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御龍劍仙 作者：老黃（影·魔）（連載中）

【作者概要】：老黃（影·魔），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 > 修真文明

【內容簡介】：

　　「縱橫仙界，御劍乘龍，我之願也！只是……」”
　　「那龍為什麼乍一看像蚯蚓？！代價為什麼是我的每一個晚上被包出去？！」
　　一條傷龍，一本異於正常版本的《風林火山訣》，都天仙界平凡少年趙羽的熱血修行路就此開始！

【其他作品】：《礦仙》、《道基》、《窮人修仙傳》

第1章 圍獐

    “快抓住它！”一個明顯帶著驚喜的清脆、悅耳女聲在山林間急促響起，打破了林間的寂靜。

    “嗖！嗖……”

    立刻便有數道人影從林中沖了出去，直撲一頭受到驚嚇而急速逃跑的如同成年山羊大小的棕毛獐子。

    獐子的外形和鹿很像，不過沒有角，耳朵更大一些，本就聽力極好的它應該是早就聽到了眾人的聲音躲在了暗處，此時既然被發現，不得不逃。無路的山林中，地上滿是枯葉、怪石和凸出地面的老樹根，實是很難奔行。但那獐子卻甚是靈活，四蹄如飛快的出奇，左一躥右一跳，竟在短時間內拉開了後面眾人的距離。

    追逐獐子的人中，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眯著眼，微伏著身體，沖行時敏捷的就像一頭獵豹。但是，他就算是獵豹也只是普通的獵豹，而那頭獐子卻不是普通的獐子。

    這裡是都天仙界，天地間有著充沛的靈氣道力，無時不刻不在提升著這個世界裡的生靈的實力，包括普通的野獸。前面的那頭獐子雖然還算不上真正的靈獸，但至少已經摸著了靈獸的邊，只看它那雙特別機敏仿佛帶著智慧的眼睛就可以看出來。其耳力、速度這兩個天賦特長必然得到了大幅提升，要能被青年這樣的人隨隨便便追到才叫怪了。所以，他並不是這場追逐的主力，或者說，他一直都不是任何一場像今天的這樣的圍獵的主力。

    他叫趙羽，只是這月牙山下一個叫渭城的小山城的普通山民。之所以會和其他人一起上山來“打獵”，乃是因為都天仙界崇尚修行，而像他這樣的沒有別的辦法提升道基品質的只能通過這種最原始的方法鍛煉。

    這個隊伍一共有十七人，如果不是適逢其會，他本會和另一些更加普通的人一起上山，而這一次，隊伍中卻有著三個“異類”。

    那是一女兩男，全都穿著齊整的很上檔次的皮甲或勁裝，和趙羽這樣的裝扮普通的平民完全不同，簡直不太像活在同一個世界裡的人。

    那就是號稱渭城年輕一輩中資質最好的三個人了，女子叫楚雲落，人如其名，其美便如天空的雲霞，秀麗中透著一股子靈動，為人也落落大方，是渭城所有年輕子弟心目中的女神；兩個男子一個叫江不凡，生的器宇軒昂，年青有為，行事穩重，家是本城最大的望族；另一個叫殷離，瘦削冷俊，出身一般，但因為自前年起道基由亮如螢進入亮如星的階段，便迅速得到了各方面的資助，家境因他而變得殷實起來。

    三人無一例外，道基品質全都處於氣感期的第二階段亮如星，而且據說楚雲落和江不凡已經快進入第三階段亮如月。總之，他們三個便是小小的渭城最有希望得到修行宗門青睞，入宗門修行之人。

    山林間，趙羽奔行雖快，但不知不覺中還是落在了後面。

    毫無保留的奔跑讓他的體力消耗很快，“嗖”地一聲跳上了一塊半人高的岩石後，他終於停了下來，半蹲在上面喘口氣。

    “趙羽，跟上啊！”一個聲音忽地從趙羽右後方傳來，不過話說完時人已經跑到了趙羽的右前方。

    “嗯！”趙羽隨口應道。

    渭城很小，總人口也就兩千出頭，十五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約三百人左右，由於要經常在一些有關修行的活動中踫面，所以這三百人之間就算不熟，也至少臉熟。剛才喊趙羽的那個叫杜雄，長的虎背熊腰，體力出了名的好，不過前期爆發沖刺略差，這才會先被甩開後來又追上。

    趙羽嘴上是答應了，人卻並沒有馬上就沖出去，而是看著前方已經跑到了三十丈外的楚雲落的背影出起神來。

    楚雲落穿的是一身灰色皮甲，這在都天仙界是很流行的一種裝束。都天仙界女子的穿衣風格大體上分南北兩種，北方略保守，更有仙氣，而像渭城所在的南方，但偏向大膽一些，怎麼好看怎麼來。楚雲落便是在這種氛圍下長大的，所以她那身皮甲不僅裁剪合度，而且“露”的恰到好處。雖然已經是初秋，但她下身穿的卻是一條灰色皮質短褲，再往下則是兩條高過膝蓋的皮襪，短褲與皮襪之間露出了一截晶瑩、健美的大腿，看起來簡直勾魂攝魄。

    楚雲落是渭城年輕一輩公認的女神，當然也是趙羽的。不過趙羽暗戀她卻不是僅僅是因她的美，還因為她同時還是一個心地好，待人隨和，心態積極的姑娘。

    看著看著，趙羽便忍不住在心中暗嘆了一聲，楚雲落就算再好又如何，根本不可能是他的。那江不凡和殷離才是最有希望的追求者，而且渭城中還有不少身家不錯資質也好的，甚至還有一個長得英俊的有些過分的傢夥，無論如何，怎麼輪都不會輪到他。他就像渭城中的絕大多數年輕人一樣，雖是暗戀著楚雲落，但連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

    好在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兩人差距太大，所以並沒有投入太多的感情進去。而除了這件事外，趙羽人生中的唯一盼頭便是修行了，這也是趙羽唯一一件從小就非常嚮往甚至想堅持一生的事。

    都天仙界修行的前提條件是覺醒道基，由於此界靈氣道力充沛，覺醒道基甚至算不上一道門檻，所有人都可以在二十歲前覺醒道基。真正難的是後面的第二步，都天仙界的大多數人都只是停留在了最初階段，覺醒了道基，卻始終沒有邁出第二步。

    半蹲在岩石上的趙羽乾脆閉上了眼內視起來，希望能看到自己的道基有所進步。

    經過片刻的平心靜氣，趙羽這才“看”到了自己體內的情況。事實上，心肝脾肺腎之類他一概看不到，他能看到的，只有朦朦朧朧的微彎的脊柱，以及在脊柱之內，也就是脊髓所在處的格外清晰的三條均勻盤繞的“線”。那三條“線”上起頸椎，呈螺旋狀下行，下抵尾椎，分別呈金、灰、赤三色，全都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亮度如螢，看起來甚是神秘。

    這就是趙羽的三系道基了，金與灰兩者分別為金系及土系道基，來自十行道基中的外五行，赤者卻非火系，而是來自內五行中的烈系。都天仙界之人覺醒道基向來是兩外一內，外五行是金木水火土，內五行是風雷烈幽明，每一系道基都各有所長。

    然而趙羽現今卻還遠遠沒到去挖掘他的三系道基的長處的程度，只因他的道基還只是氣感期的亮如螢的階段，在這一階段上，他的任何“神通”“仙法”都會受道基品質所限而效用甚微。他此時唯一所需關心在意的，便是將道基提升至第二個階段亮如星，到了那時，他才會真正有點修行之士的樣子，算是邁出了至關重要的第二步。

    當趙羽進一步沉下心神，他便連自己的脊柱也看不到了，整個意識裡一片漆黑，只剩下那三條神秘的細如發絲的道基。

    三條道基雖是一般粗細，一般散發著朦朧的螢光，但本質明顯不同。金色的金系道基顯得極為堅硬、鋒利，就像是一根不明金屬扯成的絲，細細感受，甚至有一股殺伐之氣從中透出；灰色的土系道基表面甚至有些糙，表面顏色也不是那麼均勻，總體上呈灰色，但青色、褐色、黑色全都有一點，顯得駁雜，但是這樣一條看起來甚至有些“髒”的細線，卻有種上接天下連地的沉厚、雄闊感，仿佛凝聚著整個大地的重量；赤色的那條顏色又像火又像血，細看才知竟不是實物，而是由瘋狂湧動的赤色氣息凝聚成了一條線的表像，那些氣息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無比的躁動、暴烈，看的久了甚至連人的心神都會受到影響。

    趙羽自十五歲覺醒道基，轉眼間三年多過去了，三條道基略有提升，但是簡直可以忽略不計。按照這種速度，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五十歲前進入亮如星的境界。若真那麼慢的話，半輩子都過去了，最好的時光浪費掉了，還修行個什麼勁？

    雖說心未死，趙羽卻真的看不到什麼希望。

    現在，他也只能和渭城的其他年輕人一樣，堅持錘煉肉身，以期反過來提升道基品質。至於說像那些富家之弟一樣以藥物慢慢溫養，則是根本不用想。事實上那種可以溫養道基的藥就算普通的大富之家也承擔不起，只因其價格始終受仙都紫府及各大小宗派把持。只有成為了宗門弟子，才有機會廉價享用那種藥物。然而想進入宗門本就需要藥物提升道基品質，所以這就成了一個沒有出路的死循環。

    “應該是有提升的，但還是那麼慢，唉……”趙羽內視完，自言自語了一聲，然後跳下岩石，繼續朝前追去。

    片刻後，等趙羽趕上眾人的時候，那些人已經呈半圓形將那獐子堵在了一面垂直的崖壁下。趙羽雖然沒看到過程，但幾乎可以肯定，能有這樣的局面肯定是楚雲落、江不凡、殷離三人的功勞。

    那獐子的眼楮裡幾乎沒有眼白，屁股貼在了崖壁上，四條腿微曲，保持著隨時都可以沖出去的動作，驚恐萬狀地看著眾人，看起來甚是可憐。

    站在人牆左側的楚雲落苦笑道︰“它也太能裝可憐了，大家快動手吧。”

    楚雲落聲音清脆，苦笑時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上牙，看到的人莫不覺得，她這樣其實比那獐子不要讓人憐惜。

    不過這是難得的鍛煉機會，大家是不會就這樣放棄的。依照慣例，還是由實力最弱者先來。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少年立刻向眾人示意了一下，然後撲了上去。

    眾人圍成的半圓直徑約五丈，內裡空間不大，但那獐子確實已經初具靈獸的架勢，又靈活又快，很快就連趙羽都試過了，全以失敗告終。

    而後那殷離看向江不凡和楚雲落，平靜問道︰“我先來？”

    “好。”江不凡和楚雲落同時微笑道。

    殷離點了點頭後“嗖”一聲就躥了出去，速度明顯比趙羽等人快得多。他的道基品質是亮如星，會從一定程度加強他的體質，有這種身手完全是理所當然。

    但是，那獐子也被逼出了潛能來，逃躥之時甚至叫出聲來，愣是在殷離的抓捕下撐過了眾人約定的限定時間。

    殷離下場時，江不凡笑問道︰“你怎麼不用神通？”

    “沒意思。”殷離酷酷地道。

    “抓不到就有意思了？”楚雲落在一旁笑道。

    殷離朝楚雲落看了一眼，卻沒說話。

    “你這人真沒趣。”楚雲落先是抱怨了一聲，然後又看向江不凡，“不凡，是你先還是我先？”

    “你先吧，我怕我上了就沒你的機會了。”江不凡微笑道。

    “這可是你說的。”楚雲落眼楮彎成了兩彎月牙，笑眯眯地道。

    “嗯。”江不凡大方回應。

    楚雲落很清楚江不凡喜歡她，只因江不凡已經偷偷向她表白過了。而她當時給出的回答是，心暫時不在男女感情上，先做朋友。可不論如何，從那以後，江不凡凡事都會讓著她，便如眼前。她自己家境也相當好，所以從不佔江不凡的便宜，不過像這種圍獵誰先誰後的事上本就無所謂佔不佔便宜，哪怕用猜拳這種方式，也是她贏多輸少。

    向前一步後，楚雲落收斂了笑容，凝神忽地雙手並起劍指，左手劍指在身前直指天空為引，右手劍指迅速在虛空中寫畫。

    一見楚雲落此舉，所有人都瞪眼細看！這八成是楚雲落最拿手的符道神通疾風符！

    隨著楚雲落劍指的揮動，虛空中立刻留下了淡淡的青色痕跡，從側面看不過是極薄的一小片，但是卻神奇地立在空中，並散發出微光和一股輕盈、靈動之氣。

    疾風符轉眼畫成，從正面看僅比巴掌略大，正中間像是一個古體的狂草“風”字，邊緣還有一圈簡單的紋路。符成的一刻，整個虛符猛地變亮數分，在大白天也有些耀眼。

    “附！”

