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崛起 作者:庚新 (已完成)

 
mk2258 2015-9-22 21:09: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2 1869211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28 23:32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上神都(三)6/7


    李唐,還真是多災多難。

    面對著一個強勢凶狠的武則天,即便是狄仁傑也必須要謹慎小心。

    李顯不是一個合適的皇帝,他的性格絕不是皇帝的料子。可問題是,能夠維持武李和平相處,保證武家在武則天死後依舊能順風順水,李顯卻是最適合的人選。

    這一點,武則天知道,狄仁傑也很清楚。

    原本,一切都朝著狄仁傑和武則天所預期的方向發展。

    可沒想到,楊守文卻好像西遊裏的孫猴子那樣,突然間出現,一下子破壞了計劃。

    狄仁傑希望狄光遠能夠趁此機會,破壞楊李婚約。

    不過現在看來,楊家父子恐怕沒那麽容易被說動……這件事,最好還是讓父親出面。

    狄光遠想到這裏,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他只需要把他所見、所聞一五一十轉達給狄仁傑就可以了,其他事情最好不要摻和。

    第二天,天光大亮。

    本來狄光遠准備一大早去石城村,見了楊家父子之後,當天就把楊守文帶去洛陽。

    可誰料想,他昨晚回屋後,本想著看看《西遊》,消磨時光。

    在他看來,就算楊守文文采不錯,得了鄭三娘的衣缽,卻畢竟是個二十歲(這裏是虛歲)的小青年。編個故事哄哄小孩子應該沒問題,可要說精彩,只怕也說不上。

    甚至。狄光遠覺得楊承烈刊印這套書。就有些不太合適。

    你一個二十歲的小屁孩子。居然著書了?

    我四十多了,到現在也沒能著書呢……于是,狄光遠抱著批判和消磨時光的想法翻了兩頁。可這一翻卻壞了事,竟手不釋卷的看了一個通宵,直到天光大亮。

    如果不是仆從喊他,說不定這會兒還窩在榻上繼續看呢。

    “鄭公,你可害苦小侄了。”

    當頂著一雙熊貓眼的狄光遠出現在鄭懷傑的面前時,鄭懷傑嚇了一跳。

    可聽到狄光遠的抱怨。他卻像個小孩子一樣開心的笑了,“二郎,怎地看了通宵嗎?”

    “是啊,小侄如今,滿腦子都是那只猴子。

    不行,這套書我要獻給父親,我自己還要收藏幾套。鄭公,不知道還有沒有呢?”

    “這個,我倒是不太清楚了。”

    鄭懷傑忙招手,示意仆從過來。“去洞林書坊,看看那《西遊》還剩多少?”

    他說完。笑著對狄光遠道:“文宣一共就刊印了一千套,他自己留了一百套,其中有三十套送給了我。不過這三十套已經被我送到了各房,我自己也不過留了五套。”

    “那……”

    “二郎莫打我這五套的主意,我可是留著,准備送人呢。

    不過,我已經讓人去書坊打聽了,應該不會賣的很快,所以二郎你也不必太擔心。”

    大前天才送到書坊,三天時間應該賣不出幾部來。

    狄光遠盤算了一下,也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動身吧。”

    “也好,我和你一起去……說來慚愧,楊兕子到荥陽月余,我這個做長輩的,居然還沒有見過他。”

    “那,一同前往。”

    兩人出了鄭府大門,便登上了馬車。

    只是,沒等他們出荥陽城門,先前跑去洞林書坊打聽的仆從,卻慌裏慌張的跑了回來。

    “阿郎,小的已經打聽到了。”

    “怎樣?”

    “九百套,已經賣得一套不剩。”

    “嗯,我就說嘛,不可能……你說什麽?”

    鄭懷傑大吃一驚,看著那仆從,露出驚訝之色,“你是說,那九百套全都賣完了?”

    “正是。”

    “怎麽可能,這才三天。”

    仆從苦笑道:“小人問過了,鄭家先說,前日有一個從洛陽來的豪客,一下子就買了三百套。昨日潘家族長也派人過來,拿走了兩百套。其他又有人前來購買,其中不泛我鄭家子弟。零零總總,九百套在昨晚就已經告罄,如今已經沒貨了。”

    狄光遠在一旁聽得,好像聽天書一樣。

    這年頭,書價可是不便宜。

    後世說‘書非借不可讀’。其實倒不是說只有借來的書才有讀的興趣,而是說你不借的話,根本就讀不到。書價昂貴,絕非一般人能夠買得起。平民老百姓讀書,更多是靠著從別人那裏借閱。說一千道一萬,也是這時代刊印成本太高了……

    “這個……”鄭懷傑感覺有些臉紅。

    剛才還說不可能賣完,可現在……

    “二郎,若你真喜歡,我回去之後,再送你一套。”

    狄光遠卻苦著臉道:“鄭公,小侄可不是要一套……最少十套。如此好書,還需與人分享。小侄還想著等到了洛陽,送幾套出去。另外,我大兄和三郎那邊,也要留存一套。若這麽算來,十套未必夠,至少要十五套,才能夠達到要求。”

    你去死吧,我手裏也只有五套而已。

    鄭懷傑苦笑道:“若如此,只怕要去問文宣,那邊還保留多少。”

    車馬,緩緩駛出荥陽城。

    沿著官道,很快就來到了石城村。

    狄光遠沒有讓右監門衛進村,而是留在了村外。

    此時,他可是不敢再小觑楊守文了。一個在三天時間裏就賣出了九百套書的人,絕對容不得他小觑。哪怕那套書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志怪小說,也足以讓他敬重。

    唐代文風鼎盛,更包容萬象。

    其巨大的包容性,遠非明清可以相提並論。

    經典文章,這是主流;詩詞歌賦,那是一種風雅;而志怪小說,則屬于一種通俗讀物,可雅俗共賞。甚至,連那上不得台面的詞牌小令,也能被人們口耳相傳。

    這是一個沒有明確主流與非主流文化的時代。

    也許正是它那無與倫比的包容性,才創造出了璀璨的盛唐文明。

    狄光遠攙扶著鄭懷傑,邁步走進了楊家大門。可一進門,兩人都不約而同愣住了。

    這小小的庭院裏,可是熱鬧非凡。

    “敢問,兩位找誰?”

    宋安正在讓人往客廳送水,見鄭懷傑兩個人進來,忙上前行禮。

    沒等鄭懷傑開口,卻見到鄭虔從後院穿過了門庑跑過來。他看到鄭懷傑的時候,也不由得愣住了。不過,鄭虔旋即就反應過來,忙快步走上前,恭恭敬敬失禮。

    “孫兒拜見阿翁。”

    “十三郎,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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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29 01:55
第二百四十章 上神都(四)7/7


    鄭虔今天的打扮很不一樣。

    一身嶄新的青衫,展現出他天生不凡的出身。頭發盤髻,頭戴綸巾,小小年紀竟有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令鄭懷傑不由得眼前一亮,頓時有一種驚喜的感受。

    “兕子哥哥今日要去洛陽,父親昨日就和姨夫商議妥當,讓我隨同兕子哥哥同行。”

    “啊?”

    鄭懷傑吃了一驚,有點發懵。

    他倒是不止一次聽鄭鏡思誇贊楊守文,但卻沒有想到,他會讓鄭虔前往洛陽。

    這算什麽?

    把鄭虔的一生交給楊守文嗎?好吧,楊守文的確有才情,可他注定是要成為驸馬的男人。成為驸馬會出現什麽狀況?答:驸馬不得為職事官,只有散官和爵位。

    不得職事官,又能有什麽前途?

    “你父親呢?”

    “父親在客廳裏,和姨丈陪著客人說話。”

    “有客人?”

    鄭懷傑一怔,扭頭看了狄光遠一眼。

    狄光遠忍不住笑了,“看樣子,楊文宣如今可是門庭若市。正好,我們一起去見見,莫失了禮數。”

    鄭懷傑聽罷,也點頭贊成。

    心裏面,又有些羨慕楊承烈,生得一個好兒子。

    兩人在鄭虔的陪同下,一起走進前堂客廳。一進門,就見楊承烈正坐在主位上,而鄭鏡思則坐在下首,正陪著一個四旬出頭的中年男子說話。那中年人身高六尺開外,細腰乍背,兩臂修長。他一身青衫,長的相貌堂堂,頗有儒雅之風範。

    “父親,你怎麽來了?”

    看到鄭懷傑進來,鄭鏡思先反應過來,忙站起身來。

    而另一邊,楊承烈和那中年人也紛紛起身。

    “慎行,你怎麽在這裏?”

