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195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4-6 18:10
二十五章 最好的戰友!

  每次遇到膠著的狀況,溫去病就相當頭痛,懊惱自己的腦子不夠用,如果以前的一些同伴還在,不曉得有多好?

  智計並非自己的強項,香雪、尚蓋勇的腦子也不行,比較起來,還是韋士筆腦筋靈活,雖然他也不是名軍師的那塊料,什麼運籌帷幄,料事如神,真說不上,但如果事情在「常理」的範圍內,以常理推斷,他的智略也在水準之上,料敵機先沒有問題,估計……是能夠和死曜組織有往有來的水準。

  之所以會在碎星團中,淪落成了個大管事,統籌後勤,其實是因為撞上了一個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板,屢屢被踩在腳下,光芒盡失的緣故,若非如此,他其實可以混得更光鮮亮麗,說不定有機會撈個「智者」的頭銜當當。

  『……我有時候覺得,當初我應該跳槽去死曜組織混的,以我的能力,在那邊正合適,可以混個風生水起的,他們有了我,起碼不會那麼容易完蛋吧?』

  某次戰後閒聊,韋士筆曾經這麼發著牢騷,但很快就被其餘同伴一起吐槽,說他如果真的去了死曜,不管怎麼發光發熱,現在早就死得不明不白,因為和團長站對立面的,從來就沒有好下場……

  那時的笑語,如今想來,真是懷念,要是這名老夥伴還在,就能認真替自己分析一下,眼前所遭遇的三大困惑。

  第一是那個人所留下的種種布置,顯然一早就知道封神台將會出事,才特意到狼王廟這個空間節點,藉香火神靈之力,壓住天神兵,再鎮壓周邊空間,那麼,他做完這些後,何去何從?是就此不管了?還是……

  第二,太一為何臨時轉了立場?狼王廟任務的背後,是解開次元禁斷,讓神魔妖各界重新接軌人間,符合各方的大利益,既然符合,又怎麼會一下轉了立場,用那種不惜一切的緊急架勢,讓己方去重修裂縫?大逆轉定然有理由,那個理由是什麼?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自己一路護送的銀票中,藏有驚天之秘,這成了目前修補禍患的唯一希望,是誰伏下這著後手?那必須是預知了這場天地災變,甚至可能知道狼王廟中天神兵封印之事,才能不著痕跡地下這一子,一著扭轉乾坤。

  把第一點與第三點連起來看,所得的答案更讓自己難以平靜,難道……未死的賈伯斯,正隱於帝都,透過朝廷的資源,繼續掌控局勢,主導一切?

  只要想到這可能,自己就變得異常激動,恨不得立刻前往帝都,一探究竟,不過,這種事情眼下並無可能,上帝都代表著許多的風險,自己準備未足,實力也還未提升到預期,不是衝動行事的時候。

  況且,眼下也容不得自己分心,人獸兩方的密約商量完畢,武蒼霓那邊已經動了起來,開始把平陽城中的老百姓撤出。

  這場大劫,能否成功阻止,尚是未知之數,先趁著大災難未來之前,把應變能力最弱的平民撤走,後頭不管怎麼樣,應對起來都穩妥些。

  同時,托爾斯基率軍守在蒼涼山,看死了各處要道,大隊進出殊為不易,平陽城這邊大規模撤退老百姓,那麼大的動靜,獸人必被驚動,有很大的可能趁亂搶攻,武蒼霓設的伏軍與陷阱,便能迎頭痛擊。

  即使獸軍破例忍得住,沒被誘出,也還有許多其他的方法,不住騷擾蒼涼山中的獸族,引誘他們進攻,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們亂起來,鬆懈戒備,前往飛雲綠洲、月煌攤的兩支人馬,才能偷偷通過,趕往目標地點。

  時間所剩非常有限,整個過程,必須要在兩日內完成,否則就趕不上最後一天,那場將讓整個西北地方死傷慘重的浩劫發生。

  只要三組人馬就定位,起龍脈的大陣成功開啟,兩軍之戰的勝負再不重要,托爾斯基始終是發展得太急,連飆狼族王都還未算,他一死,嘎古也殞落,餘下的連橫合縱,有遮日那王便足可收拾善後。

  開大陣的三處關鍵,狼王廟少不得是自己與遮日那王,飛雲綠洲有不少仍忠於武蒼霓的手下,由她去最為合適,至於最後的月煌攤,本來非常要命,因為要扛一堆東西去那裡組合,又在獸族眼皮子底下,行動的風險奇高,但香雪自告奮勇,有她出馬,比什麼其他人都可靠多了。