    楚雲落一聲輕喝，右手劍指一引，那疾風符便飛向了她的雙腿，化為青色流光沒入其中。

    一瞬間，楚雲落身上竟煥發出一種嶄新氣息，頭發無風自動，皮甲上的絨邊也小幅擺動著，就像是整個人都裹在了無形的風裡面。

    “我上了！”

    “咻！”

    用上神通疾風符後，楚雲落快的就像一道影子，直沖崖下的獐子！

    楚雲落心向修行，可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富家千金，而是身材健美，哪怕不用神通時也身手極好，更別提此時用上了疾風符。僅僅是五息時間之後，那獐子就已險象環生，驚恐地叫了一聲後，慌不擇路地朝人牆沖去！

    這一刻所有人都緊張起來，費了那麼大功夫才圍住它，可不能讓它跑了！而最重要的是，按照一直以來的規矩，這獐子誰抓住就是誰的！

    此時趙羽卻比其他人都要緊張，因為那獐子正是沖向了他的方向！

第2章 不賣

    趙羽可不想成為罪人，連忙微微矮身，張開雙臂，作勢欲撲。他也不求能抓住那只獐子，只要那獐子不從他的位置逃走就謝天謝地了。

    眨眼之間那獐子已是奔到了趙羽身前三步處，四條腿猛地向下彎曲，接著便猛地向上彈起！它是摸到了靈獸門檻的靈物，眾人早已見識過它的彈跳力，絕對可以從趙羽頭頂跳過去。

    “小心！”

    “截住它！”

    “別讓它跑了！”

    直到這時旁人的驚呼聲才紛紛傳來，非但幫不了一點忙，反而可能讓趙羽分心。

    但是趙羽雖然資質一般，有一點卻是明顯優于常人的，那就是只要他一旦決定了做成某件事，除非有不可抗力因素，他便一定能穩定甚至超常發揮出自己的實力，將那件事情做成！

    此時此刻，眼見那獐子即將彈起，趙羽眼中再無其它，耳中也再沒有別的聲音，只有那頭獐子。

    嗯？！

    趙羽也即將躍起的一刻，心中忽地閃過一絲疑惑，那獐子眼中並不全是驚慌，還有著一絲鎮定，甚至是狡黠！都說“獐頭鼠目”，這四個字可不止含有難看的意思，還有狡猾、有心機的意思！

    到底怎麼回事？！

    而後趙羽根本不及細想，完全是本能地全身發力，完全消去了上躍之力，改為矮身下坐。

    但是，好像慢了！

    那獐子果然沒有躍起，只是虛晃一下，便快如閃電般鑽向趙羽襠下！它本身只有普通的山羊大小，又是刻意在前沖中壓低了身形，“咻”地一聲已是沖過去了小半個身體，腦袋和脖子全到了趙羽屁股後面。

    “嗖！嗖！”

    與此同時，趙羽兩側的兩個傢伙完全沒反應過來，竟是全都一躍而起，撲向了趙羽上空，顯然連根獐子毛都摸不著。

    鑽襠，這其實也不算是多新奇的招數，但是問題是這頭獐子太精了，上來就騙住了所有人，甚至連後面沖過來的楚雲落都上了當，她也撲向了空中。

    完了！所有人都在心中暗道，離得最近的三個人都撲向了空中，而看趙羽的姿勢也即將躍起，哪裡還來得及蹲下屁股坐住那頭獐子……

    然而就在這時，讓所有人大感意外的一幕出現了，趙羽竟是以比他們想像的快的多的速度完全收了上躍之勢。他不僅一邊猛然曲腿向下坐去，還同時猛彎下腰，伸手向下撈去！此刻那獐子剛剛從趙羽襠下沖過去半個身體，趙羽還有一點機會！

    “砰！！”

    趙羽的屁股坐下去了，但是由於那獐子速度太快，他沒來得及坐在獐子背上，而是坐在了獐子屁股上，發出一聲悶響。

    獐子屁股上一下壓來一個人的重量，兩條後腿立刻不由自主地向下一曲。但是也就因為這一曲，它背上立刻受力沒那麼大了，愣是又繼續發力向前沖去。

    眨眼之間，獐子連屁股從趙羽襠下沖過。

    這次是真的完了！

    沒有！

    趙羽在做的可不止一個曲腿向下坐的動作，他還猛彎下腰，伸手朝自己襠下地面抓去！

    “啪！”

    兩聲幾乎響成了一聲，在獐子已經連屁股都從趙羽襠下沖過去的情況下，趙羽竟是同時用雙手抓住了那獐子的兩條後腿！

    緊接著發生的一幕再次讓所有人目瞪口呆，那獐子被抓住後腿後嚇的“呦”一聲尖叫，兩條前腿和趙羽手中的後腿同時爆發了極大的力量，猛向前掙去。而趙羽此時頭與膝蓋等高，雙手還從襠下向後伸著的情況哪裡好發力，竟是直接被那獐子拽著胳膊繼續從襠下穿過，然後連頭也伸了過去。最後，趙羽徹底失去了平衡，頭和肩先一步觸地，代替雙腳成了支撐點，雙腿則向上翻去。這一幕說起來復雜，但是看在別人眼中其實都只有一個感受，那就是趙羽從他自己襠下鑽了過去……

    “噗！”

    “哈哈……”

    “哎喲！”

    “我去！”

    驚嘆聲和笑聲同時爆發，這種下意識的感嘆和笑聲完全說明瞭他們此時的心情。事實上他們的這種團體“圍獵”並不是正兒八經的為了生計的捕獵，本來就不太嚴肅，此時那麼多人發笑正說明瞭這一點。

    此時趙羽也知道糗大了，但是醜已經出了，後悔也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緊手中那兩條還在奮力掙紮的獐腿。

    好在那獐子最厲害的地方是靈活和速度快，而非力量大，借著沖勢又把趙羽向後拽了僅兩步遠便再也拽不動了。

    與此同時，趙羽身側撲向空中的那兩個傢伙也是先撞了個滿懷，然後一起跌落地面。

    而楚雲落由於用了疾風符，此時反而還沒落地，不過也快了。但是楚雲落落地的位置卻十分尷尬，竟正好是趙羽此時所在位置的正上方。趙羽是仰面朝天的，而楚雲落的落處明顯就是趙羽的胸口，完全就是要將趙羽誤傷到半死的架勢。

    發現如此情形，不論是趙羽還是楚雲落都嚇了一大跳。趙羽此刻受那掙紮著的獐子影響，完全來不及改變位置，而楚雲落身在空無處借力，更是不可能改變落點。

    “啊！”

    驚呼聲中，楚雲落重重落地。

    “砰！！”

    不過，楚雲落在最後關頭終究是及時特別勉強地發力，分開了雙腿，撞擊聲中，她竟是剛好兩腿分立趙羽胸口兩側，差一點才踩到趙羽。

    楚雲落驚魂未定，趙羽卻是完全呆住了。此時他仰躺於地，而楚雲落卻就分開長腿站在了他的胸口上方，那兩條修長筆直的美腿顯得比平時更加的挺直、健美，皮襪與短褲之間露出的那兩截大腿反著光，是如此的誘人。而完全無法想像的是，從他現在的角度，視線竟還可以順著楚雲落露出來的那部分大腿往她的皮短褲裡探進去一些，雖不多，而且還屬於大腿，但那絕對是外人不曾領略過的風光。

    “你沒事吧？”楚雲落很快平靜下來，一邊邁動右腿，來到了趙羽左側。

    趙羽這才反應過來，看向了楚雲落的臉。

    這姑娘年方十九，有著秀氣而長的眉，一笑就會彎起來的好看的特別有生氣的眼楮；晶瑩的鼻樑挺而直，讓她顯得很獨立；粉嫩的雙唇不大不小，腦後紮著個利索的馬尾，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是既清純又有個性。她的皮膚光滑晶瑩，但並不是嫩白色，而是偏白的健康顏色。在崇尚修行的都天仙界，她這樣的膚色才是低階修士眼中最有魅力的顏色。

    “沒事，你來幫我按一下。”趙羽忙道。

    “好。”

    楚雲落一個大步就到了那獐子左側，伸開手就揪住了獐子的兩只大耳朵，動作異常熟練。耳朵對獐子來說雖談不上是命門，但也算是重要關竅，被抓住之後便再難折騰。

    趁此機會，趙羽連忙鬆手起身，拍掉身上的塵土和草葉後才又到了那獐子右側。

    “恭喜你啊！”楚雲落微撅著嘴道，又是高興又是羨慕。

    他們圍獵的次數多了去了，像這種情況並非第一次遇到，雖然抓獐子的過程

    中所有人都出了力，而且楚雲落貢獻不小，但最後由誰抓到就歸誰是一直以來的規矩。所以，這獐子已經屬於趙羽了。

    說到底，還有因為他們這是以錘煉肉身、提升道基為目的的團體圍獵，而非為了生計而進行的正常的捕獵，若是後者的話，肯定是要按功勞大小平分的。

    另外，像這次的這頭獐子這樣的準靈獸級別的獵物從來都是楚雲落、江不凡、殷離等高手最終得到，趙羽等人每次踫到這樣的獵物都是白出力，早就暗暗不忿了，趙羽這一次也算是稍稍化解了大家心中的怨氣。

    “大家都出了不少力，多謝了。”趙羽取出隨身攜帶的麻繩將獐子捆倒，先向楚雲落單獨道了聲謝，然後又向眾人道。

    “趙羽，你小子出門有沒有佔一卦，今天可是鴻運當頭啊！”有一個傢伙死死盯著那頭已經摸著靈獸門檻的獐子，酸溜溜地道。

    “這差不多就是靈獸了吧？值不少錢呢！”有人道。

    “是啊！趙羽賺大了！”

    “趙羽，回去之後你一定要請客！”

    趙羽無可奈何地苦笑道︰“我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它，請客就先記著吧，回去再說。”

    “這還有什麼好想的，賣了不就是了？”那半道上曾喊過趙羽的杜雄以理所當然的語氣道。

    在都天仙界，像這頭獐子這樣的準靈獸，尤其是沒有任何戰鬥能力的小體型地行準靈獸定位實是相當尷尬︰它太小，當不了坐騎；不會飛，當不了信使；沒有爪牙，沒有天賦神通，所以又打不了架……

    所以，它的唯一作用似乎也只有吃了。然而，它又非虎、豹之屬，若是虎豹，甚至普通的虎骨、豹鞭的都可以改善人的體質，更別提靈獸虎豹。它只是一頭獐子罷了，哪怕成了準靈獸，靈氣也沒有完全與骨肉相結合，更沒有內丹，一死就幾乎和普通的獐子沒有任何區別。

    它之所以能比別的野獸更值錢，全是因為都天仙界那個到現在都沒有定論的，並且只有他們這種小地方才會在意的說法，那就是吃它的肉還是有那麼特別特別特別小的一點提升道基品質的作用的。

    “趙羽，這頭獐子我兩百仙玉買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道。

    趙羽抬起頭時，便一下看到了殷離那張幾乎從來都沒笑過的臉。作為渭城年輕一輩中的資質前三甲，而且剛好是第三，殷離的確迫切想提升道基品質。

    但是，兩百仙玉的價格未免有些低了，雖然那已相當于普通窮苦人家半個月的收入。

    “不賣。”迎著殷離那幾乎是逼視的目光，趙羽道。

第3章 針鋒

    聽到趙羽那一聲不賣後，殷離臉色微變，似是有些意外。

    不過他馬上就又變得平靜，看著趙羽道︰“我說兩百仙玉，是把我出的那一份力算在了裡面。”

    趙羽第一時間說不賣，固然是因為覺得價錢低，同時也是因為他覺得把獐子賣給一個共同圍獵的人有些不是滋味，那樣的話，簡直就像是殷離在雇他們這些人一起圍獵一樣。而他，就算資質再差再不如人，也不願有絲毫的受雇于殷離的嫌疑。大家一起出來圍獵，就算實力有強有弱，身份上卻是對等的，這才是他一直都不排斥這種共同活動的原因。

    見趙羽依然不說話，殷離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又道︰“既然你不願賣我這個人情，那好，就按正常的價格來好了。我給你三百仙玉。”

    殷離故作淡然地說著，並伸手去解纏在腰上的錢袋。

    三百仙玉，這個價格還可以接受，同行的杜雄等人莫不如此覺得。不過，那邊趙羽還沒答應呢，殷離就已經解錢袋去了，如此理所當然不容改變的架式，是不是未免太不把趙羽當回事了？但想想殷離的風評和曾經的作為，大家就又覺得正常了，不如此，那還是殷離嗎？

    殷離自小家境不好，過的相當壓抑，而且平時沉默寡言，幾乎沒有朋友，他將來成為一個殺人犯估計都不會有人意外。但是自從前年年初時他道基品質進階到第二階段亮如星，殷家便一下得到了許多親友鄰裡甚至是渭城富戶的資助，他也從此過上了“上等人”的生活。然而他終究沒有上層人物的底蘊，空有資質和實力，處事風格上卻還是像原來那般狹隘。只不過原來他需要壓抑，現在“發達了”卻是不用了。

