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163
V123210 發表於 2019-4-13 11:40
碎星物語 第四章 牡丹燈籠


    幾乎是那個小村被大火吞噬的隔天,妻子半夜回到家裡,在推門進來,見到自己的一瞬,自己在她眼裡,看到一閃即逝的不安與困惑,但很快就被「滿不在乎」給取代,一手插著腰,皺眉說話。

    「……我還以為你聽懂了話,一時三刻不會回來……算了,你在也好,我家有些事要你去做,你等一下就負責先把那些妖魔掃掉吧。」

    「嗯,這問題我們稍後再談,先吃飯吧。」

    自己將準備好的飯菜,從後廚的爐子與蒸籠中取出,當這些菜餚在桌上泛著香氣,妻子的目光,看來是非常驚異的。

    「你……你居然還會做飯?」朱樂樂饒有興味道:「從來沒看你做飯過。」

    「夫人說笑了,我出身鄙賤,做飯什麼的,是自食其力的一環,那是自小便會的,不過……那並不是當下的重點。」

    替她盛了一碗米飯,自己誠懇道歉,「之前的事情,都是為夫不好。我文化不高,一心練刀,不通風雅,魯鈍不堪,有些簡單的事情,直到這幾日才想明白。」

    「哦?」少婦側頭不解,冷笑看來,似乎想搞懂丈夫究竟想明白了什麼?

    「我不該干涉你的自由,不該搞錯你我的定位,更不該妨礙你的夢想……之前真是對不起了。」

    深深一禮,自己誠懇道:「既為夫妻,就該攜手共進,各有所得,多虧夫人與岳家,我得償心願,便不該攔著你追求幸福……幸好,如今我已醒悟過來,後頭必將洗心革面,希望夫人能夠原諒,以後好好過下去。」

    聽了自己的獨白,妻子驚詫一瞬,接著心安理得地接受一切,翻起白眼,嬌笑道:「這麼簡單的事情,你怎麼那麼遲才明白?真是無語了!也是我倒霉,嫁了你這麼一個傻子。不過……也罷,既然明白了,後頭大家也不用彼此為難,好好過日子吧!」

    自己微笑著點頭,不再多言,捧起飯碗,開始進餐。

    碗內的新米潔白圓潤,粒粒飽滿,鬆軟彈牙,是一等一的好米,吃起來格外香甜,燉菜與紅燒肉條,火候恰到好處,肉香滿溢,誘人欲滴。

    妻子似乎是對這些菜的水準格外滿意,又許或是釋下了心頭重負,為了今後可以自由自在,胃口大開,同樣吃得津津有味。

    妻子並不重口腹之慾,平日的飯量也一向不大,往往幾口就飽,至少與自己共餐時向來如是,現今想來,很可能是不願與自己共處的煩躁表現,不過……這次卻發生了改變,她吃了滿滿一碗後,又添了大半碗米飯,將面前的菜色一掃而空,才心滿意足,放下飯碗。

    「好手藝!看不出來,你比我們家廚子行多了,有這樣的能耐,幹什麼不好?跑去打打殺殺的,真是不知長進……」

    往常妻子用罷飯菜,通常會提前退席,不願意多待,這一次心情愉悅,卻雙肘架在桌上,托著下巴,用好奇玩味的眼神看過來,不時投來幾個如絲媚眼。

    見狀,自己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專心吃飯,對妻子的動作視若無睹,她也不甚在意,兩人這樣待了一會,她突然露出疑惑的神情。

    「什麼聲音?廚房裡有什麼嗎?」

    後廚突然傳出幾下輕微的聲響,在這個只有自己吞嚥聲音的廳堂,顯得格外不諧,妻子皺起眉頭,查覺到不妥,問道:「該不是你在廚房裡藏了什麼吧?一隻雞?哈哈,你該不會藏了女人,想要向我示威吧?」

    妻子的猜測,自己充耳不聞,繼續咀嚼飯菜,專注得不像是在進餐,倒像是在進行儀式,作著某種高度虔誠的膜拜。

    連著幾聲呼喚,都沒能使喚得動丈夫,朱樂樂露出不悅的表情,自行起身,往後廚走去,口中猶自唸叨,「真藏著女人我也不怕,但我話先說在前頭,朱家是名門望族,我可不能讓你帶娼妓回來胡鬧,如果讓我搜到什麼女子,我就把她……」

    話戛然而止,後廚之中,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朱樂樂頓時眉頭皺起,驚疑不定,只是不願被廳堂裡的丈夫看輕,強忍著沒有出聲,再往前走了兩步。

    轉過身,朝著血腥氣味的源頭看去,朱樂樂的身子一下僵住,表情凝固,跟著轉為極度的驚慌,驚叫起來。

    一具赤條條的軀體,橫在地上,是一名年輕男子,鮮血橫流,氣息微弱,雖然還活著,卻動彈不得,只能發出輕微的吸氣聲,和……近似*的詭異聲音。

    透過不斷張合的雙唇,可以看見舌頭只餘一點點,臂膀和腿上的血肉,被大塊大塊地剮去,露出底下的蒼白骨骼;胸腹的皮肉也整個被剃去,剩下少許滴血肉渣,黏附在白森森的肋骨上,連內裡的腑臟都缺了不少,僅餘少數殘塊,有氣無力地蠕動……

    男子面容扭曲,被鮮血周覆,朱樂樂依稀可以認出,這正是她愛戀歡好的情郎。

    被剮去大半血肉,割去舌頭,截斷聲帶,卻依舊留了性命的青年,似乎剛剛才勉強醒來,在極度痛苦下,處於瘋狂的邊緣,看到進來的情人,一下瞪大眼睛,張口想要叫些什麼,口中荷荷有聲,發不出太大的聲音,似乎在拚命掙扎,卻不過讓那副骨頭架子略微搖晃了幾下……

    面對地上近乎被凌遲分解的情人,朱樂樂一邊尖叫,一邊後退。

    嚇到她的,不只是情人的慘狀,更是從地上,一路綿延到料理台上的大片血跡!

    那麼鉅量的血痕,幾乎整個被血覆蓋的流理台與灶,只要稍微有點想像力,任何人都能輕易得出相同結論,曉得那些被剮、剃下來,消失不見的血肉去哪了,也曉得……桌上那些菜,是用什麼材料作的!

    「啊!!!!!!!!!!!!」

    似乎進入一場噩夢,朱樂樂拚命掙扎,想要離開,卻撞上一堵厚實的牆壁,被阻住了去路。

    終於放下飯碗的丈夫,無聲無息進來廚房,擋住了妻子的前路,面上的微笑,仍是那麼一派溫和老實,不含半分惡意,用堅實胸膛充當妻子的後盾,將她不住顫抖的嬌軀摟入懷中,一隻手環抱住她,一隻手輕撫她的面頰。

    「不要怕,一切有我呢!沒事的,沒事的。沒事了,樂樂。」

    輕柔的聲音,彷彿要喚醒噩夢中的妻子,安撫受驚的她,朱樂樂卻愈發癲狂,聲嘶力竭,用盡每一分力量發狂叫喊,拚命扭動身軀,想擺脫箍住她的臂膀。

    掙扎堪稱激烈,但實力差距擺在那裡,甚至沒用到地階之力,她的反抗便已潰不成軍,只有那平和惇厚的聲音,仍繼續在耳邊響起。

    「別怕,別怕!過去都是我做錯了,是我沒有好好的引導你,樂樂你聽我說說,說完就好了。往後我們就可以一起,把日子好好過下去了。」

    溫柔細語,柔情百轉,朱樂樂越持續沉浸在恐怖之中,擺脫不了,放聲尖叫,整個身子都軟了下去,宛若無骨,丈夫一鬆開臂膀,她便沒了支撐,一下癱坐在地。

    「其實,我設好隔音結界了,外頭聽不見你的聲音……啊,別誤會,我並不是覺得這有什麼羞恥,或是不好意思的,只不過,希望能與你好好談談,不想被干擾而已。」

    輕聲說著,自己伸出手抓住妻子的腳踝,略微用力,將正竭力爬向門外的她,拽了回來,一身華麗衣物如同抹地的破布,在地上拉出長長的血條印,直入廚房的深處……

    在那裡,夫妻兩人,進行了平和而有效的溝通,不久之後,自己扶著終於從噩夢中清醒的妻子,出了後廚,回到餐桌,對面坐下。

    再替妻子盛上一碗飯,又將自己這邊的菜餚推到中間,打量她纖細身板的目光,極盡溫柔,輕聲笑道。

    「來,繼續吃飯!樂樂你得多吃一點,平時吃的這麼少,怎麼行?」

    剛剛從噩夢驚醒,朱樂樂依舊不住顫抖,胸前腹部的衣物,剛剛在地上沾染了不少血污,兩袖和背後原本還算乾淨,此時卻從內向外滲出血跡。

    最開始,這點出血並不引人注目,面積卻迅速擴大,沾顯在月白色的布料上,打濕了衣衫,猶如一朵朵盛開的紅花。

    顫抖著接過丈夫遞去的飯碗,朱樂樂似乎終於平靜下來,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向夫君道歉。

    「我……我錯了,都是我錯了……我真的都明白了……以、以前確實是我不好,沒把這個家放在心上。以後……我一定改……嗚嗚……從此,我會溫良賢惠,謹守婦……嗚嗚……婦道,作司徒家的好媳婦,不會再給夫君丟臉……」

    眼中全是恐慌,身體輕微顫慄,隨著動作,兩袖衣物碰到底下血肉,朱樂樂猛地一顫,因為痛楚而冒出冷汗。

    傷口持續出血,衣物上的血色鮮花愈發盛豔,朱樂樂面上閃過痛楚,卻又畏懼地擠出笑臉,還不敢讓淚水滴落下來,整個注意力,都只盯著自己碗旁邊的三塊東西。

    那是……三張巴掌大小的事物,薄如蟬翼,光潔透明,還帶著肌膚的紋路,沒有沾染半點血跡,也沒有多餘的血肉,精美得彷彿藝術創作……

    三塊新剝下來的美女人皮!
V123210 發表於 2019-4-13 11:40
碎星物語 第四十四卷 第五章 分道揚鑣

    當自己同樣將目光挪上去,注視著那三張以絕頂刀法瞬間削開、剝下的人皮,妻子的身體又本能地一顫,雙臂和背部擦到衣物,額上滿是冷汗,忍不住發出痛楚低吟,面容扭曲。

    「怎麼了?疼得厲害嗎?要不……我再幫你看看?」

    「不、不用了!我沒事,已……已經沒事了……」

    「如果沒事了,就笑笑吧,你笑起來挺好看,如果不笑,我會以為你不開心的。」

    「……好。」

    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好」,朱樂樂竭盡所能,牽動臉上肌肉,擠出笑臉來,還要小心不讓眼淚落下,看著丈夫,露出期盼的目光,掩住心中的驚恐。

    這個溫順的笑臉,讓自己滿意了,迎向妻子的期盼,溫柔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無論什麼過錯,只要誠信悔改,斷然沒有不能原諒的道理。何況父親曾經說過,男人一定要心胸開闊,這話我一向奉為圭臬,講究忍耐,怎麼會跟樂樂你計較?那些小事,既然已經過去,就當作沒有好了。」

    這些話語,似乎沒能讓妻子平靜,身體還在顫抖,面上的笑容仍是驚恐、痛苦,這點實在非常之好,後頭應該多少能夠安分一點,懂一些婦德之類的……

    「以後,我……我……」

    朱樂樂放下碗筷,似乎想要說什麼,自己卻伸手拿過碗,一邊替她夾菜,一邊輕輕搖頭,滿臉笑意。

    「你既然要作司徒家的好媳婦,就要遵守家風。我和爹都是窮苦出身,沒什麼規矩,只有一條,就是不能浪費。這些飯菜都是我為了你做的,浪費了實在可惜,朱家也許不在乎這些,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全部吃完。」

    特意將肉菜挑出,滿滿盛了一碗,遞到妻子面前,在那一瞬間,不久前明明還對這些菜讚不絕口的她,先是眼睛瞪大,彷彿看見什麼絕頂恐怖的東西,忍不住乾嘔幾下,卻跟著看了過來,檢視丈夫的笑臉,想從中確認點什麼……

    最後,她的目光落向桌上那幾塊人皮,露出了絕望的神情,剎那心死,放棄了哀求的希望,忍住了不適,擠出笑容,將碗接了過去。

    又吃了兩口,朱樂樂勉強吞嚥下去,眼中卻泛起了淚花,見丈夫依舊溫柔地看過來,她放下碗筷,淚如泉湧,莫名哭了起來,聲音不大,是那種高度壓抑下的啜泣,但在啜泣中拋出來的訊息,卻相當令人意外。

    「你……別這麼對我,我……我有孩子了,是你的孩子。」

    聞言剎那,自己有少許驚愕,這並不在自己今天預計的劇本之內,對於後續安排也是一個變數,雖然……還未算不能掌控的那種,不過在當下,這個訊息確實有些搞笑。

    ……普通家庭,應該不會有這種問題,但在這個早已瘋掉的恥辱家庭裡,忽然報上這種喜訊,難道不會很尷尬嗎?