    沒等鄭懷傑回答鄭鏡思的問題。狄光遠看到那中年人愣住了,忙上前一步,拱手作揖。

    “二郎也來了……呵呵,我來得倒還及時。若晚一日,怕就要與二郎錯過。”

    中年人微微一笑,那笑容令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受。

    看他舉手投足,頗為不凡,難道是那家貴胄子弟?

    鄭懷傑正疑惑著。旁邊狄光遠已經開口介紹道:“鄭公,這位是禮公幼子,幽州都督薛讷的兄弟,薛楚玉。”

    “啊,原來是禮公之子。”

    禮公,便是薛仁貴。他本叫薛禮,表字仁貴。

    不過後世人大多會稱呼他薛仁貴,而忘記他原來的名字。

    “薛楚玉拜見鄭公……此次玉奉命前往洛陽,順路送三嫂前來,為的是和文宣說一樁事情。尚未來得及去拜會鄭公。卻不想在這裏與鄭公相見,還望鄭公勿怪。”

    薛仁貴,雖然是河東薛氏族人,但終究早從汾陰分離出去。

    論官爵,薛禮這一脈比鄭家高出很多。可要說論底蘊,龍門薛氏卻比不得鄭家。莫說龍門薛氏,就算是汾陰薛氏,同樣要弱鄭家一頭。所以薛楚玉在鄭懷傑的面前,還是表現的恭恭敬敬。

    “玉郎太客氣了,你來我荥陽。我卻未能招待,乃我之過。”

    鄭懷傑和薛楚玉又客套兩句,便在楊承烈和鄭鏡思的攙扶下,做到了客廳的主位上。

    “我聽說。大家已任命玉郎做右豹韬衛將軍,正好要恭喜一番。”

    豹韬衛,是南衙十六衛之一。是有隋文帝時期的領軍府變化而來,在武則天執政期間,改名為豹韬衛。

    薛楚玉連忙謙讓客套,“此皆家父余蔭。是非玉之能也。”

    與薛讷相比,薛楚玉似乎更多了幾分書卷氣,說起話來也顯得文绉绉。

    鄭懷傑和他說了兩句之後,便問道:“文宣,兕子呢?”

    “正在後院發癡。”

    “啊?”

    鄭懷傑嚇了一跳,疑惑看著楊承烈。

    就見楊承烈苦笑道:“今早也不知是怎地,他那起床氣發作,以至于脾氣非常暴躁。早飯時,掀了桌子不說,還和他結義兄長打了一架,如今正在屋裏面發癡呢。”

    聽了這話,鄭懷傑不由得眼睛一眯。

    楊守文會發癡嗎?

    他不知道!不過,楊守文到荥陽之後,很低調,也很守禮。除了在廣武山上,他一人殺了近二十名刺客之外,就沒聽說過他會發癡。而且,一個發癡的人,會寫出愛蓮說那樣的文章?一個發癡的人,能寫出《茶經》這樣的文章?鄭懷傑不信。

    目光,在悄然就掃過一旁的鄭鏡思。

    就見鄭鏡思低著頭,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鄭懷傑突然暗自叫苦,他已經明白了楊守文的打算。

    只是……他此前為楊守文說了太多的好話,弄個不好,會弄巧成拙,反而誤了楊守文的大計。

    想到這裏,鄭懷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狄光遠。

    狄光遠呢?

    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樣,突然問道:“楊大郎,常有這發癡之舉嗎?”

    “不時的,不時的,時好時壞。”

    楊承烈連忙解釋,並偷偷朝鄭鏡思使了個眼色。

    “是啊,平日裏看上去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但是這癡勁發作的時候,就會比較麻煩。”

    “這樣啊!”

    狄光遠露出了恍然之色。

    “對了,我今次來,是奉家父之命。

    聖人有旨,命楊守文前往洛陽觐見……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咱們便即刻啓程吧。

    家父還等著我回去複命,若耽擱的久了,恐怕不美。”

    還是要走嗎?

    楊承烈突然間,生出一種不舍的感覺。

    “既然聖人有旨,那我便立刻通知他。

    昨日我便得到了消息,行李也已經准備妥當。不過,兕子還年幼,一個人去我實在不放心。所以我想安排幾個人與他同行,這樣子的話,也能有個關照,不知可否?”

    狄光遠笑道:“楊奉宸說得哪裏話?

    聖人只是要見楊大郎,只要他到洛陽即可。至于他隨行幾人,並沒有吩咐,所以楊奉宸不必擔心。帶多少人都可以,不過到了洛陽之後,這些人的衣食住行,怕是要自己擔負。這一點,我還需與楊奉宸說清楚……呵呵,畢竟洛陽居,大不易。”

    本以為楊承烈會猶豫。

    哪知道他聽了後,反而松了口氣。

    “這倒是不必狄二郎費心,些許錢帛,我還能拿得出來。”

    說完,他便走出了房間,往後院去找楊守文。

    而這時候,鄭懷傑也問道:“二郎,你要讓十三郎隨楊大郎一同前往洛陽嗎?”

    “是啊,楊兕子文采不錯,更得三姐衣缽。

    父親當知道,孩兒常遺憾幼年時未得三姐教誨,以至于到如今文不成武不就,蹉跎了歲月。十三郎對楊兕子也非常敬佩,我打算讓他跟隨一段,也能多長些見識。”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29 21:57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上神都(五)1/5


    鄭懷傑不太放心,只是狄光遠坐在一邊,他不好說太多。

    可如果不說,他又覺得難受。畢竟鄭虔是他的孫兒,他這個做祖父的怎能不牽挂?

    楊守文此次去神都,恐怕就沒安好心思。

    而洛陽那邊,更是雲詭波谲,殺機暗湧。若楊守文留在荥陽,鄭懷傑倒是不會擔心,甚至樂于看到這種結果。但一想到楊守文是去神都,他這心裏就不太踏實。

    鄭懷傑的糾結心情,狄光遠看在眼中,卻視若不見。

    倒是薛楚玉開口說道:“二郎倒是好算計,竟與我那大兄一樣的心思。”

    “哦?”

    鄭鏡思疑惑向薛楚玉看去。

    薛楚玉道:“本來,我大兄是想帶子玉,也就是他那幺兒前去幽州曆練一番,哪知道在滹沱河渡口遇到楊兕子後,便改了主意,把子玉送回龍門,並托我把他送來荥陽。本來,他一個人在這邊我還有些擔心。不過楊兕子既然要去洛陽,正好可以讓子玉一同前往。他們年紀相仿,說不定還能做個伴,我也可以省一些心。”

    “薛都督把愛子也送來了?”

    鄭懷傑聞聽,眼睛一亮。

    如果有薛楚玉在洛陽護佑,鄭虔過去的確是安全很多。而身為一個老牌門閥貴胄子弟,鄭懷傑的官位雖然沒有達到極致,但是卻懂得很多官場之上的彎彎繞繞。

    其中,人情最為重要。

    不管是你欠了別人的人情,亦或者是別人欠了你的人情,這都是拉近關系的途徑。

    龍門薛氏,雖不是河東薛氏宗房,但從目前來看,前途卻最為光明。

    憑借著薛禮積攢下來的威望,薛讷雖然幽居多年,可甫一出仕,就是幽州大都督。總領東北六州軍事,這個權利可遠大過于幽州都督府的權利範疇,更可以看出,武則天對薛讷的賞識。而薛楚玉的聲名。沒有薛讷響亮,卻也是一代人傑。

    通過楊守文和鄭虔拉近與薛家的關系,對于鄭氏六房而言,絕對有天大的好處。

    世家先講利益!

