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符文獵手 作者:牙膏(連載中)

 
飛雪月 2015-6-10 20:16: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651822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1:38
    第四十九章 蘭斯塔特的傳承

    法師高塔的內部遠比外面看上去寬闊高達,沒有蠟燭的燭台散發著幽冷的光芒,照映在蒼白色磚石砌成的牆壁上,抬頭望去,盤旋向上的樓梯隱沒在黑暗迷霧之中。

    「不要上樓梯」是法師之間流傳的一個冷笑話,高塔裡的樓梯作為內部的第一道防禦措施,通常都會設置無數機關陷阱,沒有主人的允許根本無法前行。盤旋的樓梯隱含著「環」的含義,因此很容易佈置空間迷宮。那些覬覦高塔中財富的竊賊,往往都會將性命丟在看似無窮無盡的樓梯之中。

    深明此道的魔術師少女沒有上樓,而是來到底層中央刻滿魔紋陣列的圓台上。圓台的中心供奉著一尊等身大小的石雕。她按照傳統的法師禮節向圓台上的雕像行了一禮,然後從懷中取出一串造型古樸的狼牙項鏈。

    「蘭斯塔特家族的傳人前來尋求幫助!」

    少女的聲音帶著魔力的波動,一層層擴散開來,迴蕩在空無一人的塔樓之中。

    許久過後,一個蒼老而又低沉的聲音說道:

    「你不是蘭斯塔特家族的血脈。」

    「蘭斯塔特的血脈已斷!」

    蒂雅娜高舉起項鏈大聲說道:

    「我的姐妹是蘭斯塔特最後的血裔,在她臨死前,我以吾主培羅之名立誓,攜帶森林狼的先祖信物向他的敵人復仇!」

    一道灰濛蒙的光線從黑暗迷霧之中射出,照在少女手中的狼牙項鏈上旁門妖道。一頭棕灰色的巨狼虛像從項鏈中奔騰而出,仰頭發出一聲悠遠而淒涼的嚎叫,那聲音似乎充滿了悲傷與憤怒,還有永別的決然。

    直到巨狼的虛像緩緩散去,蒼老而又低沉的聲音才重新響起。

    「我聽到了狼之後裔的遺言,騎士以戰死沙場為榮耀,一腔熱血卻被陰謀詭計暗算,森林狼以守衛北境為責任,卻淪陷於邪惡的污穢。」

    「我也聽到了那孩子最後的願望,她感謝你能陪伴她到最後一刻,並希望你能代替她快樂幸福地活下去,而不是為她復仇,獨自面對無盡的黑暗。」

    「我別無選擇!」蒂雅娜舉著項鏈的手顫抖了一下,語氣卻依然堅定:「不只是米麗雅,還有很多很多的人,我無法拯救他們的生命,唯有背負著他們的仇恨前行。」

    「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的道路,既然你心意已決,那麼……」蒼老而又低沉的聲音頓了一頓:「你可以使用我的……遺產。」

    話音剛落,少女面前的雕像突然動了起來。雕像外表的石頭一片片迸裂脫落下來,露出藏在裡面的傳送通道。

    「原本打算留給家族後裔的傳承,現在都交付給你。孩子,感謝你為蘭斯塔特所做的一切。」蒼老的聲音越發低沉,直至消失不見。

    蒂雅娜吸了吸鼻子,小心地收好狼牙項鏈,抬起頭走進傳送通道。

    當少女從高塔中走出時,她終於恢復到了完美的巔峰狀態,全副武裝之下,強大的魔力波動立刻驚動了整個公立學院。

    就連等候在外面的安托尼奧也忍不住露出驚訝之色,雖然心中早有預期,但少女仍然一次次刷新他的認知。

    「我很好奇,如您這般才貌雙全的天選之女,就像鑽石一樣即便墜落塵埃也難以掩去光芒,為何之前我卻從未聽聞。」

    安托尼奧微笑著伸出手,虛扶著蒂雅娜登上馬車,自己則坐到少女對面,饒有興致地問道。

    「曾經的我只是一介無名之輩,大人沒聽說過也不奇怪。」蒂雅娜收起法杖,雙手併攏放在膝上,白銀位階的強大氣勢漸漸收攏,恢復到低調內斂的狀態。

    「面對災難時,人總是會成長的很快,這一點想必大人自己也深有體會。」

    安托尼奧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事實上為了給他選擇合適的伴侶,白獅子家族幾乎蒐羅了王國北方所有名媛千金的資料,他可以肯定其中絕對沒有這位小姐的存在。正如他所說,無論是少女臉上傷痕覆蓋下的絕色美貌,還是目前所表現出來的驚豔天賦,都不可能一直籍籍無名。

    這些疑點兩人都彼此心知肚明,安托尼奧也沒有貿然詢問。真正讓他選擇信任魔術師少女的並非這些無據可查的身份背景,而是蒂雅娜舉手投足之間,自然而然表現出來的貴族氣質與禮儀。身份可以偽裝,但從小在家庭中熏陶出來的氣質卻很難改變。

    就像是現在少女雙手併攏於膝上正坐的姿勢,無論馬車怎樣顛簸都不會改變絲毫茅山女道士。那些小貴族家的千金小姐想要學習這種禮儀,需要聘請專業的禮儀教師,花費大量的時間金錢甚至血汗。而對於真正有底蘊的貴族豪門來說,這種做派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北方人的通用語腔調濃厚,而少女說話時吐字清晰明朗,帶有詠歎詩般的抑揚頓挫,是標準的雅利安人風格。這種風格一直以來都被視為具有古代傳承,甚至是王族血脈的特徵。

    這種發音聽起來優美動人,但要模仿可不容易,除非有母語環境熏陶,否則一般人把舌頭練抽筋也說不利索。就連安托尼奧自己都沒能學會,所以他更加確定蒂雅娜的真實身份遠不止於森林狼這麼簡單。

    「七十年前,大法師多莉婭?蘭斯塔特來到公立學院教授魔法基礎理論課程,並在此建立高塔。在她去世時,曾立下遺囑將這座高塔留給家族後代。只可惜這些年裡森林狼家族一直沒有人能達到繼承資格,以至於荒廢至今。」

    安托尼奧對於公立學院的歷史倒是如數家珍,他拍拍手笑道:「現在要恭喜你,繼承了多莉婭大師的『蒼藍之幕』和『弧光粉碎者』。這兩件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傳奇武裝重現於世,必定會引起旁人的覬覦之心,即便是我都有些眼紅呢。」

    「目光短淺者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完全不顧背後的危險。當天災到來時,他們會為此付出代價。」

    蒂雅娜面無表情地冷聲說道,她的眼神變得冰冷下來,讓與之對視的安托尼奧感覺到眼角一陣刺痛,忍不住移開了視線。

    原本只是抱著可有可無的念頭前來驗證身份,卻沒想到被蒂雅娜搞出這麼大的場面。魔術師少女本身就有白銀位階的實力,繼承傳奇武裝後越發深不可測。如果說在這之前安托尼奧還有信心掌控少女,現在這種信心就有些不那麼充分了。

    少年領主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釋放出了一頭怪獸。

    「大人不必懷疑我的忠誠。」

    蒂雅娜看出了安托尼奧心中的顧慮,微笑了一下開口說道:「只要伊斯塔倫還未陷落,我將一直聽從您的調遣。」

    「蒂雅娜小姐,話可不要說的太滿。假如伊斯塔倫真能阻擋住瘟疫天災的蔓延,您難道還會永遠留下來嗎?」安托尼奧半開玩笑地問道。

    不料魔術師少女竟然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說道:「雖然對此並不抱有希望,但如果大人您真能阻止這場災難,我會向白獅子家族宣誓效忠。就算您有特別的的要求……」

    「比如成為我的女人?」安托尼奧眼睛一亮,試探性地問。

    「如果這是大人您的意願……」蒂雅娜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點頭道:「我答應。」

    「你可真是給了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啊。」安托尼奧愣了一下,隨即撫掌笑道。

    在蒂雅娜的條件刺激下,少年領主的眼中終於出現了名為「野心」的火焰。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1:39
    第五十章 各取所需

    克萊蒙子爵已經對著鏡子梳妝打扮了半個小時,他總是覺得領結的顏色與自己的帽子不太搭調,換了七八個都沒能完全滿意。他並不認為是自己臉上贅肉太多的原因,反而把這當做有身份的象徵。

    伊斯塔倫建城的歷史只有三百年,在此發跡的新興貴族階層缺乏古老豪門的底蘊,因此又被稱為「北方土財主。」他們渴望融入真正的貴族階層,但對於貴族這個詞的含義卻又缺乏深刻的理解。

    就拿自身形象來說,有人認為臉色青白眼袋發黑才是貴族應有的樣子,因為那代表了本人不從事體力勞動,而且夜夜歡歌縱情享樂。子爵先生則認為體態豐滿才能說明自己家境殷實,手頭寬裕。

    雖然總是因此遭到或明或暗的譏諷嘲笑,子爵先生卻毫不在意。他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的本事,這一輩子能守好祖業就萬事大吉。至於開拓進取的艱巨任務,還是要放在自己那個天才兒子的身上。

    蒙戈是這一代貴族子弟中最出色的天才,早在十四歲時就從法師學徒晉陞為正式法師,得到了公立學院院長索多克的青睞,甚至極有可能成為水晶賢者一脈新的傳人。對於一個小家族來說,這個孩子就等於是中興的希望。

    克萊蒙子爵現在把所有精力和家族的全部資源都投入到了蒙戈身上,現在這個天才兒子就是他的一切,也是家族未來的一切旁門妖道。

    「老爺,小姐回來了,想要見您。」身後傳來管家的聲音,子爵先生歪了歪嘴,嗯了一聲。對於這個資質平平的小女兒,他現在可沒什麼心思關注。下午他還要邀請索多克院長和幾位身份尊貴的夫人一起共進下午茶,現在最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滿足那個貪婪的老色鬼。

    「這個時間你應該在學院裡讀書,尤佳莉。」克萊蒙子爵回過頭對自己的小女兒說道。當他看見少女猶猶豫豫的樣子,忍不住皺起眉頭。這個小女兒的性格太內向,甚至有些懦弱,沒什麼天分,在學院裡讀了好幾年書也看不出長進。

    在長子的天才光環閃耀下,子爵先生的眼光也變得苛刻起來。

    「父親,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量。」尤佳莉鼓起勇氣說道。

    「我在聽。」克萊蒙子爵不耐煩地點點頭。

    「我剛剛打聽到羅拉娜學姐……您知道的,就是史蒂芬大師的親傳弟子。她手上現在有一瓶大師製作的魔力精粹藥劑想要出售。」尤佳莉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睛,低下頭說道。