    ……有了孩子,誰的?孩子的母親倒是很好確定,父親呢?是孩子母親的合法丈夫?是鍋裡、盤裡的這些肉?還是另有其人?或者……什麼人都可以?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絕頂荒唐,自己所露出的笑容,格外譏嘲,近乎殺意。雖然隱藏得很好,但在這種時刻,妻子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

    擔心丈夫不願相信,朱樂樂顧不上雙臂和後背碰觸衣物的劇痛,身體前傾,雙手握住丈夫的右手,面上扭曲笑著,眼中淚花不斷,絕望哭嚎,「真、真的!我用家族秘法測過了,真是你的……是你們司徒家的孩子……」

    「哦?真有這樣的秘術嗎?我還以為,所有檢驗的秘術,都只能在孩子出生之後發動,你連肚子都還沒起來呢……」

    聲音很輕,沒有一絲凶戾,可朱樂樂聞言的臉色,卻一下蒼白,彷彿被判了死刑,這神情讓丈夫啞然失笑。

    「呵,夫人說笑了,我又怎麼會不相信夫人?」

    輕輕將手縮回,自己微笑著起身,從背後將妻子摟住,前胸貼在她的背上時,妻子忍不住一顫,銀牙緊咬,才沒發出聲音。

    「我一直希望和夫人有個孩子,一個家,始終要有孩子才算圓滿,你說是嗎?」

    伸手撫摸妻子的面頰,又一路向下,順著臂膀,一直摸到手背,她的顫抖越來越烈,衣衫上沾染的血跡也快速擴大面積,要死命咬牙,才能忍住那崩潰哭倒地上的苦痛。

    「別哭,別哭,唉,夫人你就是容易激動……罷了。」

    讓妻子安坐回去,自己亦走回原位坐下,依舊滿臉微笑,看著臉上毫無血色的妻子,溫言道,「現在你有孩子了,更需要營養。一個人吃,兩個人補……呵,既然你說是我的,那夫人總不會……故意餓著我的孩子吧?」

    「我吃……我吃……」朱樂樂彷彿失去了魂靈,面色蒼白,沒有血色,連眼中的最後絕望都消失不見,情感抹去,只餘空洞的眼神,看著對面的丈夫,口中喃喃應聲,拿起碗筷,小口小口地吞嚥、咀嚼。

    「爹曾經說過,吃飯……是一家人最重要的相聚時光。同桌吃飯,維繫一家人的情感。」

    微微笑著,自己從燉菜的海碗內,撥開表面的菜肉,夾起一塊長形的肉條,放到妻子碗裡。

    「吃吧!這是你平常最喜歡的口味,每一口都是愛,要好好吃乾淨啊!」

    朱樂樂的眼中,閃過一抹悲憤,一抹駭然欲絕,但終歸空洞,靜靜地把肉條一口口吃掉。

    這是兩夫妻成親之來,最和諧的一段飯,從此,正式開始了兩人和美的婚姻相守……

    急速崛起的碎星團,是當前封刀盟最得力的盟友。朱家的存續,倚靠封刀盟,而封刀盟的站穩腳跟,則是與碎星團密不可分。

    剛開始的時候,所有人眼中,那個不知所謂的碎星團,不過是一群來歷不明的小丑,但隨著一次次以弱勝強的戰績,人們的眼光漸漸變了。

    這一次,父親又帶隊出去,和碎星團一道遠征虎踞郡的妖魔,再次立下不世戰功歸來。恰逢此地諸般事定,自己和妻子情感轉好,肚中的孩子也茁壯成長,他老人家得知後大為欣喜。

    碎星團聯手封刀盟,大破千萬魔軍、父親登臨天階,展現神威,陣斬天煞魔尊的消息,也同樣振奮了封刀盟本部的英雄們,自己特別率領他們,等在錢都城外,迎接凱旋而歸的父親。

    「少盟主!」

    「見過少盟主!」

    「盟主這一次展現神威,登臨天階,斬殺魔尊,真是威風極了,以後看誰還敢瞧不上我們封刀盟!」

    「就是!就是!這次回來,朱家人看我們的顏色都不一樣了。」

    「哦,少盟主,盟主還在後頭壓陣,你再等一下。」

    盟中的刀客,見了自己紛紛出聲問好,緊接著又講起戰場上的情況,雖然過程多有驚險,但是最後的大勝,和父親登臨天階的好消息,還是讓他們興奮不已,反覆跟自己述說著戰功,自己笑著將一批批人送入城中,才等到了父親。

    雖然大勝歸來,又晉陞天階,但是父親卻顯露幾分疲態,哪怕身上沒有什麼外傷,仍依稀可以看出大戰之艱險,消耗之巨大。

    自己連忙上前,扶住父親,與他並肩入城,一路說些父子之間的話。

    「父親你得證天階,震驚天下,又斬殺魔尊,實在是我的榜樣。」

    「不須如此,你我乃是父子,秉承俠道的心一致,說這些話做什麼?乾坤刀玄妙無比,威能無窮,你只需盡心專研,未來前途定在為父之上。」

    「我不是在恭維父親,實是真心誠意。乾坤刀法的確奧妙無窮,其中包容至理大道,必是兒子晉陞天階的路,不過刀道修練,不能總在屋中空想,還需實戰磨練,我想要跟著父親一起出征,征討四方妖魔。」

    「哦……」

    盲目的刀客頓了頓,點頭道:「你有這個志氣,自然是極好的。爹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不過你新婚不久,在鷹揚巡視已經消耗大量時間,隨父出征,兒媳婦她……」

    父親淺言輒止,自己隨即笑道:「男人總是要建功立業的,樂樂她定會理解。而且……好教父親得知,樂樂她已身懷有孕,我準備讓她回娘家靜養一段時日,很快就要動身。」

    此言一出,父親虎軀一震,神情卻非是驚喜,更近似驚駭,自己連忙補上一句,「肯定是我司徒家的孩子。」

    聞言,父親又是一愣,似乎明白了什麼,最終如釋重負,很安慰地笑了笑,「人生難免有意外的波折,只要最後是好的,那就沒事了。男兒志在四方,做人總是要夠大氣、能扛事的。你心胸開闊,能容些許不順,一生自然順遂安康……大事把持住,那些小事……忍忍也就過去了。」

    「是,爹。」自己笑著點頭,「孩兒已經懂了,以後再不會糾結那些沒用的。」

    「哈哈哈~~~好啊,不愧是司徒家的男兒,你看得開,我就放心了,為父早知你有一日必能明白的,就按你的意思吧!」

    似乎是覺得兒子終於能理解他的苦心,父親開懷大笑,為兒子心性進步而喜悅,彷彿一生苦楚,都在兒子身上得到了安慰。

    「誨人,回頭你安頓好樂樂,我們父子就一起出征!」

    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盲目的刀客轉身離去,全然沒有察覺到,兒子在那一瞬間的目光變幻。

    ……她婚後的醜事,你根本一早就知道的!

    ……你是我爹,卻從來沒有告訴我,只是要我和你作一樣的縮頭烏龜!

    ……這一生,除了忍,你還會什麼?

    ……忍!忍!忍!究竟要忍到什麼時候,這樣能忍,究竟還有什麼不能忍?

    我的一生,絕不要和你一樣,我絕不要成為你這種人,這種……大俠!

    怒火和失望在心中蔓延開來,瞬間佔據腦中全部的念頭,在那一瞬間終於徹悟,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像他一樣,父與子……從此分道揚鑣。
V123210 發表於 2019-4-15 17:24
碎星物語 第六章 天地至力

    司徒誨人逆流而上,從一生的源頭追溯過往,一路看來,藉助回憶,點開一個個時光烙印,用這些最刻苦銘心的時刻,承載自己成道的路。

    隨著點開的烙印越多,司徒誨人的氣機愈發飄渺玄妙,生命形態開始朝著更加奇特的方向轉換,背後的魔佛形象愈發壯大,愈發凝實,周身魔意縱橫,猶如實質,繞體的金龍出聲嘶吼,震驚萬里。

    慶雲水簾中的司徒誨人,離萬古越來越近,業火消散,災劫退去,只差最後一步,即可全功,老道如天菩薩,見狀也忍不住縱聲大笑。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兒子!」

    「妖婦,少得意!」

    武蒼霓怒罵一聲,合身而上,五色冷焰環身,化作一道五彩流光,卻是要避開天菩薩,朝著四劍交織而成的慶雲水簾衝撞上去,做最後一搏。

    天菩薩笑聲不止,催動神兵,再一次變化萬千飄帶,一波波朝著流光湧去,絕大部分被焚滅成灰,卻依舊有十數條,透過五色冷焰,纏在武蒼霓手臂、軀幹上,猛地發力,硬生生在最後一瞬,偏移了角度。

    以始終斧為鋒,可以破開乾坤的一撞,最後只是從慶雲邊上擦過,大半力道擊在空處,將下方的大地削去一層,四劍光柱搖晃,慶雲波動,卻始終不破。

    天菩薩看見兒子平安,嚥下湧上喉頭的鮮血,大笑出聲,「少做無用功了!我兒絕非平凡之輩,終將成龍登天。他的萬古之路,豈是你們這些碎星餘孽可以阻止了的?過去他被父親帶上歪路,才沉淪至今,然而現在功成,這個世界欠他的一切,他都會憑自己的實力取回來!」

    「妖婦,你這麼愛他,當初怎麼不把他帶走?現在裝什麼好母親?你在外放浪形骸,沉淪邪道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的兒子?這個世界要欠,欠的也不會是他!」

    武蒼霓回轉身來,顧不上蓄氣回力,趁自己與慶雲近在咫尺,一連三斧斬在慶雲水簾之上,同時不忘出聲斥喝,削減天菩薩的氣焰。

    「雙修之法,由情慾之始,下窺之心,上通大道。陰陽妙法,皆在其中。」

    天菩薩不急不怒,任由武蒼霓徒勞劈砍幾下,趁機回氣,才嬌笑著貼近上來,萬千飄帶如同利刃一般,跟著回應的話語一起,直取武蒼霓。

    「武帥這麼看不起雙修妙法?當初蒼峰俠侶名揚天下,如今卻又跟姓溫的小子不乾不淨,哈哈,做女人,有需求才是正常,武帥何須鄙夷呢?」

    武蒼霓聞言大怒,「哼!多說無益,我就先砍了你這個妖婦,看看你兒子是不是能忍得住看母親死在面前,還能繼續專心證道!」

    縱然氣憤,但有一個天菩薩在側干擾,武蒼霓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絕無可能擊破眼前的慶雲,乾脆轉了目標,一心一意,要先誅殺天菩薩,再回身處理司徒誨人。

    ……在這場綜合戰之中,我的實力微不足道,但此時此刻,這處戰場上,自己的力量舉足輕重,只要再努力一點,或許就能為大家作出貢獻。

    無聲默運,盤古真意流轉周身,彷彿與太初巨靈融為一體的武蒼霓,手持始終斧,藉助天神兵的威能,如同化作隻手分清濁的神明,每一斧劈出,都足可斬開天地,乾坤兩分,更有五色冷焰繞體環繞,焚燒萬物,隱隱超越大能巔峰的層次,接近准萬古的戰力,一下就佔到上風,緊追不捨。

    只是,天菩薩卻也不愧是走過百族大戰,經歷過無數腥風血雨的強人!

    雖然落在下風,卻彷彿一條宛若無形的魅影,在狂風驟雨中飄蕩,卻半點不曾濕身,任由無上大力一波波的劈來,卻總能輕巧避開,縱使餘波入體,讓傷勢積累,氣息愈發低落,卻始終沒有露出致命破綻,讓武蒼霓無機可趁。

    ……像這種老牌天階,特別是歷經大戰,又和那個人關係匪淺的,最是難以對付,私底下更不知藏有多少底牌?面對他們,哪怕始終佔著上風,也難言可以將優勢轉為勝利。

    ……想要壓倒天菩薩,還需要更強的力量,真正能夠一錘定音的強大力量!

