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182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5 17:26
二十九章 兵敗如山倒

  獸族沒有宗教,所祀奉的神靈,全是自家祖先受香火祭祀後化成,子孫固然要孝敬祖先,祀奉不絕,祖先也要用盡全力去庇護後世,以保香火綿延,兩者之間的相互關係極端緊密,任何一方出現問題,都會動搖統治根基。

  狼王廟對飆狼族的意義,絕對不只是精神信仰中心而已,尤其是王室血脈,都留有心火蘊藏其間,祖廟如果出事,神魂也受震蕩,後果絕對嚴重,溫去病當初敢斷定,自己等人進入狼王廟後,獸族不敢發兵,其來有自,而托爾斯基不顧祖廟內的外敵未除,趁機興兵攻打雲崗關,更是賭注下很大的一著險棋。

  若賭贏,便可成就獸族不世美名,更能力壓遮日那王一頭,就此成為整個獸族世界的盟主,可要是賭輸……

  「不~~~~~~」

  托爾斯基的怒號聲中,周身血氣沸騰,揚起一股淡淡的血霧,凝聚起來,在頂上形成一個數米高的狼人虛影,仰空悲嘯,而後,炸散成一片空影。

  隨著這一異象的發生,所有飆狼族的戰士,都生出仿佛血肉被千刀萬剮的痛感,純精神上的感應,他們曉得狼王廟崩毀了,棲息於其中的祖靈,有不少神魂俱滅,化為烏有,更連帶折損子孫氣運……

  如果整個事態明朗些,這股悲憤就能順利轉化成復仇意志,但當整件事猶籠罩在迷霧之中,未知所帶來的懼意,冰凍了狂熱,澆熄了鬥志,獸人們想到的可能性越來越壞。

  「怎麼不見尊者的凝血分身?」

  「莫不是連尊者也殞落?」

  「狼王廟崩毀、尊者殞落,那族裡是什麼情況?總不至於……給整個夷平、滅絕了?」類似的耳語,從獸王到獸兵,集體動搖了,不管托爾斯基如何斬殺想逃的族人,如何斥喝共盟的其他獸王,都止不住這股漸成雪崩之勢的大潰敗。

  看著爭先恐後往遠處跑的各路獸族,托爾斯基氣急敗壞,仰天悲嘯,「我不甘心!眼睜睜的勝利,就這麼沒了,武蒼霓!妳這賤人,後頭我必殺妳!妳的人頭定會高懸在我狼族大旗上!」

  悲憤的怒嘯,在戰場上迴響,讓敵我雙方都知道這場意外的罪魁禍首,最後更以一下激烈的嘔血作結,托爾斯基大口鮮血噴嗆在地上,雄軀搖晃,滿是不甘的眼神,遙瞪著曾近在咫尺的雲關。

  這邊的失意,就是另一方的得勢,司馬令公揮動長戈,根根銀髯如若針豎,憤然長喝。

  「全軍突襲!隨我滅了這群畜生!」人族士兵齊聲響應,吼喝如雷,如開了閘的洪水,反攻滿山的獸兵。

  獸族這邊全無鬥志,其他各族的獸兵全都先撤,連與托爾斯基有盟約、素來交好的幾支獸族都在逃跑,只剩下飆狼一族,落在最後苦撐。

  「殿下!我們退吧,這一戰不成了!」

  「有國師當後盾,殿下還有大把未來,下回再來洗刷恥辱吧!」身邊的部將不只是勸,更試圖把人抱拉著走。

  托爾斯基一把揮開部屬,眼中閃爍血芒,恨恨道:「我不走!還不能撤,我們還有機會!還有點機會……」恨聲之中帶著信心,卻讓其他飆狼戰將糊塗起來,怎麼都想不通,情勢糜爛至此,還能有什麼機會?

  在雲崗關中,整個防禦法陣的核心,便位於關內的一座密室,裡頭繪有多重咒文法環,勾連地氣,交織組成法陣。

  若在從前,法陣全開,這間密室能量充盈,氣勁鼓蕩,霞光流散,幾乎近似是英靈殿的景象,可這一回,法陣開啟出了問題,室內的光霞要亮不亮,能量運轉也現窒礙,讓協助法陣運作的術者們心中忐忑。

  驀地,在外守衛的幾名衛士,動作一頓,跟著便沒了聲息,內中持咒行法的術者們心頭一緊,察覺有異,還來不及向外看,就發現對面的同志,一臉駭然之色,似乎見到什麼極恐怖、極不可思議之物,跟著,手摀胸口,臉露出極度痛楚的表情。

  ……狀況不對。

  這名術者大吃一驚,卻又大惑不解,這處陣心操控著鉅量的能量移轉,周邊的結界屏障不是普通強大,雖不能攔人進來,可幾乎所有的邪咒、毒物,都被隔絕、淨化,想要不著痕跡地對裡頭做手腳,應該是不可能的事。

  那……這裡頭正發生的,是什麼狀況?

  茫然不解間,他本人也眼前一黑,只覺得胸口心臟狂跳,不受控制,脈動頻率極高,轉眼之間,每分鐘已超過三百下,胸中劇痛如撕,更穩不住氣息。

  ……心魔閣的撕心大法!

  腦中閃過這凶威赫赫的邪功之名,術者齒間外溢血沫,胸膛劇烈一震,氣絕身亡,原姿勢不動地坐斃當場。

  「嘻嘻嘻,托爾斯基真是沒用,最後還是得我來動手。」周圍無人,隱約浮現的笑聲,依稀耳熟,卻是本代死曜七邪當中,參水猿的聲音。

  「不過,如果不是我們這麼有用,又怎麼值得他主動送上竹槓來,任我們敲呢?」肥胖的身影未現,只有開心、喜氣的笑聲低低迴響,看似得意忘形,卻有不得不如此的必須,這門邪功隱匿了形影,瞞天遮地,無人能察覺,也屏斷自身感官,若不主動說話,藉著聲波迴響,重新定位,根本摸不清楚東西南北,更別說入室破壞陣心。

  然而,就當輕笑聲迴響於走廊,看不見的身影緩緩移往密室,走廊兩端驟然大亮,燦爛的佛光,將整條走廊照亮得沒一點黑暗,喝出的金剛真言,滌心正念,撼擊邪氛。

  「咄!」兩名禪師的真言交擊,隱藏於黑暗中的身影,被逼得顯現出來,圓滾滾的肥胖身軀乍現,腳下些微踉蹌,似乎吃了一個小暗虧,但嘻嘻哈哈的語調,聽不出半點狼狽。

  「嘻嘿嘿嘿,出師不利啊,居然在得手前碰上了賊禿……」

  「是心魔閣的哪位高人在此?」面對九外道的宿敵,兩名禪師不敢有分毫大意,運起金剛禪定,分從兩端緩步靠近。

  「剛剛接到武帥緊急通知,要提防有人潛伏關內,襲擊要處,為獸族製造機會,果然就逮著了閣下。」

  「逮著?賊禿們真是愛說笑,你們可不是武蒼霓,不讓爺爺進去,你們做得到,想留下爺爺,兩個小禿驢有這能力嗎?」甫說完,胖子的身影消失,沒入旁邊的一堵牆裡,轉眼無蹤,兩名禪師手持法杖,不假思索地便追了過去,哪怕看不到形影,仍可追蹤細微的氣息,只要到了外頭,有小金剛陣鎮壓,不怕逼不出這人來。

  為了避免被調虎離山,他們留下了一同趕來的僧兵、封刀盟刀手,武蒼霓的緊急傳訊,發自平陽城,來得甚急,他們得到通知後,倉促間調不來人,除了正在身邊的僧兵弟子,就只有司徒小書留下的那些刀客。

  封刀盟持正斬奸,能被司徒小書信任的刀客,更都是願意為人族赴戰的勇士,大戰爆發,他們都直接被划入守關軍聽調,只是於情於理,司馬令公總不可能把他們送上第一線當炮灰,只能安置於關中,留守協防,現在緊急要調人,他們來得最快,也終於派上用場。

  兩邊人馬各站定位,把密室守妥,短暫商議後,兩名武僧、刀客被推派入內,把裡頭術者的屍骸先拖出,以免生變,同時也守住密室核心。

  一名武僧道:「好險,差一點就讓奸人得手,後果不堪設想啊。」

  對面的刀客搖頭,「天理昭彰,此戰關乎人族氣數,豈容邪佞作祟?」

  武僧雙掌合十,彎腰敬禮,「封刀盟的確是天下正派,有勞各位共赴國難了。」

  「大師何必客氣?我們……」刀客欠身回禮,陡然一刀揮出,斬向這名僧兵的咽喉,僧兵驚得魂飛魄散,斗室內閃躲不易,勉強側身,避開咽喉,卻被削過臉頰,血流如注,而身邊的另一名刀客也閃電出手,將他身旁的師弟殺死。

  「你、你們……」武僧驚魂未定,就聽外面慘叫連連,跟著便是激烈的氣勁交擊,顯然其餘的刀客集體發難,斬殺僧兵,正與少數倖存者交戰。

  「你們是獸族的奸細?封刀盟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敗類?」武僧拔出腰間戒刀,心中已有分較,這裡怎麼說也是核心重地,一有打鬥發生,必然已驚動那些地階人物,自己最多只要撐個一兩分鐘,援軍必到,屆時就是這些人族叛徒要死了。

  兩名刀客似乎也曉得這點,沒再進攻,眼中陡然換上一層陶醉之色,像是想起了什麼非常美好,值得全心侍奉的對象,跟著,齊齊一聲大吼。

  「女王陛下萬歲!」吼喝聲中,他們一身力量鼓催至超越極限,一刀斬出,刀未至,揮發的力量已經將手臂肌肉撕裂,骨頭斷開,而他們恍若未覺,將這超越極致的兩刀,斬在法陣的核心,那名僧兵無比驚恐地慘嚎出聲。

  「不可!」下一瞬,強烈的光與熱釋放出來,吞滅了整座密室,迅速往外擴散,在短短幾十秒內,將半座雲崗關炸上了數十米的空中!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5 17:32
三十章 踏平雲崗關

  那是一幕很難想像的光景,前一秒,還是兩軍撕殺,追亡逐北,十餘萬雙方戰士在蒼涼山上的亂戰景象,下一刻,猛烈的巨爆,無情地席卷了雙方陣營。

  雲崗關的核心處,亮起讓人無法直視的強光,只是短短一瞬間,連咒力加持過的磚石也被燒紅,跟著,一聲巨爆,固若金湯的雄關壁壘,從中炸開,無可想像的風暴、炎流,釋放出來,席卷八方。

  沒有人料到會有此一著,即使是期待盟友有所動作的托爾斯基,也沒料到會發生如此恐怖的大爆炸,剎時間,強光、衝擊波、炎流,瘋狂朝外吞噬,首先被破去的,就是防外不堵內的小金剛陣。

  四大金剛的偉岸身影,瞬息被撕毀,危急中,一個身形躍至半空,瘦小乾癟的體型,卻有著無比巨大的存在感,枯榮老僧十指結印如花,舌綻春雷。

  「金剛戰身.定!」賈伯斯與四大派共創的四神技,在普通的基礎上,另有兩層境界可提升,一層是短時間內高度集中的極限出力,一層是自毀,其中,金剛身的極限出力境界,名為金剛戰身,由枯榮老僧近乎地階巔峰的力量施展,僅僅一人,就直逼小金剛陣的威能。

  但別說是接近,就算能開小金剛陣,也不可能定住這毀陣而發的大爆炸,但金剛戰身所凝成的巨大法相,猶如七級浮屠寶塔,在爆炸中鎮住周圍百餘米地,火焰、風暴不興。

  這同樣也是一個信號,其餘金剛寺的禪師,連忙比照行動,運起金剛戰身,凝聚各自的法相,一尊尊大小鐵塔似的金剛身影,在蒼涼山上矗立起來,每一道金剛影,都護住周圍十餘米到幾十米地,庇護了為數眾多的將士。

  相比之下,獸族士兵就只能靠自己了,那些獸王的個別戰力,雖然都較同境界的人族地階強上幾分,爆發之後,一個打三四個都不是問題,可獸族的鍛煉全是強化肉身,對於氣勁外發、屏護旁人,基本是想都別想,看到這股爆炸,獸族士兵只能乾瞪眼,眼睜睜看著火焰風暴襲來,將他們吞噬掉。

  爆炸並不僅僅是一波,而是一波連著一波,就連在蒼涼山下,都能感受到那澎湃的灼熱氣浪,龍雲兒三人襲擊獸軍後隊,將這慘烈景象看得最是清楚,在滾滾灼浪氣流中,甚至目睹一幕奇景。

  「……怎麼會?」司徒小書瞪眼驚嘆。

  蒼涼山頭的隘口,連同周圍山峰,在巨爆中垮塌了下去,而建築在隘口的雲崗關,承受連續爆炸,堅實的關體硬是頂住,被多重氣爆炸上數十米高的空中,這才在火焰蘑菇雲中解體,粉碎瓦解,化為無數火星散落。

  整座蒼涼山,瞬時成了人間煉獄,無論是人族或是獸軍,這時除了瘋狂逃命,就只能閉眼承受,畢竟,偉岸金剛,雖護蒼生,但佛度有緣人,茫茫人海中,有緣者始終是少數……

  即便是龍雲兒三人離得老遠,在這場巨爆中,也算不上安全,唯有早先與他們分離,相距幾十里外的那群世家子弟、武蒼霓的直屬小隊,他們才真正在相對安全的位置上,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早成了信仰標誌一般的雲崗關,在眾人眼前,被炸飛上天,又在爆裂的蘑菇雲當中,碎裂成無數火星四散,將蒼涼山上燒成一片火焰世界。

  和這驚人的破壞力相比,什麼金剛法相,什麼法陣,全都顯得渺小,天地之威就不是人力能抗,而他們作夢也想不出,獸族到底使了什麼通天手段,不但真的攻破雲崗關,還破得這麼驚天動地?