    「魔力精粹藥劑?」克萊蒙子爵眼睛一亮:「你能確定就是那種傳說中能提高冥想效果的魔力精粹藥劑?」

    「是……是的,我向學姐確認了那瓶藥劑的作用,覺得可能會對哥哥有幫助,所以……所以就自作主張地預定下來了。可是價格太貴,學姐不肯降價。」少女心中一緊張,嘴巴立刻變得磕巴起來,但克萊蒙子爵還是聽懂了她的意思。

    「你做的對!尤佳莉,錢不是問題!」子爵先生哈哈大笑,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一把將小女兒摟到懷裡,在她的額頭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早在蒙戈被鑑定出魔法天賦的時候,克萊蒙子爵就開始計畫,將所有對兒子學習有幫助的人或物品列出了一條長長的清單,而魔力精粹藥劑就排在這條清單的前十位裡。

    冥想可以恢復精神力與提升魔力,是施法者每天必做的功課。而這種藥劑可以令法師的冥想效果事半功倍,大大縮短了晉陞所需的時間。正因為如此,這種藥劑在法師群體內部都供不應求,幾乎不可能流落到市面上來,可以說是有價無市。

    羅拉娜的老師,大煉金術師史蒂芬雖然有能力製作這種藥劑,但史蒂芬大師年事已高,且聲望卓著,不要說普通的小貴族,就連學院院長索多克都不能勉強他工作。也就只有他唯一的學生羅拉娜,才能得到大師毫無保留的全力栽培。

    想到這裡,子爵先生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女兒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如果說蒙戈是這一代貴族中最優秀的天才,那麼羅拉娜則是公立學院中當之無愧的第一天才少女。雖然一直以來跟隨大師在高塔中潛心學習,且為人行事低調,在外名聲不顯,但這個名字早就被子爵先生記在自己的清單第二位上。

    堂堂大煉金術師的親傳弟子,本身就等於一座移動金庫。如果蒙戈能夠獲取那位小姐的芳心,未來的法師之路基本上可以一帆風順。

    想到這裡子爵先生不禁有些後悔,心中責怪自己為什麼沒多關注一下小女兒的生活茅山女道士。沒想到尤佳莉竟然不聲不響地和羅拉娜交上了朋友,而她自己還不知道這份友誼的價值有多麼珍貴。

    就像這一次,如果沒有這份友誼存在,怎能提前得到內部消息?如果羅拉娜將藥劑公開拍賣,以克萊蒙子爵的身份和資產,根本別想和城裡的大家族爭搶。

    「尤佳莉,你真是個好孩子,你終於長大了,知道為哥哥考慮了,這很好。」子爵先生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捧著女兒的臉蛋又親了一口:「我愛你,寶貝兒!」

    弱氣的少女第一次被父親如此誇讚,迷迷糊糊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還不太理解父親激動的原因,只知道自己按照學姐的吩咐,居然真的得到了父親從未有過的誇讚,心中頓時充滿了幸福感。

    父女二人都得到了意料之外的驚喜,多年未見的家庭溫馨氣氛又重新出現。

    「尤佳莉,你帶上最好的馬車,請羅拉娜小姐到咱們家裡來詳談。」子爵先生定了定神,立刻做出了決定,他又吩咐管家道:「你馬上去把少爺接回來,不管他在做什麼,叫他立刻給我回來!」

    當埃爾與羅拉娜來到克萊蒙家族的府邸時,僕人們已經用清水刷幹了路面,在門口鋪上了紅地毯與鮮花,那架勢看上去像要迎接公主一樣。

    「兔子都不吃窩邊草,你這樣坑尤佳莉小姐沒問題嗎?」埃爾強忍住眼角的抽搐,在羅拉娜身後小聲問道。雖然在前來的路上已經聽過大小姐的計畫,但親眼見到這一家人歡天喜地的樣子還是讓人不忍直視。

    「你在說什麼呀,埃爾哥哥。尤佳莉得到了父親的誇獎,子爵先生得到了介紹他兒子認識我的機會,蒙戈小弟得到了藥劑,而我則得到了金幣。每個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這難道不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嗎?」羅拉娜微微一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那副天真無害的樣子看得埃爾滿頭冷汗,只讓他覺得大小姐越發高深莫測。

    真正的談判只持續了一刻鐘的時間,羅拉娜擺出一副彬彬有禮而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直接開口提出一個讓克萊蒙子爵想要吐血卻又勉強能承受的價格。只要子爵先生稍微露出遲疑或拖延的意思,立刻就要離開。

    這種強硬的態度很快變成了實際的收穫,克萊蒙子爵直到最後也沒能給自己節省下一個金幣,老老實實地掏錢買單。看著羅拉娜收起金票就要告辭離開,心力交瘁的子爵先生立刻給自己的兒子拚命使起眼色。

    金幣已經花出去了,姑娘可不能再放手!

    「羅拉娜學姐,我正好也要回學院去。不如一道同行如何?」蒙戈會意,站起身開口邀請道。

    「非常抱歉,我家中突生變故,急需這筆現金周轉,必須先回去處理一下才行。」羅拉娜搖搖頭婉拒了蒙戈的邀請,同時又恰到好處地露出似有難言之隱的苦衷。

    「請原諒我的好奇心,但不知道學姐您的家裡遇到了什麼麻煩?」蒙戈心中一動,關切地問道。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1:40
   第五十一章 驚變

    看到緊跟著羅拉娜走出來的蒙戈,等候在外面的埃爾忍不住在心裡感嘆了一下:好一個英俊瀟灑唇紅齒白的美少年!

    他之前聽羅拉娜談起過這位天才小少爺的光輝歷史,無論相貌、才學和實力,蒙戈在伊斯塔倫這一代貴族子弟中都是頂尖翹楚。不說其他,單看這一副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形象就足以讓千金小姐們心神痴迷。

    埃爾下意識地想起昨天遇到的托尼,於是便將兩個人簡單的對比了一下。兩人的共同點是都非常自信,但托尼表現的沉穩而低調,蒙戈卻顯得有些輕浮。若論相貌托尼比不上蒙戈,但托尼的身上有種很難形容的人格魅力,這卻是蒙戈所不具備的。

    相對於托尼在羅拉娜面前表現出的老練與狡猾,現在纏著大小姐的這位小少爺就顯得太嫩了一些。就連埃爾遠遠看著都能感覺到,他已經一頭鑽進了羅拉娜的圈套。

    「不知道學姐你家裡究竟遇到了什麼麻煩,也許我能幫上忙也說不定。」蒙戈一臉熱切誠摯的表情,眼睛裡卻閃爍著貪婪的慾望。他掩飾的雖然好,可逃不過埃爾敏銳的觀察。

    「其實……您也應該有所耳聞。」羅拉娜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您還記得兩年前發生的學生綁架案嗎?」

    「當然記得,那時候我妹妹都差點遭到毒手。」蒙戈的臉色陰沉下來,兩年前的學生綁架案轟動一時,主犯卻至今逍遙法外,公立學院上下都將之視為恥辱單挑高傲公主全文閱讀。

    「那個時候我們只抓到一名從犯,因為罪名不足只能將他關進監獄。但就在最近,那個狡猾的犯人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竟然逃出了監獄。」羅拉娜低聲說道。

    「竟然有這種事?」蒙戈大吃一驚,隨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那個該死的罪犯不但不思悔改,反而重操舊業,又打起學姐您的主意來了?」

    「這幾天裡我父親的商行遭遇了突發變故,從那些惡劣的手段上隱約能看出那個人的影子。也許是他認為出身平民的我比較容易對付……」羅拉娜抿了抿嘴,故作堅強地說道:「我不會就這樣輕易屈服於邪惡的!」

    「這些惡棍也太無法無天了,伊斯塔倫可不是他們橫行的地盤!」蒙戈握緊拳頭,義憤填膺地說道:「學姐你放心好了,我在城防軍裡認識不少朋友,就算他們背後有邪惡勢力的庇護,正義的騎士也絕不會視而不見!」

    埃爾捂著臉扭開頭去,這孩子已經蠢的沒藥救了。

    前兩天巴特來鬧事的時候,埃爾就覺得老商人朱庇特的態度有些古怪,到後來才吞吞吐吐地告訴自己,那傢伙竟然是被羅拉娜坑進了監獄。現在聽大小姐話裡的意思,很可能就是因為兩年前的學生綁架案。

    莫非兩年前那個所謂的綁架案就是羅拉娜設好的局?親眼見到美少年傻乎乎地上套之後,埃爾不禁在心裡為巴特和蒙戈這兩個人默哀。

    「區區一個地痞流氓頭子而已。」那邊的蒙戈還為得到了英雄救美的機會而意氣風發,他炫耀般地使出一個魔法伎倆,凌空捉住一隻飛蟲,懸浮在掌心上:「收拾他就像這只小蟲子一樣,易如反掌……」

    在圍觀者的眾目睽睽之下,異變突生!

    蒙戈少爺的豪邁宣言變成了慘叫,被他束縛在掌心裡的那隻小飛蟲幾經掙扎無法逃跑之後,悍然自爆開來。青綠色的體液濺射到蒙戈的手上,立刻發出滋啦滋啦的腐蝕聲音,飄起一陣白煙。

    埃爾眼神一凝,抬頭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今天的天氣原本晴朗無雲,卻不知何時陰沉下來。以他過人的目力,可以看到阻擋陽光的那片烏雲,竟然是由無法計數的飛蟲所組成!

