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1617 作者:淡墨青衫(連載中)

 
uuuuuuuuuu 2015-8-18 16:37:5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3 353776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3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將行

    一番追逐直到傍晚近黑,眼見明軍真的放棄離開,舒穆也是鬆了口氣。

    舒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他害怕被人說是自己太過軟弱,畏懼戰鬥和怕死了。

    這半年來已經有人說過這樣的怪話,後來舒穆用遼西之戰時的戰功重新證明了自己,這才又在正白旗下重新站住了腳。

    對很多人來說,舒穆曾經在格勒珠兒根城長期居住,又長期與漢人打交道,還曾經誇讚過和記,所以必定也與漢人一樣軟弱無用。

    在這種奇怪的思維之下,舒穆相當的憤怒,事實上他從不贊同與漢人的貿易勾連,一直對漢人有相當的敵意,但那些人嫉妒他被四貝勒信任和重用,也嫉妒他在駐外的時候撈到了不少好處,是以編造謠言來陷害他。

    此次出使,諭令奧巴台吉到瀋陽與大汗見面會商,舒穆沒想到會派自己出使,可是命令下來也無法違抗,只能依命而行。

    還好皇太極考慮到十三山破圍,擔憂使團被截,派了白甲纛章京譚泰與之一起同行,兩人帶著本牛錄下十餘精悍的馬甲,又帶著十餘白甲,湊起了三十來人的隊伍,從遼陽出發,經瀋陽,過邊牆,到鎮北堡一帶修整,同時探聽消息,在聽到不少蒙古人趕到義州衛城一帶的消息時,舒穆和譚泰都知道不可再等,只能冒險衝過來。

    果然遇到大量北虜出來阻截,好在彼輩弓箭無力,眾人都穿得雙甲,只要用心護著戰馬便不擔心蒙古人的弓箭,後來又有明軍出來,俱是內丁身手,白甲們不停還射,仍有不小傷亡,直到傍晚才把明軍內丁甩脫。

    “死了三個,俱是馬甲。”譚泰點驗過死傷後對舒穆道:“其餘各人都有傷,好在都是射傷,無大礙。”

    “到格勒珠爾根城養傷吧。”舒穆死氣沉沉的道:“回程時要看情形,還是這般就不能硬衝,得叫奧巴台吉派人送我們繞道回去。”

    “也只能如此。”譚泰臉上肌肉緊了緊,說道:“不想明軍內丁也敢如此邀鬥,此前在遼西這幫子還只敢裝死狗。”

    “明軍向來如此,人多膽便壯了,沖上一陣,他們就知道怕了。”

    “那是營兵,內丁還是有些不同。”

    “難打的還是和記的兵。”舒穆一臉不高興的道:“沒有和記的兵馬在後撐腰,這些蒙古人和明國人還不是只敢躲起來。”

    譚泰嘴一砸吧,沒有出聲。

    十三山破圍一事也在後金高層引發了軒然大波,皇太極本人救援上沒有什麼可說的,畢竟當時已經破圍,十三山的兵馬在女真高層也是被認為是強兵和精兵的,各旗兵馬都認識過,皇太極遠道而來,攻已經有備的十三山團練並無把握,沒有人會有什麼不滿。

    倒是和記更坐實了有不軌之意,十三山的團練絕不是普通人或大明一方能弄出來,相形之下,和記雖然一直躲在楊二身後,此時也是暴露的越來越多。

    數次受挫於張瀚與他一手創立的和記,雙方間敵意越來越明顯,這也叫很多人攻擊當初皇太極主持的貿易之事。

    派出舒穆到科爾沁地方,也是皇太極不得以而為之的事。

    如果科爾沁也不穩了,或是發覺和記仍在科爾沁地方,那對後金的影響就太大了,不得不防,甚至此事就落在皇太極身上,如果做不好這事,對他的影響也是不小。

    四貝勒在眾人心中的地位已經落下不少,積少成多,聚沙成塔,很多正白旗的人也擔心會影響到皇太極繼承汗位。

    “這事就不多說了。”舒穆也不過份,譚泰在四貝勒那裡是很得信任的人,也是當初與和記打交道最多,關係最好的人,多說無益,憑白把人得罪了。

    “繼續趕路吧。”譚泰悶聲道:“希望格勒珠爾根城不要有任何的意外。”

    ……

    遼東的風雲變幻似乎與青城的關係並不大,只是在二月的時候人們親眼看到了大規模的調兵,然後各處的主力紛紛往集寧和興和尚義一帶彙集,商隊的人最有發言權,他們親眼看到的軍隊調動幾乎是每天都在進行,而且規模浩大,幾乎是無邊無際。

    這般大規模的調兵在商團兵來說也是第一次,上次打套部時動員兵馬也多,其實就是征伐林丹汗的一次預演,有很多兵馬的集結和調度根本沒有用在套部戰場上。

    到了此時,人們都明白了此次戰事是一統草原的最終一戰,打敗林丹汗,一統東西蒙古,加上漠北,整個草原已經渾然一體了。

    至於吉爾布特蒙古,還有衛拉特蒙古,嚴格來說非正經蒙古部族人,他們當然也是在征伐之列,只是對衛拉特是要水磨功夫,對吉爾布特蒙古人只只要少量的商團騎兵配合北地番部的騎兵就足以應付了。

    東蒙古諸部有近二十萬丁口,諸部也與大明征戰不休,論實力遠在西部之上,不過對此番大戰沒有人認為可能會失敗,都是對大勝充滿著完全的信心。

    甚至一些商人已經在計較,打通東部,是否能恢復往東部蒙古的商道,那邊丁口眾多,只要大戰之後殺戮不是太狠,恢復商道後商機也是很多,可以大賺特賺。

    不僅草原漢商和張家口的商人是這般想法,和記自己的工商司也早就在盤算了。

    如果林丹汗等人知道,真的不知是如何想法。

    兩邊還沒有開戰,和記這邊已經在認真計較著打贏之後的事情了。

    等到張瀚確定要親征,並且擇日出發時,青城中才起了小小波瀾。

    田季堂在二月底從買賣城趕了回來,他此去是確定徵稅之事,一路設立了不少徵稅的點,都是依託在各屯堡或火路墩,要麼就是軍堡之中設立徵稅點。

    幾個大城平時都有財稅司的人流動統計和徵稅,對從口外直接過來的商隊,就是沿途的稅卡徵稅。

    買賣城裡也有固定的分司人員徵稅,對俄羅斯人和蒙古人的稅率還是偏低,最少在近四年之後才逐漸調整。

    就算以現在的稅率來算,一年的收入也相當可觀。

    加上內地收入的增加,對台灣不再拔款和供給大量物資,無疑都是相當利好的事情。

    城中不少人看到了田季堂,都是發覺這個財稅司的司官滿面春風的樣子,走路都好像輕快了幾分。

    入城後第二天,田季堂就到張瀚府邸求見。

    張瀚卻不是直接就見他,因為預計要在明日離城,先赴小黑河堡,再趕往尚義堡,前方將士已經開始突破與察哈爾部的防線,打擊一些邊境上的牧民部落,張瀚和總指揮部的前移時間也不可再拖了。

    張瀚將要起行,算算這幾年都沒怎麼消停,這兩天因此不大見外客,只在府中多陪陪家人。

    常寧將鏡子擺在桌子,替張瀚修剪他的鬍鬚。

    張瀚蓄的是一字須,看起來多了幾分剛直強硬。

    雖然很多時候人們會忽略他的年齡,但如果把鬍鬚去了,還是會有人突然發覺,這位統治百萬生民百姓和一支強大軍隊的上位統帥其實年輕的有些不像話。

    張瀚的臉以前很白,近年來由於多次騎馬在外數月時間,風吹日曬,臉色要比以前黑了一些,但還是比普通人要白皙不少。

    這不奇怪,不管是蒲州張氏還是新平堡張家都富貴很多代了,歷代娶妻肯定也是要家世和相貌兼備,張瀚儀表堂堂,面容白皙,且身材高大,這是世代富貴打下來的底子。

    張瀚對自己原本的膚色反而不太滿意,在他剛創業的年頭,因為這長相受到過很多懷疑和輕視。

    現在膚色深了些,可能是風吹日曬造成的,也可能是年歲漸長的原因,總之張瀚很滿意。

    唇上蓄了須,由於張瀚年不到三十,鬍鬚顯得硬實濃密,常寧感覺可以去掉一些,親自取了小小的金柄剃刀,替張瀚修理鬍鬚。

    桌上擺著坑房送來的新鮮黃瓜,還有小蘿蔔,眼前有清新的綠色和嫣紅色,叫人看起來賞心悅目,擺著蔬果的也是上好的白瓷盤子,一些細節上都相當的講究。

    張瀚並沒有吃,一則是現在沒空,二來也是正和妻妾們說話。

    “如果光是為了咱們一家的富貴,現在有的這一切都嫌太多了。富貴太過容易折福,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有時候就算做好自己的事也無用,還要有天數。比如魏晉之時的那些世家,數代之內無比風光,時間一到,不管家族做出什麼樣的努力,富貴卻如過眼煙雲那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瀚思索了一會,臉上顯露出認真的表情。三個妻妾也很仔細的看著他,這種表情的男子確實相當迷人,令婦人感覺信賴和依靠。

    不遠處兩個男孩手牽著手在院中玩,張彬將張楨扶上鞦韆,兩手一推,扶著弟弟開始蕩起來。

    房中常寧看了一眼,立刻有幾個婦人奔了出去,站在鞦韆兩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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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4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將來

    張瀚臉上是很舒服的神態,從容道:“不僅是大明,也包括此前的歷朝歷代。有錢就想著要有權,否則保不住富貴,有了權力就不會遏制,開始侵奪別人的財富。普通的商人就是肥羊,保不齊哪天被人給宰了。我蒲州張氏為了保住富貴,不得不栽培子弟讀書上進,歷代有人做官才守的住家業。真正與國同休,富貴不絕的就只有親藩和勳貴。這並不公平,如果一個老實人做了個不錯的買賣,他理應能傳給兒子,孫子,也世世代代的傳下去。”

    張瀚看了妻妾一眼,微笑著道:“就如我想把家業傳給兒子們一樣,大家的心其實都是一樣的,並無差別。所不同的就是我的家業太大,需得對更多的人負責。雖然我現在還年輕,但每個人都會老和死,這份產業就得交給一個孩子……他的權力會最大,但不能大到隨意剝奪別人財產的地步。他得對我,也就是他老子負責,因為他繼承了我創立的一切,他要守住這份產業。同時他還得叫所有人安心,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會把這產業發揚光大,最少不能把家當給敗了。”

    常寧不好說話,玉娘抿嘴笑道:“這麼一說,二哥兒責任好重大。”

    張瀚點點頭,說道:“這便是我的意思,老二就是日後的當家人,這一點在做週歲的時候已經定下來了。但我會給他立下一些規矩,比如尊重輔臣,保護私產,徵稅,加稅,發動戰爭,更迭內閣,都會有限制。但軍權一定要在自己手中,為了保住軍權,所有的兄弟子侄最好都當兵,當軍官,這樣咱們的產業就算守住了。以後我的孩子有出息比我強,這很好。如果能力普通,我立下的規矩可以幫著他找到有用的人才來打理這份家業,這樣也很好。”

    眼前三個青年婦人都是看過不少書的,但常寧沒有出聲,只是繼續手上的動作,玉娘則道:“大明國初好像太祖皇帝也叫親藩領兵,後來成祖年間都把護衛削除了,靖難雖然反的是削藩,其實成祖皇帝把削藩的事兒也幹了。到宣宗之後,親藩就不准朝覲,後來乾脆不准出城,再後來就直接不准出王府了。瀚哥你想的雖好,我怕幾十年後,你立下的規矩就沒用了。”

    “不同,不同。”張瀚微笑著道:“大明太祖是把地方分封給藩王,我的意思,就算將來我當了帝王,我的兒子也只能受封普通的爵位,比如除了繼承我位置的之外,只能當侯爵,公爵,而且遞減襲爵。這樣他們除了當武官外,子孫還能考試當官,還可以行商。文官制約君上,君上約束親藩,親藩制約文官。一切按規矩法度來辦,約束別人,也約束自己,這樣大家才都好過。”

    這一下妻妾們都不太懂得,權術的制約和平衡當然是一門大學問。

    “好了,我要走了。外頭不少人等著見我。”張瀚道:“又要出徵了,也是替兒子們打下更大的家業,所以我這當老子的必須得辛苦一些。”

    說這話的時候,張瀚看著外間,兩個小孩玩的正歡,有些瘋。張瀚並不喝斥,更不會叫兒子們停止,他喜歡小孩子在眼前這麼玩耍,並不急著給小孩子們立規矩。

    這和當時的人不同,普通的家庭父親在兒子面前都很有威嚴,哪怕性格很隨和的人對兒子也會不假辭色。

    張瀚不同,他覺得兒子就是自己血脈的延續,將來長成什麼樣的人還得看他們自己,當父親的只能替兒子鋪好路,怎麼走還得看他們自己。

    莫非板著臉沒事就訓斥,兒子就會照自己的心意成長了?