  整體方略已定,剩下來就是按部就班執行的問題,自己雖然有些不安,但此刻已經不是盲目焦躁的時候了……

  「……可靠的戰友,真是比什麼都重要啊!」

  溫去病仰望天空,夜色低垂,這個晚上已經過去大半,自己所等待的情報,差不多也該傳回來了。

  「兄長!最新的戰報來了。」遮日那王道:「一個時辰之前,蒼涼山上的獸軍出動,襲擊平陽城,中了武蒼霓的埋伏,前鋒被殲,但傷損並不嚴重……」

  溫去病坐在狼王廟遺跡的亂石堆上,仰望天上月色,聽見遮日那王的話,嘆道:「托爾斯基確實不笨啊,他急於一戰,不出兵不行,想趁平陽城撤離百姓,正亂的時候攻打,卻也料定武蒼霓必有陷阱……」

  遮日那王點頭道:「不錯,他犧牲前鋒,用來引出埋伏與陷阱,再以大軍強襲,兄長雖然未臨現場,卻像親自看見一樣,果然神機妙算。」

  「神機妙算?還差得遠了。」溫去病失笑道:「這不過是仗打多了,各種經驗累積夠多,來來去去無非就是這些場面而已,這種程度的變局,我想武蒼霓也早就料到,應該……她親自率軍出來,和托爾斯基衝殺一陣,然後,就是司馬令公他們收縮防線,據城而守吧。」

  遮日那王豎起拇指,道:「正如兄長所料,武蒼霓領伏兵出擊,殲滅獸軍先鋒後,與托爾斯基的本陣對撞,一輪衝殺後退回,托爾斯基趁勢攻城,與司馬家戰得激烈,但已不見武蒼霓的蹤影……」

  溫去病點點頭,暗忖托爾斯基不明究竟,只要武蒼霓在交鋒時,展露一點舊傷被觸發的狀況,之後退下去,托爾斯基就會以為她是去鎮壓傷勢,不疑有他,怎麼都想不到,武蒼霓會在這節骨眼上,離開平陽城,穿山奇襲飛雲綠洲。

  少了武蒼霓,人族一方的壓力自然大增,不過,戰場是平陽城,司馬家在這裡的經營,非雲崗關可比,由老令公親自坐鎮,配合金剛寺的僧兵,未必就輸給武蒼霓,哪怕取勝困難,可撐在那裡拖時間,問題卻不大。

  獸軍野戰極強,攻城就不太擅長,日前武蒼霓炸毀城牆殲敵,距今時日太短,多半是不及修復,可是以武蒼霓的智計,製造一些假象,讓吃過一次虧的獸人,產生十年怕草繩的心理,疑神疑鬼,在攻擊時裹足不前,這是很容易做到的。

  至不濟,就進入城內打巷戰,這素來是金剛寺的強項,拚著整座城全毀,就算獸族瘋狂進攻,也看不出多少勝算,反正平民百姓都已撤出,無後顧之憂,至於建築物的毀滅……如果阻不了這場天地浩劫,城也是毀定了,沒啥好可惜的。

  心中盤算,溫去病眼前仿佛出現一個無形的棋盤,多個角落正在飛快落子、提子,廝殺激烈,而他心中冷靜,根據不及時的戰報,推估當前的事態發展,考慮自己的思維有否缺漏?

  遮日那王站在一旁觀看,心中讚嘆,雖然義兄從不認為自己善於智略,但畢竟是沙場宿將,當事情涉及軍略,他的表現肯定在水準之上。

  「……希望一切沒有什麼變數。」溫去病道:「老頭子呢?我們這邊都有戰報了,我不信托爾斯基出兵之前,沒有向他知會一聲,他有什麼動作?」

  遮日那王道:「如兄長你之前所料,他想要施術助陣,可飆狼族內積蓄的活祭品,都在上次用得乾乾淨淨,剛剛他已經發下命令,讓族裡的老弱病殘集合,並徵詢青壯志願者,做血祭的準備。」

  「哼!來來去去就是這一套。」溫去病道:「殺敵一千,自損也要八百,這樣的勝利有何意義?」

  「那是兄長你不了解獸族,這邊命一向不值錢,不管犧牲多少,只要能打贏就成,之所以來來去去都是這一套,就證明它確實有用。」遮日那王搖頭道:「老傢伙也是被逼急了,我已對他放出風聲,狼王廟封印引發的地震,將持續造成巨災,他急著讓托爾斯基得勝歸來,只能犧牲同族的老弱病殘,再開血祭。」

  「……讓他這麼幹,我們就麻煩了,我不在乎飆狼族的這些人怎麼死,但不能讓他干涉平陽戰局。」溫去病掏出一個帖子,遞給遮日那王,「看好時間,適當時機,幫我把帖子發給老頭。」