    而眼前這個利益已經足夠大,值得去為之冒險。

    鄭懷傑故作輕松之色。“若是有慎行護佑,相信兕子前去洛陽也能少些麻煩,那老朽也就能放心了。”

    他閉口不再討論鄭虔該不該去,實際上就是同意了鄭鏡思的這個決定。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

    “想來是楊兕子來了。”

    伴隨著鄭鏡思的話音落下,楊承烈帶著楊守文,從屋外進來。

    已經渡過十八生日的楊守文,似乎又長高了些,個頭已經快要接近六尺。他體態瘦削,體型看上去有些單薄。一襲白衫。更襯托出一種孤高之氣,令狄光遠不禁在心裏贊了一聲。

    只是,楊守文走路還有些不太方便,拄著一根拐杖,看上去很古怪。

    想來是腿上的傷沒有好利索,臉色也有些蒼白。

    “狄兄,兕子此去,就拜托你多多照拂。”

    狄光遠則打量了楊守文幾眼,展顔笑道:“楊大郎一表人才,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楊守文則微微欠身,沒有說話。

    看得出,他有些不太高興。

    不過狄光遠卻能理解,畢竟是要離開家園。離開父母,有點情緒,似乎也在常理中。

    “文宣,咱們就不要耽擱時辰了。

    我已經車馬在村外等候,我們這就啓程,也好早些回去向聖人複命。”

    楊承烈點頭。而薛楚玉等人也紛紛起身。

    “文宣,我家三嫂在這邊,就煩勞你費心。

    待事情談完之後,我會派人前來接她前去洛陽。希望這次咱們兩家,能夠合作愉快。”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庭院裏,站了好多人。

    楊守文此次前往洛陽,楊承烈本來是想要跟隨,卻被楊守文勸住。

    家裏這邊很多事,都需要楊承烈坐鎮。自己此去洛陽,天曉得會到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聖人喜怒無常,萬一把楊承烈也扣下來,那荥陽這邊,可就真沒有主心骨了。

    酒坊就要開工,潘家賠償的田地也要過戶。

    楊承烈留在荥陽,遠好過隨同楊守文同往洛陽。

    最終,楊承烈聽從了楊守文的勸說,不再堅持和楊守文一同去洛陽。

    不過呢,跟隨楊守文去洛陽的,卻一點都不少。楊氏要跟去,也方便照顧楊守文衣食住行。楊氏一走,一月自然也要帶上。一月既然要走,那麽小金也會跟隨。

    阿布思吉達要跟隨楊守文同行,他武藝高強,可以給予楊守文很大的幫助。

    楊茉莉也要跟上,別看他傻乎乎的,可在某些時候,能夠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除了他二人之外,悟空四個也會跟隨楊守文。

    海東青大玉,自然不可能棄楊守文而去,同樣隨行前往。

    宋安已經把馬牽到了門口,大金和斧頭耀武揚威,看上去有些興奮。

    當楊承烈把楊守文送到大門外的時候,忽聽得庭院中傳來一陣哭聲。緊跟著,一個小人兒從裏面風一樣的跑出來,一把抱住了楊守文的腰身,哭喊道:“我不要大兄走,奴奴不要大兄離開。”

    楊青奴哭的好像淚人一樣,而楊瑞則站在門內,眼圈也有些發紅。

    他同樣舍不得楊守文,卻又不好如楊青奴那樣表現出來。楊守文在的時候,他的確是有些害怕。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發現有一個兄長在前面為他遮風擋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楊守文這一去洛陽,不曉得何時能歸,楊瑞又怎能不難過?

    “奴奴不哭,大兄很快就會回來,你要在家聽阿娘的話。”

    “不要,奴奴不要大兄走。”

    楊青奴死死抱著楊守文不肯撒手,宋氏跑出來勸說,她也不肯聽從。

    場面,一下子變得有些尴尬了。

    楊守文看了看楊承烈,突然笑道:“左右無事,就讓奴奴和我一起去洛陽吧,也好見見世面。等她想家了,我讓大兄送她回來。左右不過二百裏,大金一天就能抵達。”

    楊氏聞聽,有些為難了。

    她舍不得楊青奴,但她也看得出,楊青奴更舍不得大兄。

    目光一轉,落在了楊承烈的身上。

    楊承烈看看楊守文,又看了看楊青奴,于是大手一揮:“既然如此,奴奴要聽你大兄的話。”

    楊青奴破涕為笑,而楊守文則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子。

    “上車吧,咱們出發。”

    說著話,楊守文在楊茉莉的攙扶下,搬鞍認镫,翻身跨坐在馬上。

    阿布思吉達早已上馬,而楊茉莉在楊守文在馬上坐穩後,便跳到了馬車上,揚起長鞭。

    “父親,你在家要多保重。”

    楊承烈微微一笑,沈聲道:“兕子,到了洛陽,你也要多加小心……”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29 23:00
第二百四十二章 贈阿郎(2/5)


    離別之情斷人腸,楊承烈表面上看去似乎很平靜,可心裏面……

    這與上次和楊守文分別不同。

    那時候楊守文不辭而別,楊承烈並未體會到那種送子千裏外,前程不可知的感懷。

    而現在,他體會到了。

    行行重行行,雖然楊守文一再讓他回去,可是楊承烈還是來到了村口。

    “父親,回去吧。”

    楊守文揮手,示意讓楊承烈回去。

    可楊承烈卻眼圈一紅,強作笑顔道:“兕子啓程吧,我在這裏看你離去。”

    楊守文沒辦法,只好撥轉馬頭,跟上了馬車。

    駐紮在村外的右監門衛兵馬,也緩緩開拔。

    看著楊守文一行人漸行漸遠,楊承烈腦海中,突然間回蕩起一曲蒼涼的詩歌。

    “洞庭張樂地,潇湘帝子遊。雲去蒼梧野,水還江漢流。

    停骖我怅望,辍棹子夷猶。廣平聽方藉,茂陵將見求。

    心事俱已矣,江上徒離愁……”

    這是南朝詩人謝朓在送別友人範雲時所作的五言詩,原本在均州、房州流傳很廣。

    時竟陵八友之一的範雲被貶零陵郡內史,謝朓有感而發。

    當時的零陵,幾乎就是一處蠻荒之地。謝朓覺得,範雲此去零陵,一定會遇到很多凶險,吉凶難料。

    而這首詩,與此時此刻,竟如此的應景。

    楊守文雖然不是去零陵,但相比之下,此時的洛陽比之零陵,恐怕更加危險。

    楊承烈一邊歌唱,一邊打著拍子,在村口跳起了舞蹈。

    他這種行為,在這個時代有一個專有名詞,叫做踏歌。楊承烈的嗓音並不好,但是久在幽州生活,使得他的聲音中,有一種別樣的蒼涼感,令聞者不由得心碎。

    楊守文在隊伍中行進,聽到那歌聲,忽然勒住了馬

    他在馬上回頭看去,就看到楊承烈在村口載歌載舞,一刹那間,他的眼睛也紅了。

    和老爹吵吵鬧鬧,有時候會因為各種分歧,鬧得不可開交。

    可是在分別的一刹那,看著老爹遠遠的在那裏踏歌送別,楊守文的心裏格外難受。

    “狄公,可否暫停。”

    狄光遠聽到楊守文的話,也沒有多說,便擡手示意兵馬停下。

    “十三郎,為我磨墨。”

    鄭虔從馬車上探出頭來,笑嘻嘻道:“兕子哥哥要賦詩唱和嗎?是不是像之前的《別管叔》那樣?”

    說著話,他便從車上跳下來,從包裹裏取出了紙筆。

    阿布思吉達把楊守文從馬上攙扶下來,走到馬車旁邊。

    狄光遠眼睛一眯,露出一抹詫異之色。

    他也好奇地從馬上下來,走到了楊守文身旁。

    鄭虔從車裏搬出來了一張小桌子,擺放在馬車上。楊守文提起筆,蘸飽了墨汁,在紙上寫下了《贈阿郎》三個字。

    這也是狄光遠第一次看到楊守文的字。

    昨晚,他見過鄭虔的臨摹,對顔體本來不是很陌生。可當他看了楊守文的字以後,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呼。那顔筋柳骨,清麗脫俗,更透出一種難以言述的氣質。

    再看了楊守文一眼,狄光遠突然覺得,老爹的選擇未必真就正確。

    “青之乘馬將欲行,忽聞身後踏歌聲。洞林湖水深千尺,不及阿郎送我情。”

    唐代‘阿郎’二字,有很多重意思。

    奴仆稱呼主人可喚作‘阿郎’;妻子叫丈夫,可以喚作‘阿郎’;兒子稱呼父親,同樣能喚作‘阿郎’。

    這是一首由李白的《贈汪倫》演變而來,卻正應了此情此景。

    詞句很直白,卻表達出了楊守文對父親那深深的眷戀之情。

    狄光遠看完後,不知為何心裏也是一陣發酸。楊承烈唱的詩歌,悲戚蒼涼,但說實話,也只是讓人心裏難受。可是楊守文這首直白平淡的詩詞,卻讓他心裏發酸。

    巳亥年暮春,楊青之奉旨入京,聞父踏歌有感。

    鄭重其事的把最後一行字寫完,楊守文吹幹了墨迹,把寫著詩詞的紙張遞給吉達。

    吉達會意,拿起詩上馬,便直奔村口。

    而楊守文卻笑了,他眼中閃動淚光,在楊茉莉的攙扶下再次上馬。

    “狄公,咱們走吧。”

    狄光遠深吸一口氣,目光複雜看了楊守文一眼,而後點點頭道:“就依青之所言。”

    從一開始的楊家子,到後來的楊大郎,再到如今的楊青之。

    三個不同的稱呼,也代表著狄光遠對楊守文感官的變化。

    這是一個品性高潔,感情豐富,有大才華的年輕人。之前,狄光遠還覺得楊守文配不上太子女婿的這個身份。可是現在,他卻覺得,李顯之女未必能配得上楊守文。

    若他還是弘農楊氏子弟,又怎可能會做這驸馬?

