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盛唐崛起 作者:庚新 (已完成)

 
mk2258 2015-9-22 21:09: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2 1869207
1月23 發表於 2016-6-10 23:09
卷四 涼州詞 盛唐崛起 第四百七十四章 輪不到你做主!

  有點晚,但還是送上一聲祝福:大家粽子節快樂!!!   


  夜色,漸濃。

  細雨停歇,微風徐徐。

  又有許多人開始遷入城內,使得碎葉城變得熱鬧起來。

  隨著官軍抵達,雖然薄露仍在巴什嶺鏖戰,但明眼人已經看出,這大局已定,不會再有什麼變化。

  所以,他們開始放心的搬進城裡,準備重建家園。

  這也使得城外的營地空曠不少,變得冷靜許多。

  楊守文的帳篷裡點著油燈,光線昏暗,他卻渾不在意,伏案奮筆疾書。

  這也是他進入西域之後,第一次書寫奏疏,向武則天彙報情況。他把碎葉城的前前後後都加以說明,並在信中提到了波斯流亡公主米娜,以及她麾下十萬子民的事情。

  其實,從魏晉南北朝時期開始,華夏和波斯之間的往來就很頻繁。

  根據《魏書》記載,波斯使臣曾數十次來到華夏,給北魏皇帝送來了各種禮品。

  而在入唐之後,波斯已經開始呈現衰敗。

  當時大寔人已經崛起,波斯人甚至還派遣使者向唐太宗求援。

  但後來,波斯大勢已去,隨著伊嗣埃被殺,波斯王朝徹底結束,雙方就失去了來往。

  楊守文在奏疏中,提到了大寔人可能會帶來的威脅,以及他在安西所看到的種種複雜情況。楊守文認為,如果能夠收留波斯遺民,說不定能夠為安西帶來變數。

  比如,強化朝廷對安西的控制……

  但除此之外,楊守文便沒有談及其他。

  他甚至沒有說起吉力元英的事情,畢竟這種挑撥別人父子為敵的事情,不太好說出口。

  但是在給太子李顯的信中,楊守文卻提及了吉力元英。

  除了吉力元英之外,他還談到了哥舒道元和來曜,並且把封思業行軍遲緩的事情也寫了進去。

  沒錯,李顯而今是沒有什麼權力。

  可這並不代表,他收拾不得一個北庭副都護。

  既然你想要出么蛾子,那就別怪我先發制人……看到了最後,咱們倆個是誰倒霉!

  帳篷外,封常清坐在明秀的身邊。

  「師叔,師父在做什麼?」

  「叫我師伯……我比你師父年紀大。」

  明秀笑罵著,拍了一下封常清的腦袋,目光卻落在了楊守文的帳篷上。

  「師叔,你說師父今天為什麼要發怒?」

  封常清輕聲道:「那位封都護找他,似乎也很正常啊。」

  是啊,非常正常!

  封思業是碎葉河谷目前官位最高的人,召見楊守文,也在情理之中。

  明秀微微一笑,看著封常清道:「封思業是北庭副都護,而你師父要在安西說話。」

  「啊?」

  封常清顯得很疑惑,有點不太明白明秀的意思。

  事實上,封常清是個軍事天才,可惜情商卻不是很高。在歷史上,他貴為安西大都護的時候,也一樣不會處理日常的人際關係。最終,被唐玄宗設計斬殺……

  明秀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來。

  「好啦,早點休息吧……最近一段日子,大家都很辛苦。

  至於我剛才的話,你慢慢去想。什麼時候想明白了,我就讓你師父給你些獎勵。」

  也許,楊守文沒有看出封常清的缺點,但明秀卻看出來了。

  他說完,揉了揉封常清的腦袋。

  「對了,明天給我把頭髮剃了……你師父是出家人,你作為他的弟子,怎能俗家打扮?」

  「哦,我知道了!」

  封常清目送明秀離去,仍呆呆的站在帳篷門口,半晌後才搖搖頭,轉身回到自己的住處。

  楊守文把奏疏寫好,便走出了帳篷,找到了李客。

  「李君,可有辦法把書信密送神都?」

  李客還沒有睡,直接點點頭道:「疏勒有直通小鸞臺的方法,楊君可是要我前去?」

  「把這兩封書信送出去,要用最快的速度送出,把它交給上官姑姑,她自會處理。」

  楊守文直接稱呼上官婉兒做‘姑姑’,也是為了引起李客的重視。

  果然,聽了楊守文的稱呼後,李客立刻變得鄭重起來,沉聲道:「那我這就去疏勒,這兩封書信,最遲會在十天後送達。」

  「對了,不要走彌勒寺,告訴那邊的人,想辦法直接交給上官姑姑,明白嗎?」

  武則天成立了奉宸府和奉哀府,張易之兄弟氣焰正熾。

  楊守文離開洛陽的時候,張易之兄弟正在搶奪小鸞臺的資源。

  天曉得那彌勒寺的據點會不會被張易之控制,所以楊守文才會對李客有這樣的吩咐。

  李客身處安西,對於神都的事情瞭解不多。

  而張易之兄弟而今要搶奪小鸞臺在神都的控制權,根本沒有精力理睬安西這邊。

  李客點頭,「卑職明白!」

  他立刻收拾了行囊,便準備離開。

  臨走的時候,楊守文又攔住他,輕聲道:「此事結束後,你先去龜茲吧……我記得嫂夫人身懷六甲。這次動盪,想必嫂夫人也受到了驚嚇,你在那邊陪陪她。

  我處理了這邊的事情之後,會去龜茲與你匯合,到時候再給你新的安排。」

  李客愣了一下,旋即躬身領命。

  接下來,碎葉城會是一處博弈之地。

  他身為朝廷在碎葉城的密探,實不宜繼續出現。因為,他以後還想要留在安西,楊守文這樣安排,從某種程度上,也是對他的保護。李客心裡,非常的清楚。

  送走李客之後,楊守文也累了。

  從他到達碎葉城開始,到現在已過去了整整十天。

  十天裡,從最開始的提心吊膽,到最後還是提心吊膽,著實耗盡了他的精力。

  若不是有金蟾引導術撐著,楊守文早就頂不住了。

  現如今大局已定,他是真真感到了疲乏,所以一個人坐在營地裡,小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那睏意湧來,讓他忍不住就閉上了眼睛,坐在帳篷外面就睡著了……

  醒來時,天已大亮。

  楊守文發現,他身上蓋著一件毯子。

  那毯子很輕薄,而且做工也很精細。

  整個碎葉城,包括他在內,恐怕只有一個人會用這種物品,那就是明秀……

  把毯子掀開,楊守文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這時候,封常清端著一盆清水過來,笑嘻嘻說道:「師父,你怎地在帳篷外面就睡著了?

  師伯說你太累了,不讓叫醒你。

  給你,洗臉水……還有,今天一早,哥舒將軍就帶著人前往阿史不來山口,去替換那個番婆子。」

  「番婆子?」

  「就是那個黃鬍子啊。」

  「哦,你是說米娜啊……醜奴,我警告你,不許叫她番婆子,沒有半點禮貌。」

  「可師伯就是這麼叫的。」

  「他是他,你是你……他以後不會留在安西,可你將來還想在安西建功立業。這安西到處都是胡人,你左一個‘番’,右一個‘蠻’,很容易引起衝突和矛盾。」

  「那就開戰嘛。」

  楊守文話音剛落,就聽身後有人說道。

  不用回頭,楊守文也知道是誰,於是頭也不回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豈能擅言開戰?」

  「誒呦喂,會背誦孫子兵法了嗎?」

  明秀的言語中,透著一絲戲謔。

  楊守文把毛巾丟進了水裡,轉過身很無奈的看著明秀。

  「明老四,你給我說話尊重點。」

  「我很尊重你,但是我不贊同你的言論。」

  「為什麼?」

  「胡人骨子裡有狼性,多見利忘義之輩。

  朝中那些腐儒整日裡道德文章,難不成還能感懷不成?自太宗登基以來,凡朝廷佔據上風,多是將士們奮勇搏殺換來的結果;但凡去講究仁義道德的時候,那些胡人有哪個受了感化?這西域,可不是靠道德文章得來,而是靠著衛國公和薛大將軍憑藉赫赫武功殺出來的……現在,朝中多是一群不知事腐儒,早晚壞事。」

  楊守文一直都知道,明秀看不上朝中的那些大臣。

  滿朝文武,能夠被明秀尊重並且稱道的人,不過寥寥。在他口中,大多數是尸位素餐之輩。

  對此,楊守文也不好說太多。

  個人有個人的性子,明秀有時候很沉靜,有的時候則很逗比,甚至還有一些憤青的意思。

  「好啦,不說這個,外面局勢如何?」

  明秀臉色一沉,輕聲道:「剛才敬忠送信,說是蘇彌射將軍派人傳報,今晨丑時,烏質勒突然對薄露發動了偷襲。薄露不防之下,被烏質勒所敗,五千大軍幾乎全軍覆沒。薄露帶著他的兒子和孫女突出了重圍,逃往五弩失畢中,目前下落不明。」

  「果然……」

  楊守文冷笑一聲。

  他活動了一下身子骨,對明秀道:「四郎,你有一句話說的不錯,胡人無信義,可以以利誘之,但絕不可不加防備。本來,我還擔心昨晚的書信會讓陛下震怒。

  可現在,就算是陛下震怒,我也要堅持我的建議……這碎葉城,絕不能交給胡人。」

  說完這句話,楊守文突然停頓了一下。

  腦海中,浮現起一張黑俏的俏臉……魯奴兒!也不曉得她現在如何了……

  倒不是說楊守文喜歡魯奴兒,只是他很喜歡魯奴兒的性格。爽朗,果斷,同時又帶著些天真。

  說實話,楊守文甚至覺得,他多多少少有些虧欠魯奴兒。

  不過他旋即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那蘇彌射將軍,今在何處?」

  「他率本部兵馬,仍停留在巴什嶺。

  不過,他傳信說,那封思業要他隨烏質勒一起前往裴羅將軍城,蘇彌射將軍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烏質勒去裴羅將軍城?」

  楊守文眉頭一蹙,旋即冷笑道:「莫不是想去洗白自己嗎?」

  他在帳前徘徊,片刻後道:「明秀,立刻派人前往巴什嶺,攔住烏質勒,不許他前往裴羅將軍城。

  這裡是安西,不是北庭。

  他封思業是北庭副都護,不是安西副都護……我相信郭虔瓘給他的命令,是要他馳援碎葉城,擊殺叛賊,而不是留在裴羅將軍城發號施令。讓蘇彌射告訴烏質勒,若是不前往龜茲說明情況,到時候唐都督那邊就不好交代,便是封思業也保他不得。」

  「嘿嘿,你是想給吉力元英爭取機會吧。」

  知我者,明秀也!

  楊守文覺得,他和明秀實在是太有默契了。

  他前腳剛想出的主意,明秀立刻就猜出他的用意。

  沒錯,他就是要給吉力元英爭取時間……烏質勒如今不在俱蘭城,那俱蘭城必然守備鬆懈。而吉力元英要前往錫爾河下游去建城,沒有足夠的輜重,如何能行?

  楊守文無法給予他支持,但烏質勒可以。

  相信丘升頭一定會挑唆吉力元英洗劫俱蘭城,這樣的話,烏質勒和吉力元英之間的恩怨,也會更深!