  「……這……這不是真的……不可能!」包裹著繃帶,傷重的司馬路平,在同僚攙扶下,面如死灰地注視著那邊的燦爛夜色,最後禁不住一口鮮血狂噴出來,整個團隊又是一陣大亂。

  在這群人當中,只有一個最特異的存在,全然沒因為這變局而驚慌,甚至看也沒往那看上一眼,逕自像拂去灰塵一樣,甩了甩手,從容地確認手上的感覺。

  ……十指輕鬆,與雲崗關的聯繫全斷了,代表那群受控制的魁儡一個沒剩下,死得乾淨徹底。

  ……這實在是非常之好,因為這麼大的案子,這麼大的黑鍋,如果有些手尾留下,毀屍滅跡不夠徹底,被人順著追查過來,那就比較麻煩了。

  ……不過區區一堆中階、低階的刀客,自己操控起來全無難度,早在平陽城外初遇時,自己就把人全控制住,更下了唯一的一道指令。

  真祖級的精神操作,平時全然維持正常人格,毫無破綻,連當事人都不曉得本身精神受控,等到預設的條件滿足了,驟然發動,迷神亂志,事後連自己也不會明白為何要那樣做?

  獸族攻城在即,天大的好機會在眼前,豈可放過?所以荒村事件後,自己沒跟著前往獸族,先是去了飛雲綠洲,後來又和龍雲兒等人會合,真實目的就是不想離開雲崗關太遠,以免術力太弱,不能及時發動。

  ……托爾斯基這頭笨狼,真是一點用也沒有,如果這小子能再善戰一點,直接把雲崗關打下,就不用自己出手,冒著露形跡的風險,這樣幫他一把了。

  掛著微笑,獨對夜風,香雪輕拍著手指,仰望天空,估算著封神台上所接下的任務。

  『支線任務:協助狼軍破雲崗關,攻入平陽城內,贏得戰爭,任務完成,獎勵金葉五千,翻倍一萬。』

  太一這個支線任務的難度,還在主線之上,給的報酬也更豐厚,溫去病那個傻傢伙,還有可能顧忌一堆,怕貪心反踏入陷阱,不會輕易咬餌,但自己卻沒甚麼好顧忌的,有好處不占就是王八蛋,太一敢給任務,自己就敢完成。

  雲崗關破,蒼涼山也炸殘,再無險可守,獸軍順勢長驅直入,不出一日就可以兵壓平陽城,眼下西北大軍集於雲崗關,經此重創,平陽城中剩存的守衛力量已不足畏,只要托爾斯基真有那麼英明神武,占下平陽城絕沒問題。

  已經是這麼好的一個開局,如果這樣都還打不進平陽城,這個礙自己事的狼族廢柴,事後自己肯定不會放過,不把他幹掉,這口氣不能算完。至於獸族打下平陽城之後,後續問題……自己只管拿金葉,後續什麼的,自己壓根就不關心。

  香雪遙遙望向西方,支線任務自己已經跑得差不多,不曉得主線任務進行得怎樣了?看獸軍的血祭反噬,托爾斯基身上的狼族血脈悲泣,狼王廟恐怕完蛋了,以老溫的能耐,狼王廟中的目標物……

  「呃……差點忘記,那傢伙跑的任務,變數特別多,以前老尚火到和他拆夥,死也不和他一起跑線,這回又出事了。」香雪白皙的小手撫額,著實頭痛,剛才戰場上傳來的氣息,尚未真正踏入地階的托爾斯基,身化神兵,連著幹掉幾名禪師,連金剛身這樣強橫的硬功,都扛不住他一擊,這種變態的肉身變化,依稀就是獸族至寶,貪狼之心!

  太一給的主線任務,要求進入狼王廟,取得天譴和貪狼之心,現在不管狼王廟狀況如何,貪狼之心已經到了托爾斯基體內,這任務肯定沒法完成,說不得,還得靠自己了……

  將目光投往戰場,那邊正一片天愁地慘的浩劫景象,該說司馬家的運氣不錯,早先獸族大潰敗,司馬令公引全軍下衝追殺,雲崗關中的守軍幾乎傾巢而出,都忙著追殺獸族去了,若非如此,這一巨爆,人族就不只是傷亡慘重,而是直接全滅。

  不過,不幸中的大幸,仍是不幸,這一炸的傷害太大,哪怕金剛寺的那些老禿們,拚盡一身修為在救人,也只是讓慘況從全滅,變成了死傷狼藉,前一刻還狀態十足,威風凜凜的大軍,經過這場災難,最多只剩下兩三成,還個個都帶輕重傷。

  獸族的情況好不到哪去,先是血祭反噬,被殺得大敗,後頭又挨上這一炸,浩浩蕩蕩的聯軍,也減員嚴重,還有多名獸王,都在這場巨爆中喪生,對照起人族,其實兩邊半斤八兩,都是同樣的淒慘。

  但無論如何,獸族距離爆炸中心的位置,要比人族遠得多,衝擊風暴是先掃過人族大軍,這才波及獸族,加上獸族體魄強度,遠超人類,當一切塵埃漸定,殘存者重新站立起身,茫然望向周圍,獸族登時發現,情勢……對自己有利。

  「天興我獸族~~~」

  一片混亂當中,托爾斯基撐著鮮血淋漓的傷體,緩緩站立起來,他喊出的長喝,震動周遭,也將戰場上所有獸人的注意力引來。

  托爾斯基舉臂揚天,狼爪閃爍血光,先朝周圍看了一眼,跟著,發出蘊含著憤怒、仇恨的嚎嘯。

  「全軍~~~~突襲!」一聲號令,喚醒了半迷惘中的獸族,獸人兵將甚至沒有匯流整隊,直接朝著人族衝殺過去。

  「踏平人類!消滅平陽城!」

  「踏平人類!消滅平陽城!」

  獸軍洪流,瞬間吞沒了戰場。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5 17:38
三十一章 雙極三絕

  與初次發動的狀況不同,裝配上夔雷青牛的溫去病,化為一道電光,高速位移,瞬間閃花了一眾獸人的眼。

  術式武裝這門技術,自己既熟悉也陌生,有長年駕馭「寶相金身」的經驗,自己在這方面的技術,當世無第二人能出其右,但這始終是一門還在摸索,遠遠說不上完善的技術,有許多地方,從理論轉化為實際時,會出現誤差,只能在親身體驗後,逐步確認。

  這門技術的強大與否,操作者的自身修為占兩成,血脈宿主的綜合素質占兩成,真正的關鍵因素,還是在血脈本身。

  血脈源頭有多強大,術式武裝的連結最終就能走多遠,如果血脈源頭是天階頂上的那種存在,在承受得住的前提下,能發揮出的力量簡直無可想像。

  當然,那種層級的存在,不會輕易讓人竊用力量,倘若未取得授權,惹怒了祂們,直接一絲神念傳透過來,把竊賊爆掉,易如反掌,所以在安全上,天階等級的神獸、獸魔,反而是術式武裝的最佳選擇。

  龍雲兒的冥界屍龍血脈,原本該是這技術夢寐以求的第一偏好,不過,冥界屍龍無比邪異,術式武裝若使用得太過,龍雲兒隨時變成神魔顯身,化為屍龍的傀儡,在她自身修為有所突破前,最多只催到高階,就是安全容許的極限了。

  相比之下,司馬冰心的出現,是意外之喜,夔雷青牛的血脈,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直指天階的奇特神獸可不好找,更別說司馬冰心還是玉虛真宗傾注大量資源打造出的種子,兩者結合,終點直指天階。

  司馬冰心困於當年的走火,進境緩慢,玉虛真宗的栽培手法也過於老舊,使得整個培育計畫遠遠未能功成,但這並不妨礙自己的行動,或者說,他們的計畫雖未能功成,卻妥善地替自己完善了準備。

  相同的力量,交到自己手裡,發揮出來的,將是完全不同的結果,眼前這一戰,就是最好的證明機會……

  化身紫電,縱橫來去,等閒的獸兵,只看眼前紫光一閃,敵人就沒影了,就連那些獸王,都生出目眩神迷的感受,揮爪截擊,看似能將紫電截下,卻每每差之一步,失之毫釐。

  而在高速位移中,一身鎧甲的溫去病,側眼一看司馬冰心,「撐得住嗎?」

  司馬冰心點了點頭,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心裡做了準備,那種頭暈目眩、精力飛快消耗的感受,就不是那麼難挨,而且,由於自己主動配合,沒有心存反抗,損耗與疲憊感遠比上趟好得多。

  「……很好,那準備吸一口氣,現在……要來了!」溫去病的話,司馬冰心不解其意,不知道什麼要來了,但忽然間,五臟六腑像是破穿了一個大洞,精氣源源不斷向外流出,和之前的消耗速度根本不能比,她仿佛看到自己的血肉乾癟下去,照這速度,最多十幾分鐘,自己就當定人乾。

  此消彼長,另一邊的溫去病,加倍汲取夔牛之力,身上鎧甲亮度更增,隱隱有更上一層樓的趨勢。

  ……是時候了。

  溫去病意念轉動,將神念集中,深入腑臟,直透經脈,從最深處、最根源處去駕馭一身力量。

  從低階開始,等級的增加,基本只是能量、力量的累積,大多數的高手、強人,一生勤修苦練,最終止步於地階,這是普通人的極限,所謂「半步地階」,實力驚人,拼命打起來,未必輸給一些初段的地階,可就是這艱難的半步,怎麼跨都跨不過去。

  普通人的認知中,地階與高階的那道檻,就是法相之別,只有修出了法相,才能大量調用天地之力,由「人」邁向「非人」,最終成為「神」,但如何修出法相,那就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人族的理解,法相的顯示,是神魂的展現,通常是透過冥想、內觀,增強精神力,強化魂魄、意念,投射於外,即是法相,此後循序漸進,練出元神,打開通往天階的大門。

  當初在碎星團,山陸陵就已邁入地階,探索通往天階的道路,如果沒有那場驚變,最多幾個月,突破點就會到來,而即使在那場大屠殺之後,自己肉身重殘,神魂卻傷損不大,有了足夠能量入體,有了足夠承受力量的依憑,自己就能把能量增壓,推發上去。

  「喝!」一聲虎吼,溫去病停頓下來,身後紫色電光交織,出現了一頭腳踏山嶺的獨腳巨牛,足足二十餘米高的身形,氣震八方,驚人的威煞,伴隨著電光,源源不斷地向周圍透發。

  即使是獸王,也在這股威煞侵襲之下,心驚肉跳,尋常的獸兵更是不濟,被這股威煞一掃,許多直接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夔牛是神獸之屬,源自血脈的威煞,對獸族尤其明顯,如果不是在這裡的都是精兵,素質夠高,被這股威煞一掃,屁滾尿流都有可能。

  司馬冰心訝異地看向溫去病,夔雷青牛的形象浮現,散出的威煞,整體情形看來像極了法相展現,但……難道這樣就能提升上地階?這門詭異的武裝技術,能把一個戰鬥力只是渣的男人,簡單提升上地階去?這……怎麼可能做得到?