    他之前也曾覺得耳邊蟲鳴聲有些嘈雜,但一想到時值夏末,蚊蟲繁多也屬正常,就沒放在心上。這些飛蟲足有手指大小,看起來像是放大版的蝗蟲。更為詭異的是,它們從天空中降落到屋頂、樹叢之後,就變得悄無聲息,這也是埃爾沒有產生警覺的主要原因。

    「邦——」內城的警鐘突然傳出一聲巨響,震耳欲聾的鐘聲瞬間驚醒了整座城市。潛伏在城市建築上的飛蟲群也受到了驚嚇,一片黑雲衝天而起,遮天蔽日。那一刻所有抬起頭的人都陷入了震驚。

    內外城牆上所有的塔樓都不約而同地瘋狂敲打起各自的警鐘,而在城市裡的街頭巷尾,巡邏執勤的城衛軍紛紛高聲呼喊,彼此呼應,最終匯聚成一個整齊的聲音:「警報!」

    伊斯塔倫就像一頭沉睡中的獅子,在這一刻睜開了眼睛人魔。

    「蟲子……地行蟲?這是地行者的斥候飛蠊!」為了撫養蘭伽,羅拉娜剛剛在學院圖書館借了基本記載地行者知識的文獻書籍,此時第一個反應過來。她一翻手腕,不知從哪裡取出一管藥劑,澆在蒙戈的手上。厲聲慘叫的蒙戈馬上鬆了一口氣,臉色好轉起來。

    「怎麼對付這些蟲子?」埃爾急忙問道。弓箭與斧頭明顯都派不上用場,面對這種敵人他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

    「狼煙!用狼煙燻!」羅拉娜大聲叫道,她又拿出一個裝滿黃色半透明粘稠液體的圓球狀玻璃瓶,飛快地搖動了幾下,立刻扔上半空。

    「射穿它!埃爾哥哥!」

    羅拉娜的話音未落,埃爾已經拉開了弓箭,他看也不看地一箭射出,轉身將羅拉娜撲倒在地,抱著她滾到馬車下面。大小姐搖晃瓶子的時候他就認出了裡面的玩意,心跳頓時慢了半拍。那是市面上最常見的煉金產品——熾火膠,通常被用於開山炸礦。

    背後傳來一聲悶響,玻璃瓶在半空中炸裂開來,空氣中立刻瀰漫起刺鼻的異味。圍攏在此處的飛蠊呼啦一下子跑了個精光。

    「你不要命了嗎!」埃爾沒好氣地瞪著羅拉娜罵道。

    「那是防身型號,不會劇烈爆炸的啦。」大小姐嘻嘻笑道:「再說不是還有你保護我呢?」

    「現在怎麼辦?這些見鬼的蟲子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埃爾探出頭看了看外面的情況,蒙戈已經被家族護衛拖進了家門,其他的僕人卻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慌亂中,現場一片混亂,。黑壓壓的蟲群匯聚成一團巨大的旋窩,盤旋在城市上空,千萬支翅膀震動的聲音將人們的尖叫聲都壓了下去。

    「狗頭人先生不是說過,失去聖物的庇護,紅石嶺地下的通道已經暴露。只是誰也想不到地行者會跑上來罷了。如果說這就是他預言的命運變化,那場面還真夠壯觀的呢。」羅拉娜一點也不緊張地打趣道。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埃爾想起留在商行的提卡,頓時心急如焚:「我們必須回商行去!」

    「不必擔心,飛蠊對人類的傷害有限。按照書上記載,地行者通常將其作為臨時孵化的一次性偵察部隊,這些蟲子的真正作用是削弱敵方的防禦體系。」羅拉娜從馬車底下鑽出來,拍拍裙子和書包上的灰塵,對埃爾說道。

    「那豈不是更糟糕,偵察部隊的出現也就意味著後續部隊的到來。」埃爾冷著臉抽出斧頭,砍斷了馬車上的韁繩,拉出一匹馬跳了上去,回身將羅拉娜也拉了上來。

    「坐好了,抱緊我。」埃爾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大小姐的書包:「你身上還有什麼容易爆炸的玩意兒嗎?」

    「沒有啦,沒有啦!」羅拉娜笑得人畜無害,可眼睛裡閃閃發光的樣子卻讓人完全無法放心。

    「信你才有鬼。」埃爾在心中腹誹一句,轉過頭將注意力回轉到混亂的大街上。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1:41
    第五十二章 聖修女的怨念

    伊斯塔倫建城三百年來隨時都在準備著迎接戰爭,出生在這座城市裡的人們天性悍勇,從不畏懼任何敵人。但在這一刻,天空中遮天蔽日的蟲群使刀劍失去了意義,伊斯塔倫人突然意識到,他們將要面對一場從未經歷過的陌生戰爭。

    「肯定是紅石嶺那邊的問題!」

    蒂雅娜舉起法杖對準城堡高處的鐘樓,空氣在法杖前端飛快地旋轉凝聚成球體,砰的一聲發射出去。巨大的反作用力推動著少女嬌小的身體後退了幾步,片刻後遠處傳來響徹天空的鐘聲。

    「飛蠊是地行者的偵查單位,主要用於探查情報和削弱防禦。」蒂雅娜回頭對安托尼奧大聲說:「至少要二十隻戰爭王蟲才能孵化出這種規模的飛蠊部隊,而這個數字意味著我們的對手是由『王女』所統帥的成建制軍團。」

    「地行者怎麼會平白無故跑到地面世界來?」安托尼奧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懊惱地叫道:「再說狗頭人挖出來的那種地道能通過多少軍隊?」

    「不要小看那些蟲人,他們之所以能得到『地行者』之名,可不單單是因為生活在地下。」蒂雅娜揮舞法杖,釋放出一簇簇火花,將頭頂上的飛蠊驅散開來。

    「早上我就下令全城戒嚴,並派遣了一支部隊去解決紅石嶺的麻煩武逆九天無彈窗。那些戰士不至於連警報都發不出來。」安托尼奧的話剛說到一半,就看到城外遠方的地平線上一股黑色狼煙直衝天際。

    「狼煙?對,驅逐這些飛蠊最好的方法就是用煙!」蒂雅娜眼睛一亮,法杖上燃燒的火花立刻變成了滾滾濃煙,這一次的效果立竿見影,法杖所到之處飛蠊跑得乾乾淨淨。

    「既然他們還能放出狼煙,就說明那邊的局面還可以控制。」蒂雅娜鬆了一口氣,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向安托尼奧問道:「大人您知道瑪麗薇安殿下在什麼地方嗎?」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瑪麗薇安早上就帶著聖安娜修道院的修女們去檢查隱藏病患了,我想這個時候她們應該在北大門。」安托尼奧苦笑著搖了搖頭,「蒂雅娜小姐,你未免有些疑心過重了吧。如果說瘟疫是神降天災還可以理解,那些蟲子可不受神靈管轄。」

    「我是擔心有人趁亂生事。」蒂雅娜說道:「大人,請您先發佈命令點燃狼煙,將這些飛蠊驅逐出去,我到北大門那邊看看情況。」

    和城中的混亂相比,伊斯塔倫北大門區域反而安靜得詭異。

    城門緊閉,僅留下一個單人通行的門洞。城門口除了士兵之外還多了許多胸口繪有棕紅色楓葉圖案的修女。

    在發現飛蠊的第一時間,最先反應過來的竟然是這些修女,她們訓練有素地地雙手合十,整齊地吟唱起生命的聖歌。白色半透明的驅逐結界緩緩張開,在城門口及城牆兩端數百米的範圍內連成一片。試圖腐蝕城門的飛蠊很快被驅散開來。

    來自生命女神所屬聖安娜修道院的楓葉修女,以擅長合作施展大型神術結界而聞名於世。此次跟隨瑪麗薇安前來的楓葉修女總共二十八人,足以在伊斯塔倫進行一次全城範圍的淨化。出於對北方爆發的瘟疫的重視,生命神殿特意指派修道院的精銳力量傾巢而出。

    規模如此龐大的修女團在王國境內的任何地方都會被敬若上賓,但今天卻被聖修女小姐全部拉出來到城門口檢查病患。這種殺雞用牛刀的浪費行為引起了很多修女的不滿,但在瑪麗薇安面前沒人敢提出非議。

    從埃爾跟隨朱庇特的商隊到達伊斯塔倫之後的幾天裡,北方到來的商隊越來越少。這些商隊基本都是在瘟疫爆發之初就提前離開了北方,睿智的商隊頭領因當機立斷而幸運地逃過一劫,至於他們之中那些稍有猶豫的同行,都沒能逃脫死神的魔掌。

    沒有人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沒有人願意回頭去探查,只有似是而非的謠言在散播恐懼。這些商隊幾乎放棄了所有的貨物,從國王大道屁滾尿流地逃過來,擁擠到伊斯塔倫城下。

    最初安托尼奧命令城門守衛攔住這些人的初衷,是為了阻止關於瘟疫的謠言擴散開來。但魔術師少女提出,要進一步進行檢查,以防範潛藏的疾病攜帶者與詛咒教派的奸細。而在那之後,瑪麗薇安竟然又提出,要求由自己來負責檢查。

    這種突兀的請求就連安托尼奧也覺得無比可疑,儘管接觸的時間不長,但對於聖修女小姐看似虔誠實則懶散的性格他深有體會兵王之王全文閱讀。要說這位殿下會幡然悔悟重新做人,鬼都不信。可要真像蒂雅娜所報告的那樣,諸神教會與詛咒教派暗中勾結,那她更不應該用這種方法洗清嫌疑,事實上少年領主甚至覺得瑪麗薇安對於蒂雅娜的指控壓根沒有放在心上。

    頭疼萬分的安托尼奧最後也懶得去糾結原因,他索性命令城門守衛官暗中監視並這位不著調的聖修女殿下,看看她到底會玩出什麼花樣。

    「瑪麗薇安姐妹,我們又發現了一名疾病潛伏期的患者,但不能肯定是瘟疫。」一名年紀稍長的楓葉修女走過來低聲說道。

    「嗯,爾等自行處理即可。」聖修女頭也不抬地哼了一聲,仍然專注於手頭的工作。她面前的桌子上扔著一沓空白的通緝令,其中有兩張已經畫上了一個黑衣少女的畫像,姓名一欄填寫著「雪莉?阿薩爾」這個名字。

    少女的畫像栩栩如生,和真人幾乎無異,就算是不懂藝術的人也能看出作者筆法功力高深,但即使畫的再好這也只是一張通緝令而已。作者本人正毫無形象地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仔細看去似乎還有一些咬牙切齒的樣子。

    「瑪麗薇安姐妹,我們剛剛遭遇的蟲群非常古怪,似乎不是普通的蝗災。」年長的修女有些憂心忡忡地說道。術業有專攻,並不是所有人都像煉金術士那樣瞭解生物百科,修女們平日裡專注於研究神學典籍,對於地下世界瞭解甚少。

    「區區飛蠊斥候,無需大驚小怪。」瑪麗薇安轉眼間又畫好一張頭像圖案,拎起來端詳了一番,滿意地點點頭。她站起身走到城門口的告示牌邊,踮起腳將這張通緝令貼到正中間最顯眼的地方。