    為了融入上流，他一方面待楚雲落和江不凡這樣的人極好，從不起沖突；另一方面，為了避免在一些場合下說出不合時宜的言語，他越是在大場合裡越是沉默，反而營造出一種沉穩、冷酷的感覺。但是對“下等人”就不一樣了，他似乎認為“下等人”活著就該是為他這樣的“上流人物”服務的，說起話來頤指氣使，明明和他沒半點關系的人也會被他當成奴僕。

    趙羽等年輕人能夠忍受他，唯一的原因恐怕就是由於他通常都是和江不凡、楚雲落等人一起出現，當著那兩人的面還算懂分寸。

    這回好了，雖然楚雲落和江不凡全在，他卻是對那獐子動了心，第一回在這樣的場合下站了出來。他對趙羽的那種說完話就直接掏錢，也不問趙羽答不答應的態度，完全就是他的自然流露。

    趙羽本來還沒那麼堅定不賣，一看殷離的動作，立刻再沒了半點猶豫，以非常生硬的語氣道︰“我說了，不賣！”

    殷離愕然停下瞭解錢袋的動作，抬頭看向趙羽，只看他的神情，顯然是完全沒考慮過趙羽還是說不賣。

    “你嫌少？”殷離面色愈冷，直視趙羽問道。殷離身材瘦高，微低著頭凝視趙羽，還沒明顯動怒就顯得殺意升騰。

    “我說了，我還沒想好怎麼處理它，現在你就算給我一千仙玉，我也不賣。”趙羽平靜道。

    “你不想賣就不賣？若非有我追趕在先，雲落追趕在後，你能抓到他？”殷離嘴角微抿，第一次笑，卻是冷笑，寒聲道。

    這時那杜雄忽地看著殷離不悅道︰“你如果這麼算，那我們這些人人人都有功勞，若非我們圍追堵截，誰也抓不著這獐子。難道還要讓趙羽按功勞分錢不成？如果這樣，那這圍獵時誰抓到獵物就歸誰的規矩還要它做什麼？你之前得到的獵物比誰的都多，怎麼沒見你分過？！”

    “是這麼個理。”

    “對。”

    “趙羽想賣就賣，不想賣就不賣。”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杜雄的話，說到底，這種圍獵主要是為了鍛煉，其次是為了大家一起聚在一起玩玩，殷離非要往功勞大小和錢上扯，立刻就犯了眾怒。

    就在這時，趙羽也是看著殷離冷笑道︰“你是有功勞，但我的功勞才是最大的吧，就算從今天開始改規矩，也是我先買。”

    殷離本就已經因為眾人的指責而變了臉，火氣無從宣洩，趙羽這突然又是一炮轟來，終於讓他徹底變了臉。

    “你找死？！”殷離直視向趙羽的眼楮，寒意森森地問道。

    趙羽明知打不過殷離，還是寸步不讓地道︰“我就算把它剁了喂狗，也不賣你。”

    “呼！”

    殷離左腳前跨，一步便接近了趙羽，揚起右拳便朝趙羽臉上轟去！他雖是未用任何神通，但氣感期亮如星的道基本就更大程度地提升了他的體質，所以他的拳力和速度都比趙羽那個境界的強上一些。眨眼之間，他那一拳就幾乎到了趙羽臉上，直到這時旁邊才傳來杜雄等人的驚呼聲。

    趙羽的身手雖不強，但也不差，再加上早有了防備，眼見殷離那一拳轟來，身體猛地後仰，同時僅以左腳蹬在地上為支撐，抬起右腿就朝殷離小腹踹去。這一下連消帶打，連旁人都看得暗暗喝彩。

    都天仙界修行之風極盛，修行初期身手很重要，是以渭城武風很盛，趙羽這些年輕人因為經常鍛煉，還有要參加每月一次的浮光會，所以都有些身手。趙羽更因性格使然，散慢時能比誰都散慢，可一旦認真起來，簡直就跟換了一個人一般。

    殷離那迅猛的一拳幾乎是貼著趙羽的鼻子尖飛了過去，但趙羽的那一腳也沒有蹬在殷離身上，殷離空閑的左臂緊急下揮，“砰”地一聲從內側格在了趙羽的腳腕上。

    兩人各自攻了一記，不待再戰，旁邊已是傳來一聲女子的嬌喝︰“住手！”

    十七人中只有一個女子，便是楚雲落。趙羽和殷離依然兩人互相瞪著，卻不得不停了下來。這時江不凡也走了上來，一起出面調解。

    很顯然，楚雲落和江不凡對殷離有些失望，但殷離畢竟不是他們的下人，所以他們也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至於對趙羽，他們自然是只有安慰，希望他不要放在心上。不過，楚雲落和江不凡卻是因此完全加深了對趙羽的印象，因為換了一般人的話，就算不會賣給殷離獐子，但八成也不會像趙羽這麼強硬。

    原本一場和和氣氣的圍獵，就因為殷離的破壞規矩而提前結束。大家又順著原路返回，用了大概一個時辰出了月牙山。

    月牙山東西走向，長約兩百里，寬約三十里。渭城就在月牙山南麓的山腳下，總共才兩千多居民，但面積倒是不小，依著山勢拉成了東西走向的一條長線。

    從月牙山入渭城的路有五條，由於眾人來自渭城各處，便早早分道而行。

    趙羽用一根粗樹枝扛著那只獐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同行的已經只剩下杜雄一人。兩人家離得沒多遠，但由於性格上有差異，一直都只是好朋友，而沒能成為好兄弟。

    “過幾天就是月末了。”杜雄邊行邊道，語氣頗是嚴肅。

    趙羽道︰“你擔心殷離在浮光會上對付我？”

    “他最近風頭正勁，咱們這管浮光會的就那幾個人，莫不很看好他，只要他私下裡走動一下，很容易就把你提前安排成他的對手了。”梁雄認真地道。

    趙羽不由皺眉。

    都天仙界普通人類和修仙者一方佔據了整個都天仙界約五分之二的面積，內中共有九大仙都，是整個仙界規模最大的城池，還有二百零六紫府，是規模僅次於九大仙都的大城。浮光會，正是二百零六紫府中的浮光城在轄區內所舉辦的每月一次的大會。渭城在浮光城轄區內，每月亦要在本城舉辦一次小型的浮光會，以揚修行之風。這浮光會由來已久，漸漸地還演變成了一條進入宗門修行的捷徑。不過，像渭城這樣的小山城，是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宗門來的。

    浮光會的宗旨自然是好的，但在他們這種小地方，主持浮光會的都是本城人，確實會出現不公平現象。

    “反正只有每個月的前兩名才能前往浮光城，向來沒咱們這些人的戲，這個月的我不參加了便是。”趙羽皺眉道。

    “也只能這樣了。你們之前打鬥時沒用神通，還看不出來你有多大劣勢，一旦用上神通……”

    杜雄話沒說完，趙羽已是搶著苦笑道︰“十個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唉……”杜雄也不由嘆氣，道基的境界，真的是他們這些人永遠的痛。

    都天仙界終究是修仙者的天下，高階修仙者的大神通簡直有毀天滅地之能，就在半年前，在都天仙界南部還發生了一場也不知是什麼境界的超強者的大戰，留在空中的一道道空間裂縫就像是天空的傷口，吞鳥吸雲，遮月掩星，過了三個月才緩緩消失；據說那一戰還讓流經浮光城等三十餘紫府的瀾江改了道，只是在大水中淹死的百姓就不知有多少萬。

    九大仙都與二百零六紫府合稱仙都紫府，與其背後支撐的各宗派一起維持著都天仙界的秩序，近年已經很少發生修仙者間戰鬥卻傷及大量無辜百姓的事了，半年前的那次則被懷疑為有妖族或魔族的人參與。

    半年年的那場戰鬥發生後，都天仙界南部包括浮光府在內的六十餘紫府一起發動人力徹查此事，直到一個月前才不了了之。趙羽和杜雄都還記得，當時天空中總有穿著宗派服飾的人在天空中飛來飛去，渭城的每個人都被至少盤問了數遍，問大戰前後見沒見到過可疑人物，有沒有在近期內見過不尋常的異像，有沒有看到過不明死屍。天可憐見，但凡能飛的莫不是靈感期修士，比氣感期高了整整一個大境界，卻全都一個個如臨大敵，被當做普通的獄吏一般使喚。

    總之，影響修士實力的最主要還是道基境界和神通，像身手，也就前期會有些作用，後面的作用就越來越小。那殷離的道基品質是氣感期亮如星，比趙羽的亮如螢高了一個境界，而且是關鍵性的一個境界，所以，一旦用上神通，趙羽真的完全不是殷離的對手。

    但是，就這麼為了躲殷離而放棄參加浮光會，也未免太窩囊了些。今天的事一傳出去，恐怕鎮上的所有同齡人都能知道自己不去浮光會的真正原因。

    那就去？或者找個更好的不去的藉口？

第4章 復返

    趙羽的家在渭城西邊，臨著一條以青石鋪成的小街。

    院子坐北朝南，面積很小，不算廚房總共有四間屋子。第四間房是因為他的妹妹長大了，後來又硬蓋起來的，幾乎把本來就小的院子都要擠沒了。

    “爹，娘，我回來了！”院門並沒有上門栓，趙羽右肩扛著那頭獐子，直接推門而入。

    “哥！”東屋裡傳來一聲驚喜的喊聲，聲音甜的不得了，而後便見一個穿著紅衣紅裙的頂多十一二歲的丫頭從屋裡跑了出來，“呀，你獵了一頭獐子？”

    也不知為何，趙羽沒有叫“妹妹”的習慣，笑著反問道︰“趙清，今天怎麼下學這麼早？”

    “劉先生有事，就讓我們提前下學了，嘿嘿。”趙清得意地笑著，咧嘴露出了兩顆小虎牙。這小丫頭雖然才十一，但是模樣清秀，已經是個美人胚子，此時紮著兩個長可及腰的麻花辮子，又露出那樣的笑容，給人一種古靈精怪的感覺。

    “爹娘呢？”趙羽將獐子放在地上，問道。

    “爹還在街上賣傢俱啊，剛才劉嬸來把娘叫走幫忙去了。”趙清利索地應道，而後直接蹲了下來，去捋那獐子腦袋上的毛。

    趙羽看著那獐子也有些發愁，到底是殺了吃還是賣了？話說，他連一身像樣皮甲也沒有，現在身上穿的就是一身青布衣。外面的罩衣還好，裡面的內襯其實都打上了補丁。而這頭獐子毛色很好，油光滑亮的，皮肯定夠格做皮甲了，不過可惜的是又做不了一整套。

    正糾結間，趙清忽地驚呼道︰“呀！哥，你快看，它哭了！”

    “啊？”

    趙羽愣了一下，立刻蹲身仔細看去，可不是，那獐子眼角裡正無聲地向外流淚，已經濕了一小片毛發。再看它的眼睛，那沒有多少眼白的黑眼珠裡滿是悲傷、絕望。有些野獸本就通人性，這頭獐子已經摸到了靈獸的門檻，情感流露簡直和真人一樣了。趙羽又一想，最初回來的路上這獐子還在掙扎，不甘心，可等他接近了渭城時，這獐子就完全安靜了下來，感情是知道徹底完了，開始默默傷心了。

    趙羽移開了目光，摸了摸趙清的腦袋道︰“可能是捆的它太難受了，我拿個籠子來，先把它關籠子裡就好了。”

    趙清連忙道︰“拿那個最大的，別擠著它。”

    趙羽哭笑不得地道︰“你還挺心疼它。”

    “快去呀！你看，都把它勒出印子來了。”趙清撅嘴催促道。

    “嗯。”趙羽看著那獐子有些無奈地道，他們家這位小趙清最能纏他。

    趙羽的爹趙勝是位打傢俱的手藝人，做了半輩子傢俱，家裡便也常有些存貨。趙羽很快便找來了家裡最大的木籠子，先將獐子放了進去，然後才把手伸過籠子欄桿為它解繩子。

    才解開獐子的兩只前腿，那獐子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了前半身，不過它倒是聰明，看出來這下完全逃不了，所以也沒掙扎，繼續讓趙羽為它解後腿。

    全解完之後，獐子終於是得到了相對的自由，立刻站了起來。那籠子雖已是趙羽家最大的，但其實不比那獐子大太多，它在裡面頂多能前後左右走個一兩步，原地轉轉圈。

    “我去給它找吃的。”趙清在籠外看了一會，忽道。

    “先用蘿蔔葉子試試，你要敢直接喂它蘿蔔娘回來了肯定要說你。”趙羽提醒道。

    “嗯。”趙清這時已經跑到了小院西側的廚房門口，應道。

    傍晚時分，趙羽的爹趙勝和趙羽的娘張芸先後回到了家。趙勝看起來也就四十出頭，相貌普通，一寸長的短發看起來亂糟糟的，身上更無半分修飾，是很傳統的過日子的男人。張芸今年正好四十，卻是個美人，不然的話也不會生下如此清秀的趙清和還算耐看的趙羽。不過張芸的衣著幹淨卻樸素，雙手皮膚粗糙，一看就知也是一個勤勞質樸的女人。