  還在目瞪口呆,前頭的獸王們已經先發制人,吼嘯著奔衝過來,要趁著敵人不再閃躲,一舉把他幹掉。

  足足四名獸王,高速奔衝而來,勢若拔山倒海,直接封死了溫去病可能的退路,而那狠惡聲勢,司馬冰心一陣寒顫,曉得這一合擊,絕對接不下來。

  「老、老溫,你還不……」

  「躲嗎?還不至於啊。」溫去病微微一笑,左臂一揮,身後的巨大夔牛形象也一揚蹄,重重踏下,連串紫電,自溫去病掌間釋放,如同一張電網,往周圍延伸出去,籠罩百餘米方圓,那些獸王全在電網範圍內,被紫電一殛,痛楚難當,嚎叫出聲,腳下頓停。

  驀地,一聲女子低呼,猛烈的紫色電網驟然消失,卻是司馬冰心承受不住,剛剛那一下威猛發勁,氣血耗損陡然倍增,幾乎掏空體內,她眼前一黑,冷汗猛流,差點當場暈去,溫去病見情形不妙,顧不得再提升電力,發出殺著,只得先停手。

  幾名獸王不知究竟,對於剛才那片紫電之威,心有餘悸,生怕對方故技重施,齊齊一聲吼喝,掄拳、揮爪,拔山震地奔來,繼續剛才未盡的一擊。

  司馬冰心一聲低呼出口,就知道要壞事,又看溫去病真因此停手,不由大急,緊張道:「你別管我啊!快繼續,該怎樣就怎樣。」

  「……我若真不管妳,妳直接就要沒命。」溫去病低聲道:「妳一死,術式武裝直接瓦解,仍然是沒戲。」

  司馬冰心也猜到這情形,道:「那怎麼辦?」

  溫去病笑道:「強有強的打法,弱也有弱的應對,現在開始的動作,妳記仔細了!」

  「記什……」司馬冰心猶自困惑,就見溫去病雙臂輕舉,面對四名獸王轟雷般的猛勢,他不慌不忙,鬆腰垂肩,上半身看似渾不著力,雙手畫弧,如抱圓球,如羽般飄動的兩掌,牽引周邊氣流,有一種說不盡的圓滿之意……司馬冰心剎時如遭雷擊。

  「你這是……」驚呼聲中,首兩名獸王的拳、爪已然轟至,溫去病五指揮出,夔牛紫電集中泄散,拳掌未接,高度集中的紫電,已讓兩名獸王肢體痠麻,動作慢上幾分。

  就是在這將慢不慢的一瞬,溫去病帶電的雙掌,已搭了上來,牽拉著兩名獸王的利爪、重拳,連拉帶推,瞬間改了方向,千斤大力,凶猛地轟向對方。

  「嗚!」「啊!」兩名獸王反應極快,連忙收手停勁,避免誤擊,但猛力回抽,自身重心劇移,破綻大露,溫去病雙掌開闔,一拍、一推。

  雙極輪——天下卸!

  認出師門絕學的司馬冰心,錯愕到差點噴血,早先和這男人動手時,已察覺他會使雙極輪,只不過勁道似是而非,並不正宗,不知從哪胡亂偷學的,這讓自己心裡好過一些。

  可這一回,他打出的雙極輪,勁道圓熟醇厚,是完全正宗的陰陽勁,甚至還打出了連自己這嫡傳弟子都沒練成的雙極三絕,這怎能讓自己不駭然欲絕?

  雙極三絕,卸、化、返,是雙極輪的外門應用技,相輔相成,能將雙極輪的威力數以倍計地增幅,但對個人修為的要求極苛,連自己都還只是一知半解,說不上能用。

  其中,天下卸一式,側重在「滑」,以滑不溜手的氣勁,偏轉一切碰觸到的有形、無形物,終至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的絕頂境界,表現在具體的威能上,那就是……

  溫去病陰陽兩掌,似緩實疾,拍中兩名獸王,他們就像腳底踩在滑油上,已經不穩的重心,瞬間大亂,幾欲翻身栽倒,還來不及穩住,溫去病已帶著司馬冰心,從他們身旁掠過,反手一推,他們身不由主地撞向另兩名朝這攻來的獸王,撞成一團!

  P.S

  關於香雪的故事,想做點補充。

  我希望喜歡她的人,是喜歡她的淒絕,她的悲哀,她的癲狂,唯獨不是喜歡她的可愛與小任性。

  因為小任性,就可以隨便殺人全家?因為可愛,就到處放毒?這樣可以被接受,可以有粉?

  那這和龍傲天之流,動不動就為了小弟受辱,千里殺仇人全家,還被捧為熱血義氣的表現,有何不同?

  碎星裡也一樣有滅門,一樣有不把人命當人命,但基本上,這就是壞蛋幹的事,

  要喜歡壞蛋,請自便,不過別把她當成值得讚揚的行為。

  喜歡黑的就大聲說喜歡黑,不用洗成白的。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5 17:44
三十二章 無極返

  整個戰鬥過程,司馬冰心在旁看得一清二楚,受到的衝擊也大得出奇。

  那並不是單單某種特殊技術,讓人一下竄上地階,讓人一下上手雙極輪那麼簡單,「能用」和「用得好」是不同的概念,這男人對雙極輪的運用手法,別說自己追不上,甚至直追玉虛真宗內最強的幾名教諭。

  雙極輪的借力打力,最難的一點,就是操控力量的流向,如何在本身放空,看似全然無力可發的情況下,借引外界襲來的力量,將之轉向?通常,上乘者憑著本身根基,承受力量而化轉;修為未至者,就只能製造敵人招法上的破綻,中斷其攻勢,讓其發力停頓、重心偏移,而後再借力打力。

  溫去病的動作,乍看起來,只是掌、臂柔弱無力地畫著圓圈,實則腕、肘、頸、腰,都有陰陽勁開闔圓轉,雖無赫赫之威,卻生扭轉乾坤之力,而與那些獸王交手時,他也取了巧,總是紫電先一步打出,麻痺敵人,讓獸王的動作僵住,再趁隙以雙極輪轉卸。

  自己初學雙極輪時,曾接受上仙的教誨,明言雙極輪的精要,就是用最小的出力,發揮最大的威能,重點在一個「巧」字,妙不可言,哪怕取巧,也符合創招者原意。溫去病的手法,不但正合這個方向,更替自己指引出一條道路。

  一直以來,雙極輪在自己手上,都有些雞肋,自己的修為,不足以發揮雙極輪的最大威能,防禦自守沒問題,用來攻擊就頗現支絀,而自己最大傷殺力的血脈威能,卻限於肉體負荷不住,同樣發揮不出,明明身上有多種絕學,相互間卻不能統合,戰力也上不去。

  可溫去病的打法,卻替自己展示出一條新路,如此揉合夔牛之力、雙極輪,既不用催發太強的雷電,造成肉體負擔,又能憑此增添雙極輪的威力,相輔相成,只要運用得當,自己的力量馬上可以拔升一截,至於實戰效果,眼前已是明擺著。

  想得興奮,眼前溫去病一下旋身,帶著自己從容掠過兩大獸王的夾擊,雙手一撥、一推,更讓那兩名獸王立身不穩,直往前撲去,一拳、一爪,轟向自後方襲來的另兩名獸王。

  四名獸王驚見不妙,全都連忙收勁,想避免誤擊,但溫去病又豈會坐失良機,雙掌錯動陰陽,紫電如轉輪,兩手揮出,拍擊在背對自己的兩名獸王後心。

  雙極輪——天下卸!

  三絕再次奏功,滑若游魚的偏轉勁,加重獸王的衝勢,停不住腳,讓四名強大的獸王,終於不可免地互擊成一團。

  能練至地階,成為獸王,一身勁道基本都到了收發由心的地步,縱使誤擊,也能在觸物瞬間收勁,把傷害減到最低,這一下尷尬互擊,由於收勁得快,雖然鬧得灰頭土臉,可實質傷殺力並不大。

  然而,就在四大獸王相互擊中的同時,一股肉眼難見的無形念波,無聲無息掃過,四大獸王都覺得腦裡一暈,剎時間一片空白,什麼想法都沒有,只隱隱約約的一個念頭,敵人有精神攻擊的能力,自己已著了道。

  人族地階在修練時,側重神魂,只要在兼練一些精神力外放的偏門功法,對上專攻肉身的獸族、妖族,能占不小的便宜,雖然只有一瞬之機,但在戰場之上,短短一瞬,已非常足夠。

  溫去病又動了起來,動作似輕柔,卻又好像蘊含著無比的力量,仿佛那輕輕一抹、一拖手,都含帶萬斤之重,司馬冰心與他近在咫尺,覺得他整個人雖站在原處,氣息全然化無,像成了一個空轉的大漩渦,將周圍的能量都往裡吞去。

  ……這法門,自己不陌生。

  ……在普通的雙極輪之上,還有一個極限運作的模式,威能遠超過平常狀態數倍,那是……

  溫去病雙臂揚動如振羽,紫電飛竄,廣散出去,四名獸王神智正昏,身形又不穩,被這紫電一殛,陰陽勁一帶,身不由主地轉動起來,兩名離了地,兩名在原處成了轉地陀螺。

  雙極虛輪——無極返!

  三絕之中最難練也是最強的殺著,伴隨著溫去病雙掌擊出,打在兩名獸王身上,兩名獸王能抗千刀萬刃的剛軀,響起了淒厲的骨折聲,兩道血線自他們口鼻飆出,如兩團廢物般墜砸出去,撞在另兩名獸王身上。

  又是兩道帶著紫電的血線,由口鼻狂噴,兩名被撞著的獸王,同樣扛不住,踉蹌後跌多步,臉上滿是猙獰鮮血,險些跌倒。

  司馬冰心看著這一幕,又是驚喜讚嘆,又是扼腕可惜,溫去病竟能以雙極虛輪,打出無極返,其中舉重若輕的手段,若不是自己熟悉他的底子,肯定會誤以為是天階到來,因為他談笑敗四王的技巧,似極了那些天階的上仙。

  但可惜……最後還是露了底。

  雙極輪講究不著於形,殺傷力越大,外表越是沒有顯著痕跡,自己看見那些獸王骨折、噴血,就知道那一式無極返未能全功,若非如此,如果那兩掌的力量能滲潛內藏,而後爆開,兩名獸王根本沒噴血的機會,直接就斃命了。

  但無論如何,這男人已經親身證實了那種可能性,讓自己親眼看到,世上有這樣神奇的功法,借助血脈之力與技巧,讓一個原本連中階都未必有的人,瞬升地階,隨手秒敗四大獸王……這種不可思議的荒誕傳奇,當真存在!