    「聖修女殿下!」年長的修女強忍住額頭上冒出的青筋,攔住想要繼續作畫的瑪麗薇安,壓低聲音叫道:「難道您帶著所有姐妹們到城門口來不是為了檢查病患嗎?」

    「領主給予吾輩臨時逮捕之權。」瑪麗薇安一臉認真地盯著自己貼出去的通緝令:「吾輩受主賜福有過目不忘之能,已將犯人面貌銘記於心,主說惡有惡報,邪惡必定不容於世。」

    「所以說這姑娘究竟是誰啊?」年長的修女終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您自己畫的通緝令沒官方印鑑有什麼用?而且您連賞金都沒寫上啊!」

    「主說,錢財乃身外之物。」瑪麗薇安面不改色地說道,她反過來好奇地看了年長的修女一眼:「卡秋莎姐妹,汝為何如此瞭解?」

    「問題不是這個啊!」年長的修女乾笑了兩聲,突然想起更重要的問題:「伊斯塔倫似乎遭到攻擊了,瑪麗薇安姐妹!你看,城外已經升起狼煙!我們要配合士兵防守還是返回城堡暫避?」

    「靜觀其變。」

    嘴上說著看似睿智的選擇,神修女依然死死盯著通緝令上的畫像,很難說這條命令究竟有沒有經過她的大腦。

    她翻了翻衣兜,卻沒有找到一個銅子。身為清貧的修女又身份尊貴,自然不可能攜帶庸俗的財物。略作思考之後,少女還是在通緝令上寫下一個天文數字,後面簽上了安托尼奧的大名。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1:42
   第五十三章 大戰前夕

    蒂雅娜騎著馬像旋風一樣衝到北大門下的時候,正遇到紅石嶺方向撤退下來的潰兵。

    昨天晚上狗頭人地卜師阿帕奇就把自己的部落撤出了紅石嶺,隱藏到附近的山嶺中。以狩獵狗頭人為目標的僱傭兵吃了不小的苦頭,當晚也偃旗息鼓安營紮寨。出於某些不太舒服的直覺與考慮,安托尼奧在今天清早又派遣了一支三百人的城防部隊前往紅石嶺,接替僱傭兵團的工作對礦場進行清掃。

    然而現在逃回來的僱傭兵和士兵加在一起只剩下不到兩百的數量,而且一個個全無士氣,面帶恐懼,驚慌失措。

    「先是從地底下飛出來好多小蟲子,鋪天蓋地的不知道有多少……隊長命令我們點燃狼煙驅蟲……然後又出現了地震。」

    最先跑回來的士兵臉上被熏得漆黑一片,身上的鎧甲被腐蝕得坑坑窪窪。他咕嘟咕嘟地灌下一整袋清水,才慢慢緩過氣來。

    「那幫僱傭兵說,昨天就是地震之後狗頭人才跑出來的,我們就做好了警戒。誰也沒想到……會從地底下鑽出那玩意兒……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鬼東西,兩個小隊五十幾號人被它一下子就給吃掉了!」

    「你說吃掉了?」蒂雅娜忍不住皺起眉頭:「是什麼樣子的生物?」

    「就是一張嘴,一張連巨龍都能吞吃下去的大嘴,它把半個採礦場都拱翻了!」士兵揮舞著手臂用力比劃著自己所能表達出來的極限。

    「是蟲腔……」少女的眼神越發凝重。

    「我們都嚇壞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武逆九天無彈窗。隊長讓我們先跑,一定要把消息傳回來。他自己帶了一隊人殿後……」

    說道這裡,士兵已經面紅耳赤。身位軍人臨陣脫逃是無法洗刷的恥辱,他扔掉水囊撿起自己的劍大聲說道:「尊敬的女士,麻煩你將消息稟報給領主大人,我要回去和隊長一起戰鬥!」

    「我想領主大人更願意聽到你的親口描述。」蒂雅娜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然後回過頭對其他羞愧的士兵們說:「請不要辜負戰友的犧牲,隨意浪費自己的性命,伊斯塔倫還需要你們。現在讓出城門,原地休息待命,這裡很可能馬上就需要你們的戰鬥力補充!」

    她手中拿著白獅子家族的徽章信物,士兵們紛紛躬身致意表示服從,但那些還被攔在城外的商人反而不安分起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些士兵好像打了敗仗,附近發生戰爭了嗎?」

    「我被蟲子咬了!救命啊!救命!」

    「快放我們進去!你想讓我們死在外面嗎?」

    登上城牆,看著下面情緒激動大喊大叫的商隊成員,蒂雅娜回頭向瑪麗薇安說道:「聖修女殿下,請你的修女姐妹對外面釋放一個驅逐邪惡結界。」

    「驅逐邪惡結界可驅散不了人們心中的惡念。」年長的修女卡秋莎站在瑪麗薇安身後低聲說道,不過她還是舉起手做了一個示意的手勢,城牆上的其他楓葉修女立刻低下頭吟唱起聖歌。

    蒂雅娜有些詫異的看了卡秋莎一眼,而後者扭開頭去不願意和少女交流。很顯然她才是這一次生命神殿修女團的主要負責人,只是身份沒有瑪麗薇安尊貴而已。昨晚蒂雅娜出現後,少年領主似乎就失去了對瑪麗薇安的興趣。雖然當事人都未介意,但對白獅子家族和生命神殿正在商討聯姻問題的高層來說,就有些不那麼喜聞樂見了。

    現在這位修女的態度還僅僅是冷淡而已,假如她聽到魔術師少女昨晚的褻瀆言論,恐怕會紅著眼睛直接把大結界砸過來也說不定。

    「看啊!那些修女在對我們做什麼?她們想要殺了我們!」擁擠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聲喊道,緊接著,一支弩箭破空而來,直射向其中一名吟唱中的楓葉修女。

    卡秋莎眼神一變,收在袖子裡的雙手飛快地交叉,嘴裡輕喝一聲,在那名被當做目標的修女身上釋放了一個神術護盾。

    幾乎同時,另一個「防護箭矢」的魔法也擋在修女的面前。弩箭在半空中像是撞上了牆一樣被彈飛開來。

    趁著人群的注意力全都被弩箭所吸引,一個瘦小的身影慢慢退到車隊的末尾,想要趁亂溜走。可是還沒等他隱去身形,楓葉修女的驅逐邪惡結界已經展開,他慘叫一聲身上冒起滾滾黑煙。

    「詛咒教徒!」蒂雅娜眼神一凝,將手裡早已準備好的法術丟了出去。一道光芒四射的標槍跨越數十米的距離,將那個冒著黑煙的身影釘在地上。一槍命中之後少女沒有絲毫鬆懈,立刻開始準備第二個法術。

    就在那個詛咒教徒被釘住的時候,另一個和他衣著打扮相差無幾的女子緊跟在他身後衝出人群,向著遠處撒腿就跑兵王之王全文閱讀。她的身上也在冒煙,但卻沒有那麼明顯,應該是加入詛咒教派的時間還不長。

    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之間,很多人都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詛咒教徒像野獸一樣貼著地面狂奔而出,就在她以為自己要逃出升天的時候,插在第一個人身上的那柄閃光標槍突然抽了出來,化作一道利箭射進她背後,直透胸前炸開一團血霧。

    這兩個搬弄是非的奸細一死,情緒激動的商人頓時安靜下來。

    「詛咒教派?」瑪麗薇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們就是詛咒教派,信仰邪神,四處傳播瘟疫的元兇。」蒂雅娜回過頭冷笑道,她與詛咒教派在北方糾纏對抗了整整三個月之久,對於他們的行事手段和各種小花招可以說瞭如指掌。

    「毋須擔心,吾輩絕無可能與此等邪惡之徒勾結。」瑪麗薇安俯到城牆上,仔細地審視了詛咒教徒的屍體後,在蒂雅娜身邊低聲說道。她看上去也不願意把三人之間的那番談話洩露出去。

    「但願如此,聖修女殿下。」蒂雅娜眼中的冷意絲毫未減:「我曾親眼見過高貴的呂西安大祭司與這群食屍鬼把酒言歡,狼狽為奸。」

    「生命與死亡天生對立,自古從無妥協之道。」瑪麗薇安並沒有生氣,只是語氣裡終於帶上了一些認真。她對跟在自己身邊的年長修女說道:「卡秋莎姐妹,汝等從今日起聽從蒂雅娜姐妹調度。她是光之選民,與吾輩地位相等,爾等不可懈怠。」

    兩名少女聞言不約而同地身體一震,卡秋莎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盯著蒂雅娜,而蒂雅娜同樣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盯著瑪麗薇安。

    「哪有打扮成魔術師的選民啊。」過於震驚的卡秋莎下意識地將心裡話脫口而出。

    「我的身份就是一名魔術師,僅此而已。」蒂雅娜收回驚詫的目光,定了定神,故作鎮定地轉移了話題:「讓城門守衛官把外面的那些人放進來吧,然後隔離收容,卡秋莎姐妹,請你在第一時間治好潛伏期的病患。」

    「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蒂雅娜姐妹。」卡秋莎點頭答應道,雖然對於少女的真實身份無比好奇,但既然人家不願意多談,她也不好意思詢問。不過在心裡面,女人天性的八卦之火卻開始燃燒起來。

    她剛要退下,突然又有些遲疑地問道:「貿然放他們入城的話,萬一還有詛咒教派的奸細該怎麼辦?」

    「現在已經不是考慮那些雜魚的時候了,我們即將面臨更大的麻煩。」蒂雅娜憂心忡忡地說道,她的目光早已越過那兩具屍體,向更遠的地平線處望去。

    城內軍營裡的號角聲已經吹響了三遍,獅鬃騎士團已經整裝待發。白獅子家族的全部軍隊正在集結待命。

    而在伊斯塔倫城下,砍伐至二十里外的森林邊際處,已經可以看到不祥的陰影湧動,如浪潮般奔襲而來。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1:44
    第五十四章 拉壯丁

    埃爾與羅拉娜趕回商行的時候,老商人朱庇特正在組織人手加固門窗。四周的街道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殘留著飛蠊自爆後的腐蝕痕跡。

    人類總是善於學習總結經驗,在看到內城方向燃起狼煙驅散了飛蠊之後,城市裡的居民立刻有樣學樣,一時間處處烽火,烏煙瘴氣。蟲子雖然被驅趕出去了,自己也被熏得兩眼通紅,甚至還有不少人因窒息而昏迷。