  不過,吉力元英要洗劫俱蘭城的話,需要充足的時間。

  雖然不知道封思業召見烏質勒的用意,但楊守文卻覺得,那封思業不會懲治烏質勒。

  要讓烏質勒知曉厲害,更不能讓封思業和烏質勒匯合。

  楊守文笑道:「什麼吉力元英,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難道說錯了嗎?他烏質勒,難道不該向田揚名都護解釋清楚?這裡是安西,他烏質勒理應向安西都護府說明情況。

  不過,封思業那邊也要有個交代才行。

  四郎,那就煩勞你辛苦一趟,持我太子定命寶前去見封思業,告訴他,他的任務是追擊反賊薄露,而不是呆在裴羅將軍城發號施令。如果他不願意為朝廷出力,我不介意再派人前往北庭找郭虔瓘,實在不行,我就和他去陛下面前評理。」

  「要不要玩這麼大?」

  楊守文聞聽,苦笑一聲,「我要是不鬧的話,又怎麼完成陛下的使命?」

  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對了,我記得之前說過,前往巴什嶺馳援蘇彌射的那個游擊將軍,叫什麼來著?」

  「高舍雞,是個高句麗人,如今在河西定居。」

  「嗯,就是他……」

  楊守文記得,蓋嘉運曾對他說過,高舍雞對他極為推崇。

  「你派人告訴三郎,讓他轉告高舍雞,請他留守巴什嶺。」

  明秀聽得一愣,疑惑看著楊守文道:「青之,你要做什麼?高舍雞可是北庭游擊,未必會聽你差遣。」

  楊守文道:「不試試又怎知道?

  我就是要讓那個封思業明白,這碎葉城不是他發號施令的地方,還是乖乖去給我追殺薄露吧。」

1月23 發表於 2016-6-10 23:10
卷四 涼州詞 第五百七十五章 刺客的進化(一)   

  封思業,渤海人。

  垂拱三年,也就是公元687年常客登第後,經吏部選試合格,出任敦煌縣令一職。

  歷經十載,逐步陞遷,坐到了而今北庭都護府的副都護。

  說起來,如果不是今年臨時開設北庭都護府,封思業也不可能坐到而今的位子。他原本只是一個下州刺史,一下子成為執掌三州軍事的副都護,可謂一步登天。

  要知道,封思業那一屆的狀元,可是大名鼎鼎的陳子昂。

  可如今陳子昂鬱鬱不得志,射洪老家為他老子守孝,而他卻已經成為一方大員。

  三州治下,除郭虔瓘便可以算是他了。

  但郭虔瓘由於才到北庭,對這邊的情況尚不熟悉,所以很多事情,對封思業頗為依賴。這也使得封思業格外興奮,甚至有些不可一世,感覺著誰也不放在眼裡。

  所以,到了碎葉河谷之後,他便屯駐裴羅將軍城。

  聽說碎葉城已經被毀,需要重新修建。

  他堂堂北庭副都護,才懶得跑去碎葉城受罪。在裴羅將軍城駐紮,誰敢不聽差遣?

  可是,封思業沒想到的是,真有人不把他放在眼裡。

  「混蛋,一個出家的和尚,竟敢違抗我的命令?」

  聽聞楊守文攔下哥舒道元,不肯前來拜見他,封思業勃然大怒。

  他指著明秀的鼻子破口大罵道:「爾等僧人,不好好吃齋唸佛,還擅自干預軍事,莫非覺得本都護的寶劍殺不得人嗎?」

  明秀一襲白色僧袍,卓然而立。

  封思業的怒火,並沒有讓他感受到半點畏懼。

  出身江左豪門,而且一直輔佐武則天,什麼風浪沒有見過?明秀年紀雖然不大,可要說這氣度和膽略,就算是楊守文也自愧不如。沒辦法,人常說三代才出一個貴族。明秀這種在世家大族長大的孩子,從小被家族培養,絕非楊守文可比。

  只見他嘴角微微一翹,一臉風輕雲淡的表情。

  「貧僧此次前來,受召機長老所托,還有一件事要質問副都護。」

  對封思業這種人,明秀很清楚該怎麼對付。

  封思業怒道:「你算什麼玩意,那召機長老有算什麼玩意,又有什麼資格質問本都護。」

  「呵呵,貧僧沒有資格,但這件物品,不知道有沒有資格?」

  明秀說著話,便取出了太子定命寶,托在手上。

  他傲然道:「召機長老奉太子之命問封副都護,十日前召機長老派人前往北庭求救,何以北庭都護府足足拖延了三天,才打通昆陵山古道?封副都護若是奉郭都護差遣平定叛亂,理應立刻出兵追擊薄露,何以到了裴羅將軍城便按兵不動?」

  奉太子之命?

  封思業還真是不太清楚這裡面的彎彎繞。

  郭虔瓘倒是知道了楊守文的身份,但是封思業並不清楚。

  他只是奉命來碎葉河谷平亂,但是對楊守文和明秀的身份,郭虔瓘並沒有告訴他。

  封思業一怔,看著明秀手上的太子定命寶有些發懵。

  「太子?」

  他遲疑了一下,冷笑道:「隨便那一塊破木頭,就敢自稱是奉太子之命?你以為本官是傻瓜嗎?」

  封思業說的很強硬,但語氣卻變得柔和許多。

  哪知道,明秀的眼中卻閃過一抹戲虐之色,笑說道:「副都護莫非是在西域生活久了,腦袋被風沙吹壞了不成?破木頭,你也敢說出口來……找個人驗證一下,看清楚這是什麼,再來與貧僧說話吧。」

  封思業被說的面紅耳赤,臉上浮起一抹怒氣。

  好在,他尚能克制,於是強壓怒火道:「把張主簿找來?」

  大帳內的親兵立刻出去,很快就帶來了一個三旬男子。

  這男子相貌堂堂,長的頗為俊俏。

  他走進來,先是向封思業躬身一揖,而後才開口道:「都護喚張同休,有何吩咐?」

  張同休?

  如果是楊守文在這裡,一定會想起什麼。

  這張同休,不就是去年他初到洛陽,在北市遭遇襲擊後,被武則天貶到庭州的那位洛陽令嗎?只是,不曉得他怎地就成了封思業的手下,看樣子還頗受重用。

  封思業道:「張主簿,你幫我看看,這可是真的?」

  張同休從桌上拿起了太子定命寶,頓時臉色一變。

  他擡頭,看了看封思業,又扭頭看了一眼在大帳中卓立的明秀,臉上露出了複雜之色。

  與封思業相比,張同休的眼界要高明許多。

  封思業從垂拱三年常科登第之後,就來到西域,從敦煌縣令做起,一步步成為北庭副都護。可以說,這十餘年來,封思業一直都生活在西域,已經遠離了大唐帝國的政治中心。

  而張同休則不然……

  他借張易之兄弟的勢頭,坐上了洛陽令的位子,這眼界自然高明。

  太子定命寶!

  張同休一眼就認出,手中的印章赫然是一枚太子定命寶,他這心裡也不禁慌亂起來。

  他此前,可就是因為得罪了東宮,被貶來西域。

  幸虧他那兩個兄長的地位越來越高,也使得張同休在西域的情況好轉許多。封思業成為了副都護之後,便找到了張同休,並把他徵召到帳下,在都護府做了主簿。

  原因?

  張同休心裡非常清楚。

  他封思業朝中無人,若不然也不會在西域生活了十餘年。

  此次出兵,封思業受張易之的指使,準備拉攏一些人。也正是這個原因,才使得封思業行軍遲緩,其中便有張同休的出謀劃策。張易之執掌奉宸府,卻苦於沒有強大的外援。他兄弟也在暗中招攬人才,封思業便是張同休推薦給的張易之。

  若不然,這副都護哪裡輪得到封思業來做?

  可是……

  張同休眯起眼睛,突然問道:「敢問法師,那位召機長老,可是姓楊?」

  沒等明秀回答,封思業便搶先說道:「沒錯,那召機長老是姓楊,他們都稱他‘楊君’。」

  「都護,這枚定命寶絕對沒錯。」

  「啊?」

  張同休湊上前,低聲道:「這印章名喚太子定命寶,非太子無人敢持有。

  而那位召機長老若是姓楊的話,持有太子定命寶便順理成章……都護,沒有錯的。」

  「真是奉太子之命?」

  「是不是奉太子之命卑職不知,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都護最好不要招惹那個人。」

  張同休沒有說明白,可是封思業心裡,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沉吟許久,他突然起身,從長案後轉過來,把太子定命寶雙手奉還給了明秀。

  「敢問法師,太子有何差遣?」

  明秀,笑了。

  他把太子定命寶收好,沉聲道:「召機長老讓貧僧詢問一下,都護何以停步不前?

  另外,烏質勒的事情你不要過問。

  此事最好交由安西都護府來處置,那烏質勒……讓他前往龜茲,向田揚名都護解釋吧。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是找到薄露,將之消滅,切勿讓薄露找到機會,東山再起。」

  「臣,遵太子之命。」

  封思業很清楚,他雖然勾搭上了張易之兄弟,卻不代表敢去違抗太子之命。

  張同休對那位召機長老似乎也很忌憚,這就說明,他更招惹不起對方。

  原本還想在碎葉河谷囂張一下,沒想到這裡居然藏著這麼一個大人物,封思業整個感覺都不好了。

  明秀見封思業低頭,也就不再停留,告辭離去。

  「張君,那個召機和尚究竟是誰?」

  張同休顯得很糾結,在猶豫片刻後道:「封都護,你別問了。

  這個人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出家人,只是奉聖人之命,才做了僧人……聖人對他很看重,太子更與他非常親密。他既然突然在碎葉城出現,一定是有非常緊要的事情。這種情況下,你最好是不要問,也不要管,當沒有這個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總之,此人你招惹不得!

  真要是激怒了他,便是五哥也保你不得……」

  連張易之都不能保住自己嗎?

  封思業真的是怕了……

  他投靠張易之,為的是求富貴,而不是給自己招惹麻煩。

  想到這裡,封思業已經做出了決定,立刻點頭道:「若非張君,我險些闖下大禍。

  既然如此,我就遵他命令,立刻追擊薄露……」

  張同休點點頭,長出一口氣。

  不過,他心裡又感覺到奇怪:如果真是那個人的話,他跑來西域,又是什麼緣故?

  梓州,射洪。

  天色已晚,射洪縣城卻依舊是格外熱鬧。

  白天時,射洪氣溫很高,熱的讓人難受……沒辦法,梓州的天氣就是這樣!由於地處盆地之中,所以天氣也非常古怪。白天是艷陽高照,到了晚上就會下起大雨。

  待天亮之後,雨停了,氣溫重又升高。

  夜間的雨水,在白天時化為蒸汽。加之地處盆地之中,水氣無法散去,於是到了夜裡又變成了瓢潑大雨。

  周而複始,日復一日。

  梓州的水量充足,同時也使得稻米生長旺盛。

  只是這天氣,卻好像蒸籠一樣。哪怕是氣溫不高,可還是讓人汗水涔涔,非常難受。

  不過,對於一直生活在梓州的黃閣而言,早已習慣了這種天氣。

  他是射洪黃氏族人,經營著一家商舖,是個老老實實的本份生意人。

  可實際上,他卻掌握著射洪縣城的地下世界。

  整個射洪的大小團頭,都聽命於黃閣。從某種程度而言,他也是黃家最為重要成員。

  這****的天氣!

  雖然說早已習慣了射洪的天氣,可是看著屋外的靡靡細雨,黃閣仍舊感到很不舒服。

  「十九郎,把油紙傘給我拿來。」

  一個長得頗為機靈的小夥兒,從屋裡跑出來,手裡拎著一把油紙傘。

  「三老爺,要不小的給你叫車過來?