    憑借他楊家的聲望和底蘊,以楊守文的才幹,不出十年,出將入相絕非困難的事情。

    可惜,真真是可惜了!

    不知為何,從一開始的不認可到如今的可惜,狄光遠已經把楊守文看作了驸馬的不二人選。武崇訓?他見過!那確實有才華,只是和楊守文相比,卻遠遠不足。

    不足在何處?

    狄光遠想不清楚,最明顯的感受,便是那情懷與格局的差異吧。

    嗯,就是情懷。

    石城村村口,楊承烈手捧楊守文的詩,淚如雨下。

    那詩,很平淡,很直白,但他卻可以從那熟悉的字迹裏,感受到了楊守文的安撫。

    看著詩,就像是楊守文在他身邊,拍著他的胳膊,嬉皮笑臉說道:“老爹,你別擔心,孩兒這麽厲害,到了洛陽一定能輕松應對。等我把這婚事推掉,再回來陪你。”

    原本有些複雜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平靜了。

    楊承烈一邊流著淚,臉上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咧著嘴,嘿嘿直笑,目送那車馬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我們回去吧。”

    楊承烈深吸一口氣,突然笑道:“鄭公,今日就別走了。

    我那裏還有兩壇好酒,是兕子在昌平時為我釀造的清平調,已存放半載,正好飲用。你看,這山上桃花綻放,咱們就在蓮閣中吃酒,看桃花,想來定別有滋味。”

    鄭懷傑和鄭鏡思卻黑了臉。

    你特麽真不要臉,前腳哭的稀裏嘩啦,後腳就在這裏顯擺。

    知道你有一個好兒子,知道你兒子為你寫了一首詩,還要吃他為你親手釀的酒?

    鄭懷傑瞪了鄭鏡思一眼:人家是做兒子的,你也是做兒子的……

    鄭鏡思心領神會,可是這心裏面,卻好心塞!


    暈啊,我說怎麽沒有修改成功,原來少了幾十個字。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給大家道歉了!!!!!!!!!!!!!!!!!!!!!!!!!!!!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5-12-1 01:02 編輯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29 23:01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路向西(上)


    車輪滾滾,沿著官道而行。

    別離的傷感漸漸淡去,楊守文的情緒也變得穩定下來。

    原本以為,此去洛陽會行色隆重。可一直走出荥陽縣界,楊守文才發現不是那麽回事。

    右監門衛並不是用來給他開道,以壯行色。

    一路上,楊守文發現整整一折衝的人馬,以他為中心,成品字形把他包圍在中間。前面開道的,不過幾十名遊騎,後方是一旅步卒,前方有兩旅兵馬。他們走的不快,而且行進間也似乎在有意無意的壓制著楊守文的速度,令他無法疾馳。

    核算著,這一折衝兵馬是為了監視他,不許他逃跑。

    狄光遠坐鎮在後軍,距離楊守文大約有一裏的路程,看上去更沒有和他交流之意。

    行進了大約一個時辰後,楊守文便意興闌珊。

    他索性棄馬上車,和鄭虔以及楊青奴在車裏遊戲,對外面的事情不再去理睬。

    有吉達在外面警戒,再加上楊茉莉這個大殺器,即便是遇到麻煩,也不用擔心。

    “十三郎,你們再做什麽?”

    “下棋啊!”

    鄭虔擡起頭,看了楊守文一眼之後,就再次埋首于棋盤之上。

    他下的是圍棋,而與他對弈的,確是楊青奴。

    唐代,這圍棋是‘士’必修的一門技藝。琴棋書畫,棋位列第二,足以見圍棋在這個時代的重要性。民間百姓好下棋,士大夫也喜歡下棋,便是皇宮大內中,同樣流行下棋。據說,唐代的君王好棋者很多,更專門設立有棋侍诏這樣的官職。

    在唐玄宗繼位之前,棋侍诏候命于翰林院,等待天子宣召。

    而到了唐玄宗登基後,便設立了棋侍诏的職務。雖然沒有品秩,但也讓人趨之若鹜。

    “奴奴的棋不錯啊。和誰學的?”

    楊守文在旁邊看了幾眼。忍不住開口稱贊。

    他的棋藝很普通,能看出個大概,但若是下棋,便跟不上反應。

    楊青奴這時候已經不再似之前那樣哭哭啼啼。而是全神貫注在棋盤之上。

    她聽到楊守文的問話,頭也不擡道:“以前在大彌勒寺裏。隨玄碩法師學過下棋。”

    玄碩法師?

    楊守文愣了一下,旋即就反應過來。

    這對他是一個相對陌生的名字,但也有印象。

    據說玄碩法師和那位‘唐三藏’的玄奘法師是師兄弟。曾經在大彌勒寺中修行。

    後來,玄碩法師去了洛陽……

    “奴奴。我記得玄碩法師,後來是去了洛陽?”

    “嗯。”

    楊青奴說著話,撚白子落在棋盤上。

    “說不定咱們這次可以在洛陽遇到他呢。”

    “是啊……”楊青奴突然擡起頭。怒道:“大兄,你是不是和鄭十三串通好了。在這裏攪我心思。”

    完了,被鄙視了,被討厭了!

    楊守文連忙舉起手。做出投降之態,“我懂,觀棋不語真君子,我不說話了。”

    說完,他便蹭到了車廂門口。

    小金靠著楊氏坐著,歪著腦袋打盹兒。

    楊氏則抱著一月,正哼著昌平的小調。車廂後門邊上,趴著八戒和沙和尚。而在前門處,則臥著悟空和小白龍。看到楊守文過來,楊氏頓時笑了,低聲道:“怎地被嫌棄了?”

    “嗯!”

    楊守文有些郁悶,點點頭道:“剛才還哭著喊著要跟我走,結果上了車卻不理我。”

    “你也是討人嫌,奴奴少有認真的事情,這下棋便是其中之一。

    別說是你,就算是你父親在她下棋的時候打攪,她也不會給什麽好臉色出來。”

    “我哪知道?”

    楊守文靠著車廂,撩開車簾,“楊茉莉,有吃的嗎?”

    “阿郎要吃什麽,楊茉莉這裏有飯團,有漿果,有胡餅……哦,還有一袋果汁,很好吃。”

    找楊茉莉要吃的,一要一個准,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他身上有一個巨大的,從來不會離身的皮袋子,裏面滿滿當當,全都是食物。

    “給個飯團,在給我些果汁。”

    “好!”

    楊茉莉飛快從皮袋子裏取出兩個飯團,還有一個大約有兩斤容量的葫蘆。

    楊氏輕笑道:“楊茉莉還是對阿郎親,剛才嬸娘也餓了,怎地不見你送來給我吃?”

    車外,傳來了楊茉莉憨憨的笑聲。

    楊守文也笑了,把飯團遞給楊氏一個。

    那飯團可不小,一個差不多有半斤重。使用先把胡麻飯放涼,然後捏成團,在放進鍋裏面蒸,然後用洗幹淨的荷葉包起來。這樣既方便,吃起來還有荷葉的香味。

    “還是嬸娘的手藝好,阿娘便要差一些。宋三郎的婆娘,手藝最差。”

    “你可別亂說,要是讓四娘子知道,一定會不高興。”

    楊氏說著,便打開了荷葉。

    小金本來眯著眼睛睡覺,聞到飯團的味道,便立刻睜開了眼睛,滴溜溜盯著楊氏手裏的飯團。楊氏捏了一小塊,遞給了小金,然後輕聲道:“兕子,這次去洛陽,是不是真的很危險?咱們這次過去,什麽時候才能返回荥陽,與大家團聚呢?”

    楊守文咬了一口飯團,想了想道:“我估摸著,會住上一段日子。

    不過嬸娘放心,不會有什麽危險。之前廣武山已經鬧得風風雨雨,如今連聖人都盯著,誰敢輕舉妄動?咱們這次去,說穿了就是把那婚約解除了,然後就能離開。

    只是呢,天家的臉面……呵呵,我估計太子那邊會拖延一下,也不會表現太痛快。這樣也好,我本來就想要來洛陽走走,順便打聽一下那個勞什子梅娘子的下落。”

    提起梅娘子,楊氏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她食不知味的掐了兩塊飯團吃下,便把剩下的飯團遞給了楊守文。

    “兕子,你說幼娘能找到嗎?”

    “當然能,咱們這次去洛陽,不就是為了找回幼娘嗎?”