    要是這樣,歷朝歷代也不會有那麼多敗家子了。

    生活上溺愛一些無妨,大的方面規矩好了,眼前的小孩子自然會成長為參天大樹。

    常寧眼圈有些發紅,起身拜道:“願夫君大勝歸來。”

    另外兩個婦人也不好受,這幾年來一年有半年時間張瀚都不在家中,她們跟著去過一趟買賣城,但這一次不同,出征打仗的事兒,軍中忌諱也多,怎麼可能帶著婦人出兵放馬。

    “沒事的。”張瀚溫言道:“林丹汗是廢物,可能這一仗很快就打完。”

    張瀚說完沉吟著道:“如果和女真人打起來,可能會打久一些,不過這樣也好,要是把東虜打敗了,我就再沒有憂心煩悶的事兒了。”

    幾個女子都是他的枕邊人,倒是一向知道張瀚最擔心的是什麼。

    張瀚接著道:“數百萬遼民,存活下來的十不存一,我想總得有人替那些人報仇雪恨。”

    張瀚又若有所思的道:“有的時候我很謙虛,感覺自己做到現在的地步也是運氣,有時候我又很狂妄,覺得有眼前的一切可能是天命罷。若天命叫我走到這一步,估計也是老天對遼東的事兒看不過眼了,總會想著要改變?”

    常寧微笑道:“可能夫君自己也不知道,底下的人早就議論你有天命在身,否則很難解釋眼前發生的所有的事情,也沒有辦法解釋你能做到幾千年來古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張瀚神色一動,反而並不感覺高興。

    要說天命,似乎皇太極才是一個有天命的雄主。

    明末清初的種種事情,只要老天稍微和後金政權開個玩笑,這個小政權就像是散發著微弱火光的殘燭,輕輕吹一口氣就會熄滅。

    但所有的眷顧和天命彷彿都落在皇太極和他的後金政權身上,大明這邊一直天災**,種種莫名其妙的昏招,後金就在這樣的環境裡不停的成長著,就算最終其入關時都是相當的虛弱,但也沒有妨礙他們取得整個華夏的政權。

    如果真有老天,在這個時間段肯定是個剃了頭留著小辮子的老天。

    真有天命的話,怕是未必拼的過更受眷顧的皇太極呢。

    張瀚含糊的應了一句,緊接著擺了擺手,從後宅門走了出來。

    於是妻妾們看到了一個神色恍惚的張瀚,相當難得和罕見,她們有些驚奇,不過這一點異樣的氣氛很快被兩個男孩的笑鬧聲給打斷了,婦人們走到院中,關注起男孩子們的遊戲起來。

    ……

    張瀚走出來之後,蔣義率著護衛們跟隨著。

    今晚張瀚就不在府裡居住了,而是搬到城中的軍營中去。

    特勤人員和軍令,參謀,軍需,軍工,軍法等諸司組成的前方總指揮部已經成立,這一次孫敬亭和張春周耀王長福夏希平孫耀等人俱都跟隨,前方還有梁興等人也在等候著,總指揮部預計先到尚義堡,然後往興和堡移動。

    天已經擦黑了,四周暗處裡隱隱有人影在晃動,天空吹著小南風,帶來後宅種植的花草的清新味道,人們在石板地面上走動著,能聽到皮靴踩在石階上發出的聲響,府中的下人們用長桿挑動著燈籠,將四周次第點亮。

    這時人們才看的清,在高牆之上隔幾步就是一個拿著火銃的警備人員,當有人用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士兵警惕的目光也會投射回來,不管是誰都會叫士兵感覺警惕,只有張瀚不同,他看向哨兵的時候,如果哨兵們發覺了,就會興高采烈的打一個敬禮,向他們的最高統帥致以崇高的敬意。

    後來為了避免這種麻煩,張瀚已經很少去關注哨兵了,只是他會隔幾天晚上下令給哨兵們加餐,並且從自己的私人小金庫裡出錢,這是一種明顯的厚待,是一種私人酬勞,這當然令哨兵們很高興。

    其實張瀚無需這種額外的收買,更不需要小恩小惠,他只是感覺哨兵確實辛苦,儘管他們領到了足夠的薪餉,但既然是在自己的眼前做事,不妨對他們更好一些。

    畢竟現在招兵越來越好招了,很多士兵都是十七八歲的正當年的好小夥子,不像在此前都是在成年的礦工和農民中招收士兵,很多士兵參軍時都已經有老婆孩子了。

    不知不覺間,張瀚已經將二十不到的小夥子們視為後輩,儘管他自己也並沒有多大年齡。

    可能經歷使人成熟,最少在張瀚走入花廳的時候,裡面明晃晃的燈火下有不少人在等候,看到張瀚身影的時候所有人都站起身來,每個人臉上都滿是尊敬。

    張瀚的目光掃過所有人,感覺到所有人真正的恭敬和愛戴,當然他也不能深入人的內心,就眼下看到的也足夠叫他滿意了。

    “軍令司已經準備好了。”孫敬亭過來就是打個招呼,他道:“我今晚帶著隨行人員先出城,一個副司官,十幾個局級助手,八十多個隨員,另外有一百多人的護衛和傳騎。”

    “好吧。”張瀚道:“今晚你能趕到小黑河堡嗎?”

    “能。”孫敬亭道:“出城之後就用最快速度趕路,路況很好,一會天黑了我們打火把走。明天上午繼續趕路,先到尚義堡,將各部之間的部署位置確定下來,再確定攻擊梯次和補給梯次,確定主攻方向,這需要隨時接到軍情司的最新情報……夏希平與我一起走。”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4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 如一

    夏希平向張瀚行了個軍禮,張瀚點頭回應。

    張瀚琢磨了一會兒,說道:“廣寧和義州衛城那邊有新消息嗎?”

    “沒有。”暗處閃出楊秋,他稟報導:“不到十天前有一隊女真人穿越過防區,往格勒珠爾根城去了。此後楊義和成方他們屢次派出哨騎,確定東虜並沒有繼續派出哨騎,也沒有出動大軍的跡象。”

    “還有。”楊秋又道:“趙立德他們匯報,三月時毛文龍率東江全部撤軍,但努兒哈赤對東江特別憤怒,可能會有一場比較大規模的征伐,應該是老奴自己帶兵。另據東虜境內的軍情人員匯報,老奴回到遼陽後因為氣喘和風寒臥床了近十天,召城中漢醫醫治,後來還連續多天用薩滿乞福,然後其身體康復。不過據情報人員匯報,老奴的身體變得相當衰弱,人看起來衰老了許多。”

    張瀚輕輕點頭,想起來努兒哈赤好像就是天啟六年八月間去世,死在討伐東江後返回遼陽的路上,三月時打過一次東江,五月時寧錦大戰,其後努兒哈赤再伐東江,結果相當的不順利,東江報稱大捷,似乎就是丁卯之役。然後老奴病死,皇太極繼位,接下來天聰五年時是其出兵草原,與科爾沁部諸,巴林,敖漢,奈曼等幾十個部落參加會盟,聚集了十幾萬牧民,然後與女真騎兵一起進攻察哈爾人,林丹汗根本不敢打,直接就帶著部民跑了。

    一系列的決定性的變化就在天啟六年,再到崇禎二年和崇禎七年,張瀚要做的就是把第一個節點給搶下來,這是氣運一戰,絕不能給女真人一點機會……

    如果順利的話等皇太極收拾好國內才會發覺其在草原上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如果真的冥冥中有天命,那麼這個未來的清太宗會做什麼?

    如果真的努兒哈赤在這幾個月先後打寧錦和東江,那麼就勢必騰不出手來往草原,和記以雷霆之勢將林丹汗徹底消滅,並且收服那些在未來成為女真助力的小部落,等皇太極過來的時候就會發覺和記的大軍在等候其到來,並且再也沒有能成為其羽翼的蒙古人了。

    “希望天命在吾。”張瀚在心中默禱了一句,他並沒有把這話說出口來,因為軍司上下都充滿著自信和信心,這是張瀚一直以來百戰百勝,發展迅速帶來的必然會出現的東西。在和記高層到底層,沒有人會認為張瀚會失敗,而天知道,張瀚向來卻是小心謹慎,唯恐有什麼地方行差踏錯,痛失好局……

    這樣其實也挺好,張瀚在心中安慰自己。

    他記得有部老電影中有這麼一個場景,一個風光的半生的老黑幫頭子告誡自己的兒子:男人一定要小心謹慎,女人和孩子可以犯錯,那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男人不能犯錯,男人犯錯的後果會相當的嚴重,所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所以自己這樣小心並沒有錯,張瀚深知這一點,所有人都在依靠自己,部下們能夠犯錯,能夠得到彌補的機會,就算犯了錯了不起被張瀚責罰。

    而張瀚無依無靠,所有的責任和擔子都在他自己的肩膀上,這是一種沉甸甸的壓力,特別是當張瀚也會感覺緊張的時候。

    “遼東的情報人員真是優秀。”張瀚不止一次當眾誇讚,但這一次還是忍不住要肯定前方軍情人員的努力和不講犧牲。

    “我代他們多謝大人的誇讚。”楊秋應了一聲,接下來又退回暗處坐好,他知道自己應該在何時出來發聲,又該在何時退回應該在的地方。

    “老田也來了。”張瀚看到面色紅潤的田季堂,開玩笑的道:“財神不來,我們這仗可不知道怎麼打。”

    “第一期撥款已經到位了。”田季堂略有些窘迫的道:“資金來源主要是京師和山東,還有南直隸方向的帳局款和保險金收益,另外就是買賣城的交易稅金和開春之後的第一次貿易收入。加上去年的節餘存款在內,我們首期就撥付了九十萬兩,往下的撥款會跟著預算和實際支出走。第一期主要也是購買軍工產品和很多軍需物資的儲備,包括軍糧,藥材,藥用器械,野戰帳篷,炊車,罐頭食物,當然還有戰鬥工兵和輜兵們所需的軍資。另外就是大量的軍器,包括戰刀,長槍,鎧甲,火銃,火炮,火藥等都在內,這個準備工作我們是在年前就開始了,復套之戰只用了一小部份,剩下的軍資我們已經知會了輜兵部門,逐次往前方運送,這個損耗和運輸費用也在這一次戰費之中開銷。”

    輜兵指揮使趙世文起身道:“輜兵方面我們出動了六個團六十七個大隊,共七萬一千人,現在有四十個大隊已經佈置在尚義到興和一線,由於戰兵還沒有確定攻擊方向,更多的調度還沒有完成。不過田司官所說的藥材和軍需物資,除了糧食還有部份留在小黑河堡到集寧堡一線的屯堡和軍堡之中外,多半的物資已經在前線了。計有長槍三萬桿,火銃兩萬五千支,火炮隨戰兵行動,我們負責攜帶每門炮二十基數的火藥和彈丸。另外還有鎧甲九千餘領,戰刀一萬七千把,弓箭和一些少量的軍需物資也在其中。糧食第一批次是二十一萬石左右,應該夠前線一個月到一個半月的吃食。除此之外,等軍令司和參謀司確定攻擊梯次和行軍路線後,我們輜兵會有更進一步的細化安排。”

