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232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6 17:28
十六章 就是那樣


    始界一場亂戰,因為幾位神皇、佛皇破例聯手,也算是引動萬界萬古和大能的關注,但較諸冥府驚天動地的那一戰,規模只能說是何足道哉,那邊打到各路永恆者都狼狽退走,萬古存在連插手的資格都沒有,不知道有多少大能被引開目光在那邊,看了一場由精彩絕倫變成驚嚇的好戲,捧著飯碗,嚇掉了下巴,半天都合不回去。

    見識過那樣的戰鬥規模,始界的一場戰爭,只能說是令人打呵欠,但對於親身參與的人來說,呵欠肯定是打不出來的,甚至連睡都睡不著。連綿的戰火,將整個世界都捲入,一場接一場的大戰,不給人喘息的機會,每個人都在戰鬥中豁盡全力,超越極限,堅持到最後莫名的逆轉……

    好不容易捱到結束,哪怕又傷又疲,累到想死,武蒼霓仍支撐起來,主持大局,因為一起奮戰的同志,倒的倒,傷的傷,脫力的脫力,暈的暈,實在很難拖誰出來幫忙,只能自己扛起來。

    這一戰雖然結束,卻絕非沒有犧牲。為了抵抗佛皇的索命梵音,月光神尼壯烈犧牲,也多虧她不顧自身,將琉璃結界強化到極限,才為眾人爭取到時間,讓司徒小書完成了強奪願力的手段,一度扳平戰局。

    月光神尼殞落時,武蒼霓曾有那麼一瞬間的期望,月光神尼曾經是那個人的紅顏知己,眼下命危,或許那個人就會像過去那樣,忽然出現,隨手把致命危機化為烏有,創造出奇蹟!

    ……如果能夠那樣,就太好了!

    很可惜,期望的場面並沒有發生,月光神尼慘死之後,蕭劍笏也被神皇一矛貫體,險些被當場擊殺,這兩根那個人留下的擎天柱倒了,那個人卻沒有出現,奇蹟也沒有發生。

    ……真是可笑!明明是這麼恨著那個人,卻在他離去多年後,仍舊需要他的力量,這真是……一點都沒有長進。

    ……說起來,還是想不通,那個人當初究竟是怎麼做到那些事情的?當年未晉天階,搞不清其中玄妙,對於大能萬古之類的存在也覺得就那麼回事,現在想來,那個人一手打造出燕無雙和司徒無視兩大萬古,卻不能掃平的敵人,最後卻被一群地階執行的計畫徹底驅除,究竟是什麼情況?

    武蒼霓喟然而嘆,又生疑惑,乾脆將眼前的公文掃到一邊,猛地站起,望向站在前頭苦笑的龍晉濤,「你們家主席呢?他不是工作狂人嗎?我知道他這一戰傷得不輕,但未必有你我重吧?現在又死到哪裡去了?這麼丟下工作躲起來,不是他的做派吧?」

    大戰之後,各自休息,最應該出來主持大局的,自然是聯邦主席李昀峰,他在此戰中居功甚偉,別看那個人留下的三名初始大能又是犧牲,又是重傷,又是豁盡原力,真正絆住幾名神皇、佛皇,與之周旋,為同伴創造最好戰機的,還是他。

    李昀峰在這一戰中所展現的能耐,遠遠超出武蒼霓的估計,特別是當他舉掌打爛追殺蕭劍笏的那道暗箭,武蒼霓這才發現,這位舊日同志,不聲不響地已到了六重天頂,站在大能巔峰,距離那道天塹,就只差半步了。

    ……那個人到底留了多少資源給他?他又是怎麼練的?怎麼在短短時間裡面,能把自身推到這層次?還是他根本一直在隱藏實力?不對,他若是早就有這種力量,封神台之戰不會是如此結局,他這些年都在想些什麼,做了什麼?

    這一點,讓自己從當時納悶到現在,始終得不到解答,不過,那一戰裡,明明他的力量是己方最強,猶在仁道加身的司徒小書之上,卻從頭到尾異常低調,幾乎干的都是肉墊工作,到處坦致命重擊,偏偏還打不死,戰意之堅強、身驅之強悍,連那些萬古存在都一再咋舌。

    戰鬥結束後,李昀峰也繼續保持低調,話都沒說一句便消失不見,連著幾天過去,完全沒有出來主持大局的打算,不知道藏到哪去了?

    如今,因為他的過度低調,所有人只知道在此戰中大放異彩的司徒小書,一切讚頌盡歸於她,沒誰注意到李昀峰出的力氣,倒是對於他在戰後消失多日,頗有微詞。

    ……不過,現在回看,這也不算什麼被人搶了功勞,畢竟按照溫去病所言,最初那一位神皇、佛皇的消失,是太初餓鬼所為,至於餓鬼襲擊佛國、神國,那又牽涉到冥府亂戰的各方算計與妥協,裡頭是滿滿的政治黑水。

    ……整體看來,始界這場動亂的源頭,根本是佛、道兩家的小動作,要與妖、魔、鬼相爭,又不好和原住民撕破臉皮,不再滿足先前的手段,才特意放縱所培植的神皇、佛皇行動,伸手入始界,搞出了這邊的驚滔駭浪,又因為冥府大局傾危,談判桌上,轉手就把正在使用的工具拋棄,成為交換更大利益的籌碼。

    ……什麼神皇、佛皇,威風顯赫的萬古強人,在這邊所向無敵,橫壓世界,但在更高層的談判桌上,也不過就是上位者隨手擺弄、捨棄的微塵。

    這一局,他們慘敗,但己方其實也沒贏,感覺……好像是上面一個小動作,引起下方世界滔天巨浪,然後,上面衝突掀波,造成的余浪再一次湧來,直接就把始界這邊的問題推平了。

    自始至終,亂起不由始界,亂平不因始界,完全不是大家的齊心合力或犧牲,保住了家園,拯救了億萬黎民,不致淪為信仰傀儡……也許在民眾眼中並不是這樣,但清楚所有內情的自己,非常明白……根本就是那樣!

    說什麼力量不強大就不能守護自己……那些神皇、佛皇,都是堂堂萬古強人,難道不夠強嗎?最後也不見得就比自己這些「升斗小民」好到哪去了。

    不登頂峰,不成棋手,棋子的宿命就是這樣,平時再是風光無限,被捨棄的時候也反抗不能,卻不知他們被捨棄,成為餓鬼糧食的時候,心裡又是什麼感想?不過,真要說始界沒有足夠護衛自身的強大力量,卻也未必。

    什麼餓鬼,什麼神佛,看似高高在上,除開幾位居於諸天之頂的永恆者外,最強絕一檔的存在,卻最後都在始界遭了劫,而照溫去病所說,真正打退那些變態強敵的,其實是司徒無視,這可是貨真價實,始界土生土長的力量!

    那一擊,橫掃八方,不但滅掉了犯境的所有餓鬼,更連帶幹掉了兩名神皇、一名佛皇,堂堂萬古強人,他一擊就滅掉三個,這完全可視為永恆層級的威能,足以傲視諸天,這如果不叫強大武力,什麼才是?

    只是,此事之中還透著很多的謎團……

    這股力量,一如司徒無視當初的天階九重,來得實在是莫名其妙,十有八九,是那個人託付給司徒無視的,這股力量的根源是什麼?為何發動時,外部震動天地,內部卻波紋不興,幾乎無人能察覺?

    神皇、佛皇強勢入侵始界,要化億萬民眾為信眾傀儡,司徒小書更幾度陷入命危,這麼凶險的情況,司徒無視明明手握救世之力,卻為何始終無動於衷,直到最後才因為餓鬼而出手?

    這股力量,發動的關鍵到底是什麼?

    對如今的始界,這就是眾人保命存生的最強武力、最大倚仗,如果不弄清楚這股力量的相關條件,面對後頭必然再次發生的各方勢力伸手,等於手持利器卻不能用,鬱悶到極點。

    而且根據溫去病的消息,雖然沒能完全弄清緣由,但各方永恆都在覬覦始界,如果不能早一步弄清楚這股力量,讓祂們先破去那個人留給始界的底牌,那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比先前的神皇、佛皇更可怕的對手,諸天萬界,真真凌駕一切之上的棋手……

    這些問題,牽涉到那個人的佈置,外人根本揣測不透,只能問當事人,但那個人根本找不到,也不會答,而司徒無視迄今未有露面,旁人也接觸不到他,司徒誨人、司徒小書雖是他親子與孫女,卻也對他的事一無所知,問了也是白問,反倒是李昀峰,身為那個人唯一認可的繼承者,對於這股力量,很有可能知道點什麼。

    武蒼霓道:「李昀峰到底在哪裡?別人不曉得,你這位大統領,不可能不知道吧?」

    稱呼仍是大統領,沒扯什麼「黑暗帝王」之類的,之間沒有那份交情,叫這種稱呼,只是惹人厭而已,當下雙方的交情,只適合這樣講究禮數的正常交談。

    不過,武蒼霓確實想不到,居然會有那麼一天,自己和龍晉濤會建立交情,雙方不僅過往有舊怨,做事風格也全然不同,連友字的一撇都完全扯不上邊,不一見面就拔刀已是高度克制,居然會有交情?

    只能說,大難當前,人如果不想死,想要緊握住性命,就要作出改變,放開很多過往不想放、不捨得放開的東西,包括一些前仇舊怨,還有一些空洞的意識形態……

    ……正被強敵揍得快要斷氣的時候,有人忽然揮刀來援,管他是平日舊友,還是往昔宿敵,這時候都只能先握手言和,退敵之後再計較,除了褒麗妲那樣的瘋子,誰會不顧自己性命,先出刀把來救援的舊敵捅死?

    ……平常物資艱困,需要相互往來時,提什麼舊仇、立場,都毫無意義,值得重視的只有當下,哪怕胸中意仍難平,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為了讓這場戰能夠打贏,那些不相干的東西都只能先放下。說的再直白點,連李昀峰和天菩薩都能放下舊怨攜手,卻還要計較和龍晉濤的那點衝突,不是太矯情了?

    就這麼一來二去,自己和龍晉濤父子,都算是有了點不咸不淡的交情,要說推心置腹,這輩子都不可能,但好歹大家也算一起並肩作戰,曾共同在絕望的壕溝中,期盼陽光,勉強說的上是生死與共過……舊仇什麼的,自然不想再提了。

    「……地點我是知道的,就在之前的帝都,不過現在……」

    龍晉濤話到一半,不由苦笑,之前屠黎王法駕降臨,度化帝都的那一戰,李昀峰布計成功,以整個帝都為餌,表面上是要藉著強悍的帝都大陣為依託,抗衡萬古佛皇的分身,實則是誘敵進入,拚著自爆帝都地脈,將整個帝都連同其中百姓一起犧牲的代價,將其與手下一舉轟掉。

    這個戰術,最後被兩名佛皇聯手阻止,並沒有能造成太大的傷亡,但帝都大陣已經爆開,連同半個帝都都被摧毀,李氏王朝的歷代經營、新帝國建立後的繁華盛世,如今都成煙雲一場,只存在於記憶中了。

    「地方我能給妳,但他現在恐怕不想見任何人……」

    「這些事情就不勞大統領擔心了。」武蒼霓站了起來,「把不想起床的人喊起來,素來是我們的工作,碎星團裡從來不由人任性自閉,該你幹活的事情,什麼理由都不好使,他好歹是我們的舊成員,這工作就由我親自來吧。」

    有了明確的位置,武蒼霓匆匆起身,就要趕往帝都故地,才剛走到門口,就撞到正要進來的司徒小書,雙方一見,俱是一怔,武蒼霓直接一把將人抓住手,「妳來得正好,事關妳爺爺,和我一起去,或許能夠撬開那傢伙的嘴,說點什麼有用的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8 14:57
碎星物語 十七章 冥府漂浪


    溫去病獨自浪蕩於冥土之上,腰掛降魔寶劍,另一側懸掛終始斧,一路朝著目標而去。

    地神兵已經是諸天稀罕事物,能帶一件地神兵行走,已經足夠引人側目,而天神兵更是絕世無雙的存在,連萬古強人都要驚羨,溫去病帶著這樣的裝備上路,頗有幾分顯擺的意味,畢竟,能夠入手寶物已經不凡,區區大能就能執掌天神兵已經足以名揚諸天,這件天神兵更是自己親手打造,身為匠師,沒什麼比這更風光的了。

    諸天之內,無論是怎樣的名工大匠,都不敢說自己能打造天神兵,就是雲中子這樣的造器聖手,仙界甚至諸天第一煉器大師,也未必能拿得出天神兵作品來,自己能夠完成一件,此事足慰平生,對溫去病來說,這事簡直比打贏了霸皇還要開心。

    雖然,終始斧的創造,一大半出自天授,是神兵主材完成度太高,不需要太多的鑄煉,自己只補個臨門一腳,便告功成,大大省了力氣,若非如此,自己雖然一早就有天神兵主材在手,卻也不敢說能夠打造成功,但天神兵本就是這樣的存在。

    每一柄天神兵的誕生,都是天時地利的配合,大半出於天意,若沒有這些因素剛好配合,單靠人工硬幹,不管是什麼樣的大匠都不成,溫去病也不覺得自己是鑽了空子,自己不過是運氣夠好而已。

    更何況,終始斧的源頭,那棵搖錢鬼樹之所以誕生,還不是因為自己獲得鉅量陰德、道德,洩放出去,造成冥土變異,這才有這株鬼樹拔地而起,而那顆搖錢樹之所以能夠提前積累完畢,踏出關鍵一步,也是自己不惜毀家相助的結果,就連最後給出神兵主材級數的斷枝做回報,泰半也是因為自己無意捐出的海螺裡的資財夠數,既然一切因素的源頭都是自己,又有什麼不能仗之為傲的?