    對於家裡多了一頭獐子，趙勝和張芸都沒有管太多，反正是趙羽打來的，如何處置全聽趙羽的。殺了吃或是做皮甲，張芸肯定會操持就是了。

    在趙清的阻攔下，當天晚上自然是沒吃成獐子肉。

    很快夜便深了，一家人全都回各屋睡下。趙羽還沒睡著，總覺得有些不踏實，想了一會總算明白了是為什麼，他不放那頭獐子。一是怕獐子跑掉，二是怕晚上有蝙蝠甚至黃鼠狼什麼的來咬它。渭城的黃鼠狼似乎都帶上了大山野獸的狠勁，為了喝血，它們連大體型的動物也敢咬。

    悄然開了房門來到院中，木籠還在趙清那屋的牆下。月光如水，借著月色，趙羽看到那只獐子還在籠子裡安靜站著，聽到了他的動靜後立刻朝他這邊望來。

    趙羽立刻走到近前，向裡仔細一看，那獐子望著他，竟然還在流淚！

    哭起來還沒完了……

    趙羽這樣感嘆著，把木籠提了起來，又往自己那屋走去。

    如此很快過了兩天，已是到了七月二十七，距那浮光會還有最後三天，趙羽仍然沒想到應付那殷離的招。

    然而他現在卻還有一個更緊急的完全不曾料到的問題，便是那頭獐子。

    歷時兩天兩夜，那頭獐子就一直不吃不喝，只是流淚。偶爾忘情地叫上兩聲，聲音中莫不透著濃濃的悲切。而且由於它一直沒喝水，嗓子都啞了，身體也明顯憔悴了許多。

    別說是趙清、張芸，就連趙勝都可憐起它來。

    第三天一早的飯桌上，趙勝忍不住向趙羽道︰“要麼把它殺了，要麼把它賣了，這樣餓著它算怎麼回事？”

    “又不是我想餓它，喂它什麼都不吃。我想殺，趙清又不讓殺。”趙羽立刻道。

    張芸也覺得那頭獐子怪可憐的，主要是它那眼神沒人能受得了，放下碗筷，緩聲道︰“要不就賣了吧。”

    趙清立刻又不樂意了，又氣又傷心地︰“賣了之後它還是會被殺啊。”

    趙羽無可奈何地道︰“那還能怎樣，你喂它東西它連聞都不聞一下，連水都不喝。”

    趙清低下頭，咬著嘴唇醞釀了一會，終於說出了她昨晚睡前就想到的大膽卻有些無理取鬧的想法︰“那把它放了？”

    趙羽微驚，下意識地想訓趙清，但話到嘴邊卻又停住了。他家雖然過的貧苦，但是他並不是一個太在乎錢的人，如果家人都不在意，他又何必在意？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因為殷離說過他也出了力，趙羽總覺得膈應。

    趙羽立刻看向他娘，用眼神向他娘詢問。其實張芸殺雞宰魚全都拿手，眼楮都不帶眨一下的，所以趙羽倒是很期待他娘能給出一個讓他不那麼覺得虧得慌的答案。

    張芸“殺生無數”，但何曾見過有這頭獐子這樣眼神的，第一天時她說不定還能下手，現在是實在下不了了。賣的話，正如她閨女趙清所說，這獐子還是難逃一死。雖然眼不見不難受，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是，她如果狠下心說賣了，她閨女趙清得埋怨她多久？

    於是猶豫了一下後，張芸又把問題拋還給了趙羽，道︰“你自己拿主意。”

    趙羽只能又看向趙勝，趙勝三兩口把碗裡的米粥扒完，連最後一粒米都沒放過，擱下碗後才發現兒子在看著他。

    “你想放就放，反正來的也不清不楚。”趙勝想也沒想便道。

    果然是知子莫若父，趙勝也看出了趙羽心中的膈應。

    他們爺倆的傲骨絕對是一脈相承，雖然過的不咋地，但很能堅守某些品格。為了心念暢達，吃點虧，損失些錢財都沒什麼。哪怕這頭獐子抵得上家中半個多月的收入，若能換一個念頭通達，他們也願意。

    而且他們就算放了這獐子也絕不是首開先例，渭城中其實早有類似的事。有山民入山打獵，遇到一頭分娩在即的母鹿，那母鹿跪地求獵人放過它，終於是感動了獵人；還有獵人救活了一頭山鷹，雖然原因主要是山鷹的肉又澀又硬，毛也沒什麼用處，但那頭山鷹後來每逢那獵人入山都會主動送他小野味，這些全都是渭城的佳話。

    趙羽再不猶豫，咬牙乾脆地道︰“行，那我今天就把它放了。”

    月牙山一代的山民大都這樣，只要不是正兒八經做生意的，沒有人會非賺這樣的錢不可，反正多這幾百仙玉也不可能從根本上改變生活，凡事先求一個念頭暢達，或者說痛快！

    這下倒輪到趙清丫頭愣住了，她瞪著大眼楮看著趙羽，又看看爹娘，真沒想到自己這樣無理取鬧的提議竟然通過了！

    愣了好一會這後，趙清才喜笑顏開，歡聲道︰“真的嗎？！哥，你什麼時候放它，我也要去！”

    “你今天一天都得上學吧？那等你傍晚回來吧。”趙羽直接道。

    還是張芸心思細膩，沒好氣道︰“它現在都快站不住了，再一天不吃不喝……”

    “呃……”趙羽一陣無語，確實是沒想到這一點。

    趙清雖然不想錯過放生這頭獐子，但更不想讓它為了等她下學再淨餓一天，說不定真給餓死了，這丫頭一抿小嘴，皺著小鼻子，一本正經地道︰“好吧，我不去了。哥，你今天上午就自己去吧。”

    “好。”

    吃過早飯後，趙清自去上學，趙勝和張芸則一起收拾家裡的新打的傢俱上了街。若是平時，趙羽要麼在家裡幫著他爹做傢俱，要麼則去和那些同齡人錘煉肉身、切磋，今天則顯然有了個新鮮任務，去放那頭獐子。

    趙羽特意錯開那些同齡人的出發時間，這才用條麻繩系在那獐子脖子上，好說歹說牽著它出了家門……

    這獐子雖然通人性，但顯然聽不懂人話，趙羽費了好大勁試圖讓它明白他是要放它回山，而不是牽它到市場上去賣，也不知道它到底明白了幾成。不過當它肯挪步的一刻，眼中的悲淒明顯減弱了一些，又多了些希望，應該是就算沒聽懂也至少猜到了一點。

    獐子的外形似無角的鹿，個頭又沒有鹿大，只有成年山羊大小，趙羽一個人牽著它走在路上，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滑稽。不過既然已經做出決定，就肯定要將它送回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最好就是上次遇到它時的位置，至於它以後的命運，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由於完全是走著進山的，等趙羽終於牽著那獐子回到了三天前遇到它的位置時已經到了大中午。讓趙羽想笑的是，那獐子顯然是猜到了他要放了它，所以雖然又半天沒吃喝，竟是越走越精神，也不知它是哪來的力量。

    山林中，趙羽蹲下身去，一邊為那獐子解脖子上的麻繩一邊道︰“行了，我算是當了一把好人，也算是你有命，我們一家都不想殺你，也不忍心賣，現在，你自由了。”

    趙羽終于解開了麻繩，在手上纏好後又塞在了腰帶裡，卻看到那頭獐子竟然還不走。

    “走吧！我也不會再抓你了！”趙羽低頭好笑地道，他覺得這頭獐子應該怕他反悔。

    獐子抬頭睜著大眼楮看著趙羽，再三確認趙羽的想法。有一個事實是，以它現在的體能，確實是跑不過趙羽的，如果跑了再被抓回來，那確實還不如不跑……

    趙羽何曾想那麼多，沒好氣道︰“行，你不走我走。”

    而後趙羽扭頭就走，直到走出十幾步了，才第一次扭回頭看那頭獐子。

    結果那獐子竟然還沒走，依然站在原地看著它。

    “走吧！”

    趙羽喊了一聲，又揮了揮，再次轉身離開。

    這一次就走出了百餘步才回頭，卻見那獐子雖然沒走，卻已經轉身背向了他，至少是挪動了四蹄了。而且由於離得較遠，他對那獐子的威懾力應該更小了才對。

    趙羽將雙手圈在嘴前，最後喊道︰“走吧！我回家了！以後別被人抓住！”

    終於，那獐子轉回頭去，向著山林深處小跑而去。

    趙羽也露出微笑，目送那獐子遠去。

    然後……

    嗯？！！

    它怎麼又回來了！！！

    趙羽視線中，那獐子才小跑出去幾十步，竟是又停了下來，轉過頭一看他還在看它，猶豫了一下這後竟是又向這邊跑來。看它那架勢，也不像是有什麼在後面追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5章 玉璧

    不一會那獐子就跑到了趙羽身前，站在了大約十步之外叫了一聲︰“呦……”

    此時它的聲音相當嘶啞，聽起來有些難聽，不過，它的聲音中卻沒有半分敵意，眼中也滿是期待。

    “怎麼了？”趙羽完全反應不過來，傻呵呵地問道。

    “呦……”獐子又叫了一聲。

    趙羽不由頭大，沒辦法，語言完全不通。

    “呦……”

    獐子又叫了一聲後，竟是轉身往回小跑而去，跑了幾步後立刻停了下來，轉回頭朝趙羽望來，眼中依然滿是期待。

    “你要讓我跟你走？”趙羽終於反應過來，指著前方驚道。

    獐子好像看明白了趙羽的手勢，竟是神奇地點了下頭。

    趙羽那叫一個震驚，竟然還會點頭了！這已經是通人言的最初階段了吧？

    都天仙界的器符丹訣獸陣冥七道中的獸道就要求修士必須能和靈獸交流，但那些莫不是通過獸道的血脈印記，沒建立血脈印記就能初通人言的只有天生就智慧較高的靈獸才能做到。

    趙羽還在震驚中，那獐子已是又向前小跑而去，然後又停下來看著他。

    趙羽終於是笑了笑，強自定下心神，朝著獐子小跑過去。

    獐子立刻再次邁步，始終保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

    路上獐子吃了些草，又在一個山澗邊飽飲了一頓水，然後繼續跑。

    不知不覺中下午也已過半，趙羽卻是暗暗心驚起來，這裡入山已經有些深了，他以前從來沒來過。最重要的是，這獐子選的路也大有學問，一路所過之處又險又奇，甚至還從一道塌了的隱秘山梁下鑽了過去。

    恐怕，這條路不止是他沒走過，渭城的其他人也不曾走過！

    同時趙羽的心思也越來越活絡，心中多了幾分期待。月牙山一帶山獸報恩的傳說不少，這獐子莫非是要帶他去采山中的靈藥仙草？若真能得到一株，只要稍微上點檔次，價值也絕對在一千仙玉以上。不過趙羽並不想要仙玉，他想要的是那種能夠提升道基品質的靈藥仙草，如果真有，他絕不會賣，而會自己用！

    最後，獐子帶著趙羽來到了一個僅三四十畝方圓的小山坳裡，前方再也沒有了路。

    趙羽放眼掃視，這山坳中花樹繁茂，四周岩壁高不足百丈，山岩青青，內側最裡面的山壁上竟還有一道寬約一丈的山泉流下，並在距地面約十丈的高度由於山勢變陡變成了一道飛墜的瀑布，景色可謂相當的優美。

    獐子直接帶著趙羽往山坳深處跑去，直到到了那道瀑布之下。瀑布下卻是一個一畝大小的深潭，潭水碧綠，怎麼被注入也不溢出，應是連著地下河。

    趙羽轉頭四顧，也沒看到這裡有什麼特殊的花草，不由略有些失望。

    但這獐子總不能是帶著它來看風景來了吧？

    “你帶我來到底要幹什麼？”趙羽看向身側的獐子，疑惑問道。

    那獐子看向趙羽，然後又把頭轉向了瀑布的方向，伸長脖子叫道︰“呦……”

    “那裡？”趙羽也立刻望了過去，但那裡除了那道一丈寬的瀑布外再無別物，不由納悶道，“那裡只有瀑布啊。”

    獐子又看了趙羽一眼，仍然不放棄，還是繼續示意趙羽看瀑布的方向。

    趙羽苦笑了一笑，而後乾脆繞過水潭向那瀑布走去。水潭在趙羽左側，深不見底，岸邊又濕又滑，所以趙羽行走時極為小心，也怪不得那獐子根本不敢過來。瀑布卻在趙羽的左前方，所以他要想到達瀑布那裡，還得繞著潭岸走小半圈。