    武蒼霓急攻數輪,沒能得手,心中怒意消退,卻更為著急,司徒誨人的氣息愈發高渺,身後魔佛法相壯大凝實,距離萬古越來越近,自己若再不能得手,己方的計畫可能出現變數!

    又是一斧劈出,破碎空間,製造出一個吞噬萬物的黑洞,卻被天菩薩搶先避開,武蒼霓心中不甘,卻奈何不得,正自糾結,卻見始終斧上,綻放璀璨光芒。

    ……怎麼回事?這光……並非我所為!

    方自錯愕,一道靈光直入神魂,武蒼霓頓覺天地變幻,萬物急劇變大,一切都膨脹起來,而隨著所有事物都膨脹到極點,佔滿視線的巨物又轟然開裂,顯現出這些物體表現之下,真正構成一切的細微存在。

    藉助始終斧加持,看透入微,武蒼霓以肉眼遍覽微觀世界的存在,組成物質基礎的,非是地水火風,而是一顆顆比微塵還要細弱的最小單位,這些單位相互的間隔,較於自己的尺寸,不知道大了多少萬倍。

    數以兆億記的粒子,組成在一起,才是世界中一塊看起來密實緊致,毫無空隙的物體。這些粒子之間,明明相隔彷彿天塹,互不統屬,冥冥中卻有一股力量與秩序,引導它們共同運作,構成統一的整體。

    這股冥冥中的力量,是曰為律!

    但除開律的作用,這些粒子之間,雖隔遙遠,卻依舊有力量互相作用,彼此牽引,雖然細微,卻能夠跨越一切阻隔,作用於彼此,相互牽引的力道,有時甚至掀起亂流,讓運作脫序,形成超越「律」的力量。

    律的存在,為天地定序,是天道的體現,而這種從基本的粒子開始起效,全物質存在都不可避免的相互作用,卻讓序發生變化。

    天道創造萬物,定下秩序,是為不變;萬物互相作用,不斷讓序生出變化,是為常變。

    不變與常變的組合,從此衍化出世間萬象,一切再非恆定,一切變數也由此而出。萬物之間的相互作用,有強有弱,若以名之,可稱之為力,是隱藏在世界表面之下的真正力量。

    ……我行走於力之大道,始於龍象,見證水火風雷,但無形之力,才是天地至力!

    瞬間徹悟,明曉力之本源,武蒼霓周身的盤古氣息,再一次發生變化,由太初的混沌古樸,復轉為天地開闢時百變無定,萬象皆包,力之大道也隨之蛻變,從剛猛龍象,摧山斷海,轉為細緻入微,無遠弗屆。

    ……這股牽動萬象的力量,最表層的體現,是為……引力!

    領悟引力真諦,武蒼霓一斧斬出,環繞周身的五色冷焰,全數匯聚回始終斧上,再沒有斬破混沌,開闢天地的勁力推出,反而是五色豪光綻放下,斧身陡然變重,化為一個小型混洞,將光線也吞沒,變為一片黑暗。

    巨大質量產生的引力,扭曲了周圍的時光,連光也束縛,卻略過武蒼霓和天地,被力之大道引導,先是作用於天菩薩身上。

    「武家娃兒,真是不死心啊!」

    剛剛見武蒼霓斬出一斧,卻似乎毫無作用,天菩薩輕笑出聲,正準備趁機回氣,卻頓覺身重如山,任自己如何催動力量,也沒能動彈一根手指,不由大驚失色。

    「你……」

    「少廢話,給我滾!」

    一擊建功,武蒼霓沒有趁勢斬殺天菩薩,而是連忙轉向,看著已近全功的司徒誨人,再一次發動力之大道,扭曲的引力透過慶雲水簾,直接作用在司徒誨人身上。

    一瞬間,司徒誨人無知無覺,自行運作的法身,同樣如遭山嶽壓身,落在地上,更不斷壓進土中,若非大能巔峰的軀體堅若金鐵,只這一下,就要成為一團爛泥。

    一擊不成,武蒼霓繼續操作引力,細微分化,作用於司徒誨人身體的一個個細小部位,卻方向各異,嘗試將司徒誨人的法身,直接拆成無數碎塊,雖然未盡全功,卻讓體內的真氣流轉大亂,氣機跌落。

    隨著肉身受創,氣息跌落,司徒誨人背後愈發詭異凝實的佛魔之相,也開始運轉不暢,凝如實質的魔意漸趨飄渺,繞體金龍形象萎靡,在武蒼霓鼓催之下,甚至連魔佛之相也開始破滅,近乎虛幻。

    法身、法相連接出事,再反過來作用於神魂,司徒誨人正逆流而上,不斷點開過往時空烙印的元神,驟覺得眼前一懵,彷彿被人當頭重擊,還弄不清發生了什麼,本能地暗叫不妙。

    一個個已點開的時空烙印,受到波及,不少直接崩解,從時光長河中脫離開來,而失去這些節點的支援,司徒誨人接近完成的道標,變得虛渺脆弱,隨時可能破滅。

    萬古之路,離失敗不過一步之遙!

    再沒空思量究竟發生了什麼,司徒誨人橫下一條心,不成功便成仁,元神順著時光長河疾馳,要一路返回當前,趕在過往烙印消失之前,點開剩餘節點,強行將道標潛入長河,成就萬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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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物語 第七章 僵持待變


    洪荒古殿中,妖皇端居其上,目光已經從始界收回,面上沒有半點表情,只是看著下首的兩妖。

    牛魔王依舊是一副魁梧壯漢的樣子,卻壓縮了身形,只剩不到兩米的高度,與旁邊的鵬魔王相當,收斂了氣勢,看上去只像是尋常牛妖,猶自看向始界,疑惑出聲。

    「姓溫的小子究竟在做什麼?」

    兩妖原本是來此和妖皇議事,卻恰逢仁道之主封禪,就乾脆一起投去目光。

    百邪阻道,妖魔是其中主力,不過這兩名老牌萬古,卻沒有出手的打算。

    真。封神台猶在,溫去病也已經證道萬古,照理說除非霸皇出手,否則諸天之中,哪怕仙佛盡出,妖魔攜手,也沒可能在始界之中傷得到他要保的人。

    雖然不知道魔族究竟有什麼打算,但是妖族可不會費太多沒用的力氣,又見溫去病反擊時留手,沒取那些打算充作炮灰的小聖性命,妖皇就已經轉回了目光,牛魔王仍有不解,鵬魔王卻見妖皇沒有開口的意思,搖搖頭,將話題回轉。

    「姓溫的小子狡詐多變,在鬼界就把那些豪雄耍的團團轉,老大何必費那心思猜他?他既然想瞞,我們就靜靜等著,總有知道的時候。還是先將這邊的事情理順再說。」

    牛魔王收回目光,用碩大的牛眼看向鵬魔王,甕聲甕氣道:「殷墟之事,目前一切都在計畫之中。仙佛兩界似乎都默認了我們的舉動。後頭就算他們想動,我們和魔界聯手,也不會給他們半點機會。不過,我倒是擔心,姓溫的小子會是一個變數。」

    奇點傳承的許多內幕,就算老牌萬古也是一知半解,鵬魔王沒有直接接話,而是搖晃鳥頭,看向妖皇,道:「關於奇點傳承的事情,還須陛下定奪。」

    妖皇淡然道:「霸皇既然給了他請帖,就讓霸皇去負責好了。你們無需在意,只需做好其餘。」

    牛魔王接話道:「如此說來,就沒什麼問題了。近來魔族表現倒是出奇良好,沒有半點不軌的跡象。只要他們不生事,仙佛狗崽也翻不了天。殷墟終究是我族之地,由陛下所掌,輪不到他們出來指手畫腳。」

    「這樣就好。」妖皇點頭,卻又抬頭,目光跨越萬千世界,在魔界和始界之間梭巡,提醒道:「魔族素來反覆,背叛成性,越是看起來正常,就越要謹慎提防,說不得其中就有詐,可別讓誰看笑話了。」

    「陛下英明!」兩妖一齊點頭應下,牛魔王想了想,又開口道:「這一次始界之事,魔族和……哎!」

    話到一半,牛魔王似有所感,連忙重新將目光投回始界,而鵬魔王和妖皇也是一樣,又順著感應,從封禪典禮移到封刀盟所在,看見化作慶雲水簾的四劍、時光長河繞身的司徒誨人。

    殿中三位都是有數的大人物,只憑玄天劍和背後魔佛法相,就將一切線索都串了起來,瞬間明悟一切真相。

    「原來魔主早有佈局。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若是早上幾天,說不得就獨霸始界了。」鵬魔王冷笑道。

    牛魔王卻是轉身詢問妖皇,「陛下,溫去病再不出手,說不得魔族就要再添一位萬古,而且還是始界出身,不受真。封神台限制。我等……該當如何?」

    武蒼霓突破不了封印,溫去病依舊不見蹤跡,而始界之內,仙佛兩界都無法降臨萬古,妖族的決定,很大程度可以決定司徒誨人的成敗。鵬魔王聞言,同樣看向陛下,而妖皇卻依舊淡然。

    「我們如今正和魔族合作,不宜主動干涉,姑且就這麼看著吧!若是能成,就當是魔主的運氣好了。」

    「可……」

    牛魔王還想再說,妖皇卻冷笑起來,「而且,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溫去病出手太早,還特意動用天神兵,為了些小事,白白耗費自己體力,這實在反常,正好籍此看看他究竟在藏什麼?至於司徒誨人那邊也是一樣,怕是未必甘心充作魔主棋子,背後可能另藏隱秘。我們這次不妨就做壁上觀,不需要插手入局。」

    此言一出,兩大魔王皆是點頭稱是,沉下心思,將目光緊盯著始界,要把握一切變化,同時不忘傳出消息,告誡始界之中的妖尊、小聖,皆不得插手。

    各界情報連通,妖族這邊的態度,落在魔主的眼中,對妖族打的盤算心中有數。

    「呵!」萬魔殿中,魔主冷笑出聲,自言自語道,「盟友真是不給力啊!」

    溫去病回歸始界,大敗褒麗妲之後,魔族降臨的欲魔,就已經全數撤走,僅留下一些魔尊掌控地盤,等待聯邦的行動,如今再分不出人手支援自己這位「合作夥伴」。

    不過,溫去病隱忍不出,武蒼霓被天菩薩牢牢拖住,形勢倒是不斷倒向自己這邊,魔主本也沒有指望妖族,此刻也不多言,只是將目光從始界收回,重新跨越星海,和古老道宮中的天尊對望,兩人就此僵持。

    一名萬古的誕生,不至於影響道魔勢力消長,更別說還有佛界、妖界的複雜因素,但當前始界為各家必爭之地,多出一名能在始界自由活動的萬古,在爭奪始界資源這一點上,縱然不說有利,也大大靈活許多,因此,司徒誨人的成道,仙界、魔界絕對都不是隨便看待。

    始界內的攻防,正在拉鋸,仙、魔兩界看似無力影響,但站在永恆者的高度,還是有很多明槍暗箭的技巧,可以間接使力,所以當情勢陷入膠著,互爭一線,魔主的目光緊緊盯著天尊,而在星海那一頭,天尊也盯住萬魔殿,雙方沉默地相互牽制。

    能插手打破這股平衡的力量,妖界、佛界都有資格,但身為魔主重要盟友的霸皇,無疑是更有資格出手的人選。

    大會堂中,鬼韜衡量情勢,提出疑問,「主上,溫去病再不動,魔族就要新添一位萬古,我方又該如何?」

    看似是問己方的動向,實則是催迫霸皇表態。妖魔之間的合作,全是依靠霸皇作為聯結,如今妖皇不動,己方的態度就非常關鍵了。

    「明辰這一著佈局深遠,付出心血和資源不少,總不好讓他失望,最近他手風不順,也損失夠多了……」

    霸皇笑道:「魔族新喪一名萬古,補回來一名,也無礙諸天平衡。妖皇不動,他自己拖住天尊,如果古佛想要出手,我會負責擋下。」

    「主上英明。」鬼韜俯首讚道,如此一來,自己總算不用夾在中間,替看上去越來越不牢靠的盟約擔心。

    只是,剛將懸起的心放下,鬼韜就看見自家主上冷笑起來,看著時光長河和業火之中的身影,搖頭說話。

    「司徒誨人……確實是惹人嫌。我看他不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次當是給明辰一個面子,幫他擋住始界之外的影響,至於始界之內的紛爭……與我無關,他就自求多福吧。」