    提卡跟著廚娘們來回抱柴火,臉上也沾滿了菸灰,看到埃爾急忙摀住臉想要找地方清洗,卻被埃爾一把拉住。

    「就這樣留著吧,跟大家在一起不要亂跑。」埃爾開口制止了提卡,現在全城都兵荒馬亂的,誰知道會不會有心懷不軌之徒趁火打劫。把臉熏花了也算是一種保護,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提卡紅著臉傻笑了兩聲,突然一拍腦門,從口袋裡拿出一顆蛋來:「埃爾,你快看看,小蘭伽突然縮回去不肯出來了!」

    「就算沒人認識你也別把這玩意兒拿出來呀!」埃爾一看頓時滿頭冷汗,現在頭頂上亂飛的蟲子和蘭伽可是一個品種,鬼知道還會有什麼聯繫。

    「一定是喂食太多,豬都被你撐壞了。」埃爾搶過蟲卵藏在懷裡,在小女僕頭上彈了一個爆栗,惡狠狠地說道。

    「沒有啦……」提卡捂著腦門眼淚汪汪。

    商行門口有一隊士兵正在和朱庇特進行交涉,為首的大鬍子隊長看到縱馬疾馳回來的埃爾,仔細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行頭,不由得眼睛一亮。他隨即用手指了指埃爾喊道:「那邊的小子,你也給我叫過來!」

    「我?」埃爾扭頭看了看左右,發現商行裡年輕力壯的僱傭兵們都已經全副武裝,聚集到門口武逆九天無彈窗。

    「科森隊長,他是我女兒的私人護衛,不屬於商行的僱傭兵啊。」老商人急忙陪著笑解釋道。

    「沒聽到號角聲嗎?現在是最緊急的事態!城內一切武裝力量都要服從調配,你家的小丫頭不老老實實在學院裡唸書,到處亂跑出了事也是咎由自取。」大鬍子隊長似乎對老商人比較熟悉,但卻冷著臉不講一點情面。

    「他們要做什麼?」埃爾將兩個人的話一字不落地聽在耳中,忍不住皺起眉頭。伊斯塔倫的僱傭兵屬於半軍事化武裝,這件事他略有耳聞。但自己現在可是朱庇特商行的股東,也算是有身份的自由民。換做平時給這些軍人幫個忙也無所謂,可現在提卡身上莫名其妙的死亡預言讓他焦頭爛額,哪有心情理會其他閒事。

    「根據伊斯塔倫城防法令第六條,在城市進入戰爭狀態時,所有僱傭兵都必須服從軍方統一指揮調配。如果戰爭升級,所有家族護衛、私兵、侍從等一切武裝力量均可徵調。」羅拉娜在篝火堆裡灑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藥粉之後,走到埃爾身邊小聲說道:「但以現在的狀況,還不應該進入最緊急狀態啊。」

    「地行者入侵還算不上是最緊急狀態?」埃爾驚奇地反問。

    「埃爾哥哥你也太小看伊斯塔倫的戰力了呢。」羅拉娜微笑著搖搖頭:「而且地面世界本來就是人類的主場,換做人類入侵海洋也同樣難比登天吧。」

    看到埃爾好半天都沒有理會自己的招呼,科森隊長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推開老商人,手握著劍柄向埃爾走來。

    「你最好答應科森大叔,別看他長得那麼豪爽,其實相當小心眼。」羅拉娜掩著嘴偷偷對埃爾說道。

    「家裡的護衛都走了,你和提卡怎麼辦?」埃爾簡單掃視了一眼就知道,商行裡幾乎所有能戰鬥的年輕人都被徵調了出來。留下這兩個女孩子他怎麼也不能放心。

    「不要擔心啦,這種時候沒人敢鬧事的。而且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羅拉娜歪了歪頭,向提卡的方向嘟嘟嘴:「我認為這段時間你應該離開她身邊,越遠越好。」

    「這又是為什麼啊?」埃爾嘆了口氣,他實在是跟不上大小姐的思路。

    這時候科森隊長已經走到埃爾面前,瞪圓了眼睛,粗重的鼻息噴在他的臉上。

    「小子,你沒聽到我說話嗎?馬上!拿好你的武器跟我走!」

    「我不是僱傭兵。」

    埃爾毫不畏懼地直視著科森隊長的眼睛,大鬍子隊長身上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殺氣,一看就是從刀山火海裡拚殺出來的精英,但和他在森林裡見過的那些大傢伙相比還不太夠看。少年冷哼一聲,也釋放出自己身上的野性氣息,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出點點火花。

    「你就是一個僱傭兵。」科森隊長咬著牙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如果你不是,那你就是奸細,我現在就殺了你兵王之王全文閱讀!」

    「你把人都帶走了,我們家裡的安全怎麼辦?」埃爾沒有半點示弱退讓的意思,身為一名大獵手他也有屬於自己的驕傲,豈會被幾句狠話嚇住。

    「誰沒有老婆孩子?守不住城牆你以為她們還有安全可言?」科森隊長看到埃爾的堅持,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他瞟了一眼躲在埃爾身後的羅拉娜,鼻子裡哼哼了一聲說道:「伊斯塔倫的女人可沒你想像的那麼脆弱,外鄉佬。你是要像男人一樣跟我上城牆,還是學娘們一樣躲在家裡?」

    「好吧,我跟你走就是了。」

    埃爾無奈地點了點頭,類似的話他剛剛從大小姐的嘴裡聽到,伊斯塔倫人似乎都對這座城市抱有莫名的信心。

    「埃爾,我沒關係的。」提卡抹著臉上的菸灰可憐兮兮地小聲說道,雖然也為自己心愛的男人擔心,但她更不想埃爾被人視作懦弱的膽小鬼。

    「你照顧好自己。」埃爾愛憐地摸了摸小女僕的腦袋,對羅拉娜使了個眼色,大小姐的臉上完全看不出緊張感,只是笑笑表示自己知道。

    身為大煉金術士的親傳弟子,羅拉娜想必不會缺乏稀奇古怪的保命方法,雖然平日裡總是一副軟弱無害的樣子,但埃爾已經把她視為危險人物。有她照看提卡,其實比現在茫然無措的自己更加可靠。

    「別磨磨蹭蹭的,收拾好東西就走!我們還要去下一家。」科森隊長鬆開劍柄沉聲說道。

    科森隊長所率領的治安部隊第五十七支隊,原本是負責這一片街區的防衛巡邏工作。在得到緊急命令後搖身一變成為徵調執法隊,挨個拜訪街上的商行與店舖,沒過多久就湊出一支二百人左右的青壯年預備隊。至於那些上了年紀的退伍老兵,早就整理好武器裝備到軍營報導了,不屬於預備隊的序列。

    埃爾帶著朱庇特商行的溪族僱傭兵走在後面,低調地觀察著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隊伍。科森隊長抓來的壯丁基本上都是各家商行自己家養的僱傭兵,從整體上看要比自己家這些菜鳥的戰鬥力強一些,聚在一起就顯得亂七八糟。其中雖然不乏因偷奸耍滑而遭到拳打腳踢的倒霉者,但大多數人還是對即將到來的戰鬥表現出樂觀與興奮的情緒。

    這樣一支隊伍或許能依仗人數在街頭鬥毆中取得完勝,但真打起仗來恐怕會一敗塗地。這一點就連埃爾都看的出來,他覺得科森隊長不會不清楚。大鬍子的臉色看著越來越黑,卻仍然一絲不苟地執行著自己的任務。

    埃爾偷偷詢問了一下喬治和凱文才知道,果然伊斯塔倫高層並沒指望這些烏合之眾能直接參戰。作為預備隊的他們還需要到原來城防軍的軍營接受集訓,而集訓的時間則取決於前方戰況。

    天色將晚的時候,科森隊長終於與其他支隊匯合,而被驅趕著的預備隊也匯聚到一起,粗數竟然也有上萬人的規模。埃爾趁著無人注意,兩眼中幽藍色光芒閃爍,用真實之眼四下望去,發現令自己感到棘手的強者就有不下於二十人之多。

    僅僅第一輪戰爭動員就有如此聲勢,伊斯塔倫的底蘊可見一斑。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1:45
    第五十五章 偵察任務

    整編預備隊的工作比想像中困難得多,直到太陽落山也沒有結束。上萬名菜鳥新兵擁擠在軍營裡,飢餓與焦慮隨著時間逐漸演化為情緒上的失控。

    兩條壯漢不知為何突然廝打在一起,頓時在人群中掀起一陣混亂。維持秩序的士兵拎著馬鞭衝上來劈頭蓋臉地一頓亂抽,打得兩人鬼哭狼嚎抱頭痛哭。同樣的糾紛與混亂在每個軍營中此起彼伏,愈演愈烈的形勢讓這些士兵也有些束手無策。

    在那些受封貴族的領地上,徵調上來的私人僱傭兵就可以直接投入戰場。很多時候領主之間發動的戰爭,只不過是一場比拚人力與財力的數字遊戲而已。但在伊斯塔倫的軍事操典中,這種不入流的預備隊只有在戰事最危機的關頭才會進入軍事序列。對於職業軍人來說,這些沒見過血的菜鳥貿然入場反而會拖累自己。

    不僅是被徵調的僱傭兵,就連治安大隊的士兵們也抱有同樣的疑惑,在他們所經受的軍事教育中,此時的伊斯塔倫兵強馬壯尚未開戰,沒有任何理由提前進入進入最緊急的戰爭動員狀態。

    底層的官兵都不清楚現在的狀況,他們只看見漫天飛舞的巨型蝗蟲,卻還不知道地行者與詛咒教派同時光臨了北大門。而知曉真相的軍方高層此刻都在焦頭爛額,沒有心情對下面作出任何解釋。

    人類所熟知的一切戰鬥經驗,在地下的異族與瘟疫天災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沒有人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兩方帶來的威脅。

    「頭兒,我們要打地鋪麼?」凱文摸著肚子唉聲嘆氣地問。軍令緊急,所有人都沒來得及整理行裝,看天色恐怕也只能在軍營的訓練場裡集體露營了。

    「別說話,聽他們安排就是旁門妖道。」埃爾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商行的溪族僱傭兵圍坐在一起,四周也都是一起過來的街坊鄰居。趁著科森隊長離開的時候,他把這些人勉強聚攏到一起。萬一真打起仗來,彼此間熟悉才能發揮出戰鬥力。

    因為之前的各種情報,埃爾心裡隱約猜測到一些真相,因此他對於即將到來的戰鬥更加小心謹慎。以前孤家寡人一條爛命不值錢也就算了,現在有心愛的姑娘等待著自己回家,他才不願意把命搭在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中去。