    只可惜……

    「錦衣夜行,自古以來就是人生一大苦惱啊……」

    看著周圍荒蕪人跡的黑暗,溫去病喟然而嘆,這地方別說是人了,就連鬼都沒有半隻,荒蕪冥土絕非虛言,放眼望去,周圍億萬里都是荒土黑風,自己想找個人來炫耀……不,是分享喜悅心情,簡直是痴人說夢,只能孤芳自賞了。

    「……算了,還是專心趕路吧,唉,在冥土上趕路,這活真不是人幹的……呃,這是廢話一句。本來這裡就沒人,應該說這活連鬼都不干……」

    冥土之上,連鬼也難以長時間存在,更別說活人,這句抱怨全無意義,就連溫去病都覺得自己在搞笑,只是獨自在冥土上趕路,走得悶了,自言自語,聊以消遣而已。

    什麼東西都沒有的絕對荒蕪,對個人意志實在是很大的消磨,冥土對各類法則都有很大的壓制,鬼族以外的天階者,神通被會被大幅縮限,連飛行都頗為吃力,其餘的縮地神通更是施展不出,單純在冥土上漫步緩行,那感覺完全就是在經歷一場酷刑。

    溫去病倒沒有這樣的麻煩,陰鬼變發動,直接搖身一變,自己就是六重天頂的鬼族大能,不受法則限制,徑直髮動縮地成寸,瞬息千里,比其他一到冥土就等同落難的各界天階,輕鬆得太多。

    冥府之行,得到小白的無私教導與實習演練,自己對變動之道又有了全新認知,之前使用陰鬼變這類的神通,所追求的目標,僅是如何變得像,最好是一模一樣,讓外人辨認不出,這就是變化術的最高境界。

    但經過小白的指點,自己如今發動陰鬼變,跟鬼物沒有半點區分,卻不引以為毫,不再關注表象,而是無時不刻在注意自身與天地的相互關係,每一分能量變動,天地法則與鬼的交互反應,與對人的不同,所有的差異,雖然微小,卻都是變動的根源,把握到這些毫釐之別,自己的變化就不再只是表象,而是透過小小存在,牽動整個空間,甚至……時光!

    以自己當前的境界,碰觸這些太過深奧的東西,乍看之下還過早了,不過,溫去病也有信心,世界變得快,自己的提升速度也根本不能用常理來計。

    踏入鬼界之初,自己不過是個四重天大能,戰力雖然在同級中偏強,可要踏上五重天,快則十年,慢的話……一百幾十年都有可能,誰知寥寥數月方過,自己就已經踏在六重天頂的位置,萬古在望。

    雖然卡在大能巔峰的,千萬年都踏不出最後這步的存在比比皆是,所謂在望,根本是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渺茫機會而已。但自己這段時間的進程,完全打破了常理,照這樣的修練速度,萬古什麼的,可能就只是下個月的事,開始提前參悟時光領域,絕不是好高鶩遠。

    帶著這樣的想法,溫去病的陰鬼變,不只是單單化身為鬼,更嘗試與黑風同化。

    如今自己已經明白,冥土上萬古不息的無定黑風,遠沒有表面上看來那樣簡單,是天道欽定給萬界眾生的最終歸宿,內中蘊含的生死大道,精微奧妙,雖然看起來對於天階者作用有限,但其實有很大的參悟價值,說不定,還能從中窺出終末之道的痕跡。

    自己這段時間雖然提升得飛快,可比起橫擋在前方的東西,還太過微不足道。

    與霸皇敵友難分,雖然最近受了他很多的照顧,卻不敢說後頭沒有翻臉的可能。

    和褒麗妲儘管翻了臉,但自己並不想主動與她為敵,也不想動手,這可不是容易的事,因為對方絕對不會留手,而兩人後續再一次敵對,基本是必然的事情,既不想對她出手,又不想給她活活打死,那自己就必須擁有強到讓她打不死的力量。

    仙兒亡故,刻意不留下任何委託給自己,不想造成自己負擔,可自己卻沒法那樣瀟灑,守護始界是她一生的希望,哪怕她最終看似灑脫的放下,自己也不能真的置之不理,而且就算不考慮她的心願,始界之內,還有不少自己關心與在意的人,自己沒法對他們無動於衷,為了守護他們,就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如果可能,把他們全部打暈了帶走,倒是不失為一個簡單省事的解決方法,不過,那些自己在意的人,他們也有各自所在意的人,自己別說是打暈他們,就算把他們的腿都打斷,估計他們爬著也會偷跑出去,做他們堅持的事。

    ……難道,自己還要配合他們,把他們在意的那些人也打暈了,帶到外界去保護?可那些人也會有各自在乎的對象,這麼下去,自己的保護圈簡直沒完沒了,吃力不討好,還不如一開始就保住始界算了。

    所以,提升力量仍是當務之急,但自己所面對的壓力,不光是來自萬古,甚至是永恆級別的,單純的提升力量,怎麼都趕不上危機發展的速度,自己所需要的,是具有針對性的力量。

    三千大道,諸妙並呈,彼此之間並無高下之分,可用在實戰上,有些法門就有獨到優勢。

    各個大道,猶如不同的人,修為深淺則是個人力氣大小,打起來固然是力氣大的佔優勢,可若是手上拿把菜刀的那個,就算力氣小,也能讓那些力氣大的深自忌憚,不敢隨便出手。

    自己現在就需要這樣的一把刀!

    換了別人,這種事也就只是想想,天階者一旦有了自身大道之後,除非廢功重修,就再無法改換大道,頂多是兼修其他法門,稍微調整側重,但自己的變動之道,卻能夠以虛擬之法,兼容其他大道,這就是自己最大的本錢。

    萬界之內,最讓天階者聞之色變的刀,首推終末之道,這條大道能讓萬物歸結,可以終結三千大道的任一條,如果能夠拿在手裡,就算是永恆者看自己的眼神都會不一樣。

    只是……終末之道實在太過特殊,甚至號稱諸天唯一,並不是想湊就湊得出來,自己生平除了在燕姣然身上意外見到,就完全再沒有機會接觸,更何況,那玩意兒實在太過危險,操作上稍微不慎,還沒捅人,自己就會先被這把刀斷喉了。

    小白已經為自己指點一條明路,就是酆都鬼君的那一式蒼白天刑,這式神通雖非終末,卻能將一切打回原形、廢去所有神異,近似謫仙一系,該是昔日酆都鬼君有心倣傚終末,可又忌憚那柄刀的過度鋒銳,另闢蹊徑而出的一把新刀。

    蒼白天刑,目前自己已經掌握精粹,所需要的,就是不斷加以練習,加深領悟,提升力量,這固然是手中利器,但並沒人會嫌自己手裡刀太多的,自己還想要得多一點。

    說的直白點,酆都鬼君當初靠這一手威震諸天,要說幾位永恆者沒有嘗試破解,至今還沒有手段對付那就太天真了。雖然鬼君後來被鎮壓萬古,這一式也從此失傳,資料少得可憐,未必會得到那麼重視,但自己復現出來也有段時日,後頭用來威懾萬古沒問題,但要是想用來作為對付永恆,保衛始界的底牌,那十有八九要撞上鐵板。

    而司徒無視掃平太初餓鬼的那一擊,似刀非刀,真面目不明,卻能夠代行奇點的鎮壓神能,一擊就把幾名萬古連帶幹掉,堪比永恆者,如果能得到那份力量,只怕那些永恆者都不敢進犯始界了。

    ……得要想辦法弄清楚那股力量的真面目!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會太多,因為老瞎子的出手,徹底打亂了永恆者的佈局,恐怕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測,此時此刻,他們應該也正用各種方法,探究這股力量的真相,如果讓他們搶先一步掌握,己方的麻煩就大了。

    然而真.封神台高不可攀,沒法靠近,就算是萬古存在,恐怕都未必能踏上去,那要如何探查,這卻是當前的大難題……

    溫去病心內謀算,同時身化黑風,一面感悟生死大道,一面趕路,雖說瞬息千里,卻連著幾天幾夜,都還未能抵達目的地。

    ……冥土,真的太大了,而這還只是九幽的一部分。

    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間,終於來到目的地附近,冥土沒有白晝,又法則獨特,就算是天階者也不能準確把握時間的流逝速度,而溫去病身隨黑風飄動,大半心神還在感悟,陡然察覺一絲異樣氣息,猛地從那玄妙的感悟中驚醒過來。

    ……極寒極陰,到底這是什麼氣息?冥土之上,竟有這樣的異物?

    驚愕中,一道銳勁破空而來,橫斬黑風,直接威脅到身在風中的溫去病,要將他從黑風中逼了出來。

    迎風一晃,溫去病從黑風中顯化實體,兩指一夾,直接將那股銳勁封住,赫然是一把漆黑的鏽劍,持劍者,則是一名蒙頭蓋面,身穿黑衣,沒有露出一絲空隙的怪客。

    「這是什麼玩意兒?」

    溫去病皺起眉頭,感覺這東西並非生物,卻也不是普通鬼物,偏生氣息陰寒至極,卻不知道是什麼異類?

    ……最近是怎麼回事,在鬼界見鬼就算了,怎麼連著就到這種連鬼不是的奇異死物?

    還在思索,夾劍的手指,一下冰寒,整柄鏽劍,連同後頭的持劍怪客,都在無定黑風中化為塵沙,轉眼烏有,卻又在身後迅速凝結現形,又是一劍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8 14:58
十八章 黑風行者


    攻勢詭異,溫去病迅速作出判斷,這並不屬於那種力量強大、防禦如山的敵人,自己稍微發勁,就能斷劍、粉碎敵人,所感受到的抗勁並不強,但敵人甫破碎,立刻就在自己身後重新聚合,跟著再次攻擊,沒有感到力量有絲毫的減弱,看來是屬於那種復活力極強,詭秘莫測的存在。

    這樣的東西,在鬼界並不算罕見,雖然已死的鬼做不到真正重生,可打爛了要重新拼起來,卻易如反掌,這東西應該就是那樣的造物。

    此類的存在,完全不需防禦,超級不死,但攻擊上通常欠缺一錘定音的強大力量,都是藉助其他手段來攻,或是劇毒,或是難以防禦的鋒銳突破,很是難對付。

    「嘖!偏偏是這一類的,不死系的東西都很討厭!」

    對方的力量不強,溫去病甚至連兵器都不想用,隨手發勁,一爪甫出,對方隨即整個碎裂,再一次破滅成無數風沙,消失不見。

    「嘿!」

    溫去病身經百戰,這類詭秘對手也沒少遭遇過,看似無形無影,不可捉摸,但充其量還不就是換個位置再次攻擊,或是死個兩次,見事不可為,就乾脆逃跑,只要拋開耳目聲光,這東西其實沒什麼了不起,如果這類東西真的有那麼不可測,何必變來變去,一刀直接出現在自己體內,破腦穿心,破碎內天地,不就什麼都搞定?

    更何況,徹底從世上消失,這種事情叫作超脫,就連永恆者都要搶破頭才能做到,還要冒上很大風險,這一劫來,除開帶著求死性質的龍皇,幾位永恆都沒敢踏出那一步,這類怪物乍看似是整個消失不見,下乘者是障眼法,上乘者是遁入次元邊際,其實都不過是換了另一種形式,避過耳目,改移到別的位置去了而已。

    自己先前在五藏妖界遭遇的那名龍宸刺客,就是這樣的能手,飄忽不定,利用特殊功法或血脈,提前接觸到空間法則,可以出入次元,超越耳目捕捉,這才能夠傷到自己,但如今,自己已經身登大能,所見事物早非往日能比,別說周圍多少裡範圍,甚至整個空間的法則,都在自己的監控之下,只要略為注意空間變動,就可以把人抓出……

    ……呃!

    溫去病一下呆住,剛剛心中洋洋灑灑分析一大串,本擬進入空間視野後,直接就能看到痕跡,將那傢伙直接給扯出來,哪知……一切回歸基本線條的空間視野內,卻根本沒有任何東西正靠近,沒有任何事物正遠去,方圓數千里內,除了自己與狂吹不止的無定黑風,一無所有!

    ……開什麼玩笑!

    ……那傢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我真的遇見鬼了?

    溫去病怔怔愣在當場,彷彿是遇見鬼物的凡人一樣,半天也想不清楚是什麼情況,明明在空間視野內,什麼都無可遁形,除非這傢伙能夠瞬息萬里,甫消失就在自己開眼前,遁出視野範圍,或是它的存在比自己更高位,否則絕不可能自己看不見。

    前者……它真的可能有那麼快的速度?有這種速度,用來攻擊,揮斬的出力不知道多恐怖,哪裡會是表現出來的水平,至於後者……不要鬧了!萬古存在不是大白菜,就算把範圍擴大到萬古級數的事物,也沒那麼容易遇到的,那東西看來充滿廉價感,要說它是天神兵或天神器,除非自己瞎了眼!

    溫去病心內大罵荒唐,正想用魔屋進一步分析,身側驟然又是一劍襲來,無聲無息,毫無徵兆,要不是自己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險險反應,這一下肯定躲不掉。

    ……最重要的是,自己明明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週遭所有動靜,這東西竟然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潛近出劍,讓自己瞠目不見,直接被打臉,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可能是速度,再快的速度,就算真能瞬息萬里,也不可能在空間視野中不顯露痕跡,是比我更高明的空間法則運用,還是真的萬古級數,牽涉時光法則?但是這種存在,為什麼表現會這麼弱雞,若是沒有完全甦醒,為何會跟我為難?

    溫去病一邊思索,同時側身微閃,反手一擊,才剛碰著敵人,勁道未吐,對方直接就崩散開來,又一次化為無數風沙,消失不見。

    「哼!又是這一手。」

    冷哼一聲,溫去病放下先前的輕視,開始謹慎應敵,同時籌謀對策,沒幾下功夫,就已經連躲了十七八劍,每一下都是險到極點,雖然全都避過,心頭卻都生出一股強烈的警兆。

    沒有刺中,光是擦過,就能讓心裡緊張成這樣,敵劍上所附的「劇毒」肯定非同小可,恐怕稍稍擦碰一下都會很麻煩。

    溫去病注意鏽劍上的特徵,立刻透過魔屋分析,發現上頭附帶的並非毒素,而是極為濃烈的死意,不管是什麼神佛,什麼鬼魔,只要被沾上,就是死氣纏身,迅速生機消亡,走向殞滅,非常麻煩。

    ……不妙!