    「這……」

    「我可以提醒你一句,姓溫的小子可沒這麼蠢。為了攔截一群大能跨界攻擊,把自己累到脫力……嘿,他直接往那一站,這群大能又可以做什麼?」

    霸皇道:「我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但等下到了即將功成一刻,他突然再開一槍,射殺渡劫的那個,這可不奇怪,那就只能明辰自己去收拾了。」

    鬼韜沉吟道:「若是如此,魔主想來也無話可說。說不定……他也想借此摸清溫去病的底牌?」

    霸皇笑而不語,鬼韜也不再多言,只是死死盯著始界,等待變數的出現。

    作為諸天都等待的變數,溫去病卻正將憂患槍抱在懷中,似在調息,頭頂新祭起了陰陽龍火罩,一面鎮壓險些失控的九龍塔之心,一面隔絕諸天窺探。

    「……千算萬算,卻沒想到司徒誨人這傢伙居然已經走到這一步,這下麻煩了。」

    司徒誨人被逼到絕境,所展現出的力量,尚在自己預計之中,然而他狠辣之極,毫不猶豫朝小書下手,引得女兒心魔叢生的無情,和賭自己確實分身不得,並非是在引蛇出洞後,乾脆藉機證萬古的膽量,一下讓兩處戰場的形勢都扭轉過來,實在狠辣兼備,善謀能斷。

    偏偏,此刻自己大部分力量都在往「雷達」傾注而去,十絕六陣同開,欺天瞞地,消耗之大,哪怕是萬古也支撐得辛苦,一時間真再抽不出多餘的氣力。

    ……蒼霓和小書都有危險,然而,我這邊再一動,後頭肯定撐不住了,要前功盡棄了,要怎麼辦?

    ……兩邊都埋有暗手,但是現在看來,哪一邊都算不上保險……

    ……一槍!勉強出手,應該還有一槍的余量,只是兩邊戰局都不穩……

    ……再等一等,還不是時候!

    溫去病內心的糾結,無人能知,而其他大人物們的心思各異,都在等待下一步的變數,想看他要如何應變,至於戰場之中,檯面上拚殺的棋子,則無心顧及各方算計,都在拼盡全力。

    決勝的關鍵點,還沒有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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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物語 第四十四卷 第八章 他知道

    「哈哈哈哈~~~~」封閉的世界內,秋豔紅見溫去病一槍失手之後再無動作,而司徒誨人離成功證道萬古越來越近,忍不住狂笑起來。

    ……姓溫的不知道在搞什麼東西,但是肯定騰不出手來了!

    ……既然如此,這次一定要讓你們知道厲害!

    放下心來,不再擔心會被突然出現的萬古制裁,秋豔紅卯足全力,追殺重傷的李昀峰。

    星流橫過,猶如一道銀河,將無盡風火盡數壓下,月痕滿空,彷彿無形囚籠,不住縮小,逼迫李昀峰的走位,依靠咒武刑克,將修為高於自己的對手打得節節敗退,秋豔紅忍不住放聲嘲諷。

    「……先前姓溫的替你躺槍入陣,你白賺了便宜,這一次你身陷絕境,不怕你再飛上天去!」

    「大言不慚!你就這點本事嗎!我原本以為,劍閣怨婦已經是天下最討人厭的東西,沒想到你不愧是劍閣叛徒,居然還能更惹人嫌……告訴你,只是嘴皮子厲害沒用啊!」

    明明被逼至下風,愈發狼狽,李昀峰面上卻不見絲毫慌亂,一邊催動蒼穹寶印,強化陣法,以無盡風火消磨邪氛,試圖替司徒小書抵抗魔意;一邊不住挪移自身,躲開蒼穹絕式,爭取游鬥空間。

    「哼!不知道誰才是只有嘴皮子。」秋豔紅聞言大怒,面上七邪覆燦發虹光,魔意深深,將部分至高魔氣加持己身,寧願先放緩對仁道之主的魔染,也要先解決眼前這個可惡至極的背叛者!

    司徒誨人氣勢跌落,魔佛法相也愈發飄渺,原本牢不可破的四劍封印,同樣受到影響,慶雲水簾更加稀薄,然而,身後的時光長河卻依舊流轉,溯流之上的元神尚有一搏之力。

    眼見勝負即將底定,武蒼霓斷然不能讓司徒誨人衝破阻礙,盡得全功,逆轉戰局,當下再催盤古真訣,混沌真氣充盈體內,法相和肉身融為一體,形體不變,氣勢卻彷彿隻手撐天地的巨人,一斧劈去。

    一斧出,乾坤兩分,天地之間,一切皆不能擋,眼看就要破去搖搖欲墜的四劍封印,將司徒誨人劈成粉碎,卻驟然慢了下來。

    「你!」

    武蒼霓怒極瞠目,看見天菩薩拚命掙脫引力束縛,阻擋在前,也不知運了什麼燃燒生命的催迫秘術,周身千萬綢帶,亮起火焰一樣的璀璨明光,耀眼奪目,力量陡然增幅上去,以陰陽之道重演混沌,化做一道堅壁,阻擋在前。

    混沌之中,無前無後,無上無下,連過去未來都不在,引力也凝固下來,武蒼霓終究不是真正的盤古巨靈,亦不曾領悟時間法門,這一斧劈入混沌,如同陷入無盡泥沼,整個人的動作都遲緩下來。

    拚命攔住武蒼霓的天菩薩,也已經到了極限。強演渾沌原初,這遠非是她能執掌的力量,若非得到四劍加持,早已爆成一團血霧,此刻勉強維持,也支撐不了太久,眼角、嘴邊全在溢血,堂堂大能,透支得猙獰可怖,只能期望身後的兒子盡快功成。

    然而,司徒誨人的情況,卻極為不妙。

    在渡劫之時,法身受創,法相崩毀,連帶無數時光烙印崩毀,雖然當機立斷,元神連忙要從過去重返當前,一口氣點開剩下的烙印,卻漸漸迷亂昏沉,點開的烙印紛紛化作心魔,要拉扯本體一起墮落,從此沉淪,歸於黑暗混沌意志的一部分。

    「你好狠啊!我都答應你,從此安心做司徒家的好媳婦,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放過我?」一身紅衣,豔麗奪人的妻子,淒慘地看向丈夫,渾身魔意環繞,面目扭曲,怨恨滿腔。

    「與妖魔為伍,背離俠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盲目的父親看著兒子,明明瞎了的眼睛,卻直接噴出火來,滿臉悔恨和自責,厲聲斥責,「我怎麼早沒看出來,親手瞭解你這個魔崽子!」

    一身白衣,聖潔憐憫,宛如菩薩降世,普渡眾生的母親,愛憐地看著孩兒,點頭道:「永遠記得,你是有其他選擇的!」

    「有意思,我看好你哦!」魔主看著自己,露出玩味的表情,點頭稱讚。

    「爹,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女兒肢體不全,身形飄渺,明明已經死了,卻化作厲鬼,想來跟父親討個公道。

    一幕幕似真似假的畫面,在腦中此起彼伏,千般滋味,萬種情感,一同湧來,無窮魔意,生生不息,饒是司徒誨人離萬古不過半步,也意亂神迷,元神祇余一絲本能,繼續向前,肉身則被魔意侵染,時哭時笑,悲喜絕人寰,狀若瘋癲。

    這樣狀況,僵持中的武蒼霓、天菩薩皆有所感,卻都無力干預,而更遠處的溫去病,若有所思,在雷達下露出一絲冷笑,正準備轉過目標,先解決肆虐中的秋豔紅,搶救下司徒小書,卻陡然驚覺不對。

    ……司徒誨人的氣息,變了!

    已再無思考,司徒誨人的元神,順著諸般魔念,正自快速散離,意識中此來彼去的諸般記憶,在殞滅前瘋狂跳閃,其中一處節點掠過,烙印竟莫名點開……

    封刀盟的臨時駐地,又是一片哀樂。

    驅逐妖魔這條路,難免犧牲,不知道多少好兒郎葬身其中,眾人也都見慣了死傷,但少盟主一家的遭遇,還是實在讓人落淚。靈堂之中,司徒誨人滿臉哀戚,雖然沒有淚水,卻透出濃濃的悲傷,讓每一個來祭拜的人,都感同身受,嘆息不已,無人知曉其心中的舒暢。

    ……終於……解脫了!

    ……父親已經過時了,除了忍,什麼都不會,活該被我玩弄於鼓掌之中。

    ……從此往後,我自由了!再也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人生,失去的一切,我都要拿回來!

    滿心的快意,極致的志得意滿,無人能訴說,實在是讓自己憋屈,輕鬆快意之下,難免生出「要是有人能夠看破我的計謀就好了」的想法,卻怎麼都想不到,這樣的得意,很快便被人當頭澆下一盆冰水,熄滅滿腔邪火。

    「……其實以她的德性,這件事情真的不怪你,我也早看她不順眼了!換了是我,一早就殺了她,你也算得上夠能忍的了。收拾收拾心情,準備打妖魔去吧。」

    緩步過來的藍衫男子,代表碎星團來弔唁,卻一開始就說出這種話來,引起軒然大波,旁人都不能理解,甚至覺得這是故意挑事,靈堂上的氣氛一下緊繃。

    不知情的人,都只道碎星團的那位,又出口無狀,隨便得罪人了,這種事情過去也不只一次兩次,卻唯有自己知曉,實情不是那樣。

    在那個人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眼中揶揄的冷笑、彷彿洞悉一切的神情,讓自己清楚明白:他曉得被祭奠的那名死者,真正死因是什麼!

    無論什麼奸巧詭計,無論什麼偽裝佈局,瞞得過天下人,卻休想瞞過他的雙眼,雖然他不說,卻已經把一切覷透,只看甚麼時候挑明說破而已。

    ……他知道!

    ……他怎麼會知道的?

    ……但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心中的隱秘,就這樣被人揭破,自己如墜冰窖,冷汗涔涔,無可掩飾,只能面上佯作瘋癲發怒,內心之中卻滿是驚駭和畏懼。

    極致的驚恐,從被點開的烙印中湧出,沿著時間長河,將其餘心魔全數壓過,更讓原本迷亂的元神瞬間清醒過來!

    「哈哈哈哈~~~~」心魔散去,司徒誨人的元神,將點開的時空烙印重新一統,借助成形的烙印,將自己托升起來,向著莫名高處而去,就要完成最後的轉化。

    過往的無數自己一起抬頭看天,目送本我,更傳來力量,倚靠時光長河,匯合成一股浩瀚之力,要助本我一臂!

    司徒誨人擺脫心魔,踏出最後一步,溫去病未有動作,武蒼霓尚且陷入混沌,脫身不能,一道高渺不可攀的氣息,卻在此時自九華山道宮而出,降於始界。

    玉虛真宗的大殿之前,一名三重天階,卻氣息玄妙,遠超同儕的仙尊,伏跪在地,陡然抬起頭來,迎接天尊法旨。

    高渺氣息化作一串先天符文,印入腦中,仙尊朝著道宮方向略一行禮,飛身而起,取出一柄小巧飛劍,置於身前,也不發力,而是低頭祭拜。

    仙尊連拜三下,原本如同小兒玩具一般,樸素無奇的飛劍陡然燦發光芒,化作一道七色虹彩,跨空而走,一瞬千萬里,朝著司徒誨人斬去。

    虹光貫空,魔主還未有反應,大會堂中的霸皇卻爆出粗口,跟著右手虛握,霸刀在手,跨界斬出。

    「去你媽的!」

    朗朗晴空,陡然裂開,這一刀自鬼界而起,跨越萬界,將化作虹光的飛劍斬掉,更在始界的天空上,留下一道萬里刀痕,漆黑的裂痕,彷彿末日的徵兆,卻很快消弭無形……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0 11:39
碎星物語 第九章 為人作嫁


    霸皇一刀斬掉飛劍,替司徒誨人解去性命之患,反手又是一刀斬出,要取出手仙尊的性命。

    大會堂內,霸皇驚鴻一刀,要斬仙尊,旁邊的鬼韜目瞪口呆,弄不清主上究竟是怎麼回事,剛剛還說看不慣司徒誨人,這回卻彷彿重視的對手被砍一樣,暴跳如雷。

    ……不是說始界之中的事情,不管的嗎?