    楊氏點了點頭,好像一下子失去了說話的興致。她抱著一月,一只手輕輕拍著,口中還哼唱著昌平那不知名的小調,只是那神思,卻不知道已經飛到了什麽地方。

    看此情況,楊守文不再說話了。

    一不小心,勾起了楊氏的回憶,看她的樣子,恐怕是想起了昌平虎谷山下的往事。

    唉!

    楊守文在心裏也歎息一聲,然後便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

    官道並不平坦,馬車馳騁在上面,不時會有顛簸。就這麽晃著晃著,楊守文漸漸睡著了。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29 23:02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路向西(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馬車一震,把楊守文驚醒。

    他呼的坐直身子,見車廂裏已經完全黑下來。悟空和小白龍本趴在他的身邊,隨著楊守文坐起來,兩只狗也都呼的擡起頭。車外,傳來了喧嘩聲,緊跟著車簾掀開。

    “阿郎,那個大叔說,今晚就住在這邊。”

    “這是哪裏?”

    “大叔說,這是官驿。”

    楊守文聽罷,伸了個懶腰,從車上溜下來。

    楊茉莉麻利的上前攙扶著他,楊守文活動了一下發僵的身子,向四周掃了一眼。

    “天已經黑了啊,現在是什麽時辰?”

    楊茉莉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而這時候吉達已經下了馬,把缰繩拴在了車上,來到楊守文身邊。

    他的肩頭,架著一只海東青。

    大玉在天上飛了一陣之後,便落了下來。不過,當時楊守文在車廂裏睡著了,大玉便找到了吉達。如今,它看到楊守文,立刻丟了吉達,飛落到楊守文的肩膀上。

    腦袋貼著楊守文的臉摩挲兩下,發出兩聲鷹唳,似乎是責怪楊守文:剛才去哪兒了?

    楊守文笑著用手指頭點了點大玉。

    “青之,天色不早了,咱們今晚就在這裏住宿吧。”

    狄光遠帶著幾個衛士走過來,笑著說道:“本想著今晚能夠在羅口宿營,沒想到……呵呵,確是我算錯了行程。幸好這邊有官驿,若不然就只能露宿于荒野了。”

    “這裏是……”

    “哦,往前大約二十裏,就是羅口鎮。

    不過這個時候,羅口估計已經開始夜禁,咱們就算去,恐怕也進不得城。這裏名叫黑口驿站,往前過了河,就是羅口鎮。我剛才問過了。驿站沒什麽人。正好夠我們住宿。”

    什麽羅口、黑口?

    楊守文不是很清楚。

    他站在馬車旁邊,先是把楊氏攙扶下來,而後又把楊青奴從車上抱下來。

    這一路顛簸,經曆了最初的興奮之後。楊青奴已經睡著了。她抱著楊守文的脖子,迷迷糊糊的。看上去有些困乏。這時候,驿官已經驗過了狄光遠手中的公驗,打開驿站大門。放軍馬進入。楊守文趁此機會,向周圍又看了幾眼。還真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遠處,有一座山巒。在夜色中起伏延綿,猶如巨獸。

    “那是。九山?”

    “青之來過這裏嗎?”

    楊守文打著哈欠,搖搖頭,“只是看過地圖。卻沒有來過。”

    原來是在這裏!

    他心中已經清楚了自己現在所在的方位。這裏應該是位于鞏縣西南,缑氏東北的中間地帶。前世剛工作的時候,他來過這裏。雖然說一千五百年後的地形地貌和現今完全不同,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還是能看出些端倪,只是更加冷清罷了。

    “青之,你的房間已經准備好,先休息吧。

    明日一早咱們動身,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在天黑之前,就能夠抵達洛陽城郊。”

    “也好,那就煩勞狄公。”

    楊守文說著,把楊青奴放下來,牽著她的小手。

    鄭虔看上去倒是比楊青奴好些,但長途跋涉的後遺症已經顯露,臉上露出困倦之色。

    一行人就這樣走進了官驿。

    狄光遠還算照顧楊守文等人,給他們安排了一個獨立的院子。

    青奴自然跟著楊氏,鄭虔則是單獨一個房間。阿布思吉達與楊茉莉合住一個屋子,楊守文則住在了居中的客房裏。進屋之後,楊守文便一頭栽在了榻上,一動都不想動。

    說實話,這種程度的奔波,還不至于讓他感到特別疲乏。

    相比之下,他和阿布思吉達北上饒樂,那才是辛苦。每天風餐露宿,幾乎都是在馬上顛簸。可是,那時候他還不覺得勞累,至少不似現在這樣,感覺有些退化。

    可是吉達卻看上去依舊神采奕奕。

    楊守文知道,自己最近偷懶了!

    吉達說,不能放松自己,否則再想要緊張起來,就會格外困難。

    自從廣武山受傷後,楊守文拳腳不練了,甚至騎馬的次數都變得少之又少。整日裏在家裏養著,一日三餐有人伺候,漸漸的,這身子骨就沒有了往日的強悍。

    翻身坐起來,楊守文掙紮著下地。

    這樣可不行,若時間長了,這一身功夫說不得就要退化了。

    他看了看放在床邊的拐杖,然後一咬牙,視若不見,強忍著腿上的不適,慢慢在屋中行走。此時,其他房間裏的燈都已經熄滅,悟空四個匍匐在門外,擔任警戒。

    現在不是冬天,在外面也不用擔心冷。

    楊守文先是看了看門口的狗,挨個揉捏一番之後,便返回房間。

    他吹熄油燈,隱隱約約能聽到外面傳來的馬嘶聲,以及若隱若現的鼾聲。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了屋內,楊守文先是在這狹小的鬥室裏打了一趟太極老架,而後便如同金蟾吞月般趴在地上,對著窗外的月光,運轉體內那一口精純的金蟾氣。

    咕咕-咕咕!

    金蟾氣流轉四肢百骸,腹中隱隱發出輕弱的聲響。

    每一次呼吸,都會噴出一股強猛的氣息,吹動地面上的浮沈散開,形成一個頗為詭異的形狀。

    ++++++++++++++++++++++++++++

    東都,洛陽南市,定鼎樓。

    洛陽南市,坐落在洛水以南,在隋代名叫豐都市,入唐之後,則更名為南市。定鼎樓也是南市最為豪華的一座酒樓,占地面積數十畝,其中亭台樓閣,極為華美。

    武崇訓一臉郁悶之色,坐在一座水榭中吃酒。

    他有足夠的理由感到郁悶。

    之前,武三思告訴他,讓他准備迎娶太子之女李裹兒。最開始,武崇訓並不願意。但是在見了李裹兒之後,武崇訓就茶飯不思,對李裹兒更是到了念念不忘的地步。

    沒辦法,那女子太美了,美的就好像嫦娥一般,傾國傾城。

    曆史上不泛有美女的傳說,什麽西施啊,什麽王昭君啊,什麽趙飛燕……武崇訓沒見過,他也不好評論。但是自從他見了李裹兒之後,就真的相信這世上有仙女一說。

    武三思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卻沒想到,最後出了岔子。

    李裹兒竟然訂過親?而且是在出生時,就訂過了親事?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1-29 23:03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路向西(下)5/5


    武三思相信,李顯絕不是糊弄他。因為從最初的商談可以看出,李顯對和自家聯姻這件事,很是上心。可現在的問題是,事情鬧大了!不但姑母武則天知曉了這件事情,朝堂上,坊市間,也都在傳這件事,甚至還有人說,楊守文父子是被武家襲擊。

    這一來,武三思不敢在亂動了。

    他不但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還主動向武則天請求,停止這件婚事。

    不過,武則天不置可否,到目前也沒有一個准確的答複。

    這更讓武三思不敢亂來……他太了解自己的姑母。別看他和武則天都是武家的人,可事實上,武則天和其他諸多兄弟,沒太多的感情。只不過登基後,她需要武家鞏固她的地位。但如果真的觸怒了她,就算自己是她的侄兒,她也不會放過。

    武三思不敢輕舉妄動,卻難受壞了武崇訓。

    眼見著馬上就要到嘴的天鵝肉,卻被那個勞什子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楊守文給放走了。

    這讓武崇訓如何能夠接受?

    一連幾日,他都是大醉酩酊,甚至連家都不會。

    以往的那些美人,如今在他眼中已變成了庸脂俗粉。他想要找人傾訴,可是又不知道該找誰。

    武家在朝堂上的名聲並不好,更不要說可以傾訴的朋友。

    而且,這種事說出去也不算光彩,本來已經是流言蜚語滿城飛,若在從他口中說出來,豈不是洛人話柄,到時候被人恥笑?武崇訓雖莽撞,但也算不得是傻子。

    于是乎,他只能借酒澆愁,卻不想越發惆怅。

    水榭外傳來若隱若現的絲竹聲,卻讓武崇訓越發的煩躁。

    就在這時,水榭門突然被敲響。

    武崇訓原本就不痛快,如今有人來打攪他。更讓他心神不滿。于是破口大罵:“誰在外面呱噪?”