  這外面下著雨,可是不太方便。」

  「算了,我自己走路就是……熱了一整天,好不容易下了點雨,正好涼爽一下。

  你把店裡收拾好,記得關好店門。」

  「三老爺放心,小人省得。」

  那小夥兒一臉阿諛的笑容,把黃閣送出了店舖。

  撐開油紙傘,沿著被靡靡細雨打濕,略顯得有些泥濘的街道行走,黃閣的心情很是愉快。

  七哥讓他找的人,到現在也沒有消息。

  一個小女娃,又能躲到什麼地方?

  黃閣覺得,七哥實在是太謹慎了一些。那女娃的師父那麼難對付,都死在他們的手裡,一個小丫頭,又能翻出什麼水花來?正元節那天,老陸被人殺死,在黃閣看來也不過是一個意外。雖然當時他是有些害怕,可過了這麼久,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他幾乎找遍了射洪,也沒有找到線索……那只有一個可能,那丫頭跑了!

  只是七哥仍不肯罷休,讓他繼續打探。

  去哪兒打探?

  這射洪就這麼大,他幾乎把縣城都翻了個遍也沒有線索,讓他又該從何處下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6-6-13 00:26
盛唐崛起 第五百七十六章 刺客的進化(二)


好在,今天黃文清傳話過來,讓黃閣停止搜索。


也就是說,黃閣可以輕松下來,不必每天和那些團頭們見面,也不必繼續督促。


說實話,從上元節至今,一晃半載。


公孫幼娘音訊全無,顯然已經逃離梓州。


這些話,黃閣曾向黃文清說過,但是黃文清卻不放心,甚至讓黃閣擴大范圍搜尋。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黃家在梓州實力很強,但主要是在射洪。


出了射洪,黃家想要肆意行事,就需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這半年來,為了一個芯頭,黃家可謂是花錢如流水,讓黃閣都感覺有些心疼。


現在,終于可以結束了!


淅淅瀝瀝的噓,為射洪的夜,增添了幾分靜謐氣息。


黃閣愜意行走,迎面吹來涼爽且濕潤的風


前面就是他的賺了,遠遠地,可以看到那寨園里的房舍里,有燈光在閃爍著。


黃閣走過去,把油紙燒起,伸手準備敲門。


可就在他抬起手的一剎那,一種莫名的悸動突然在心中升起。


他激靈靈一個寒蟬,剛要轉身,卻聽到從身后傳來一聲弓弦顫響。緊跟著,一支雀翎箭呼嘯著飛來,度奇快。黃閣甚至來不及閃躲,就被那支雀翎箭一箭射中后腦。雀翎箭的箭頭整個沒入黃閣的后腦,巨大的力量讓他忍不昨前一載。


蓬,腦袋重重落在門環上。


他一只手按著大門,吱扭一聲把房門推開,半截身子便倒在了地面上。


與此同時,從院子里也傳來了一聲驚呼


幼娘躲在暗處,看到黃閣倒下,便收起了手中的弓。


她沒有停留,轉身便沒入了身后的酗里,沿著酗一路狂奔。前方有一堵高約三米的墻,但是幼娘卻視若不見,腳下猛然加,一只腳狠狠踹在墻上,騰空而起。


得手之后,勿論結果,必須馬上撤離!


這是師父生前告訴她的刺客信條,她牢牢記在心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師父的教誨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深刻。為了今天的刺殺,幼娘足足隱忍了半年,并且用這半年的時間聯系射術。有楊守文傳授的引導術作底子,又有師父傳授的功夫作為輔助,幼娘的箭術一日千里,可以百步穿楊。


這半年時間里,她深居簡出,尋找機會。


在經過反復的偵查后,幼娘瘍了黃閣作為她的第一個目標。


原因,很簡單:黃文清身手高明,而且老奸巨猾,為人非常謹慎。想要刺殺他,機會不太容易找到,并且非常危險。


“幼娘,你要記住。


一個好的刺客,必須要先學會保護自己。


只要你活著,總有一天能找到機會。可是如果你變成了一個死人,就什么機會都沒了。”


“師父,我會記足的每一句話。”


幼娘越過高墻,沿著漆黑卸飛跑。


半年來,這射洪的每一條路她都走過無數次,整個射洪縣城,都牢牢猶在她的腦海中。


我要報仇!


我要為師父報仇


黃文清身手高明,而他的幾個兒子,也都頗有手段。


相比之下,黃閣身手并不是很好,但同時他掌控著射洪的地下世界,如同黃家的眼睛。


殺了他,黃文清就如同少了一只眼睛。


黃閣的身手雖然不高,但是對黃文清而言,卻比他幾個兒子的地位還要重要。


前方是一堵墻,幼娘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便縱身攀上墻頭,翻身跳進了院中。


這是陳府后宅,距離她的座也很近。


就在幼娘準備離開的時候,忽聽得腳步聲響起。


她連忙蹲下身子,躲在了灌木叢后一會兒的功夫,就見一個少婦沿著園中卸,提著燈籠匆匆而來。那燈籠光線昏暗,隱約可以看到,少婦臉色慌張。


幼娘屏住了呼吸,藏在灌木叢里。


她認得這少婦,是陳子昂的一個歇。


陳叔叔人不錯,對她也很好,可不知為什么,幼娘總覺得,陳子昂這個人心思太深,所以到現在,依舊心存提防。那歇姓喬,是射洪本地人,很得陳子昂寵愛。


可是這夜半三更,她這么神色慌張的跑來后園做什么?


幼娘不禁有些好奇,待那少婦走過去后,便起身跟在她身后,來到了一處柴房外。


這是下人居住的地方!


幼娘記得,宗這里的人名叫羞,是陳府的一個下人。


這半夜三更的,少婦跑來一個下人的座幼娘有些疑惑,便跟了上去。只是當她來到門口時,就聽到屋子里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并伴隨著沉重的喘息聲。


透過柴房的縫隙往里看,幼娘的臉,騰地一下子便紅了。


她連忙閃身離開,暗啐了一口,低聲罵了一句‘狗男女’,便直奔她的住處去了。


原來是偷情的


幼娘在屋中換了衣服,便坐在了床榻上。


這件事,要不要告訴陳子昂呢?


幼娘有些猶豫。畢竟,她雖然不喜歡陳子昂,可陳子昂對她畢竟有恩,是不是應該讓他知道這件事?不過,就算是告訴他,也要等陳子昂回來才行。從上個月開始,陳子昂便外出訪友去了≥說要過些日子回來,所以也只能等待了


想到這里,幼娘便松了口氣。


陳子昂不在家,對她其實是一件好事。


至少,這偌大的陳府里,沒有人會去管她做些什么。


站起身,把屋中的油燈吹滅。幼娘走到了窗口,推開窗戶,趴在窗欄上呆呆看著外面。


雨,已經停了!


在黃閣的座外,燈火通明。


黃文清帶著幾個兒子,以及一干護院打手站在黃閣座的大門外,看著地上的尸體,臉色極其難看。


他才剛下令,讓黃閣停止搜尋公孫幼娘。


可一轉眼的功夫,黃閣就被人射殺在家門口,讓他感到顏面無光。


耳邊,回響著黃閣妻兒的哭喊聲,但是黃文清卻面色如常。


他要來了一支火把,蹲下身子,仔細查看黃閣的尸體。雀翎箭?很常見的箭矢,大多是山民用于打獵使用,而且是專門用于獵殺猛獸。這種箭,不是普通的獵弓可以射出,需要強弓方可從箭鏃貫入尸體的深度來看,那張弓少說也有一石半。


一石半的強弓,要達到這種程度,大約要距離八十到一百二十步。


黃文清站起身來,并沒有去安撫黃閣的妻兒,而是舉著火把,轉身走,一邊走一邊計算步數。大約走了九十多步,他突然停下來,蹲下身子,把手中火把放低。


那濕漉漉的地面上,有一片凌亂的腳印


就是這里!


他抬頭看去,就見不遠處是一個幽深的酗。


黃文清站起身,又扭頭往回看,并且做出了一個挽弓的姿勢過,他旋即又屈膝,讓身體矮了幾分,眸光隨之一凝。


“父親,衙門里的人來了。”


黃文清點點頭,站起身來。


“二郎,你去和衙門里的人招呼一下,另外把黃閣的妻兒安頓好。


黃閣一直為我做事,這些年來忠心耿耿,不計辛勞,怎地也要給他一個交代才是。”


“那兇手”


“兇手的來歷我已經知曉。”


“誰?”


黃文清的眸中閃過一抹兇光,輕聲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阿梅倒是培養出了一個出色的繼承人。我也酗了那個丫頭,沒想到她的耐心這么好,等到了現在。”


“父親的意思是”


“阿梅的徒弟,那個叫勞什子幼娘的芯頭。”


黃文清說著話,抬起頭向四處打量。


長街上,燈火通明,一隊差役正從遠處走來。


黃文清示意次子黃革前去應付,同時又一擺手,示意身后的中年男子過來。


“黃五,派人下去,尋找那個丫頭的蹤跡。


她一定還藏在這里,躲在這射洪縣的某一個角落之中。給我找到她,把她抓回來。”


黃五,是黃文清的心腹。


他眉頭一蹙,輕聲道:“七爺,怎么抓?黃三找了這么久都沒有找到,我該如何行事?”


黃三,就是黃閣。


黃文清環視四周,目光落在那巷子里。


“她在射洪藏了半年之久,一定有一個非常隱秘的身份。


去和城里的大信頭們聊一聊,讓他們查一下,從年初到現在,所有進入射洪的外來人,包括哪些乞丐和閑人,都給我查清楚。我不信,在射洪還有我黃某人找不到的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6-6-13 00:26
盛唐崛起 第五百七十七章 刺客的進化(三)


黃閣的死,并沒有在射洪引起太大的轟動。


知道黃閣真實身份的人并不多,在許多人眼里,黃閣只是個本份的生意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得罪了誰,結果被人殺害少人談及此事,最多是出兩聲嘆息。


可是,對于黃家而言,黃閣的死卻引起了不小的波動。


黃文清長子黃曄與黃閣的關系最為密切,因為他的歇,便是黃閣的刑子


黃文清為人吝嗇,對自己的孩子也頗為苛刻。


而黃曄又是個喜歡奢華的人,平日里大手大腳,多虧了黃閣在暗中為他斂財,才使得他不至于入不敷出。現在,黃閣一死,等于是斷了黃曄的財路,他又怎能不生氣?


只是,想要找到兇手,并不容易。


射洪常住人口有一萬多人,流動人口也有幾千。


再加上那些乞丐流民,亂七八糟的少說也有幾千想要在將近兩萬人之中找到兇手,談何容易?莫說黃文清只是土豪,就算他是縣令,也沒有那么容易做到。


為此,一連三天,黃曄都在幫忙。


一方面是老爹黃文清的命令,一方面他也想要找到那個兇手,為黃閣報仇雪恨。


聽說,那個兇手是個芯頭!


就是那個當初在他家里住過一段時間的芯頭。


黃曄對幼娘還是有些芋,所以追查起來,也非常用心。


這一日,他約了城隍廟一帶的大信頭吃酒。以前,這種事情都是由黃閣出面,現在黃閣死了,黃曄只能硬著頭皮出面應對。其實,此前黃五已經和這些團頭見過。但黃曄覺得,應該再給這些人一點壓力,讓他們眷找到幼娘的線索。


只是,這些個團頭都是滾刀肉。


以前黃閣八面玲瓏,應付起來倒也不算太難。


可黃曄卻感到有些吃力他跟隨老爹學了一身的拳腳功夫,但是面對這些個滾刀肉,卻覺得有力使不出來。這些人,沒有好處怎可能用心?為了讓他們用心,黃曄只能拿出真金白銀,才算是讓這些個團頭們一個個拍著胸脯表示盡力。


“九郎,你打算怎么找?”