    看出了這點,溫去病立刻意識到不妥,這麼危險的東西,自己剛剛居然直接用手夾過,實在是不知死活,只是因為當下正處於陰鬼變的狀態,死氣纏身不顯,才沒有發現後果,卻不等於沒有,要是恢復真身後,這東西已經瀰漫全身,那就是附骨之蛆,難已拔除了。

    當下再也顧不得其他,溫去病徑直恢復真身,果然發現一點濃郁死氣,正從指頭處逐步蔓延,侵蝕肌理,已經讓大半條手臂都變色了。

    當前首要大事,必須要先驅除這點死意,這力量涉及法則,單純用力量逼出是沒用的,只能用法則層面的力量來對抗,而自己所知排他性最強的法則力量,除了願力,就只有……

    「退!」

    溫去病低喝一聲,發動霸氣護甲,頓時霸意縱橫,氣勁竄走之下,將體內死氣逼出大半。

    霸皇的獨有力量,從戰之道昇華到頂點的霸氣,就是這麼好用,其核心不是表面上的壓下所有一切,唯我獨尊的霸道,而是斗天斗地,斗盡所遭遇的事物,永不休止的精神,就算碰到死氣,也絕不服輸,將這侵佔性極強的力量,硬生生逼出體外。

    只可惜,自己僅僅得了霸皇七八成的傳承,如果能夠發動百分百的正宗霸氣,這些死氣就能完全驅出,無奈雙方的秉性差異太大,哪怕得了本尊指點,也無法學全,甚至諸天萬界,除了他本人,誰也練不到百分百的霸氣。

    不過,自己也有屬於自己的路,之前是死氣侵佔太過厲害,只能藉助霸氣,現在只剩些微,就可以直接分身脫出,以屍蠱分身頂替自己,承受死氣,自己則隱去身形,藏匿起來,回氣兼狩獵敵人。

    「嗚呃!」

    屍蠱分身才剛剛脫離,周圍破風聲響,那個神秘刺客從無定黑風中出現,跟著身形閃現,以一化九,竟然分成九道獨立個體,圍繞著屍蠱分身,如風車般出劍。

    ……不但遁影無形,居然還能夠分化變身?

    ……之前真是小看這玩意了,雖然未必是萬古級數的事物,但這兩手神通以及劍上死意,至少在大能級數里是最頂級那檔了,我並沒有資格輕視的……最近跟萬古永恆打交道打多了,有點太高看自己了……

    溫去病暗呼一聲,醒悟自己這段時間順風順水,隱約有些小瞧天下英豪的自大,正在反省,跟著只見九道虛渺敵影,乍隱乍現,出劍如電,只一下照面,就在屍蠱分身上捅了十幾道劍傷,濃濃死氣瀰漫開來,小小的創口,瞬間潰爛,大量灰白的死蛆,不知從何而來,自創口處瘋狂湧出,瞬間就把屍蠱分身啃噬殆盡,屍骨無存。

    ……好傢伙!

    溫去病頓時一股涼氣從背後直竄腦門,屍蠱分身存在的時間不長,以此為代價,能有自己的大半實力,可以寡敵眾之下,連出手發揮真本事的時間都沒有,一個照面就被屠宰分屍了。

    這也就是說,多數的大能,不管是哪一界的,對上這些凶物,可能眨眼就會被痛宰,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要不是這玩意剛開始沒拿出這一套,加上自己的陰鬼變不受死氣影響,說不定剛接觸的時候,已經重創自己了……

    溫去病並不想打這種沒由來的險戰,趁著分身犧牲,自己隱形,就要直接遁走,但念頭才動,那九道邪影瞬息飄忽,身化風沙而崩潰,溫去病見狀,心中警兆狂飆,只見九道淡得看不見的邪影,一下子就出現在身邊,九劍連環,從各角落亂刺過來。

    「喝!惡靈退散!」

    雄渾一吼,伴隨霸氣戰甲護身,無匹的霸氣爆發四射,九道邪影承受不住,崩裂潰散,卻是散而不消,很快又重組身形,追著趁隙衝出的溫去病,開始新一輪的追殺。

    溫去病連連閃躲,覺得敵人簡直像是豆腐,碰了就散,卻無法真正消滅,讓什麼威力強大的殺敵手段都成了徒勞。

    久守必失,這麼一直白白挨打下去可不是辦法,這還多虧是遇上自己,換了是其他大能,少幾分修為,不管是雲中子,還是什麼魔公,早就被捅得千瘡百孔了。這玩意,真真堪稱是大能殺手……不過這一連串接觸下來,也讓溫去病再次確認,對方絕非萬古級數,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做到憑空消失和接近的……

    萬象萬法,有法故有破,這世上絕對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完全消失,自己捕捉不到對方的位置,定是對方有什麼方法屏蔽了自己的感知,或者……讓自己視而不見。只是不是萬古,究竟是怎麼讓自己視而不見的……

    ……視而不見……但就算動上了魔屋的演算,視界內除了永不停息的,無定黑風,就一無所有……

    ……除了黑風,就一無所有?

    溫去病猛地一驚,意識到其中關鍵,當又一次出手,打崩了敵人,看著敵人身影如塵沙般化開,溶入風中,登時醒悟過來。

    這些怪東西,竟然都是冥土黑風所化!

    難怪明明沒有萬古,卻能夠讓自己看不破手段,根本就是燈下黑的手段,被自己打碎融入黑風不是什麼障眼法,而是攤在明面上的事實,卻被自己忽略過去……

    只是無定黑風竟然會生出這樣的存在,此事萬古未聞,也不怪自己開始沒能想到,而這種事情,出於天然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後天人為。

    是什麼人有偌大神通,煉化了無定黑風,打造出這樣的亡靈刺客來?萬古不息的冥界黑風代表著天道的歸亡意志,蘊含諸多死、滅、消亡類的法則,尋常人單純想要感悟都不容易,更別說置外力於其中,將之煉化成它物了。

    萬古以來,看破其中價值,動過這個念頭的人,肯定不會沒有,卻從沒聽說有誰成功了,而捫心自問,若由自己來幹,成功把握那是一點也沒有,就算能行,也肯定要砸個幾百年的時間來試錯與研究,至於成不成,靠的不是個人努力,更多的是天意促成與祖宗保佑!

    這種事……居然真的有人幹成了?這簡直……是神一般的造化手段!

    溫去病一怔,意識到當中的難得,開始想要捕捉這個異物進行研究,竊取他人的智能結晶為己用。

    ……是對方先動手的,我這是合理自衛,收點戰利品誰也不能指責!

    這念頭才剛動,那些怪物竟然迎風變化,不但又從黑風中現身,風車般旋轉劍式夾攻,還從單純的多人圍攻,變成了劍陣,殺傷力翻倍提升上去,溫去病甚至有呼吸困難的不適感。

    ……所以,這些傢伙除了出入無形,分化無定,居然連劍藝也在水準之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7:31
十九章 幽靈劍士


    連續的意外,讓溫去病很是懊惱,敵人的手段稱得上出神入化,是一等一的神奇造物,自己一開始當成是廉價的不死系嘍囉實在是瞎了眼,有愧匠師身份,但要說陰溝裡翻船,那也還差得太早,剛才的周旋,是為了儘量蒐集敵人的情報,弄清楚它的奧秘,以防在十拿九穩的時候,一下被敵人的反撲打懵。

    現在,既然都知道對方是黑風所化,明晰出入無形的手段,溫去病早有腹案,眼看對方組成劍陣殺來,身形飄忽之間,暗合天地玄妙,直接就開始克制自己,心下不由暗罵。

    ……還真是意外,居然會在冥土碰上這玩意兒,不過……也好,不用再蒐集資料了,今天就是和賤人翻臉的日子!

    心念一動,溫去病左手一展,黑狼皮捲軸拉開,漫天落魂光羽落下,落魂陣張開領域,將九道邪影一下都拘束在其中。

    落魂陣,專攻神魂,原本是對鬼物最佳的壓制手段,但千百落魂光羽灑落,卻直接從九道邪影身上透過,絲毫沒有觸動,這九道邪影……赫然是沒有神魂的!

    「哼!果然是後天煉製而成的,真是好手段!不過沒有神魂,看來是連基本神識都沒有,那就是只有基本的原始反應?還是在遠距離遙控?」

    這個可能,一早也在意料中,溫去病對落魂光羽的失效,沒有絲毫意外,而之所以選擇使用落魂陣,為的也不是攻擊神魂,而是落魂陣附帶的效果:失魂寒光。

    寒光從千百道落魂羽上放射而出,轉瞬間掃過整個領域,命中九道邪影后,這些原本虛實不定的邪影稍微變得凝實,連動作都開始滯緩,不再如先前那麼神出鬼沒。

    與風有關的遁形之法,就算能化風消失,難以捉摸,也並非無法針對,一撞到冰繫手段,通常都會被克制,如冰魄神光、極凍寒氣,都是這類遁術的剋星,在十絕陣中,寒冰陣就是這類神通的大成,但溫去病尚未能夠掌握,只能拿落魂陣的次貨來將就用。

    寒冰籠罩之下,九道邪影的身形漸漸實體化,動作也被牽制,便於溫去病一擊制敵。

    「看劍!」

    劍光蕩起,新鑄的降魔劍,劍光清清亮亮,斬向九道邪影,輕易就把邪影破碎,化歸為無定黑風,原本這黑風可以重組邪影,卻隨即又被失魂寒光凍住。

    很顯然,龍仙兒修補完成的降魔劍,雖然強橫無比,堪稱地神兵中的佼佼者,但主要屬性仍是克魔,對魔屬性以外的其他事物,並沒有什麼優勢,更壓不下這些與魔無關的黑風行者。

    所幸,溫去病手上的兵器也不只這一件,降魔劍只是用來擾敵,爭取時間,真正的殺敵手段,則在此時準備完成,黃木小斧迎風一變,化為晶石大斧,五色冷焰騰動,飛竄四周,五德之氣流轉,開始干擾黑風中的諸多法則。

    落魂寒光只能稍稍影響的黑風使徒,在五德冷焰之下,像是一頭撞進了膠水裡,再不能靈活閃動,也沒法再化為黑風消失,完全被壓制住了!

    溫去病跟著揮動終始斧,一斧劈下,同時打出自己當初研發的絕學。

    毀天霹靂.陰打!

    這一式,願本就是為了對付無形敵人而開發。在冥府之時,透過雙強比鬥,小白故意讓自己使這一式,在霸皇面前比劃,霸皇也以他的方式,將這一式重新構思,補完缺點,提升威能,成就最新的陰打。

    以正宗霸氣為基礎,真正縱橫萬界的毀天霹靂,真正摧滅一切無形之物的陰打!

    終始斧揮出陰打,五德冷焰隨之抖出陣陣波動,還未靠近,那些黑風行者的身體就開始劇烈震盪,抖出道道波紋,彷彿隨時都會崩解。

    這次,不同於之前,法則之力從根源處就被壓制,一旦陰打及身,這些黑風行者將會被徹底破壞,怎麼都重整不回來。

    關鍵一刻,忽悠一道劍光,冷若寒星,飆空而來,瞬間打破落魂陣的防守,跟著橫越長空,直指溫去病而來。

    五德冷焰,強勢鎮住了無定黑風,卻鎮不住這道無匹劍光,陰打也奈何不得,被這一劍直指面門而來。

    劍勢來得突然,溫去病卻一點都不顯驚奇,彷彿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劍,神斧變幻,直接就往那一劍砸去,卻沒有使用任何招法,純粹是發動天神兵,以天神兵的無上威能抗衡這一劍。

    兩股力量對拚,巨大力量釋放,溫去病整個人被震得打跌飛出,對方也被震飛出去,身形驟顯,赫然是一名沒有首級,身穿朱紅鎧甲的幽靈劍客。

    見到是這樣的對手,溫去病不禁脫口叫道:「妳搞什麼鬼?」

    叫聲脫口,手卻沒有停下來,溫去病再次揮動大斧,一斧斬去,要將對面的幽靈劍客一斧劈開。

    幽靈一劍橫斬,漆黑的長劍,去勢變幻無方,如同月勾一般,曲回彎繞,劃出奧妙且醉人的痕跡。

    蒼穹閃.月痕!鬼界的荒蕪冥土之上,竟然出現獨屬始界的咒武絕學!

    雙方的又一次對撞,劍斧交擊,爆發出的力量更勝早先,但這一回雙方都做好了準備,卯足了勁,碰撞在一起,誰也沒有往後摔出,構成力量與力量的強勢對撞,力與巧,同時較勁。

    月痕劍式,迂迴彎折,不只是正面撞擊,更在抵住斧擊的同時,繞到後方,要從後襲擊溫去病護身力量最弱的地方。

    咒武克制,溫去病沒有敢使用雙極輪,或者任何化勁技巧,就連當前最大殺器之一的環勁.爆丹,都不敢輕用,免得憑空落在下風,然而……

    「人都是會成長的,別以為我永遠都會被同一招克制!」

    溫去病猛地發力,逼退前方的劍,跟著一掌高舉,天地剎時昏暗,生出一種舉掌打崩乾坤的異象,而在這範圍內的一切,都被抽離神異,破壞法則,失去了存在的基礎。

    蒼白天刑.永恆歸無!

    這招昔日酆都鬼君的無上絕學,經過連著幾次使用,溫去病越來越得心應手,雖然只是以大能層級的力量推動,打出的效果,仍具當年永恆者的三分奧妙。

    從身後襲來的月痕劍氣,眨眼間便被全數瓦解,身上只餘些許痛感,沒有傷害,而這一掌之下,對面的無頭劍士,瞬息歸於灰白,從人到劍都失去了顏色,更模糊了形影,眼看就要被這一掌給徹底鎮壓。

    關鍵時刻,一股強悍無比的力量從幽靈劍士體內爆發出來,超越剛才所表現出的大能層級,赫然是最純正的萬古力量,以力破巧,正面應擊這無上絕學,不止衝破溫去病勢道已老的鎮壓,更化為一股大力,將他整個拋震出去。

    雖然招式失利,溫去病卻沒有顯得太狼狽,在半空中一下翻身,便將那股爆發的失控力量輕鬆卸去,重新落回地面,揚起終始斧。

    「有一套,妳的力量我好奇很久了,今天可以給我一個答案了吧?」

    無頭劍士的身影變幻,身上本就不重的怨厲之氣,迅速消融殆盡,朱紅鎧甲也解裂不見,形影不斷調整,慢慢凝化出人形,也重新有了頭顱,面容更是溫去病非常熟悉的對象……

    燕無雙!