  過度的驚喜,司馬冰心連腦裡的暈眩感都忘了,眼前一陣發黑,視線短暫一斷,再次回覆,只見溫去病雙掌一錯,陰陽勁轉,要向被擊傷的獸王補上一掌,但一道冷冽亮光,正由他看不見的側面死角刺來,他似乎全沒發現。

  「小心!」司馬冰心用盡力氣,驚喊出聲,溫去病聞聲驚醒,雙掌回拍,紫電熾吐,迎上飛刺而來的那縷金芒,險之又險地拍夾住,電光燦爛,卻仍無法盡消劍上威力,被這一劍刺破電鎧,戳穿早先的傷處。

  在溫去病眼前,金色鬃毛的獅王,一手持劍,一手套爪,神情從容,明明是平視,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睥睨感。

  「你們人類有句俗話,鷸蚌相爭,獅王得利……」遮日那王笑道:「朋友,下次你大發神威,自以為無敵的時候,要記得注意左右啊。」

  「哼!」溫去病夾緊金劍,不讓劍鋒再進半寸,「堂堂獅王,暗劍偷襲,還得意洋洋?」

  「這麼說對我們是沒意義的,你看過野獸捕獵之前,還先給獵物打招呼、下戰書的嗎?這只是讓獵物逃跑的白痴作為。」遮日那王道:「獅子搏兔用全力,這才是我們的禮節,你非常幸運,能得到我們的全力招待。」

  一語甫畢,遮日那王身形一閃,拔劍後撤,溫去病不得不撤手,更看出獅王的意圖,搶先一步攔往司馬冰心身前,阻截他的攻擊,搶著要帶司馬冰心離開。

  「來時容易去時難!」遮日那王一聲長笑,金劍撒出光雨點點,阻住溫去病前路,獸王爪隨即襲來,其勢如山崩,若萬獸齊奔,溫去病雙掌一翻,紫電流瀉,隱約化龍形,正要一擋,另一邊司馬冰心卻大口嘔出血來。

  司馬冰心本身修為只到高階,術式武裝強行汲取力量,推升至地階,不合理的消耗基本都由她扛下,撐到現在,終於不行了。

  夔雷青牛之力,源自司馬冰心,她承受不住,術式武裝登時不穩,溫去病身上的電鎧,乍隱乍現,任誰都看得出問題來。

  遮日那王眉頭一皺,卻不搶攻,後退了一步,笑道:「有點意思,朋友,你的力量問題不小啊!」

  「快走!」司馬冰心大急,剛剛支撐不住,噴出那口血,就知道事情要糟,自己沒能撐住,更在關鍵時刻連累了戰友,真是萬死莫贖,如果還因此讓武裝技術外流,自己就真成萬古罪人了。

  「走不得!」遮日那王冷冷一笑,四名獸王已經重新靠近過來,包圍住溫去病、司馬冰心,眼中閃著怒氣與恨色,若不是顧忌遮日那王另有打算,直接就要撲上來撕人。

  「朋友,你的力量非常有趣,我很感興趣。」遮日那王笑道:「你可以試圖離開,或許我們真攔不住你,但……我看不出你有多少機會……」溫去病沒有開口,身上電鎧乍現乍消,鎧甲底下的皮肉也冒出輕煙,似遭受焚燒。

  遮日那王道:「或者,你可以束手就擒,我可以擔保你,還有你那小美人的生命安全,這對你們該是個不錯的條件。」

  司馬冰心急道:「老溫,不行,你……」話沒說完,溫去病已搶先解除電鎧,把身上的戰衣脫下來,動作帶著一絲急惶,只要再慢一瞬,就是烈火焚身的下場。

  「看來沒什麼選擇了,如果你能保障這丫頭的安全,我可以和你們合作。」溫去病道:「不過,話說在前頭,大爺我的技術很貴,可別以為那麼容易就能到手。」

  「這個……」遮日那王微笑道:「根據我對人類的了解,這從來就不是問題。」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5 17:50
三十三章 一世英名

  對全體獸族來說,這是一次事先未曾想到的大勝,哪怕是一手策畫整場戰局的托爾斯基,最樂觀的預期,也是一戰攻克雲崗關,將這雄關占下,盡可能削減人族一方的力量,這估計也就是獸族勝利的極限了。

  畢竟,就算消除了雲崗關的地利優勢,人族這邊也不是吃乾飯的,金剛寺加司馬氏,兩股勢力中的善戰者眾多,實力極強,盡可能地將他們削弱、殺傷,是一個戰術目標,卻不是一個十拿九穩的具體把握。

  誰也料不到的是,戰場上忽然鬧出了這麼大的騷亂,雲崗關大爆炸,對人族造成的死傷,一下超過先前兩軍廝殺半天的總合,即便是那些地階戰力,在勉強扛住爆炸的威力,還庇護了不少兵將後,也精疲力盡,甚至油盡燈枯,當場又坐化兩名禪師。

  至此,人族一方再無抗手,面對獸族的全面反撲,這邊名符其實地一碰就潰,兵敗如山倒,慘被一路追殺,長長幾十里路,真個殺成了血路迢迢,最終直線打入平陽城。

  托爾斯基非常清楚,如此好的機會,從今往後不會再有,務必要一鼓作氣,拿下平陽城,只要占了平陽城,殺盡城中司馬氏,帝國大半西北就此落入自己手裡,不但在獸族之中,自己可以憑此壓倒遮日那王,更可徐圖大計,最終占下整個北方。

  這是天賜的戰機,是上天要助自己成就大業,這才在關鍵的一刻,讓勝負天平逆轉,將通往平陽城的去路,完全敞開!

  獸族一路的銜尾追擊,近乎瘋狂,過程中,也有獸王表示擔憂,怕攻得太急,畢竟在早先的戰鬥中,獸族不是沒有損傷,連續高強度的持續作戰,許多身上帶傷的獸人,也早已挺不住了。

  不過,只要看多兩眼前方潰不成軍的人族,多餘的擔憂就煙消雲散,這不是戰爭,只是單方面的屠殺敗軍,戰機難得,如果不趁這機會,給予奄奄一息的敵人最後一擊,讓他們緩過氣來反撲,以後就沒有那麼好的事了……

  抱持著這樣的急切心情,獸族一路直追殺到平陽城,大量的潰軍,裡頭還包含重傷的司馬令公,城門不可能不開,守城者更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圍殲於城下,於是,還沒等潰軍到來,遠遠地,城門就打開了。

  毫無懸念,人族潰軍蜂擁入城,獸族大軍也跟著打了進去,幾名獸王當先開路,斬開城門口吊橋的鎖鏈,根本不讓守軍有關門的機會,托爾斯基更嚴加號令,各族獸兵入城後不得妄加掠奪,務必要先追殲敵兵,把敵人盡可能地消滅後,才放任所有獸族,在平陽城中大屠七日。

  這道命令,激昂了獸人們的鬥志,他們瘋狂追著人類的敗軍,想斬獲敵方首腦,眼看這場勝利就要盡其全功,一陣突如其來的襲擊,把他們給打懵。

  襲擊來自兩側,一陣箭雨落在頭上,更造成爆炸,這點小陣仗,給獸軍隊伍添了點亂,但最多也只是如此,這種程度的攻擊,不足以對獸軍造成什麼傷害,然而,當大小爆炸連續不絕,屋舍垮塌,地面開裂,整個幅度越來越大,獸族的隊伍就不穩了,統軍的托爾斯基,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身邊的飆狼戰兵也迅速動搖,倉皇叫喊著要跑,才知道失算。

  「又、又炸了!」

  「和剛剛雲崗關一樣!」

  「快逃!跑慢一步就來不及了!」

  無分哪一支獸族,獸人們的眼中充滿驚惶、恐懼,眼前地面開裂,處處爆炸,城動山搖的景象,和不久前的雲崗關大爆炸頗像,對於剛剛經歷過那場災變,帶著心理震撼,未能撫平就繼續作戰的獸族,一遇到相似的情境,那股驚恐就被觸發。

  剎時間,獸人們都以為類似的災變重來,繼雲崗關炸得莫名其妙後,平陽城也要爆了,蒼涼山上的那一炸,人類固然傷亡慘重,獸族也給傷得不輕,這回直接炸在平陽城裡,大批獸族肯定跑不掉!

  再沒有獸族肯停留,全都一窩蜂地轉頭就跑,朝各面城門衝去,托爾斯基怒極,連殺了身邊幾群逃兵,想止住潰勢,卻壓根不可能做到,當趨勢已成,指令不通,根本不是個人的努力能逆轉。

  「你們這群白痴!這根本不是一回事!」狼王子憤怒地狂嘯,洞悉了這些狡猾人類所玩的花招,更清楚察覺到己方的分裂問題。

  這種程度的連續爆炸,普通的獸人自然無法分辨,直接聯想到雲崗關的毀滅震爆,但那些獸王們卻沒理由被瞞過,他們有少部分跟著逃,還可以說是控制不住底下獸兵,只能跟著走,但個個都是如此,就是私心作祟,不願意跟著自己拼命,或者說,不打算推奉自己成獸族共主!

  「一群蠢蛋!在這時候抽腿,你們以為自己會有好果子吃嗎?」托爾斯基憤怒吼嘯,雖然滿心不甘,但軍勢已亂,自己也不能不走,如果逞強留下,被人類當成斬首目標就不妙了,哪怕再自負了得,人族那邊還有一群地階,平陽城又是他們地盤,絕對可以讓自己飲恨當場。

  撤退時,托爾斯基勉強收攏飆狼一族的士兵,刻意放慢速度,料想人族既然玩了這一手心理戰,嚇退入城獸軍,肯定會擴大戰果,在各處城門設伏。

  以人族如今的傷殘之軍,沒能力與獸族正面作戰,但如果是追逐敗逃的獸族,背後襲擊,這能力還是有的,設伏襲擊是肯定會發生的事。

  而能夠那麼快就統合雲崗關的敗軍,又在短時間內調動平陽城內微薄的守軍,玩弄這種詭計,操盤者除了武蒼霓,絕不會有第二個……

  「可惡!不是被關在狼王廟嗎?怎麼被放了出來?壞我大事!」托爾斯基尤其惱火,更有多個問題想不通,武蒼霓就算脫困,急急趕回來,腳程如何能那麼快,搶在自己前頭到平陽?如果真有那麼充裕的時間,她為何不到雲崗關指揮?有她統軍,敗軍也能玩出許多花樣,自己勢必不敢那麼肆無忌憚地追擊,人族的情況也會遠比這好……

  不過,武蒼霓既然脫困,狼王廟的崩毀與她絕對脫不了干係……想到祖地被毀的大仇,托爾斯基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啖其肉……

  「兒郎們,隨著我走!」托爾斯基斥喝道:「讓衝在前頭的那群東西明白,誰才是真正能帶他們走向勝利的領袖!」話語裡頭有著自負,更有滿滿的不甘,過去曾不只一次,托爾斯基慨嘆獸人大多無智又自私,讓自己運籌帷幄,難尋對手,但在此刻,他只深切扼腕,如果這些族人不是那麼無智又自私,哪怕素質能高一點點,今天這場大勝就不會功敗垂成。

  不久之後,一切就如托爾斯基所料的那樣發生,急著出城的各族獸軍,在幾處城門口遭遇伏擊,攻勢其實並不強,可對於興奮消失,疲憊上湧,戰意全無,只想逃跑的獸軍,已經足夠,一下將獸軍打亂,屍首一具一具倒下。

  兩軍衝殺,攻守正自僵持,托爾斯基率軍殺出,將本就傷疲的人族軍隊擊破,解了獸軍之危,他橫爪殺敵的豪勇姿態,看在其他獸人眼中,確實有著英雄無敵的霸態,而他料敵機先的智略,及時解圍的手腕,獸人們也不得不肯定。

  「武蒼霓!別以為獸族無人,妳若有膽子,出來決一死戰,耍這些騙人的小手段,能耐我等何?」托爾斯基仰天長嚎,壯似癲狂,心裡卻有六成把握,武蒼霓重傷未癒,不可能出來決鬥,只要她不現身,自己便能趁勢說她膽小怯戰,壯己方聲勢,從容撤退。

  怎知,這一聲才吼完,周圍一陣地動山搖,跟著就是一陣巨爆,爆炸威力極強,老長一段城牆,連同城門,一起炸開,大量的碎石,猶如石炮,轟砸似雨,附近獸軍登時傷亡慘重,連托爾斯基都險些走避不及,給一截從天砸落的城牆埋了。

  人族士兵早知有此一著,事先走避,傷亡情況不大,而獸軍一下崩潰,大敗而逃,灰頭土臉出來的托爾斯基,只見人族一方兵馬殺出,領先的一騎女將,白馬、白衣、白甲,馬尾長髮飄揚,仁刀無敵,美艷不可方物,正是武蒼霓。

  「托爾斯基!有種的就來戰!我應約而來,你躲到哪裡去了?」嬌叱如雷,英姿颯爽,托爾斯基倒很想一戰,但眼下情勢已不如前,自己若真傻到去決鬥,姑且不論打不打得贏,這女人恐怕壓根就不會單打獨鬥,人族地階一湧而上,自己只能死得無比憋屈……