  遮日那王接過紅帖,不無訝異,「兄長發信給他?用什麼身分?甚麼理由?這樣安全嗎?」

  「放心吧!」溫去病道:「事關狼王廟,他非來不可,身分什麼的不重要,至於理由,就說……我請他吃飯!」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4-6 18:15
二十六章 天意不予

  「進攻!進攻!再進攻!」

  距離撤離平民一天半,平陽城下,以托爾斯基為首的獸王,斥喝著手下獸兵,不顧一切地猛攻,希望能畢其功於一役,儘早完結這場不該再持續的戰爭。

  獸族勇猛,這是事實,但不耐持久戰,也是千萬年來的老問題,獸人普遍沒耐心,進退如風,熱血衝陣,他們沒一個怕死,但只要停駐一地,戰況膠著,所有獸人都會起別樣心思,這幾乎是一種天性了。

  這回雲崗關已破,卻沒拿到什麼實質好處,必須再進一步,打下平陽城,或者打破平陽城後,在裡頭搜刮劫掠一番,就能滿載而歸,完成這場大勝。

  獸族歷來的戰爭目的都很簡單,沒有什麼具體戰略目標,只要能搶回一堆東西,就是勝利,如果沒搶回錢,還搞到手下傷亡慘重,不管有什麼戰術、戰略勝利,都會被族人冷眼看待,情況嚴重點,就算是地階獸王,也坐不穩族主位置。

  基於這個道理,托爾斯基非常焦急,除了斥喝手下,自己也一直站在最前線,死戰不退。

  休整了一天,獸軍基本恢復過來,高階以上的,都能再次爆發,超越全力出擊,但仍有些現實條件擺在眼前,無論是短缺的糧食、不飽的肚皮,或是渙散的士氣,這些都在削減獸軍的戰力,必須要在這些不利因子造成崩潰前,先一步攻破平陽城才行。

  「給我殺!今日我們要痛飲人類的鮮血,用他們頭顱,裝飾我們的勝利!」

  衝在最前頭,托爾斯基仰仗神兵異能,所向披靡,威風凜凜,卻壓不下心中的那份苦味。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

  自己與國師策劃許久,一面整軍備武,收攏周邊各族,組織隱性聯盟,趁百族戰後,強大獸族元氣重傷的機會,讓飆狼族一躍而起,成就霸業;另一方面,暗中與無神鋪不老仙一脈聯手,針對武蒼霓和飆狼族中的保守派,要在拔除他們的同時,打一場震動天下的大勝仗,進而踩下遮日那,成為南北獸族的盟主。

  一切都計畫妥當,也執行得很順利,眼看大事可成,天曉得為什麼倒了血霉,狼王廟中一場異變,血祭被破,術式反噬,自己功敗垂成,雖然靠死曜那群東西的幫助,炸掉雲崗關,逆轉取勝,聲勢卻已不同,落了個進退不得的尷尬。

  停駐蒼涼山的時候,雖然各族獸王不說,自己卻不是感受不到他們的譏嘲,哪怕打勝仗,自家祖廟被毀,也是奇恥大辱,尤勝在外作戰,家裡女人偷漢送綠帽,更別說這一仗打得難看,底下傳言更是四起,說什麼人晦氣,不但祖廟被毀,還連累整體獸族吃敗仗……

  人心動如水,在這流言中,已經看得出,底下獸兵的不滿,還有部分獸王開始倒趨向遮日那這賊,自己急需一戰,完成勝利,站穩腳步,可國師卻在這節骨眼,傳來不妙的消息。

  狼王廟的崩毀之因,源自於內中不應存在的一個封印,封印底下牽涉到的,則是附近空間的穩固,當這封印被破,不但狼王廟被毀,更引發連串地震,照估計,地震規模將逐漸遞增,在數日後,對首當其衝的飆狼族,造成毀滅損害。

  ……霸業將成的關鍵時刻,怎麼老天就是扔下一堆障礙來阻路?

  ……此時撤軍回去,不但霸業成空,被迫放棄領地的飆狼族,下場將極為淒慘,別說什麼上位了,流離失所的獸族,最後都只有潰滅的結果。

  ……不想出現這局面,就只能隱藏住消息,在人族知曉之前,打贏勝仗回去,挾威統合北方各族後,遷移飆狼族,這一仗非勝不可,豁出性命不要,也得打贏這場仗。

  奮力殺敵,托爾斯基咬牙切齒,只是想不明白,為何自己大業將成,卻總多阻礙,難道真是天意不願見己成事?