    當趙羽向那邊走的時候，獐子則一直停在原處睜大眼楮看著，既是好奇又是戒備的樣子。

    終於，費了好大勁，甚至背後都出了汗，趙羽這才到了那瀑布的右側，只需一伸手就能夠到那瀑布。

    趙羽瞪大眼楮，再次向瀑布裡看去，先是什麼也沒看到，但瀑布上方的水是不均勻的，看著看著，瀑布形成的水簾間忽然就出現了一個自然形成的只有一瞬間的縫隙，讓趙羽看到了瀑布後面。

    “啊！”

    看清的一瞬，趙羽嚇的一聲驚呼，抬腳就想退，但卻忘了腳下全是長滿苔蘚的濕滑岩石，差點仰面摔倒。

    “嘩！”

    趙羽左腳一下踏入了潭邊的淺水中，布靴徹底濕透，不過也終於得以站穩。

    雖然那瀑布後之物已經再次被瀑布完全擋住，但他還是完全忘不了那瀑布後之物的樣子，並禁不住全身打顫。

    那是一個死人！而且是死狀極慘的死人，腦袋的左上方包括額頭、左眼和半張左臉直接就被削沒了，切口十分整齊。但其右眼卻是睜著的，而且死前眼神竟是極為平靜，就像是在與瀑布之外的人淡然對視。冷不防和這樣的一個人的獨眼對視上，任誰都會害怕，趙羽也不例外。

    驚懼中，趙羽不禁心中再次升起疑惑，這真的是一個死人嗎？它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咽了口唾沫後，趙羽沉聲向瀑布後問道︰“前輩？”

    從剛才的匆匆一瞥中，他看到對方右邊臉上有皺紋，頭發、鬍鬚也全是白的，肯定是位老人無疑，所以直接以前輩稱呼。

    喊完之後，瀑布後無人回應，等了一會，趙羽只得又加大音量︰“前輩？！”

    還是無人應聲。

    看樣子是自己想多了，這確實是一個死人。

    這時瀑布間再次出現縫隙，趙羽便又一次看到了那死人的身影，這回除了看到了其腦袋外，還隱約看到對方穿著一襲青色道袍，應該是個修仙者。

    把他救出來，不對，人都已經死了，應該是拖出來才對……

    不過，他那死狀也未免太嚇人了，這要近距離接觸，真不知要做多久惡夢。

    趙羽猶豫著，同時又有新的疑惑出現。後面的那位老人既然已經死了，那他是死前自己藏在這裡的，還是被別人藏的？如果是他自己的藏的，在掉了半邊腦袋，連腦漿都缺了一大塊的情況下還能到這裡，那可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可若是被別人藏的，那藏他的人怎麼就任他留在了這裡？

    沒有答案，但是趙羽也不需要答案了，當後面的老人第三次現出身形，趙羽看到了那老人右手中緊緊攥著一物。瀑布後原本有些昏暗，但那老者右手中之物卻發著趙羽從未在別的地方見過甚至聽都沒聽說過的黑色幽光！

    那瀑布與岩壁貼的極近，一般人來到這裡絕不會想到瀑布與岩壁之間還可以藏人，趙羽若非受獐子指引來到瀑布跟前，而且是盯著瀑布看了好久，也絕難發現那老人。想要不粘水就把那老人的屍體拖出來是不可能的，趙羽咬了咬後，直接頂著瀑布鑽了進去。

    初秋的天氣已經有些冷了，瀑布中的水才砸在趙羽身上就讓他一個激靈變得空前清醒，然後繼續向前。

    再一步便到了那老人身前，趙羽看到對方是盤膝坐在地上的，若非缺了那半邊腦袋，死狀可謂極為安詳。

    咬了咬牙，趙羽強忍著不去看那半邊腦袋，暗道了聲“罪過”，然後彎下腰去，將胳膊穿在那老人腋下，直接將之抱了起來。

    又費了好大勁，他才終于把老人拖回了岸上乾燥處，然後將之平放於地。

    雖然他那唯一的右眼眼神平靜，但趙羽與他對視時實在是覺得不舒服，便又彎下腰去，伸手撫合了老人的眼睛。

    說來神奇，這老人也不知死了多久了，而且又是在如此潮濕之處，屍體竟並未發生多大變化。他的皮膚雖涼，但還沒有僵，並未出現趙羽幫他合上眼皮後又彈開的情況。而他腦袋上的傷口處也頗為神奇，血雖幹了，卻明明暴露在空氣中也沒有發生進一步的腐爛。

    “傳聞中修為極高的修仙者可以死後肉身不腐，竟是真的……”趙羽喃喃道。

    而後趙羽低頭細看，卻再沒在老人身上發現其他的有價值之物，唯有其右手中攥著的那可以散發出黑光的東西。

    對眼前這種情況，都天仙界其實有慣例可以依循。若這老人是個散修，而且沒留下遺囑，那麼一切好辦，趙羽只需讓這老人入土為安，老人身上的所有東西便歸趙羽所有。而若這老人有遺願，比如留下字說要將他的屍體送到哪哪哪，然後方可佔有他身上之物，趙羽便要遵從其遺願執行。當然，這一切慣例得以執行都有一個前提條件，既發現屍體的人有足夠的道德心。不過還有一種就算沒道德心也不得不做的情況，那就是屍體身上什麼也沒有，只有遺囑，遺囑中說我是某某某，你好心將我送到某某地我的誰誰誰那裡，他們自會報答你……

    趙羽算是個有一定道德但絕不迂腐的，這老人要真有遺囑留下，不太難的話他就去幫忙完成，特別難的話肯定直接放棄，介於兩者之間就另說。

    為此，趙羽並未直接去拿老者右手裡的東西，而是又回了瀑布之下，忍著冷再次沖了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文字留下。

    還真有！

    在老人盤坐處的前方，以趙羽並不認識的文字刻著三個字，似乎是一個人的名字。

    都天仙界的文字確實有很多種，趙羽不認識倒也不稀奇。好在那三個字也不太復雜，他將之硬記了下來，以後再查便是。不過，那三個字明顯是以劍氣寫成，每一筆畫都如刀劈斧斫，雖是已經隔了許久，趙羽也能感覺到這三字寫成時的氣勢。

    而後趙羽便又回到了岸上，見那獐子還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等他，便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有個人的？”

    可惜，獐子只能明白他的特別簡單的意圖，這一次又是完全沒聽懂。

    趙羽便不再理獐子，在老人的屍體邊蹲下身去，鄭重其事道︰“前輩，我能來到這裡找到你當真是莫大機緣。人言入土為安，此處為深山之中，晚輩實難將前輩帶到山外善加安葬，只能就地掩埋，還望前輩勿怪。至於前輩之物，晚輩亦心向修行，便厚顏留存，定當物盡其用，以不致其蒙塵。”

    說完之後，趙羽又檢察了一下老人衣袖、腰帶等容易存放物品之處，發現當真是再無別物，便來到老人身體右側，半蹲下去，掰開了老人的右手。

    原本被遮掩了住的黑光立刻向四面八方射出，如絲如芒，長近一尺，而且吞吐、旋轉個不停，又將趙羽嚇了一跳。

    這世間光芒，他見過許多種顏色的，但卻聽都沒聽說過黑光！在他原本的理解裡，黑就是沒有光，但黑本身並不能成為光，而眼前的一幕完全打翻了他的認知。

    趙羽再向黑光的正中心看去，便看到了黑光的來源，那老人手心中的一塊杯口大小的黑色蟠龍玉璧。乍一看到，趙羽不由愣了下神，那當真是玉嗎？只見其表面晶瑩剔透，邊緣處反著光，既像是玉，又像是金屬，同時還有點陳年黑木雕的感覺。玉璧整體呈不規則圓形，以一個環形為框架，中間鏤刻著一條五爪蟠龍。龍尾在玉璧底部，尾巴尖朝右。龍身則先在環形框架內部向左延伸，然後拐了大彎到了環形右側，然後龍身竟是繞到了框架之外，再一次向左上方繞去。龍頭剛好出現在環形框架內側的正上方，龍首朝外，龍晴圓睜。這蟠龍玉璧的造型當真獨特，細看之下，甚至有一股實實在在的生機透出，就像是那並不是鏤刻出來的玉龍，而是一條真龍！

    “怎麼可能是真龍！”趙羽嘀咕了一聲，直接伸手向那蟠龍玉璧抓去。

    指尖輕觸，一股清涼之感立刻傳來，但是緊接著，趙羽面色劇變！

第6章 印記

    趙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被一股莫可以抵禦的力量攜裹著，強行拽離了自己的身體！而所去的方向，正是才剛剛被他用指尖觸到的黑色蟠龍玉璧！

    都天仙界不乏可以攝人魂魄的寶物和神通，一些靈獸、妖族、魔族甚至天生就有這種本事，在還能保持清醒的最後一瞬間，趙羽覺得自己真的很有可能就這麼魂飛魄散。

    “呼……”

    趙羽甚至就連那條擔心自己會魂飛魄散的思維也被吸走，靈魂完全被吸入那蟠龍玉璧中，但是，預想中的意識被粉碎、吞食並沒有出現。他僅僅是猛烈地恍惚了一下，然後就在“呼”地一聲後恢復了清醒。那感覺就像是強行從一個世界鑽進了另一個世界中。

    趙羽根本不必睜眼就看到了一切，因為此時他的完全就是意識形態，沒有實體。

    可無邊的黑暗中，所謂的“一切”未免太過簡單，只有一條巨大的粉紅蚯蚓。

    此時他的意識形態離那條蚯蚓並不遠，向左看和向右看勉強能看到這條蚯蚓的頭尾，他完全是以直覺判斷，這條巨大的蚯蚓很可能有百丈長。而這蚯蚓的粗度也十分驚人，其橫截面的直徑怕是相當於他們家的院子。從這種長、粗比例來看，它倒又不那麼像蚯蚓了，因為過粗了。

    黑暗中只有這條疑似蚯蚓之物，趙羽就算想留意別的也沒有，只能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和疑惑繼續細看。

    心念才剛一動，他的意識形態便向前湊去，來到了那條巨蚯蚓身體中部的邊上，幾乎貼在了上面。

    也就是這一下突兀的接近，待猛然看清了那蚯蚓體表的具體情況，趙羽只覺意識中“嗡”地一聲響，幾乎整個靈魂都要被嚇的炸開了！

    那些粉紅色並不是正常的體表，而是被剝了皮之後的血肉！從那些暴露在外的血肉上甚至還能看到一個個巨大的交疊的圓形印痕。那些印痕的中間位置還好，都只有淡淡的血絲，但印痕的邊緣處簡直慘不忍睹，莫不是掉下了大片血肉，鮮血淋漓，甚至能看到更下面的肌肉和白筋。

    鱗！趙羽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鱗片，這條“巨蚯蚓”定然是原本全身鋪蓋滿了巨鱗，但後來全被硬生生刮掉了！

    那麼，這其實是一條超大的巨蟒？！

    百丈長的一條巨蟒本已夠驚人，又生生被刮去了全身鱗片，雙重的沖擊讓趙羽瞬間不寒而慄，甚至忘了自己其實是莫明其妙到這的，最應該做的是想辦法離開這裡。

    它還活著嗎？

    趙羽腦中浮起這個問題後，立刻開始觀察這巨蟒的身體是否有起伏、蠕動，卻一會所獲。

    他只得繼續沿著蟒身向左移動，那邊應是巨蟒的頭部。

    正移動著，趙羽忽地被巨蟒身上出現的一個巨大血洞吸引了注意。巨蟒的每一塊鱗片的血痕都有桌面大小，而這血洞比那些鱗片還要大，足足是那些鱗片的數倍，就在巨蟒身體的一側。這血洞不僅大，而且深，傷口處鮮血淋漓，內裡更是一片狼藉，就像是那裡原本長著什麼，卻被硬生生拔了出來。

    一個念頭在趙羽腦中閃過，他立刻從巨蟒的上方飄過，到了巨蟒的另一側，然後繼續向著蟒頭的方向飄去。果然，在接近巨蟒頭部的時候，他又看到了另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慘烈的血洞！

    如此說來，它的體側下方原本還長著爪子。

    所以，這其實不是一條巨蟒，而是一條龍！！

    由巨蚯蚓到被刮鱗的巨蟒，再到被刮鱗、拔爪的巨龍，趙羽心神連番受震，幾乎無法再正常思考。

    都天仙界七道中的獸道是長盛不衰的一道，在都天仙界那已經不知道到底有多長的歷史中，獸道修士早將天下靈獸劃分成一至九階。其中一到三階都是不入流靈獸，四到六階靈獸就越來越強，六階靈獸已然戰鬥力驚人。

    而七階靈獸對一般人甚至修行者來說，已經幾乎是傳聞中之物。一頭七階靈獸一生下來就天賦超卓，成年後戰力完全抵得上十個甚至更多個相同境界的修仙者。

    如果說七階靈獸的獲得是可遇不可求的，那麼八九階的靈獸則連遇都沒機會遇，大都是真正的傳說中之物。只因這個層次的靈獸有許多都是因變異而得以達到這一階，而變異又無法遺傳。因此，在都天仙界的歷史上，八九階的靈獸大半都是曇花一現。