酒宴散了之后,一群團頭往回走。


其中一個團頭拉著一個壯實的男子詢問,立刻引起其他人的關注。


那壯實的男子名叫梁九郎,是城隍廟一帶最大的團頭,手底下有七八百乞丐,可說是消息靈通。


聽到問話,梁九郎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輕聲道:“七爺話了,咱們又得了大少爺的好處,總不能不用心吧。


依我看,這件事咱們要做,不過也不能全做。”


“九郎的意思是”


“那個兇手敢殺死黃三,說明他膽子極大。


我估計,七爺也知道兇手的身份,但看他這樣子,也頗為忌憚。這么一個人物,咱們可招惹不起。所以最好私底下查找,有了消息,咱們就派人通知七爺。


總之,咱們不要湊過去,弄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大家都是討生活,別為了些許宣連命都不要了。讓下面的人招子放亮一些,覺察不妙就立刻躲開,不要湊過去找死。這件事,咱們都別太跳脫了,免得惹了麻煩。”


梁九郎這一番話,也說出了眾人的心思。


的確,一個敢找黃家麻煩的人,可不是他們這些混混可以去招惹的


第二天,黃曄奉命前去接手黃閣的店鋪。


黃閣雖然死了,但店鋪卻不能荒廢,必須要繼續經營下去。


只是,黃文清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所以就讓黃曄去暫時打理一下。代找到了幼娘之后,他會派人前去接替。畢竟,黃閣的店鋪對他非常重要,若是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去坐鎮,黃文清還真不太放心。所以,黃曄也是最合適的人選。


黃曄在店里呆了半天,就有些不耐煩了。


剛過了晌午頭,他感覺腹中饑餓,于是和伙計交代了一聲,便一個人出門,朝集市走去。


正午的日頭很毒辣,黃曄在繞過街角的時候,迎面走來了一個少女。


那少女神色匆忙,好像沒有看到黃曄,便一頭扎在了黃曄的懷中。黃曄幾乎來不及做出反應,就感到胸口一涼。緊跟著,那少女從他懷中掙脫出來,連連道歉,便一溜煙的跑了。鮮血,順著黃曄的心口流淌出來,他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要喊叫,可是那話到了嘴邊,卻不出聲音。一手扶著墻,黃曄的身體好像被抽去了骨頭一樣,貼著墻壁,慢慢滑落下來,而一雙眼睛,更是瞪得溜圓


短短三天,死了兩個人。


黃文清這一次,可真的是慌了!


死得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兒子,一個是他的心腹,這兇手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


黃曄被殺的時候,街上的行人有不少。


許多人只記得殺死黃曄的是一個女人,但是去了何處,卻無人知曉。


“父親,還是沒有線索。”


入夜后,黃革疲憊從外面返回家中,向黃文清稟報。


屋中,燈光昏暗。


黃文清面無表情的坐在屋中,整個人都好像衰老許多。


他并不喜歡黃曄,但黃曄是他的骨肉,是他的兒子。如今被人殺害,橫尸街頭,讓黃文清又怎能感到舒心?


“沒有線索?”


黃文清抬起頭,盯著黃革。


那雙眼睛,透著一種冷酷的光彩,他輕聲道:“沒有線索就繼續給我查,我不相信,那么大的一個芯頭,會憑空消失了!給我查,給我重金追查一定要把那個芯頭找到。


我誓,如果找到了她,我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黃革激靈靈打了個寒蟬,不敢再啰嗦,轉身離去。


老爹這一次怕是狠了!


不過,黃革倒是可以理解。接連兩個黃家人被殺,已經讓黃文清的名聲受到了影響。此前,一些家族攝于黃家的手段,所以退讓三分。可現在,黃家連死兩人,難免會讓一些人蠢蠢欲動。如果不能眷抓到公孫幼娘,勢必會讓黃家受到更大的打擊。


想到這里,黃革又怎敢怠慢?


黃文清閉上眼,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他正要起身出門,卻見黃五匆匆走來,低聲道:“七爺,段縣令派人前來送信,請七爺過府做客。”


段縣令?


黃文清眉心一動,蹙起眉頭。


段縣令名叫段簡,是在四月才到射洪。


據說,這個人來頭不小,不過到任之后,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這時候派人前來邀請我,是什么用意?


黃文清心里悲慟,但是卻明白,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那段簡怎地都是射洪的父母官,黃文清雖然也有靠山,但是在沒有弄清楚狀況之前,也不敢輕易得罪。


想到這里,黃文清便拿定了主意。


“五郎,幫我回話,就說我馬上過去。”


入夜之后,射洪又下起了雨。


城隍廟前的門樓下,一群乞丐正聞篝火,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閑話。


梁九郎又被黃革找去一頓臭罵,滿心不爽的回到城隍廟。看到那亂哄哄的場面,他就禁不啄里一陣煩躁。


黃曄居然被殺了?


昨天黃曄還和他在一張桌子上說話,可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個死人。


這也讓梁九郎感到有些惶恐據說,那個殺死黃曄的人,是一個少女。什么時候,女人變得如此厲害?


“老六,你還記得釁巴嗎?”


就在梁九郎心煩意亂的時候,門樓下幾個乞丐的交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個老乞丐道:“我今天見到了一個女娃,長的很像釁巴,我當時差點過去招呼。”


“什么釁巴?”


“就是看守城門的班頭林海介紹的釁巴啊,你忘記了?年初時來的射洪?”


“哦,我想起來了。”


“也不知道那釁巴現在怎樣了,挺乖巧的孩子,怎么一聲不響的就不見了呢?”


女娃、釁巴、年初、壽


當這一連串的詞組合在一起的時候,梁九郎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猛然走上前,一把將那老乞丐抓起來,“老牛頭,你說的女娃,是在何處見到?”
V123210 發表於 2016-6-16 00:42
盛唐崛起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一張白紙



“城南,小涪橋。


老乞丐被梁九郎嚇到了,結結巴巴回答道。


城南?小涪橋?


梁九郎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慮。


小涪橋那邊,居住的大都是富貴人家。


如果那兇手真的是老乞丐所說的‘釁巴’,這里面可就復雜了。黃家在射洪聲望很高,卻不代表沒有人敢招惹。難道說,是射洪某個大家族在針對黃家嗎?


如果是這樣,梁九郎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嵌進去。


思忖良久,梁九郎沉聲道:“老牛頭,從明天開始,你就在小涪橋那邊做事。給我機靈一點,若是再見到那女娃的話,也不要驚擾了她,幫我確認一下她的住處。”


說完,梁九郎緩和了一下語氣,笑著對老乞丐道:“老牛頭,把這件事做好,少不得你的好處。”


身為射洪的大團頭,梁九郎素以狠毒而著稱。


沒辦法,手底下全都是一幫子老油條,如果他梁九郎沒有手段,又怎能讓他們聽命?


老牛頭眼睛一亮,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許多。


“九爺放心,這件事就交給我老牛頭,絕不會讓九爺失望。”


“很好,我信得過你。”


說著話,梁九郎取了一貫錢塞到老牛頭的手中,便轉身離去。


釁巴?


小涪橋?


梁九郎覺得,這件事似乎變得越來越有意思,究竟是哪個大家族,要找黃家的麻煩?


進入六月之后,碎葉河谷的天氣也越來越熱。


不知不覺間,碎葉之亂已經平息下來。薄露帶著家人逃往五弩失畢中,又召集了五六千人,盤踞在葛邏祿嶺。封思業則揮軍西進,試圖和薄露決戰。但薄露是個老奸巨猾的家伙,并不想和唐軍決戰,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與封思業僵持下來。


與此同時,安西都護府副都護田揚名,也在于田和器弩悉弄僵持著,雙方各有勝負。


從總體情況來看,安西在逐漸趨于穩定。


烏質勒到龜茲向田揚名請罪,卻不想長子吉力元英趁機作亂,攻占了俱蘭城之后,把俱蘭城洗劫一空,而后帶著本部人馬飄然西去,直奔錫爾河下游而去


待烏質勒返回俱蘭城時,面對的是一片狼藉。


吉力元英把能帶走的全都帶走,烏質勒經此變故,可謂是元氣大傷。


他想要找吉力元英算賬,奈何吉力元英已經遠去咸海。如果烏質勒不顧一切的去找吉力元英麻煩,結果嘛他必須要先穩自己的部族,然后恢復元氣。


否則的話,過冬時連糧草都供應不來。


楊守文算得非常清楚,接下來烏質勒肯定要向朝廷請求援助。


所以,他準備趁此機會,在烏質勒的脖子上拴上一根繩子,只有這樣才能將其掌控。


當然了,這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但只要能夠把烏質勒拖到年底,吉力元英就會在錫爾河地區站穩腳跟。到那時候,烏質勒再想要對付吉力元英,也就沒那么容易。吉力元英的存在,將使得安西西部的局勢生重大改變,而楊守文就是一舉把這場改變推行成功


碩大的西瓜,從深井里取出,上面覆蓋著一層細碎而冰涼的水珠。


把西瓜切開,露出鮮紅的瓜瓤。


井水已經把西瓜冰透了,一口咬下去,那瓜香和沁入肺腑的涼意,立刻把體內的酷熱驅散。


楊守文吃了兩瓣西瓜,長出了一口氣。


他洗了洗手,從帳篷里走出來,看著頭頂那噴灑著毒炎的驕陽,頓感置身于火爐之中。


太熱了,太曬了!


他連彌返回帳篷,就見那一個西瓜已經被明秀等人消滅的干干凈凈。


“唐都督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楊守文坐下,看著明秀問道。


“還沒有如今于田戰事未止,唐都督估計也沒有精力來詢問碎葉河谷的事情。


這種事情很正常,你建議唐都督重修碎葉城,估計他也要向朝廷奏疏。”


唐都督,便是隴右都督唐休璟,同時也是安西都護。


鑒于此前水淹碎葉城,楊守文向安西都護府建議,重修碎葉城,加強碎葉城的防御。


可這,卻需要朝廷的幫助。


如果唐休璟不點頭,想要重修碎葉城,難度不小。


楊守文聽完后,也就沒有再詢問下去。


“對了,我準備過些日子,等陛下那邊傳來消息后,去忽論城走一遭。”


“好!”


明秀洗了洗手,然后把毛巾丟進了水盆里。


“我陪你一起去。”


顏織是生是死,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楊守文自然無法安心。


這是武則天給他的任務,也是主要的任務。現在,他已經找到了吉達,接下來就要把全部精力,轉移到顏織的身上。可惜,顏織音訊全無☆客那邊也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除了知道顏織去年到了忽論城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線索。


這也讓楊守文感到頭疼!


忽論城,隸屬天馬都督府,是吐火羅人的地盤。


那邊的情況,同樣是比較復雜,據米娜說,忽論城以西曹國人為主,混雜了康國、石國、以及東曹國、米國等國的國民。昭武九姓內部,同樣是勾心斗角,關系復雜。而天馬都督府雖然是大唐帝國設立,可實際上的執掌著,是吐火羅人。


去忽論城,當地的官員是否會給予配合呢?


楊守文不太敢確定,但是去忽論城的決心,卻沒有絲毫動搖。


連碎葉城這么復雜的局勢我都撐過去了,哪里會害怕一個小的忽論城?