    張瀚相當滿意的一點頭,眼前的這些人都是他信的過的助手,也是他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部下和心腹。

    能力上,相當的靠的住,也完全習慣了張瀚交給他們的辦事的手段和方式,甚至在匯報的時候,也是相當的縝密和精細。

    精細,這是張瀚對部下最基本的要求。

    另外就是公文化,圖表化,流程化。

    有了這些之後,還有追責制度,這會杜絕相當程度的官僚主義,令得整個軍司如李莊河邊的紡機一樣,在流水的幫助下不停的轉動著,精密而穩定。

    厚生司的吳克善在幾年前就是副把總級軍醫官,這幾年在軍醫的發展上做了很多具體的事情,所以被張瀚任命為司官級的高級官員,這叫很多人想像不到,一個醫生能夠與軍令參謀諸司的大人物們平起平坐。

    吳克善性格很溫和,有一種醫生獨特的溫和與冷淡兼併的氣質。他向張瀚道:“我們厚生司方面準備組建兩個大型野戰醫院,在後方一百到一百五十里左右,這個距離其實有些偏遠,但參謀司堅持說這個距離才夠的上完全的安全,他們不能冒著野戰醫院被攻擊的風險……那樣太挫傷士氣了。”

    在座的大人物們都發出了低沉的笑聲,但夏希平沒有笑,他解釋道:“這一次要防備狗急跳牆。我們的打算是要把林丹汗還有察哈爾人都兜住。儘量完成殲滅,所以沒有預留給他們逃竄的口子,這樣的重壓下很難說北虜會不會有冒進突擊的舉措,萬一一股千把人的甲兵帶牧民突出來,發現沒有什麼防護的野戰醫院,這個險我們不能冒。”

    張瀚點頭道:“很有道理,軍醫們都相當重要,我可不想再聽北方士紳們的抱怨了。”

    這話更引發一陣歡快的笑聲,在場所有人都明白張瀚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連續五六年的時間不停的蒐羅外科和骨科的高手名醫,當然內科和小兒科還有婦科的也不放過。

    整個北方諸省的名醫,只要確實有真材實學的都多半被蒐羅過來了。

    然後這些醫生在厚生司的醫院裡供職,由於俸祿優厚,他們做事也盡心職責,另外藥材也是上等藥材,種類相當齊全,這使得和記的醫院在北方擁有相當大的名聲,在戰場治療傷員的同時,各處的醫院也救治了大量的平民。

    張瀚還有和記的好名聲,醫院的貢獻可並不小。

    由於挖來的醫生太多,導致不少州縣缺乏醫生,對被挖走良醫的地方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很多大士紳都有抱怨,但更多的普通人或窮人肯定還是會選擇走一些路到和記的醫院看病,藥材便宜看病免費,這兩條已經夠吸引很多人了。

    眾人笑了一陣之後紛紛起身告辭,這一次過來的多半是不隨軍的高層,比如財稅司的田季堂,工商司的劉鵬,治安司的趙世武等人,由於不隨軍出發,他們特意趕來送行,說是送行,其實也是抓緊時間做一些工作匯報,畢竟有些事張瀚當面拍板定下來,比事後公文流轉要省事的多。

    “大人,”趙世武臨行時說道:“我們打算招募一些懂漢話的北虜進治安司來,畢竟他們可以兼故北虜和漢人兩方面,近來摩擦很多,主要是開春了牧民要轉場,路途中不免會和漢民產生交流發生衝突,治安官最好是漢人為主,但也要一些蒙古人當助手。”

    張瀚還未答話,一旁的孫敬亭道:“只要忠誠上沒有問題就好,大人已經不是漢人一家的大人,蒙古人也是他治下的子民了。”

    “孝征兄這話說的很是。”張瀚很高興的道:“看來台灣一行之後,孝征兄又有進益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4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推動

    眾人紛紛告辭,銀錠在離去之時有些猶豫,他把孫敬亭拉住,兩人一路低聲著話離開了。

    張瀚並不介意,他的部下中肯定有親疏好惡,也可以成為朋友。

    銀錠手頭有一個蒙古人為主的獨立騎兵營,兵種上來算是獵騎兵,軍司沒有歧視,給了他們一樣相當強悍的武器配給,同時軍訓司開始給這些蒙古騎兵訓練,營中還有幾個信的過的台台,不過日常管理和率領做戰的還是銀錠。

    這兩人要談什麼,張瀚並不關注,反正事後孫敬亭或銀錠會向自己匯報,如果是私事,那自己也沒有必要知道或是去打聽。

    雖然有內情司的存在,不過張瀚並不打算和明太祖學,底下的人打個牌也得向皇帝匯報,太戰戰兢兢,氣氛也太壓抑了。

    在人走的差不多的時候,田季堂走到張瀚身邊,猶豫了片刻。

    “有什麼就吧。”張瀚有些好笑的道:“今天怎麼都怪模怪樣的。”

    “是這樣的。”田季堂道:“近來盤算了一下,今年到年底可能會有百萬以上的節餘,具體多少現在還沒有辦法計算出來,但肯定會有。因為今年並不擴軍,戰爭經費也沒有想像中的多。而且打下察哈爾之後會有相當大的一筆收益,當然目前來我們還沒有把這個收益計算在內。”

    打下察哈爾肯定會有收益,並且不,這一人人都知道。

    察哈爾畢竟是正根的蒙古核心部落,從達延汗時期開始這個萬戶就是蒙古各部的中心,是黃金家族正根後裔統治的部落,俺答汗後來分裂了出來,並且迫切察哈爾人東遷,這樣反而是使察哈爾人保持著凶悍與搶掠的傳統。

    和積聚了大量財富,同時又在互市中揮霍了不少的西部大汗和台吉們不同,東部的大汗和台吉們基本上是只入不出。

    大明那邊的奢侈品和沒用的東西他們不會去買,想買也找不到地方,所以大量的財富還是保留在手裡,甚至有一些蒙元時代的積累也留著,比如林丹汗手中就有當初元帝的傳國玉璽,這個玉璽在歷史上是被林丹汗的孤兒寡母們送給了皇太極,對女真人來是一樁意外的收穫。

    除此之外,這兩年林丹汗從大明手裡敲去的銀子和物資超過百萬,可想而知察哈爾部落的台吉們有多有錢了。

    戰爭期間,繳獲是合理的收入,戰後可以給他們生存的空間,還能叫這些台吉過富足的生活,打仗的時候,特別是林丹汗的財富,肯定是要計入戰爭收益裡頭,用來彌補戰爭的花銷。

    只是現在還沒有辦法把這個收入計算進來,畢竟還沒有到手的銀子不能算數。

    “我和李遵路等幾個大人商量過。”田季堂道:“如果可能,我們想在春季時就做一些物資儲備的工作,等入夏之後到入冬前,開始修復舊中都的準備工作。將來,舊中都也可以當上用場,修起來不算浪費。”

    田季堂沒有明,不過張瀚也明白他的意思。

    田季堂吶吶道:“我們考慮如果打下東部蒙古,青城相對來就有些偏了。這是俺答汗所立,主要是土默特部落的核心,如果把漠北和東邊都算上,最好是把中心遷到舊中都。當然這樣對大同和李莊就有遠,所以我們在考慮,除了留下屯墾人員之外,所有的技術人員並其家屬,還有所有的學校,工廠,全部遷到草原上,在各軍堡和青城之間安置。工廠區遷到黑河一帶,在水流湍急之處興建廠房。”

    張瀚聞言道:“你們這樣遷移,要考慮到精鐵的運輸費用,還有搬遷後的生活費用的增加,搬遷費用還不在內。”

    “代價是不,不過以財稅司的估算,我們能夠承擔這些費用。當然,也包括重修舊中都在內,按我們的預算,要恢復其舊觀和發揮其所有的功能作用,最少要五十萬兩左右。”

    張瀚冷哼一聲,道:“宣府修一個火路墩花費三百兩銀,就算和記的成本高出幾倍,你這筆銀子夠修多少個的了。”

    田季堂並沒有退縮,目光堅定的道:“我們知道大人不欲奢靡,我本人什麼脾性大人也是知道的,但有的時候,該花的錢還是要花。”

    張瀚氣的笑起來,對田季堂道:“估計就不是你老田一個人,後頭李遵路肯定算一個。你們這是要鬧陳橋兵變?”

    田季堂趕緊擺手,道:“我等哪有這般大膽,再宋太祖是篡,大人就算將來要得天下也是興堂堂正正之師,擊北虜,擊東虜,再擊無道之明,挽天傾,救萬民,得國之正,無過於此了。現在要做的,只是一些準備,大人若是允准,我們現在就可以著手進行。”

    張瀚頗覺無奈。

    這算是趕鴨子上架了。

    修復舊中都的意義哪有那麼簡單,幾乎是詔告天下張瀚有不臣之心。

    在青城住著和在舊中都住絕對是兩碼子事,幾乎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青城的政治意義是不能和舊中都相比的,一旦張瀚開始修復舊中都,他的部下就會在第一時間明白其中的含意,算是一個無聲的聲明。

    加上把李莊的工廠都搬到草原上來,所費不菲,最少得十幾二十萬兩的搬遷和安置費,為了不影響生產,時間跨度肯定超過半年。

    在兩年前和記開始把中心移到草原,軍司的高層和吏員並其家屬幾乎全部搬到草原上來了,另外就是一些軍工機構也搬過來了,還有一些學校和相關的機構也搬了過來,這種搬遷是斷斷續續在進行,家屬的遷入也是不停,現在黑河和大黑河,還有尚義集寧各城附近都有大片的聚居區,形成了大型的集鎮,另外在很多屯堡裡不停的招收大同府與宣府,榆林各鎮的百姓,特別是復套之後,對晉北和陝北加大了移民的力度,各地的官府與守將都與和記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移走的也是最貧苦的百姓,除了士紳有些不滿之外,並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

    張瀚思忖著道:“把工廠遷過來並不難,重修就是,機器拆遷移動也不難。告訴你老田,困難的是把人遷過來。人家在大同世代紮根,在和記是賺的多,回家過的日子也很舒服。你突然一下叫他北遷千里,就算咱們把家屬都安置好,過的日子比在大同還強,仍然會面臨很多困難。會有不少工人寧願辭工也不走,但他們會面臨相當多的困難,最終他們可能會屈服,不過心中會有相當多的不滿,你要和孫孝征和李遵路他們商量,最好還有厚生司的人出面,文宣部門也要出力,這是一個很大的工程,如果必須要做,就一定要做好。”

    “是,大人請放心,屬下等一定把這事做好。”

    田季堂告辭出來,得到允准後並不感覺特別的高興,但他的心理感覺相當的欣慰。

    不管在何時或因為何等樣的事情,和記的最高首領從未忘形,也不會忘掉百姓的疾苦。一個普通人的悲歡離合對上位者來原本可以忽略不計,歷朝歷代的天子都是這樣,漢武帝因為自己的臉面和幾匹天馬,就可以隨意犧牲幾十萬人,哪怕在這些人身後是無數個家庭,這些人也有自己的悲喜和人生,然而這些和天子的喜怒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張瀚現在還不是天子,也不是漢武那樣強勢的帝王,還好,這很令人欣慰。

    “文瀾答應了?”李宅的花廳裡,李慎明滿面紅光,持壺倒了一杯酒給田季堂,笑道:“老田這一次立功不,當飲此杯。”

    李府之中,李慎明和孔敏行還有孫敬亭等人俱在,眾人眉宇間都有興奮之意。

    孫敬亭倒還掌的住,他放下手中瓷杯,道:“文瀾到底比我們有靜氣,現在考慮的還是遷廠的麻煩,而不是想著舊中都的事。僅從這一來,他比我們強過太多。”

    “這何消孝征你。”李慎明斜眼笑道:“文瀾就是我們的主心骨,凡事有他拿定主意,我們跟著照做。但眼下這事,文瀾似乎不是有太強的信心,或是不是有太強的**,人要有**才會前行,文瀾**不足,只得我們推動一把。”

    孔敏行道:“現在不要在名號上刺激大明,老實,文瀾的聲望還略顯不足。”

    “其實文瀾的聲望夠了。”李慎明反駁道:“是大明自己還沒有徹底叫人失望。”

    孔敏行沉吟道:“此言有理,便是我,雖然樂於見文瀾大業有成,吾輩也跟著富貴,但要現在揮刀向大明,我想到大明天子並無失德,天下綱紀還並沒有失衡,心中就有猶豫之意。”

    “然也。”孫敬亭表示贊同,他道:“所以我們不必著急,雖然文瀾同意了,還是要慢慢來,等待時機。”

    李慎明稍感不耐煩,在他看來這些人都有些婆婆媽媽了。張瀚可能是考慮到後世名聲,他們這些人不推一把,難道真的坐等痛失好局?