    非曇花一現的八九階靈獸雖未絕種，但在都天仙界也近乎絕跡，數量極為稀少，比如龍。在當今的都天仙界，確切為獸道修士所得的龍僅有三條，分別是渺雲仙都青陽子的八階赤煉火龍，問天宗已經隱退的戰力第一人荊絕的九階五爪金龍，以及西梁宗的一個資質普通的弟子機緣巧合得到的八階蹈海青龍。除此三條龍外，都天仙界再無龍的蹤跡。

    只要是龍，就至少是八階靈獸！

    趙羽平時沒事就喜歡瞭解這些，是以知之甚詳。以都天仙界的現狀，若能得到一條龍的認可，與之建立血脈印記，那絕對是一千輩子甚至一萬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而眼前，竟然有一條龍如此之慘！

    許久之後，趙羽才強壓下心中震驚，緩慢地，小心翼翼向著龍頭處挪去。

    終於，他還是到了龍首處。

    只看這條龍的身子就已經夠慘的了，可此時再看它的頭，就會覺得他身子上的那些傷又不算什麼了……

    那的雙角被硬生生掰斷，並帶掉了大塊的頭骨，龍須被拔，滿嘴龍牙也被敲掉，似裡這裡只要能破壞的全被破壞了。兩隻眼睛處左邊已經只剩下一個巨大的血窟窿，右眼處也是血肉模糊，被糊住了，也不知下面還到底有沒有眼睛。

    趙羽靜靜地停在那裡，覺得自己的世界完全被顛覆了。

    這怎麼可能是一條龍的命運？

    難道身負仙劍，御龍長空不是全天下所有人的夢想嗎？

    至少在他的這個時代，所有年輕人都做著這樣的夢！

    那麼，現在就是他的夢醒時刻？

    龍已如此，至於那御龍的修士如何了似乎也不必猜了。

    就在趙羽正世界觀崩塌，思維都幾乎停滯之時，面前的龍首忽起變化！

    它那被血肉糊住的右眼處忽地蠕動了一下，而後血肉向上翻起，一個足有窗欞大小的巨眼出現，棕色的豎睛帶著無盡的冰寒之意看著趙羽。

    一瞬間趙羽仿佛覺得時間都靜止了，徹徹底底地定在了那裡。

    他平生不知與多少人多少野獸甚至靈獸對視過，但是，現在與他對視的卻是一條龍。

    他從對方的豎睛中感受到的甚至不是眼神，而是一個延續了億萬年的偉大種族的亙古蒼涼，以及仿佛來自整個無邊宇宙的威壓，就像是它代表這世間除他以外的一切一切，而他，還只是他。

    這一刻趙羽只覺得平生從未如此渺小過，他看著巨龍，分明覺得螞蟻仰頭看著他時也當是這種感覺。

    巨龍那仿佛能洞察世間所有隱秘的豎睛盯著他，只幾息時間，便讓他有種自己被巨龍完全看了個通透，再無半點隱秘之感。

    就在這時，巨龍竟是忽地巨嘴微張，發出了低沉嘶啞的笑聲，除了聲音過於宏大外，竟像極了人。

    “呵呵呵呵……”

    都這樣了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然而那巨龍不僅在笑著，還笑的十分開心。

    “沒想到第一個人就勉強合格。”笑完，巨龍繼續以它那特有的宏大嘶啞嗓音道。

    “你……是什麼意思？”趙羽大著膽子，用意識問道。

    “你看到我的樣子了？”巨龍問道。

    “嗯。”

    “我需要吸收大量的天地元氣來療傷，但我不能以真身在都天仙界露面，甚至連一絲氣息都不能洩露出去，所以只能借助別人的肉身。”巨龍緩緩道。

    “你要奪舍？”趙羽脫口說出了一個可能性。

    巨龍冷笑問道︰“你的肉身哪裡比我的好？”

    趙羽很想說“至少比你的完整”，不過還是聽出來了巨龍實是不屑他的肉身，絕不會奪他的舍，便索性沒接話。

    果然，巨龍接著又道︰“我輕易就能看透你的靈魂。我說你勉強合格，是因為你的品行、心性，我完全不必擔心被你擺一道。”

    “我不太明白。”趙羽疑惑道。

    “我既要借用你的肉身吸收此界的天地元力又不洩露氣息，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與你建立血脈印記。”巨龍道。

    趙羽聞言再度震驚的不能言語。

    他雖只是處於氣感期第一階段，會的神通也就訣道的四五個入門神通，但是由於心向修行，他對器符丹訣獸陣冥七道的瞭解卻是不少。獸道修士與靈獸間建立的血脈印記簡直就是一個心意相通、實力互用、生死相許的全面性契約，一旦建立，便誰也不能背叛誰，甚至連那樣的念頭也不能有，不然的話一定會在天地的大法則下道基盡毀、爆體而亡。

    要是以前，若說能和一條龍建立血脈印記，趙羽肯定是打死也不會信的，因為他絕絕對對沒那個逆天福份。

    可現在，看著眼前的這條光溜溜的巨龍，為什麼會有那麼一絲的不情願……

    巨龍仿佛看不出來趙羽在嫌棄它一般，繼續火上澆油道︰“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別說一時半會，是百八十年都不可能恢復元氣幫你在都天仙界闖蕩了。而且，我和別的靈獸不同，你和我建立了血脈印記之後，便無法再和別的靈獸建立血脈印記。也就是說，在我真正恢復元氣之前，你都是與獸道神通絕緣的，就算遇到再好的靈獸也無法收取。還有就是，我療傷必須在晚上，而且時間越長越好，所以，和我建立血脈印記後，如果你沒有特別的緊要的事，你的肉身每個晚上都要交給我。你可以想事情，也可以睡覺，但是不能走動，不能修行。”

    趙羽本來還在心中嘀咕，但巨龍說著說著，他卻因為巨龍的坦誠而慢慢改變了想法。

    巨龍如果真的沒安好心，它豈會還沒建立血脈印記說的這麼明白？

    既然它敢因為相信他的品行、性情而與他建立血脈印記，那麼，它是不是也對它自己的品格有著充分的自信？

    想通了這些之後，趙羽忽地問道︰“你說了這麼多都是我的犧牲，那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呵呵呵呵……”巨龍開心地笑了起來，“你終於問了。”

第7章 奇訣

    當巨龍笑著說完之後，它卻沒馬上告訴趙羽答案，而是審視著趙羽的靈魂，良久不語。

    在這種氛圍下，趙羽也不自覺地再次緊張起來。

    終於，巨龍以一種特別沉靜但也特別肅然的語氣問道︰“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趙羽想都不用想，因為他的答案和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年輕人的答案一樣，立刻就答道︰“當然是修行！”

    “那你的前途呢？你認為你可以在修行這條路上走多遠？”巨龍又問道。

    趙羽徹底陷入沉默，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同樣想都不用想，那就是沒有前途，再難前進一步！

    他之前就算過，以他現在的極其緩慢的提升道基品質的速度，五十歲也才能達到氣感期的第二境亮如星，也即是楚雲落、江不凡、殷離三人現在就已經達到的境界。而這種速度，明明極其緩慢，還偏偏是都天仙界大多數人的正常速度，他只不過是屬於大多數人裡一個罷了。

    所以，不管他對自己未來的修行路多麼充滿期待，其實他也知道，他是沒什麼希望的，此路不通！

    而這，也意味著他這輩子的唯一理想落空。

    當然，這世上的大多數年輕人都會和他一樣，有這些人做伴心裡也能好受些。

    只是，如何能甘心？

    可即便不甘心也只能忍著！

    從某種程度上，他其實處於一種絕境中！活著連唯一理想都無法實現，那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就這樣，趙羽隱隱約約地把握到了巨龍的意思，他自己一個連人生唯一理想都無法實現的人，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好擔心失去的？他應該拿出一種豁出去的心態來，和巨龍搏上一搏！搏贏了，修行的大門至此打開，從此真正踏上修行路，收獲一個自己最想要的人生！搏輸了，自己本就一無所有，不怕虧本！

    巨龍應該是確實能看清趙羽意識形態下的想法了，直接鄭重道︰“我將給你帶來巨大的危險，一旦被人發現我就在你體內，你在達到仙王境界之前，都是有死無生。但是，我向你保證，我會特別小心，也會提醒你小心應該小心的。而除此之外，我可以給你一個未來。”

    一個未來。

    “果然如此。”這一刻興許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未來將伴隨著巨大的危險，趙羽竟並不是太過激動，沉聲應道。

    而事實上，他從將修行確立為自己的人生唯一理想起，就註定了在面對今天這樣的情況時沒得選擇。

    他一定答應。

    但是，還有個問題！

    “你先告訴我，你是好……好龍，還是壞龍？”趙羽問道。

    “吼吼吼吼……我只能說，我既不是好龍，但也有自己的底線，不算壞。”巨龍笑道。

    “好吧，我答應。”趙羽放下了心中的最後一塊大石，道。

    而說出這三個字的一刻，他只覺得整個人都變得輕松了。既像是把自己賣了，也像是終於放下了心中的某些不必要的東西，獲得了新生。

    “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現在你退出去，咬破指尖，將血滴在那塊玉璧上。然後將玉璧用力按向你的丹田位置，一定不要有任何縫隙。”巨龍吩咐道。

    “好。”

    其實趙羽根本不知道如何從這個空間中退出去，正沒著落間，一股斥力已是傳來，“呼”地一聲響，他的精神已是猛一恍惚，又回到了自己身體裡。

    “呦！”此時那獐子正在外面焦急地叫著，趙羽一直一動沒動，而且那玉璧發生了變化，讓它感覺到了趙羽應該大有問題。

    趙羽立刻轉頭，一眼看到獐子那又急又害怕的小模樣，不由心中一暖，然後笑著道︰“我沒事。”

    獐子總算放心下心，竟還走到趙羽身邊，用頭拱了拱趙羽的胳膊安慰他。

    “嘿嘿，你再等等。”趙羽笑著道。

    趙羽可不敢讓巨龍久等，所以只能讓獐子先等等，立刻拿起了那塊蟠龍玉璧，用左手托著，然後咬破右指尖，鮮血湧出後按了上去。

    趙羽根本不知道血要用多少，是以這一下咬的有點狠，鮮血瞬間塗在了玉璧的中部，並被吸了進去。僅僅是這一作為，便讓他意識中忽然多出一物來，好像已經能和玉璧心靈相通了。

    如此神奇的事趙羽還從沒經歷過，再不遲疑，直接右手拿起那玉璧向自己的小腹處按去。巨龍說了要用力按，所以他又把左手按在了右手上，一起猛發力。

    玉璧被壓的迅速下陷，完全陷在了趙羽的小腹皮膚裡，而外側趙羽的雙手又捂的嚴實，玉璧竟沒有絲毫氣息洩露出來。

    就在這時，趙羽忽地感覺處於手掌和小腹間的玉璧猛一震，原本冰涼的它竟是迅速變熱起來。

    玉璧越來越燙，就在趙羽快要忍受不了那溫度的時候，趙羽手下忽地一空！

    他已經與那玉璧心靈相通，根本不必內視，就“看到”那玉璧已然神奇地穿過了他的皮膚，出現在他丹田內。不過，此時的玉璧質地明顯發生了改變，不再像是實體的，更像是能量體。而且，他和玉璧的心靈相通還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強。

    趙羽福至心靈，立刻將心神沉入玉璧之中。

    這一次就比上次簡單的多了，他直接進入了那個黑暗空間中，再次看到了巨龍。

    甚至，他其實不僅僅是看到，還神奇地感受到了巨龍的一些狀況！它傷的很重很重，但就算如此，它殘存的生命力還是無比的強大，在它的生命力面前，趙羽只覺得自己的那點生命力簡直渺小的如同獅子面前的跳蚤。如果它是全盛狀態的話，那還得了？

    “好了，我們已經建立了血脈印記。”巨龍也彷彿松了一口氣，道。

    趙羽不由一愣神︰“這麼簡單？我記得血脈的建立過程應該很復雜啊？”

    巨龍沒好氣道︰“那是別人！我的血脈印記和是那塊玉璧乃是一體的，你滴血，我肯收，就行了。”

    “好吧，那現在呢？”趙羽問道。

    “現在？你小子有福了。”巨龍傲然道。

    “怎麼？”趙羽滿懷期待。

    “知不知道我變成這樣是因為什麼？”巨龍問道。

    趙羽現在和巨龍雖非完全心意相通，但感知其思維的能力已經變敏銳不少，立刻道︰“難道是為了某樣東西？”

    “呵呵呵呵……雖然不全是，但是，很大程度上確實是為了一樣東西。現在，你將成為都天仙界第一個正式看到它的修仙者。”說到最後，巨龍又變得肅然起來。

    “是什麼？”

    “你自己看。”