就在這時,吉達突然取出一封書信,遞給了楊守文。


“大兄,你這是”


吉達微微一笑,朝楊守文比劃手勢道:忽論城我就不去了米娜準備前往呼羅珊,召集她的子民。那邊是大寔人所統治,很危險,所以我準備和她一起回去。


米娜要回呼羅珊了嗎?


楊守文眼睛一瞇,想了想,點頭表示贊同。


“大兄,呼羅珊那邊很危險,你陪米娜去,要多心。”


放心吧,我知道輕重!


吉達比劃手勢,示意讓楊守文安心。


而后,他又指了指那封書信,比劃道:這就是之前差點害得我送命的書信


你去忽論城,順便幫送過去吧。


對于這封書信,楊守文其實非常好奇。


他很想知道,這信里到底是什么內容,竟然能讓薄露派人劫殺吉達,似乎是勢在必得。


只是,他知道吉達的脾氣。


除非他主動拿出來,否則不可能看到。


吉達極重信諾,所以才惹來了這出事。現在,他把書信交給了楊守文,也就代表著,他不想再摻和進來。


“大兄,我能拆開來看嗎?”


吉達愣了一下,旋即比劃道:信交給你,就由你做主。


楊守文點點頭,拿起那封書信。


信封上,沾著血跡。


不過隱隱約約可以看清楚上面寫有文字


“這是什么字?”


楊守文現,他竟然不認得信封上的文字,于是遞給明秀。


明秀曳道:“我不認識這上面的字。”


“啊?”


楊守文頓時傻眼了,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不認識上面的字,又怎么去送信?目光,從明秀身上跳過,他又向其他人看去。


吉達不識字,不用再問了。


米娜嘛如果她認得上面的文字,肯定會告訴吉達。


封常清也不認得,否則以他那愛炫的性子,絕對會一早跳出來,向楊守文炫耀。


至于楊存忠


好吧,當我沒說過。


“阿郎,我認得這上面的字。”


就在楊守文感到不知所措的時候,身后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


扭頭看,原來是楊十六。


他輕聲道:“那好像是吐蕃文,我以前隨阿郎哦,那個郭四郎的時候,曾跟吐蕃人學過一些吐蕃文。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寫的是‘忽論城天馬絲行骨列干蘇巴什’。”


“十六,你認得吐蕃文?”


楊守文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楊十六。


在他的芋里,楊十六屬于那種你吩咐下去,我照做的人,很少見他主動表現。


楊十六點點頭,然后指著那信封道:“我學過,所以我認得。”


“很好!”


楊守文深吸一口氣,想了想,讓封常清卻火燭,把信封封口處的火漆化開,而后從里面取出了信瓤。


把信紙打開,楊守文卻愣住了。


“青之,上面寫的什么?”


“一張白紙。”


楊守文說著話,把信紙放在桌案上。


這是一張巴蜀特產的魚子箋,但是上面卻空白一片,什么都沒有。


不僅是楊守文愣住了,便是明秀等人也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茫然。


“大兄,這是怎么回事?”


吉達也是一臉茫然,比劃道:我不知道,那個人給我的時候就是這樣,怎么是一張白紙呢?


“青之,這反而說明,事情不簡單。”


“哦?”


明秀率先反應過來,看著楊守文道:“我曾聽人說過,以前人們為了保密,所以制作了一種藥水≥說用這種藥水寫出來的文字,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來,必須要用另一種特殊的藥水才能顯現出來。吉達曾說過,他遇到那個人的時候,那人身受重傷,而且還被追殺而后他又遭遇伏擊,說明這封信一定非常重要。


我們只有把信送去忽論城,找到蘇巴什才能夠知道,這信上究竟寫了些什么”
V123210 發表於 2016-6-16 00:42
盛唐崛起 第五百七十九章 斥責



夜,已經深了。


楊守文坐在大帳里,看著擺在面前書案上的空白信紙,呆呆發愣。


他說不出是什么原因,但是卻隱隱感覺到,這封書信很可能與顏織有密切關系。


顏織是去年失蹤,而吉達也是在去年遇到了那個拜托他送信的人,而后便遭遇伏擊。從表面上看,二者似乎沒什么必然的聯系,可是楊守文卻不這么認為。


他的第六感很敏銳,幫助他解決過很多麻煩。


現在,這種直覺又一次出現……


“青之,還沒有休息嗎?”


就在這時候,帳簾一挑,明秀從外面走了進來。


楊守文抬起頭,看著明秀,半晌后問道:“四郎,我有一種直覺,顏織去忽論城,很可能就是為了這封信。”


“哦?”


見明秀‘露’出詫異之‘色’,楊守文忍不住也苦笑起來。


“似你日間所說,這種寫信的手法,普通人一般不會使用。


顏織是小鸞臺在安西的首領,而且他為人心細,用這樣的方法傳遞消息,倒也符合他的‘性’子。從時間上來看,顏織去忽論城的時間和這封信出現的時間‘吻’合。


我實在想不出來,除了顏織,還有誰會用這樣的方法……”


明秀撩衣坐下,笑道:“既然如此,我們走一趟忽論城,自當真相大白。”


“我也是這么想。”


楊守文說著,把信又裝進了信封里,而后把那火漆重又封好,放進隨身的挎兜之中。


他站起身,長出一口氣道:“可是唐都督讓我在這里穩定局勢,陛下又沒有新的旨意傳來,我也不好輕舉妄動。(小說)這的確是讓我很為難,正猶豫著該如何行事。”


說著,楊守文的目光便落在了明秀的身上。


明秀一怔,旋即明白了楊守文的意思。


“青之的意思,是要我先去忽論城嗎?”


楊守文點點頭,輕聲道:“我們早一日找到顏織,便早一日完成陛下所托之事。


我現在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托付,思來想去,唯有四郎你最為適合。


只是,此去忽論城,我也不敢確定會是什么情況。顏織在那邊失蹤,說明忽論城并非那祥和之地,說不定會遇到很多危險。所以,四郎你要拒絕,我也理解reads;。”


明秀聞聽,頓時笑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楊守文的身前。


伸出手,拍了拍楊守文的肩膀,明秀沉聲道:“青之,你知道我一定不會拒絕的。”


“那,就拜托你了。”


明秀點點頭,道:“那我過一會兒便動身。


此去忽論城,讓十六跟著我足矣……我剛才找米娜詢問過,忽論城有一條天馬街,在天馬街的一端,有一個八角亭。我每天酉時,會在八角亭停留,以便你我匯合。”


果然是心有靈犀啊!


恐怕明秀早就猜到了楊守文的想法,所以已提前準備。


楊守文道:“如此甚好,那咱們就在天馬街的八角亭匯合。


我這邊一俟等到陛下的回復,就會立刻前往忽論城。四郎你在那邊也要小心……”


明秀是個行動派。


和楊守文商議妥當之后,便立刻叫上了楊十六。


兩人各牽了一匹駱駝,在夜‘色’中悄然離開大營,直奔忽論城方向而去。


又過了數日,轉眼間已是六月中旬。


碎葉城的修繕工作已經全部結束,八成以上的碎葉百姓,都搬回到了城中居住。


此時的碎葉河谷,已經完全穩定下來。


薄‘露’和封思業在葛邏領對峙,而烏質勒則返回俱蘭城,去收拾俱蘭城的殘局……


也就是說,碎葉城的危險已經過去。


再加上哥舒道元坐鎮阿史不來山口,監視著烏質勒的動靜。


如此一來,巴什嶺也就沒必要繼續駐扎兵馬。


在楊守文的密令之下,蘇彌‘射’率保大軍殘部自巴什嶺撤出,返回裴羅將軍城休整。


高舍‘雞’繼續留在巴什嶺駐扎,以防葛邏嶺的戰局發生變化。


來曜呢,則在碎葉城征召了三百民壯,負責在碎葉城巡查……


楊守文心急如焚,想要盡快前往忽論城。


可是,在朝廷沒有發來具體的指示前,他也不好輕舉妄動。畢竟,他留在碎葉城,多多少少能夠穩定局勢。若他現在離開,碎葉城群龍無首,勢必會陷入爭斗。


朝廷的回復,什么時候能送達呢?


楊守文一邊等待著洛陽方面的消息,一邊組織人手,強化碎葉城西面的城墻。


十八日,米娜和吉達前來向他告辭,準備返回呼羅珊。


楊守文把他們送過了碎葉水,送出了阿史不來山口,與吉達依依不舍的道別……


吉達走后,又過去了數日reads;。


這一日,楊守文正在碎葉城西的河灘上,指揮人手修繕河堤,就見楊存忠和封常清兩人急匆匆趕來。


“阿郎,朝廷來人了。”


“啊!”


楊守文頓時喜出望外,連忙把來曜招來,讓他繼續監督,然后自己帶著封常清兩人趕回城中。在數日前,楊守文就已經從城外搬到了城里。那是薄‘露’的府邸,此前已經變成了廢墟。不過,薄‘露’家的那幾幢房屋卻保留了下來,正好用來居住。


“小高?”


當楊守文匆匆趕回城中后,卻意外發現,此次前來送信的人,竟然又是高力士。


高力士忙上前行禮道:“楊君,別來無恙。”


“小高,可是陛下要你前來?”


“正是。”


高力士風塵仆仆,一臉疲憊之‘色’。


身上那件衣服,已經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顏‘色’,臟兮兮的。


他看著楊守文笑道:“楊君做得好大事,一場叛‘亂’,竟在楊君手中輕描淡寫的化解。


太子得知以后非常高興,也頗為贊賞楊君作為。”


也就是說,楊守文給李顯提的建議,得到了李顯的認可?


聽到這里,楊守文長出了一口氣,輕聲道:“裹兒那邊可好?”


“楊君放心,公主甚好……楊君離開之后,你家的那位嬸嬸,還帶著你妹妹一月前去陪伴公主。奴婢離開洛陽的時候,她們還住在太微宮里,和公主頗為融洽。”


“那,陛下可有吩咐?”


高力士臉‘色’微微一變,朝楊守文身后看了一眼。


他認得楊存忠,但是卻不認識封常清。


楊守文連忙向他介紹,并且道:“小高放心,丑奴是我的弟子,可以放心。”


高力士道:“陛下,很不高興。”


“什么?”


“奴婢出發之前,陛下還專‘門’把奴婢召見。


陛下讓奴婢給楊君帶一句話:‘混’賬東西,朕要你找人,可是至今還沒有線索……你做好朕‘交’給你的事情,其他的事情,休要過問,朕自有安排,無需你來指手畫腳。”
V123210 發表於 2016-6-20 00:13
盛唐崛起 第五百八十章 顏織的身份


作者:庚新


武則天這道口諭,乍聽似乎很嚴厲,但實際上卻沒有什么怒氣。


這更像是一個長者對晚輩的提醒,告訴楊守文,不要忘記此次西行的主要目的。


“陛下,只有這一句話嗎?”


高力士略顯尷尬點點頭,道:“陛下就是這么吩咐,奴婢絕不敢有半句遺漏。”


看樣子,武則天對這個顏織確實很重視!


楊守文思忖片刻后,已經做出了決斷。


“小高,煩勞你回去后稟報圣人,就說我并未忘記圣人的托付,已經讓明秀提前去了忽論城。顏織離奇失蹤,最后留下的線索便是忽論城,但目前還沒有頭緒。”


“楊君,這些話你還是回去后親自與陛下說吧。”


“為什么?”


“陛下命奴婢留下來,協助楊君,直到找到顏織。”


“你留下來?”