    在始界失蹤許久,被懷疑和司徒無視先後隕落的萬古強人,竟然狹路相逢於此地,說起來當真是不可思議。不過在那些黑風行者組成劍陣時,溫去病就猜到了這個可能,並以此擬定了後頭的計畫,因為那赫然就是天鬥劍閣中人所愛用,由蒼穹六象所化的傳統劍陣。

    自己在鬼界雖然也稱得上是仇家遍地,但這些仇家連親身練成蒼穹閃都有難度,更別說訓練一套蒼穹閃劍陣出來,何況寰宇咒武這個大坑跟那個人息息相關,知曉內情的存在,絕對沒膽子去沾染,而天鬥劍閣的那班潑婦,基本沒能力出始界,除非自己運氣好到爆,在這裡撞上久違的秋豔紅,要不然,在這裡的那個只會是燕無雙!

    而要把冥土上的無定黑風化為無形劍客,怎麼想都不是秋豔紅那個半吊子邪魔能做得到的事情,雖然燕無雙的性格,也不像是個能搞研究的,但她怎麼說也是個萬古,又和那個人關係親密,雖然不理解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也勉強能夠扯過去……

    上趟兩人見面,還是在獸領之中,自己剛變身打完硬仗,正自氣空力盡,她忽然殺出,要尋那個人的蹤跡,而未登天階的自己,有什麼資格對上萬古強人?只能狼狽地躲避,如果不是大陣的效果幻惑耳目,自己可能當時就完蛋了。

    這一回,自己與她之間的距離已經大幅拉近,雖然自己仍非萬古之敵,卻已經和不少萬古戰過,不是沒有周旋之力,又新入手了天神兵,更添幾分底氣,而且,燕無雙的狀況也不對,剛剛爆發的一瞬,轟飛自己的確實是實打實的萬古力量,可在那之前與之後,她的力量都僅僅是大能層次。

    燕無雙萬古力量是借助外物?這種可能,自己想都不會去想,身為一名匠師,如果連一個人的力量有否借助外物都看不出來,不如洗手歸隱算了,早在當初自己就已經確認過無數次,燕無雙的力量絕對是發於自身,不會有錯。

    ……那,為什麼她的力量竟然會跌落至此?

    ……她又為什麼會到鬼界來?這之間是否發生過什麼,或是鬼界對她的壓制特別大,以致力量受限,跌落至大能?老瞎子失蹤這麼多年,是被那個人安排去真…封神台,她顯然沒接過這種職責,在始界逍遙了多年,讓天鬥劍閣也一直能夠趾高氣昂,後頭卻莫名失蹤,連始界危亡的關頭也不回歸,又是為什麼?

    諸多疑問,讓溫去病心頭七上八下,但對方的反應,卻委實讓人傻眼。

    「……呃,你誰啊?」

    燕無雙的目光上下打量,一臉嫌厭,「油頭粉面,長得還可以,但開口就裝熟,我認識你嗎?給你什麼答案?我欠了你的嗎?」

    溫去病實在不想這樣說,但想起這傢伙的直線條,自己如果不直接把話挑明,她搞不好怎麼都明白不來,當下只能手指自己,「我啊,溫去病!就是山陸陵,我們以前一起聯手打妖魔的,妳不會連這都忘了吧?」

    本來還打算變形一下,讓對方看看自己的山陸陵戰體,好取信於人,哪知燕無雙一下拍掌,恍然道:「對了,你是溫去病,山陸陵也是你……抱歉,我知道你是山陸陵,只是對你的長相沒印象,對不起來……哦,我根本就沒看過你,難怪沒印象……聽說你長得很帥啊,絕世花美男那樣的……怎麼就這樣?」

    溫去病一時間啼笑皆非,正想開口,陡然覺得不對,「等等,聽說?妳聽誰說?」

    燕無雙聳了聳肩,「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我到鬼界,是和你家秘書一起來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1 17:33
碎星物語 二十章 蒼天有淚


    溫去病真的沒想到,燕無雙居然會給了自己這麼一個答案。封神台一戰,失蹤多時的龍雲兒在關鍵時刻歸來,替自己阻擋重生的霸皇,一刀之下,徹底煙消雲散,可在那之前她的行蹤、她經歷了那些事,自己卻都一無所知。

    當初,龍雲兒為了修練,毅然投入太一的安排,想要倣傚褒麗妲的舊事,在短時間內用嚴苛的歷練來快速提升,好在之後能夠幫到自己,卻從此下落不明,封神台之戰,驚鴻一現,旁人都當她死了,自己卻始終相信她依然活著,只是被困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後來趁著在萬界修煉的機會,到處尋覓,為了尋找她,走過許多的世界,也不能說毫無線索,但……頂多也就只能證實她曾來過,至於最終的去向……那就無法把握。

    只能說,要在諸天萬界找尋某個人,難度實在比大海撈針高得多了,借助太一,自己能夠找到一些過往的線索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想要更進一步,除非自己能踏足萬古,並且在因果方面有所成就,否則想要定點尋人,根本是痴人說夢。

    但緣分這種事情,就是如此搞笑,原本已經越來越絕望,想著等修煉有成,踏入萬古再行動,卻在冥府之中,意外從霸皇口裡得到了線索,而當自己已經對龍雲兒的下落有幾分篤定,又得了機會,要去尋找她的時候,她的前塵過往卻開始在自己面前展開。

    「妳與她同來?」溫去病錯愕道:「妳們倆怎麼會同行的?她……消失之前都是與妳在一起?」

    這個回答著實帶來驚喜,以龍雲兒當初的程度,想要短時間內迅速提升修為,除了嚴苛的訓練,在生死之間磨練,最大助益莫過於一位名師,如果能跟在燕無雙的身邊學習……這傢伙當追隨標竿的導師不是塊料,當教練倒的確是一把好手,只要把用在龍靈兒身上的那一套,照樣也用在龍雲兒身上,保管她學有所成。

    「我是在別的世界,偶然遇上你家秘書的,當時不知道她是老鄉,和她合作,也有摩擦,她是個……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中軟化,並且認同她的人。」

    燕無雙無視前方的溫去病,自顧自地說起來,「她有點傻氣,不是她的話,我也不會搞到傷的那麼重,但她也夠義氣,勇於扛事,要是沒有她掩護,我一早就被褒麗妲幹掉了……我們一路逃亡,為了避開褒麗妲而躲入鬼界,當時,褒麗妲說要去回去找李昀峰算帳,她就說大事不妙,你們肯定會遇到大危機,要想辦法力挽狂瀾……挺搞笑的,她那麼個弱不禁風的人兒,卻想擔起那麼多的事……」

    聽燕無雙娓娓道來,溫去病心中震動,胸口翻湧,只是卻發不出聲音來。

    這些年裡,每當回想到龍雲兒在關鍵時刻出現,擋在自己身前,被霸皇一刀煙消雲散的畫面,自己就情緒激動,不能自制,但那僅是一瞬間的衝擊,伴隨而來的,還有無盡的疑惑,她是怎麼出現的,又究竟去了哪裡,始終搞不清楚……現在……聽燕無雙這樣回憶她們同行的一路過程,才更感受到龍雲兒當初究竟是怎樣的心情、怎樣的決心。

    ……她真是,把一切都豁了出去,就想要拯救自己心愛的人,還有關心在意的始界。

    當自己為了封神台之戰,殫精竭慮,打生打死在準備的時候,她也正流浪於冥土之上,為了那一絲希望之光,朝著目標前進。

    兩個人……雖然身在兩地,甚至互不相知,心卻從頭到尾都連在一起,不曾分離。

    至於龍雲兒的下落,這也已經不是問題了,她與燕無雙一路同行,而自己在前往屍龍黑山的路上,遇到燕無雙加上霸皇透露的線索,,她最後所去的地方、所進行的拯救方略,不問可知。

    溫去病打斷燕無雙的話,搶道:「不用回憶了,我就問妳一句,她那時候究竟和冥界屍龍做了什麼約定?或是……什麼犧牲?」

    冥界屍龍是龍雲兒的血脈之源,又是足以干涉封神台之戰結果的強大萬古,龍雲兒去找它幫手,倒是沒找錯對象,也比別人找它更多上一份籌碼。

    問題是,天下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冥界屍龍又不是專做善事的,甚至聽名字也知道,肯定不是善男信女,想要請它出手,哪有可能不付出代價?

    龍雲兒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當時甚至未登天階,哪有什麼資格和冥界屍龍談條件?縱然她有著諸多美與善的優點,可這些東西在冥界屍龍眼前,應該毫無意義吧?到最後,她能出賣的,只有她自身……

    燕無雙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當時我傷後極度乏力,沒有能力隨她同去,在黑山白水的外圍便即分手,她後頭的情況……我不曉得,但看你能好端端站在這裡,她應該成功了吧。」

    溫去病點點頭,沒有責怪對方為何不把龍雲兒照顧好……燕無雙本來就沒有義務要照顧龍雲兒,雙方根本就非親非故,就算自己與燕無雙關係不怎麼樣,也不會拿這點來非議她。

    認真要說,龍雲兒一個普通女子,區區地階,能夠在無盡冥土上長途跋涉,頂著無定黑風,來到黑山白水,這當中恐怕不僅僅是意志過人而已,若沒有燕無雙一路相護,為她遮掩,哪有可能撐得到這裡?

    恐怕,當時燕無雙傷重之下,還陪著龍雲兒撐了這麼長一段路,自己也快要油盡燈枯,這才不得不放棄,把剩下的道路,讓龍雲兒一人獨行,自己則陷入昏睡,類似冬眠療傷。

    「呃……妳的膽子也真大啊,這裡怎麼說都是冥土,妳居然就在這裡直接睡了?」

    溫去病著實有些驚奇,再怎麼說,這裡也不是適合沉眠療傷的好地方,雖然很可能萬古都沒有其他訪客,不用怕被人褻瀆遺體、大卸八塊什麼的,或是一覺醒來發現被炮製成了人形兵器,可冥土本身就是致死利器,哪怕是大能,如果在這塊大地上放開防禦,睡上一覺,最後變成冥土的風與沙,都是大概率事件。

    ……燕無雙雖然是萬古,但是一來的修為絕對有問題,二來她傷重至極,又非鬼族,當時的情況,還不見得比得上大能咧……

    ……雖然這婆娘從以前就大大咧咧,漠視風險,可這回還能醒得過來,真是走狗運了。

    「……要是有得選,我也不想在這裡睡的啊,還想說要是這裡也流行偷屍體什麼的,醒來都不知道被人怎麼泡製了。」

    燕無雙抓了抓頭髮,「不過也算是運氣啦,我沉入冥土休眠,不止沒有被生死法則同化,倒是在裡頭領悟到不少東西……」

    「哦?」溫去病聞言提高了關注,別看燕無雙說得輕描淡寫,這其實是件九死一生的大險事,而風險與報酬一向成正比,她能撐過去未死,更從中參悟生死大道,這絕對是堪比氣運之子的大機緣,所獲得的感悟,絕對非同小可。

    「剛剛那這些怪東西……」

    「是我半夢半醒時候,偶然搞出來的附帶產品。」

    燕無雙道:「我在冥土之內感悟生死、寂滅、荒蕪,神識受到侵染,大部分時候都是不清醒的,偶然才有一兩個自我的念頭閃過,那時候,我就想說……究竟要怎麼才能大規模抵抗妖魔……」

    溫去病不禁揚了揚眉,這是共同走過那個時代的人,彼此都能明白的心情,不管看到什麼,都會想到用來對付妖魔,哪怕大戰已經結束,帝國已經進入新的時代,但當初近乎沒完沒了的血戰,已經把這些東西深深的刻在骨子裡,就算在和平時代,閒著沒事,也會自然想起,該如何更有效、更大量地殺滅妖魔……

    「從結果來說……妳做得倒是不錯啊。」溫去病瞥了一眼黑風行者,那九道邪影隨著雙方停戰,漸漸歸一,又化成單一的孤影,在黑風中若隱若現,似乎在等待著操作者的進一步指令。

    「我意外造出這些黑風行者,就讓它們在周圍警戒,驅逐偶爾的過客,自己則繼續感悟、修練,但……」

    燕無雙的表情很是懊惱,「我還是太低估冥界黑風的厲害,遭到侵染,慢慢起了變化,要不是遇到你,黑風繼續侵染下去,死意佔據,我大概就真的要變成鬼物一個了。」

    之前燕無雙出現時,無頭怨靈的模樣,整個就是惡鬼之象,如果時間再過得久一點,很可能真的就此化為鬼物之屬,不能翻身了。

    「這個啊……我本來還在納悶,到底是什麼能工大匠有這麼本事,居然能凝煉冥土黑風為用,難道是永恆者手段?原來是妳……一位萬古徹悟生死之道後,確實有可能……」

    溫去病本想說確實有這樣的可能,但重新一下評估,可能性還是低到嚇人,燕無雙又不是匠師,根本不懂得造器,縱然在相關大道上有所領悟,頂多是以此創出強大武技,要說造出相關法器……如果有這麼容易,豈不是狂打自己的臉?