    ……出手救人也就算了,怎麼一個小小仙尊,也要親自動手,未免太小題大做?

    霸皇之刀,威鎮寰宇,就連萬古也不敢硬接,此刻暴怒出手,小小仙尊的下場已經注定,仙界的各位天尊都沒敢出手阻攔,諸方大人物都彷彿看到那名仙尊以及玉虛真宗的下場。

    然而,關鍵之時,菩提樹下的古佛微微搖頭,手中的紫金缽自行翻轉起來,躍空跨界,後發先至,於始界之外,將霸刀擋住。

    「老東西!就在等你!」

    一刀被阻,霸皇怒意更勝,怒罵出聲,又是一刀斬出,這次霸刀和紫金缽撞在一處,不分高下之時,卻猛地爆發出一股九陰怨火,力道倍增,紫金缽承受不住,劇烈晃動起來,通體出現一道道細微裂縫。

    「慈悲!慈悲!」

    古佛輕嘆一聲,伸出掌來,將紫金缽托住,佛力過處,怨火平息,細微的裂縫再一次彌合如初,兩邊僵持起來。

    「哼!」

    萬魔殿中,魔主怒哼,將目光從始界移開,看向虛空中僵持不下的霸刀和紫金缽,就要出手相助,卻感應到一道目光自道宮投來,緊緊盯著自己。

    ……道友若動,我就出手!

    天尊用目光逼住魔主,做好出手的準備,卻驟然感覺周身一滯,一股似有還無的洪荒之氣瀰漫而來,卻是妖皇的壓力凌空而來,彰顯自身的存在。

    三位永恆各有顧忌,又各有算盤,頓時僵住,互相都不再先動,坐看形勢變化。

    「唉………」

    虹光被霸皇斬斷,金剛寺那邊全無動靜,始界之中,再無誰能阻司徒誨人,溫去病長嘆一聲,感慨之前的算計還是落空,強行從傾瀉而出的力量中,截留一份,拼著內天地碎裂,抄起憂患槍,毫不猶豫地朝著司徒誨人擊發。

    ……就算你還有替命法寶在手,又或者魔主藏有後手,保你不死,也足夠讓你這一步跨不出去!

    ……想證萬古?下一世吧!

    陷入混沌,無前無後,武蒼霓不止動作遲緩,連思維也近乎停滯下來,原本可以將方圓千里納入掌控的神識,當中更是只餘一片虛無,哪怕再怎麼鼓催真力,拚命向前,也彷彿溺水之人一般,全是徒勞。

    就在接近極限的一瞬,武蒼霓忽有所感,周身虛無一下崩塌,彷彿無遠弗屆的混沌消散,凝固的時光重新流動起來。

    神識一復,武蒼霓看清楚狀況,登時明白剛剛一瞬發生的事。

    一道冷電跨空而來,直接出現在天菩薩竭力製造的混沌之旁,再一次閃爍,已經透過這片自己劈之不開的堅壁,貫穿天菩薩的肩頭,再朝著司徒誨人射去,正是溫去病的陰德子彈。

    陰德子彈貫體而過,正勉力維持混沌屏障,同樣接近極限的天菩薩,肩頭綻出血花,看似受創不重,神情卻徹底萎靡,體內內息亂衝,陰陽之力暴走,別說維護不住身前的混沌,直接噴出鮮血,整個人宛若失去重量的綢帶,隨風飄落,倒在地上不動。

    射穿天菩薩之後,陰德子彈的形態,從飄渺無定的電光,凝聚成形,宛如一支由電雷組成的長矛,矛身上浮現出一個個咒文,是溫去病特別加持的封魔印。

    混沌消散,武蒼霓回神過來,封魔之矛已經接近司徒誨人的肉身,連忙再次飛身而上,蓄力待發,防備司徒誨人再一次借助替命法寶重生。

    ……黔驢技窮!就算你還有一手,想重施故技,也有我能……咦!

    封魔之矛即將命中,司徒誨人身上卻綻放豪光,武蒼霓早有準備,揮舞始終斧,周身五色冷焰環繞,就要趁司徒誨人證道失敗,替死脫身,劫力反噬的一瞬上前補刀,卻見豪光之中,一根菩提樹枝現形。

    橫在司徒誨人頭頂的菩提,晶瑩剔透,鑲滿佛門七寶,其上奇光流轉,演化寂滅真意,佛光灑落,化一切干戈為清淨寂滅,演化涅槃。

    陰德子彈所化的封魔之矛,就連天魔也不可擋,遇上這片佛光,卻如同陽光下的殘雪,瞬息消弭無形,連武蒼霓在看到佛光一瞬,也彷彿喪盡爭鬥之心,明悟一切皆空,只想寂滅成空,歸於涅槃。

    「哈哈哈哈~~~~」佛光之中,一陣大笑傳出,卻是司徒誨人元神一統過往意識,借助點醒的時光烙印,超拔而起,溯源而上,來到時光長河的極上游,將本我烙印融入其中,從上而下,統合過往所有自己,又重新歸來,和法身融合,證道萬古。

    始界第二號自證萬古的大人物!

    登上七重天階,司徒誨人身後的魔佛法相凝為實質,無可匹敵的萬古威力橫掃而出。

    貨真價實的萬古鉅力,排山倒海而出,衍化清淨寂滅的佛光和菩提,則是消失不見。

    勉強回神過來的武蒼霓,揮動始終斧,五色冷焰席捲而出,卻被萬古之力掃得倒捲回來,反將兵主撞飛出去。

    倒飛而出的武蒼霓,宛如暴風雨中的燕鳥,哪怕傾盡全力,也半點不由己,只能勉強用五色冷焰護住周身,隨風而動,卻看見跌落在地上的天菩薩,也被一起掃飛出來,忍不住心中一嘆。

    ……這個不孝的東西,他母親費那麼大力氣捧兒子,到頭來,不過跟我一個下場啊!

    「……蒼霓!」

    萬萬沒有想到司徒誨人的底牌,居然是一件佛寶,並非替死續命,而直接將自己一槍化於無形,成功證道,武蒼霓一下陷於死地,溫去病大驚失色,急怒出聲,就想要逕自跨空而去。

    「呃……」

    剛有動作,正竭力維持同開的十絕六陣,立生出不穩之兆,以「雷達」遮蔽的那方小天地,出現破綻,溫去病連忙將全數餘力傾斜而去,勉強平復,嘴邊溢出鮮血,無奈坐回原地,再也騰不出手來。

    陰德子彈射穿天菩薩一刻,魔主生出感應,回頭看去,心中也有幾分忐忑,這一擊尚在意料之中,一早就埋有後手,卻並無把握能夠保住司徒誨人的證道之機,一切皆看天數。

    「寂滅菩提?」

    只是,菩提枝現,清淨佛光消融封魔之矛,這一個突生變數,卻讓魔主如遭雷擊,又驚又怒,「昔日燃燈古佛的成道之寶!」

    ……燃燈古佛超脫而去後,寂滅菩提不曾再現諸天,一度懷疑隨燃燈古佛而去,縱使沒有,如此佛門重寶,又怎會無端失落。

    褒麗妲與霸皇一戰後徹底不見,魔主苦心在始界埋下的棋子,眼下真正堪用的,就只剩下一枚,此番司徒誨人證道萬古,於將來計畫亦有大用,故此全無保留,傾力相助,如今見其功成,卻如同被人澆下一盆冷水,這才明白,自己平白為他人作嫁衣裳。

    ……無恥的佛門賊禿!又來這一手!

    魔主的目光,掃向極樂世界,菩提樹下的古佛,身影未動,正以無上神通,跨界托缽,與霸皇的九陰怨火對峙,似乎取不到明顯上風,更對魔主的怒視渾若無覺。

    只是,不言不語,不驚不乍,本身已經是一種表態……

    ……是了!地藏的力量,還在司徒誨人的身上,怪不得佛門會有行動。

    明悟司徒誨人已經暗投他處,魔主冷笑一聲,心中反而再無一點波瀾,不驚不怒,身形一閃,直接退回萬魔殿中,似乎對這一戰的後續再無興趣,要完全抽身出去。

    而妖界的洪荒古殿內,鵬魔王和牛魔王見到寂滅菩提現世,司徒誨人成功得證萬古,都是滿臉不可思議,萬萬想不到這件至寶居然會出現在始界。

    「怎會如此?」

    「怎會是寂滅菩提?燃燈古佛的東西,落在一個人族手上?」

    「是佛門佈局罷了。看起來,還是地藏的緣法。」妖皇出聲替手下解惑,面上卻同樣有幾分訝異,目光轉回一界之隔的廣成天尊。

    ……仙佛兩界素來合謀,同進同退,卻不知這一次,廣成天尊是否與古佛聯手,共演了一齣好戲?

    妖皇帶著幾分揶揄的目光掃來,卻見天尊又驚又怒,面色難看,半點大功告成的喜悅都沒有,朝著極樂世界怒瞪一眼後,退入道宮深處。

    「哎?怎麼會!」

    大會堂中,霸皇錯愕,鬼韜錯愕,同樣沒想到始界之戰,居然會是如此收場,尚未反應過來,就見古佛將伸出的撐天巨掌收回,連帶紫金缽也一起不見,說走就走,一下回歸佛界。

    沒了阻礙的霸刀,裹挾著九陰怨火朝前斬去,仿就要將萬界撕裂,拉著眾生一起沉淪。

    若是斬入始界,玉虛真宗連帶方圓千萬里,皆要化為齏粉,甚至整個聯邦都會化作鬼域,關鍵時刻,霸皇怒哼一聲,收回了風雨戰刀,「哼,鬧了半天,最終竟是便宜了那班禿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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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物語 第十章 移花接木李昀峰


    「果真是佛門的算計?」

    鬼韜略有些不可思議,佛魔之間素來糾纏,魔要引佛墮落,佛要渡魔成佛,掠奪對方的棋子本是常態,但司徒誨人現在可看不出半點佛意,就提前借出佛門至寶,助他成道,這操作實在稀奇。

    「大概是地藏的因緣吧!當年地藏與菩提古佛的修行,影響佛門甚鉅,哪怕到今日,仍對佛門有很大的吸引力,他們不可能放得下……不過,確實沒想到,他們把希望放到司徒誨人身上去。」

    霸皇道:「古佛出手攔我,看似相助仙界,其實一早就布下暗渡陳倉,借巢下蛋的計畫,只是藉此擾亂各方目光,給那邊打掩護罷了。嘿,虧得廣成與明辰自負了得,以為什麼都掌握在手中,結果都給賊禿耍了一記……他娘的,最討厭就是看賊禿大獲全勝的笑臉,我倒想知道,我現在跑去把人斬了,禿驢又會是什麼表情?」

    不過是剛證萬古的後輩,怎麼當得起霸皇一刀,鬼韜對主上的武力毫不懷疑,然而若是如此,佛界謀劃成空,後頭說不得會有什麼動作,向己方還以顏色。

    「……說到底,這件事直接損失的,是仙界與魔主的直接利益,卻與我們沒有什麼關係。」

    深知主上個性,鬼韜不好直接勸誡,繞了一圈,才道:「不過,觸怒主上,便是該死,所以……主上要去嗎?」

    「算了……明辰自己都沒計較,我替他出什麼頭?當我是他手下還是小弟嗎?」霸皇一度躍躍欲試,幾分深思後,最終搖頭道:「而且把希望寄託在這麼個人上頭,我也想知道佛界算計到最後,又會是怎樣一個收場?」

    「哈哈哈哈~~~~」萬古之力橫掃四周,將武蒼霓和天菩薩一起掃飛,司徒誨人立於空中,大笑不止,既沒有急著碾死眼前討厭的螻蟻,也沒有上前慰問母親的狀態,只顧著狂笑出聲,同時暗中探查自身的狀態。

    ……姓武的賤人,那一手,確實有點門道,已經超越大能層次,絕不是六重天內的手段,是溫去病的手筆?還是那柄天神兵的威能?