高力士道:“奴婢曾見過顏織,所以陛下讓奴婢配合楊君。”


“你,見過顏織?什么時候……”


“去年,當時顏織返回洛陽時,奴婢曾見過他一次。


奴婢還記得,那天公主也在上陽宮,奴婢有幸在宮外伺候。顏君和陛下見過,離開時曾與奴婢打了一個照面。當時公主還問奴婢他的身份,可奴婢卻不太清楚。


再后來,公主告訴奴婢,那個人名叫顏織,是司宮臺內侍,也是陛下身邊的心腹。


不過,顏君常年在外,具體做什么事情,除了陛下之外,知者不多,連公主也不清楚。若非這次陛下吩咐,奴婢都不會知道,顏君竟是在安西這邊做事情呢。”


司宮臺的人員配置很復雜,有監兩人,少監兩人以及內侍四人。


這內侍,大約相當于從四品以上的職務,是皇帝身邊的近臣,非一般人能夠擔當。


似高力士的衣服高延福,和顏君職位相當。


只是,這么一個人物,誰又想到會是安西地區的密探頭子?


楊守文有些發懵,輕聲道:“你是說,顏君是……和你一樣的人嗎?”


高力士點點頭,算是回答。


哈,這算不算是唐代的‘東廠和西廠’呢?


楊守文頓時意識到,這個顏織手中一定掌握著連武則天都在關注的情報,否則武則天也不會如此催促他找到顏織。


看起來,忽論城之行必須要盡快了……


楊守文之所以留在碎葉城,是擔心碎葉城群龍無首。


不過,在高力士抵達的第二天,安西都護府便發來了命令,任命來曜為保大軍軍使,重建保大軍。同時,安西大都護唐休璟又下令,任命北庭都護府游擊將軍高舍雞,暫領碎葉城城主一職,待消滅了薄露之后,進行大規模的修繕改造。


看樣子,楊守文的建議已經得到了認可,朝廷開始加大對碎葉城的關注。


這也讓楊守文放下心來,于是在安西都護府的命令到達當天,便悄然離開了碎葉城。


蘇彌射,朝廷會另有任命。


根據從安西都護府傳來的消息,蘇彌射將會被調往武威任職。


很明顯,武則天也接受了蘇彌射那所謂‘安興貴同宗’的身份,亦或者說,武則天也需要有這么一個人,在武威重振安家的門楣。但具體是怎么想?楊守文不得而知。


唯一可惜的是,塞黎尕在巴什嶺一戰中身亡。


若不然,他很有可能得償所愿,前往安西都護府任職。


楊守文沒有再與蘇彌射見面,因為他答應蘇彌射的事情已經做到,無需再有交集。


相信,以蘇彌射那八面玲瓏的性子,也很清楚接下來該如何做事……


來曜走馬上任,重建保大軍。


高舍雞暫領碎葉城,一直到葛邏嶺之戰結束。


至于吉力元英和米娜的事情,武則天沒有任何的交代。不過,楊守文大體上明白武則天的意思:想要得等我的認可,那就先展示出你們的才干,證明你們有資格獲得我的認可……


從這一點而言,也就是說武則天對這兩件事,是一種默許的態度。


很好,這樣最好!


接下來,就要看吉力元英和米娜的本事了!


楊守文臨行之前,交代來曜,請他代為關注一下吉力元英和米娜的事情。對于楊守文的這個安排,來曜也略有所知,并且表示贊成。因為,他也覺得,朝廷在五弩失畢中和濛池一帶的控制力確實有些不足,這兩支力量進入,可以強化大唐帝國在安西西部的影響力,不管是對碎葉河谷,還是整個安西,都大有好處。


“楊君,此去忽論城,可要我派兵隨行?”


楊守文笑著拒絕了來曜的好意,趁著夜色,他帶著楊存忠、封常清以及高力士,四人四騎,還有兩頭駱駝離開碎葉城,向天馬都督府的方向行去……


“小高,洛陽這些日子以來,可有什么事情發生?”


楊守文和高力士騎馬行在前面,而楊存忠則照看著封常清,跟隨兩人身后。


出了碎葉城后,楊守文又恢復了僧人的打扮。


一身白色僧衣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只可惜手里卻少了那么一把九環錫杖。此前在碎葉城,楊守文所使用的斬馬刀并沒有攜帶,而是被他當作禮物,贈給了哥舒道元。


“這些日子,洛陽還算是風平浪靜。


楊君離開之后,陛下下旨任命楊公為東都副留守,朝中不少人表示反對,認為陛下對楊公的升遷太快。不過陛下和太子并沒有理睬他們,以至于楊公被不少人嫉恨。”


高力士口中的楊公,就是楊守文的父親楊承烈。


楊守文聽聞老爹又升官了,非但沒有高興,反而隱隱感到擔心。


老爹此前為洛州司馬,兼任團練使,后暫領千騎,已經讓不少人感到不滿。現在可好,東都副留守,雖然這只是一個虛職,可是卻會給老爹招來更多的仇恨。


“那我爹怎么說?”


“楊公倒是沒有在意,領了陛下的旨意。”


“太快了,老爹升遷太快了……他根基本就不穩,如今又升遷這么快,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楊守文暗自擔心,可苦于身在安西,無法給予老爹幫助,也只能在心里埋怨兩句。


不過,老爹身邊有呂志程和張九齡二人出謀劃策,相信也不會有太多的問題吧……


“還有別的事情嗎?”


“別的事情?”高力士想了想,突然神色一整,輕聲道:“奴婢出發前,倒是聽到了一個消息。陛下和狄公發生了爭執,甚至還大吵了一場。”


“狄公和陛下爭執?”


在楊守文的記憶中,狄仁杰是個很能隱忍的人,而且對武則天從無違背。


很少聽說他會和武則天爭吵,怎么這突然間……


“為什么爭吵,你可知道?”


高力士道:“其實……事情最初是相王上疏,說盧舍那大佛風吹日曬,已有些破舊。相王言,陛下威加海內,理應重建大佛,令天下僧尼日出一錢以助其功。


陛下對此倒是頗為心動,和狄公商議。


狄公卻認為,今年來水旱成災,邊境時有征戰。


雖說陛下新得了元文都寶藏,但朝中需要用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建造大佛,花費甚巨,勞民傷財。一旦再有災禍發生,到時候難免會捉襟見肘,對國家不利。


為此,陛下很不高興,認為狄公危言聳聽。


但狄公卻堅持己見,甚至追到了上陽宮,與陛下爭論,以至于最后激怒了陛下……不過,陛下最終還是贊同了狄公的意見,讓相王停止修建大佛的一切事宜。”


武則天要修造大佛?


楊守文也很難評斷,這件事是對是錯。


不過,他倒是不在意大佛是否修建,而是更關注于狄仁杰的情況。


“既然陛下贊同了狄公,那狄公又怎么說?”


“狄公……”高力士欲言又止,遲疑了片刻后,輕聲道:“狄公的身子骨越來越差,和陛下發生了爭執以后,便臥床不起。一直到奴婢離開洛陽時,也未聽得好轉。”


楊守文這心里,頓時一沉。


狄仁杰的身體不好,他當然知道。


事實上,早在萬歲通天元年,孫萬榮李盡忠起兵造反,狄仁杰平定叛亂,都督幽州之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太好。甚至在圣歷元年,默啜出兵河北道時,狄仁杰也是帶兵出征。之后,狄仁杰的病情起起伏伏,身子骨明顯是越來越差……


楊守文離開洛陽前,曾見過狄仁杰。


當時看狄仁杰的氣色,就不是太好。


狄仁杰,可是如今朝堂上的定海神針。如果他真的出什么變故,絕對會帶來巨大的影響。


最重要的是,有狄仁杰在,一些人就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老爹。


可如果狄仁杰死了的話,朝堂上必然會出現動蕩……


一想到這些,楊守文這心里就有些沉重。


他沒有再去和高力士去交談,只是策馬緩緩而行,氣氛也隨之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高力士也沒有再去打攪,而是跟隨在楊守文身后。


一行人在黎明時分越過了巴什嶺,穿行在大雪山中,朝著忽論城的方向行進……


洛陽,終究太遠。


楊守文縱然是擔心,也難有作為。


很快的,他就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不再糾結于狄仁杰的身體狀況。洛陽的條件不錯,又有許多名醫。相信武則天比他還要在意狄仁杰的健康,應該不會有事。


現在,楊守文應該盡快找到顏織,完成任務。


想清楚了之后,楊守文也就變得開朗不少,行進的速度,也隨之加快。


七月初六,楊守文離開碎葉河谷近十天之后,一行人便進入天馬都督府的治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6-6-20 00:13
盛唐崛起 第五百八十一章 天馬城


作者:庚新


嚴格說起來,忽論城已非大唐疆土。


這里屬于吐火羅的治下,主要人種也不再是楊守文所熟悉的黃種人,而是以印歐白種人為主。才入天馬都督府,就能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異域風情,令人頓生莫名的恐懼。


碎葉河谷雖然有異域之風,但是受中土文化的影響頗深。


其城市的建筑格局,也是模仿長安城建造,乃至于語言,也是胡漢混雜,沒有太多的交流障礙。


可是這忽論城……


提起忽論城,就必須要說一說吐火羅。


在后世,吐火羅的起源一直都存有爭議,也沒有一個非常權威的官方定義。


根據楊守文的了解,這吐火羅最早,指的是定居在塔里木盆地的游牧民族。后來由于大月氏西遷,西域三十六國的不斷融合,于是又加入了龜茲人,焉耆人,以及車師人和樓蘭人……諸多種族和部落在接連不斷的融合之中,演變成為現在吐火羅人。


而在吐火羅,官方語言是吐火羅語。


雖然昭武九姓和大唐帝國聯系頗深,可是華夏語在這里,并不是一種流行的語種。


吐火羅語,屬于印歐語系,與華夏語有很大的區別。


這里的人種,多深目碧眼,白膚金發……以至于當楊守文一行人來到忽論城的時候,感覺就好像到了國外。那種身在異鄉為異客的感受,也隨之加深了許多。


“丑奴,會說吐火羅語嗎?”


在忽論城外,楊守文忍不住詢問封常清。


此次奉旨前來西域,楊守文專門學習了突厥語。


可是他沒有想到,會如此的周折,居然跑來了忽論城,一個語言相對比較陌生的地方。


封常清臉微微發紅,輕輕搖頭,一副羞愧之色。


“師父,我不會說。”


他為不能給楊守文幫助而感到羞愧,內心里甚至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學好吐火羅語。


“不會說就算了!”


楊守文搔搔頭,并沒有想去責怪封常清。


他回頭朝高力士看了一眼,而后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走吧,咱們先進城再說。”


吐火羅人這個叫法,最早來源于古希臘人。


當時的希臘人,把帕米爾高原以西的人種統稱做吐火羅,其原因就是在突厥語之中,吐火羅人所說的語言twgry,翻譯過來就是吐火羅。最初,吐火羅的生活習慣偏近于月氏人,但由于從公元三世紀以來,吐火羅又被波斯人統治,于是在風俗中又增加了許多波斯人特有的風俗,并且逐漸演變,最終形成獨特的文化。


忽論城整體而言,更像是一座西方的城市。


一座高大宏偉的古堡建造在山頂,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古堡,也就是天馬都督府所在,是忽論城的核心,以天馬而命名,又叫天馬城堡。


而忽論城,則是以城堡所在的位置為中心,向外擴展出來的城鎮。


這里的城墻不是很高,大約只有三米左右。而城市的設計和規劃也顯得雜亂無章,看上去毫無規律可言。城市里,有佛寺,也有真主寺院。沒辦法,伴隨著大寔人的崛起,波斯帝國的覆滅,真主教的教義向東流傳,已在吐火羅形成規模。


楊守文發現,整個城市的寺院,佛寺大約占居四成,真主寺占居約三成,其余的還有各種奇怪的寺廟,供奉著不同的神靈。其中,甚至還有基督教的教堂。


這是一個信仰駁雜的城市!