  敵我雙方的屍骸,迅速在地上墊起了高度,托爾斯基唯一慶幸的,就是這個消息尚未為人族得知,自己還有餘裕,另外,武蒼霓明顯舊傷未癒,一日之前,幾下拚招,她就齒間濺血,險些墜馬,被身邊將兵搶救護去,若再遇上,自己大有可能將她擊殺,只要找出她來,取其首級,這一仗基本就算勝了!

  基於這個認知,托爾斯基奮力戰鬥,也不顧什麼攻得會否太急,就只想儘快逼出武蒼霓,斬首奪勝,然而,對於這個認知,不是每個人都贊同,至少在飛雲綠洲的不老仙,就沒辦法同意。

  僅僅一刻鐘之前,源自地下的震動,一波接著一波,晃撼著整座飛雲綠洲,最初,無神鋪的人們不以為意,因為這幾天地震頻繁,就沒怎麼消停過,但隨著這一波地動持續頗久,才有高手驚覺不對。

  這不是普通地震,是有人在地底下交手……雙方,很強!

  因為地底結界法陣的屏護,氣機不顯,所以地上的人們才沒有察覺,但此刻無神鋪的地階都已驚覺,而且更確認了一點,有那麼強力屏護的所在,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老仙閉關的專用密室,有人正在裡面戰鬥。

  「不好!總鋪師遇刺!」

  「什麼人能潛入總鋪師的閉關洞府?是易水墳的地階殺手團?」

  意外的狀況,令無神鋪的高手們震驚不已,卻沒有什麼太積極的作為。

  一方面,總鋪師不老仙是當世強人,近年來有望天階,苦練不輟,尋常地階撞上他,有死無生,就算是神出鬼沒的易水墳想殺,只派出地階殺手也不夠,起碼也得派出地階殺手團來,因此,眾人不是太擔心。

  另一方面,不老仙戒心極重,閉關的秘密洞府設下封禁無數,除非他自己出來,否則旁人無法進去,雖然不知道刺客是如何潛入,可無神鋪眾高手自問是進不去,哪怕不老仙的嫡系也是一樣。

  既然無法干涉,就只能坐等結果,這情形固然讓人焦急難耐,卻也莫可奈何,但來人能與不老仙酣戰這許久,顯然實力強橫,也不是普通人物,這讓無神鋪眾高手心著急起來,想要不顧一切去打破封禁,介入戰事。

  「封禁的力量太強,單憑我們,肯定打不開的。」

  「不如……把那些人放出來?」

  「胡說什麼,未得總鋪師號令,怎麼能……」

  情勢緊迫,有人想到了找幫手,因為就在不久之前,無神鋪發動了一次清洗,二當家夜鶯夫人的直屬派系,遭到肅清,連帶與她親近的派系也受牽連,不少高手或是被捕,或遭軟禁,其中更不乏地階人物。

  這個清洗,讓無神鋪元氣大傷,本來不老仙事後該要做出解釋,但這段時日以來,不老仙再沒露面,夜鶯夫人也不知所蹤,無神鋪內正人心惶惶,眼下發生刺殺事件,立刻就有人提案,解放被囚禁的那批人,讓他們戴罪立功。

  然而,牽涉到派系鬥爭,這種事情誰也沒法拍板,萬一做錯決定,不老仙消滅刺客後,回頭追究,肯定是人頭落地的代價。

  考慮到嚴重性,沒人敢亂來,哪怕是不老仙的嫡系也一樣,無神鋪內都是些左道強人,基本不怎麼強調犧牲精神,遇到事情都是先顧自己,指望他們無視自身安危,一心為主,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在這樣的氣氛下,地底下的戰事有了結果,一聲轟然巨響後,地下炸裂,三道身影先後飆出,第一道矮小如童般的黑影,由天上墜地;第二道灰影散發銳氣,如刀如劍,飆空而去;第三道倩影則追著第一道,落在地上。

  「總鋪師!」

  不老仙的嫡系,見黑影墜地,驚惶失措地趕來,那個太過特殊的形貌特徵,非常好認,就是去老還童的不老仙,而那全無抵禦之力的摔墜慘狀,顯然非常不妙,身為嫡系的屬下,紛紛紛紛趕上去搶救。

  但阻擋在他們之前的,卻是一道如冷月般清冽的刀光,淡如水,冷如冰,不可逾越!

  只是一刀,就生出仿佛切裂空間的威勢,將趕赴過來的高手全數截住,其中還包括兩名地階人物。

  「誰敢過來,我就斬他全家!」

  柔荑握冷月,一襲輕薄紗衣的曼妙體態,冷艷性感中,蘊含著雍容華貴之儀,正是無神鋪的二當家,夜鶯夫人。

  一見到是這位,眾皆愕然,無神鋪內眾所周知,夜鶯夫人刀法非常厲害,是地階中的佼佼者,但總體實力還輸不老仙一大截,怎麼一下歸來發難,居然擊敗不老仙?

