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物語 二四章 難解的人性
「這你就錯了。」
面對自我懷疑的孫女,天菩薩笑得愈發開心,彷彿看到什麼荒謬絕倫的事情,讓呆滯的司徒小書摸不著頭腦,更還清醒不少,從之前的狀態中擺脫出來。
「看起來確實是如此,但是我可以肯定不是。因為我一早就驗過你的血脈,確實留著純正的司徒家之血,不然我早就把你帶走了。」
天菩薩笑道:「極樂道男女之事糜爛,在確認血脈的技術上,有獨得之秘,絕不會弄錯,而且,據我所知,誨人也親自驗過,甚至你爺爺都私下驗過……多重驗證,絕不會錯,就是因為這樣,他才顧慮重重,讓你活到了現在,不然以他之後的辣手,你焉有今日?」
天菩薩看著疑惑的孫女,笑將真相揭開,司徒小書卻反而更加不解,驚愕出聲,「為什麼?既然是親生父女……他,為什麼會這麼絕情?」
「哈哈--」天菩薩笑了幾聲,見司徒小書神情愈發不耐,才答道:「這就是祖母要教你的第二件事情,也是我今日見你的主要理由……」
司徒小書微皺眉頭,不解其意。
「……這輩子,我見過很多男人,特別是那個人……還有誨人,從他們身上,我學習到一條非常寶貴的經驗,要告訴你。」
天菩薩嘆道:「就像祖母之前所說的那樣,這世上有一些男人,不脫衣服也是野獸,遇到這種人,永遠不要試圖去弄明白,他們究竟是怎麼想的!」
「可……」司徒小書完全理解不過來,只覺得無比可笑,沒想到自己下定決心來尋找緣由,卻聽到這樣一番勸誡,「就算是野獸,也不會沒有緣由的……」
「你這孩子,怎麼還不明白呢?」
天菩薩道:「能夠解答這個問題的,或許只有他自己。而我能夠給你的,就是這一個教訓,永遠不要試圖去弄明白他們的動機……若你執意如此,最後不是把自己弄瘋掉,就是死在他們手上!遇到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都不問,一刀宰掉,從此你安樂,身邊的人安樂,整個世界也安樂。」
司徒小書情緒起伏,激動難平,只覺得腦中千頭萬緒,沒有一個成形的想法,身體有如冰封,僵硬難懂。
「從前呢,我也不明白,總想要把一切弄個清楚……跟著那個人的時候,我覺得這傢伙簡直是神經病,做很多我不瞭解的事,我就想啊……總有一天,要弄清楚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結果一直到最後,我也看不明白他,還差點被他弄瘋掉。」
天菩薩搖搖頭,「到了你爹,我也不明白他在想什麼,總想著……如果能多理解他一些,有朝一日,就能真正明白他,懂得他想要什麼,又為什麼那樣做,結果……看看吧,現在就是這個收場!」
司徒小書隱約有所悟,雖然不能說很理解對方的邏輯,卻感受到那份善意,至少……這位祖母是真心想自己好,只不過……看來很多時候,她認知的「好」,與自己認知的……有不小的差距。
「別去理解那些瘋子的想法,除了把你也帶瘋掉,再沒有別的好處。」
天菩薩伸出手,撫摸孫女的面頰,叮囑道:「父子反目,素來是司徒家的傳統,你不需要有什麼負擔,我只怕……有朝一日,誨人舉刀向你的時候,你能想得清楚,別傻傻待斃。」
「我……」
司徒小書真是接不下話了,怎麼都沒想到,居然是祖母來親自提點這話。但又不得不承認,比起溫去病、龍靈兒,這一位確實是自家人,足夠資格發話,干涉司徒家的家事,提點自己家人相殘的可能。
沉默不語,司徒小書任由祖母輕撫自己的面頰。說來好笑,明明覺得她一生荒誕之極,更覺得她的想法,讓人生厭,避之唯恐不及,就連剛剛談話,都有幾次恨不得立刻轉身出門的衝動。
然而,此刻卻有那麼一種感覺,家破人亡的眼下,她才是唯一關心自己的親人,唯一因為血脈相連,願意對自己付出感情的那個……一種奇異的感情,從臉上傳來,似乎要驅逐冰寒,溫暖自己。
似乎感覺到孫女的變化,天菩薩面上儘是憐憫和真誠,彷彿要掏心挖肺一般,將心中的話語娓娓道來。
「孩子,你是我如今最後的親人了,我有預感,下一回你爹再回到我面前,就是取我性命的時候……人生際遇,總是難料,我一直想要彌補他,曾以為他受了我的情,到頭來,才曉得他對我的怨恨,是如此之深……因果循環,我也無話可說。」
天菩薩道:「但你不同,孩子,你不欠他什麼,等他逼上門來的時候,別總想著什麼他是你爹,手下留情什麼的……你是我的子孫,是朱樂樂的孩子,這天下就沒有你不能斬的男人。」