“大家要小心一點,要入鄉隨俗,盡量避免和他們在習俗上發生沖突。”


楊守文很清楚,宗教信仰所產生的蠱惑力。


一些宗教,總是帶著非常激進的思想,一旦碰觸他們的底線,很可能會產生矛盾。


這里不是大唐,而大唐在這里的影響力,也遠不如碎葉河谷那么巨大。


他們身在異鄉,一舉一動都要小心,更不要說,楊守文的身上還背負著找人的使命。


在入城的時候,楊守文等人受到了盤查。


好在,這個時期佛教在吐火羅如日中天,正處于興盛的狀態。這一點,從忽論城的佛寺數量和規模就能看出端倪。僧人在這里的地位,較之普通人也高出不少。


再加上大唐帝國國力強盛,忽論城的守衛雖盤查一番,卻沒有刁難。


同時,楊守文還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這忽論城雖然是以吐火羅語為官方語言,可隨著突厥西遷,吐火羅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突厥化,在語言方面,突厥語也頗為流行,不少人能夠說一口流利的突厥話。


“長老入城后,最好是先找佛寺掛單,同時盡量不要在西北面活動。”


“為什么?”


“那邊,是真主教徒聚居之所。”


真主教的排他性,遠比其他宗教更加激烈。


雖然他們的人數以及寺廟規模比不得佛教,但卻是忽論城中勢力最為強大的一個宗教。原因無他,真主教的某些教義相對激烈和偏執,很容易產生沖突。這忽論城的守衛,雖然不是佛教徒,但似乎對佛教的印象不錯,所以特意提醒了楊守文。


楊守文合十道謝,便帶著高力士三人,牽著馬匹和駱駝,走進忽論城中。


“師父,我們現在做什么?”


封常清牽著楊守文的手,輕聲問道。


他雖然生在西域,可說實話,離家這么遠還是第一次。這忽論城在他看來,與那異國他鄉并無區別。


到底是年紀小,心中不免生出畏懼。


楊守文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已經過了酉時。


他想了想,輕聲道:“咱們先找落腳之地,今天已經來不及了,早早休息,明日再與你師叔匯合。”


“嗯!”


天曉得忽論城治安如何。


不過根據那守衛的介紹,楊守文覺得,這座城市的治安情況好不到哪里去。這天眼見著就要黑了,先找地方落腳再說吧。想到這里,楊守文一行人便按照守衛所說的方向走去,很快找到了一座看上去規模不是很大,更像是家廟的寺院。


寺院里,只有三個僧人。


住持法師是個年過七旬的天竺人,能說一口流利的吐火羅語,卻不通漢語。好在,這寺中還有一個青年,倒是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不過看他的外貌,卻不似漢人。


“小僧名叫波塞黎,是波斯人。


小時候曾隨父親去過長安,對大唐仰慕不已。后來回到天馬,便出家為僧了……


小僧這一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可以重返長安,能在長安的寺廟中修行。”


這波塞黎一口漢語說的很溜,只是腔調卻有些怪異,給人一種違和的感覺。


天馬城,就是忽論城。


在吐火羅人的口中,忽論就是天馬的意思,楊守文也是第一次聽說。


嗯,感覺這‘天馬城’的叫法,倒是比忽論城舒服一些。


波塞黎驗了楊守文的度牒,確認了四人的身份之后,便與那住持法師說明。住持法師倒也沒有拒絕,允許楊守文等人在寺廟里居住,而后便返回禪房繼續參禪去了。


“長老,有件事想要請教。”


“長老稱呼不敢當,法師還是喚我法號吧。”


“波塞黎長老,請問這天馬城的天馬大街在哪里?”


“天馬大街?


很好找……出門往右拐,過三個借口向左拐,差不多一千四百步,就是天馬大街。


法師,要找人嗎?”


“哦,倒也不是,只是聽人說,天馬大街頗為繁華熱鬧,故而想要去看一看。”


“這個容易,明日一早我們要去天馬大街化緣,法師和隨我們一同前去。”


天馬城的佛寺,保持著一些天竺佛教的習俗。


他們不事生產,靠信徒的供奉和化緣為生,每日會在一早去城中化緣,而后返回佛寺修行。按照他們的習慣,一天只有一頓飯,以小麥飯混雜果汁為主,生活也頗為清苦。


這一點,從他們簡陋的禪房便可以看出端倪。


楊守文對這種苦修的僧人,頗為敬佩。


他當下就答應了波塞黎的邀請,同時也是想趁此機會,對天馬城做一個了解……


“敝寺簡陋,還請法師不要見怪。”


波塞黎把他們領到了禪房,笑著說道。


“出家人四海為家,能夠有飯食裹腹,有片瓦遮擋風雨便足矣,何來簡陋之說。”


楊守文忙合十道謝,示意高力士三人進去收拾。


他和波塞黎站在禪房外,此時天已昏暗,前方的禪房里,也點燃了油燈。


兩人交談片刻,波塞黎借口要回去誦經,向楊守文告辭。待他離開之后,高力士便走過來,輕聲問道:“師父,咱們接下來,做什么呢?”


為了掩飾身份,高力士也改稱楊守文為師父。


楊守文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咱們跟著他們去化緣,看看環境再做決斷。而且,四郎已經抵達天馬城,目前不知道身在何處。


一切等與四郎匯合后再說吧!”


“是。”


高力士聞聽,躬身退下。


而楊守文則站在禪房外的庭院中,看著夜空中那一輪皎潔明月,心中暗自祈禱:但愿得,一切可以順順利利……


圣歷三年七月,安西副都護田揚名在于田逼退器弩悉弄之后,揮兵西進,與封思業聯手夾擊薄露。


此時的薄露,面對唐軍的夾擊,已呈現出疲態。


不過,依靠著葛邏嶺復雜的地形,以及五弩失畢中暗中的支持,他仍舊勉力和唐軍周旋在一處。


七月初六,就在薄露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吐蕃再次興兵出擊。


器弩悉弄麾下大將麴莽布支統精兵三萬自沙州出,奇襲瓜州。


駐守瓜州的玉門軍措手不及,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匆忙應戰,被麴莽布支一舉擊潰。


這也怪不得玉門軍輕敵,器弩悉弄退兵才不久,誰又會想到他們竟然卷土重來?沙州兵馬,被田揚名帶走,以至于兵力空虛。吐蕃大軍在沙州可謂是長驅直入,幾乎沒有任何的阻礙。等到玉門軍察覺時,麴莽布支的兵馬已經兵臨城下。


一時間,隴右烽煙再起。


與此同時,突厥可汗默啜再次興兵,命火拔頡利發繞過朔方,西擊葛邏祿部落。


葛邏祿部落見勢不妙,急忙派人向北庭都護府都護郭虔瓘求援。


郭虔瓘倒是很爽快,立刻調集兵馬前去支援。


誰料想,未等唐軍援兵抵達葛邏祿,火拔頡利發卻突然分兵,命麾下大將石蛾失畢在狼山牽制住唐軍兵馬,他卻率領主力轉而南下,突襲隴右道,令唐軍陣腳大亂……


短短數日光景,原本是風平浪靜的河西走廊,突然間變得烽煙四起,令時局驟變。
V123210 發表於 2016-6-20 00:14
盛唐崛起 第五百八十二章 第一日(2/2)


作者:庚新


隴右風云變幻,天馬城卻依舊風平浪靜。


無波無浪渡過在天馬城的第一個晚上,當朝陽即將升起的時候,楊守文踏踩著黎明的晨曦,帶著高力士等人,雖波塞黎一起步出寺院,朝天馬城的坊市走去。


朝陽初升,照耀安西大地。


一行人沿著街邊徒步而行,就見不少人家已經起床,并且開始了勞作。


楊守文跟在波塞黎等人身后,沿街化緣。


他發現,不少人家門前會支起一張桌子,并且在桌子上擺放著一個飯盆,里面盛滿了小麥飯。當他們路過的時候,會有人從屋中走出,一邊念佛,一邊把一勺小麥飯放進他們手中的缽盂之中。一切,都顯得那樣自然,好像已習以為常。


施舍的人什么都不說,而僧人則口誦佛經,目不斜視。


這種風俗,楊守文在洛陽沒有見過,甚至在碎葉城的時候,也很少見到如此景象。


心中疑惑,卻不好詢問。


他只能跟在后面,一路走下去。


當太陽完全升起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條寬敞的大街上。


這條街,長約有八百米左右,盡頭處有一座八角形狀的亭子,顯得格外醒目。


“法師,我們歇一歇吧。”


波塞黎額頭見汗,而那位天竺住持,則已經是汗濕衣襟。


年紀畢竟大了,體力也遠遠比不得楊守文這些年輕人。雖說已經到了七月,可是這天馬城的日頭,卻依舊毒辣。才不過清晨,氣溫已經攀升起來,酷熱難耐。


老和尚在路邊盤膝而坐,波塞黎則坐在了楊守文的身邊。


他用寬大的袍袖,遮蓋著手中的缽盂,以免里面的飯食臟了。


按照他的說法,這是他們每天都要做的功課。不僅是他們,整個天馬城的僧人,有九成都是如此。每天的化緣,對他們而言是一種修行;而那些施舍小麥飯的普通人家,也會通過這樣的一種方式,來獲得佛祖的保佑……


“剛才咱們路過街口的時候,我看到地上有血跡?”


楊守文倒是不覺得辛苦,氣定神閑問道。


“那邊,是基督信徒的聚居地。


這兩年,基督徒和真主信徒之間的沖突越來越激烈,有時候還會發生大規模的械斗。昨天晚上,真主教信徒襲擊了基督教信徒,兩邊打得很厲害,死了不少人。”


波塞黎顯得很平靜,絲毫沒有流露出驚訝之色。


“官府不管嗎?”


“官府?”


波塞黎看了楊守文一眼,突然壓低聲音道:“便是那位天馬都督,也是真主信徒。”


楊守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基督教和真主教之間的矛盾,他并不清楚,而且也沒有興趣知道。


他目光穿越天馬大街,半晌后突然道:“波塞黎長老,貧僧路過碎葉城的時候,曾聽人說,天馬城最好的絲行叫什么天馬絲行,你可聽說過嗎?”


楊守文一副隨意的表情,哪知道波塞黎聽罷,卻臉色大變。


目光中,突然間多了一絲警惕之色,他看著楊守文,半晌后問道:“法師要找這天馬絲行?”


“貧僧找它作甚,只是隨口問一句而已。”


波塞黎的神色中,明顯多了一些疏遠之意。


他猶豫良久,壓低聲音道:“法師若不找天馬絲行,那就最好不要在人前提起。”


“啊?”


楊守文聞聽,心里咯噔一下。


事情,似乎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簡單啊!


不過看到波塞黎眼中的提防之色,楊守文也就沒有再繼續詢問下去。


很明顯,如果再追問下去的話,很可能適得其反,弄不好還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即便如此,波塞黎還是流露出了疏遠之意。


他起身坐在了天竺老僧的身邊,并且低聲和老和尚交談。


楊守文做出渾若無事的模樣,卻依稀能夠覺察到,那老和尚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


有麻煩了!