  薄如蟬翼的紗裳,有多處破損,血流如注,傷得不輕,夜鶯夫人微微喘息,似乎為了這一仗花費不小的代價,但在確認她具體傷勢前,沒人敢上前挑釁。

  而在狼王廟遺跡中,溫去病仰望天光,盤算時間,腦中的無形棋盤,靜靜地落下了一子。

  ……如無意外,以武蒼霓之能,此時此刻,飛雲綠洲應該拿下了。

  ……香雪,現在看妳的了!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4-6 18:27
二十七章 殺賊!

  無神鋪內,夜鶯夫人手握彎刀,氣勢懾人,忍住肉體傷痛,維持一副狀態完好的架勢,壓住面前的眾人。

  不老仙身為無神鋪之首,果然極不好鬥,自己這些年來窺探他的破綻,多方研究,也在他面前隱藏實力,讓他對己掉以輕心,做了諸般準備,真打起來,仍難穩操勝券。

  這還多虧他運氣不好,在衝擊天階,行功緊要的關頭,不得不分身化影出來辦事,卻倒楣挨了小金剛陣一擊。若不是分身,小金剛陣未必能重創他;若不是小金剛陣,尋常地階也鎖不住他的分身;最重要的,如果不是在那節骨眼上,正常分身被小金剛陣擊破,絕不至於讓他身受重傷,力量跌退。

  幾個難得發生的巧合,湊巧都碰在一起,那就是天要亡他了,所以他被創傷後,便躲在閉關洞府裡,連面也不敢露,而自己從司徒小書、龍雲兒口中得知大致狀況後,也知道這是取命良機,不趁這機會來殺,後頭哪還有這種好事?

  不老仙長年閉關,自己加盟無神鋪那麼久,早趁著職務之便,偷偷在他閉關處做下手腳,原本就有打算趁他閉關,潛入暗算,這回派上用場,自己匆匆穿山趕來,進入飛雲綠洲後,不驚動任何人,循先前伏下的後手,潛入他閉關處玩暗殺。

  整個布置還算成功,但還是發生了誤算,沒有想到不老仙這麼多疑的人,居然在不許任何人靠近的閉關處,暗伏了幫手。

  那人似乎是不老仙的盟友,與之處於對等關係,兩人正在商量什麼,自己出手奇襲的一擊,固然重創了不老仙,可那個身上氣息銳利如刀劍,表情很冷的灰衣中年人,也在自己與不老仙拼鬥,分不出手的時候,給了自己三刀,其中一刀捅穿了肺葉,險些透心,傷得著實不輕。

  如果沒有這個變數,自己是能夠更簡單地取勝,也不會傷得那麼重,那個灰衣人在不老仙被斬廢後,眼見事已無可挽回,就飛身逃走了,自己暫時無暇料理他,但這筆帳……自己不會忘記的。

  「不過,在那之前……」

  武蒼霓嘴角掛起輕笑,彎刀微揚,指向面前不遠處的那個小老頭,「你該不會以為……我把你給忘了吧?」

  不老仙嘴角溢血,身上多處傷口,部份深可見骨,這些還不是最麻煩的部分,有幾道刀氣侵入體內,斬斷經脈,損毀丹田,將他斬為廢人,如果能活過這一關,不是沒有治療的方法,可……這機會顯然沒有了。

  「我、我好後悔……當初不該引狼入室……」

  聲音尖細,氣脈被破之後,不老仙的肉體迅速老化,皺紋布滿全身,只有眼中的怨毒,持續投向身前的那個女人。

  武蒼霓冷笑道:「無神鋪的規矩,白吃的午餐,早晚都是要還的,這些年來,你先是靠我的幫忙,驅逐前任總鋪師,又從我手上拿取大量物資,壯大自己派系,真以為是不用代價的嗎?你既勾結托爾斯基殺我,我對你也不用客氣。」

  「妳……」不老仙咳了兩口鮮血,陡然雙眼圓瞪,尖聲叫喊,「大家別信這賤人,她就是……」

  刀光閃過,血虹乍現,一顆頭顱飛空而起,掉墜在地上,出手的不是別人,是臨時出現的武戰豪,一現身就斬了不老仙的頭,持刀向武蒼霓行軍禮。

  「賊已殺,幸不辱命。」

  武戰豪並不是獨自出現,這趟武蒼霓潛回飛雲綠洲,挑的全都是高手、精銳,以武戰豪為主,直屬手下的游騎兵、碎星團舊部,全都帶上,來到飛雲綠洲的地下密道後,武蒼霓獨自刺殺不老仙,其餘人則悄悄去解放那些被監禁的高手。