    ……可惡,點開的烙印數量遠低於預期……

    ……算了,之後再設法彌補,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掉……姓溫的究竟在做什麼,直至現在還不肯露面,說不得得再逼他一步了。

    瞬息確認自身情況,司徒誨人強行將湧上喉頭的鮮血嚥下,再將時光烙印崩毀造成的內傷鎮住,完成了這些,這才將目光投向武蒼霓,笑道,「今朝天意在我,溫去病也阻不了道。我得證萬古,已與他踏在相同基礎上,他還不肯出來,要眼睜睜看你死嗎?」

    「呵!哈哈哈哈~~~~踏在相同基礎上?司徒誨人,我本來以為你瘋了,現在才知道,你不只瘋,根本就是傻的!」

    武蒼霓大笑道:「不過區區七重天,初證的萬古,居然以為和他踏在相同基礎上?你這是哪裡來的自信?」

    狂氣衝天,武蒼霓將原本巴掌大小,猶如玩具的始終斧,型態變巨,撐在地上,穩穩站立,依靠五色冷焰,流轉周身,抗拒司徒誨人的萬古威壓,毫無畏懼地迎上面前強敵投來的目光。

    「成者為王,你抓到這次機會,敢爭一線,成就萬古,我確實佩服!不過就算如此,你也還算不上贏……」武蒼霓搖頭道:「你還沒發現嗎?你才是被玩弄的那個!」

    「哦?」司徒誨人聞言右手虛握,玄天劍在手,七彩虹光流轉,「我現在斬了你,溫去病還能怎麼贏?只可惜天南武鳳,多好的傳說,卻要因為一隻縮頭烏龜,香消玉殞於此。」

    「決定此戰勝負的關鍵,根本不在這裡,你再怎麼樣,不過是白費功夫!但你勾結佛門,叛離魔主,風吹兩邊倒,我倒想知道,如若離了始界,哪裡還可以容你?」

    這話一出,正好擊中司徒誨人心中疑惑之處,令他臉色驟變,甚至顧不上出劍,腦中糾結起來,更生出不妙之感。

    ……姓溫的究竟在做些什麼?

    ……變數,究竟隱藏在哪裡?

    ……我……什麼地方疏漏了?

    想到這裡,司徒誨人猛地一震,轉過頭去,目光跨越遙遠距離,望向封禪儀式的現場,凝視進去,脫口叫道:「這個李昀峰是……」

    陣法之妙,在於自成天地,操縱法則,李昀峰借助風吼陣,掌陣巧妙,封禁空間,任是大能也無法來去自由,自身卻依舊可以使用咫尺天涯,縮地成寸的神通迴避。

    仗著這優勢,饒是秋豔紅蒼穹閃連綿不絕,星流、月痕齊出,動不動就是覆蓋千萬里的大範圍攻擊,一時竟也佔不到多少便宜,整個被拖戰住,形若陷入泥沼。

    「滑溜的傢伙,你這是哪門子的麒麟?根本就是地鼠!」

    如此失手數輪,秋豔紅面色更壞,猛地轉過身,不再理如同蒼蠅一般的李昀峰,改盯浮身在半空,被魔氣之繭困住的司徒小書。

    「吃我一劍!」

    手中長劍橫過,秋豔紅面上七邪覆燦發血光,凝聚至穢魔意,一輪太陽虛影現於身前,卻在魔意加持下,演化為一輪宛若實質的黑色日輪。

    魔意蒼穹六象。黑日!

    黑日當空,不止沒放出光與熱,反而瘋狂吞噬能量,靠近的無盡風火先是化作黑冰,然後破碎成無數冰渣墜落,整個世界的的溫度,都在瘋狂降低,凍霜碎雪。

    朝李昀峰輕蔑一笑,秋豔紅長劍輕揮,黑日緩緩動了起來,不斷加速,朝著司徒小書撞去,要攻敵不得不救!

    面對秋豔紅圍魏救趙的戰術,李昀峰面色大變,飛身遁影,跨越空間,陡然出現在司徒小書前方,右掌前推,不住翻覆打落。

    掌起如驚濤,浪捲萬丈空;掌落似天塌,地破寰宇滅。

    蒼穹寶印上,五色龍紋金光溢彩,華麗無雙,十絕陣中無盡風火匯聚而來,凝縮一團,風助火燃,同樣演化出一*日。

    連連受創,李昀峰傷勢不輕,倚仗神兵勉強演化大日,嘴角再一次溢出鮮血,知道自己無能支撐太久,眼中露出決絕神色,右掌前推,推著面前的太陽一起迎上撞來的黑日。

    「哼,自尋死路!」

    眼見李昀峰果然跳出來,以身相護司徒小書,秋豔紅面上一喜,咒武刑克一成立,李昀峰親身對上自己的蒼穹大日,彼消此長,就算不死,恐怕也要去掉大半條命。

    轟隆!

    黑日與熾陽撞在一處,一同湮滅,衝擊波橫掃八方,衝擊整個風吼陣,陣圖承受巨力衝擊,邊緣搖搖欲墜,隨時都會給破開。

    巨力衝擊下,理應遭受咒武刑克的李昀峰,卻看不出有被削弱的跡象,反而像是等待此刻已久,將原本有所保留,偽裝遭受刑克的四成力量用上,更催迫本身極限體能,一下激發大力,遠遠超出之前,推著蒼穹大日,化沛然狂濤,怒湧拍去。

    平手相搏,有七邪覆可倚仗的秋豔紅,未必就弱於這一擊,但咒武刑克的順風仗打得太過癮,正想著要趁這一擊機會,狂追猛打,摧枯拉朽,將李昀峰死死壓住,直至殞落,哪想到他會忽然強勢反擊,還爆發這樣的強大力量!

    倉促間反應不及,秋豔紅慘被撞飛出去,如斷線風箏,落向天空的那一頭。

    「怎麼可能!」

    秋豔紅倒飛出去,只覺自己如被大群洪荒巨獸碾過,若不是燕姣然的身軀經過一系列改造,又有七邪覆加持,這一下不知要寸斷多少筋骨。

    好不容易才止住去勢,一口屍血噴出,已被這一下反擊重創,秋豔紅驚愕脫口,「咒武刑克?怎麼可能沒有發動……」

    咒武刑克的束縛,四家傳承中,沒人不想擺脫,但所有努力全都失敗,就連永恆者都不敢輕易沾染,秋豔紅對此早已心死,卻怎麼都想不到,李昀峰竟能正面硬扛蒼穹閃一擊,打破刑克,委實驚得目瞪口呆,腦裡亂成一團。

    「哈!咒武刑克,你沒有刑克可用,就不會戰鬥了?」李昀峰淺笑一聲,答道:「很遺憾,咒武刑克仍然存在,不過,我……根本不會雙極輪!」

    「什麼?」

    秋豔紅又驚又怒,本能覺得事情不對,還沒明白過來,就見李昀峰身放豪光,周身閃現黃、藍、紅、青四色光球,正是地水火風四象元素具現。

    四象輪轉,幻化龍、鳳、虎、龜四頭聖獸,盤旋虎嘯,李昀峰氣勢重回巔峰,所有傷勢都被壓下,趁著秋豔紅應變不及,再一次出招搶攻。

    四象環繞,黃光繞身,李昀峰雙手結印,四頭聖獸化作流光,繼而匯攏成一道演化萬象的光柱,直擊而出,轉瞬跨越百里,來到秋豔紅面前。

    「蕭劍笏!」

    光柱及身,秋豔紅才終於明白過來,敵人到底布了怎樣的一個局,又驚又怒地狂呼出口,卻已來不及反抗,直接被轟飛出去。

    四象重擊,卸除偽裝的蕭劍笏全不留手,將秋豔紅近乎轟出千里,來到風吼陣的邊緣,卻反而激發出七邪覆的邪性,無盡的魔能傾瀉而出,灌入秋豔紅的軀殼之中,助她卸去四象之力,更將力量催上大能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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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物語 十一章 暗度陳倉的麒麟


    「既然你們都喜歡替李昀峰擋槍,那就都給我去死吧!」

    怒喝出聲,秋豔紅發動七邪覆魔能,打破風吼陣對於自己的束縛,一步千里,衝殺回來。

    雖然心中警兆不停,明白去向不明的李昀峰,才是這戰最大變數,秋豔紅卻已再沒有退路,唯有藉著七邪覆之力,轟殺蕭劍笏,魔染司徒小書,才能破局!

    「嘿!」

    眼見秋豔紅拚死一搏,蕭劍笏半步不退,掌上蒼穹寶印龍氣滔滔,加持己身,雙手結印,腦中閃過先前溫去病交來的陣圖,就要陣中開陣,強開天地雙絕陣,困住對手。

    「啊~~~~~~」周身魔氣流轉,秋豔紅眼中怒火噴薄,七邪覆加持,試圖借來萬古之力,流轉陰陽二氣,同演天絕地烈,要演化一方仙佛盡誅,妖魔絕滅的世界,卻陡然被一聲淒厲瘋狂的慘喝打斷。

    被魔氣之繭困在半空的司徒小書,如癲似狂,雙目赤紅,面目扭曲,似乎看見什麼極恐怖的事物,再也顧不得後果,也不掙脫魔氣束縛,逕自以掌做刀,強行斬出。

    從各處不斷湧來的眾生之力、沾染神識的七邪魔意,都成為這一刀的力量,助其斬出前所未有的一刀!

    乾坤四證。一心斷!

    四證之首的一刀,威力也是四證第一,要求必須純粹、沒有瑕疵的一心專念,極高度的專注,司徒小書一直也沒能真正練成,只道是自己的心尚不夠純,可無論怎樣滌淨心念,一意貫徹俠道,發動的一心斷始終少了點味道,威力遠不如在祖父、父親手裡那樣。

    卻不料,此刻出刀,所斬出的這一斷,威力竟然遠超平日,差距何止十倍,真正完成了這一刀,而出刀時腦中唯一的意念,就是要把眼前的敵人一刀兩斷!

    能夠斬開乾坤的無匹刀氣,分作兩道,朝著秋豔紅和蕭劍笏襲去。

    蕭劍笏當機立斷,停下天絕地裂的發動,改變印法,變動空間,瞬移到千里之外,再催起無盡風火,不斷消磨追來的刀勁。

    另一邊,秋豔紅驚覺不對,面色大變,想要躲避,卻驟感氣息減弱。

    乾坤刀克蒼穹閃,咒武刑克之下,刀氣未曾及身,源自蒼穹閃的力量就開始大幅削弱,秋豔紅元神一下子控制不住軀殼,軀殼也承載不住灌輸進來的魔能,整個人僵在半空,被足以斬開天地的刀勁砍中。

    「啊啊啊啊~~~~」慘叫聲中,秋豔紅近乎被攔腰切成兩段,若非有七邪覆加持,就算是燕姣然這具等同地神兵的法身,也要被毀滅。饒是如此,秋豔紅也傷重至極,氣息跌落,甚至連大能層次都維持不住。

    蕭劍笏以無盡風火消磨掉刀勁,正要再開天地雙絕陣,將秋豔紅連同七邪覆一起困住,卻見司徒小書愈發癲狂,雙目通紅,殺意翻騰,似乎還要繼續出刀,斬殺在場的敵人,連忙發動挪移。

    一下出現在司徒小書身後,蕭劍笏右手緊貼她頭頂,催動蒼穹寶印,要借助神器之力鎮壓魔意,周身四象輪轉,以地水火風演繹萬象,催動無盡風火,朝秋豔紅攻去。

    眼見事不可為,繼續拚殺下去,自身說不得會隕落其中,秋豔紅猛地決斷,面上七邪覆虹光燦發,周覆全身,化作一道流光,強行衝破風吼陣的封鎖,破空而去。

    流光破陣而出,蕭劍笏沒有立刻修補大陣,反而期盼地望向裂縫之處,跟著,一道周身覆蓋太陽真火的人形衝入,略一打量,就朝著這邊過來,正是一早就得到李昀峰指點,強忍著沒出手,提前隱匿在外的龍靈兒。

    見到人影闖入,蕭劍笏立刻取下掌上手套,丟了過去,同時運轉四象,鎮住癲狂的司徒小書,而龍靈兒接過蒼穹寶印,也不多話,立即催發太陽真火。

    借助蒼穹寶印,將力量催上大能層次,高度凝練的太陽真火,在龍靈兒掌中化作一枚微型太陽,與之前秋豔紅和蕭劍笏製造出的大日之影不同,這枚初生太陽,會自行運轉,放出光與熱,象徵最本源的光明。

    龍靈兒雙手貼在司徒小書後背,將這枚新生太陽注入,繼而發力,引導四射而出的太陽真火。

    在龍靈兒精準操控下,原本狂暴的太陽真火,化作涓涓細流,順著經脈血管蔓延開來,驅逐四處的魔氣。哪怕是源自七邪覆的至邪至穢,在秋豔紅遁走之後,也成了無根之源,被太陽真火不住焚滅,越來越少。