    當今天子還年輕,眼看帝王心術越來越純熟,過幾年可能把閹黨再推下去,然後換名聲好的黨派上來,重振朝綱的話,以大明億萬百姓的國力,幾年時間就會再強大起來。

    九邊恢復到百萬大軍,枕戈以待,到時候誰和你講什麼名聲大義,兵馬強壯才能為天子。

    這一來李慎明是個異類,雖然他也有舉人身份,但什麼仁義道德天人感應,他統統不信。他反而像五代時的藩鎮中人,只信一句話:天子,兵馬強壯者為之。

    張瀚現在掌握的實力可能到了一個,李慎明沒去過台灣,對孫敬亭的話還是半信半疑,李慎明擔心的就是和記到達,但大明一旦恢復,和記可能沒有辦法保持現在的軍事優勢。

    不抓住機會,可能一輩子只能在草原上廝混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4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明天

    “遷廠遷人勢在必行。”李慎明沉吟著道:“不過確實不能太操切,對人員的安置一定是重中之重,不要弄出什麼不好的事來,那樣文瀾會發怒的。先做好預案和流程,然後上報。這事情,只能請孝征兄著手進行。”

    孫敬亭看著孔敏行道:“這事農政司也要協助,至之兄要助我一臂之力。”

    孔敏行笑道:“都是為了和記,孝征何必這麼客氣。”

    眾人至此都頗覺滿意,田季堂此時道:“修舊中都我只報五十萬,但以實際估計,最少得二百萬,恐怕到時候大人要訓斥,這也是沒有辦法……”

    眾人都是大笑,李慎明笑道:“老田平常守財奴,這一次卻是爽快的很,值得大夥兒敬他一杯才是。”

    舊中都的遺址很大,最少和大明的皇城差不多,當年修造北京城,明成祖推倒了很多舊元建築,動員了幾十萬民夫修了二十年,從南京遷到北京時還是有很多建築沒有完成,斷斷續續又修了好多年,永樂到宣德年間北京才正式定下來為國都,當時大明還以用寶鈔和實物為主,具體花費多少誰也不清楚。

    以現在和記的財力,加上在草原的人力和物資儲備,修舊中都不是太為難,但最少要兩三萬人修兩到三年才能恢復舊觀,並且根據現在的情形要增築不少附屬的建築,花費的銀兩當然是以百萬以上來計算才合理。

    三萬人的規模,光是他們的工銀就得近百萬兩了,還有很多物料和糧食開銷,田季堂的二百萬兩應該是差不多的數字。

    “總之這錢花的值。”李慎明紅光滿面的道:“我知道不少人以為我是得意忘形或是有**,但我要告訴你們,歷史都是我這樣的人在推動。”

    孔敏行沒有出聲,只有孫敬亭的嘲諷了一句,他道:“遵路兄話的口吻語氣,越來越像我們張大人了。”

    李慎明當然不會生氣,不過他的臉色也變得正經起來,他看著眾人道:“明天的事,我們還要商量妥當,不要出任何差池。”

    “這是當然。”孫敬亭也嚴肅起來,對很多事孫敬亭都沒有李慎明這麼操切,不過明天的事主要的推手反而是孫敬亭。

    和講究力量和利益的李慎明不同,孫敬亭更喜歡明天的事,因此他充滿期待。

    ……

    張瀚告別家人後就趕到軍營居住,晚上他睡的很安穩,因為身體和精神都很疲憊。

    又要走上戰場,但他不必衝鋒陷陣,所以並沒有緊張的感覺,對察哈爾人的戰事也幾乎就是必勝的結局。

    現在唯一的變數是女真人可能會來,但張瀚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女真人就算過來也就是把決戰提前而已。

    張瀚原本以為自己會想很多,可能會輾轉反側很久,但他的頭一挨枕頭就睡著了。

    天色微明時在起床號聲中張瀚悠悠醒來,他一時沒有起身,而是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

    在前世時候張瀚父母還在的時候,一家子擠在一個房子裡居住,旁邊不遠就是一座軍營,每天早晨全家人都在起床號的號聲中醒來。

    然後父母叫他洗漱,父親坐在煤爐前炒蛋炒飯,然後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在那個時候張瀚家很窮,但生活並不叫人感覺困苦,當然也可能是張瀚還,沒有感覺到生活的壓力。

    回首兩世,張瀚才發覺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最快樂的。

    也怪不得他喜歡這嘹喨的軍號聲,儘管不少大商人投訴這起床號太響也太早,擾人清夢。包括喜歡晚起的軍司人員也不喜歡這號聲,但張瀚從來不理會。

    只要有軍營在,就會有這叫他熟悉的銅號聲。

    當外間傳來軍人的跑步聲時,張瀚也起床洗漱完畢,並且自己穿好了類似軍人服飾的袍服。

    當他用完早餐出現在校場邊緣時,跑圈的駐軍們紛紛向他敬禮,眼神中充滿著崇敬。

    留守青城的駐軍並不多,只有第一近衛龍騎兵團的半個營,加上一些治安司的警備士,用來維持青城的治安也足夠了。

    要是兩年前就絕不能如此大意,當時外敵林立,各部都抱有敵意,隨時可能會出現不可測的變故。

    現在青城已經算是標準的內鎮了,外圍北部直到四千里外都有和記商團軍駐守,漠北三汗到西北的賽音諾顏部,再到西南的河套地區,這些地方已經全部拿了下來。

    等於是後世的半個內蒙加大半個外蒙,論影響力和實際控制還有晉北地區,對陝北和甘肅地區和記也有相當強的影響力存在著。

    在向這些伙子們揮手致意以後,蔣義帶著護衛們已經走過來,昨晚也睡在軍營裡的夏希平等人也在營門處等候了。

    當張瀚跨上白馬之後,校場中傳來了一陣陣的歡呼聲。

    當然不可避免的也有一些沮喪的聲音,留守軍人多半是一些還沒有戰鬥經驗的新兵,從他們以體能和隊列訓練為主就看的出來。

    這些新兵還沒有夠資格上戰場,他們還得經歷半年以上的騎馬和技戰術的訓練才夠格,在此之前只能在各處的軍營裡訓練,野外拉練,行軍訓練,然後是駐守任務,最終當他們合格之後,才會有可能被派上真正的戰場。

    在此時這些伙子們只能用歡呼聲替張瀚等人送行,也有人發出懊惱的嘆息聲。

    在很多人看來可能打完林丹汗之後就沒有大仗可打了,這些來自大明的傢伙們還沒有複雜的思想,根本沒有想到有可能會有一天他們揮刀踏上大明的土地。

    “哲丹喇嘛願向大人敬獻哈達,祝大人此行一切順利,消滅林丹汗這個醜類。”

    出得軍營不遠,一群蒙古台吉和喇嘛們站在一起,四周圍著很多青城的居民,當然也包括很多軍司人員。

    “多謝。”

    張瀚跳馬下來,由得那個黃教的活佛將哈達掛在自己的脖間。

    這東西就算出城就扔,此時也得給面子接下來,沒必要為一個細節去得罪人,何況黃教與林丹汗真的是生死大敵,出兵打林丹汗,最高興的還不是和記上下,而是這些黃教的喇嘛們。

    一路前行,各個路口都有一些喇嘛在等著敬獻哈達。

    在青城中其實喇嘛的數量已經減少了很多,和記的藉口是進入之初喇嘛懷有敵意,和漠北的黃教領袖們和解之後,和記稍微放寬了一些禁令,喇嘛可以自由進出。

    可是他們原本的寺廟都被徵用了,只有少量的寺廟留存,根本容不下太多喇嘛進駐。

    在此之前這些喇嘛們都是跑到鄂爾多斯的白城子中的寺廟容身,那邊幾乎就是一群寺廟建築構成的城鎮,他們在那邊可以容身。

    等張瀚帶兵把白城子也打下來之後,這些喇嘛生怕白城子的寺廟也被徵用,紛紛到青城來討好,還好,時間推移過去,這些喇嘛發覺青城的和記高層並沒有再徵用他們寺廟的意思,紛紛放下心來。

    這一次的儀式也是一種表態,自此之後,黃教承認張瀚在草原上的地位,而張瀚適當的放寬一些禁令。

    當然黃教想如歷史上那樣在草原上一家獨大也是不可能了,大量的漢民進入,內地的佛寺和道觀都紛紛進來,搶佔了地盤,還有城隍廟關帝廟等寺廟紛紛建成,每個屯堡都會有一個土地廟,對篤信這些神道又喜歡兼容並蓄的漢人來,信奉黃教一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對這種宗教上的寬容性令得外來的傳教者們相當的無語,事實上天主教的傳教士們和喇嘛們有相同的感覺。

    漢人很容易信神,你和他起神怪之事他們都聽的津津有味,特別是提起上帝七天創世一類的事情,那些中國人聽的真是目不轉睛。

    叫他們信教也沒有問題,反正多信個神仙不吃虧。

    但涉及到只能信上帝一個,就有一半以上的人退縮了,再涉及到一些戒律之事,比如不能納妾,九成以上的士大夫轉身就走。

    再有不能燒香,不能供奉木雕泥塑的神明一類,不能燒紙,這時九成以上的普通百姓也掉頭離開。

    對張瀚來這情形無疑有些好笑,還好他能在聽報告時忍住笑意,並沒有笑出聲來。

    湧出來的人群越來越多,還好有治安司的人負責組織,並沒有出現混亂。

    這一次的規模比出征套部時還要大的多,畢竟人們都感覺這是對蒙古人的最終一戰,意義重大,相當的令人振奮和鼓舞。

    相形之下蒙古人的態度有些尷尬,他們既要做出支持張瀚的姿態,不免又對黃金家族即將的覆沒感覺傷心。

    從鐵木真橫空出世一統草原,到現在已經過去近五百年了,這一片大地蒙古二字已經成為代名詞,從最早諸的柔然東胡到匈奴突厥,再到契丹和女真,然後就是蒙古,乞今為止還沒有另外一個遊牧民族取代蒙古,現在這一切的光榮就要成為歷史,稍微有些心腸的蒙古人都會覺得感傷,當然也有很多人無所謂甚至快意,相比和記的漢人,林丹汗的威脅更大,也更加窮凶極惡!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5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擁立

    到得城門口附近,聚集的漢蒙人群更多了,道士和尚傳教士也都聚集在一起,場面一時有些亂哄哄的。

    張瀚臉上一直掛著笑容,此時心裡也不免有些不耐煩,這樣的場面並無太大作用,但卻不能忽略,甚至在儀態上也要一直保持著眼下的狀態,親切溫和,卻又不失上位者的威嚴,要拿捏好了,練這種儀態張瀚也是在鏡子前完成的,每天都得花不小功夫,當然每次練習時內宅都會傳出陣陣笑聲,張瀚再是上位,也不能拿自己的妻妾怎樣……