    燕無雙默然不語,似乎看出了溫去病的想法,冷不防冒出一句,「是因為神之眼淚。」

    「哦,神之眼淚啊!那難怪了,有了神之眼淚,這點小事算什麼……等等!妳居然有神之眼淚?」

    溫去病反應過來,瞠目結舌,「神之眼淚?妳說的是十大天神兵之中,神奇第一的神之眼淚?那東西竟然在妳手裡?」

    在十大天神兵榜中,神之眼淚是最為特殊的一件,非但算不上兵器,也和普通意義上的神器有巨大差別,甚至還是一件消耗品,用一次就沒了……

    這樣的奇物,到底能不能位列十大天神兵,一直以來爭議都很大,但因為它的效果實在太神奇,就算那些反對它形式的人,都不得不認可它的絕代超能,無論算不算神兵,它的神能,絕對是萬古以上級數的那種。

    神之眼淚,另一個更為萬界熟悉的稱呼,是蒼天有淚,據說是不知道多少歲月以前,某位永恆存在憐憫眾生之苦,以大神通留下一滴淚來,這滴眼淚中蘊含無比威能,匯聚人心期望,呼應天地法則,一旦被觸動,就能為持有人實現一個心願。

    從過往歷史來看,用神之眼淚許願,直接讓永恆隕落做不到,但是謫落萬古卻非不行,很多時候,引發的奇蹟,都是永恆者也要辛苦謀劃才可能達成,萬古存在就是費勁心思,也白費勁的……

    而每次發動,神之眼淚就會化消歸無,然後重新又在某處生成,等待下一次的發動,由於此物的特殊性,它所引發的爭奪歷史,冠於十大天神兵之中的任何一件,妖、仙、魔、佛、鬼都曾為此打破頭,引發的奇蹟屈指可數,引發的戰火卻是延燒萬古,並且在可預見的將來,還會不斷繼續下去。

    這麼一件超級變態的事物,居然會在燕無雙手裡?溫去病有種高呼沒天理的衝動,但……既然手裡有這件東西,當初怎麼不用來打贏百族大戰?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1 17:33
碎星物語 二一章 大仁小人


    武蒼霓、司徒小書,去帝都找李昀峰,倒是不用擔心過多的繁文縟節,因為此刻的帝都,已經無復早先的繁華盛景,車水馬龍,不要說會有官僚禁衛層層阻攔,根本半個人都沒有,成為荒土一片了。

    自爆地脈,影響的範圍廣及千里,在這範圍內,什麼生命都被炸得粉碎,一起轟上了天,當時的慘烈景象,以武蒼霓、司徒小書的見識,回憶起來,都禁不住陣陣心驚。

    走在沒有道路的黃泥地上,司徒小書環視周圍慘狀,看到泥上猶沾朱紅血印,不由嘆息。

    「李主席下手實在太重了,這許多百姓,事先全然不知,就這麼成了戰爭的犧牲品,隨著地脈爆炸而……」

    司徒小書話到一半,為之黯然,再也說不下去,帝都一戰所犧牲的人命,光是平民百姓就有幾百萬,裡頭男女老幼,個個有份,因為遭到神皇、佛皇的圍困,連提前疏散部分都不可能,最後全數成了誘敵戰術的炮灰,就算是百族大戰期間,都沒有這麼大的單一傷亡。

    此事最初自己全然不知,如果知曉,肯定不會放任發生,無論如何,這些人也不該死在自己人手上……此刻重入帝都,見到這邊的慘烈傷亡,感應到這裡無數亡者的悲怒與怨,心下惻然。

    武蒼霓聞言只是淡淡瞥了司徒小書一眼,「那小書以為,他應該如何做?」

    司徒小書一怔,隨即道:「兵學我不太懂,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但純以為人而論,縱是兩軍交戰,亦當有個底線,有所為,亦當有所不為,像這種手段,實在……」

    武蒼霓舉起手,打斷司徒小書的話,「戰爭該有底線,那這底線到底是誰的?那幾位神皇、佛皇,用不用守這些底限?」

    司徒小書果斷道:「武帥,那五名願力之主,在破壞與殺傷上一直頗為克制,如非必要,絕對不對平民百姓出手,如果不是我方引爆地脈,造成他們傷亡慘重,戰事規模激化,前頭幾仗他們累計造成的死傷,還沒有帝都這仗的一半多……我們,為了保衛家園,害死的人比敵方所殺更多,這……又算什麼保家衛國?」

    事關仁道,牽涉到一己信念,也涉及無數枉死孤魂,司徒小書絕不會退讓半步,哪怕面對的人,是她素來尊敬的偶像武蒼霓。

    當代仁道之主,堂堂而問,替枉死的萬民請命,武蒼霓都感到一股凜然氣勢,直逼而來,讓自己有些心頭髮虛,不過,在這件事上,自己同樣也有很多想法,並不想隨便相讓。

    「……所以,他一口氣拿這幾百萬人命當作炮灰,就是殺生不仁,那些願力之主想要度化幾十億、百億人口,化為渾渾噩噩、唯命是從的願力牲口,就是天有好生之德?」

    武蒼霓笑道:「願力之主之所以不開殺戒,為的真是尊重生命?不,他們只是不想損壞戰利品,和先前入侵的妖魔為的是掠奪資源血食不同,他們要的正是始界眾生作為願力傀儡,所以才看起來殺生不多而已。還有他們強,我們弱,他們讓得起,他們可以裝君子,可以講底限,但他們是爭勝,我們卻是求生,除非妳覺得輸了無所謂,失去自我,成為願力傀儡也不打緊,否則……其實我們根本無路可退。」

    當時的情勢,司徒小書如何不知,聽武蒼霓這麼提起,她眼神一暗,喃喃道:「戰爭的本質,就是求活命嗎?可……就為了求自己能夠活命,人就可以沒有底限,隨便犧牲旁人?我一直相信,有些價值高於自己性命,有很多事……是寧可自己沒命也不能做的,難道……」

    「大義之前,捨生取義,不因生死而礙仁,這是很難得的美德,但……這也只是第一步而已。」

    武蒼霓神情悵然,嘆道:「寧死也不牽連無辜,讓自己能死得乾乾淨淨,問心無愧,這是仁,但如果不惜弄髒自己,卻能救更多的生命、更多的無辜者,這樣……不仁嗎?億萬黎民,有各自的想法,有人寧死也不願意淪為願力傀儡,有人未必不覺得失去自我,換來一生平順是筆好買賣,然而神道之主不願尊重每個人的選擇,蒼生往往也無能實現自己的想法,最終只能是上位者,以一己之見替他們選擇,上位者又非全知全能,只能在自我見識的框架內打轉。這一次,是李昀峰的選擇,指責他的問題很容易,但是下一次換做是你,又有什麼更好的選擇?」

    司徒小書愣住,表情陰晴不定,陷入苦惱之中,遲疑片刻,幾次望向武蒼霓,欲言又止,卻始終沒能說出口。

    武蒼霓笑道:「我很高興,妳沒有直接找我問答案,因為我也不知道,這些問題,要是那麼好解答,那麼也不會有我們的爭論了。說這些,只是做為曾經的仁道前輩,想要和妳分享一點心路歷程而已……這世上,很多事情本來就沒有標準答案,一切都是取捨。而每個人的取捨,往往都是不一樣的」

    如仁之大道、義之大道一類的天心法門,澈悟道理,登天證道,才只是個開始,從來不存在一下領悟,足用一生的好事,否則,為何不是一下悟道,就直接從凡人提升成到永恆?

    沒有人是全知全能,因此,縱然悟道,所領悟的東西,也可能只是道的一面、一角,甚至只是表層假象,後頭仍需要不斷的考驗與印證,一步步探索真貌,才能漸漸與道相合。

    像是以心入道的相關法門,每一次重要的關卡突破,往往都是一次重要的心境轉折,更需要信念堅定。如果念頭通透,想得清楚明白,一步邁出,更近頂峰,可要是遭受重大衝擊,心境破碎,往往就是走火入魔,轉入邪道,甚至身殞道消的下場。

    司徒小書在這一場與願力之主的爭鬥中,突破極限,晉級大能,力量固然直線飆升,內心同樣也在變動,建構新一階段的仁道法則,更為廣闊,卻也有更多的內心衝突,拷問自我。

    這是專屬於她的挑戰,能不能真正跨過去,武蒼霓也不知道,自己雖然寄厚望在這女孩的身上,有時卻也在擔心,她會否承擔得起這些壓力……

    回顧古老傳說,上一位最接近永恆的仁道之主,初始人皇,固然是仁之大帝,是在這條道上走得最遠的一個,但在他的生命中,也曾經有過率眾圍殺結義兄弟霸皇之舉,這個不義之行,並未讓他大道崩裂,相反的,似乎還更讓他貫徹了仁之義理。

    出賣兄弟以為仁,這……只能說,大道當前,和普通人想的東西不太一樣。

    「可是……」

    司徒小書抬起頭來,目光中有著深深擔憂,「就算不講正邪對錯,世事相對,當中自有因果,就算是永恆者,也要承擔自己造下的業,他這麼幹……都不用顧慮後果的?無論李主席這一次所為,究竟該怎麼評判,那百萬人命的因果他都躲不過,後頭因果報業,他的下場……」

    「……後果,這個詞很有意思。很久以前,那個人曾對我們說,所謂後果,是先有以後,才有結果,如果連明天都沒有,誰還會在乎什麼後果?」

    武蒼霓自嘲地一笑,誰料到世事竟會是如此諷刺,居然會有那麼一天,自己不得不站在與那個人相同的位置,用他的話,來解釋這麼一件事情。

    曾幾何時,自己在隊伍裡的位置,也是一如今日的司徒小書,站在質疑者的角度,憤怒地指責領導層的不仁不義……司徒小書此刻的心情,自己完全能夠理解,而與當日不同的是,自己現在也能理解領導層的心情……韋士筆的心情、李昀峰的心情……

    「……而且做下這些事情,最後沒有好下場這種事……」武蒼霓淡淡望向遠方,李昀峰氣息所在的位置,「相信他一早就清楚了。」

    雖然把握不了他當初和那個人聯手,以碎星團作為棄子,要從妖魔手中救世時的心情,但這些年相處下來,卻不難明了,封神台之戰,當最終計畫脫軌,四武神最終翻臉後,他的心就已經死了,除了在所謂責任下繼續做事,他再沒有一點個人的意願,哪怕明天橫死也無所謂的……

    剛剛經歷激戰的帝都,不只是建築被毀,人命死傷那麼簡單,整個帝都的地貌都被完全改變,平地起山陵,湖泊化平地,荒土葬屍骨,如果再有一兩場大雨下來,估計還得多點水域。

    這樣的破壞規模,百族大戰時期,也曾發生過幾回,每次都是以人族的慘重犧牲,換來妖魔那邊更痛的傷亡,相較之下,這回帝都之戰炸裂大陣與地脈,己方的犧牲數目重到臉綠,也幹掉了對方一些尊者、大能,可在核心目標上……沒有那個人超出想像的神能相助,再是人命犧牲,也終究難敵萬古,屠黎王一掌鎮壓,寂滅皇天外再助一臂,兩名佛皇聯手,讓引爆帝都的一炸,化為徒勞。

    反倒是這一炸之後,隨之發動的後著,生出了意外的效果。

    兩大萬古佛皇,合力鎮住了地脈爆炸之力,沒有讓傷害持續擴大,原以為這已經是李昀峰奇謀的極限,卻不料,千萬血煉衝天飆起,無數怨厲紅雲,騰空生出,在漫天黃沙與爆煙中,染上那兩隻尚未撤離的佛掌。

    ……沒有誰料想得到,李昀峰的計,不光是絕,而且還有夠毒,除了引爆地脈,還一早就布下搜魂法陣。

    ……數百萬黎民炮灰,橫豎都要犧牲掉用來取信敵人,死都死了,造孽也造了,自然不能夠浪費,直接布以搜魂法陣,在死亡一瞬,強自拘魂,連同血肉一同獻祭,化為無窮血怨之氣,沖霄而起。

    如果是用來對付妖或魔,甚至仙佛,這些血怨之氣未必有用,但願力之主最忌諱的就是這個!

    血怨厲氣,絕對傷不了萬古,卻極之汙穢,一旦鉅額怨氣纏身,吸收願力就有大大不便,甚至可能染穢聚來的願力,將之化成劇毒,若是強行吸收,萬古佛皇也要走火入魔。

    區區幾百萬人命,還不是神皇、佛皇處理不了的汙染,問題在於……始界的生靈,份量不同,一人之願力,抵萬界的百倍,而怨氣從來都是重於願力,所能貢獻的願力有多少,慘死所形成的怨氣,只會百倍於斯。

    屠黎王、寂滅皇,兩名佛皇受到血怨之氣衝擊,雖然看起來半點傷都沒有受,可實際所造成的影響、蒙受的損失,著實比剁掉他們一雙手臂還要痛。

    只可惜……這些傷害,等同於詛咒,不是一時之間會顯現,所以在大多數的人眼裡,李昀峰這條毒計,純屬是白費功夫,沒有效果,還憑白敗壞自己,乃至整個聯邦的形象……此刻,外界不知道有多少聲浪,正在質疑、嘲諷著這位主席的全無建功。

    「……他應該很習慣這種事了。」

    武蒼霓嘆了一口氣,五味雜陳。

    從結果來說,李昀峰確實是白忙一場,那些犧牲者也全都白死了,兩名佛皇最終殞落在餓鬼、司徒無視手裡,李昀峰的布計,根本沒來得及生效,如果早知如此,那些人其實可以不用死的……但……戰爭裡,又哪來早知道這種好事……真要怪罪,不如怪司徒無視明明手握這種力量,為何不早一點用出來……然而反過來想,以老瞎子的為人,如果沒有限制,一早就可以出手,也不可能忍到餓鬼降臨才幹活……只能說,天數如此,為之奈何……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1 17:33
二二章 最後力量


    舊日的李氏皇宮,隨著帝國改組聯邦後,也改成了聯邦議會的所在,同樣在這次浩劫中,被炸到連渣也不剩下。

    巨爆過後,華宮樓宇不存,只剩下一個大大的凹坑,勉強算是一個盆地,但中央部分後來還受咒力作用,擠壓隆起,形成一些小丘,雖然上頭無草無樹,不過也可以想像,假以時日,這裡會變成青山蒼蒼,小溪潺潺,倒是一副閒逸景色。

    在群山之間,有一道人影,身上白衣早被黃泥染污,連上頭的血漬都未抹去,就那麼懶懶散散躺在那邊,似乎極之疲憊,對一切都了無興趣的樣子。

    在他的身前,一塊不起眼的殘破青石,不知道是哪裡殘留下來的建材,被一掌打破,塑形為碑,立在那裡,任誰一看,都像是一座墓碑。

    武蒼霓、司徒小書緩步靠近,雙方現在都是大能,掌握空間奧秘,隨意縮地,一步跨出,就是數百米距離,雖說是緩步,速度卻絕對不慢,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從大老遠外來到墓碑前。

    看見墓碑上的文字,武蒼霓忍不住輕嘆一聲,「看來,你有自己的情報管道,事情你已經都知道了。」

    封神台之戰,四武神徹底決裂,龍仙兒可能是這世上僅剩能夠支撐他的人,雖然兩人之間的關係頗為奇怪,中間又隔著一個溫去病,但畢竟是一起跟隨那個人打贏百族大戰,又一路走到今朝的同伴,如今突然逝去,對他的打擊不問可知,也難怪這麼一副了無牽掛的樣子……

    李昀峰沒有起身,仍舊躺在地上,仰首望天,非常疲憊似的道:「冥府一場大亂,她牽扯進去,最後殞落其中……去之前,她本來以為就是普通凶險,去去就回,誰知道……唉,終究風險不可控,最終把命給搭上……我們這類人啊,哪來的可料風險?」

    司徒小書看著墓碑上的人名,這才錯愕明白,「龍仙兒……死了?怪不得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可她喪命在……冥府?」

    ……冥府不是永恆者的地盤嗎,為何會有一場大戰,將她牽扯進去……

    脫節太多,討論完全無法進行,武蒼霓只得先把溫去病告知的東西轉述,司徒小書聞言,呆立當場,半天說不出話來。

    「……所、所以,那些神皇和佛皇,全都是被餓鬼和爺爺幹掉的?我們的拚命,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這麼多人死了,這麼多人犧牲……我們的覺悟……其實都是不必要,無關緊要的?」

    司徒小書喃喃道:「太荒唐了!這麼說來,就算我們什麼都不做,敵人也會自己垮掉,那……我們做的這些事情,究竟算是什麼?」

    武蒼霓心下惻然,司徒小書此刻所承受的衝擊,自己早先也有過,現在還真不知道怎麼開解她,因為……連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世上從來沒有白白犧牲這種事,因果既然是存在的,什麼事無非就是累積足夠與不夠而已。」

    躺在地上的李昀峰,用極其疲憊的語氣開了口,「這一次,我們確實擋不住敵人,但我們所做的一切絕非白費,但我們好歹都還在,也在這次戰役中有所提升,雖然離敵人還挺遠的,可終究又近了好幾步,這就是我們的累積……下一次,我們會做得比這次更好!」

    武蒼霓差點脫口而出「這種事還要有下一次?」,但話到嘴邊,便化作苦笑,如果說先前還能夠把發生的災劫當作是偶然的不幸,現在也該洞察真相,雖然還有些許關鍵把握不住,但自家世界無疑有著異乎尋常的吸引力,甚至那些永恆者都想插手過來。而始界既然是如此一塊大肥肉,各界必爭之地,後頭又怎麼可能會沒事?百族大戰不過是個開始,願力之主的聯手入侵不過是後續,類似的事情,往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又怎麼會沒有?