    正當他心裡捉摸著如何帶著提卡跑路的問題時,營地一端突然發出一陣喧嘩。他抬頭看去,發現各支隊的軍官已經策馬返回。

    科森隊長陰沉著臉回到自己的隊伍裡,他看著自己手下的士兵,沉吟片刻開口說道:「羅姆尼,把咱們隊裡會騎馬的小夥子都叫上跟我走。」

    他轉過頭又對自己徵調來的僱傭兵說道:「我需要幾個會騎馬的好手,最好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只要能活著回來就給你報軍功!」

    看到科森隊長的目光轉到自己身上,埃爾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道:「科森大人,我只是個普通的鄉下獵人。」

    「別裝蒜,你是什麼人我一眼就看得出來。」科森隊長冷哼一聲,絲毫不為所動:「要麼跟我走,要麼你現在就給我滾到地牢裡去。」

    「強扭的瓜不甜啊,大人。」埃爾嘴上抱怨著,還是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一臉懈怠地湊到科森隊長耳邊小聲說道:「您既然看出我是什麼人了,就不怕我背後射您冷箭?」

    「呸!你有那個膽子?」科森隊長蠻不在乎地吐了口唾沫,但在這之後他都沒有再撩撥埃爾的火氣。

    「頭兒,我們跟你一起去吧。」凱文湊過來嬉皮笑臉地小聲央求道。

    「滾蛋,你以為出去閒逛啊。」埃爾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看科森隊長慎重的臉色就知道,現在的城外可不那麼安全。

    轉了一圈之後,科森隊長挑選了二十名士兵和十名僱傭兵騎手,帶著所有人來到軍營馬廄領取馬匹。埃爾晃晃悠悠地跟在最後面,看到七八支和自己這邊類似的小分隊聚集過來。人數有多有少,總共不超過三百人的樣子。

    每支小隊都領到了三匹馬,科森隊長自己騎上一匹,給手下的副隊長羅姆尼一匹,剩下的那匹竟然交給了埃爾。

    同行的僱傭兵中立刻就有人隱晦地表達了不滿,埃爾反身一腳踹斷了碗口粗的栓馬樁,立刻讓那幾個不安分的傢伙閉上了嘴巴。

    「我確實沒看錯你。」科森隊長歪著頭盯著埃爾說道。

    「就算您現在後悔也晚了啊。」埃爾跨上馬衝著科森笑道:「我就是那種特別記仇的人。」

    既然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他索性也不再藏拙。如果不讓科森隊長認識到自己的價值,自己沒準就要被這個小氣鬼送去當炮灰。

    「我們今晚的任務是偵察敵情暴牧女王無彈窗。」科森隊長沒有理會埃爾的挑釁,把所有的手下叫到一起壓低聲音說道。

    「紅石嶺那邊被狗頭人挖穿了地下通道,有很多地底生物衝出來。我們北面森林裡的七個哨站已經淪陷了四個,城防軍已經趕過去支援。而我們的任務,就是從側面穿插過去偵察那些地底生物的動向,另外八個支隊會和我們一起行動。」

    「可是我們為什麼要出城作戰?」羅姆尼一臉不解地問道:「我們有足夠堅固的城牆,為什麼還要在晚上出去偵察?」

    「地底生物可沒有白天黑夜的概念。」科森隊長甩了甩馬鞭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等你們一覺醒來,沒準那些怪物都爬進城來了!」

    儘管科森隊長說出來的消息有些不清不楚,但仍算得上驚悚,消息擴散開來恐怕會引起平民的恐慌。埃爾覺得科森手上恐怕還掌握著更多的情報,但他顯然不願意吐露給自己這些大頭兵知道。

    簡單交代了一下情況,各支隊立刻開撥,沿著街道一路向北輕裝行進。

    入夜的伊斯塔倫格外寂靜,往日的繁華夜色消失殆盡。士兵們的腳步踏在冷清的街道上,發出沉悶的迴響,聽上去格外滲人。

    埃爾騎在馬上,向朱庇特商行的方向望去,他知道在那個地方一定有個傻傻的姑娘趴在窗檯邊翹首以盼。

    雖然對於此行並無完全把握,可為了那個姑娘,他必須活下來,活著回到她身邊。

    他回過頭,發現自己已經來到北大門前,城牆上人影晃動,隱約能看到一些身披紅色楓葉圖案的修女來來往往。一個清晰而又熟悉的魔力波動停留在城門正上方,在夜空中如同璀璨的星光般閃耀。

    那裡也有一個傻傻的姑娘,不惜一切地與瘟疫天災抗爭。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在埃爾的真視之眼中越來越明亮,就像是撲向火焰的飛蛾。

    埃爾不止一次地從心底裡生出想要拯救她的衝動,可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他和她總是擦肩而過,兩個人的世界相隔甚遠,根本看不到彼此交匯的那一點。

    僅僅是活下來就夠了嗎?埃爾捫心自問,總覺得念頭有些不通達。

    或許……如果可以的話,我也能做到一些事情?為了她……

    默默地穿過城門,埃爾忍不住又回頭仰望。即便他知道,她不可能注意到腳下隊伍中的自己,他還是想用肉眼確認一下她是否受傷。

    也許是某種冥冥中的巧合,在他抬起頭的時候,正好看到白色面巾下那雙明亮的眼睛向下邊注視過來。

    埃爾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移開視線,但他隨即意識到,那只是少女片刻的失神。城門下沒有燈火,她不可能看見自己的身影。

    自嘲地笑了笑,埃爾低下頭,緊跟著科森隊長衝向城外的黑暗。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1:47
    第五十六章 戰火初燃

    只要抬起頭看看天空中飛舞的蟲群,就沒人敢小看地行者軍團的規模與實力。按照古代文獻上的記載,地行者內部的族群戰爭永無休止,每一支成建制的軍團都是百戰餘生的精銳。遠非人類地方軍隊所能匹敵。這些狡猾的蟲子一貫做法是先試探出敵方的弱點,再對己方蟲群進行相應的強化,聚集優勢兵力一蹴而就。

    飛蠊僅僅是地行軍團中比較廣為人知的偵察單位之一,當它們發現體內酸液所產生的腐蝕,對人類依仗的鋼鐵與岩石造成不了太多傷害時,立刻就改變了目標,開始襲擊木質結構的房屋。燃燒狼煙可以驅趕飛蠊,卻無法面面俱到地保護整座城市。黑暗中隱約能聽到城裡各個角落傳來房屋垮塌的聲音,這一晚造成的損失恐怕十年也未必能補救回來。

    埃爾對城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他正跟隨著科森隊長的五十七支隊,小心翼翼地穿過戰場邊緣。

    古代名將薩拉瓦爾曾說過:「戰鬥如舞蹈,不要跟隨對手的節奏。」

    在確認地行者已經打開運兵通道「蟲腔」之後,安托尼奧當機立斷地下達了最高警報進行戰爭動員。同時命令獅鬃騎士團與城防軍團馳援前線哨所,趁著敵人尚未完全展開兵力的間隙,將戰線推到城外,直逼紅石嶺腳下。

    雖然根據文獻記載,地行者天生不適應地面環境,不可能久居於地面。但現在誰也猜不到這些蟲子的真實意圖,最好的方法還是防患於未然。

    戰場上的硝煙尚未散盡,隨處可以見到人類戰士與巨型異蟲的屍體,鮮紅與碧綠色的血液將土地浸透,散發出腐爛的惡臭。這種異蟲生有四肢,外形酷似野狼,如同鯊魚般滿口利齒,鋒利如刀,士兵身上的制式鐵甲在它們嘴下像紙糊一般脆弱。

    當城裡的平民還茫然無措的時候,這裡已經爆發了一場慘烈的惡戰旁門妖道。短短兩個小時的遭遇戰中,至少兩個中隊近五百人的城防軍光榮戰死。在異蟲的爪牙下,戰場上甚至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屍首。在戰士們的拚死反擊中地行者也同樣傷亡慘重,留下了三倍於人類傷亡數字的屍體倉皇逃竄。

    對於那些戰死的士兵來說,這樣榮耀的戰績足以令他們含笑九泉。只有埃爾在心中感到無限悲哀,在他眼中這樣的交換毫無意義,因為這種異蟲和飛蠊一樣都是地行者部隊的偵查單位,屬於催生的消耗品。

    「飛蠊是通用的偵查單位,地行者軍團作戰時會根據不同的敵人選擇各種搭配方案。比如輔助進攻的迅猛狼和劍蛛,輔助防守的刺蠍和行軍蟻……這些都是可以無限量催生的消耗品。」臨行前羅拉娜囑咐的話猶在耳邊。

    「全都是消耗品,這仗還怎麼打?」埃爾撇撇嘴嘀咕道。「誰知道真正的地行者部隊是什麼樣子?」

    「一般來說還是魔法殺傷最有效,你也可以嘗試著擊殺它們的統領。」大小姐神秘地一笑,「至於真正的地行者,當你見到它們的時候一眼就認得出來。」

    確實是一眼就認得出來啊,埃爾搖搖頭嘆了口氣。在戰場的正中央區域,一頭足有二層樓大小的巨型蜘蛛屍體赫然在目。從現場可以看出,至少十二名獅鬃騎士集結在一起向這頭怪獸發起了衝鋒,但最終只有三條長槍插進了它的身體。剩下的人有一半都掛在那八條生有半米長倒刺的節肢上,另一半則消失在怪物的嘴裡。

    當然人類也並非全無反抗之力,在這只超大型蜘蛛倒下後,潰退的迅猛狼群被騎士團追殺到森林邊境,一路上留下幾百頭被鐵蹄踐踏成肉泥的屍體。

    埃爾眼中幽藍色光芒閃爍,白天發生的戰況在他眼中不斷重現。在其他士兵還被屍山血海的慘烈景象所震懾的時候,他已經從現場留下的各種線索中隱約判斷出戰局的走向。

    雖然表面上戰況慘烈,但埃爾的直覺告訴自己,人類與地行者雙方似乎還處於互相試探的階段。到現在為止,地行者的軍團只顯露出冰山一角,而伊斯塔倫作為曾經的邊疆要塞也不容小覷。

    「注意警戒!」科森隊長低聲喝令道,他拔出長劍一馬當先,踏進森林之中。

    夜晚的森林籠罩在陰影之下,到處都充滿了致命的危險。埃爾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四周安靜的可怕,只有林間呼嘯的冷風和士兵們沉重的腳步,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聽聲辨位是獵人賴以謀生的技巧,每一個有經驗的獵人都明白,當你在森林中聽不到聲音的時候,才是最危險的時刻。因為寂靜無聲往往往往意味著你已經被潛伏的捕食者確認為目標。