    在這種亂七八糟的情緒中總算出了城門,這時才看到順義王在內的所有的蒙古台吉,包括要跟隨出征的銀錠在內都等著城門附近。

    白洪大台吉,炒花台吉等大台吉也在內。

    還有卻圖汗,鄂爾多斯濟農,當然也跑不掉額麟臣等人。

    這些人的神色都很複雜,順義王胖胖的臉上則滿是單純的笑意,雖然張瀚有時候很感覺懷疑,已經快十五歲的小孩,而且是在草原這種複雜的環境中生長起來,又與和記有血海深仇……卜失兔汗不是和記所殺,但絕對與和記有關,沒有和記入侵草原,可能這個大汗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如果要遷怒怪罪的話,張瀚也可以算是凶手。

    但如果心胸豁達一些的話,張瀚就不是凶手,而是給現在的順義王報殺父之仇的恩人。

    俄木布洪顯然是後一種想法和看法,他看張瀚的眼神是不折不扣的孺慕與仰賴,有時候張瀚住青城時,這個少年經常派近侍送一些自己喜歡的吃食到張瀚的府邸,說是侄兒敬獻過來給叔父享用的,禮物並不值錢,卻是蒙古少年的一番心意,張瀚每次都會嘗一些,事前也是有護衛檢視過,然後再分賜下去。

    這種事久了,城中軍司上下對這個小順義王都有些好感,知好歹,識進退,特別是處死一群心懷不軌的台吉之後,更叫軍司高層感覺這小胖子不僅忠誠,知道感恩,還相當的有用。

    借順義王的手來對付那些不知好歹的台吉們,可比和記自己直接下手要好的多。

    最少在牧民眼裡的觀感這仍然是蒙古人的家務事,不算被羞辱和加害。

    如果和記殺人太多,特別是在非戰爭狀態下殺掉太多的貴族,絕對會引發不必要的反彈。

    “拜見叔父大人。”順義王用相當恭謹的禮儀向張瀚見禮,他是把自己擺在晚輩的位子上,而不是順義王拜見大明的掌印指揮。

    很多時候人們都忽略了張瀚還是大明的武官,而且實職只是兩衛掌印,而事實上張瀚已經很久沒有回到天成衛城去履行自己的職責,一切都是當初那幾個衛所武官在幫著運作衛所職能,而上頭的都司衙門,包括京師的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都沒有找過麻煩,似乎所有人都忘掉了這件事一樣。

    “順義王無需多禮。”張瀚翻身下馬,拱手還禮,笑道:“你我情份上雖然是叔侄,但順義王身份尊貴,不要再向我行禮了。”

    “不然。”順義王一本正經的道:“侄兒近來看漢書頗多,知道自漢以孝治天下,華夏講究的就是孝和禮,叔父大人是我的尊長,小侄不管是何身份都是晚輩,豈敢不敬尊長!”

    張瀚滿意的點點頭,這小子確實是在自己身邊歷練出來了,講話滴水不漏。

    明明是尊敬自己在草原上的權勢,自甘為下,但卻從尊親出發,誰出挑不出什麼錯誤來。

    鬼知道自己當年和卜失兔汗有什麼交誼,居然被這小胖子弄的自己和他父親當初相處的如親兄弟一般。

    “既然如此,願我叔侄二人共守這一方土地,以後漢蒙兩家,親如一家。”

    張瀚不知道故蒙元的皇帝有沒有發出過這樣的聲音,應該是沒有,當年蒙元侵入中國可是堂而皇之的把漢人列為三等,南人為四等,連色目都是二等。當然不可能有蒙元皇帝說什麼蒙漢一家,還好,現在是漢蒙一家。

    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話,當張瀚執著小胖子順義王的手高高舉起的時候,四周響起一片響亮的歡呼聲。

    對和記的人來說漢在前蒙在後,值得驕傲,對蒙古人來說,張瀚做出這樣的姿態也相當難得,勝利者的寬容大度更容易令失敗者感覺慶幸和感激,當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強者手中的時候,強者的寬容就更令人折服。

    “炒花叩見大人,祝此番出征,旗開得勝。”

    六十多歲的炒花鬚髮皆白,看起來老的不成樣子了,但此時也是努力高聲,儘量把自己的名號叫響亮一些。

    “炒花台吉這話,我相信是真心的。”張瀚呵呵一笑,說道:“請老台吉放心,我估計三個月內,林丹汗就來和你做鄰居了。”

    炒花撓了撓頭,說道:“就不能宰了他嗎?”

    旁邊的火落赤和額麟臣都變了臉色,炒花見這兩人的模樣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當下訕訕一笑,退向一邊。

    張瀚對普通的蒙古台吉,在戰時是不留手的,該殺就該,無所謂其死活,反正草原上的台吉快比羊多了,殺一些無礙大局,不會有任何人說話或是不滿。在平時,如果有犯罪犯法的台吉,也是該怎樣就怎樣,不會有什麼顧忌身份的寬赦或是不講原則的和稀泥。

    真正被養起來的也就是炒花,卻圖汗,順義王,當然還有新來的難兄難弟,額麟臣和火落赤這哥倆。

    軍需司在城裡找了兩套房,儘可能的安置好這兩個大台吉,叫他們在城裡居住條件還算不錯,至少不比在白城子差,也比他們在草原和沙地裡鑽草地鑽沙子強多了。

    城中的配套好,各種店舖和娛樂的東西很多,很容易消磨掉這些台吉心裡隱藏的最後的希望,當一個人日子過的太舒服的時候,所謂的雄心壯志也就風吹雨打去了。

    殺掉不如這麼養起來,殺掉容易叫人記住仇恨,甚至幾十年後都可能出現反覆。

    對這些有名望的大汗,濟農,台吉,一律養起來,這是張瀚的定計,效果肯定是比把這些人殺掉要強的多。

    反正在征戰之時,死掉的北虜也夠多了,加上統治他們,馭使他們,二百多年的血仇,除非滅族不能盡報,做到現在這樣也是足夠了。

    這時卻圖汗站直身體,兩眼看著張瀚,眼神中的目光相當的複雜。

    氣氛變得有些古怪,所有人都感覺似乎有事情要發生的樣子,不少人不安的看向四周,看看是不是有人曉得內情,知道將要發生什麼。

    張瀚心有所感,他止住了要上前護衛的蔣義等人,靜靜的看著卻圖汗那高瘦的身軀,等待著對方下一步的舉措。

    卻圖汗明顯有些猶豫。

    他高瘦的身軀在進入青城之後一直是佝僂的,似乎從未站直過。

    軍需司也替這個曾經的大汗找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宅邸,卻圖汗在北方原本的牧場只被徵用了一部份當成懲罰,這也是每個大汗或台吉們遭遇過的,並不稀奇。

    戰爭失敗總要付出代價。

    另外還租用了一部份,每年都會給這個曾經的大汗不菲的報酬,從金錢上來說,卻圖汗本人的小金庫也沒有被沒收,他應該相當的富足。

    如果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擁有相當不錯的大宅,安閒富貴的環境,從容不迫的生活,安全和可靠的未來,這些東西可能要奮鬥一輩子也得不到,如果得到了,理應感到滿足。

    但對卻圖汗這樣的曾經以雄鷹自詡的人來說,眼下的一切就像是金子打造的牢籠,將他死死的困住不得伸展,他很困苦,也很迷茫,但越深入和記的內裡就對和記的力量充滿敬畏。如果不是這種敬畏卻圖汗未必會死心,但在見識了和記的組織能力和軍力之後,卻圖汗剩下的也就只有絕望而已。

    這種絕望的心境下這個中年人似乎在加速衰老,似乎是想用這樣的辦法叫自己早些死去一樣,但顧慮到家人和舊部,卻圖汗又不能把這種不滿和絕望的情緒完全的展露出來,在張瀚面前就出現了這樣一個矛盾的個體。

    眼前這個中年人明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對的,但他從情感上完全拒絕這麼做……

    彷彿過了很久,彷彿也只是一瞬間。

    卻圖汗終於鼓足了勇氣,看著張瀚大聲道:“大人的軍隊如雄鷹般矯健勇猛,飛越了草原和深山,飛過了密林和湖泊,佔據了整個蒙古。大人的胸襟又如草原般遼闊,對所有的草原生已都能一視同仁,恩養如一。大人的聲望如太陽般耀眼,大人的威儀如皎潔之月,照耀所有。今日我們在此,願意擁戴大人為整個草原的汗,也是所有漢人與蒙古人的汗!”

    “轟!”

    整個人群一下子都炸開了,沒有人在事前得到通知,也根本完全沒有人想到會發生眼前這樣的事情。

    蒙古貴族居然擁戴張大人為草原之主?

    雖然還是什麼全草原的汗,但對漢人來說就是王,就是皇帝!

    當然也是要拘泥於名義,只要張瀚不稱王不稱帝,大明就能對和記的存在裝聾作啞,不會做出更過激的舉動。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5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可汗

    眼前的擁戴恰如其分,既確定了張瀚在草原上的統治名份,也不會過於觸怒大明,甚至大明那邊都不會接到奏報消息。

    既然張瀚沒有建國稱王,邊境的官員就能繼續裝聾作啞。而大明朝廷既然在此前隱忍,在這件事後多半還會隱忍,甚至不會有官員奏報,而朝廷也可以假裝沒有這回事。

    沒有比這更恰當的做法了,所有人都在很短時間內明白了這其中的妙處。

    張瀚現在已經統治了大半個草原,當然是把衛拉特人排除在外的草原,也是舊有的概念中的草原區域。

    只要打下林丹汗,獲得遼東到外東北地區的統治權,就等於是整個草原之主。

    甚至張瀚的局面比當年的成吉思汗還好的多,也有不下於當初蒙古之主的軍事力量,還有更強的經濟實力和政治上的能力。

    另外還有海外的實力,對很多人來說台灣無足輕重並不要緊,但可以拿來當張瀚家大業大本錢雄厚的證明,足可震懾那些不知道大海是什麼的蒙古土豹子們。

    從後世的烏里雅蘇台地區,到河套地區,再到漠北瀚海地區,再到克魯倫河流域,到草原天路,張瀚所據有的地方已經有好幾十個大同府大小,治下的生民也已經過百萬之多,擁有這麼廣袤的土地和眾多的百姓,強悍的軍隊和高效率的政府,被尊為草原之主,完全是實至名歸,沒有任何人會有任何的異議。

    場面一時變得有些亂糟糟的,可能很多人都想不到會有眼前這一出。

    包括張瀚身邊的護衛們也是一樣,他們在事前也沒有接到任何暗示或通知。

    眼看一群蒙古人走近前來,還有幾個黃教的大喇嘛們也從城中趕了出來,這顯然是事前勾搭好的。

    “張大人擁有天一般的威儀,天一般廣袤的土地,天一般的胸懷,他理應成為草原之汗。”一個大喇嘛充滿威嚴,高聲用蒙語宣佈道:“我等應該敬稱張大人為天可汗,這是眾人公議,也是佛祖的啟示……來,拜天可汗!”

    替草原上的貴族們上大汗尊號原本就是喇嘛們的特權,也是他們地位和金錢的來源。

    對張瀚,他們當然不敢採用舊例,也完全沒有要收錢的打算。

    甚至在開口上尊號時,也只是用公議和啟示這樣的話,完全沒有賜給尊號的活佛的威儀。

    事實上,所有人都知道張瀚這個尊號是實至名歸,完全是自己爭取來的,不是任何人的封贈或施捨。

    如果這個喇嘛膽敢擺出一封賜給尊號的姿態,張瀚絕對可以叫他見不到明早的太陽,並且會連累相當多的佛寺和喇嘛們。

    在這種時候,張瀚只能擺出謙虛的姿態,他按著兩手,大聲道:“此事我不敢當。”

    “大人不敢當,有誰敢當?”銀錠此時出現,橫刀在馬前,怒聲道:“天可汗就是草原之主,也是漢人與蒙人之主,尊貴之處超過了所有的蒙古漢,也比大明的王更尊貴!”