  猛一咬牙,托爾斯基率軍逃亡,沿途又留下不少屍體,直逃上蒼涼山,人族才止住追殺,回歸平陽城。

  托爾斯基收攏敗軍,氣恨不平,自己本想藉著替獸軍解圍,流下英雄形象的企圖,又被武蒼霓破壞,獸族歷來鄙視懦夫,武蒼霓應自己決鬥邀約現身,自己卻落荒而逃,這件事肯定會被各獸族說個幾十年,成為汙點,大大損傷自己的威信。

  惱恨之中,托爾斯基接到一封最新傳書,神色立變,「狼王廟被毀,還抓獲兩名俘虜……天殺的!他們拆我祖廟,毀我祖靈,我不將他們拆骨煎皮,就真枉生於世了!」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5 17:55
篇末小劇場

  縱橫大地的碎星團,當中除了有英雄豪傑,也有女將,這些女性在戰鬥中同樣耀眼,有時頂起的更不只半邊天。

  這些綠葉叢中的紅花裡,最耀眼的一朵,就是「毒霸」褒麗妲,她美艷而華麗的戰鬥技巧,連神魔也目眩心迷,根據非正式問卷統計,與碎星團敵對的妖魔中,如果要死在碎星團手裡,有七成都選擇在這朵毒花之下結束生命。

  除了嬌艷如血的邪花,另外也有幾名女性,表現異常亮眼,她們或是碎星團成員,或者是碎星團的盟友,其中天斗劍閣的燕無雙、鯤鵬學宮的蕭劍笏,都是這一代江湖新冒出來的佼佼者,除了她們之外,還有一個新的俏美身影,出現在碎星團的戰場上。

  那是神都武家的大小姐,人稱「天南武鳳」的武蒼霓,不但艷色冠絕神都,武功更是強霸,資質優異又肯苦練,是八百年裡唯一兼通「虎錄七神絕」的天才武者,出道以來,不知幹掉多少妖魔,被武家寄予中興厚望,極有可能在將來繼承家主位。

  大地上的世家,基本都對草根出身的碎星團投以冷眼,這位大小姐卻成了異數,非但對碎星團另眼相看,欣賞土雞瓦狗的團結理念,更跟隨著碎星團轉戰四方,誅妖降魔。

  這情形出現的關鍵,是之前碎星團一次行動,阻止龍、虎兩郡秘密結盟,共推新帝的計畫,卻順勢扯出神都武家各分支心懷不軌,勾結龍家,想要藉此上位的陰謀,將之破獲,並把陰謀家一網打盡後,贏得武家主事者的感謝。

  神都武家族大業大,單純家主的感激,還不足夠大幅令世家立場傾斜,仍有許多長老、要人對碎星團抱持戒懼,但這位說幹就幹的武家大小姐,卻看不慣家族的作風,以個人身分跳出來,支持碎星團,隨之轉戰各方。

  一段時間下來,武蒼霓以盟友的身分,在陣前屢立奇功,雖然身份無比尊貴,她卻沒有什麼架子,與其他的草根團員同食、共上戰場,出生入死。

  幾顆豆子、半碗稀糊的一餐,她甘之如飴,舉手喝下,連眉頭也不皺一下,更從不問碗裡的東西是什麼;再艱苦的環境,她都能抱著刀,和衣而睡,酣然入夢,沒有一絲抱怨。

  同甘苦、共患難,這一點讓武蒼霓迅速贏得了碎星團眾成員的心,而透過彼此往來,他們也明白,武蒼霓不但肯練肯拚,從小就是被當成掌兵將才訓練的,這些骯髒辛勞,於她都是鍛煉心志的一部分。

  出身名門,卻沒有名門的架子,這讓碎星團員對她肅然起敬,不過,從整體情況來看,如果說連團裡的四大武神,都從不講究物質條件,那本就輪不到任何外來者擺架子。

  山陸陵、褒麗妲、尚蓋勇、韋士筆,碎星團的四根支柱,在以身作則這點上極有共識,素來是團員吃什麼,他們也吃什麼,各種生活條件都與將士相同,這讓後來者有個典範去遵循,很大程度上擦亮了碎星團的含金度,武蒼霓據說也是因此才迅速認同這團隊,離家追隨。

  不過,團裡一直也流傳著耳語,武大小姐追隨碎星團,抽刀子出生入死,並不是因為理念相同,而是……

  「……我,賈伯斯,在此正式宣布,蒼霓公主從今日起棄明投暗,誤入歧途,成為我們碎星團的一員,請大家鼓掌。」站在簡單堆起的石台上,青衫飄飄的男子,一本正經地向在場團員宣布消息,話說完,陣陣冷風吹過,台下沒有鼓掌,所有早已習慣驚嚇的團員,面無表情地看著台上,等著補充。

  「……重複一次,這不是說笑,不是說錯,更沒有口誤,請各位鼓掌,歡迎蒼霓公主加入我團。」話聲落,掌聲如雷,不管心裡是否不以為然,所有團員都牢記「不可以得罪團長」的教訓,對上妖魔未必會死,惹了團長卻一定有火坑跳,這點已經沒人會質疑了。

  但在整齊劃一的動作中,仍有些許異數,武蒼霓神情淡定地鼓掌,注意力沒怎麼放在團長的話上,一雙麗目所凝視,只是斜前方那名鐵塔、石柱般的巨漢,而他正朝著這邊,投以歉然的笑容,更舉手搖了搖,示意致歉。

  看到這個手勢,武蒼霓微微一笑,一直緊提的心,終於放下來了……自己成為碎星團的一員,距離這個漢子又近一步……

  碎星團是重視戰功的地方,之前隨團到處轉戰,斬魔誅妖,雖然只是個外人的身分,可一旦轉正,戰功都是實在計算,直接跳過普通團員,當了個小隊長,和自己在武家時統帥千軍的地位比,不過是芝麻綠豆職位,可好處是能夠選要加入哪一大隊。

  答案自然是再明顯不過,「鋼鐵衛士」的第一大隊,是自己自始至終的不二選擇。

  武蒼霓扛刀在肩,拿著正式的文書,朝第一大隊的駐紮地過去,靠至近處,看到十幾名團員圍在一起,比手畫腳,不知在說什麼,自己無意去聽,卻意外聽見「武蒼霓」三字,好奇心起,悄然靠近過去。

  「……剛剛我聽說了,蒼霓公主申請調到我們隊上來,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之前我就說過,公主她打一開始,就是沖著我們隊上來的。」

  「為什麼呀?咱們隊上都是些粗漢,公主是金枝玉葉,就算不去褒隊長那邊,不是該去韋大帥的隊上嗎?那個大帥哥長得又俊,又懂得賣弄斯文,那些官家夫人小姐不都喜歡這一套?」幾名團員竊竊私語,其中一名用力地搖了搖頭。

  「這你就不懂了,當初在神都,是咱們隊長打爆了武家叛逆的腦袋,親手救下武家家主的性命,本代家主是誰啊?那可是公主的親爹!蒼霓公主感念恩德,這才一路追著咱們隊長過來的。」

  聞言,另一名團員奇道:「是這樣嗎?我怎麼聽說,當初神都城裡比武招親,隊長殺上台去,獨敗群雄,最後還把一個特別牛逼的世家公子當垃圾砸,威到爆表,令公主殿下芳心暗許,千里追夫來了。」這個消息,讓團內弟兄倒吸一口涼氣,卻馬上被糾正。

  「你說得不對!我就是神都人,那天的情形是這樣,那個特牛逼的世家公子,其實就是蒼霓公主她本……」話聲戛然而止,說話的人瞠目結舌,看著出現在正前方的那道白色儷影,其他同僚順著目光看去,嚇到魂飛魄散,一群大男人跪地磕頭求饒。

  碎星團員的出身,大多是盜賊罪犯,或是普通農民,基本都是中下草根階層,對於王子、公主這類的高貴身分,有種天生的敬畏,更別說對方還武力超群,這回說閒話給當面捉到,全都給嚇趴在地上。

  不過,相較於他們,被「八卦」的當事人,卻無慍色,臉上還笑笑的,甚是俏美可親。

  「不用緊張,從今往後,大家就是一起賣命的自家兄弟了,蒼霓與各位一樣,不要這樣拘束。」巧笑倩麗無雙,武蒼霓扛刀在肩,灑脫地轉身,嘴角的笑意,有一絲讓人讀不出來的味道。

  ……用不著道歉,你們又沒有說錯話。

  ……我武家兒女,行所當行,豈會怕旁人閒言閒語?

  ……千里追隨,轉戰四方,我就是要來把這漢子帶回家去的!

  腳踏往隊長所在的那棵大樹下,武蒼霓不自覺地揮著手,隨著目的地接近,腦中思潮如湧。

  ……最初,或許只是單純的不服輸……

  招親擂台上的慘敗,是自己生平未有的恥辱,如果是公平較量,自己還能心服,偏偏自己是極度透支後,為其所趁,還被精神攻擊類的戰技打了悶棍,這要能服就見鬼了!

  傷勢稍癒後,自己就等不及地想找回場子,但山陸陵似乎自知理虧,一直躲避與退讓,自己也由他人轉告得知,那日他意外喝得大醉,行為失控,以致出手沒了分寸。

  這解釋可不能讓自己心服,更別說……自己滿腔壯志,精心設計,要當眾明志,振奮武家人心的完美機會,居然壞在一個醉鬼的手裡?

  幾次尋釁、逼戰,節外生枝鬧出不少糾紛,最後扯出武家分支的反叛陰謀,自己誤信奸人挑撥,遭受利用,險些就鑄成大錯,幸好,有他及時現身。

  自己怎麼都不會忘記,當時,叛徒朝著自己父親下毒手,身受重傷的自己,血流過多,又折了一臂,兵器被奪,眼睜睜看著父親遭難,卻不能相救,撕心裂肺的痛楚,伴隨慟叫,那一瞬……自己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能讓父親平安,犯的錯有機會彌補……

  然後,仿佛上天聆聽了自己的祈願,他的拳頭破牆而入,毀天霹靂的一擊,將那叛徒的腦袋硬生生打爆,整件事發生得那麼突然,叛徒全然未覺,得意獰笑甚至還僵凝在嘴角,就這麼炸了頭。

  「……沒事了!」牆破垮塌,他魁梧的巨影出現在後,咧著嘴笑,露出的白牙,沒有半分殺人後的凶戾,倒有些笨拙的獃氣,看在驚魂甫定的自己眼中,這笑容……像是破開雲層的陽光,降下救贖。

  從那一刻起,自己的心情就改變了,想要多看看,多接近這個漢子,追著他離開了家,轉戰各地,最後來到這裡……

  「山隊長,我是新加入的團員武蒼霓,向你報到!」枝葉濃密如大傘蓋的榕樹下,武蒼霓行了個俐落的軍禮,彎腰致敬,巨漢正坐在樹下,背靠樹幹,肩膀上還有幾隻麻雀停留,吱吱喳喳,讓人無從想像,這麼一個讓鳥雀無懼,毫無凶氣的漢子,會是戰場上滅魔無數的殺神。

  樹蔭下,山陸陵直視美人妙目,她俏麗的身影,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美得像是一頭七彩斑斕的雲端鳳凰,白衣白甲,樸素卻難掩貴氣。

  「請隊長分派我任務!」……武家鳳凰不落無寶地!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帶你回去!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6 13:45
第七卷 第一章 功敗垂成

  看著獸族大軍遠逃,武蒼霓揚手,止住大軍的追擊,收兵回歸,止住這根本不可能打下去的追擊戰。

  比起獸軍,人族這邊的問題更大,自己完全無法想像,雲崗關會遭逢這樣的慘敗,幸好自己及時回歸,降臨在平陽城,得以搶先應變,否則,還不知道事情會惡化到多嚴重。

  自己由封神台傳送回平陽城時,獸族已在攻打雲崗關,最新戰報雪片般傳回平陽城,兩邊距離寥寥數十里,各種情報基本沒有時差,這是自己長年建設的成果。

  司馬家與自己的關係不和睦,自己收留舊日同僚時,利用手上資源,讓他們在城中成立暗哨,監控平陽動靜,所有平陽、雲崗之間的信息往來,都落在他們眼裡,這也是自己敢棄職離去的籌碼之一,這回傳送至平陽城,自己沒有公開露面,而是先透過他們,掌控整體軍情,更使用他們的管道,發訊至雲崗關。

  當時的戰況,雙方僵持不下,自己要先壓下傷勢,才能趕赴戰場,而在處理傷勢同時,自己思索敵人可能的戰術,發訊到雲崗關,警示敵人可能從內部破壞法陣,務須提防。

  這個警示應該送到了,但從結果來看,敵人仍然是得手了,只是這一點也非常奇怪,那個法陣體系自己了解,就算摧毀了法陣,造成破壞,也不可能把雲崗關炸上天去,這必須牽動周邊不知幾百里的地氣,如同火山爆炸,就差沒噴出岩漿來,這要怎要的下手,才做得到?