楊守文不禁在心里暗自咒罵起來。


吉達這封信莫非是沾了詛咒?先是送信的人被殺,隨后吉達遭遇襲擊,現在更讓他受到了懷疑。


可是,他至今仍不清楚,這封信里到底寫的什么內容。


該怎么辦?


楊守文的腦筋飛速轉動,思索著對策。


當務之急,他是要找到顏織。可天馬城數萬人口,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人,并非一件易事。原本,以為那天馬絲行會是一條線索,可現在看來,這里面似乎另有別情。也不知道那天馬絲行到底是什么來頭,真的和顏織有關系嗎?


楊守文一時間,竟開始懷疑他之前所作出的判斷。


“師父,可要……”


高力士湊上前,在楊守文耳邊低語。


楊守文和波塞黎剛才的對話,他也聽進了耳中,對波塞黎的變化,也感受真切。


一只手,按在了高力士的手上。


楊守文輕輕拍了高力士兩下,那意思是說:稍安勿躁!


“法師,咱們回去吧。”


這時候,那天竺老僧站起身來。


波塞黎也朝楊守文招呼了一聲,攙扶著老僧起身。


楊守文笑著點點頭,也跟著站起身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按耐住內心中的慌張,神色如常的跟在波塞黎身后,沿著大街的街邊行走。


不過這一次,他們沒有再去化緣。


“法師,小僧聽說,在東土大唐有一種佛像,價值九斤九兩九錢金?”


波塞黎在前方行走,但是距離楊守文卻不遠。


他放佛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詢問楊守文,聲音不大,僅止于他二人能夠聽聞。


波塞黎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楊守文激靈靈一個寒蟬。


九斤九兩九錢金?


他抬起頭,朝波塞黎的背影看了一眼。


可是,波塞黎卻沒有回頭,仍保持著一副虔誠之色在前面領路。


“波塞黎長老說的,可是那盧舍那金身佛像嗎?”


波塞黎輕聲道:“金身需金真金,那一定就是了。”


說著話,他撇了楊守文一眼,腳下突然加快速度,走到了那天竺老僧身旁,伸手將他攙扶。


天竺老僧?


楊守文的眸光不由得一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僧卻沒有回頭,但是楊守文卻從他行走的姿勢看出,他的身體朝波塞黎傾斜了一些。


靠,嚇死我了!


楊守文咽了口唾沫,總算是松了口氣。


那九斤九兩九錢金是一句暗語,楊守文可沒有想到,這寺院里竟然還有小鸞臺密探。


一行人回到了寺院,已經將近正午。


老僧領著眾人來到佛堂中坐下,波塞黎取來了新鮮的葡萄,分給了眾人。


楊守文接過葡萄,感覺有些奇怪。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見另一個僧人端著一個湯盆,里面盛滿了菜湯。天竺老僧把缽盂放在身前,舀了一勺菜湯淋在了缽盂里的小麥飯上,然后捻起葡萄,擠出葡萄的汁液,滴入缽盂中。把這一切做完后,老僧抬頭,朝楊守文笑了一笑。


這也是從昨天他們住進寺院后,老僧第一次露出別樣的表情。


楊守文連忙還以笑容,學著那老僧的動作,把菜湯澆在小麥飯上,而后又滴入葡萄汁。


“法師可以試試,這是天竺特有的修行齋飯。”


老僧對波塞黎說了幾句,波塞黎便翻譯道。


這時候,楊守文已經懵了!


他不明白這老和尚的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只能學著老和尚那樣,用手在缽盂里把小麥飯合著菜湯與葡萄汁捏成了飯團的樣子,而后放進口中慢慢咀嚼。


老僧,吃的很悠閑,不時好朝著楊守文發出笑聲,眼睛更瞇成了縫。


可楊守文卻不知所措,那飯團入口,他甚至品不出任何滋味,心中的疑惑更深……
V123210 發表於 2016-6-20 00:15
盛唐崛起 第五百八十三章 明崇儼的故人


飯后,波塞黎和另一個僧人退出了佛堂。


而楊守文這邊,高力士則帶著封常清和楊存忠離開,佛堂里只剩下了楊守文和天竺老僧兩人。


“法師不必擔心言語不通,貧僧也能說得中土唐音。”


就在楊守文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時候,老僧卻突然說道。


他一口官話,雖然吐字音都不是很標準,但足以清楚的表達出他的意思。


“貧僧尸密羅多,早年間曾在白馬寺出家修行,后來到天馬城,一晃已有二十二載。


二十二年前,老衲受人所托,離開洛陽。


當時那人對老衲說:他日若有人奉上九斤九兩九錢金的盧舍那金身,便是老衲解脫之日∠衲在這天馬,足足等待了二十二年,終于等到了中土來人法師,敢問那明崇儼明施主可還安好?他為何不來,卻讓你噓紀來到這混亂之地?”


也許是太久不說的緣故,尸密羅多一開始有些結巴。


不過漸漸的,尸密羅多就變得流利起來,說話的條理也變得越來越清楚。


明崇儼?


楊守文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愣住了!


這九斤九兩九錢金,鑄就盧舍那金身的暗語,是上官婉兒告訴他的≥上官婉兒說,這是薪臺頂級密探之間的接頭暗號,知道這暗號的人,數量并不太多。


怎么變成了明崇儼的交代?


楊守文心里,突然生出一種猜測:莫非,這薪臺并非武則天創立,而是出自明崇儼之手?


“明師,已仙去二十一載。”


身在天馬,斷去了和洛陽的聯系,尸密羅多顯然并不清楚明崇儼已經死去的消息。


所以,當楊守文說明崇儼已死之后,尸密羅多明顯愣了一下。


但他卻沒有流露出震驚的表情,而是嘆了口氣,輕聲說道:“老衲當初就與他說過,他將有血光之災。沒想到這都是命,只怪他一方外人,卻非要摻和那紅塵中事。


有此下場,倒也不足為奇。


不過,既然你不是明施主差遣,來這天馬城又有何貴干呢?”


“我,來找人。”


“找人?”


尸密羅多似乎沒了興趣,又恢復到那老態龍鐘的模樣,眼皮子一耷拉,很隨意問道:“找誰?”


楊守文并沒有急于回答,而是看著尸密羅多。


“法師,明師是我師祖。”


“那又如何?”


“敢問明孰法十間究竟是怎樣的關系呢?”


尸密羅多抬起頭,看了楊守文一眼,猶豫了一下之后,沉聲道:“其實,也沒什么關系。當年老衲東渡大唐,在白馬寺落腳。東土大唐,佛道興盛∠衲當時滿懷憧憬,想要在大唐揚名立萬。沒想到,沒等老衲開壇講佛,就遇到了明施主。


那明施主舌燦蓮花,老衲與他斗法三日,最終落敗。


此后,明施主就讓老衲來到天馬,并且給老衲足夠的金錢,在此建了這座寺廟他讓老衲在此參佛,不問世事。其實,一直到現在,老衲也不知他的用意。”


腦海中,驀地跳出兩個字來:死間!


莫非這尸密羅多是明崇儼安排在安西的死間嗎?


所謂死間,是指故意散布虛假消息,讓我方間諜知道,而后傳給敵方。敵方上當之后,往往會將其處死。


不過,還有一種死間,終其一生可能都不會生作用。


他們藏身在敵人中間,甚至會為敵人做事,甚至連己方也無太多人知曉他們的存在。他們就像一顆釘子,牢牢釘在敵人之中。當有需要的時候,他們才會暴露。


而暴露的結果


想到這里,楊守文看尸密羅多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了。


“明師已經仙去,法孰他的約定,也不復存在。


只要法師愿意,可以隨時離開這里,做想做的事情不過,在法師離開之前,還請法師能夠為我解惑。日間,我提到了天馬絲行,為何波塞黎長老臉色大變?”


“約定?”


尸密羅多先是精神一振,旋即笑著搖了曳。


“沒什么約定,就算是真有,老衲也記不得了。


這些年來,在這天馬城也習慣了∠衲每日與佛法相伴,也沒有了當年的**。


至于天馬絲行,你找天馬絲行作甚?”


“我有一封書信,受人所托,要送給一個叫做骨列干蘇巴什的人。”


“死了!”


“啊?”


楊守文話未說完,就聽尸密羅多開口說道。


他愣了一下,剛要再詢問,尸密羅多已搶先開口道:“去年十月,天馬絲行因勾結大寔人,被天馬都督府滿門抄斬。當時,還有從疏勒過來的兵馬,把絲行團團巍。骨列干蘇巴什試圖突圍,結果被官軍所殺,尸體暴曬于城外三個月,年初才被收斂。絲行自骨列干蘇巴什一下,共一百五十余人無一幸免,全都死了。”


尸密羅多的回答,讓楊守文吃了一驚。


骨列干死了?


天馬絲行已經沒了?


這個答案,絕對是出乎楊守文的意料之外。


他怎么也想不到,此前被他視為尋找顏織最為重要的線索,天馬絲行已經沒了


“是官府所為?”


“據說是安西都護府下的命令,但具體情況,老衲就不清楚了。”


尸密羅多似乎提起了一點精神,開始滔滔不絕說道:“不過,老衲倒是覺得奇怪,天馬絲行在天馬城也有二三十年了,老衲來天馬城的時候,天馬絲行就已經有了。


上一任的掌柜骨列干失畢,是個康國人,為人和善,也很會賺錢。


后來失畢死了,他的兒子接手了天馬絲行。也就是七八年的光景,把絲行的規末大了數倍,也是個精明的人。說他別的,老衲倒是相信,可說他勾結大寔人,老衲就有點不太理解了。天馬絲行走的是吐蕃商路,怎么會和大寔人有關?”


聽著尸密羅多的講述,楊守文也不禁蹙起了眉頭。


他現在想不明白明崇儼讓尸密羅多來天馬城的用意,但感覺著,明崇儼必有謀劃。


可能那層次太高,所以楊守文理解不了。


但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薪臺和明崇儼,絕對有這千絲萬縷的關系


“總之,官府處理天馬絲行的方式很奇怪,而且當時骨列干蘇巴什的反應,也不太正常。按道理說,他大可以向官府投降,可是卻拼死突圍,豈不是坐實了罪名?”


“突圍,不正常嗎?估計他知道自己投降,也是死路一條。”


“天馬城八百勇壯,再加上兩百疏勒官兵,一千人啊!”尸密羅多聽了楊守文的話,忍不住哈哈大笑,“骨列干蘇巴什是個精明的人,投降了還有一線生機,突圍必死無疑∠衲是看著他把天馬絲行壯大,他的膽子不大,竟然想要突圍?”


楊守文聞聽,也沉默了。


尸密羅多這么一說,那骨列干的確是有些奇怪。


“天馬絲行關閉之后,官軍還封鎖了天馬城,也不知道在找什么,還抓了不少人。”


“抓人?”


“是啊,到現在,還有許多人被關在城堡地牢之中。”


楊守文閉上了眼睛,陷入沉思。


尸密羅多也沒有打攪他,而是盤轉著手中的佛珠。一時間,佛堂也陷入了寂靜。


過了很久,楊守文站起身來。


他雙手合十,朝尸密羅多一禮,“還有一件事要煩勞法師。”


“什么事?”


“我還有兩個同伴,在此之前已經抵達天馬城。我待會兒去和他們匯合,到時候會待他們過來對了,那其中有一個人,是明師的侄孫。”


“嗯?”


尸密羅多向楊守文看過來,但旋即又笑了。


“那就讓他們來吧過,老衲和明施主的關系,你知我知足矣至于他的侄孫,也算是故人之后。你們只要不要惹是生非,為老衲這寺院惹來麻煩即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