    聲音未落,水榭門卻被拉開。

    從門外走進來一人,燈光下,武崇訓認出來人是府中的門客。名叫周利貞。此人是京兆人氏,家境貧寒。但是卻頗有才幹。一開始,他在長安貧困交加,屬于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主兒。後來得時任崇文館充學士的宋之問推薦。投靠武三思。

    周利貞相貌堂堂,儀表不凡。

    雖已年近四旬。但看上去卻好像才三十出頭。

    瘦削的面頰,一雙細長凸目,猶如蛇眸。他的鼻子高挺。卻呈現出鷹鈎形狀,再加上薄薄的嘴唇。給人一種陰鸷冷酷的感受。但這個人,卻極為武三思所看重。

    “周三郎,你怎麽來了?”

    武崇訓醉眼朦胧。招手示意道:“快來,陪我吃酒。”

    周利貞也不客氣,便直奔他身旁坐下,而後也不用武崇訓勸說,伸手就拿起酒壺,給自己斟滿一杯。

    “二郎好興致,這土窖春可是荥陽名酒,若非二郎,我怕是吃不得這好酒。”

    “荥陽酒?”

    武崇訓聞聽,臉色大變。

    “我討厭荥陽酒。”

    “呵呵,二郎討厭荥陽酒,怕不是酒,而是荥陽人吧。”

    “嗯?”

    武崇訓瞪大了眼睛,瞪著周利貞。

    “我知二郎煩悶,但也不要如此糟蹋自己嘛。”

    “我不是糟蹋自己,只是覺得心裏憋屈……周三郎,你見過裹兒的,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歡她。最近一段時間,我每天做夢都會夢到她,為了她我甚至不再去找女人了。你看,我長的英俊魁梧,她又是花容月貌,此天作之合,是不是?”

    周利貞抿了口酒,輕輕點頭,表示贊同。

    有了傾訴的對象,武崇訓頓時來了精神。

    他一拍桌子,怒聲道:“對嘛,你也贊同我這說法。

    你說,我要是能夠和裹兒結為夫妻,該是何等的好事?可偏偏……周三郎,你評評理,也不知道哪兒蹦出來那麽一個田舍奴,居然要和我搶裹兒。他有何德何能,不就是做了兩首詩嘛。一個乞索兒罷了,憑什麽要和我搶裹兒,而且,而且……”

    武崇訓越說越老氣,說到最後,竟說不出話來。

    周利貞在一旁只默默聽著,沒有再發表意見。

    許久,待武崇訓說完,他才放下了酒杯,輕聲道:“本來,此阿郎家事,我本不該多嘴。可二郎現在這副模樣,若我是公主,恐怕是看不上二郎,反而會選那田舍奴。”

    “你說什麽?”

    武崇訓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了周利貞的領子。

    但周利貞卻不慌不忙,伸手把他的手撥開,“二郎,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哪還有半點武家二郎的風采,簡直就是個酒鬼。田舍奴再不濟,也能作幾首詩,不會似你這樣,一個人吃悶酒。二郎,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可阿郎心裏更不舒服。”

    “我知道。”

    武崇訓頹然道:“父親最近,也是悶悶不樂。”

    “既然知道阿郎不高興,二郎為何不去為阿郎排憂解難,反而一個人在這裏吃酒?”

    “怎麽排憂解難。”武崇訓苦笑道:“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那田舍奴要來洛陽,聖人更派人前去保護。我能做什麽?我敢做什麽?我現在亂來,豈不是給父親添憂嗎?”

    “哈哈哈,依我看,不然。”

    “哦?”

    武崇訓精神一振,擡頭看向了周利貞,“此話怎講?”

    “聖人若是真的想要成全公主和那田舍奴的一段姻緣,大可以命太子派人前去,何以讓狄國老之子前往?我們現在所憂慮者,不是那田舍奴,而是聖人的態度。”

    “聖人什麽態度?”

    “呵呵,這個要二郎自己去試探。”

    “怎麽試探?”

    周利貞微微一笑,伏在武崇訓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就見武崇訓頓時臉色大變。

    “周三郎,你想害死我不成?”

    “二郎,我害你,可有好處?”

    “這……”

    “你看,你愛慕公主,借酒澆愁,幾乎洛陽人都知道,聖人也清楚。

    這個時候,不管你做出什麽出格的行為,都不會有人責怪,反而會說你二郎癡情。

    你以為聖人會因此而不滿嗎?別忘了,聖人可是彌勒轉世,天生的菩薩心腸。見你如此,說不定還會成全與你。就算聖人不肯成全,也沒關系……少年意氣,誰又會責怪你?但這樣一來,阿郎就能揣測出聖人的心思,對你豈不是有天大好處?”

    武崇訓聞聽,酒意全消,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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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5-12-1 01:04
第二百四十六章 薛小四和薛小牛(一)


    相傳上古時,有煉氣士創出引導術,已達到強身健體的效用。

    時至今日,煉氣士已經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外衣,而引導術更被各家當作秘技珍藏。

    想當年,楊大方費盡心思才從武當山上的煉氣士手中得來金蟾引導術。

    據說這是煉氣士見金蟾在山中吞吐日月之精華而創造出來,可以強健神魂,更能增強體魄。當初,楊守文患了癡症,楊大方才想方設法的盜來這金蟾引導術秘技,為的就是給楊守文治病,修補神魂。不過,神魂一說飄渺虛無,很難解釋的清楚。楊守文至今也不知道,他那癡症究竟是怎麽回事?又如何能突然痊愈。

    反正,他練了一夜金蟾引導術後,清早起來就覺得精力旺盛。

    不用拐杖,似乎也能夠行走。

    或許還有些不太方便,但已不似昨日那樣困難。

    走出房間,就見阿布思吉達已經練完了槍,換好了衣服。

    看到楊守文出來,吉達先愣了一下。隨即,他發現了楊守文氣色的變化,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朝他點點頭,便轉身走回房間。此時,才剛剛過了卯時,住在外面的士兵已經起來,但是楊青奴和鄭虔,還在屋中酣睡,想必是昨日累壞了。

    楊氏已經跑去驿館的廚房裏准備早餐,楊茉莉自然跟隨左右。

    楊守文站在門廊上,仰著臉,片刻後發出一聲呼哨,就見大玉撲棱棱從樹梢上飛落。

    它落在楊守文的胳膊上。那對如白玉一般的爪子輕輕搭著。沒有用力。

    大玉很清楚。它的爪子是何等鋒利。

    楊守文沒有佩戴皮墊,它也就變得格外小心。

    輕輕點了點大玉的腦袋,楊守文伸手,梳理著大玉那油亮的羽毛,臉上更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不愧是神鳥,真通得人性。

    楊守文覺得,若是他把金蟾引導術傳給大玉,它說不定也能練成。

    當然了。前提是大玉能明白他的意思,還要有和他一樣的身體構造,否則也是白搭。

    “讓我摸摸你的鳥呗。”

    就在楊守文逗弄大玉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個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聲音。

    悟空四個已經站起來,衝到了楊守文身前,呲著牙,發出一聲聲低沈的咆哮……

    楊守文被那句話嗆得差點死掉。

    什麽叫做摸我的鳥?我的鳥是能亂摸的嗎?

    他擡起頭看去,卻見小院的門口站著兩個人,而且是兩個對楊守文而言。並不陌生的人。

    “薛子玉?”

    楊守文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口口聲聲要摸他‘鳥’的家夥。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而在薛子玉的身旁,則站著一個矮壯的男子。

    他正警惕盯著悟空幾個,見楊守文看過來,便吼道:“楊兕子,麻煩你看好你的狗。”

    “悟空,回來!”

