而且絕對是唯一可能的答案,一支具有凝聚力的隊伍裡面不可能出現兩個聲音,否則他們走不到現在。阿克福德堅信,只有找到這位真正的領導者,才有可能把自己的第二筆生意談妥。

    當然他肯定是沒有聽說過流傳在山民口中的一句古老俗語

    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抱定主意的阿克福德很快和前來交接的老商人朱庇特勾搭在了一起,他想要從這個商人首領口中套取那個想像中的領導者的資訊,而朱庇特也事先得到了自己寶貝女兒的吩咐,想要從他嘴裡打探一些雷霆要塞當地的情報。

    既然彼此互有所求,你情我願的自然很容易就能勾搭在一起。等到日落西山之時,兩個老奸巨猾的傢伙已經如同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一般火熱。

    於是順理成章的,阿克福德被邀請到了城堡廢墟下的馬廄酒館裡面。

    經過一個下午的修補裝飾,現在的馬廄酒館已經和真正的街頭酒館相差無幾。負責搜索廢墟的士兵從城堡裡面找到了一些相對完好的桌椅,把臨時充數的稻草垛替換了下來
。拆除掉馬廄裡的護欄隔板之後,竟然能擺下七八張圓桌,空間還有一些寬綽。

    酒館裡的成員也出現了較大的變動,灰地精廚師長對於後廚的手藝表達了嚴重的不滿,帶著自己的三個小孫子,以現場教學的名義親自上場。波拿巴先生有更重要的營地事務需要處理,因此狗頭人阿帕奇接過了他的三弦琴開始客串吟游詩人。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還耍的有模有樣這傢伙真是名副其實的多才多藝。

    酒館的侍女也增加了兩位,不過都是問題兒童,帕蘭蒂滿臉怨念的樣子讓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而潔西嘉則徹底拋棄了叛逆的小惡魔形象,完全轉變成了一隻溫室裡的嬌弱花朵。和人對視超過三秒就會臉紅,說兩句話就淚眼朦朧,稍微調戲一下就鑽到桌子底下抱著腦袋死活不肯出來……

    至於她那位重度妹控的兄長大人,在這之前已經因為高呼“臥槽你特麼對我妹妹做了什麼?”“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麼可愛!”等等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被升級為老闆娘的大小姐五花大綁丟了出去。

    “後遺症啦,後遺症,只是薔薇毒素對大腦的殘餘影響,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正常。不管怎樣,人還活著不就值得慶倖嗎?”羅拉娜從背後抓著害羞少女的飽滿胸部一邊揉來揉去,一邊蠻不在乎地說道,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少女在自己魔掌下發出的悲鳴。

    對此埃爾不打算發表任何意見。

    隨著哨兵換崗以及上山砍伐樹木的士兵的返回,酒館裡的人氣開始逐漸提升,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提升。在埃爾的默許和提米的慫恿之下,總會有一些傻大膽的士兵甘冒著被自己頂頭上司記住的危險,三三兩兩地跑過來喝上一杯。

    當阿克福德走進這間酒館的時候,氣氛已經烘托的十分熱烈,兩名身強力壯的戰士展開了掰腕子拼酒的比賽,一對不怕事兒大的混蛋圍上來起哄叫好,把整個酒館鬧得烏煙瘴氣。

    所幸角落裡還比較安靜,阿克福德不假思索地選擇了早上高文所做過的位置,直接點了價格最貴的酒水,當羅拉娜親自端過來一瓶宮廷特供百年陳釀瓦爾多紅葡萄酒的時候,薩拉丁男爵的臉都綠了。

    “沒想到……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居然還能看到這樣的極品貨色。”

    阿克福德畢竟也是飽經世故的老練角色,轉瞬之間就掩蓋住了臉上的失態,轉而專心評價起這瓶紅酒的價值,他拔出酒塞,湊到瓶口輕輕吸了口氣,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

    “太不可思議了……這居然是真品?”

    “這沒什麼可驚訝的,老兄,你應該知道羅姆斯親王是我們的俘虜。我們洗劫了整個王國近衛軍團。”朱庇特聳了聳肩,略顯粗暴地抓過瓶子,給自己咕嘟咕嘟倒上整整一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兩個老傢伙的心裡都在肉疼,阿克福德是必須裝作不在乎,哪怕這瓶價值八千金幣的紅酒足以抵消他過去一個月的淨利潤,但是為了展現出自己的體面和風度,他必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樣才有可能得到對方背後那位大人物的注意。

    朱庇特同樣是需要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哪怕他明知道這杯酒的價值抵得上自己的全部身家,也要咬著牙硬喝下去,甘美的酒液在他嘴裡如同熔煉的鐵水,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如果可以的話他倒寧願把這杯酒吐出來,自己去喝真正的鐵水,只可惜這不是他能做出的選擇。

    他的女兒和那個拐走自己女兒的臭小子,才是這裡真正的大佬,而他充其量不過是被推出來擋槍的一個誘餌。

    現實很殘酷,每個人都必須正視自己的角色定位。雖然從倫理角度來說他是一個父親,但是在這個時代的大背景之下,他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龍套,而他的女兒還有那個臭小子,則是註定要站在舞臺重要角色。

    對於這一點,朱庇特有著明確的自我認識。

    “你們洗劫了王國近衛軍團?喔喔,請原諒,我的老夥計,我願意相信這事兒是真的,但絕對不是你幹的。”阿克福德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終於抓住了朱庇特言語之中的一個漏洞,指著酒瓶說道:“你是個好人,但卻不是戰士。如果是你,好吧,是你們幹的,那這瓶酒絕對不會出現在這個酒館裡,而是應該出現在你自己的私貨清單裡。”

    “是啊,當然,我當然不是那塊料,我說的是我們,是這個集體,你懂的。”朱庇特打了個酒嗝,臉上同樣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不過我的老夥計,你打算拿什麼付帳呢?我們的貨款明天早上才能結清。當然了,如果你手頭確實不寬裕的話,我可以跟他們說一下先記在蘭斯塔特小姐的賬上,明天抵消貨款就是了。”

    “這可不公平啊,我的朋友。”阿克福德臉色一僵,立刻叫起屈來:“我們已經達成了協議,如果你們對於價格還有異議就應該拿到桌面上來談,可你不應該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這會影響我們彼此之間的信任與友誼。”

    “不不不,這是兩碼事,我的朋友。”朱庇特擺擺手笑道:“這酒是真品,這是你剛才親口承認的,雖然我對此不太熟悉,但這個價格應該就是市價。如果你還有疑問的話,我可以去請羅姆斯親王過來當面對證。”

    “好吧,我向你道歉,不過我現在身上確實沒有這麼多錢,就是不知道這裡的老闆接不接受以物易物?”阿克福德試探著問。

    “這要看是什麼東西了,要不我幫你問問?”朱庇特有些不太肯定地說。

    “當然是好東西,要不然怎麼抵消這瓶酒錢?”阿克福德瀟灑一笑,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羊皮紙。

    然而就在他將羊皮紙放到桌子上的那一瞬間,一個漆黑的十字架從天而降,‘精’准地‘插’在他手指尖的前面,將那塊羊皮紙死死地釘在桌子上。

    阿克福德一個哆嗦,下意識地向門口看去。

    他看到了一雙寒氣徹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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