「……奶奶,你……」司徒小書本想說點什麼,遲疑半晌,最終雙肩一軟,嘆道:「往後……要不改去天鬥劍閣休養吧?」
監牢之外,三道人影苦苦等待,沒有半點焦急,卻多有不少憂心。
「不知道里面在說什麼?總覺得有點不安。」溫去病抓著武蒼霓的手,看著面前的牆壁,忍不住開口。
一旁的李昀峰,面色不豫,擔憂之外,隱約透出莫名的尷尬,聽到溫去病的嘆氣,彷彿被點燃的爆竹,立刻叫了起來,「喂!是你答應讓去見人的,你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奇怪,怎麼覺得你格外不淡定啊?」女人的直覺,武蒼霓隱約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男人說話,女人少……」
「你說什麼?」
「哦,抱歉,忘了政治正確,那……萬古層級說話,大能什麼的少插嘴,一邊看門去。」
李昀峰揮揮手,無視武蒼霓的怒瞪,轉頭看向溫去病,道,「你在擔心什麼?」
「說不好……我相信讓小書去見祖母,是最好的選擇。」溫去病摸著下巴,搖頭道:「但不代表這個選擇的結果,我們一定可以接受。天菩薩是一個必然會爆的*,可我們沒有那個權力,不和小書打聲招呼,不讓她決定,就擅自把這*拆了。」
李昀峰沒好氣道:「我現在都懷疑,司徒誨人那個王八蛋,是故意把他老娘扔下,就為了給我們使絆子!」
「我怎麼覺得你看起來有點慌……是不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溫去病笑了笑,卻隨即露出恍然的神色,正要追問,卻被另一邊的動靜引開注意。
司徒小書推門而出,結束了和天菩薩的談話,卻面色如常,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三人都不敢掉以輕心,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溫去病一步跨出,有些緊張,「小……小書……你」話沒說完,就停了下來,剛剛還面色平靜的司徒小書,神情驟變,搶在三人反應過來之前,單膝跪倒在地,朝著溫去病下拜。
「小書,你這是做什麼?」溫去病大驚,出聲質詢,就要上前將人攙起,卻聽見司徒小書的告白。
「溫大哥,我已經明白一切,再無疑慮了,從今往後,司徒小書永遠都會是溫大哥你忠實的盟友,感謝你這些年來,一路的照顧。」
司徒小書神情嚴肅,向著溫去病又是一拜,「還望溫大哥將來不要嫌棄我愚鈍,不懂事情,拖了後腿。」
「何須如此?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
溫去病又驚又喜,甚至有些語無倫次,連忙將司徒小書扶起,道:「這一次,其實是我們碎星團對不起你,你不用這樣。從今往後,你和封刀盟,就是我們最堅實的盟友,碎星團與你攜手,彼此絕不再有半點欺瞞。」
「那我就替封刀盟,謝謝溫大哥了。」司徒小書起身致謝,卻像是想起了什麼,頓了一頓,目光一轉,露出微笑,如一朵風中的小花綻放,剎那間的麗色,俏美動人。
「那如果……後頭有些事情,我做的出格一些,溫大哥你是否會包容我?」
司徒小書的這個問題,讓溫去病有些摸不清頭腦,卻不打算深究,只是扭過頭看向武蒼霓,想看她的意思。
武蒼霓也愣在那裡,考慮這問題的可能性,但評估了司徒小書的脾氣,她最終還是有些勉強地點了點頭。
見她點頭,溫去病再看向李昀峰,後者聳聳肩,無從反對。得了這兩名同伴的認可,溫去病看回司徒小書,應道:「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也是碎星團最堅實的盟友,無論做什麼,我們都會支援的!」
司徒小書點點頭,看向李昀峰,微笑著問道,「卻不知韋帥,歡喜院的招待可曾盡興?」
此言一出,溫去病和武蒼霓皆是愕然,隨即明白過來,齊齊看向李昀峰,露出愛莫能助的神情。
李昀峰聞言。身子一僵,卻尷尬之極,脫口道:「不是那樣,我和你祖母的事,不是你以為的那……」
話還沒有說完,司徒小書也搶先動作,一掌揮出,將他拍飛出去,跟著合身而上,在半空痛毆起來。
「阿山,救我!我為團裡出過力,我替聯邦擋過槍,不能這樣對我啊!我是被逼的!」
李昀峰的呼喊遙遙傳來,溫去病和武蒼霓卻對視一眼,默契的背過身,假裝什麼也沒聽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