    「如何?」眼見太陽真火入體,沾染的魔意漸散,司徒小書越依舊癲狂,與李昀峰預計的不同,蕭劍笏忍不住出聲詢問。

    「不太好……」龍靈兒搖頭疑道,「小書她是怎麼回事,明明魔意被我焚滅大半,卻完全沒有好轉,入魔甚深,心魔不絕,我……也沒有把握了……」

    司徒誨人之變,發生在千萬里之外,龍靈兒未證大能,又隔著風吼陣,尚不清楚,蕭劍笏也不好解釋,只是嘆息一聲,絕了抽身追擊秋豔紅的念頭,全力催動四象,替龍靈兒鎮住司徒小書的異動。

    龍靈兒見狀也不再多問,全力催動太陽真火,嘗試力挽狂瀾。

    秋豔紅重傷之身,仗著七邪覆強破風吼陣,傷勢只有更重,身化虹光穿梭不過百里,就再也維持不住,跌落下來,卻見下方正有一群人,似乎早就等在那裡,遙遙觀看封禪現場的狀況。

    「哎,那邊什麼情況?」

    「陣破了?」

    「那是,太陽真火?」

    「那頭太陽龍在?李昀峰究竟在做什麼?」

    「李主席智謀深遠,想法豈是我等能夠猜測的……唉,那玩意怎麼過來?」

    「小心!」

    兩邊人馬目光一對,各自驚愕,秋豔紅碰上的,赫然正是圍觀封禪的九龍寨諸人。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九龍寨因為秋豔紅與商羊羽之禍,被李昀峰剝下一層皮,而始作俑者的溫去病,證道萬古,橫壓始界,九龍寨眾人只能把仇恨全算在秋豔紅頭上。

    眼見秋豔紅分作兩截,從空中落下,眾人先是愣了一下,發現對方重傷之身,連大能都維持不住,立刻來了興致,陸之殤立刻起陣困敵,剩餘寨主紛紛取出神兵寶器,轟了過去,更不忘喝罵出聲。

    「哈哈哈,賤人,你也有今天!敢打我九龍寨的主意,今天就要你知道厲害!」

    「抓住這個賤人,不要殺了她,去找李主席領賞抵稅!」

    「殺人奪寶,天經地義!從此七邪覆是我們的了!」

    「話不是這樣說,如此重寶,我們哪裡能夠受用,還是該獻給溫天尊!」

    「殺啦殺啦殺啦!」

    「圍起來!圍起來!」

    剛出狼窩,又如虎穴,秋豔紅重傷之極,甚至連七邪覆都催動不能,勉強催動天階之力,抵擋九龍寨諸般法寶機關的攻擊,狼狽之極,滿心只有一個疑惑。

    ……仁道之主封禪,溫去病和李昀峰一起隱於幕後,枱面上的李昀峰是蕭劍笏,那……真正的李昀峰,究竟去哪裡了?

    被武蒼霓的話擊在軟肋之上,司徒誨人心中大亂,反覆推演,卻猜不透李昀峰和溫去病的打算,正要不管不顧,先拿下武蒼霓再說,卻陡然生出感應,明晰封禪大典上的變化。

    秋豔紅強行破壞十訣陣殺出,整個封印陣已經崩壞,再沒有封斷遮蔽的功能,整個情況一覽無遺,蕭劍笏偽裝李昀峰的真相,讓司徒誨人心中更亂,驚疑出聲。

    「李昀峰去哪裡了?」

    武蒼霓聞言大笑,「哈哈!仁道之主封禪,百邪阻道,諸天關注。想要趁機暗渡陳倉的,可不止你一個……若非如此,又怎麼會讓你逮到機會?」

    此言一出,司徒誨人似有所悟,正要抓住最後的機會,擒下武蒼霓,忽然生出感應,千萬里外,帝都舊地爆發出一股強大的能量……

    「幸好,總算沒有兩處皆失……」

    秋豔紅強破風吼陣,化虹飛遁,危機暫時解除,溫去病面色總算好轉幾分,喃喃自語,卻依舊為另一邊的戰況糾結不已,牽腸掛肚,恨不得立刻趕過去,只是一時脫身不得。

    「唔!」

    溫府雷達的正下方,十絕六陣構建的獨立世界之中,驀地爆發一股澎湃力量,彷彿無有止境,赫然是貨真價實的萬古之力,溫去病面色一變,露出笑意,嘆道:「總算是大功告成。這一次總算沒有晚。」

    十絕六陣中,李昀峰抬頭望天,法身看向極高之處,原初所在,元神卻處在莫名高處,從時間長河的極上游俯瞰下來,注視無數自己。

    躲在御花園中的自己,和母親在一起的自己,聽聞噩耗的自己,成年之後花天酒地的自己,初遇那個的自己,化身韋士筆的自己,決意傾盡所有拯救兄弟的自己……

    帝都之中,黑衣蒙面大戰司徒誨人的自己,悲痛哀嚎掌斃秋意濃的自己,化身麒麟的自己,被小妲揭穿的自己,作為聯邦主席的自己……

    無數的自己,一起傳來力量,歸眾為一,李昀峰陡然打破最後一層屏障,看到嶄新一幕,成就萬古。元神歸於肉身,源自時光長河無數烙印的力量,彙集一處,化作澎湃不息的偉力,橫掃八荒,將十絕陣開闢的世界轟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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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物語 十二章 隱憂

    十絕六陣破去,新生的萬古之力,再也遮掩不住,各界大人物都投來目光,為始界短短時日連出三名萬古而錯愕,就連諸天頂端的幾位,亦有所感。

    極樂世界,清淨自在,菩提樹下,古佛結跏跌坐,雙目緊閉,恍若不覺;萬魔殿中,魔主隨意一瞥,露出古怪的笑容,就不再多管,不知究竟在思量什麼?

    道宮之中,天尊撫卹微笑,如此一來,仙界亦有所得,毫不吃虧;大會堂裡,鬼韜嘆息,霸皇皺眉,卻都再無動作。

    「被這幾個小子耍了一記啊!」洪荒古殿,妖皇喃喃道。

    「有得有失,溫去病助李昀峰瞞天過海,卻同樣給了司徒誨人證道之機。如今始界三名萬古鼎立,諸界的算計恐怕都要落空。」鵬魔王嘆息,牛魔王卻搖頭,「三名萬古,分成兩邊,勢如水火,後頭變數更多,亦是我們的機會。」

    妖皇於此卻不甚在意,沉吟道:「律之大道很久沒有新的萬古誕生了,想不到居然是一名人族證得,卻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形態?」

    溫府之中,作為新的諸天焦點,李昀峰破開十絕陣,飛身而出,朝尚在調息回力的溫去病點了點頭,表示謝意。

    氣空力盡,溫去病急忙固本回氣,對李昀峰的道謝,只是揮了揮手,沒有太多的話說。

    辛苦護持,特別是同開十絕六陣,欺天瞞地,讓李昀峰能避過萬界豪雄的耳目,在封閉世界裡頭證道,雖然該有的天劫一樣不少,可少了這些手閒到賤的各方豪雄阻道,成功率就大大提升上去。

    這通常是永恆者才有能力作的庇護,溫去病以一介萬古之身,能做到這樣的成績,足堪驚傳萬界,但在風光的表面下,也是險得夠嗆,體內力量耗損之嚴重,不啻於被六名萬古圍毆惡鬥了一場。

    但能親眼看到同志功成,溫去病表面沒有大反應,胸中卻是心花怒放,除了終於成功的喜悅,更多的部分……其實是戰友們聯手,一起耍弄了各路敵人,贏得大勝的情懷……一如當日……

    相同的感受,李昀峰也一樣有,但此刻顯然不是把酒言歡的時機,兩處戰場尚處於危局,李昀峰也不多言,一步踏出,瞬息千里,逕直闖入封禪現場,立於司徒小書一側。

    「你們辛苦了。」

    「……你終於成功了。」

    「李主席,快,小書她不太對!」

    面對李昀峰的出現和萬古之力,蕭劍笏只是輕嘆一聲,似有所感,龍靈兒卻疾呼救援。

    司徒小書心魔叢生,源源不絕,太陽真火能夠滅盡邪氛,卻燒不掉心魔,除非將人一起焚滅……

    李昀峰略一點頭,面上紫氣一閃,身後具現無窮星河,點點星光蔓延開來,將風火世界化作無盡星海。

    周天星斗,錯落旋動,看似混亂無序,實則暗合天道,李昀峰以萬古之身操控律之大道,猶如天帝化身,詔令萬物依律而行,嘗試先替司徒小書平復氣息。

    萬物依律而行,因魔染和妄動而暴走的眾生之力,首先穩定下來,然而,始界的強項發揮,聯邦子民匯聚而來的滔滔願力,得到封禪典儀加持,澎湃強橫,李昀峰一時也控制得異常吃力,難盡全功。

    封刀盟中,司徒誨人感應李昀峰證道萬古,又察覺到他顯身於登天台處,又怒又恨,清楚自己是被碎星團擺了一道,就連武蒼霓持天神兵來殺自己的事,都可能是吸引諸天目光,一石多鳥的障眼法。

    不難想像,仁道之主封禪,已經是引來各路關注的頂級大事,而在這種時候,密謀誅殺仁道之主的生父,此事關系封禪成敗,各界必然緊盯,同時分心兩處戰場的變化,如同欣賞兩出互關聯的好戲,就很難再注意到第三處了。

    ……碎星團又一次瞞天過海,真是好手段,幸虧我把握時機,踏階而上,否則李昀峰功成,與溫去病強強聯手,我一介大能,哪有活路?

    情知自己現在處境不妙,司徒誨人先往武蒼霓看去,見她手持始終斧,周身五色冷焰環繞,雖然氣息跌落,卻不知還藏有多少護身之寶,恐怕無法輕易拿下,當即轉過身去,遙對李昀峰,玄天劍上虹光散發,一劍斬出。

    乾坤四證。一心斷!

    無數時光烙印一起出力,這式乾坤兩分的一心斷,在玄天劍加持下,化作無數道破開空間的七彩刀勁,朝著李昀峰斬去。

    「嘖,好像被看扁了啊?阿山在那裡喘成狗,你不去碰,卻來試我?」

    刀氣跨空而來,李昀峰右掌一翻,龍靈兒手中的蒼穹寶印已還歸原主,一掌擊出,五指龍紋閃爍,身後周天星斗旋轉,律之大道發動,天地之間,驟現森羅血海,億兆刑具。

    萬物依律而行,背律者,以刑處之!

    刑律難分,李昀峰選擇的表現模式,就是以律馭刑,一瞬間,人間恍若變作刑獄,刀山火海,血池冰湖蔓延開來,各色刑具朝著司徒誨人襲去,與斬來的刀勁撞在一處,各自爆開。

    首輪火拚過後,刀勁消弭,刑具不見,連血海刀山也黯淡下去,兩邊卻是不分勝負。

    萬古之力的碰撞,讓天地震動,眾生失色,始界之中,生靈俱驚,李昀峰與三女飄於登天台上,台下眾生看著周圍漸漸隱沒的地獄場景,愈發彌誠祈禱,渴望仁道之主的拯救。

    精純的願力,通過封禪,匯入人道之主體內,子民誠摯的祈禱,不住呼喚仁道之主的幫助,讓司徒小書有所感應,癲狂略微退去,彷彿要清醒過來,李昀峰見狀,就要出手相助,遠處同樣察覺變化的司徒誨人,冷笑一聲,回轉玄天劍,蓄力待發,又要一劍斬出。

    這一回,司徒誨人身後魔佛法相顯現,四首八面一齊看向李昀峰,十六臂同時結印,要將方圓萬里拉著同墜入魔土,充滿末世異象。

    「唉,養子不教,父之過。」

    李昀峰往天上瞥了一眼,笑道:「兒子搞出這麼大動靜,也沒點動作,我都不知道你們兩父子哪個比較惡質一點。」

    隨口笑語,李昀峰翻掌起式,身後星斗旋動,更具現巨大的麒麟形象,雙眼如日月,蹄動震萬宇,聖氣沖鬥牛,恍若遠古神靈降世,鎮服當代。

    麒麟現世,李昀峰力量更上一層,一掌擊出,再一次具現血海刀山,森羅煉獄,要以億兆刑具,鎖拿司徒誨人這個背律者。

    而當無數刑具,跨越千萬里遙距,轟至面前,司徒誨人面色不變,只是冷笑一聲,身後魔佛怒吼,演化邪穢污濁之相,一劍斬出,再演一心斷。

    以魔佛演化萬世同墮,要將乾坤兩分的刀氣,附上牽扯一切墮落的魔穢,刀氣出手一瞬,魔佛周身環繞的金龍大放光芒,浩瀚龍氣侵染刀意。

    龍氣加持,無盡刀氣宛如一條貫穿天地的金龍,脫離司徒誨人的控制,司徒穢人一下皺眉,為自己的力量不受控制,脫離掌握而不解,照理說,這是不該有的現象。

    ……我並沒有把力量狂催,才這點程度,為何會失控的?