    炒花振臂道:“天可汗萬歲!”

    “天可汗萬歲!”

    順義王緊接而上,矮胖的身體在半空跳起來。

    更多的蒙古台吉都跟上了,喇嘛們都俯首躬身,似乎要趴伏在地上。

    接著順義王帶頭,所有的貴族台吉都兩手按地,跪伏在地上。

    按此時的說法,張瀚已經是當之無愧的草原之主,尊號在所有大汗之上,所有的台吉之上,所以在此之前那種主客難分的尷尬局面已經被破解,張瀚就是草原之主,當之無愧的草原第一人。

    在這種時候,沒有任何蒙古人敢站著,他們紛紛趴伏在地,嘴唇觸地,用最尊貴的禮節來表示對張瀚的臣服和尊重。

    在這時所有的漢民也有些迷茫起來,他們不知道是按和記的規矩對張瀚行揖拜禮或軍禮,還是跟蒙古人學,也這麼跪下行禮?

    還好孫敬亭等人都在,見狀都下馬拱手,大聲道:“我等拜見天可汗。”

    所有的軍司人員也有樣學樣,一起道:“拜見天可汗。”

    更多的吏民百姓和軍人們或是拱手,或是揖拜,都道:“拜見天可汗。”

    更多的漢人和蒙古人一起揖拜起來,不一會城中的人都聽到了,知道張瀚被上尊號天可汗。

    常進全正好在城中,忍不住揮舞袖袍,喜氣洋洋的道:“我就知道我這外甥遲早會走到這一步,你們看,富貴這就到手了。”

    常進全又忍不住道:“當年,見到知縣也得自稱草民,跪下行禮。給人送銀子還擔心不收,我常家時刻有傾覆之憂。為商者,在大明就是這樣的賤業,就算被人謀奪家產也不會有什麼人出頭幫手。現在好了,看誰還敢!”

    滿街的人都看到常進全喜不自勝的模樣,不過並沒有人覺得不妥,張瀚是常進全的外甥,常家一門和張家已經綁在一起,張瀚走的越高,就代表常家的富貴越高,當然也更加安全。

    不一會兒,府邸中傳來鞭炮響聲,接著整個青城到處是有人放炮的聲響。

    很多跟隨張瀚多年的老人忍不住和常進全一樣歡呼起舞,人們都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城中很快喧鬧成片,小孩子們以為過年了,跟著大人身後亂跑,在鞭炮聲中不停的叫喊著。

    鞭炮聲中,後宅三個婦人抱著各自孩子坐在歇山頂的廊簷之下,靜靜看著遠方。

    城門口張瀚再三謙辭,不過眾人都拚命勸張瀚接受尊號,不少人流淚苦勸,好像張瀚要是不接受的話他們寧願去死。

    其中蒙古人的態度最為堅決,炒花幾個幾乎要嚎啕大哭起來。

    張瀚迫不得已,只得對眾人道:“諸君這般擁戴,我只能勉強為之。”

    在歡呼聲暫歇之時,張瀚又道:“天可汗之稱只是尊號,軍司上下,不得忘乎所以。對漢蒙百姓,我將如這個尊號一樣,一以視之,一視同仁。”

    對自己人,張瀚是提醒,點撥,對蒙古人,則是給他們吃一顆定心丸。

    這些人這般費力擁戴,在眾人面前表演,無非就是求的張瀚的這一句話。

    當年諸夷擁戴唐太宗,難道真的是太宗獨具人格魅力?

    無非是當時的盛唐實在太強大了,一節度使就足夠使一個幾十萬人的大部落滅族。當初李靖不過率輕騎入草原,盛極一時的突厥就走了下坡路,直接被大唐分裂,然後分化消滅。

    到唐玄宗時,突厥幾乎就是歷史名詞了,取代其的又是另外的草原民族和異族,比如吐蕃,回鶻等。

    在唐太宗時,大唐的國力太強,幾乎如懸空大日,光照萬里。

    數千唐軍就能橫行西域和北庭,組織和訓練加上軍械和這些蠻夷有代差,武勇之風又深入人心,唐軍之強,不遜於強漢。

    在這樣的國勢下,唐軍做出了前人難及的豐功偉業,乃至一個普通的使臣,借用外蕃名力就能以大唐的名義遠征印度。

    在那個生機勃勃,光耀千古的時代,幾十個大部夷首會聚長安,替唐太宗上了天可汗的尊號,並且宣稱太宗皇帝對漢夷一視同仁,兼愛如一。

    唐太宗本人當然也是這麼說的,好像所有的遠夷都是臣服在他的個人魅力之下,被他的帝王威儀所折服,然後自願給他上的尊號。

    這當然是徹底的謊言,刀劍和鮮血才會換來真正的尊重,被征服者才號稱被統治者兼愛如一,在唐軍的明光甲和陌刀之下,那些不服的人已經變為碎肉,狡猾的和被征服的才會到長安,替大唐皇帝上天可汗的尊號。

    張瀚的天可汗尊號一樣來自於此。

    蒙古人被征服了,他們是真心服氣了,連小規模的叛亂和逃跑都沒有發生過。

    不得不說黃教在草原上發揮了難以想像的作用,蒙古人從一群野蠻之極的野人變成了一群綿羊,他們溫順本份,一心乞盼來生,對人熱誠友好,在東部可能還有不少打草谷的凶悍之徒,在西部,除了少數的馬賊外,多半的牧民在和記進來之前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戰爭了。

    漠北也是一樣,賽音諾顏部還和衛拉特人有些摩擦,而漠北三汗的地盤上只有馬賊和狼群可堪為對手,在北方的北極圈內,廣袤的西伯利亞地區只有少數的吉爾布特蒙古人,數量相當的稀少,主要聚集在瀚海四周,後來俄羅斯人來了,把吉爾布特蒙古人集中在他們的定居點中或定居點附近,也就是後來的托木斯克和伊爾庫茨克等地,後來這些人成為俄羅斯的遠東居民之一,也是俄羅斯人中的黃面孔的來源。

    沒有外敵,也沒有內憂,最多是一些牧場的糾紛,開個大會就解決了,所以蒙古人越來越安逸,不思進取,也沒有武備。

    當黃教進入百年之後,這種恬淡和追求來世的風氣越來越強烈,最終使上到貴族下到牧民的蒙古人都完全失去了其祖先的血勇,變成了一堆堆的羊群。

    這也是和記能迅速征服草原的原因所在。

    換了三百多年前的蒙古人,就算是張瀚擁有強悍的武力也非得費老大的力氣才能把草原平定下來,沒準到現在還是兵戈不止,種種建設肯定不能順利的展開,和記的發展也會相當的受到限制,不會如現在這樣,打下來的地盤在數月之內就能控制,在數年之間已經發展的與內地無異。

    聽到張瀚的話,歡呼聲便是更加強烈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5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留名

    在如海潮般的歡呼聲中,張瀚轉頭看了李慎明和孫敬亭幾人一眼,笑道:“你們這幾位可真是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 ”

    孫敬亭微微一笑,懶得回答,李慎明則呵呵笑道:“水到渠成之事,彼輩有心,吾輩促成。為了叫文瀾心安理得,所以事前並未通傳,還乞恕罪哪。”

    “哼。”張瀚冷哼一聲道:“看遵路兄的樣子,似乎得意洋洋。”

    “那當然了。”李慎明心安理所的道:“以在下的經歷來說,應該以鄉紳富商終老,誰料居然能做趙普的角色,做趙普的事業,還能比這更得意嗎?”

    張瀚無奈的道:“趙普未必敢在陳橋前不知會趙大吧,你們也太妄為了。”

    孫敬亭這時說道:“不過是一個天可汗的尊號,也就是草原上管用,也是理順咱們和記在草原上的身份和文瀾你的地位,大明那邊也有緩衝餘地,最好能把這消息在草原上就消化了。如果真的是陳橋,遵路兄豈敢不說。”

    “就是嘛。”李慎明笑眯眯的道:“稱汗,建舊中都,一攬子的計畫是連在一起的,再順利打掉察哈爾部,咱們在草原上就穩了。說句不好聽的,將來就算只能留在草原上,這樣的事業也足夠了。”

    這話倒是引起不少人的贊同,以現在和記的地位和實力,加上張瀚本人名正言順的天可汗稱號,張家完全能在草原上傳襲下去,就如箕子朝鮮一樣,可能幾百年後就名正言順的成為中原屬國。

    傳個十幾世,幾百年,應當問題不大。

    各人也是開國功臣,將來總也會有豐厚的回報。

    當然這也是各人並不願意的結局,大一統王朝已經在中國形成了相當強烈的傳承,不光是帝王想著要混元一宇,就算是普通的百姓也認可大一統的國家,如果和記在草原上能建國,最好的結果當然就是和大明連為一體,那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此事就這樣吧。”張瀚警告道:“下不為例。”

    “是!”

    眾人無不抱拳,凜然而遵。

    張瀚很少有發脾氣的時候,但他的話一說出口,就絕不可質疑或反抗,這也是和記內部的鐵律。

    這時張瀚開始策馬向前,護衛們簇擁在他左右,跟隨出征的文武將官們緊隨其後,銀錠等隨征的蒙古台吉們則在更外圍一些的地方。

    但在外人看來,張瀚處於大股騎兵的正中,在一面面旗幟和儀衛之中是穿著銀甲騎著白馬的最高上位者,是眾人剛剛擁戴的天可汗。

    這種印象給了人很強烈的視覺衝擊,加上權力帶來的暗示,所有人都感覺張瀚格外的高大和威風凜凜,令人不敢正視,心中生出無比尊重和崇敬的心思。

    這是一種群體現象,當人們需要一個強者而確實有強者出現的時候,在人們心中這個強者的形象和地位會被無限的拔高。

    這是一種群體的崇拜,張瀚從一個外來者和普通的商人也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甚至在很多人心裡張瀚充滿著神秘感,從一個小商人走到現在這一步,用了還不到八年的時間,崛起之快,發展之速,令人瞠目結舌。

    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麼大明對和記沒有限制,其實就是和記發展的太快了。

    在張瀚斗韓畦的時候,韓畦以為自己是巡撫之尊,捏死一個商人如捏死一隻螞蟻般的隨心所欲。

    後來發生的事情才叫韓畦明白過來,張瀚手中隱藏的潛實力完全不是他這個巡撫能抵抗的。

    再下來東林黨的汪文言也失敗了,他同樣忽略了和記的真實力量。

    到和記發展到引發朝廷注意矚目,連皇帝也深感忌憚的時候,暴露出來的實力就已經使和記的敵人不敢擅動,甚至是皇帝也只能以懷柔為主的地步了。

    當現在張瀚接受了天可汗的稱號,在大隊護衛和隨員簇擁著從青城南門向南方行進的時候,耀眼的甲光之中似乎只有他一個人的身影,在很多莫名情緒的影響下,蒙古人對張瀚再也沒有那種潛藏的敵意,相反,他們被自己感動的熱淚盈眶,甚至他們在這一刻比和記的人還要忠誠的多。

    這是一種對強者的崇拜和類似信仰的感情,很多人感覺從這一刻開始感覺真正被和記所統治了,他們有了一種相當安全的心理依賴,這種依賴是建築在對強者的信任之上的,從張瀚被擁戴為天可汗的這一刻起,這個強者的形象真正落在了張瀚身上,無需宣傳和鼓動,張瀚在草原上已經擁有了第一人的位置。

    張瀚本人在這樣一種情形下緩緩策馬向前,他有意控制了一下馬速,叫更多的人看到自己。

    身後的幾個鼓手敲著悠揚而不急燥的鼓點,似乎是提醒大家這是在行軍。

    旗幟和儀槍在四周形成了一個較佳的屏障,在張瀚側身之前是一隊護衛,他們用警惕的眼光看向四周。

    這種情形,叫張瀚想起後世的一部電影。

    意氣風發的李元昊在儀從的簇擁下在沙漠中行軍時,似乎也就是這樣的場面。

    當然商團軍與和記的力量比西夏李氏的力量要強的多,儀衛要多的多,其實比電影中的場面要浩大的多。

    但張瀚不可否則看那部電影時李元昊的出場給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種威風和驕傲,當然也可以說是不可一世的形象,簡直是深入人心,叫少年時的張瀚沉迷了很久。