    左前方的遠處突然一亮,那裡有人向天空中釋放了一支火箭,橘黃色的焰火在漆黑的夜空中炸開,分外顯眼。

    「我們的側翼是三十四支隊,黃色警報代表遇襲,小股敵人。」科森隊長收回目光,臉色有些凝重:「看來對方也佈置了斥候部隊,大家都小心一點,我們繼續前進。」

    「連斥候部隊都出現了,對方果然不是普通的魔獸吧?」副隊長羅姆尼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暴牧女王無彈窗。

    這個時代的平民幾乎沒有受教育的機會,更不要說對人類世界之外的異族有多少瞭解。到目前為止,大部分的士兵都還不清楚敵人的真實面目,只是習慣性地將這些蟲子當作森林深處的魔獸。

    雲麓山脈深處的黑森林實際上還處於無人踏足的蠻荒狀態,每逢魔力潮汐都會產生大量魔獸進犯人類王國邊境。對於伊斯塔倫來說,這一時節往往意味著充分的實戰鍛鍊與豐碩的戰利品收穫。也正因為如此,在面對突如其來的強敵時,軍隊的士氣並未遭到打擊,還可以打出一個防守反擊戰來。

    但當他們意識到對方並非無理智的魔獸,也同樣擁有戰術策略的時候,心裡就不免有些沉悶的壓抑。

    「說起來我們也不是真正的斥候吧?」看到科森隊長沒有理會自己,羅姆尼摸了摸鼻子,把聲音放大了一些:「那些職業的,我是說山民獵手都跑哪裡去了?隊長,但這種活兒不是他們的專業麼?」

    「獵手大隊進山探查黑森林還沒回來,估計是趕不上這場仗了。」科森隊長搖搖頭悶聲說道,他瞟了埃爾一眼:「少給我抱怨,至少我還逮到了這小子,其他支隊可沒這麼好的運氣。」

    「抱歉,您恐怕要失望了,我不是本地人。」埃爾沒好氣地說,他終於知道這個大鬍子看上了自己哪一點。進城這幾日裡雖然東奔西走鳥槍換炮,可他這一身行頭仍是獵人的打扮。

    「我也沒指望你引路。」科森隊長罵了一句含糊不清的粗話:「把眼睛放亮點,發現有任何不對勁的情況立刻向我報告。」

    「報告?」

    「對,如果有埋伏……見鬼!」

    埃爾說出報告兩個字的時候,雙手已經反向背後,摘下獵弓向前方的樹林中一箭射出。所有人只看到他動作一晃,然後遠處便傳來撲通一聲,似乎有重物墜地。

    「準備戰鬥!」科森隊長舉起雙手大劍一聲怒吼,士兵們訓練有素地展開戰鬥隊形,向兩翼散開。

    伴隨著低沉的嘶吼聲,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相繼浮現。那些怪物就潛伏在距離部隊不到一百米遠的地方,假如剛才繼續行進,必然會陷入包圍圈中,想到這裡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陣後怕。

    對面的怪物也在遲疑,獵物的狡猾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下一步如何行動還要等待首領的命令。

    「它們為什麼不衝過來?」已經擺好防禦姿勢的羅姆尼驚奇地問。

    「我倒寧願它們衝上來。」埃爾乾笑著說道,

    這些怪物有組織會打埋伏,和人類的軍隊幾乎沒有差別,只有親身經歷才能體會到它們有多麼可怕。

    隱約聽到頭上的樹枝搖動,埃爾猛抬起頭,大喊道:「小心頭上!」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1:48
    第五十七章 遭遇戰

    兩條漆黑無光的長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樹上抽打下來,所到之處飛沙走石,擺好隊形的士兵頓時東倒西歪。科森隊長一劍劈在長鞭上,卻沒有對其造成任何有效的傷害,只是打偏了它的軌跡。

    長鞭在半空中如毒蛇般靈巧地翻轉,捲住一名冒失的士兵的脖子拉到半空。那個倒霉的士兵只掙紮了幾下,一根慘白如雪的骨刺從他的胸口破體而出,鮮血四濺。

    直到這時所有人才看清偷襲者的真實面目,那是一個人型生物,後背生有類似於甲殼蟲的蟬翼,雙手的部位生長著伸縮自如的長鞭,那根緩緩縮回的骨刺則是它的前臂骨。它的腦袋看上去像是沒有頭髮的黑皮膚人種,眼睛裡卻沒有瞳孔,臉上紋著兩道白色閃電狀的圖案,顯得詭異而又恐怖。

    「至於真正的地行者,當你見到它們的時候一眼就認得出來。」

    埃爾突然回想起大小姐所說的話,現在看起來確實如此。在普通人眼中地行者和森林裡的魔獸並無區別,但只要真正見到過它們的真面目才會清楚,那是在各方面都不亞於人類的高等種族。

    怪物伸出細長的舌頭,舔了舔骨刺上留下的鮮血,臉上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九天神魔變。

    相對於原治安隊士兵的大驚小怪,僱傭兵們的反應更加迅速,他們立刻張弓搭箭向怪物射去,可那些箭支被怪物隨手一擋就四散偏斜。它怪笑一聲,生長在兩條手臂上的長鞭帶著破空之聲再次襲來。

    埃爾緊握著長弓不斷遊走,那怪物的速度太快,白羽烏木箭質量較沉,很難瞄準這種敏捷型的目標。普通的木箭又無法造成有效傷害,那怪物的表皮似乎格外堅韌,只能勉強牽制住他的動作。

    「它們衝過來了!」羅姆尼的喊叫聲讓埃爾回過神來,百米外埋伏的怪物們趁著人類士兵陣形被打亂的這個機會發起了衝鋒。黑暗中看不出對方的數量,單聽地面震顫的聲音就像是一整隊重裝騎士迎面而來,本就慌亂的士兵們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

    「不要害怕!只有四十二頭!」埃爾一邊用弓箭牽制著樹上使用長鞭的怪物,一邊分心觀察著另一面的衝鋒。他能看到對面都是清一色的迅猛狼,就是剛才戰場上隨處可見的那種獸型異蟲,實際上數量不多,只是故意在黑暗中營造出了恐怖的氣氛。

    他的話讓士兵們略微安下心來,但同時也引起了樹上怪物的仇恨,那怪物甩開科森隊長,徑直向他撲了過來。

    「埃爾,這鬼玩意兒交給你了!」科森隊長大喊道。

    交手片刻,科森隊長就意識到,眼前的怪物和人類刺客的戰鬥模式類似,他的雙手大劍無法對這種敏捷型的目標造成有效打擊。所以在怪物離開的時候他也不再糾纏,將注意力投放到即將衝過來的狼群上。

    在他看來自己這支小隊裡也就只有埃爾能跟得上那怪物的速度,其他人上去都是送菜,還不如專心解決地面上的麻煩。

    「見鬼!」埃爾嘴裡詛咒了一句,就地一滾躲開了怪物的長鞭。他跳到一邊指著科森叫道:「嘿,老兄!他才是指揮官!」

    「你在搞笑嗎……該死!」科森真要嘲笑埃爾竟然對怪物講話,沒想到那頭怪物竟然真的猶豫了一下,然後轉身對著自己一鞭抽來,他的臉色頓時像便秘一樣難看。

    埃爾眼中藍光閃動,將雙方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科森隊長的打算是想讓自己拖住怪物,他和其他士兵專心對付奔襲的狼群。而怪物的計畫則是依仗著自己進退自如的本事擾亂人類的隊形,因為設下埋伏的迅猛狼數量實際上要處於劣勢。

    科森隊長的判斷並沒有錯,但他卻下意識地低估了怪物本身的智商,即使埃爾不暴露他的身份,發現情況不對的怪物也會立即抽身而退。方才短暫的交手試探過程中,埃爾確定自己和怪物貼身戰鬥的話彼此都奈何不了對方,他的底牌還是箭術,但在貼身戰中無法施展,至少也需要拉開合適的距離。

    科森隊長顧不上對埃爾吼叫,轉身踏前一步,雙手大劍捲起一陣狂風將怪物的長鞭打飛到一邊。身為一名老兵,他的實力或許不太出眾,但經驗無比豐富。怪物轉過頭的一瞬間,埃爾的手已經向懷裡摸去,這個動作被科森看在眼裡,但他不動聲色,手上又暗中增加了幾成力量。

    怪物緊貼著地面衝上來,距離科森隊長還有三米遠的時候,雙手手臂裡的骨刺同時暴漲,同時咧開嘴發出一記無聲的吼叫歸殺。

    周圍的人類士兵同時感覺頭腦一暈,緊接著便是內臟一陣抽搐。首當其衝的科森隊長悶哼一聲,鼻孔留下兩道血跡。他咬緊牙關,高舉起來的大劍重重劈下,飛濺起無數沙石,讓怪物快如奔馬的身形頓了一頓。

    不到半秒鐘的停頓已經足夠,埃爾悄無聲息地尾隨在怪物身後,趁著他停頓的這一片刻,手中攥著的破魔箭頭飛射而出。

    說來話長,其實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他沒有時間更換箭頭,只能把箭頭當作飛鏢擲出,但在出手的那一刻,幽藍色的光芒在埃爾手上一閃而逝,他發動了華爾茲符文的爆發性力量。

    兩聲慘叫前後響起,科森隊長閃避不及,被怪物的骨刺洞穿了肋下,而怪物同樣遭到了來自背後的偷襲。附加了各種惡毒效果的破魔箭頭,像切入黃油一樣毫無阻礙地穿透了怪物堅韌的皮膚,從它的前胸彈出,帶出噴泉一樣的綠色血液。

    埃爾無暇關注科森隊長的傷勢,收回獵弓掄起斧頭照著怪物的腦袋就砍。怪物掙紮著向前竄去,這一斧頭砍在他背後的甲殼蟬翼上,手感就像是砍進了一塊老樹根那樣晦澀艱難。埃爾強忍住手心的痠痛感,再次釋放出華爾茲符文的力量,這一次爆發出的是他整條右臂的潛藏力量,幽藍色的光華一閃而逝,怪物的甲殼蟬翼被他活生生砍下一半。