  而當自己感應到那場巨爆,就知道己方必敗無疑,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緊急善後,把傷害減得少一點。

  要做到這一點,首先要面對的第一點困難,就是自己手邊只有寥寥數人,要憑這些人手去擋獸族大軍,扭轉乾坤,那除非這些老弟兄都是碎星四武神那樣的人物。

  好在……自己從來也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人物,只知道怎麼找出問題、解決問題,規矩一向是用來配合的,既然知道問題在哪,也有解決方法,那想幹便幹就是了。

  於是,自己領著這些老兄弟,直入郡公府,趁著司馬氏高手盡出,自己又算半個司馬家人的身分,制伏異議者,奪取平陽兵權,一面派人趕赴敗軍之中,與那邊聯繫;一面利用有限時間,在平陽城中做出種種布置。

  兵敗如山倒,以平陽城中的有限兵力,絕無可能擋住兵鋒正盛的獸軍,估計帶出去被獸軍一衝,整個就大崩潰了,要阻住獸軍,只能先誘敵深入,以地利削其銳氣,再痛擊退敵。

  這類的手法,自己在碎星團中,學得太多了,陷阱、偷襲、打悶棍,自己不喜歡用,但用起來絕對不手軟,趁著獸人貪勝不知輸,目光全盯在平陽城上,自己拚著一座平陽城不要,可以用的策略也是大把。

  伏下火藥、爆裂法陣,用以欺敵,更在四方城門都預下準備,必要的時候引爆城關,作最後的退敵手段,獸軍估不到自己能下這狠手,這一著的效果可料想。

  結果,這一戰的進程基本符合預料,最後還讓托爾斯基聰明反被聰明誤,把他從精心設計的舞台打落下去,逐退了獸軍,讓獸族落荒而逃,贏了一個……宣傳戰!

  這真是一個與「勝」字半點不沾邊的戰爭,獸軍逃了,也留下不少屍體,但這傷損在他們而言,完全可以負荷,相反在人族這邊……這一仗,基本把百族大戰末期累積至今的優勢,全數付諸東流了。

  一路追擊獸族逃軍,看似威風八面,其實全是虛的,憑著單薄的平陽守軍、個個傷疲的雲崗敗軍,根本沒能力對獸族作什麼,追擊更大成份是搖旗吶喊,提升自身士氣,可初期自己一直小心控制,不敢讓隊伍追得太狠,免得激起獸族反噬,將形同紙老虎的己方戳破,招來一場大敗。

  托爾斯基氣急敗壞避戰逃走的身影,自己一早就看在眼裡,如果自己有那個意思,就算最終留不下他,他想要輕易避戰是絕無可能。

  但……就算攔下他戰鬥,就算能打敗他,又如何?

  托爾斯基身懷異寶,威能莫測,其餘的獸王就算不全心支持他成共主,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敗亡,勢必群起來救,萬一激發獸軍反攻,這風險自己不敢冒。

  對方的顧慮也相若,托爾斯基再怎麼想決鬥,也不能不看看周邊情勢,如果沒有他整合,奔逃的多族獸軍,各懷異心,這場潰逃逃到最後,真有可能變成大潰敗。

  嚴重的後果,雙方都賭不起,所以明明看見對方,兩邊都不敢放手去戰,一邊只能樣衰地跑,一邊只能有限度地追,合作打了一場「樣板勝仗」。

  戰事完結後,兩邊都有無數的煩心事要面對,托爾斯基要盡速收拾敗軍,清算損失,武蒼霓這邊的事情更多,不但人族這邊的慘重傷亡,要面對處理,自己為了打贏這一仗所作的種種從權之計,也都要面對追究。

  「武帥,獸族已退,後續請您示下!」

  幾名雲崗關的舊部,按耐著激動,向武蒼霓行軍禮,請求指示,武蒼霓搖了搖頭,俐落下了馬,道:「我已是一介游擊兵之身,不是什麼將軍、元帥,私奪兵符、炸毀城牆,這都是重罪,罪罰未清,哪有資格下令?」

  一名中年軍將拱手道:「武帥,一切都是事急從權,大敵當前,豈能同族內鬨?妳既回來了,請妳領導大家。」

  另一名較年輕的軍漢壓低聲音,滿是鮮血的臉上,猶有幾分氣憤難平,「弟兄們都認為,如果有妳在,怎麼都不會敗得那麼慘?都是司馬……」

  「住口!不要讓我再聽見類似的話。」

  武蒼霓正色制止,目光一掃,與幾名舊部的視線一觸,所有人都低下了頭,武蒼霓一手扶額,輕聲道:「如果那邊也都是和你們一樣想法,事情就真的無可挽救了。」

  「武帥……」

  「算了。」武蒼霓道:「我現在先去向令公請罪,你們立刻行動起來,儘快把炸毀的城牆修復起來,不要留下空洞,最遲不會超過一天,獸族便會再來。」

  「這麼快?」

  幾名軍將大吃一驚,在他們看來,獸族此回功敗垂成,連場傷亡也是不輕,雲崗關又被毀,蒼涼山上無險可守,又無補給,獸軍理應退回族中,休養一陣,怎會那麼快又發動進攻?

  「如果托爾斯基的背後沒有壓力,他不會急著走極端,但遮日那王已到,他必須要儘快做出成績來,爭取其他獸王的支持與認同,所以他稍微站穩腳跟,就會搶攻。」

  武蒼霓簡單解釋,但這些舊部都一臉茫然,他們都是能征慣戰的悍將,卻對情報、政治之類的判斷不拿手,聽見西南的獸王共主北上,也不知該如何反應,這讓武蒼霓暗自慨嘆,正因如此,自己的計畫才只能親身單幹,沒有適當人才能托付。

  「先把城牆修起來吧!在城門口設伏、炸毀城牆,都只是出於無奈的詭變之計,戰鬥結束了就得收拾,別讓獸軍重打回來的時候,我們頂著一個空洞禦敵,那就真是傻了!」

  匆匆交代完,武蒼霓收起佩刀,朝著郡公府前去。

  雲崗關敗軍還沒逃回平陽城時,武蒼霓的使者就已經先趕到亂軍中,找到司馬令公等人,雙方建立聯繫,當敗軍逃入城中,武蒼霓一面指揮殘部誘敵,一面也將司馬令公等人送入防衛力量最強的郡公府,更早安排好醫生在裡頭準備。

  這場大敗,司馬家第二代、第三代的許多菁英,都成了荒山亡魂,還活著的也沒一個不帶傷,甚至注定成殘。

  打從踏入郡公府後,武蒼霓眼中所見,就是一個又一個滿身血汙的傷兵敗將,年長些經歷過戰爭的,還挺得住,比較年輕一些的,承受不住身上創傷的痛楚,頻頻呻吟,甚至哭嚎。

  莊嚴堂皇的郡公府,處處血紅,不是屍首,就是傷患,司馬家已不知多久不曾出現這樣的淒慘景況,武蒼霓一路看見,心下惻然,丈夫亡故後,自己未能代他守好司馬家,如若他看見這一幕,不知會有多傷心,這全是自己的責任。

  不過,自四面八方投來的不友善目光,讓武蒼霓生出警惕……

  司馬家對己的疑忌,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一直把守衛雲崗關的自己,看成掣肘的眼中釘,特別是年輕一輩,這幾年來明裡暗裡生事,使足了力,就想把自己攆走,只是老令公立場秉中持正,才沒讓他們翻起浪來。

  此回大敗,自己收拾殘局,看來……沒有得到他們的感謝,反而被他們認為是包藏禍心,伺機而動。

  若在平時,自己真心不想被這些人煩擾,可此時此刻,自己如果轉身離去,後頭就更別說什麼團結抗敵了……

  才想著,一群人就快步搶奔過來,為首幾名年輕人,揚刀指來,「姓武的賤人!妳還敢踏進我家來!」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17 13:58
第二章 金剛寺的表態

  武蒼霓認得,這些都是與自己平輩的司馬家第三代,平時上竄下跳,總想把自己給弄下去,將雲崗關當成淪落異族手中的失土,給自己添了不少麻煩,現在又跑出來生事,看來是很難善罷干休了。

  一群人圍住武蒼霓,氣勢洶洶,為首的幾名年輕人,灰頭土臉,身上也帶血,開口就是怒罵。

  「姓武的賤人,妳早被拔除軍職,現在什麼也不是,居然敢奪兵符,調動軍隊,這與謀反何異?」

  「獸人要破平陽城,談何容易?妳居然私毀城壁,替獸族清了障礙,他們再次攻城時,平陽如何能擋?妳幫了獸族大忙,是何居心?」

  「這場大戰輸得莫名其妙,雲崗關是妳的地頭,是不是妳暗中使了什麼鬼?否則哪有如此湊巧,我們才敗,妳就跑到平陽城來奪權?」

  諸般指責,沒有超出武蒼霓的預期,但看到還真有人蠢到拿著手銬、鎖鏈想上前擒拿,武蒼霓就暗自搖頭,佩服這些不怕死的二愣子。

  「令公與你們都在敗軍之中,不開城放你們進來,難道要看你們全數被屠戮於城下?既開了城門,以當前情勢,若無奇謀,何以退敵?只要搶在獸軍攻城前,盡可能把缺口修復就是。」

  武蒼霓環顧周遭一眼,冷冷目光,照人生寒,「不管我說什麼,你們都肯定聽不進去,所以話也不用和你們多說,讓開!我要見令公!」

  說話同時,腳下發勁,兩股勁道由地面傳透出去,如漣漪發散,撼擊周圍,就只聞一陣驚呼,那些氣勢洶洶的熱血青年,一個個受到氣勁衝擊,腳下發軟,剛要跪倒,又被第二重勁道掃過,仰身摔倒地上。

  兩重勁道,發力之巧,計算之準,都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讓這些踢到鐵板的熱血青年為之駭然,估不到這女人的武功,真高到這種地步?

  武蒼霓露的這一手,展示了實力,內裡更還有一份他們看不出的巧思:這裡是司馬家,真要讓這群司馬家兒孫對己下跪,後頭惹出的麻煩不會小,單純只讓他們摔倒,問題小得多。

  「謝謝各位的配合。」

  武蒼霓排除障礙,冷冷一句,就要走過,但幾個朝這邊快速過來的飛掠聲,則讓她暗自皺眉。

  那是地階!還不只一名!

  司馬家的第二代,自己叔伯輩分的高手,在這種時候跳出來,是單純被騷動引來?還是早有預謀,先讓這群小輩來挑事,再以此作為出頭的理由?

  ……都什麼時候了,還盡在搞這一套!

  武蒼霓生出一股強烈的厭煩感,如果不是因為還有太多牽掛的人,真想就這麼掉頭離開,讓這些人得償所望算了。

  「武蒼霓!妳幹什麼?」

  一個臉色偏青、高高瘦瘦的短鬚中年人,怒然現身,開口就是喝問,武蒼霓認出那是司馬靖文,當前司馬家的前三號人物,平時威權極大,此刻卻因為裹著繃帶,減了幾分威儀,多了狼狽。

  「這裡不是給妳撒野的地方,武元帥,妳想奪兵符就奪,不想幹就棄官不幹,我司馬家何德何能,可不敢有妳這樣的親戚!」

  司馬靖文舉手一晃,另外有兩三名中年人、白髮老者走出,全是司馬家的地階人物,雖然個個都是傷損狀態,但幾個人一踱出,就構成一股無形壓力,壓制著中心的武蒼霓。

  武蒼霓蹙起秀眉,曉得這一關不好過去,若論武力,這幾個人雖然都是地階,但自己豁出去,一個人掃他們幾個都可以,問題是,這邊怎麼都是司馬家,他們都是夫家長輩,自己把他們全痛揍一頓,後頭還怎麼合作?談什麼團結退敵?