    巨龍大嘴一張，一枚散發著彩色光華的小小玉片便飛了出來。在這黑暗空間中，那彩色光華是如此炫麗，一道道彩光有如劍芒，並以那玉片為軸，不停的旋轉著。趙羽看第一眼時就有種敬畏之心，但是細看之下，竟又感覺到了一股無比宏大但卻和煦的氣息從中透出。就像是，那彩色玉片雖然可能有著很誇張的來歷，但它本身很溫和。

    那彩色玉片緩緩飛向趙羽，看著其大小、樣式，趙羽忍不住道︰“這是玉簡？”

    玉簡是都天仙界所產的一種非常特別的可以記錄資訊的玉，大都被做成小小的長方形，但玉簡有青有白有紅有黑，趙羽還從來沒聽說過彩色的玉簡。

    在這個空間中，趙羽本身就是意識形態，不過還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去，去接那玉簡。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還真的接住了！

    玉簡就落在了靈魂狀態的趙羽手上，而後，他又下意識地心念一動，心神便沉了進去。

    “《風林火山訣》！”趙羽下意識地念出了玉簡資訊中的最初五個字。

    但是，他的第一感覺卻不是驚喜，而是大大的意外。

    只因《風林火山訣》只是都天仙界所流行的一種特別普通的基礎性訣道神通，甚至，他現在會的那四五樣小神通，就全來自《風林火山訣》。而他之所以修《風林火山訣》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訣道是七道中唯一可以不花錢就能修的一道……

    巨龍聽出了趙羽語氣中的失望，冷笑道︰“你再仔細看看。”

    “好。”

    趙羽心神繼續沉入那彩色玉簡，只見在《風林火山訣》五字之後，第一句話是“故其戰也，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

    如果是都天仙界流行的《風林火山訣》，到了“不動如山”這裡也就完了，但是，彩色玉簡裡的這句話還沒完！

    後面還寫著另外兩句︰“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這句話便相當于《風林火山訣》的總綱，只是，彩色玉簡裡的竟然連總綱都比普通的多了兩句？那難知如陰，分明給人一種格外深邃、詭秘之感，而那句動如雷震，則仿佛直接讓趙羽在靈魂深處聽到了滾滾雷聲！

    趙羽強壓下心頭震驚，繼續向後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僅僅是起頭的風訣就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在都天仙界所流行的《風林火山訣》中，氣感期第一第二兩個階段所能修行的風訣只有三種，分別是疾風訣、迅敏訣、輕身訣。三訣乍一聽都差不多，其實有所區別。以趙羽的資質，修了三年多也只會了一個輕身訣。而這彩色玉簡裡的氣感期前兩個階段所能修的風訣中，除了那三個風訣外，竟然還有另外六個風訣，分別是風體訣、雲身訣、憑虛訣、羽落訣、氣動訣、返刃訣！

    趙羽進一步細看，更讓他震驚的事情出現！那氣動訣和返刃訣竟然是攻擊法訣，而且是遠程攻擊法訣！風訣還可以用來攻擊的？而且是遠距離攻擊！然後便是這九個風訣的難度，略讀了一遍之後，趙羽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九個風訣的口訣和市面上流行的那種半天也說不到點子上的完全不同，莫不言簡意賅，直指要點，而且，還能用更短的路子達到更加高明的效果！

    僅就趙羽本身就會的那個輕身訣來說，彩色玉簡裡的輕身訣更加簡單易修，容易了不止三成！但由於彩色玉簡裡的輕身訣走了一條更準確更高明的路線，明明易修了，其威力反而比那個難的還要大上三成不止！

    而輕身訣只是一個代表，趙羽完全可以肯定，這彩色玉簡裡的所有訣法莫不如此！

    一瞬間，他當真無比好奇，這樣的一篇《風林火山訣》，到底是誰寫的？

    就在這時，巨龍忽地說話︰“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今天晚上我就得用你的肉身來療傷，主要是用你的道基。不過，你的道基品質實在是太低了些，也算是為了我自己，就勉強先把你的道基提升到亮如星吧。”

    趙羽瞬間石化，這道基還有辦法直接提升的？

第8章 一晚

    趙羽心念電轉，聽巨龍的意思，它好像真的能在短的時間內將自己的道基品質提升到亮如星！對巨龍來說，這興許算不上什麼大事，但是對他來說，意義卻實在太過重大！以他原來的資質，他得到五十高齡才能達到那一境界！巨龍這一下就能為他省下多長時間！

    好一會之後，趙羽才顫聲問道︰“兩年？”

    “什麼兩年？”巨龍愕然反問。

    “兩年時間，你可以把我的道基提升到亮如星嗎？”趙羽道。

    巨龍好像被趙羽的這個問題震撼到了，半晌沒說話。

    趙羽覺得兩年可能確實太短了些，巨龍也有壓力，於是又道︰“五年？”

    巨龍還是沒說話，不過卻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此開懷，就像是踫到了這輩子最可笑的事。不過，它的笑聲低沉而嘶啞，可一點也不好聽。

    “哈哈哈哈……吼吼吼吼……”

    趙羽終於從巨龍的笑聲中反應過來，他好像把時間說長，最開始的兩年就說長了。

    “一年？”趙羽又猶豫著道。

    巨龍的終於不笑了，不過獨眼盯著趙羽，眼神中仍然滿是戲謔。

    難道還是長了？

    “那半年？”

    巨龍︰“……”

    “三個月？”

    巨龍︰“……”

    “一個月！”趙羽無比震驚地咬牙道。

    巨龍翻了個白眼，鄙視之情溢於言表。

    趙羽這一次終於是狠下心來，直接說出了一個他認為短到了極致的答案︰“一天！！”

    直到這時，巨龍才終於開了口，輕描淡寫地道︰“一個晚上。”

    趙羽︰“……”

    一個晚上頂他三十年之功，這如何能相信？就算那些傳說中資質特別逆天的人，也根本無法做到吧？！

    但是巨龍的話還沒完，只聽巨龍繼續道︰“第一個晚上我會專門提升你的道基品質。從第二個晚上，我就會專心療傷。但即便如此，我療傷時借助你的道基吸收天地元氣，也會緩慢地提升你的道基品質。對我來說是緩慢，但對你這個層次的修士來說，保你的速度一點都不比那些大宗門裡資質最好的弟子慢。”

    趙羽愣了好一會才從強烈的幸福感中恢復過來，愕然道︰“我手中有《風林火山訣》，又有你幫我提升道基品質，豈不是當一個散修就行了？”

    “都天仙界有器符丹訣獸陣冥七道，《風林火山訣》只是訣道神通，你會滿足？”巨龍問道。

    “如果完全不修其餘六道的話，確實有些遺憾。”趙羽考慮了一下道。事實上，他夢想中的終極畫面固然有龍的存在，但還少不了一把絕世仙劍！而仙劍，那明顯是屬於器道的。

    不過，就算他將來兼修了器道有了仙劍，那龍也是獨眼龍吧？這和夢想中的畫面差的有點大啊……

    “要成為都天仙界的絕頂高手，在七道中的某一道上走到極致是肯定的。但是，兼修多道不僅會讓你的神通更加豐富，還能讓你進一步去理解別人的神通，也是很有必要的。另外，你一個散修實力提升如此之快，所使訣法又明顯比旁人高明，就不怕被有心人盯上？你進入宗門修行，還可以借此掩人耳目。”巨龍道。

    巨龍是以陳述、分析的語氣在說的這些話，而非命令，這讓趙羽聽起來感覺很舒服。他卻沒想到，實是因為他已經和巨龍建立血脈印記，在都天仙界的天地法則下，巨龍根本就不可能命令他。

    “我雖然很嚮往御劍行天下，但同樣也很嚮往修仙宗門裡的生活，既然如此，那我就向著這個目標努力好了。”趙羽道。

    “很好。走吧。”

    趙羽再一次退到了外面，手中自然已經沒了那玉璧，不過，那老人的屍體仍在。趙羽這才想到，是不是該跟巨龍說一下這個老人的情況。

    於是他再次回到血脈印記中，向巨龍道︰“對了，外面有個老人，你認識他嗎？”

    巨龍似乎不願多談這老人，只道︰“你把他埋了就行了。”

    “他還在瀑布下留了三個字，要把那痕跡抹去嗎？”

    “噢？”巨龍終於來了些興趣，問道，“什麼字？”

    趙羽立刻將那三個字比劃出來，巨龍看完後卻是一聲冷笑，道︰“抹去就好了。”

    “好。”

    這下終於是再沒別的事了，趙羽回到外面後在山坳的石壁下找到一塊邊緣鋒利的石頭，和隨身帶著的獵刀交替使用，迅速在山坳中的泥土地上挖了個坑，把那老人埋了進去。又拜了三拜，這才又去瀑布下把那三個字給砸了，開始向山坳外走。

    雖說他自小鍛煉，又有道基改善了體質，但這番用石頭、獵刀挖坑埋人中間幾乎沒休息一次，著實累的夠嗆。所以向外走的時候，他便明顯有些大喘氣。

    “呦！”趙羽剛走出山坳口，一聲獸鳴響起，把趙羽嚇了一跳。

    “你還沒走？！”看著山坳外的獐子，趙羽驚訝道。他在挖坑時就讓這獐子離開了，沒想到此時竟然還在這裡等他。

    “呦……”

    獐子又看著趙羽叫了一聲，不過這一次竟是有些傷心了。

    什麼情況？

    趙羽一邊向獐子走去，一邊問道︰“你捨不得我走？”

    “呦……”獐子更傷心了，淚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這決然不可能是為捨不得他！它帶他過來只不過是報恩罷了，感情還沒那麼深。

    “你的家人沒了？”趙羽終於說出了一個靠譜的答案。他這一路行來，野獸也見了一些，但確實沒見到過別的獐子。

    獐子沒能聽懂趙羽的話，但傷心依舊。

    趙羽只得走到獐子身邊，蹲下身去，安慰地摸著獐子的頭。

    好一會之後，趙羽站起來，悵然道︰“天晚了，我不能在這陪你了，得回去了。”

    獐子大致明白了趙羽的意思，又哀鳴了一聲。

    趙羽實在是無可奈何，又看了看天色，只能硬著頭皮向外走去。

    他經常入山，記路的本事還是不錯的，不知不覺間便又回到了熟悉的這路上。此時夕陽西下，山路很快就要看不清了，他必須走快點才能在天黑前回到家。

    從天邊收回目光後，趙羽下意識地向後看了一下，竟愕然發現那獐子竟然跟了來，就在大約三十丈外。

    “這是在送我？”趙羽嘀咕道。

    而後他便向那獐子揮了揮手，再次轉身奔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終於，就在太陽完全落山前，趙羽又遠遠看

    到了渭城。

    “呼……”

    看著渭城中已經亮起的燈火，趙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他雖然也曾在山中過過夜，但莫不是同伴一起，這獨自一人的，如果被困在山裡實是相當危險。

    這時趙羽又想起了那獐子，便再次轉頭回望，不由傻眼。

    那獐子竟然又小跑著追了上來！

    “這是要跟我回家？”趙羽愕然道。

    反正都已經看到渭城了，他也不急了，乾脆朝獐子招了招手，然後向獐子走去。

    很快一人一獐匯合，借著最後的天光，趙羽漸漸明白了獐子的處境。它的家人確實是沒了，現在只剩下它自己，有些不知道去哪了。留在山裡很孤獨很危險，它唯一能信任的只有捨得放走它的趙羽一家，但同時，它又有些怕和人一起生活，正處於兩難之間。

    趙羽心中當然是感激這頭獐子的，再加上多養一頭獐子確實不費什麼，便主動彎下腰去道︰“現在你也無家可歸了，那就還去我家吧。放心，再也不會把你關起來了。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如此說的時候，趙羽也覺得自己竟然能對一頭獐子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夠傻的，幸虧沒人看到。但是，這獐子確實頗有靈智，讓他忍不住將之當成一個人看。

    “呦……”獐子又叫了一聲，也不知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不過當趙羽再次舉步時，獐子卻是毫不猶豫地緊緊跟著，看樣子，它確實是已經做出了決定。

    天全黑時，趙羽終於和獐子來到了通往渭城的大道上。為免家人擔心，趙羽再次加快了速度。由於路上沒有什麼人，那獐子便也未露怯意，跟著趙羽平安地到了家。

    這麼晚回來，還帶回了獐子，自然少不得一番解釋。好在他人沒什麼事，大家也就放心了。至於那老人和巨龍的事，趙羽當然是完全沒說。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獐子從此會在他們家安家，趙清在飯桌上想了好一會，然後鄭重地給它取了一個讓大家噴飯的名字︰有來有去。

    據趙清自己說，這是他們的張先生給他們講的一個故事裡的小妖怪的名字，剛好符合獐子的“獐生”經歷……

    趙羽的心思其實早已跑到了提升道基品質上，吃完飯沒多久，他便以累了為由回了自己那屋，然後在床上盤膝坐下，心神沉入血脈印記。

    “現在什麼時間了？”巨龍問道。

    “酉末。”