  這一下現身,武戰豪身後多了幾十人,個個不弱,內中還有地階人物,而更多的人則是從四面八方趕過來。

  以武蒼霓的統御力之強,這些年來將大部分心思用在飛雲綠洲,經營出的力量,幾乎可以架空不老仙,絕不是倉促間說拔就拔的,這回先殺不老仙,再登高一呼,風向一倒,夜鶯夫人的支持者登時蜂擁出來。

  形勢一成,原屬不老仙派系的人們,看著眼前團團包圍,只有傻眼的份,哪還能夠頑抗?就算有什麼別樣心思,當前也只得按下。

  武蒼霓看著滾動到腳邊的蒼老首級,搖了搖頭,純以武道成績而言,不老仙著實不弱,自己與他合作,企圖是有的,卻沒想過要害命,他本來可以有個更好的收場,可惜……他偏要把腦袋送過來……

  「不老仙已死,從今之後,無神鋪我說了算!凡屬不老仙旗下的,俱是我無神鋪同僚,凡歸順我者,既往不咎,我當天立誓,若違此諾,教我不得善終。」

  武蒼霓的聲音遠遠傳出去,進一步動搖那些正忐忑不安的敵對份子,而她在這聲宣告後,更直接舉手,將遮臉的面紗一摘,露出底下國色天香的真面目。

  「我是帝國游騎兵武蒼霓!有誰對我看不過眼的,現在就站出來!」

  無神鋪內,知道武蒼霓身分的人不多,裡頭有不少還都已被清洗亡故,現在這麼當眾自揭身分,先是那張傾城麗容,讓一眾左道強人眼前發亮,暗讚一聲,跟著就被那個名字,如雷貫耳,震得呆若木雞。

  「天南武鳳」武蒼霓!

  西北第一人!

  單憑名氣,未必能服眾,可親眼見她斬殺不老仙在前,數年積威之下,哪還有人敢出來找死?更何況,既往不咎,大家一切當沒事,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結果,過往夜鶯夫人的行事作風,無神鋪內都還是心服的。

  無神鋪的大局就此底定,武蒼霓下令,開啟大陣,屏護住飛雲綠洲,提防可能的獸軍來襲,同時,司馬路平等人也將一桿漆黑的大旗扛了進來,就豎立在無神鋪大陣的核心。

  「……這邊搞定了。」

  換回一身白衣白甲,武蒼霓將一頭長長的黑髮,綁起了馬尾巴,也包紮好了傷口,明艷英媚,望之令人心悅誠服。

  司馬路平拖著傷軀,來向長官報告,「大旗豎起,餘下就看另兩路人馬了,老實說……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好像回到從前,各組人馬分隊行事的感覺。」

  言談中,司馬路平摸著下巴,覺得自己想得太多,武蒼霓一手插腰,朱唇不語,心裡卻有類似的感覺,打從碎星團崩毀,自己雖貴為統帥,也經歷戰爭,卻再沒有在碎星團中,那種團隊合作完成任務的感覺,反倒這一回……

  「大勢已定,這邊先交給你們,我去另外兩邊幫手。」

  武蒼霓整理了雙刀,騶牙、冷月分別掛腰,馬尾一甩,忽然皺起眉頭,輕摀著胸口,但隨即面色如常,像什麼都沒發生,只是這一幕,卻沒能瞞過在他身邊的武戰豪、司馬路平。

  武戰豪擔憂道:「阿姊,妳的傷……」

  同胞姊弟,武戰豪清楚這個姊姊的倔強,特別是在戰場上打磨過後,受的傷再重再痛,都能行若無事,不露跡象,她胸口那一劍,幾乎是擦心而過,相當危險,連護身的金甲禁絕都沒扛住,如果不是她以絕頂修為險險避過,當場就斃命了,下手者的武功不是普通高,所持用的也是厲害寶兵,現在的她……很不適合繼續戰鬥。

  但作為一路追隨的部屬,司馬路平更清楚,這是一個不會聽勸的長官,至少不能用她個人的安危來勸。

  「無神鋪初定,算不上穩,妳在這時候離開,不妥吧?這邊還需要妳坐鎮的!」

  「我知道。」武蒼霓道:「但三角任務,只有我這邊完成,並無意義,而另外兩角……我很擔心,月煌灘集中了金剛寺的大批禪師,還有點底氣,但狼王廟那邊……還有平陽城,如果能順利格殺托爾斯基,麻煩起碼少了一半。」