    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人,不是你。

    這句話一直被張瀚牢記著,現在他感覺自己可以在歷史上留名了,並且肯定比李元昊的名氣要大的多。

    不知道後世會怎麼記錄這一幕,一個漢人在草原上建立了霸權,並且成為了天可汗。

    張瀚自失的搖頭一笑,還是有些激動了,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緩緩向前數里,送行的人還是很多,張瀚向身後擺了擺手,給眾人示意,叫所有人都不要再送。

    這時他提高馬速,向著南方的小黑河方向疾馳而去。

    千餘隨員也一併動作,戰馬在大地上踩踏出轟隆隆的聲響。

    天啟六年三月,和記商團軍開始正式征伐察哈爾人的戰爭,這一次戰爭比歷史上皇太極征討察哈爾人提前了近兩年,其意義在於在女真人真正掌握草原之前對草原進行控制,如果掌握了察哈爾人和阿魯科爾沁,內喀爾喀,嫩江科爾沁等地盤,就能與廣寧和十三山聯成一片,而女真人將會被鎖死在遼東一隅之地,再也不能出來興風作浪。

    這個計畫的成功已經凸顯出來,張瀚被蒙古貴族們尊奉為天可汗就是最明顯的例證。

    而更進一步的好處就是整個草原被和記掌握,由東到西幾千里的商路暢通,和記的戰略態式前所未有的優化,整個東西蒙古混一,加上漠北,張瀚在草原上的利益加固,內地的商人會獲得更安全的商業環境,會促使商業更加的快速發展。

    另外就是能鎖死女真,使其不復再有破口而入的機會,也會使長城之內的大明百姓不再受那些難以想像的苦難。

    對和記和張瀚來說,這樣的做法當然也有弊端。

    有不少高層反對過早對察哈爾人動手,甚至想撤除十三山這根釘子,這世界有蠢人有聰明人,能成為高層的有蠢人,不同的體制下會產生不同的結果,但在和記,除了少數抓住機遇的普通人外,能在高層立足的毫無疑問都是聰明人。

    聰明人下棋就不止看一步,能看到很多步的才是高手。

    十三山的釘子意義在於限制女真人,可如果將來和記與大明爭鬥的話,為什麼要這麼幫忙大明擋住最凶惡的敵人?

    還有對察哈爾人,如果放著不理,很快就會看到察哈爾人和女真人狗咬狗了。

    雙方的戰略態式都相當惡劣。

    女真人被擋在山海關外,這一次攻擊寧遠的失敗很明顯的證實了這一點,有了火炮堅城,關寧軍已經有了擋住女真人攻擊的本錢,不像以前的諸事戰事,女真戰旗之下,不管是野戰還是攻城都無往不利。

    重修錦州等諸城之外,女真人會被擋在寧錦之外,只有殘破的廣寧區域也被十三山團練給佔領了。

    想要發展而不是被困在條件艱苦的遼東,重新獲得人力財力物力,打破藩籬就是女真貴族們唯一的出路。

    他們只能從科爾沁打察哈爾人,然後從薊鎮宣大一帶破口而入。

    這是唯一的選擇,不僅張瀚知道,連他的部下們也知道。

    事實上大明那邊也有不少人看到了,此前就有王在晉要求強化薊鎮防禦,把用在遼鎮的錢節省下來用在薊鎮也是看到了未來的危險。

    除了王在晉外,很多人都提起過薊鎮的空虛,連孫承宗和袁崇煥也是在內。

    但看到了不一定能解決,包括第一次破口之後,朝廷加設了幾個巡撫,後來把保定巡撫加設為總督,但毫無用處,薊鎮兵力撐不起來,防禦體系崩毀,就算知道八旗兵會繼續從薊鎮入口,從上到下都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就是所謂的王朝末世,在嘉靖年間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包括練兵,修墩堡,敵台,在長城上造空心敵台,藏兵洞,成立火器眾多的車營,這些事戚繼光都做到了,但在幾十年後大明王朝傾舉國之力也沒有辦法做到,任憑女真人在十幾年間五次破口而入,甚至一直南下到南直隸的邊上。

    而對察哈爾人來說,他們的戰略態式到了天啟六年之後也無比的惡化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5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獵騎

    林丹汗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落空,在他的八大福晉的幫助下,林丹汗很快就發覺到自己已經變成了孤家寡人。

    四周的部落要麼已經投向女真,要麼就是首鼠兩端,要麼就對察哈爾人充滿了敵意。

    所有的部落都是這樣,沒有例外。

    在最後一次東征科爾沁失敗之後,林丹汗已經是無路可走了。

    他彷彿是掉在泥沼中的旅人,一次又一次的掙扎呼喊,卻找不到任何脫困的希望,當然也迎不來什麼援助之手。

    在林丹汗父親和祖父的時期,雖然也是俺答汗強盛的時候,但黃金汗帳所在的地方仍然是蒙古人心中的聖地,那時炒花和漠北諸部還有科爾沁諸部都和察哈人合作,在戰略上蒙古人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在短短幾十年後,在林丹汗的折騰和努力下,察哈爾人的戰略空間已經為零,在東部已經沒有任何合作與征服的可能。

    唯一的希望就是西遷,與西部的紅教勢力聯合,並且佔據青城,號令鄂爾多斯和套部。

    但與歷史不同的就是和記的橫空出世,張瀚的出現使草原上出現了極大的變化,中線牢牢的掌握在商團軍的手中,林丹汗和他的部下拼盡全力也不能突破。

    在這種情形下,東進消滅科爾沁又成了林丹汗在繼續西遷之前唯一的指望。

    如果張瀚不在此時大舉出征,在很短時間內女真人會帶著決心前來,而林丹汗也只能困獸猶鬥,兩邊會急速消耗著彼此的力量,一直到決出勝負為止。

    按和記很多人的想法來說,不如逼迫林丹汗往東,不管是打科爾沁還是和女真人打起來都是叫人高興的事,樂見其成。

    在與女真人打起來之前,叫林丹汗消耗一下對方的實力也是好的。

    不過張瀚已經失去了耐心,天啟六年努兒哈赤會離世,張瀚最重視的對手皇太極走上了舞台,對這人怎麼小心防範也不為過。

    張瀚肯定不會帶著和記殺向遼東,留著遼東會牽扯大明大量的力量,不主動進攻大明不代表現在不可以去謀劃將來,但張瀚也不會養虎遺患,先把自己這邊的戰略態式儘可能的更加優化,整個草原和廣寧連為一體,皇太極就算是天命在身也破不了這個局,他要是有本事帶八旗兵一路突進殺過來,張瀚也認了。

    張瀚有能力做到他想的一切,既然真的考慮清楚了就決定去做,沒有人能影響或左右他的決定,眼下的這一場戰事,終於按張瀚的想法開始了。

    ……

    “給老子跟上,落後的倒數三個,晚上一人五皮鞭。”

    又一次剃光了鬍鬚的張獻忠意氣風發,有一種相當獨特的軍人氣質。他騎馬在這支騎兵隊伍的最左側,不停的給所有人打著氣,同時威脅那些因為長途騎行而感覺疲憊,動作越來越慢,甚至想放慢馬速休息一段時間的騎兵們。

    和外行想的不同,騎馬也是體力活,並且相當的消耗著人們的體能。

    兩腿和腰部要不斷的發力,跟著馬的上下起伏而動作,手部也要不停的有所動作,一天的馬騎下來,總會叫人覺得腰酸腿疼,十分的疲憊。

    只有蒙古人早就習慣了在馬背上的生活,他們騎馬的動作不是用嫻熟來形容,而是上升為一種藝術。

    他們能節省每一分力氣,甚至能在馬背上睡覺,這對漢人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能成為獵騎兵和槍騎兵的商團軍人以前好歹有些騎術底子,不然的話無法勝任長途奔襲轉戰的勞苦,也不能照料好自己的戰馬。

    而眼前的是龍騎兵的將士們,他們只在這一年多時間分批進行騎術鍛鍊,對他們的要求也不如槍騎兵和獵騎兵那樣嚴格,他們只要能控馬前行和趕路就可以了。

    照料戰馬也是不小的學問,對這些此前沒有騎過馬和照料過戰馬的人來說,這同樣要消耗掉不小的精力。

    唯一叫人覺得欣慰和慶幸的就是這些龍騎兵們都是意志堅定身體素質極佳的棒小夥子們,他們的體能都是長期的艱苦訓練打下的底子,另外就是有每天的肉食和蛋類使他們的身體機能比這個時代的同齡人更強健和有韌性。

    長途的艱苦行軍最多叫他們的意志有所鬆動,士氣也有些低迷,但在張獻忠這樣有經驗的連級軍士長兼侍從武官的帶動下,士氣根本沒有機會低落。

    張獻忠用的是講笑話,說葷段子,另外加上威脅等諸多辦法。

    有的士官和軍官帶隊喜歡一片肅穆的趕路,只能馬蹄踏地和戰馬的嘶鳴聲,別的聲響一律不准發出。

    張獻忠所帶的這支軍隊也有他自己明顯的風格,不羈散漫,但犀利如刀,在趕路上絲毫不比任何一支友軍差,甚至還強出許多。

    在和記商團軍全體動員的時刻,張獻忠和幾支小規模部隊也是從舊中都一帶的駐紮地奉命北上了。

    在總指揮部緩慢前移的時候,多支小股的騎兵隊伍已經穿過喀喇沁故地,向著安固裡淖的東北方向行軍。

    從後世的二連浩特區域到外蒙就有千里之遠,還要經過外蒙的戈壁區,還好有路。

    騎兵們先是在各屯堡和軍堡間的大道上趕路,速度很快,一天最少要走百里以上。

    他們的戰馬吃的相當肥壯,就算這樣在安固裡淖仍然全員換馬,軍令司早就有指令給這邊的駐軍,儘管他們也要奉命東進,仍然替這些小分隊準備了足夠多的戰馬和充份的給養。

    進入戈壁區域後繼續往東北方向,大約五六百里之後就看到一條蜿蜒曲折的大河流淌著。

    蘆葦和水草叫所有人精神一振,當然更叫人高興的是不遠處就有崇山峻嶺和茂密的森林,已經是仲春時節,森林裡綠意明顯,有不少樹木已經抽出新枝嫩芽,看起來綠意拂人。

    在張獻忠等人的督促下,這支三百多人的騎兵隊伍繼續向前趕路,到傍晚時分才在大河邊上停住。

    所有人下馬先照料自己的戰馬,然後把馬栓好,軍官們派出遊哨戒備,沒有隨行的炊兵,戰兵們自己升起篝火,從河裡打水燒開,就著熱水吃著乾糧當晚飯。

    張獻忠沒有先吃東西,他坐在河邊將軍靴脫掉,把兩支臭腳浸在河水裡搓洗著。

    不少人都這樣做,雖然不是步行,但每個人都知道晚上泡腳對恢復疲勞很有幫助,最好是用熱水泡,不過疲憊的人們沒有人想再去燒熱水泡腳了,於是有樣學樣,將腳泡在不那麼冷的河水裡,叫流速很快的河水恢復自己身上的疲乏。

    “老子當年從陝北到四川,從四川到甘肅,京畿一帶到永平,再到保定,十年時間走了幾千里路,過了上百個州府縣城,感覺咱們大明已經太大了,結果他娘的這蒙古地界更大,真是他娘的遭瘟受罪啊。”

    四周傳來一陣哄笑聲。

    張獻忠不拘言笑的風格早就被人所知,這個從張瀚身邊出來的軍士長沒有絲毫架子,也從來不當自己的身份是天子近臣。

    儘管很多人都知道張瀚對這個粗貨很喜歡,在卻圖南城回青城的路上沒事就和這粗胚子聊天,經常被老張逗的哈哈大笑,張瀚身邊的人和事總會受到關注,後來果然張獻忠被留用了一段時間,一般侍從武官都是德才智兼備的人傑,比如張世雄和李貴等人,張獻忠卻是大字不識幾個的粗貨,其被留用被人視為異數。

    過了沒多久張獻忠就被派了出來,但侍從武官的身份還保留著,算是一次外派任務,這使得軍官們對老張有了幾分忌憚。

    這種天子近臣拿著尚方劍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感覺並不好,還好張獻忠沒有架子,也不干涉上層,只用好了自己軍士長的身份,其果然也是一個相當稱職的軍士長……這並不奇怪,能在獵騎兵做到軍士長的豈是凡俗之輩?