    萬古層次,力量駕馭隨心,司徒誨人對這異常非常警惕,但這失控的一擊,力量卻強得異常,甚至比應有的威能還激增一倍,一路轟出,摧枯拉朽,將一切刑具都碾成齏粉,所過之處,刀山火海俱皆消弭,朝著李昀峰噬去。

    「……我靠,剛上萬古就被打臉,我和阿山的待遇怎麼那麼不一樣?」

    面對噬來的刀氣金龍,李昀峰面色微變,身後星斗再轉,麒麟怒吼,又是一掌推出。

    這一回,再無血海刑具,卻是一條星河橫在金龍之前,其中星斗旋轉,暗合天數,生出無名大力,將闖入的刀氣金龍不住切削分離,還原為無數龍氣刀勁,冉冉散還天地。

    最終,星辰寂滅,刀氣消弭,無盡星河與金龍一同不見,這一刀被成功擋下,只是,李昀峰連出兩掌才抵住司徒誨人一刀,明顯是落在了下風。

    「哼,什麼律之大道,不過如此!你辛辛苦苦,證了萬古,只換來這樣弱小的力量,你難道不覺得羞恥嗎?」

    「哈哈哈,誨人兄弄錯了,律之大道不過是我的副修,我的主修其實是背叛之道。」

    李昀峰大笑道:「這條大道的主要攻擊,都是背後出刀的,你想要見識我的十成功力,煩請轉過身去。」

    「呸!還是一樣的無恥!」

    司徒誨人一刀建功,將李昀峰壓在下風,卻被提及死曜舊事,心中惱恨,更驟然生出不妥之感。

    可能是證道萬古出了問題,也可能是武蒼霓造成的傷害,如今自己力量似乎出了問題,隨時可能失控,眼下兩處戰場都沒有好處可以撈,溫去病更可能隨時回氣,絕非是可以貪得無厭的時候!

    「嘿,你碎星團背叛成性,我豈會蠢到再給你們機會!」

    司徒誨人長笑一聲,「碎星團的絕活,就是以多欺少,我不想以一敵二,李昀峰,下次你落單,再讓你嘗嘗被人倚多為勝的滋味,少陪了!」

    長笑之後,司徒誨人再不留戀,召回地泉日月三劍,破空而走。
V123210 發表於 2019-4-20 11:48
十三章 斬心魔

    司徒誨人召回地泉、日月三劍,破空而走,轉瞬無蹤,一點沒有想起地上還有一位自己的護道者,棄親生母親於不顧。

    「……好一個絕世的賤男!小書是怎麼生出來的?」

    目睹敵人的無情,武蒼霓為之咋舌,但就是借助始終斧,也捕捉不到他的蹤跡,只得坐看兩名萬古對戰留下的一片狼藉,輕嘆一聲,開始著手處理戰場。

    幾處戰局看似打了很久,其實時間非常短,連司徒小書的儀式都還沒有完成,雖然諸天萬古都被震動,甚至還反覆驚嚇了幾回,但反倒是普通人後知後覺,甚至渾渾噩噩,不知不覺。

    司徒誨人證道、激戰,雖然與封刀盟近在咫尺,卻因為溫去病的保護,封刀盟眾人,包括當中的天階者,直至此刻才終於驚覺發生了什麼,驚惶趕來,武蒼霓出言安撫,斥喝他們的慌亂,並且下令,讓他們將剛剛一同被萬古之力掃出,重傷至動彈不得的天菩薩制住。

    「這位是……」武蒼霓欲言又止,最終揮揮手,「這是人族大叛徒,首席戰犯,天菩薩,你們把她控制起來,送到聯邦監獄去!」

    ……區區大能,受了溫去病陰德子彈一擊,沒有當場掛掉,已經算是實力堅強,再被司徒誨人那一擊波及,內外交攻……曾以大能之身,尊於始界的天菩薩,現在已經傷重半殘了……

    封刀盟眾人押解起天菩薩,她似乎也保有一代強人的尊嚴,即使傷重未能抵抗,也沒有大呼小叫,潑婦罵街,張揚自身與封刀盟的關係,只是靜靜被押走。

    「嘖!跑得真快,這年頭人都是怎麼回事,放著親媽不管,先去救姘頭?」

    登天台上,李昀峰的神識緊緊鎖定對手,確定司徒誨人一步踏出,短暫接近這邊後,就徹底離開了始界,鬆了一口氣,叨唸了一句後,連忙將十成注意力都回轉到司徒小書這邊。

    蕭劍笏以四象之力協調過激能量;龍靈兒操控注入的熾陽,以太陽真火不斷焚滅魔意;李昀峰身後周天星斗轉動,赦令萬物依律而行,平復紊亂的眾生之力,三管齊下,司徒小書的癲狂總算緩解下來,眼中魔意開始褪去,整個人猶如失去神智一般,呆立空中。

    司徒小書形勢好轉,後頭三人面上的緊張和憂慮,卻沒有絲毫減少。從來心魔最是外力難消,唯有當事人自己明悟本心,堅守自我,才可能徹底擺脫。

    龍靈兒和蕭劍笏手上不停,李昀峰手中蒼穹寶印綻放豪光,面上的憂慮褪去,只餘無上威嚴,高渺難測,猶如天帝降世,口吐金科玉律,凡俗莫犯天威。

    「俠道不易行,古來最難得的,不是外力所阻,而是把持自我。唯有明晰本我,知曉自己真正的堅持,方能不離俠道。你苦行刀主多年的修練,難道為的不是此時此刻嗎?」

    簡單的話語,以律之大道加持,猶如暮鼓晨鐘,句句直入人心,滌蕩靈魂,透入司徒小書此時混沌難明的意識,如有巨石墜落水潭,驚起千層浪。

    ……苦行刀主?

    ……好像是我?

    ……俠道,俠道……我堅持的東西……

    以此為起點,司徒小書腦海中閃過一幅幅畫面。

    小時候的自己,聽著爺爺講述對抗妖魔的故事,講述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天下敬仰。

    母親遭遇魔染,驟然發難,父親被逼無奈,一刀斬下娘親的頭,自己驚惶無措,猶如陷入一場噩夢,好不容易接受一切,心中下定決心,要驅逐妖魔,護佑蒼生,不要讓其他人,再遭遇自己這樣的悲慘。

    大戰之後,作為人族英雄的碎星團,一夜之間,變成人族戰犯,被各方追殺,自己懇求爺爺出面,得到了保證,最終卻什麼也沒有發生,那些跟著爺爺一起闖天下的長輩離開,死在了他們覺得正確的道路上,讓自己無比茫然。

    大荒西朝,自己化身女爵,繼承她的遺志,為了人族血戰妖魔,又遇上龍雲兒、溫去病,三人齊心,總算還一方人族朗朗乾坤,太平盛世。

    錢都大戰之後,自己心中的疑惑成真,正不知所措,卻見父親當眾自斬謝罪,下定決心,挺身而出,子代父償,接下封刀盟主之位,之後更籍此登天證道,成就仁道之主。

    ……

    一幅幅畫面閃過,有喜有悲,有得有失,自己這些年一路走來,有困惑,有不解,有遲疑,有退縮,但為了天下蒼生挺身,為了俠道獻身的心卻不曾變過!

    如此明悟生出,司徒小書終於凝定心志,眼中魔意消退,面容平緩下來,漸漸清醒過來,頑強魔氣卻凝聚眉宇,形成黑印,死死不願被驅離。

    李昀峰見狀,再一次開口,潛運力量於聲內,字字化雷音。

    「聖魔同在,永劫難分。聖是一種秩序,魔不過是另一種秩序,但無論聖魔,都在律則統治之下!」

    司徒小書聞言轉頭,露出疑惑的目光,李昀峰則繼續引導。

    「君之道,將將之道,集天下將才而統御之,強大的君王,從不在乎下屬是正是邪,甚至不在乎他們有沒有穿鞋……無論聖魔都能納於麾下,這才是君王的胸襟,才是治世之道!」

    「……但我……並非君王……」

    「可你也不是獨行俠!你已經明白,獨行有其極限,真正想救更多的人,就必須領導他們,從你選擇接下封刀盟的那刻起,你就是他們的領導人,是他們的英雄,是他們的俠,也是他們的君!」

    李昀峰道:「你所求的不是普渡眾生,但仁之道,親人而愛物,唯有統合正邪,兼容並蓄,才能有足夠的力量去推動,完成你的夢想、你的大道。」

    如此勸誡,以律之大道加持,落在方自清醒的司徒小書耳中,猶如宣讀天律,在心中帶起層層漣漪。

    若有所悟,終於能夠接受一些自己遲疑許久的東西,司徒小書於仁道上又有理解,持續湧入的眾生之力愈發澎湃,將剩餘的魔意逼到一處封鎖,一時作亂不得。

    仗著封禪加持,司徒小書仁道威能倍增,在有了決心之後,將意識投向這些驅之不去的魔意,試圖分析根底,卻陡然眼前一亮,彷彿被打開了一扇緊閉的窗戶,看見窗外從來不曾望去的世界。

    這些纏繞心中難去的魔念,每一個……都是自己長期壓抑下來,不敢去面對的自我,那包含了自己的妒忌、愛戀、質疑、軟弱……

    ……龍仙兒、武蒼霓,還有已經確認身份的龍雲兒,她們都和溫大哥確認了關係,每每看著溫大哥談及她們,或是一起耳鬢廝磨,自己心中總有著說不出的苦意,更莫名妒火中燒。

    ……明明,自己是與溫大哥正式結親,有過婚約的,可不僅他自己將此事拋諸腦後,整個世界也沒旁人記得,只有自己深深掛念,卻不敢說出口,生怕這樣破壞目前的關係。

    ……明明,爺爺親口承諾,會做點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有做到!爺爺是自己一生的偶像,俠道信念的基石,當基石出現裂痕,自己又該何去何從?又能相信什麼?

    ……明明,父親的謊言,非常膚淺,稍微有點正常智商,就該懷疑,但自己為了不讓僅存的血親再消失,對這些明顯的破綻視而不見,軟弱地袒護,終至養虎為患。

    這些,就是自己體內驅之不去的魔意,如此醜惡,如此讓自己難以面對,不願承認那些妒忌的、軟弱的、痛楚的、恐懼的,都是自己!萬眾崇拜的人道之主,怎能有這樣醜惡的一面?

    然而,這些負面念想,就是自己真心實意的想法,非是七邪覆的至穢魔氣,每一個都是自己的心魔,是自己這些年來,不敢面對的一切負面情感所衍化。

    俠之道,自己半步不敢背離、不願背離,然而心中所感,心中所惑,心中所怨,卻不是那麼簡單就是消除。哪怕自己知道不該去想,強行壓住惡念,讓自己始終行走光明路上,可腳下的黑暗,從未消失……

    以正面念頭蓋過,從來不面對,裝作無事發生,卻在心裡愈發滋長,一受魔氣滋養,即為心魔,強化成巨大的力量,又與自己密不可分,再也驅除不了。

    ……不過,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驅除了!

    ……這些心魔,確實是我的心意,縱然是魔,我也應該去接納!

    ……所謂相容並蓄,就是坦然面對這些自己的缺點,然後再想辦法處理它們,而非不聞不問,因為不該有,就假裝從未有過。

    ……我要勇敢面對,誠實面對自我,然後收攏心魔,不使之為禍!這是我的責任,也是當代仁道之主必須肩負起來的任務!

    生出如此明悟,司徒小書輕喝一聲,眾生之力湧動,將蕭劍笏和龍靈兒加持的力量斷去,再一次逼向魔意,卻非是驅逐,而是嘗試吸收化納,心神則沉入其中,要坦然面對一切魔念,面對完整的自己。

    司徒小書放開壓制,心魔更勝,在至邪至穢的七邪魔氣影響下,與眾生之力鬥得旗鼓相當,難分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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