  司馬路平皺眉道:「妳想兼顧這幾個地方?雖然妳修為絕頂,但受的這個傷未免……」

  武蒼霓道:「相信我吧,我出去活動,比固守在這裡,更能對整體大局有好處。」

  主帥堅持若此,其他人也無法再說什麼,好在這邊只要把大陣開啟,哪怕十萬獸軍齊來,也能撐上幾天,而聽命於武蒼霓的夜鶯一系高手,都已恢復自由,足夠控制局面,武蒼霓做出這個判斷,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紫色的光幕,無聲無息落下,籠罩住整個飛雲綠洲,武蒼霓則化作一道白電,瞬息消失在黃土地的盡頭。

  「……那個方向,有靈波。」

  遙遠的距離外,香雪睜開眼睛,「飛雲綠洲應該搞定了,旗幡豎起,武蒼霓得手了。」

  「拜托別說閒話好嗎?這邊很需要幫忙啊!」

  龍雲兒用近乎哀求的口氣,對著香雪說話,周圍的沙地一望無邊,平坦的地面,沒有分毫遮蔽,這裡是月煌灘,而大量的方形、錐形、三角塊體,散落周邊地上,就等著進行拼組。

  近二十餘名禪師,齊心合力,卻笨手笨腳地照著藍圖,開始拚起這一大片的裝構體。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4-6 18:32
二十八章 月煌灘的一路

  出平陽城,潛入蒼涼山西出的兩路人馬,若論難度,反倒是香雪這一支。武蒼霓雖然要殺不老仙奪權,但只要帶齊一眾高階,放手殺過去就是,反倒是往月煌灘的那一支,要攜帶大堆重裝構體,還要在一日內趕至月煌灘,這真是談何容易?

  如果不在戰時,只要派上幾千兵丁,就能成功將這些裝構體運到月煌灘,但兩軍激戰,就算蒼涼山上的守衛鬆懈,想要送千人隊潛入偷渡,那也是不可能的任務,更別說即使是千人騎兵,也絕對無法在一日內,運輸這許多重物,從平陽城趕到月煌灘。

  結果,還是得靠武蒼霓想辦法,如果沒有武蒼霓作保,如果沒有金剛寺的全力支持,就絕不可能在要與獸族大戰的當口,把平陽城中的所有禪師全數抽調,集中運物來月煌灘,更不可能從金剛寺火速借來大量「後天人種袋」,讓這荒唐的任務變成可能。

  後天人種袋,是佛門的空間納物之寶,完整狀態下,展大神通,芥子可納須彌,但現今的狀況,傳承殘缺,一個人種袋大概可抵半座軍倉庫房,在地階禪師的身上,一人可以攜帶三四個。

  這一仗,為了發動金剛大陣,金剛寺派來三十六位禪師,其中有部分只是高階上師,全靠持有佛寶,開陣時勉強充數抵用,這些在雲崗關爆炸時,先後殞落,到了此刻,還能行動的只剩下二十餘位禪師,武蒼霓大手一揮,全數調來當搬運工,完成月煌灘任務。

  命令一下,當時的平陽城立刻炸了鍋,獸族即將攻城,這批禪師是最寶貴的關鍵力量,把他們調走,其他人如何禦敵?這根本是形同自殺的利敵行為!

  反彈的力道,如排山倒海,武蒼霓不得不請司馬令公、枯榮禪師密談,把得自溫家的情報,強烈地震的浩劫將來,必須立即鎮壓,否則整個西北都要完蛋的秘密告知,兩位長者登時驚呆,枯榮禪師立即回稟金剛寺,金剛寺施術確認這個事實後,就再沒有什麼問題了。

  金剛寺調集所有庫存的後天人種袋,火速送到平陽城,一眾禪師也立即出發,與龍雲兒、香雪一起,第一時間趕赴月煌灘。

  由於這個秘密還不能廣宣於眾,單憑兩名長者的支持,也不能壓下滔天而來的反對、質疑,武蒼霓不得不當眾表態,自己有奇策退敵,若不能做到,事後提頭謝罪,這才把眾人的嘴堵住。

  有幸被禪師小隊護送,龍雲兒一路上都不敢開口,周圍左右全是地階,如此輝煌的護衛隊伍,自己生平還真是頭一遭。

  香雪倒是處之泰然,甚至太淡然了,一路都被龍雲兒揹在後頭,下巴靠在她肩膀上酣睡,基本全程沒醒過,弄得龍雲兒直至抵達了雲崗關,香雪醒過來,才有機會低聲和她抱怨。

  「……當初如果妳沒有那一撕,忍著把銀票帶來這裡再撕,現在就不用那麼費事了。」

  「嘿嘿,那妳該怪送銀票的那傢伙,有話不說清楚,讓你們只能用猜的。」香雪聳肩道:「你們該感謝我的,沒有我那一撕,你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銀票裡有鬼,還在那邊做夢咧!」