    楊守文連忙把悟空四個喊住,慢騰騰從門廊上下來。

    這時候,阿布思吉達也從屋裏走出來,看到薛子玉兩個人之後,眼皮子一耷拉,不理不睬的便走到了楊守文身邊,然後招手把悟空四個從楊守文的身邊帶走了。

    窦一郎,也就是那矮壯的男子,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

    而那薛子玉,也就是薛讷的小兒子薛暢,連忙跑過來,一臉羨慕的看著楊守文胳膊上的大玉,用一種哀求的語氣道:“楊兕子,讓我摸摸你的鳥呗。”

    楊守文看得出,薛子玉是個愛鷹之人。

    其實從滹沱河渡口的時候,他對大玉就念念不忘。

    只是,楊守文能理解他的意思,但卻對他這話語,感到萬分別扭。

    他深吸一口氣,沈聲道:“薛子玉,我告訴你,別‘鳥’啊‘鳥’的叫它。它叫大玉,是海東青,是神鳥。你這樣‘鳥’啊‘鳥’的叫它,大玉會非常不高興。”

    薛子玉聞聽,立刻捂上了嘴巴。

    他露出慚愧之色,然後又眼巴巴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那讓我摸摸大玉,好不好?”

    對嘛,這麽說就順耳多了。

    楊守文慢慢蹲下來,一邊為大玉梳理羽毛,一邊道:“大玉性子桀骜,除了我之外,它只會落在我大兄的身上。我這麽架著它,你摸一摸就是,不過別太用力。”

    “好啊好啊!”

    薛子玉頓時點頭,露出喜悅之色。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輕輕觸摸在大玉的羽毛上。

    大玉卻高傲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向楊守文看去,眼中露出責怪之色。

    楊守文笑了,伸手摩挲它的腦袋,權作是表達歉意。而窦一郎見此情況,總算是松了口氣,走過來坐在門廊上。

    “這孩子自從見了這只神鳥之後,就念念不忘。

    他老子說到幽州後給他抓一只過來,可問題是這種神鳥生長在白山黑水之間,哪兒那麽容易抓捕?而且,那邊現在被震國盤踞,薛老大就算有心,也不好跑去那裏。”

    楊守文看了窦一郎一眼,呼的站起來。

    “我不缺錢。”

    “啊?”

    “我也不會賣大玉……大玉離開我,肯定是因為它不願意再跟隨我。但只要它在我身邊一天,就是我的親人。你賣你家親人嗎?反正我是不會賣它,明白不明白?”

    一句話,把窦一郎噎得說不出話來。

    “舅父,你做什麽啊。”

    薛子玉本來挺高興的,可現在也撅起了嘴。

    窦一郎撓撓頭,露出了尴尬之色。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一番,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候,院子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薛楚玉快步跑進院子,看薛暢在,總算是松了口氣。

    “子玉,你怎麽不說一聲就跑出來了?”

    薛子玉癟著嘴,委屈道:“五叔,我舅舅跟著我,我能出什麽事?”

    “就是他跟著你,我才擔心你出事。”

    薛楚玉說完,朝窦一郎瞪了一眼。

    說來奇怪,這窦一郎連薛讷都不怕,可是見了薛楚玉,卻連忙低下頭,不敢頂嘴。

    “青之,抱歉啊,這麽早打攪你。”

    楊守文笑道:“玉郎君哪裏話,我早就起床了,正與四郎說話呢。”

    “哼,又纏著你要海東青嗎?”。

    楊守文連忙搖頭,“四郎雖喜歡大玉,但卻知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更不會像某人。”

    “你什麽意思?”

    窦一郎聞聽,勃然大怒。

    但楊守文卻沒有理他,笑著對薛楚玉道:“玉郎君什麽時候到的?我怎地都不知道?”


    ps:今天來不及了,只有一更。

    欠四更,下個月會爭取還過來,非常抱歉。

    ps北京真冷啊!!!
本帖最後由 巴爾帕金 於 2015-12-1 01:26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5-12-1 20:45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四十七章 薛小四和薛小牛(二)

  薛楚玉是在昨晚抵達官驛。

  不過他到達官驛的時候,楊守文等人都已經休息,所以就沒有過來打攪。

  他此次到滎陽,主要就是為了護送薛訥的三夫人前來和楊家商議清平調合作的事情。

  武則天啟用薛訥,出任幽州都督。

  之後又提拔薛楚玉,擔任右豹韜衛將軍。從表面上看,老薛家的情況不錯!可自家事自家清楚,薛家自薛仁貴死後,十六年坐吃山空,早已經變得入不敷出了。

  一般而言,陞官是一件好事。

  但到了薛訥薛楚玉兄弟的這個層面,一下子成為都督,成為大將軍,少不得會有人在暗地裡嫉妒。所以,這經營人際關係就變得很重要,更需要大筆錢財做支持。

  薛訥看中了清平調,因為他覺得,清平調在幽州一定會有大市場。

  且不說他手下六州,但就是那塞北的胡人,同樣好酒,而且好烈酒。清平調的出現,可以極大程度上滿足那些胡人的要求。對薛家而言,更是一筆巨大的收入。

  薛訥不通商事。

  但他的三夫人陳氏,卻是這方面的行家裡手。

  薛家如今能看上去光鮮奪目,很大程度上也是依靠著陳氏的經營。

  所以在得知了清平調的存在之後,陳氏先是帶著薛暢去汾陰祭祖,之後便匆匆趕來。

  「玉郎君舉家都要去洛陽嗎?」

  楊守文和薛楚玉在門外坐下,疑惑問道。

  「是啊,此次前來洛陽,我帶了家人一起。

  說起來,有一件事昨日太匆忙,也沒有來得及與青之商量。不過我已經與你父親說過,你到了洛陽之後,讓子玉隨你一起讀書吧,想來也能彼此間多一些照顧。」

  「你讓薛四郎隨我讀書?」

  「是啊,這也是家兄的懇請。」

  楊守文有點發懵。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受歡迎了?

  先是鄭鏡思把鄭虔託付給自己,如今又有薛楚玉把薛暢託付給自己,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變成了保姆。

  不過。這倒是一件好事。

  於他父子而言,薛家也好,鄭家也罷,絕對算得上是龐然大物。至少在楊守文看來,脫離了楊家關照的楊氏父子。若沒有足夠雄厚的背景支持,此次洛陽之行,怕不輕鬆。

  「既然薛都督這麼說,我自當遵命。」

  薛楚玉道:「青之到了洛陽,可有住處?」

  「尚未知曉。」

  楊守文說著話,突然間顯得很低沉,「我現在都不知道,那洛陽等著我的是什麼。」

  薛楚玉,卻笑了。

  「青之,不要如此擔心。我雖不知聖人所想,但我卻可以肯定,聖人而今並無惡意。你去洛陽,只需恪守本份,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你又何必在這裡提心吊膽?」

  恪守本份?

  什麼叫做恪守本份?

  楊守文心裡冷笑,他這次去洛陽,可不是為了什麼恪守本份,而是為了把那婚約攪黃。只是這種話,他不可能和薛楚玉說明。所以。薛楚玉說完之後,楊守文笑了笑,沒有回應什麼。畢竟此次去洛陽,還需要薛楚玉的幫助。如果他這時候把自己的意圖說出來。哪怕是薛訥對他看重,但薛楚玉恐怕也會因此和他疏遠。

  走一步看一步吧,無非是見招拆招而已!

  想到這裡,楊守文心裡的決斷也越發的堅定了……

  ++++++++++++++++++++++++++++

  辰時,陽光明媚。

  狄光遠過來招呼楊守文啟程。

  他看到薛楚玉的時候,並沒有露出驚訝之色。反而笑著和薛楚玉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玉郎要一起上路嗎?」

  狄光遠笑問道。

  薛楚玉道:「正有此意,只是不知狄兄是否方便?」

  「呵呵,這有甚方不方便。固所願也,不敢請耳。玉郎如果同行,我也能輕鬆許多。」

  雖然還不清楚龍門薛家和楊家有什麼合作,但是狄光遠卻知道,薛楚玉一定會保護楊守文周詳。而對於他來說,他的任務只是把楊守文帶去洛陽。有薛楚玉跟隨,也能更加安全。薛家四郎,雖說不似薛訥的名頭大,可一身勇武卻不遜色薛訥。

  「如此,青之也收拾一下,咱們該啟程了。」

  楊守文答應一聲,立刻喊上了楊氏等人,收拾行李。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昨天到達官驛之後,車上的大物件並沒有搬出來,眾人身邊只有一些隨身的小物件。楊守文等人很快就收整妥當,而後一起走出官驛。

  在官驛大門外,薛楚玉帶著家眷正準備上車。

  薛楚玉的妻子是一個小家碧玉式的女子。她長的並不是非常美貌,但卻非常耐看。

  據薛楚玉介紹,她姓樊,與薛訥的正房大婦樊氏是姐妹。

  楊守文見過樊氏,的確是個厲害的女子。

  那日在滹沱河渡口,他和樊氏交過手,險些就敗在對方手裡。而今,楊守文已經反應過來。如果薛訥是薛丁山的原型,那豈不是說當日和他交手的樊娘子,就是樊梨花的原型?這倒是很有可能,畢竟都姓樊,而且都有一身了不得的好武藝。

  不過,楊守文更關心的,卻是樊氏身邊的一個童子。

  那童子大約五六歲的模樣,長的虎頭虎腦,看上去非常有趣。

  與薛暢那略有些娘炮的氣質不同,這小童子好像一頭小老虎,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楊守文,似乎有些好奇。

  「這是犬子,單名一個嵩字。」

  薛楚玉笑著向楊守文介紹,眼睛裡更透出一絲寵溺。

  他年近四十,才得了這麼一個兒子,自然非常寵愛。

  薛嵩?