  司馬靖文喝道:「妳犯的罪過,不容狡辯,人來,給她上了鐐銬,隨我去令公面前請罪。」

  武蒼霓道:「三伯是要強行拿我了?」

  司馬靖文倨傲道:「我們都是妳的長輩,難道還不夠資格教訓妳?就算要拿妳,妳敢在這裡反抗嗎?還不拿下!」

  看了這陣仗,武蒼霓著實有些慶幸,自己是孤身前來,沒有攜同任何舊部,否則一場衝突難免,規模更無從控制。

  眼前局勢,自己固然少不得司馬家合作,司馬家又如何少得了自己配合?他們此時做得越過火,後頭處境就艱難,有得是他們來求自己的機會……

  才剛這麼想,幾道氣息就飛快趕至,力量極強,同樣是地階人物,直接現身出來,就在那幾個要上前拿人的司馬家地階的身旁、前方,搶攔住他們的進路。

  司馬靖文臉色立變,瞪著眼前的光頭漢子,自己招來的幾名族人,也同樣被別的光頭漢子擋下,自己真是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插手進這次的事件中。

  「……大、大師。」

  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不惜一戰的氣勢,只要自己堅持拿人,那邊立刻會動手,司馬靖文態度登時軟化,就連那名年歲最長的白髮地階,也不敢作聲。

  武蒼霓與司馬家的關係微妙,半是家事半不是,兩邊有了衝突,連皇室都不好插手,卻唯獨金剛寺是個例外。

  司馬家立足西北,金剛寺是關鍵力量,開罪了金剛寺,司馬家位置立刻要不穩,而如今的金剛寺內,高層過半是出自司馬家,旁人不能過問司馬家的家事,金剛寺卻沒這顧忌。

  之前,金剛寺嚴守原則,一旦出家,就從此與紅塵俗事一刀兩斷,那些出身司馬氏的僧人,位份雖尊,卻只提供援助,絕不伸手進司馬家的具體事務,將這視為大忌諱,像現在這樣跳出來阻攔,甚至擺出不惜一戰的架勢,之前從來不曾有過。

  如果說,武蒼霓盡力避免與司馬氏的衝突,那司馬氏對金剛寺,就不是避免衝突,而是壓根不敢,沒有人能承擔與惹怒金剛寺的責任!

  對於這一幕,武蒼霓也覺得意外,自己以往與這些人起衝突,金剛寺素不過問,嚴守立場,實在沒想到,此回他們會反常地跳出來。

  「武帥,妳辛苦了。」

  一個慈和而蒼老的聲音,出現在武蒼霓身後不遠,還沒回頭看,她便已認出人來。

  「枯榮大師,蒼霓見禮了。」

  武蒼霓欠身一禮,態度恭謹,這位金剛寺的首座,不但一身修為極高,是地階之中的強人,輩分更是高得連司馬令公都要喊四叔,自己在這位可敬長者之前,沒有任何能拿翹的地方。

  枯榮禪師攔住武蒼霓,溫言道:「武帥勞苦功高,這次慘敗若非有妳,我們這群老禿個個都要成為爪下鬼,如此大恩,我金剛寺定會牢記。」

  此言一出,武蒼霓固然驚喜,司馬靖文等人卻臉色一白,難以置信地聽出這話的言外音。

  金剛寺對於俗塵之禁,一向森嚴,寺中僧人致謝,往往都是以個人名義發言,即使受的恩惠大,用詞也是極為避諱,說「我闔寺僧眾」,此刻枯榮一開口就是「我金剛寺」,話的份量委實太重,重到不可能是枯榮個人的意思,而是金剛寺商討確認的集體意志!

  武蒼霓訝然道:「大師,你們……」

  枯榮禪師搖搖頭,滿是皺紋的老臉,露出和煦的微笑,「一直以來,武帥獨撐大局,妳為了消弭戰事所做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裡,因為立場的關係,我們不便出面,但今次的慘敗,讓我們有所覺悟了。」

  說著,另一邊傳來大票人馬走動的聲音,不久,一群敷藥、包紮妥當的司馬家老小,出現到場,為首的一個撐著枴杖,左手吊起,半邊頭顱裹著染血的紗布,正是老令公司馬扶他。

  在司馬令公身旁,另外還有幾名白髮白鬚的長者,都是司馬氏的長老一類,輩分高,德望重,這麼幾號人物一起列出來,連武蒼霓也暗自吃驚,這絕不是聞聲後過來看看的樣子,而像是召集宗族耆老、要人,開祠堂公審的架勢。

  本能的直覺,武蒼霓意識到今日恐怕要見血了……

  司馬令公拄杖到場後,先是環視現場一眼,跟著就暴喝出聲,「還等什麼?給我拿下!」

  早有人拿著鎖鏈、鐐銬在旁,預備要鎖武蒼霓,但情勢有變,看現場這氣氛,又聽老令公這樣怒喝,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大多人愣在當場,有幾個大著膽子朝武蒼霓走了半步,看周圍沒反應,又嚇得縮腳退了回去。

  這情形落在司馬令公眼中,老人家的怒意更如火山爆發,他顧不得身上傷勢,拄杖往前走去,之前被武蒼霓發勁震倒的那些青年,這時多已掙扎站起,他逕直走到他們之前,揮杖就打。

  「畜生!不肖的東西!」

  連連幾杖,下手勁道十足,將人打倒在地,血花四濺,那些拿著鎖鏈的司馬家人膽顫心驚,想上前替這些年輕人上銬,卻也挨了老令公兩杖。

  「混帳!還在搞不清楚!」

  老令公拐杖一舉,遙指司馬靖文等人,「就是這班東西!把他們全部給我鎖上!」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21 17:58
第三章 團結抗敵

  事情的急轉直下,司馬靖文等人著實傻眼,自己一直以來針對武蒼霓,固然是為了私利,但這個私利,同樣也是司馬氏大多數人的利益,所以自始至終,家族裡大多數人都是沉默的支持者,怎麼今天當需要發聲的時候,自己竟然遭到背棄了?

  司馬靖文是當前司馬家的前三號人物,手握家族重權,一般來說,「被捨棄」這種事不會發生在如此高位者身上,可一旦發生,也絕對沒有人情可以講。

  「我司馬氏立足西北,憑的是什麼?是空談仁義或理想嗎?」在一眾兒孫面前,司馬令公斥喝道:「面對獸族的進攻,我們必須要比那些野獸更強,做生存競爭的贏家,這個強,不是他媽的嘴上放狗屁,靠的全是實力,世家不禁止爭權上位,想爭的人,要扛起全體家族的存亡責任,要拿出實力來!」

  老令公的怒斥,沒有人敢回嘴或是求情,那幾名耆老的沉默,已顯示司馬氏最高階層已經統一了意見,這個集體意志的背後,甚至還有金剛寺的全力支持,這已是一股不容任何反抗,甚至質疑的力量。

  「你們平時怎麼爭,我不管,司馬氏需要有能力的繼承者,但要上位,就給我打勝仗回來!是,戰爭之中沒有百戰百勝這回事,那敗了之後,就給我有敗者的樣子,少在那邊上竄下跳!」

  司馬令公道:「這一仗,沒有她,會是什麼結果?她為什麼取兵符、為什麼開城門、毀城牆?別說你們看不明白,我司馬氏不需要這種豬!既然看明白,還拿這當藉口說事,難道是當我們都傻了?有種,就說個更好的辦法出來,沒辦法,少在那邊扯後腿!這與資敵同罪!誰敢損及司馬氏的未來,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一輪吼喝,老令公申明了當前司馬氏的立場,更親自動手,當眾行法,持杖將那些想拿武蒼霓的兒孫,一一打折了腿骨。

  從頭到尾,痛嚎之聲連響不絕,卻沒人試圖勸解,司馬氏以軍法治家,當統帥已經表明意志,就不容反抗,更別說,司馬令公重傷在身,行動不便,杖責時多次拉動剛包紮好的傷口,破裂出血,一輪杖責結束後,斷了腿的固然滾地痛叫,老令公本人看來也頗淒慘。

  以司馬靖文為首的數人,作為地階,是司馬氏的寶貴人才與重要戰力,自然不可能隨便打斷腿,但也沒被落下,全部被銬起來,受罰閉關修練,有很長一段時間要遠離權力中心。

  雖然是戰時,司馬家也沒有做出「戴罪立功」的判決,因為過往歷史上受過教訓,戴罪者非但不悔改立功,反而把心一橫,刺殺主帥投敵去了,在那之後,司馬家從不因為需要用人,而判決從寬。

  當這一輪家族執法結束,司馬令公大口喘著氣,身旁兒孫想上來扶住、拭血,卻被他一把揮開,跟著,在所有人的屏息驚愕中,他搖搖晃晃地邁開步子,走向武蒼霓。

  武蒼霓暗吸一口氣,之前發生的一切,自己不好開口,既不便攔,也不好坐視,但現在終究是到自己開口的時候了。

  「令公……」

  武蒼霓微一欠身,要先行禮再說話,哪知還在動作,對方已搶先行動,沒等她反應,白髮蒼蒼的老人家,竟然當著所有兒孫的面,向孫媳婦跪了下去。

  全場剎時靜默一片,跟著便炸開了鍋,武蒼霓見萬軍而不色變,這回卻也被嚇到,作夢都想不著,老人家居然給自己來這一招,當下也只能第一時間先跪倒,不敢受這一拜。

  「令公,我……」

  「蒼霓,我司馬家上下這許多人命,是妳今天救下的,妳就讓老夫這麼向妳道個謝,和道個歉吧!」

  老令公垂下了傲氣的白髮,武蒼霓滿心惶恐,想要勸阻,周圍所有司馬氏子女已經全跪平了下去,就連那些已經上了鐐銬的都沒例外,這不是心悅誠服,只是單純的看老令公跪下去,沒有半個人還敢站著。

  「蒼霓,之前我老眼昏花,為了讓這些不成材的東西能磨練長進,讓妳委屈了很多,這回妳不念舊惡……」

  「令公,這話太重了。」武蒼霓堅決搖頭道:「我始終是司馬家的媳婦,舊惡從何說起?」

  「從今往後,司馬家將無保留地全力支持妳,請妳別放棄這個家族,樵峰那孩子遺下的夢,還要靠妳來撐起啊!」

  司馬令公嘆息說話,而聽見亡夫的名字,武蒼霓心頭一痛,險些掉下淚來,當下也無心多想什麼,連連點頭,將司馬令公的請托承諾下來。

  經歷碎星團的事件後,武蒼霓學了不少心眼,今天換了是其他人,即使是自己武家的長輩,她都會帶幾分戒心,免得對方演演激情戲,自己就跟著激動起來去賣命。

  不過,對著司馬老令公,自己就不會那麼想,司馬家人的特長有很多,其中絕不包含演技好,他們這些人別說演戲,連藏話都做不到,司馬冰心就是標準司馬家性格,想什麼說什麼,要是他們懂得作戲,自己反而不用這麼煩了……

  彼此抹抹眼淚起身後,現實問題接著過來,只是情況已經改變,武蒼霓原本不抱樂觀,哪知還不待自己到司馬令公面前痛陳利害,司馬令公就已做出決斷,先一步和幾名輩分高的派系耆老談妥,跟著就懲處司馬靖文一脈,殺雞儆猴,將所有能團結起來的力量,緊抓起來,全力抗敵。

  武蒼霓敏銳地感查到,事情的變化關鍵,必在金剛寺!

  這次金剛寺的立場很異常,在司馬令公採取行動前,他們先一步跳出來表態,甚至打破了金剛寺一貫不涉世俗的立場。

  這個表態,是什麼時候決定的?

  如果比自己所知道的更早,那司馬令公的態度轉向,就不難理解了,金剛寺反常的破例入世,對司馬家所造成的影響,無論老令公原本的想法是什麼,都必須要考慮這一層。

  那麼,金剛寺為什麼決定要站出來?單純是因為體認眼前狀況不妙,需要自己出來?或者,另外有什麼考量?