    “正好，你準備好了嗎？”巨龍鄭重道。

    “準備好了。”趙羽沉聲道。

    “那好，你退出去，我這就開始。”

    “好。”

    趙羽心神回歸自己的身體，略等了一會，內視中忽見那玉璧形狀的能量態血脈印記竟是開始偏轉，原本是正面朝前，豎立于丹田內的，此時竟變成了正面朝上。最後，血脈印記又緩緩升起，正中心剛好踫到了處於他尾椎中的金、土、烈三系道基末端。乍一看，簡直像是一個黑色的盤子裡長出了三根奇異的光絲。

    “嗡！”

    血脈印記猛地一震，立刻有異樣能量從中湧出，進入三系道基。那異樣能量沉厚無比，並帶著絲絲冷意，很快便逆著三系道基爬到了頂部，完全壓制住了三系道基的力量。

    而後，已經充滿了大量異樣能量的三系道基猛地一震，開始釋放出莫大吸力！

    正所謂“清風明月不要錢”，在靈氣充沛的都天仙界，天地間充滿了由低階到高階的不同屬性的能量，就看你有沒有能力去取。在以前，趙羽憑著自己的三系道基，僅能感應到天地間最低階的靈氣，所謂的氣感期，也正是起源於此。可感應歸感應，而他所能吸收的，哪怕是在打坐狀態下，也很慢很少。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渴的要死的人明明看到了有人站在一口盛滿了水的大缸前發水，但他卻只有一個特別小的茶杯！

    而現在呢？

    他直接跳進了汪洋大海裡！而且，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化為了一頭碩大無朋的大鯨，長鯨吸水！

    這種極端的變化簡直要讓趙羽幸福的暈了過去，竟然還可以這樣吸收天地靈氣嗎？

    如果有高階修士在這裡，就一定能看到趙羽家方圓十丈簡直變成了一個靈氣無底洞，瘋狂地吸收著天地間的低階靈氣。

    這些靈氣剛好和趙羽的境界相匹配，很容易就進入了他的肉身，又不會對他造成不利影響，最後進入了他的三系道基。

    趙羽的三系道基由於力量不足，這才吸引靈氣較慢，可現在靈氣都已經主動送上門來了，甚至是被那異樣能量硬往裡面塞的，還哪有不吸收的道理？它們就像是三棵小苗，本就有著巨大的成長潛力！

    於是，原本進展極為緩慢的它們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起來！

    氣感期道基四境，初期亮如螢，中期亮如星，後期亮如月，圓滿亮如陽。亮度，就代表了境界。每一個小境界升往下一個小境界都是一個漸變的過程，但在最後關頭，一定會產生一次躍遷式的質變，方是真正進入了下一個小境界。

    時間一點點過去，趙羽幾乎是眼看著自己的道基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亮度已經接近了天上星辰，道基繼續吸收著能量，但進度卻停滯了下來。它在積蓄著能量，即將迎來最後的質變！

    原本需要三十年的進度，即將馬上被突破！

第9章 劍訣

    “哢！”

    一聲破裂聲忽地在趙羽道基上響起，將他嚇了一跳。

    但是緊接著，一股狂喜之情便湧上心頭，他想到了一個詞，破碎重生！

    仔細看時，他那三根發絲粗細的道基上全都出現了細小裂紋，但是，裂紋之下透出的，卻是煥發著更強生命力的星光！

    “哢！哢！哢……”

    細密的破裂聲一聲接一聲響起，趙羽眼看著自己道基上的裂紋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很快，裂紋本身的面積甚至超過了那些完好部分的面積。而後，裂紋中透出的星光開始向外擠壓、侵佔那些還只是發著較強螢光的區域。

    與此同時，還有一種新奇感受在趙羽的脊柱中升起，那就是他體內正有一種陳舊、衰敗的能量退去，為一種更為新穎、強大的能量所代替！這新來的能量雖是有些陌生，但是完全屬於他，就可以像運用自己的肉身力量一些自如地運用這些新的強大能量。

    如果非要做個對比的話，這種新的能量的威力，幾乎是舊能量的十倍！而這還是沒變化完全時的感覺，等他的道基徹底完成質變後，威力提升絕對會超過十倍！

    這感覺，真是太過美妙。

    破裂聲停止，星光區域越來越大，幾乎佔據了整個道基。

    最後，只聽“嗡”地一聲震鳴，最後一點螢光區域也消失，道基終於徹底完成了質變！

    此時此刻，金、灰、赤三條長長的道基全都散發著星辰般的光芒，一掃之前的暗淡、低迷，煥發出旺盛的生命力！光芒所到之處，趙羽的脊髓先受到滋養，然後是脊骨，然後進一步向外。

    道基滋養肉身乃是每一次進階後的必然過程，時間需要一到三天。而經過這次的提升，只要無病無災，趙羽的壽命將至少延長二十年！

    就在這時，趙羽忽地感覺到血脈印記又是一震，而後道基上的異樣能量迅速消退，隱入血脈印記中。

    血脈印記緩緩脫離了道基尾端，而後又豎立于趙羽丹田中。

    趙羽連忙將心神沉入血脈印記，一眼就看出巨龍已是變得更為虛弱。

    “你沒事吧？”趙羽急問道。

    “死不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得休息一下，然後明晚就開始療傷。”巨龍雖然很虛弱，但還是以非常輕松的語氣道。

    “嗯。對了……”趙羽略頓了一下，然後才非常認真地道，“謝謝。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跨過今晚這一步。”

    巨龍不屑地道︰“修行路上資質固然重要，但資源也同樣重要。你只不過是因為生在一個山城小鎮，若你是大宗門裡的娃，哪怕資質再差些，有藥物填塞，也早就超過了這一境界。所以，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嗯。不過還是謝謝你。”趙羽又道。

    “你如果真想謝我，就保護好自己的小命吧，並在不洩露你我秘密的前提下盡快提升實力。你的境界高了，也有利於我恢復傷勢。”

    “好。”趙羽鄭重點頭道。

    “還有一點，《風林火山訣》已經不是一個博大精深可以形容的，你修行時一定要擺正心態。”巨龍以少有的認真語調道。

    “嗯，知道了。”趙羽應道。

    而後，巨龍閉目休息，趙羽則直接在血脈印記中研究起玉簡中的《風林火山訣》來。

    關于修行，都天仙界一直有兩種爭執不下的論調，即到底是道基為體，七道為用，還是自然為體，七道為用。

    但不論是哪種論調，七道為用，卻是大家一致認可的。

    所謂的“用”，即是“外在表現”。七道做為修行的外在表現，自然便是器符丹訣獸陣冥七道神通。

    《風林火山訣》便是一篇純粹的關於訣道神通的浩如煙海的典籍。趙羽之所以說它浩如煙海，是因為他以極快的速度想匆匆將整部《風林火山訣》掃一遍，但沒有掃完便神念受阻，而僅僅是他掃完的那一小部分，也已經足以讓他在不修行而只是閱讀的情況下閱讀上個把月。

    巨龍正是因為這《風林火山訣》才落到這個下場，此訣豈能普通？

    趙羽的道基品質終於進入亮如星之境，哪怕沒有這《風林火山訣》，所能修的訣法也要多上幾個，更別提他有完整的《風火山林訣》。

    再過兩日便是七月三十一，浮光會的例行舉辦日。趙羽生在月牙山下，長在月牙山下，骨子裡有的是血性。他本來就不想躲那殷離，現在道基提升了更是沒有半點不去的道理。

    不過，殷離可是兩年前道基品質就已經達到了亮如星之境，而且又學了不少神通，戰力絕非現在的他可比。

    只能靠這《風林火山訣》了，只要能學會其中的一個訣法，就能大大地增加勝算。而以趙羽的估計，就算《風林火山訣》裡的訣法已經夠簡單了，但兩天的時間學會一個也已是他的極致。所以，一定要慎重地挑選一個，然後一鼓作氣在兩天的時間內學成！

    趙羽總共會四個半訣法，不怕丟人地說，這四個半完全不需要任何投資的訣法也正是家境貧寒的他所會的所有神通。分別是輕身訣、炎拳訣、巨力訣三個來自市面上的風林火山訣的訣法，以及鋼身訣、清心訣兩個出自別的體系的訣法。其中清心訣時靈時不靈，所以算半個。

    這部完全的《風林火山訣》除風、火、山、林四種訣法外，還多了陰、雷兩種，共六種。其中陰、雷兩種不好當眾示人，所以直接跳過。風訣大都是身法上的，雖然攻擊的有氣動訣、返刃訣兩個，但同樣是渭城的人聽都沒聽說過的，而他本身就會一個輕身訣，所以也跳過。林訣中全是清心訣一類的恢復性訣法，在戰鬥沒有大用，所以也跳過。

    剩下的便只有火訣和山訣，其中火訣專攻，山訣攻中有守。

    最後，趙羽還是決定選火訣。這是因為這個時期的山訣大都要用到肉身，而殷離剛好就是個在肉身神通上比較精通的，這方面趙羽的這種臨時抱佛腳實在是不太有取勝的把握。

    他不是不想躲，而是想贏！

    《風林火山訣》中他這個時期能修的火訣竟有十一個之多，分別是炎拳訣、火腿訣、蓮焰訣、柱光訣、沖烈訣、火鴉訣、爆炎訣、小炎魔訣、小祝融訣、小炎劍訣、熔岩隕落訣。

    十一個火訣中，除爆炎訣、小祝融訣和熔岩隕落訣趙羽聽都沒聽說過外，其餘八個他要麼見人用過，要麼在渭城聽說過。

    仔細斟酌後，趙羽決定選擇小炎劍訣。原因有三︰一，小炎劍訣乃是十一個火訣中攻擊力絕對可以排進前三的，而且發招快，掃式靈活，幾乎沒有缺點；二，他已經提前看了後面的內容，等他的道基進入亮如月之境後，直接就可以修習小炎劍訣的進階版，炎劍訣；三，渭城就有老一輩會小炎劍訣，甚至在浮光會前的公開教授中為所有人講解過，他就算突然學會也不會引人起疑。

    計較已定，然後便是動真格的，修習！

    都天仙界七道中的訣道雖然是唯一不需要成本的一道，但是認真算來，其實也是最難的一道。訣道修士大都是“自然為體”這一論調的堅定擁護者，他們認為訣道神通真正的源頭並不是道基，而是天地間某種亙古長存的，但世人只可以用心感受，卻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法則、定律，甚至，也可以說成是一種冥冥中的天地意志。

    為此，訣道修士專門創造了一個詞語，從“天地萬法，各有神意”中各取一字，叫做法意。法意既代表自然法則，又代表天地意志。

    總之一句話，法意就在那裡，抓得到它，萬法隨心而使，抓不到，縱有千篇口訣，屁也放不出一個。

    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實在是非常玄乎。趙羽的清心訣只算半個，就是因為他有時候能抓住那法意，有時候則完全感受不到。

    這小炎劍訣的法意，他又能否抓得到？

    轉眼間便又是兩天兩夜過去，來到了七月末，趙羽一家過的完全平靜無波。事實上，別說這兩天兩夜，他們這樣的山城居民，又沒什麼遠親，幾乎一年到頭都是這麼平靜。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天才剛亮，晨霧還沒散，清脆的鳥鳴聲便在月牙山中響起。還有些聰明、大膽的鳥雀更是飛出了山林，直接來到渭城鎮上找食吃。

    又過了一會，渭城這座小小的山城才漸漸從昨夜的沉眠中甦醒過來。

    趙羽一家也先後起了床，當趙羽從自己屋裡出來時，廚房裡早已傳來了拉風箱的聲音，不用說他娘張芸已經在做早飯了。

    趙羽剛在院子裡洗漱完，東屋門吱呀一聲大開，一條灰影“嗖”一聲便躥了出來，正是曾經的獐子，如今的有來有去。它以新身份在趙羽家裡呆了兩天三夜了，好吃好喝，早已習慣了這裡了生活，並住在了趙清那屋裡。

    很快，小丫頭趙清走出了屋門，睡眼惺忪的，頭發明顯沒來得及梳，披散在腦後。

    趙羽故意逗趙清道︰“還不快洗臉？等會我可不等你！”

    趙清的學堂每個月只放兩天假，分別是十五和月末，這月末的一天，就是為了讓學生們能去浮光會上感受一下修行的大氛圍。

    趙清並不上當，打著哈欠道︰“你不等我我就不給你加油，讓你第一場就輸。”

    “死丫頭！”趙羽以前最煩聽這個，不由笑罵了一聲。

    “嘻嘻！”趙清總算是精神了一些，得意地笑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早飯結束，連鍋碗都被趙羽、趙清兄妹刷了。而後，兩人一起出了家門，愣是還帶著有來有去，直奔本城浮光會的會場而去。為避免別人把有來有去當成從山裡跑到鎮上的野獐子，趙清給有來有去脖子上帶上了一個皮項圈，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有來有去”和“趙清”四個字。

    不過，此時的趙清可不知道，她的老哥已經被本城資質最好的三人之一的殷離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