    不管是戰場經驗還是對士兵們的管理,節奏的掌控,哪怕是休息時間也是這樣以身作則,這令得軍官們幾乎無所事事,只做好自己的份內事就行了。

    一個優秀的軍士長能叫軍官無事可做,這話不知道是商團軍哪個高層說的,但從張獻忠這一類優秀軍士長的表現來看,顯然是此言不虛。

    笑聲中張獻忠還是一本正經的道:“這麼大的地盤,咱們和記都得吃下來,就為了張大人也得這麼幹!”

    “這是當然。”一個士兵理所當然的道:“咱當兵吃糧,都是為了張大人。”

    “兄弟是陝北人?”

    “神木堡的!”

    “老子是定邊的。”

    “這咱早知道了。”神木堡的陝北兵笑道:“你在軍中是名人啊,定邊的,咱們陝北過來的你混的算好了。”

    “什麼混不混的。”張獻忠拍了這個神木的兵一巴掌,親熱的笑道:“老子運道好,在獵騎兵立了功,升的快。”

    神木兵不以為然的道:“也是你有本事,別人都服,咱也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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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10 22:16
第一千三百七十八章 遠程

    張獻忠這一次得意的笑起來,他沒有再和這個鄉黨多說,陝北兵人數不是很多,多半是跑到晉北的窮苦流民中選出來的,一般的陝北流民都是拖家帶口跑出來的,有不少人都打著逃荒完事了再回家種地的想法。

    後來發覺在晉北當佃農更舒服,旱澇保收,不少家庭選擇留下來。後來李莊一帶的地不夠種,漸漸的募集人上草原開荒,陝北家庭也是主力。

    願意當兵的陝北人不多,畢竟這個時代鄉土觀念特別嚴重,要當兵也是當秦兵,不少人不願幹這個生計,圖安穩是一回事,不願在異地當兵又是另一回事。

    後來才知道和記的兵能退伍,不像大明邊軍進去了就一輩子出不來,這才有不少陝北籍的願意入伍從軍。

    重要的就是他們知道了和記的薪餉待遇特別的高,高到了令人特別心動的地步,這個神木來的兵估計就是在高薪餉的吸引下從屯堡報名參軍,兩年不到的時間轉成了戰兵。

    張獻忠眯著眼看著四周,遠處數里外就有哨騎,不擔心被突然襲擊。

    而且這裡是克魯倫河的中游了,越過前方的山巒就進入了大寧地界,也就是後世的赤峰地區,也是察哈爾人的地盤和牧場。

    順著山脈一路向北就是奴兒干都司的西北區域了,一直抵白令海峽。

    這裡原本在百年之後會出現俄羅斯人的身影,一個接一個的定居點出現,然後吞食東北部的黑龍江流域,一直到南下與清朝的領土接壤為止。

    現在當然不會有俄羅斯人,這裡一半是巴爾虎人,一半是從林各部的地盤,漠北蒙古人不太會到這裡來,察哈爾人同樣也不會過來。

    就算察哈爾人是蒙古共主,在劃分了地盤和牧場後也不能隨意干涉別的部落的運作和日常的放牧,林丹汗不得人心主要就是他一心想在草原上恢復集權制,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南朝只得一個皇帝,而草原上卻各行其是。

    對這種一團散沙式的部落聯盟林丹汗感覺不滿,他想要改變,可惜他又沒有其祖先成吉思汗的才能,甚至連達延汗,俺答汗,包括他的祖父圖門汗的水平都不如,只如野豬般的四處亂拱,時間越久,失分越多,現在克魯倫河兩岸對察哈爾人已經是敵對狀態,在買賣城成立之後,不少部落選擇了和漠北三汗一樣的立場,也就是與和記站在一邊。

    更為不同的就是那些林間部落,他們比巴爾虎人更加的激進。

    張獻忠的腦海裡當然不會浮現出這麼多的東西,他只是看了看地理和地形,藉著紅通通的落日把四周的地理環境熟悉了一下。

    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會在一會兒騎馬巡視一下,對四周的環境更加瞭解才能放心。

    這種習慣在歷史上幫助張獻忠多次逃脫陷阱,在很多次險惡的戰事中明軍都未曾傷及他的皮毛,甚至在瑪瑙山一戰中他的妻妾都被俘了,但張獻忠本人安然無事。

    這樣一個折騰了十幾個年頭的有經驗的統帥,居然在對清軍的第一戰中就被箭矢射死了,令人真的感慨可能冥冥中真的有所謂的天命。

    這支隊伍的人也多半吃完了晚飯,他們的晚飯其實很不錯,有羊肉乾和牛肉乾,結實的麥餅咬起來也不是太費力,加上一些罐頭食品用來當佐味的美食,另外還有燒開的熱水,一個士兵不可能要求太多了。

    這些兵多半是窮苦出身,陝北兵在此之前過的相當的困苦,很多人從出生到死去都沒吃過純粹的精糧做成的食品,他們的人生只有酸菜和雜糧餅子,就這已經算是不錯的酬勞,飢餓反客為主,一直盤恆不去,貧窮和疾病如影隨行,所以這些人悍不畏死,因為他們的人生毫無指望,當雜糧餅子窩窩頭都吃不到嘴的時候,斬木為兵,揭竿起義的就是這些人,反正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在和記當兵,最少在伙食上已經使這些士兵如在天堂裡一樣了。

    隊伍有四百多人,有三個中隊的龍騎兵組成的部隊,佔了一半的人數。還有兩個中隊的獵騎兵,還有一個中隊的輕裝炮兵,他們的馬匹上駝著的是那些小型火器,主要是改良過工藝和火藥的虎蹲炮,還有小樣佛郎機。

    儘管有效射程不超過百步,但這些火炮將會是十分恐怖的近程火力輸出點,也相當的有效。在十幾門小型火炮的火力覆蓋下,就算是千騎以上的騎兵衝擊也不可能收到良好的效果,只會被如秋風掃落葉般的橫掃於地。

    最後還有一個中隊的槍騎兵,這些人形鐵獸十分桀驁,連獵騎兵們也不放在眼裡,雙方並不服氣,對視的時候火星迸射,對張獻忠本人來說無所謂兵種之爭,但他是獵騎兵出身,所以槍騎兵們對張獻忠也並不服氣,只是這個軍士長相當的優秀,連最驕傲的槍騎兵們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而且商團軍的軍紀相當的森嚴,所以不管槍騎兵們怎麼驕傲和桀驁不馴,對張獻忠的任何指令都能不打折扣的執行。

    一個中隊的槍騎兵已經在搭建屬於自己的帳篷,在這邊歡聲笑語的時候,槍騎兵們已經照顧好戰馬,順便塞飽了自己的肚皮,並且抽了一煙鍋的煙,現在他們將會在最短時間內搭好帳篷,並且肯定是這四百多人中最早一批睡著的。

    每次張獻忠路過槍騎兵的帳篷時都會感覺到震動,如雷般的鼾聲似乎會引發地震,當然這只是張獻忠的錯覺而已。

    “這幫龜兒子……”連張獻忠也不得不承認,槍騎兵們受過更加嚴格的訓練,並且內部的管理比任何一個兵種都要嚴格的多。

    甚至可以說是嚴酷。

    在槍騎兵中受到最嚴厲的懲罰不是打軍棍或是禁閉,又或是降職,而是被從這個團體中攆出去。

    這毫無疑問是最大的懲罰,沒有幾個槍騎兵能承受這種羞辱。

    正常的調動當然也有,並且陸續不停的從槍騎兵中交流人員,優秀的青年軍官被調到別的軍種中承擔起更重要的職位,有經驗的軍士長更受別的兵種主官的歡迎。當然這種調動是小規模的,是在不破壞槍騎兵戰鬥力的前提之下。

    儘管眼前有四百多人,但主力肯定是槍騎兵,其次是火力犀利的輕炮兵中隊和獵騎兵們。

    並沒有最高指揮官,張獻忠就是這支部隊的首領。

    當然他們也不是主力,只是打前站的前鋒部隊,更像是明軍大舉出兵時的架樑馬,替主力消除一些隱患,偵察,確定敵情等等。

    在這支部隊身後是龍騎兵第三團,李從業率領的精銳龍騎兵將從他們行進的路線一路跟過來,同時有二十個以上的輜兵大隊負責在沿途設立兵部和提供給戰兵部隊給養。除了龍騎兵外,尚有一個獵騎兵營和一個輕炮營,輕炮主要是**火炮,最大的火炮就是四磅炮,不到六百斤的自重,加上炮車和一個基數的彈藥和充足的馬匹,炮營一樣能夠跟的上大軍行進,速度也不會太慢。

    這是左路軍,加上張獻忠等小股的兵馬,戰兵人數不到九千人,輜兵人數卻有兩萬多人,沒有大量的輜兵無法支撐長達幾近三千里路程的長途行軍。

    張獻忠近來已經在學習和看書,兵法和史書是重中之重,每當看到漢時竇憲深入漠北,在庫倫城附近封狼居胥而返時,張獻忠卻是有著與常人不同的角度。

    “竇憲這老小子哪有咱們的這後勤能力,要麼將士們餓著肚皮打仗,不知道漢軍得死多少人在大漠上,要麼就是拼了命的搶匈奴人的牛羊草料,不然別說打仗,這來回怕不得有萬里之遠,漢軍的戰力遠在匈奴之上,要咱老子說,這仗打的不是兵力,見著了就能贏,打的就是後勤供給。”

    這話叫隊伍中少數的輜兵軍官聽的相當悅耳,他們是替輜兵主力來開道的,張獻忠等人的任務之一就是替這些輜兵軍官保駕護航。

    隊伍中還有一些參謀軍官,他們的任務是核實地圖和對照地圖上的路線,核對是否有錯漏疏忽。

    一些路線的不準確是肯定的,和記的地圖已經是這個時代最高的標準了,山川水流部落都標識的相當清楚,但礙於這個時代的技術水平,在繪圖上總會有不該有的錯誤,每次出征都會有參謀司的繪圖局人員跟隨著,他們和軍事參謀們一起針對地圖做一些必要的修正。

    這些人在隊伍的中間,與其說是軍人,他們不如說是軍中的文職人員。

    當然這也是最精銳的戰兵們的看法,其實就是繪圖局的人也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他們的軍人儀表和軍姿也無可挑剔,但他們確實不是戰兵,從軍校畢業的那天起他們就從事的不是戰鬥任務,要是從這方面出發的話戰兵們的說話也是沒錯。

    好在這些軍官從事的是複雜的戰爭準備工作,相當的專業和高端,令那些在文化課程上十分頭疼的將士們深感佩服。

    就像是農村裡大字不識一個的老農一樣會尊重生員一樣,在軍中最受將士尊重的毫無疑問的就是參謀人員。

    他們是和記商團軍中最優秀的一群人,擁有廣博的知識,專業的軍學水準,光是算學底子一樣就會叫很多人望而卻步了。

    這些人被戰兵們圍在中間,還好他們不需要別人幫助搭帳篷,哪怕是參謀人員也要野營拉練,最少在這方面他們不需要有求於人。        (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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