    司徒小書更頻頻點頭,外界勢力的再次入侵,是無可避免的,與其後頭靠誰打救,成為誰的走狗,還不如想辦法多多強化自身,只有自家真的強大了,才能無懼外敵伸手,要不然……類似事情不斷重演,終有一日,再沒有僥倖、沒有奇蹟,只有全滅的收場。

    「可是……關於我爺爺的事……」

    司徒小書面色赧然,這話真是很難問出口,爺爺是自家的爺爺,下落自己卻完全不知道,還得要找別人問下落,實在是丟臉到極點。

    「……不必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李昀峰翻身坐起,笑得很是古怪,「我一早就知道真.封神台的存在,但也直到那道罡氣掃遍始界,我才確認,司徒無視原來一直就在那上頭……那個人果然留了後手。」

    武蒼霓聞言不禁冷笑道:「你是那個人指定的繼承者,他驅逐妖魔,清洗碎星團,就為了留一個太平盛世給你,他留什麼後手,你還會不知道?」

    「……妳也是團裡的老人,應該很清楚那個人究竟有多隨興,很多所謂的後手,他自己搞完就忘光,連他自己都不記得,哪裡輪到我知道?」

    李昀峰搖頭苦笑:「他在狼王廟留下後手,這事我和龍仙兒事先都不知道,至於真.封神台裡頭有什麼的,他也沒打過招呼,哪輪到我們曉得?不過……」

    「不過什麼?」

    「那年翻臉動手,碎星團崩潰之前,我們有問他,外部勢力如果干涉,要怎麼處理?嘿……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外部勢力,鯤鵬學宮、十字庵,都是一早與他合謀,得他指令,不會來淌渾水,天鬥劍閣也只會配合,碎星團看似聲勢浩大,其實一早就埋下隱患,大家都樂見其被處理,唯一會出問題的,只有封刀盟了。」

    李昀峰的話,讓司徒小書心頭驟然一緊,這牽扯到當年的那樁公案,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心中的謎團,也讓帝國子民納悶不解。

    帝都血夜,迎接碎星團的不是滔天富貴,而是兔死狗烹的結局,雖然兩大武神帶領部分團員奮勇殺出,卻已經是喪家之犬,只能狼狽逃竄,封刀盟主司徒誨人,順應時勢,勉勵盟眾當從大義大節,而不是被個人的小恩小義迷障,第一時間順從朝廷號召,討伐碎星團,但這卻不是老盟主司徒無視的作風。

    碎星團一夕覆滅,各路人馬趁勢追殺,還有更多的人議論紛紛,想看往日那些的親密戰友,會否有人替碎星團出頭,拯救那些快要完蛋的碎星殘眾於水火,而最受各方關注的,無疑就是司徒無視。

    司徒小書清楚記得,爺爺那時候親口對自己說,這件事他會處理。那個承諾,曾讓自己滿心振奮,一方面欣喜於碎星者終於有救,有九重天階的高人維護,就算是新帝國,也再做不了什麼,一方面則是得到安慰,爺爺仍是自己熟知的那個爺爺,一如既往地護持著司徒家所重視的道義,沒有像爹爹那樣,忽然說起什麼自己不能理解的大義,作著自己不能明白的事。

    ……自己曾經是那麼抱以期望的,但最後,卻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明明承諾會處理的爺爺,到最後也沒做什麼,碎星團最終徹底覆滅,山陸陵的死訊從萬里黃沙傳來,而爺爺……他什麼也沒有作,所謂的處理,就是什麼都沒有處理。

    ……再後來,封刀盟在父親的執掌下,蒸蒸日上,規模不住擴大,雄霸大半帝國,所有人都在說父親當初的選擇正確,幹得漂亮,封刀盟能夠站在大義這邊,自然能大展宏圖,但……自己也不是沒聽到別的聲音,仍是有人在暗處,冷笑質疑,妖魔才打退,封刀盟就立刻斬殺過去並肩作戰的碎星團,踏著他們的屍體,享受榮華富貴,這就是所謂的大仁大義?

    ……他們還說,司徒無視一輩子都在說仁義,可是當昔日一起浴血奮戰的碎星團真正需要仁義的時候,司徒無視唯一作的,就是裝作無視,漠視一切的發生,這就是當世第一的仁刀!

    這些冷言冷語,讓司徒小書非常難受,尤其是當碎星團重回大地,風雲再起,改變人們過去的看法,洗盡那個人特意製造的污點後,這樣的聲音更漸漸形成輿論,讓司徒小書無可辯駁。

    雖然所有人都體諒著她的尷尬立場,儘量不在她面前提起這些事情,可她還是聽得到,尤其是想到當初褚爺爺那一些同爺爺一起創盟的老兄弟,雖然最終破門而出,其實卻是為了捍衛爺爺的名譽、維護封刀盟的精神,壯烈犧牲,她就很想替他們要個答案。

    如今,那個答案……好像就在眼前了。

    「……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清楚,甚至究竟有沒有這一出,也不敢確認,但那個人確實說過,老瞎子的事情,後頭由他親自處理。」

    李昀峰沉默數秒,似乎陷入回憶,好不容易才擺脫出來,輕聲道:「那一天,密偵司對封刀盟的監控,確實曾經觀察到不尋常的空間波動,龍仙兒分析,應該是司徒無視親自動了,至於是要前來帝都請命,還是直接趕去救人,這個無法推判……」

    司徒無視的九重天階,從來沒有表現出操縱時間的異能,很可能是偽裝出來的萬古,但那個人的三位紅顏知己,都是貨真價實的大能,所以就算再怎麼虛,大能層級也肯定是有的,輕易就能穿越空間,縮地千里,根本不是普通人能觀測到去向的。

    「……但後來,卻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我們既沒有看到司徒無視來請命,也沒看到他出手救人,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出門過一樣。」

    李昀峰道:「所以他的去向,無人得知,你要說他只是出門散個步,假裝做事也沒人能夠否認。但我相信他的為人,他肯定是有所行動……過了,而唯一能攔下他的,只有那個人……恐怕是司徒無視半道被那個人截下,阻止了他,後來司徒無視則不聲不響地上了真.封神台,這就是最好的證明,恐怕……那個人就在那時候,把這股力量託付給了他。」

    武蒼霓道:「那到底是什麼力量?」

    李昀峰苦笑道:「那個人為帝國設下的千年大計,總共留下了人、器,還有一股力量,人是我和龍仙兒,器是能夠屏障一切的真.封神台,理論上,配合下頭那座封神台,能讓各界都不能伸手入始界,但如果這兩項因素沒能作用,那……就用他留下的力量,作為人族抗擊諸天的最後底牌。」

    話乍聽似乎非常誇口,什麼力量能夠號稱抗擊諸天?但只要看看三名萬古強人,如何被這股力量一招掃滅,永恆者又是如何忌憚,就能感受此話的非凡含金量。

    武蒼霓尋思道:「這股力量,到底要怎麼發動?怎麼使用?其中又有什麼限制?能夠發動多少次,要怎麼補充?那個人……有沒有留下更明確一點的解釋?」

    李昀峰無奈搖頭,「那個人一向也不喜歡把話直說,總是愛讓我們猜,他只是隱約提過,要發動這股力量,只能在真.封神台上,發動的關鍵則是寰宇咒武……然後就沒說了。」

    「這算什麼狗屁線索?」武蒼霓愕然道:「你可是他的繼承人,他把一切託付給你,怎麼……連話也不肯說清楚的?」

    李昀峰聳肩道:「所以,這些年裡,我一直想上真.封神台看看,可惜……始終也未能如願。」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2 17:48
二三章 套路精神


    武蒼霓聽著解釋,許多過去的隱密,終於明白了,當中多少有些惱怒,很想直接質問一句,那麼重要的事,為何不早點交代?如果一早就知道,大家齊心協力,未必不能夠提前把握一二,也就不會落到今日的被動局面。不過,回頭想想,一直到此戰之前,雙方的關係都算不上好,這些戰略機密至關重要,李昀峰自然不會告知自己,也沒什麼好怪的。

    而且牽涉到那個人的佈置,多幾個人一起探討,也未必有用,說不得大家腦子一熱,集體去嘗試,還會先賠進去幾個……

    「那我們當下最重要的,就是把那個人留下的這份力量起出,將武器把握在自己手上?」

    「……如果有得選擇,我其實希望不要。」

    李昀峰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打量武蒼霓,「妳之前這麼厭惡那個人,怎麼還會想要拿他的力量來用?不怕被他笑話嗎?」

    武蒼霓卻冷靜搖頭,「別說被他笑了,只要可以不用再犧牲那麼多人,不用讓那麼多家庭破裂,那麼多百姓含恨,被他罵娘都可以,我……不想再看到人死了。」

    「……有成長。」李昀峰無奈道:「但就算有成長也沒有用,妳可能忘了一件事,和那個人沾邊的東西,最後總會變調的,他的萬全之策總有紕漏,他給的武器可能是大坑,那憑什麼……這個最後力量,就一定安全可靠了?」

    武蒼霓頓時為之語塞,頓了好幾秒,這才道:「所以,依你之見,我們不該去掌握這股力量?」

    「我可沒這麼說。有了不用,和根本沒得用是兩件事,手上能多個選擇,對我們絕對有利。我只是說,如果有選擇我希望不要,然而我們根本就沒得選擇不是嗎?」

    李昀峰道:「所以登上真.封神台仍有其必要,弄清楚這股力量的真面目,將其掌握,反覆確認安全,這是眼前正道,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一條路,哪怕風險再高,變數再多,我們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我只是在提醒你其中風險……況且,我們如果不去拿,萬一便宜了別家,反過來拿著對付我們,這滋味可不好受。」

    雙方一言一語,迅速定計,一個簡單的行動方向,就這麼漸漸成形,而在一旁聆聽的司徒小書,卻無暇顧及這些,反覆縈繞心頭的,都是剛才李昀峰所吐露出的訊息。

    「……爺爺他確實為了碎星團而行動過,是被那個人擋下,才好像什麼都沒做……後來,爺爺失蹤不見,其實是在真.封神台上守護……」

    司徒小書顫聲道:「也就是說,那個人是用守護世界的重責,絆住爺爺,讓爺爺為了保護始界,這才不能出手,沒有去救援碎星團的弟兄?」

    ……如果真是這樣,那爺爺就不是對不公不義視而不見,而是忍辱負重,自始至終,沒有違背本心,沒有背棄誓言,對得起那些到死都還相信他的老兄弟了。

    司徒小書連聲音都在打顫,滿面喜色,武蒼霓見狀卻苦笑起來,本想開口,卻還是硬生生忍下,不想用這個質問,破壞司徒小書好不容易得到的安慰,但不到十秒,司徒小書臉色忽變,自行察覺到那個思維漏洞。

    「不、不對,爺爺後頭都還回來過,代表這任務雖然責任重大,卻不是緊急,他大可以先替碎星團出頭,然後再去守護世界……除非那個人威脅他如果不袖手旁觀,就把這股力量毀去……不,那樣爺爺更不可能妥協,他要不會強行搶來這份力量,要不會相信不需要這份力量,自己也能擔得起守護世界的責任……」

    司徒小書皺眉苦思,「這說不過去的,爺爺他不可能因為這種理由而退縮的,到底是因為什麼才……」

    「很簡單吧!老瞎子其實也沒辦法啊,他根本是被打趴了……」

    李昀峰的一句話,讓司徒小書有如觸電一般,疾回目瞪向李昀峰,後者迎著她的質疑目光,毫不退縮,用這態度來面對她的不信。

    司徒小書確實是難以置信,自己未登天證道之前,爺爺只是自己仰望的目標,很強、很厲害,很高不可攀,卻也只是如此而已,偉岸形象如在雲裡霧裡,根本看不清楚。天階九重,說起來好像高高在上,站在修行的最高峰,但是沒有登峰到一定高度的人,根本搞不清最後這一段路,是多麼的險阻,最後這一截山峰,是多麼的高聳,根本是直插雲霄的天柱。

    只有當自己也踏上天階,一步步撥開迷霧,才真正體會到天階者的強大,而隨著自己身成大能,掌握空間奧秘,曉得大能的極限究竟在哪裡,更益發感覺到天階九重,是怎樣恐怖的一個存在。

    那基本是可以和永恆者扳一扳手腕,可以插手諸天棋盤佈局,能逆亂時光,進窺因果的蓋世神魔,自家爺爺就是那麼強大的人物!

    現在說,這麼強橫,足以令諸天神魔都顫抖的人物,被打趴到不能再起,這話……司徒小書怎麼能信?