    「混蛋!」

    怪物再次慘叫出聲,還帶上了一句通用語,嘶啞的咒罵聲從耳邊和腦海裡同時折磨著所有人的神經。一名士兵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手持長劍的力度下意識地減弱了半分。就在這時,迅猛狼組成的第一波衝擊已經來到面前,他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便不由自主地被撲倒在地。

    「三三隊形,互相支援!」副隊長羅姆尼及時發出了最後一條命令,一秒鐘後,人類與地行者的軍隊轟然撞擊在一起,鋼鐵與利爪同時切入對方的肉體,帶出血肉的碎片,戰鬥在第一時間就進入了最慘烈的階段。

    科森隊長摀住傷口,咬著牙站起身,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火箭向空中拋去。那支火箭很顯然屬於煉金製品,在半空中就開始自燃,帶著火焰尾巴沖上天空炸成一團橘黃色的焰火。就在這麼一會兒的時間裡,三四朵同樣的焰火在左右兩翼升起,這也意味著本方向的偵察部隊都遭到了地行者的阻擊。

    重傷的怪物凶性大發,埃爾不慎被它當頭抽中一鞭,感覺就像是迎頭挨了一記悶棍,胸口火辣辣的似乎被帶走了一大塊皮肉。發現它仍有再戰之力,埃爾立刻收起輕視之心拉開距離。

    一頭迅猛狼從背後撲過來,張開大嘴衝著後頸就咬。埃爾早有察覺,低頭翻身將斧頭塞進了迅猛狼的嘴裡。在埃爾看來這種外形像狼的異蟲除了爪牙鋒利之外並無可取之處,他抓住搭在自己肩頭的一條爪子,將迅猛狼整個扔了起來砸在地上。

    最初的防線早已蕩然無存,更多的迅猛狼從四面八方像埃爾衝來,死死地將他糾纏住無法動彈。而在另一邊,那個使用長鞭的怪物卻藉著混亂偷偷地爬上了樹。
飛雪月 發表於 2015-6-10 21:51
    第五十八章 隱藏的真相

    將嚼碎的草藥敷在傷口上,火辣辣的疼痛立刻消減了不少。埃爾吐出一口綠色的唾沫,感覺嘴裡面的舌頭大了好幾圈。這種小銀葉菊並不能止血,還帶有一些毒性,但附帶的麻醉效果至少可以緩解疼痛。森林本身就是無盡的自然寶庫,經驗豐富的獵人總能找到讓自己活下來的替補方案。

    也幸虧他身體強健,挨了那怪物一鞭子後只受了點皮肉傷,其他人可就沒這麼輕鬆了。實際上那兩條鞭子力道極重,很多士兵都被抽飛了出去,最輕的斷了一根肋骨,最倒霉的直接摔斷了脖子。

    消滅掉所有的迅猛狼之後,五十七支隊也損失慘重,只剩下十二人,各個帶傷。其中還有三個重傷號,除非現在掉頭返回伊斯塔倫,否則恐怕活不到明天早上。說實話能打成這樣已經讓埃爾十分意外,從一開始他就沒對自己這支隊伍抱有任何幻想。

    除了那隻使用鞭子的怪物之外,其餘的迅猛狼全都悍不畏死地戰鬥到最後一刻。倖存下來的人類士兵一個個都驚魂未定,對於自己還活著的事實猶自不敢相信。

    沒人有心思打掃戰場,收拾同伴的屍體,他們自己身上的傷口還需要盡快處理。軍隊自備的傷藥通常只注重療效而不考慮止痛效果,戰士們一邊抹藥一邊鬼哭狼嚎的慘叫,簡直慘不忍睹。

    「你沒把那怪物留下,它一定還會回來。」

    科森隊長拄著劍坐到埃爾身邊,掏出酒壺灌了一口。這個大鬍子的中年人因為失血過多臉色顯得蒼白,但眼神依然堅定。迅猛狼最後的瘋狂進攻讓他肚子上的傷勢加重了一倍,即使用繃帶層層包紮也無法止住血液外滲。饒是他意志堅強,也忍不住緊皺眉頭冷汗直流。

    「那也不一定。」埃爾搖搖頭,將手上剩下的小銀葉菊遞給科森,三更半夜的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草藥,這玩意兒只能是聊勝於無。不過科森隊長也沒有挑揀,接過來直接學著埃爾放進嘴裡大嚼一通,往繃帶裡面抹了抹,臉上的表情頓時舒緩了不少。

    「我們已經暴露了目標,它很快就會捲土重來。」科森隊長說。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很顯然他們兵力不足。」埃爾聳了聳肩:「可是為什麼你一臉期待著那玩意兒再回來的表情呢,科森隊長大人?」

    「我是擔心明搶易擋,暗箭難防九天神魔變。」科森隊長黑著臉說道:「做好充分準備,我們才能繼續前進。」

    「繼續前進?您在開玩笑嗎?」埃爾氣急反笑:「我們怎麼前進?向哪裡前進?」

    「這是命令!」科森隊長虎眼一瞪,沉聲吼道。

    「去你大爺的見鬼的命令!」埃爾沒好氣地衝著科森豎起一根中指:「再往前走你們誰也活不下來,老子才不陪你送死!」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片刻,科森隊長嘆了口氣,他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爭執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倖存下來的士兵雖然沒有開口,可是他們眼睛裡透露出的茫然和恐懼已經表達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

    「我們到底為何而戰?如果僅僅是偵查的話,現在這個戰果難道還不夠嗎?」埃爾代替所有的士兵問出心中最大的疑惑。作為一支非專業的偵察部隊,這已經是他們所能做到的極限。事實上如果沒有埃爾的支援,他們早就應該全軍覆沒了。

    「我們做出犧牲的同時,也為身後的戰友踏平了荊棘」

    科森隊長沉吟了一下,抬起頭看了看夜空中不斷炸開的橘黃色焰火,他伸出手指在空中劃出一條曲線。

    「從剛才的主戰場向西,只有七個支隊進入戰鬥,說明敵人的兵力不足,並未完全展開側翼,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在出發之前,將軍們最擔心的就是敵人在正面受挫後會向兩翼尋求突破點,從而發現灰水河畔的村鎮,掠奪給養,以戰養戰。」

    「將軍們對於現在的局勢有著通盤的考慮和戰略計畫,而我們作為戰場上的士兵只需要服從命令完成好自己的任務。現在我們的任務,就是要繼續前進,阻止這些怪物向外流竄。等到黎明時分,正面戰場的騎士們會發動總攻,將它們趕回老家!」

    科森隊長的話終於使士兵們振作起來,籠罩在隊伍中的不安情緒也隨之消散。伊斯塔倫的軍人從不畏懼戰爭,只需要明確告訴他們劍指何方。

    可是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嗎?如果真相確實如此,科森隊長之前又為何遮遮掩掩不肯吐露?埃爾還有很多疑問,但為免再次影響士氣,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科森一眼,將這些疑問暗藏在心底。

    夜深人靜,伊斯塔倫的城防指揮部依然燈火通明。

    臨時製作的軍事沙盤前人影湧動,「看門的三頭犬」——治安統領「瘋狗」謝特,城防統領「狼狗」安德森,監察統領「獵狗」普洛斯以及白獅子騎士團下屬獅鬃、獅牙、獅心騎士團團長,伊斯塔倫軍方高層盡聚於此。除此之外還有來自公立學院的大煉金術師史蒂芬與另一位大魔導師安培,農業、商業、河水三神殿的最高祭祀……全都是這座城市裡最聲名顯赫的大人物。

    「根據偵察部隊發出的信號回報,對方在兩翼並未展開兵力,但也不能排除向北方森林深處延伸的可能……我想這些蟲子也未必瞭解地面上的情報。」普洛斯盯著沙盤上緩慢向前移動的旗幟開口說道。

    「不要小看地行者軍團的戰鬥力,對方是和我們處於同一水平甚至更高的智慧種族歸殺。」史蒂芬微微搖頭,蒼老的面孔上又多了幾分皺紋。雖然老人年事已高,早就不問世事,但在對於地行者的瞭解方面他卻是當之無愧的權威。

    每一名魔法師都學識淵博,但知識之海無窮無盡,沒有人能全知全能。煉金術士不以魔法威力和奧術理論見長,但卻是名副其實的生物專家和醫學大師。

    「在上古傳說裡,地行者並非這個世界的原生種族,而是從虛空中遷徙到埃拉西亞。它們擁有獨立的神靈體系,不受埃拉西亞的諸神控制,因此也被諸神所排斥。在地面世界它們的力量會因規則的束縛而被削弱,但儘管如此,它們殘忍好戰的本性從未改變。」

    史蒂芬大師拄著法杖,站在眾人中間,將埋藏於古代典籍之中的隱秘歷史一一道來。

    「我之所以對目前的局勢感到奇怪,是因為無論從兵力還是戰略上來看,我們對面的地行者軍團都太過於保守。」

    「恕我直言,大師,敵人的弱小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謝特忍不住插嘴道。

    「精靈古語:事出反常即為妖。從前期聲勢浩蕩的偵查到後來的兵力全線收縮,對方的計畫有太多不合理之處。請記住,作為天生的戰鬥種族,地行者比我們人類更瞭解戰爭。現在我們不瞭解它們的真實意圖,而未知往往意味著更可怕的危險。」

    老人的話讓在場眾人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對方明明實力強大,卻又不按套路出牌,沒有人喜歡這種莫名其妙的戰爭。

    「不過若說完全的未知也不盡然,在這之前不是已經有人推測出現在的情況了嗎?」

    史蒂芬大師突然話鋒一變,祭祀和將軍們心中一動,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站在少年領主身後的蒙面少女。

    在這之前,也正是這位身著魔法袍的蒙面少女,做出了「敵人只是佯攻,我方需要保持兩翼兵力壓制」的預測,而這個當時看似莫名其妙的建議卻被安托尼奧完全採納。

    「史蒂芬大師的判斷非常正確。」蒂雅娜微微躬身向在場的大人物們致意,少女在安托尼奧的示意下走向前幾步,來到眾人面前。

    「在下只是做出了一個可以解釋眼前局勢的假設而已。」

    「什麼假設?」一名騎士團長急不可耐地問道。

    「假設它們的目的並不是為了侵略……而是為了逃亡呢?」

    少女的發言讓場面寂靜了片刻,隨即被一片嘈雜的爭論聲淹沒。

    「這不可能,很多地方說不通。」史蒂芬大師搖了搖頭,否定了少女的異想天開。

    「所以只是一個假設,大師。」蒂雅娜低下頭恭敬地說道:「也許天亮之後,一切未知都會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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