  楊守文聽罷,忍不住又打量了那童子一眼。那童子站在樊氏身旁,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可是從他的眼中,楊守文卻看到了一絲野性,更讓他情不自禁在心中讚歎。

  沒有機會認識薛仁貴,卻見到了薛丁山,也就是薛訥。

  如今,他又見到了薛家的第三代領軍人物,也就是眼前這個名叫薛嵩的小傢伙。

  提起薛嵩,很多人會覺得陌生。

  但事實上呢,薛嵩就是後世演義小說之中,薛剛的原型人物。

  誰又能想得到,眼前這個在母親樊氏身邊,扮作乖寶寶模樣的小傢伙,日後會成長為雄霸一方的梟雄人物?想到這裡,楊守文看薛嵩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同。

1月23 發表於 2015-12-1 20:45
卷二 朝天闕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夜宿香山寺(一)

  「玉郎!」

  「嗯?」

  「也不知是不是奴多心了,剛才那楊青之看太保時,奴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些不對。」

  楊守文已經離去,樊氏則讓薛嵩先上了馬車。

  就在薛楚玉也準備上馬的時候,她突然把薛楚玉喚住。

  薛楚玉聞聽一愣,輕聲道:「怎生不對?」

  樊氏那白皙的面龐浮起一抹緋紅,壓低聲音道:「奴覺得楊青之看太保的時候,那目光……玉郎,奴倒不是說楊青之人品不好。想來能寫出愛蓮說的人,品性當不會太差。只是,只是……玉郎曾說,楊青之有魏晉之風流。奴是擔心,那魏晉之人多有些不足為人道的癖好。太保年紀還小,玉郎還是多加留意才是……」

  薛楚玉眉頭一蹙,眉宇間浮現起一絲陰霾。

  「應該不會吧。」

  他猶豫一下,輕聲道:「楊青之是大兄看重之人,如今與我家更有合作,想來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不過娘子說的也是,以後我會多留意,定不會讓太保出事。」

  太保,是薛嵩的乳名。

  樊氏聽薛楚玉這麼說,總算是放了心,轉身登上了馬車。

  薛楚玉則眉頭緊蹙,翻身上馬。

  擡頭看去,只見不遠處楊守文已經跨坐馬上,眼睛不由得眯成一條縫,露出警惕之色。

  ++++++++++++++++++++++++++++++

  樊氏說的很隱晦,不過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還是能夠瞭然。

  所謂的魏晉之風表面上是一個誇讚的詞句,但有的時候,也未必都是。魏晉名士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愛好。服五石散,醉酒狂歌這都算小事,更有那解放天性者,好在人前赤身裸體,做一些古怪的事情。其中,更不泛有那龍陽之好的人。

  楊守文沒有想到。他只是對薛嵩多看了幾眼,就惹來了樊氏的懷疑。

  沒辦法,這是一個母親與生俱來的天性。

  右監門衛依舊採用昨日的隊形,兩旅在前。一旅拖後,楊守文一家人則處於中間。

  不過呢,由於薛楚玉一家的加入,這中間的隊伍變得龐大許多。

  薛楚玉一家有七八輛馬車,再加上一個近百人的扈從騎隊。也使得聲勢壯大不少。

  楊守文今天沒有坐在車上,而是與吉達並轡而行。

  大玉在天際翱翔,悟空四個則在馬車周圍奔跑。楊青奴抱著小金,和楊茉莉一起坐在車上,時不時與車中的楊氏說話,發出如同銀玲般的笑聲,迴蕩在隊伍上空。

  薛楚玉一家,則跟在楊家車隊後面。

  「一郎,你看楊青之此人如何?」

  行進之中,薛楚玉突然開口詢問。

  跟在他身邊的竇一郎愣了一下。旋即道:「一個嘴巴惡毒的小混蛋。」

  「嗯?」

  「這小子第一次見我,竟喚我矮矬子,三寸丁……我不過是矮小些,但哪有他說的不堪?」

  薛楚玉聞聽,噗嗤就笑出聲來。

  竇一郎立刻扭頭,瞪大一雙環眼看著薛楚玉,「玉郎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沒什麼……只是沒想到楊青之還有如此毒舌。」

  薛楚玉強忍著笑,連連道歉。

  不過那雙眼睛卻忍不住上上下下看了竇一郎兩眼,心裡話:這楊青之說得倒也形象。

  不過。竇一郎也算是他兄長,薛楚玉更不可能表示贊同。

  他深吸一口氣,把心中的笑意壓回去,而後輕聲道:「我是問。你覺得楊青之會不會有不良嗜好?」

  「這我哪能知道?」

  竇一郎環眼一翻,給了薛楚玉一個大白眼球子,「我和這個小混蛋也算不得熟悉。」

  「那大嫂呢?」

  「你是說樊家妹子啊,她對這小混蛋倒是有些好感。」

  聽了竇一郎的回答,薛楚玉總算是鬆了口氣,對楊青之的提防之心也減弱了些許。

  薛訥是他大哥。但要說起來,薛楚玉更敬重他的大嫂樊氏。

  這不僅僅是因為樊氏是他妻子的姐姐,更因為在龍門薛家,樊氏的威望甚至大過薛訥。樊氏很精明,也很有眼光。想當初薛訥得罪了來俊臣,樊氏在第一時間勸說薛訥辭官。也正因為薛訥辭官,來俊臣不敢過分追究,後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之後薛仁貴病故,薛訥幽居龍門。

  也正是因為有樊氏不斷的勸說,薛訥才忍住了寂寞,拒絕徐敬業的邀請。

  事實上,結果也證明了樊氏的判斷,徐敬業根本就不是武則天的對手。哪怕他一開始起兵造反聲勢浩大,卻在短短時間裡被朝廷鎮壓,自己更落得個不得好死的結局。

  從那之後,薛訥對樊氏可謂言聽計從。

  十六年後,薛訥復起,一下子就成為了幽州都督。

  這其中更不泛樊氏的運籌帷幄,十餘年裡薛訥雖不出家門,但薛氏與朝廷的聯繫卻不曾中斷。這也是為什麼武則天決意重新啟用勛貴子弟後,第一個便想到了薛訥。

  既然樊氏認為楊青之不錯,那楊青之應該不會有問題。

  薛楚玉想了想,便縱馬追上了楊守文,和楊守文有一句沒一句的寒暄起來。

  反正就是在閒聊,自然也沒什麼重點,想起一齣就是一齣。

  薛楚玉這才發現,楊守文的見識廣博……他從小在昌平那種邊荒之地生活,但是說起各地的民俗風情,卻頭頭是道。他可以和薛楚玉談中原名勝,也能扯到巴蜀風情。明明是在東北生活,可說起西域來,又顯得非常熟悉,就好像去過一樣。

  不僅如此,包括遠在西域以西的波斯,大食、吐蕃……

  兩人扯得越來越遠,話題更千奇百怪。薛楚玉發現,楊守文有的觀點非常獨特,比如他對佛學,比如他對道家,包括他對儒家的經典,也經常會有一些新鮮見解。

  漸漸的,薛楚玉對楊守文的提防之心,又減輕了幾分。

  +++++++++++++++++++++++++++++++++

  三月的天,變幻莫測。

  早上出發的時候,天氣還極好,陽光明媚。

  可是到了正午時分,卻一下變了臉,陰雲密佈。

  過了正午,大雨滂沱,傾盆而下。

  道路驟然變得泥濘起來,車馬行在路上,經常會出現馬失前蹄,車輪陷入泥坑的狀況。

  「兕子,你這馬挺穩啊。」

  薛家一輛馬車在途中翻倒,隊伍不得不暫時停下來。

  雨越來越大,好像銀河倒泄。楊守文狄光遠等人在無奈之下,只得暫時停下來,在路邊避雨。

  薛楚玉看著楊守文的馬車,忍不住好奇問道。

  可是沒等楊守文回答,就見楊青奴搶先開口道:「那是自然,我家這馬車,大兄專門改造過。」

  「哦?」

  狄光遠和薛楚玉聞聽頓時來了好奇心,便舉著油紙傘走過來,上上下下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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