    「首先,就算是貨真價實的天階九重,對上那個人也未必有什麼好下場。雖然他的修為誰都看不清,但只要想想他留下的那股力量,你就該明白,他根本是永恆者都未必能抗衡的怪物……而妳爺爺,也並不如妳所以為的那樣強大,如果他有那麼強,百族大戰時候哪用犧牲這麼多人命,直接他一刀橫掃,什麼妖魔都要滾出始界,永恆者不出,沒有誰能與他抗衡……他,並不是真正的天階九重。」

    李昀峰歉然道:「司徒無視也好,燕無雙也罷,他們……都不是真正的天階九重。甚至未必是貨真價實的萬古……」

    司徒小書聞言直接愣在那裡,雖然理性上一早就相信這個結論,情感上卻很難接受,而武蒼霓則是在旁邊默默點頭,更心下雪亮,這些原本都是頂極機密,如今李昀峰直接把這些事情攤開來說,估計……是司徒無視的那一刀過後,很多事情已經不用再保密,或者,已經瞞不住了……

    李昀峰道:「這一切問題的核心,其實就是一個……當年,他們究竟是怎麼登上天階,又飛速登上萬古的?」

    這個問題,長久以來,令無數人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蕭劍笏和月光神尼兩人歷經百族大戰,最終晉陞大能還能算作是傳承和機遇共同締造的奇蹟,那司徒無視和燕無雙,兩個毫無根基,天賦不顯的普通人,卻在百族大戰中段就登臨天階之頂,晉入始界從未有人達到的境界,簡直就像是痴人說夢一樣,而此刻,不光是李昀峰提出,在鬼界的一角,溫去病也正和燕無雙提及。

    「……開什麼玩笑?神之眼淚居然在你手裡?」溫去病連嘴都快要歪了,「妳這麼跩,怎麼不上天啊?神之眼淚妳都有,那當初大戰時候,妳直接許個願,什麼妖魔鬼怪都完蛋了,妳……」

    話說到一半,溫去病頓住,表情從早先的驚疑,變得篤定,「原來如此,這和妳當初不直接用萬古之力,把妖魔直接一劍全掃出去,是相同的道理……這根本是妳無法使用的力量……老瞎子也是,對吧?」

    燕無雙神情平靜,沒有回答溫去病的問題,但篤定的眼神,似在默認對面所猜想的東西。

    溫去病想了想,雖然已經理清了思路,卻還是有幾分難以置信,「真是和我想得一樣嗎?可如果照這個理論的話,你們……妳應該……已經不是活人了。」

    話方出口,燕無雙形象再次變化,周身隱隱纏繞著黑青色的不祥光華,跟著,一顆顆拳頭大的碧火,繞體焚燒,雖然模樣不算猙獰,卻是實實在在的鬼相,讓溫去病確認,始界兩大萬古支柱之一的燕無雙,確實已然亡故,在自己面前的僅僅是鬼魂。

    正因為是純陰鬼體,所以,才能夠突破人體極限,在冥土之中沉眠數年,還參悟黑風中的諸多死亡大道,也才會因此受到侵染,迷失神智,成為無首凶靈!

    在明白這點的一瞬,溫去病更看穿了那個人所用的手法。

    「妳……成為了器靈?」

    溫去病簡直有種牙疼的感覺,實在是酸得可以,直接想脫口的那句話,就是「真虧他想得出」,胸口滿滿的衝動,又想跺腳,又想吐口水,再一次為了那個人不把人當人看而怒火中燒。

    這其實是一種匠師之間流傳的邪道,根本不是用在人身上,於理也不能用在別人身上的。

    一切的神器,鑄造成功的關鍵,一是神性、神格,一是自我意識,這兩項完成,才有可能自辟內天地,上應天階法則,成就神器。

    歷史上的無數鑄匠,有人正面攻克,也有人迂迴嘗試,說得好聽,是用各種手法去滿足條件,說得實際一點,就是在嘗試硬湊數……

    不知道怎麼讓鑄出的物件自生靈智,那就想方設法注入靈智,為此,有的設法搞出人工智能,有的……則選擇殺身成仁,在鑄兵時候獻祭自我,用本身神魂注入兵中,成為兵魄、器靈。

    學術的道路,總是會意外碰出火花,觸類旁通,這種鑄兵術,雖然後來在匠師中被視為邪道,卻意外開闢出了修仙之中的一條冷僻險道,劍修中最險的那一派劍瘋子,修練到後頭,人人勇於拋棄肉身,化身為劍,務求人劍合一,在溫去病所履歷的世界裡,就有一個小千世界,劍瘋子當道,所有超凡力量者,都是劍人,拋棄了肉身,與劍合一。

    那個世界,大家一開打,動不動就是萬劍齊飛,只有劍器交擊之聲,沒有斥罵叫喊,雖然溫去病也為著他們對劍的虔誠、專注而感嘆,卻委實敬謝不敏,半步不想靠近……

    而在溫去病的記憶中,這一類強行扭曲本身神魂,化為器靈的法祭,不但條件嚴苛,風險極大,而且都需要當事人極其堅定的心志,否則,絕不可能熬過那超乎想像的極度痛楚,也沒法承受雷劫。

    再者,這方法之所以是用來打造神兵、神器的邪道,一方面是因為以生靈鑄器,哪怕是自我犧牲,也實在有傷人倫,而且成就有限,根本沾不上天神兵的邊,甚至連地神兵都不可能用這種方法製造,更別說……那些成名已久的天神兵,個個都有自我意識,怎麼可能會……

    「那個人……讓妳和老瞎子,獻祭自我,犧牲性命,成為神兵器靈?你們居然會答應?你們那時候腦子都在想什麼啊?」

    溫去病怒道:「你們不是他的兄弟、紅顏知己嗎?他就是這麼對你們的?你們連命都丟了,還要為他賣命?」

    「……那個人確實是個雜碎,不過……他也沒你想得那麼糟糕。」

    燕無雙悠悠說道,抬頭望向天空,似乎陷入某一段回憶,「最開始,是我和他要求想要力量,他問我想要變得多強?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靠,為什麼我覺得,妳當初如果遇上了魔主,對方也會和妳說一樣的話?」

    溫去病一手抹臉,「妳還不明白嗎?這些全都是套路啊,會對妳說這種話的,全都是惡魔啊!」

    燕無雙卻淡然道:「那套路中,所有和惡魔交易的,最初是不是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是,那這就是我要的套路。」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3 17:46
二四章 銀貨兩訖

    燕無雙回答的一瞬,溫去病瞬間無語,好像被人當胸打了一拳,眼中所看見的身影再一次變幻,站在那裡的彷彿不是燕無雙,而是褒麗妲。

    ……不管賣出的是什麼東西都無妨,只要能夠換得想要的東西就成!

    褒麗妲的心情,肯定也是這樣的,即使換了是自己,易地而處,所要面對的阻力是那麼巨大,想超越過去,肯定是不擇手段、不顧一切地追求強大,管他伸過來的手究竟是神是魔,只要確實有效,真能拉自己一把,自己都會握上去,想也不用想。

    ……想那麼多干什麼?自己需要的,是貨真價實的助力,而不是多想,想得太多,只會越想越怕,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三年之後又三年,多等上幾個三年,早就被敵人輾死了!

    自己並非完全贊同褒麗妲的想法,卻完全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本質上,和當初的燕無雙、司徒無視並無分別。

    那時,尚是弱小的刀與劍,都是出身微寒,本身所繼承的也不是什麼強大傳承,甚至連血脈力量都沒有能激發,練上地階靠的全是一己努力與苦練,還是那種非常拚了命去練的努力。

    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是那種能橫掃同境界的強大地階,只是云云無數地階之一,幾乎墊底,努力和苦練所能攀到的,就是這個層次,後頭進一步提升的希望,不過是累積資歷或奇遇。

    若是換了其他人,可能會滿足於此,換一個時代,水貨地階也能得享榮華,堪稱一地之霸,也算對得起先前拚命的努力,即使在百族大戰這種亂世,地階也要勝過無數武者和平民,只要肯放下一些東西,至少不會餓著自己……

    可是,這兩人心中都有更大的宏願,卻都遠遠超過本身實力的願望,絕對不是遠走他鄉,獨善其身就行的,燕無雙想要的還小一點,僅是護住同門師姊妹,還有那些在亂世中,被她一一搶救下來的可憐女子;司徒無視想要的就大了,他希望能夠終止這個亂世,還天下百姓一個安穩吃飯、有瓦遮頭的平和日子。

    為了實現這個理想,他們都不惜和魔鬼握手……哪怕付出的代價,是自己的性命,是立刻去死也無所謂,更何況這一次交易的代價,看起來並沒有這麼多……

    「……我並不後悔,司徒瞎子也是,他沒有坑害我們,倒是給了我們一個圓夢的機會,如果沒有他,我們只會沒沒無聞,最後死在路邊,夢想怎麼都碰不到的……雖然,最後的結果還是有點遺憾。」

    燕無雙苦笑道:「夢想……這東西就是用來想想的,真實現了,你就會發現,變成現實的夢想總是和你想得不太一樣,甚至壓根就不是你當初要的。」

    輕聲說著,燕無雙的思緒,回到許久之前,剛剛經歷一場大戰,拼盡全力也沒能救下同門,勉強逃命,身負重傷,滿身都是溢血繃帶的自己,咬牙切齒,滿腔憤恨地說著對妖魔的仇怨,而剛剛救了自己的藍衫男子,則靜靜坐在那裡,聽完自己的訴說,這才開口。

    「妳想要的東西,基本不是個事,關鍵在於……最終妳想要的東西有多少?又願意為此付出多少?」

    「……真是好大的口氣!這些都不算個事情,你以為自己是誰啊!難道我想說自己要宇宙無敵,打遍天下無敵手,一劍殺光那些妖魔鬼怪,這些你也能給我嗎?」

    燕無雙冷笑嘲弄,卻牽動傷口,一下痛到飆淚,而受著這些恥笑,藍衫男子卻是一派輕鬆,聳了聳肩,「說說看嘛,妳不說,我哪知道究竟能不能做到?還真別說,妳剛剛說的那幾件事,還真不算是太難,純粹是武力上的問題,不涉人心,比什麼教化天下百姓,開萬世太平要簡單多了……某個方面來說,其實也比摸透一個女人的心思要容易許多。」

    「你說……真的?」

    燕無雙忍不住又笑了笑,「憑什麼?就憑你教我的那套劍法,便能夠掃光那些妖魔?你吹牛也要有點真實性啊。」

    「吹牛?」藍衫男子卻笑了起來,沒有傷人的刻意,燕無雙卻聽出了笑中的那份輕蔑,這個男人不是在吹牛,至少他的確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才對自己的無知充滿了鄙夷,「目標若只是眼前入侵的那些碎料,蒼穹閃就很夠用了,除非妳是要把他們背後的那些也一起掃掉,蒼穹閃就不太行了,得要加上另外三門才成,大概累積個三五百年……千年就差不多能夠勉強拚拚了。」

    「什麼?千年?」

    燕無雙本來以為對方在開自己玩笑,直到發現對方眼神十分認真,毫無戲謔之意,這才明白過來,「你後頭說的也是認真的?但……普通人怎麼可能活到千年?就算活得到好了,那又有什麼用?魔亂再持續幾年,什麼人都要給妖魔殺光了,不能在那之前得到的力量,根本沒用。就算我一個人可以躲起來苦修,千年之後橫掃妖魔又能怎麼樣,替他們報完仇,孤獨的在這片大地上懷念千年之前的時光嗎?」

    「……是啊,明明有安穩一點的路子,是妳自己等不及,非要挑險路走的,那又怨得了誰呢?」

    藍衫男子搖了搖頭,道:「辦法一樣是有的,初期也沒什麼危害,只要妳能夠自我節制,別沉溺在力量裡,甚至可能一世也沒什麼危害,千秋萬代……不過,我知道妳肯定是不行的,妳後頭一定會濫用的,你們啊……總是在還有路可退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已經退無可退了。」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燕無雙聽完更是一頭霧水,如果說一開始的話,自己還能夠聽明白,只是想不通這個男人哪裡來的自信或者本事,那後面這些話,根本就覺得在聽天書,不知道在講些什麼……本來自己就不是那種很聰明、很有智能的女子,自己的幾個師姐,倒是這樣的人物,可她們都已經被妖魔砍了腦袋、活剝了皮,只剩下笨笨的自己留在這裡,想要付出一切,拯救剩下那些人。

    但哪怕如此,自己也不想對這個男人,像被父母教訓一樣低頭……

    「你真有辦法就直說,別在那裡裝腔作勢,只會打嘴炮、耍忽悠的男人,全都是最沒用的東西!」

    「理解!我也最恨那些猛放空炮的兵,見一個都要宰一個的!」

    藍衫男子突然在燕無雙面前蹲了下來,姿勢並不雅觀,但他忽然的沉靜,眼中流轉的神采,卻讓燕無雙覺得……很好看,還有他的聲音……也一下變得很動人。

    「我只是希望,妳能夠記住這一刻,記住妳現在的心情,記住妳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跨出這一步,向我提要求的!很多時候,妳……覺得妳是在追求某個一定要得到手的東西,或是捍衛某個絕不能失去的價值,為了這些,妳覺得自己可以放棄一切,因為比起這些,其他所有的東西都不重要……我理解的,我也有過那樣的時代。」

    藍衫男子忍不住笑道:「後頭,如果有哪一天,妳覺得自己終於實現了的夢想,卻和妳想像的不一樣,並不是妳要的東西,那時妳就回想這一刻,想想妳的初衷,妳最開始時候的心情,或許……妳還能有機會把邁出去的這一步退回來……或許不能,誰知道呢?不是每個人都有回頭機會的,人始終要為自己做出的選擇付出代價……啊,別誤會,當然我不是說自己,我做的事情,一向都是全世界買單的!」

    ……自己早不是小孩子了,但在這個人的面前,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小孩子一樣……

    這總會讓人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引導,照他的意思來做,不過……他遞出橄欖枝的時候,眼神看來總是很悲傷,似乎……並不希望別人真走上這條路,真如他預料的那樣發展。

    可是,或許這世上,每個人就有自己注定該去到的地方,無關乎個人意願,也不受他人影響,無論擺放在哪裡,最終仍會走到那個位置上,這就是命運,連他也無力阻止,無能改變。

    所以,最終自己來到了這裡,而那個人卻不知所蹤……

    曾經,自己雖然不後悔,卻仍嘗試去找到他,瞭解一些未盡的事情,卻最終想開了,很多東西,找到他,又能怎麼樣呢?