  在自己的印象中,金剛寺也和司馬家一樣,不善權謀,裡頭的僧人做事,認死理,不怎麼考慮私利,是一群有點囉嗦,有些小迂腐,關鍵時候也不失決斷的和尚們,要說他們像那些玉虛道士一樣算計,這個自己倒是不擔心……

  「對了……」

  考慮到獸族的狀況,武蒼霓決定委婉地加以解釋,「狼王廟應該已被摧毀,這情況比較意外,不是我一開始的預計,但我的執行人員回報,在過程中,見到了冰心……」

  「什麼?那孩子怎會……」

  司馬令公大吃一驚,連帶也嚇壞了在場的其餘司馬家人,司馬冰心在家族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不光是寄托了整個家族希望的種子,同時也人緣甚佳,男女老小都喜歡她,聽到她身陷獸族當中,都給嚇到。

  「怪不得……還奇怪怎麼城裡沒看到那丫頭。」司馬令公沉吟道:「她沒先請示就跑回來,嚷著要參戰,我讓她禁足在平陽,等戰爭結束,就要押著她回玉虛宮,想不到她又跑了出去,還幹出這等大禍事來……」

  武蒼霓道:「冰心吉人天相,事情未必有那麼糟,更何況,狼王廟的毀滅,與她大有關係,如果沒有她,就破不了獸族的血祭,成就不了前半場的大勝。」

  直搗獸族,踏平狼王廟,這是不知道多少代司馬家人的豪言壯語,從來沒人能做到,從這點來說,司馬冰心倒真是光宗耀祖,堪為家族榮耀……只要她沒成為獸族的俘虜就好!

  「……也只有看那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司馬令公喟然嘆息,司馬冰心是他最疼惜的第三代,但司馬家千百年來早立下規矩,絕不接受人質勒索,一旦司馬冰心成為俘虜,帶上陣來,不用等獸人開口,司馬家就會立即將她射殺,這一點……獸族早就試到沒興趣再試了。

  武蒼霓道:「我會設法全力營救的,她是樵峰的妹子,我不會讓她有事。」

  話雖如此,但要怎麼做,武蒼霓自己並無頭緒,安德烈身亡後,自己與飆狼族的聯繫全斷,飛雲綠洲那邊動向不明,不老仙很可能已全面掃除自己培植的勢力,數年辛苦,付諸東流……

  正思索,武蒼霓忽然記起一事,連忙道:「令公、枯榮大師,還有一點,獸族中真正危險的,不是托爾斯基,也不是獸尊嘎古,而是一名來自西南的金毛獅王,他不但持有獸王爪,身上更有氣運之力連結,我懷疑,他修練人皇之道。」

  「妳沒弄錯?」

  一句話有若驚雷,把枯榮禪師、司馬令公都嚇到,震驚的程度,比聽見獸族忽然多出十名獸尊更甚。

  而還沒等他們鎮定回神,外頭就傳來通報,武戰豪帶著一干人等,還有十幾輛大車趕來,說是有緊急軍情,要立刻秉告武大元帥。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3-21 18:03
第四章 鐵骨錚錚的硬漢

  如果問司馬冰心,被獸人擒下後該如何應對,她肯定想也不想,直接回答立刻自殺,這不僅僅是她的答案,也是所有司馬家人的共同想法。

  但這次的狀況有些特別,自己被擒時,身邊還有一個友軍,怕牽連到他,也怕自己死了之後,剩他一個,若他的才華、作品為獸族所得,那對人族真是覆頂之災,說不得,起碼得先幹掉他再自殺。

  然後,還沒考慮完畢,那頭金毛獅王就閃電出手,看不出他那麼大的個子,手居然那麼巧,戴了笨重的獸王爪,還能彈指點穴,一下封了自己多處要穴,讓自己不能動了。

  動彈不得,只能被人押走,關在地牢裡,那個金毛獅王似乎甚有地位,托爾斯基不在,許多獸王都奉他為尊,連飆狼族都讓出一部分領地,由他進駐自家的部屬、關押自家的俘虜。

  自己與溫去病摧毀了狼王廟,飆狼族上下恨之入骨,幾次都來要求提領犯人,卻被這金毛獅王一言回絕。

  「誰擒住的俘虜,就由誰處理,這是獸族千萬年來的鐵則,飆狼一族想打破這祖訓嗎?」遮日那王冷笑道:「他們是我的俘虜,在我套盡他們的利用價值前,誰也不得向他們動手,飆狼族想提人,讓嘎古尊者或托爾斯基親自來和我說吧!」

  這話單由遮日那王開口,分量還有些不足,但當他那邊還有一群獸王擁戴,這話就重得可以拿來砸人。

  久遠的年代以前,獸族內鬨理由的前三名,就是爭奪俘虜,為此枉死的獸人不知幾凡,最後大獸人皇立下鐵則,無論俘虜的身分有多尊貴、價值多重要,是誰擒下的就歸誰,想要強奪他人俘虜或戰利品者,全獸族共擊之。

  這條鐵則,沒有獸族敢輕碰,飆狼族縱然惱恨,也不敢在情勢未清之前,強行索討兩名人犯。

  而兩人雖然被一起關押,待遇卻還是有差別,遮日那王似乎頗懂得「憐香惜玉」,將司馬冰心關押在一間乾淨的牢房中,地上還鋪著乾草,透過壁上的小窗,可以看見下方的水牢,溫去病就被關在水牢裡,半個身體泡在髒水裡,兩手用鎖煉銬起,模樣淒慘。

  司馬冰心本來以為,自己兩人被抓,肯定會被拷問情報,但那個金毛獅王不知是怎麼想的,對自己看也沒多看,關押在牢後,就讓人送來一堆綾羅綢緞的上等衣裳、胭脂水粉,好生安待,飲食也頗為精細,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牢房,自己甚至以為是被奉為上賓了。

  相比之下,溫去病的情形就糟糕得多,可能是因為之前嘴巴太壞,得罪了人,被抓進來半天時間裡,他就被提審三次,每次都是傷痕累累地回來。

  審訊的地點,司馬冰心看不到,卻可以透過小窗,聽見那邊傳來的嚴刑拷打之聲。

  獸人下手非常狠,皮鞭揮擊的聲音,光聽就知勁道十足,中間還夾雜著獸語的高聲吼喝、斥罵,時不時更響起拳掌揮擊之聲,有一次連石牆也給打塌,隱約露出審訊室內的情景。

  從那裡頭,司馬冰心依約見到了溫去病,看著他被捆在鐵架上,身上滿是血淋淋的傷口,著實淒慘,那些獸族完全是把人往死裡折磨。

  從頭到尾,溫去病連哼也不哼一聲,看似孱弱的身體,意志力竟是出奇地強韌,連獸族也為之訝異。

  「……倒是一條硬漢!」遮日那王笑聲遠遠傳來,「我獸族素來佩服硬骨頭的英雄好漢,似你這樣的人,我從來就沒見過,如果你願意配合,立刻能夠得到我的尊重,成為我族的上賓。」

  司馬冰心沒有聽見溫去病的回答,但顯然不是好話,因為帶著笑意的遮日那王,一下變了臉色,轉頭走回去,讓手下繼續拷打。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獸族的拷問酷刑何止千百,光我獅族就有毒刑三十九種,連真正的鐵骨頭都能拗彎,你一個人族,傷得這麼重,看你又能熬多久?」

  一聲命令後,拷打繼續,在那風雷般的鞭笞、爪撕聲中,司馬冰心要盡全力去聽,才聽得見溫去病微弱的痛哼聲,確認他仍存活的事實。

  最開始,司馬冰心還能維持冷靜,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但漸漸的,激動的心情就不是那麼容易壓抑住,尤其是力量受制後,不能運冰音咒穩定心神,聽著外頭那一聲聲笞擊,腦中浮現戰友遭受拷打的慘狀,就更坐不住了。

  「喂!你們這些不要臉的東西!欺負傷患算什麼強者?」

  忍耐不住,司馬冰心抓著小窗的欄桿,對外怒叫,「獸族裡頭一個英雄都沒有嗎?全都是膽小鬼、窩囊廢!你們有種沖著我來啊!我什麼都知道,要問怎麼不問我?」

  抓緊欄桿,司馬冰心連聲怒罵,甚至連平時避諱的汙言穢語,都一股腦地罵出來,用儘自己所知道最惡毒、最骯髒的話,一股腦地全罵出去,希望能夠引來那些獸族的注意,改把折磨對象換成自己,又或者,把自己也提過去,一同患難,就是別把自己扔在這裡,眼睜睜看著同伴遭難。

  獸人一般都是很衝動,很受不得挑撥的,但那個金毛獅王似乎是個異類,自己罵了半天,到嗓子都快啞了,他仍不為所動,還攔住氣到想衝過來的手下,一心一意只放在溫去病身上,直到自己罵得力竭,他才遙遙往這看了一眼。

  「……很有精神的小姑娘,妳或許很適合成為我獸族勇士的女奴,為他生下優質的後代,妳青春的肉體,能慰藉他戰鬥後的辛勞。」

  遮日那王冷笑道:「妳可以期待,這是我肯定會實現的結局。」

  「放你媽的狗臭屁!臭獸狗,有種的放我出來,真刀真槍和我打一場!」

  小窗內,可以看見少女憤怒的麗容,金毛的獅王不以為意,只是大笑。

  「激將不成,就想要一個自殺的機會嗎?有趣的小聰明,但不會有什麼效果,妳就在那邊耐心等待吧。」遮日那王搖頭道:「對於我,目前妳沒有任何價值,我也沒興趣知道妳能提供的情報,如果妳能讓我面前的這位先生合作,倒是有點用處,不過……」

  說到這裡,遮日那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眼中厲芒暴閃,道:「對啊,殘身不如殘心,看來我用了笨方法,或許用妳才是讓他合作的捷徑,人來!」

  聽見底下呼叱,司馬冰心激動的情緒一冷,暗忖自己難道又做錯事了?還來不及後悔,耳邊細微的聲音,好像溫去病冷笑著開了嘲諷,說了什麼,就見遮日那王臉色一沉,「好!你要逞能,那就如你所願,你們給我把他往死裡整治!問不出東西我也不在乎了。」

  新一輪的拷打又開始,嬌俏如花的小美女,雙手緊握著窗上鐵柱,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卻不敢再開口,怕莽撞之下,又說錯、做錯什麼,反而壞了事。

  焦急之下,淚水不自覺地滾落下來,司馬冰心不敢發出聲音,只能牢牢握著鐵欄桿,明亮的雙眸嵌滿淚珠,無聲地哭泣。

  自從父兄先後亡故,自己是下定決心,要堅強、不能被人看不起,要靠自己力量來撐起半邊天,是不該也不可以哭的,但現在……這份堅持卻被打破,既有無力感,也有對自己的不滿,更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交雜在一起,讓小美女控制不住地淚如泉湧……

  不知不覺,這一次拷打又結束,溫去病被拖了回來,銬回水牢的架子上,獸人們全數離開,而水牢之中,汙濁的髒水很快染上一層赤色,血流全身的肉體,處處是鞭痕,還有獸爪撕抓過的傷痕,人軟軟地斜倚在架子上,似乎已經昏迷。

  司馬冰心驚醒過來,抓著欄桿,連聲叫喚,「老溫!老溫!你聽不聽得見我?老溫啊!」

  叫喚最初沒有回應,小美女一顆心猛往下沉,越叫越急,終於溫去病低吟一聲,似是恢復了神智。

  「吵……吵死了……剛剛才看到閻王,問我認不認罪,這邊又被女人吵,我上輩子是做錯什麼了?」

  「老溫,你……你沒事吧?」

  司馬冰心想說很多話,想對這個男人說幾百遍的對不起,如果不是自己沒撐住,他大有逃離的機會,用不著失手被擒,可光是第一句話出口,就變成了哭音,哽咽不能成聲。

  「別說話!」

  溫去病一句打斷,似乎想要大喝說話,只是傷重無力,話聲聽來很虛,「妳說什麼,都肯定有人在聽著,三流的小伎倆,別被他們以為人族都是傻瓜,明白嗎?」

  小窗後,司馬冰心用手摀著嘴巴,用力地點著頭,又悔又愧,卻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如同鐘鳴,異常清晰地傳透進來。

  「我很久不曾看見這麼有趣的人類了……」

  隨著嘆息,一個年老、矮小的狼族法師,持著蛇杖,緩緩出現在水牢邊,異樣的氣息,讓司馬冰心想起了教中長年閉關的那些上仙。

  ……獸尊嘎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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