    「那個人並沒有你以為得那麼惡毒……」

    結束回憶,燕無雙緩聲道:「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壓制……或者根本是直接抹消了天神兵的靈識,然後,讓我們將本身神魂依附上去。」

    「依、依附?」

    溫去病聽得瞠目結舌,壓根不知道這究竟是打哪冒出的黑技術,自己反正是連聽都沒有聽過,人居然還能依附自己魂魄上天神兵的,這種事情的難度,就像自己奪舍小白或霸皇一樣,不,比這還要難上千百倍,哪怕他們主動敞開門戶,讓自己放手去佔,自己都不可能佔下,位階差異所造成的天然排斥實在太大了!

    關鍵應該還是那個人,他居然有辦法把天神兵的自我防衛,調降到零,這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技術或神能……以奇點的神能和戰績,鎮壓天神兵,或者隨手把天神兵玩壞,自己都可以接受,但是只抹除天神兵的自我意識或自我防衛,還保留力量,還能讓凡人依附上去,聽起來還像是神話故事一樣……

    「我不曉得他究竟是怎樣做到,不過,我們從此將神兵收藏於體內,可以借引神兵的力量,最開始,能借的力量不多,對我們也有沒什麼不良影響……」

    燕無雙娓娓道來,溫去病則不住在心內評估,但怎麼估算,魔屋都是給出「資料不足,無法開發」的結論,同樣的事,自己別說根本做不到,連對方是怎麼做的都分析不出,只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最開始沒影響,但使用得越多,結合程度就越大,對你們的扭曲也就越強,對吧?」溫去病嘆道:「力量是永遠也用不夠的,最後你們為了能夠使用更強的力量,打贏更強的敵人,只能越陷越深,最後……你們就真的變成器靈了。」

    司徒無視、燕無雙,一刀一劍在短時間內登臨萬古的奇蹟,其奧秘終於解開,說穿了根本就不值錢,而且很不堪。

    這兩大萬古強人,根本就只是套在天神兵外的人殼,出力的是內中的天神兵,他們說穿了就是人形立牌,擺擺姿勢,裝裝樣子,如果想要擺脫這個尷尬位置,要嘛是與天神兵徹底切離,成為廢人,然後重新修煉,重新攀登漫漫天階路,要嘛……就是拋棄或奉祀自身血肉,徹底成為器靈,從此自己就是天神兵,徹底掌握力量。

    兩條路,都不是什麼好路……

    不過難怪當初以自己的專業眼光,也沒能找到他們借助外力的痕跡,因為哪怕是半吊子的器靈,有很大限制,本質上跟借引外力無異,實際上的的確確是靠著自己內在出力的……

    「……自己選的路,就算跪著也要走完。」

    燕無雙面無表情,平靜道:「我們追求力量,最終也用這些力量完成了我們的夢想,就算……那些夢想有些變調,但既然是我們自己的選擇,也就沒什麼可抱怨的,我不後悔,也不曾怨過那個人,在這一點上,我想那瞎子也是同樣想法。」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14 17:45
二五章 妳真八卦

    同樣的談話,正在帝都遺址內發生,李昀峰講解了一刀一劍登臨萬古的真相,還附帶解說了一些自己所知道的概況。

    「……借引天神兵的力量,並不是說借就借的,尤其是還要避免自身神魂過早被吸收,徹底成為器靈,借引力量就不能借得太猛、太急,很多時候,是利用天神兵的自我保衛意識。」

    武蒼霓、司徒小書對看一眼,都曉得那是什麼狀況。大部分的神兵、神器,平常根本是處於沉睡狀態,但不管睡得有多沉,一旦遭遇到危險,還是會被驚醒,自我保衛,而且在這種情形下的甦醒……起床氣都很重!

    天神兵的起床氣,能量爆發,外頭再套個人殼,看在其他不明究理的外人、妖魔眼中,那就是獨屬於萬古強人的無上威能,因為那確是貨真價實的萬古力量!

    所以,燕無雙與司徒無視,最初都是挑選可控的危險,主動迎著危險而上,置自身諸於死地,進而依靠雙方的綁定關係,威脅到天神兵本身的存亡,這才能換取體內天神兵的爆發,並且要趁著天神兵短暫爆發的時間,快手快腳把敵人都給干光,否則等天神兵又陷入沉睡,就很難借力了。

    大部分情況下,這不是什麼難事,因為兩大天神兵爆發出來的力量,基本都是萬古級數,就算真睡得太熟,爆發出的力量半吊子,也有大能層次,要掃那些普通的妖王、魔將,甚至是妖尊、魔尊,都易如反掌,比屠殺小雞還要簡單。

    李昀峰道:「但是,畢竟只是硬搬強借來的力量,而且是無意識的爆發,所以雖然層次是到了,但該有的東西一樣也沒有。」

    因此,燕無雙、司徒無視只能爆發出萬古級的力量,卻沒法使用真正萬古級的神能,什麼穿透空間,隔世界出擊,操控時光,逆轉因果……這些萬古強人應有的神通,一概都沒有,是明眼人一看就會識破的硬傷。

    「……反正,有真.封神台在,萬古、永恆都進不來,剩下來的那些雜碎,對上萬古都是眼瞎,哪來的什麼明眼人?就算眼明,還不是一樣打不過?而且對上這些雜碎,萬古存在不用這些神能,只是隨手打發也一樣解釋的通,所以那些嘍囉背後的存在,雖然有些懷疑,卻一直沒能確認,總有幾分戒備……」

    李昀峰嘆道:「要不是因為,過度驅動天神兵,沒有保留安全空間,會導致神魂迅速被吸化,無法再次發動,短期內也沒法再綁定別人神魂,我們早就使用這個技術,直接把妖魔全數掃出始界了……妳還真別說,妳爺爺肯定願意捨身,雖然這世道壞人很多,可願意犧牲自己,換取打退妖魔的,別說三五十個,就算找上三五千人也不成問題。」

    司徒小書頓時無言,當時的情況自己也清楚,妖魔肆虐,人族的生活如同煉獄一般,綿延的戰火,億萬黎民犧牲,活著的那些受己方盤剝,也都朝不保夕,生不如死,以爺爺的性情,只要能盡滅妖魔,他又豈會貪生?就算是自己,如果有需要,隨時也能為大義捨身。

    如此想來,爺爺依附天神兵獲取力量之事,並不是什麼恥辱,而是抱持救世理想,自願犧牲的行為,就算他一身力量不是靠自我修練得來,也是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地,堂堂正正的好男兒漢。

    「那……我爺爺他……」

    「戰況無法想像,你爺爺那時候,經過那麼多場的血戰,跟天神兵的結合已經非常緊密,我雖然不知詳情,但想來就算還沒有淪為器靈,估計也不遠了,雖然未必能夠發揮萬古神能,但隨手發出萬古之力倒不難,不過他的力量雖然強,卻別忘了,你爺爺體內天神兵究竟是打哪來的?友情提示,絕不是你爺爺自帶的。」

    李昀峰一本正經地說著廢話,司徒無視出身寒微,最早時候窮得差點要飯,別說天神兵,就算一把像樣的刀都沒有,哪有可能拿得出這種東西?甚至要是人族手裡真有能夠操控的天神兵,至少在一開始的戰爭裡,不會輸的那麼慘……

    司徒小書道:「那個人……他有能力控制送出手的天神兵?」

    李昀峰笑道:「換了是妳,難道會把自己控制不住的東西送人?就是送了,也會留個後手吧?」

    司徒小書斷然搖頭,「在送出去的禮物中留後手?當我司徒小書是什麼人了?這種事,我不會作,我們司徒家都不會的。」

    李昀峰無奈搖手道:「我失言了,向妳道歉,不過,那個人與你們,很明顯不是一掛的,他送出的東西會沒後手?這話我不信,估計連他自己都不信,妳爺爺……很大可能根本還沒出手,便直接失手了。」

    司徒小書無言以對,心裡很清楚這是事實,爺爺體內最根本的力量,直接為人所控,那個人只要一發動對天神兵的禁制,爺爺的無上神通消失,只能任由人宰割,甚至,很可能那個人可以直接發動天神兵,透過天神兵來制住爺爺,連出手的必要都沒有。

    根本為人所掌握,就是這麼個下場,而那個人所掌握的根本,除了天神兵,還有爺爺的個性……

    「那個人,是用天神兵阻住爺爺的腳步,又把真.封神台委託給爺爺,讓爺爺去把守,從而阻止爺爺過問碎星團的事?」

    司徒小書眼中終於流露一絲嫌厭,「你們真是好算計。」

    李昀峰則輕描淡寫道:「雖然我已經很厭煩再背那個人的鍋了,但就算我這麼說,你們大概也不會理吧?那我就照例概括承受了,沒錯,這就是我們的算計,妳爺爺為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容易被人看清楚,也太容易掌握了……他願意為了道義豁出性命,是很偉大的,可是……當值得他豁出性命的東西太多,他的命其實也就沒什麼價值,這世上太多東西可以讓他捨命,可以用來逼他獻頭了。」

    「你!」

    雖然明明知道,這些都是那個人的作為,李昀峰並沒有參與其中,也只是事後推判而已,但聽到這麼說,司徒小書一下怒氣沖腦,壓抑不住,站了起來,手都下意識地按到刀柄上。

    「不許你這麼污衊我爺爺!他老人家是心懷大義,為了始界蒼生,這才……才……」

    司徒小書說不出口的話,李昀峰卻輕易代勞,「才被我們簡單利用,吃乾抹淨,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這麼出言刺激,但這些言語,一再辱及自己最尊敬的爺爺,比直接羞辱自己,還要割肉百倍,司徒小書按在刀上的手,忍不住又拔出幾分,騰騰怒氣,化為實質殺意湧去,換來的……卻是李昀峰加倍的嘻皮笑臉。

    「夠了!」

    武蒼霓再也看不下去,從旁輕輕伸手,把司徒小書要出鞘的仗義刀推回,輕聲道:「他是要妳好好思考,同為仁道之路,妳究竟要怎麼作,才能滿足心中之道,又不會任人擺弄,被自己的堅持絆住手腳,左右為難,否則,發生在刀尊身上的事,將來也會在妳身上重演,哪怕妳登臨萬古,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件玩物……」

    這個簡單道理,司徒小書如何不知,只是一時意難平,但聽了武蒼霓的勸告,終究還是以極大定力,將心中的躁動平復下來,一語不發,縱身就離開了現場,直入雲端,轉眼就消失不見。

    武蒼霓沒有跟著離開,反瞥了李昀峰一眼,自己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為什麼他忽然扮起黑臉,對司徒小書大加刺激,一再針對。

    ……這次的連場艱苦戰鬥,最後獲勝的關鍵,固然是司徒無視的一刀,還有龍仙兒、溫去病在冥府的活躍,但眾人之所以能支撐至勝利到來,主要大功卻是靠著李昀峰的一再苦撐,還有司徒小書在大戰中不斷突破自我的光彩煥發。

    ……沒有了龍仙兒輔助,李昀峰真是這次戰役的苦撐之王,一個人苦心謀算,不住嘗試引強敵入局,即便謀局屢屢被敵人強行撕裂,還能隨機應變,立刻重整舊局變新,重新把敵人又套回去,頻頻從絕望中試圖翻身,個中的堅忍卓絕,咬著牙也要扯住敵人腳步,為友軍爭取勝機和生機的意志和堅持……武蒼霓實在是自嘆不如。

    ……然而龍仙兒不在,再沒有誰理解他,沒有誰真的去幫忙他,為他分憂,他真是把所有髒活、累活都一個人幹完了,除了幕後謀算到吐血,還要親身上陣,擔任以前山陸陵的腳色,一再出現在最危險的位置,接下敵人的重擊,不曉得多少回超水準發揮,被人打到吐血都不知道究竟幾回。

    ……明明幹出了這麼多,現在到外頭一問,所得的評價仍是嘲諷、辱罵多過讚許,輿論不是認為「他根本沒幹什麼,犧牲那麼多人的毒計,沒傷到敵人半條毛,真正斬殺敵人的大功,都是司徒小書與其他人立下」,就是簡單一句「他贖罪,他活該」。

    這個評論正確與否,武蒼霓不與置評,但有一點自己是可以肯定的,說李昀峰是在贖罪什麼的,這話簡直不要太搞笑,這傢伙對轄下萬民、天下蒼生,別說沒有愧疚感,恐怕連憐憫都找不出幾分,根本是司徒無視的反面教材。

    會讓他想要贖罪的人,根本都不在這裡,他贖罪能贖給誰看?而他在乎的那幾個人,會因為他賣命拯救始界,就對他有不同評價,諒解他過去的所為?那無疑是痴人說夢了……

    ……世人的評價他根本不在乎,蒼生萬民的安危他其實也不放在心頭,他之所以這麼拚命,一半是自我放棄之後本能的想要抓住翻盤籌碼,始界的存在,勉強維繫他和那幾個人最後的聯繫,無論是好是壞,他也想要留住,另一半卻是為了給唯一剩下的同伴,龍仙兒一個交待,然而好不容易熬到大戰結束,隨之傳來的卻是有一個噩耗……

    「你啊……太急了吧?」

    武蒼霓嘆息道:「龍仙兒死了,你就立刻想甩鍋不干,打算把一切都扔給小書,讓她接過你的位置,成為人族之首?」

    李昀峰微微一笑,「她在這一戰晉陞大能,光彩奪目,已經被諸天萬界都注意到了,執掌仁道的願力之主的神能和威脅再一次被驗證,已經不可能被遮掩了,接下來,針對她的各方算計,不知道有多少?如果不盡快把自己提升上去,武裝起來……老瞎子起碼還有利用價值,可以撈個人柱當,她的話……我怕她死無葬身之地。」

    武蒼霓心中有數,搖搖頭,轉回正式問話,「刀與劍,都藏了天神兵,分別是什麼寶貝?」

    李昀峰斜睨一眼,滿滿的「妳真八卦」意味,卻沒有拒絕回答,「燕無雙持有的是神之眼淚,老瞎子的……是落寶金錢幛。」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tylinee86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8

    主題

  • 4493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