  這點龍雲兒也無從否認,更對送來銀票的帝國軍部,益發感到困惑,這個計策碰巧的意味太重,看似不著痕跡,其實壓根連佈局都算不上,甚至沒有補救的後手,讓人想不透幕後黑手的思路,若不是香雪意外撞破,這一著根本就落在空處。

  現在,靠著武蒼霓的全力支持,總算把計畫實施到這一步,一群地階全速奔馳,快逾奔馬,持續一日夜後,趕到月煌灘,這些禪師粗通術數,多的不好說,起碼照圖紙組構那些模塊,還是做得到的,更別說,以地階武者的力量,放下身段來當建築工,動輒能舉千斤的大力氣,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好。

  在比對完具體的築城方位後,近二十位禪師們一起開工,從人種袋中取出各自攜帶的裝構模塊,開始拼組。

  正常狀態下,需要許多工人才能進行的組建,靠著這些地階的強人,拋裝千斤重物,如提積木,把本來要花許多時間才能完成的工程,一下完成近半。

  看到是這個速度,龍雲兒鬆了口氣,「太好了,如果是這個速度,就能及時完成,不用怕被獸人狙擊了。」

  說話的時候,龍雲兒不住望向遠處,視線的盡頭,至多七十里外,山嶺起伏處,就是獸人領地,從那邊居高朝這邊遠眺,發生什麼一目瞭然,除非那邊沒有獸人,否則這邊的築城動作,肯定已經落在對方眼中。

  「……還好,那邊好像沒有被驚動的跡象,說不定,那邊的守兵沒看到……在偷睡覺?」

  龍雲兒自己也知道這想法太過鄉愿,但眼下也只能這樣想了,香雪卻哂道:「開什麼玩笑,這個簡易城又沒有結界護罩,就算趴趴趴蓋起來了,獸人攻來也擋不住,妳以為他們蓋得快,後頭獸人就不來打了嗎?」

  「啊!那怎麼辦?」

  龍雲兒一驚,想到狀況嚴重,登時不願袖手旁觀,連忙挽起袖子,想要下場去幫忙,卻被香雪一把拉住。

  「妳別攔我啊,現在該是人人盡一份力的時候。」

  「沒攔妳,只是要妳替我帶一句話給他們。」

  香雪把手中酒壺裡的美酒,一口飲盡,跟著把空酒壺遠遠扔出去,「告訴他們,如果等一下看到獸人,就當作沒看見,繼續幹活,該怎樣就怎樣,然後,幹完活以後,有多遠就跑多遠,否則……後果自負。」

  這邊一大票地階,香雪就算沒特別大聲,這些話所有禪師還是都聽見了,人人都驚訝得無以復加,不知這個小女孩何以如此大口氣?

  龍雲兒更被驚呆,獸人殺過來,讓這些禪師們當沒看到,不用出手抵禦,那誰去擋?香雪連酒壺都扔了,一副要放手大幹的樣子,難道……她要親自出手?這怎麼可能?她打算豁出一切,不惜暴露身分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碎星四大武神中的褒麗妲,將在今日重現大地,公開身分?

  姑且不論日後的影響,單論眼前,褒麗妲又要如何擋住獸人大軍?尤其是,只要想到她賴以成名的手段,堂堂金山毒霸,放手大幹起來,掃光獸軍不是沒有可能的,但……身分暴露之後,這些禪師又豈會坐視?他們可都是……地階強人啊!

  龍雲兒心中忐忑,卻見香雪稚軀忽然一震,那些禪師也像察覺到什麼,集體望向西方,自己跟著看過去,只見西方煙塵揚起,有一支獸人隊伍朝這邊靠近,速度好快,裡頭……有獸王!為數不少!

  從平陽城來此的一路上,都是這些金剛寺的禪師,提點輕身飛縱之術,一路提攜,偶爾還借力搭上一陣,所以自己很清楚地階武者的速度與移動模式,現在更能一眼看出,高速迫近的那支獸人隊伍,內中不但有獸王,數目還有十幾個之多。

  這支隊伍,不是從數十里外的獸人領地中飆出,出發點最多只有二十餘里,又有那麼多的獸王在陣,怎麼看都是一開始就曉得己方的到來,專門等候的。

  ……被打埋伏了!

  ……敵人為何會預先知道?莫非情報外泄?會否……遮日那王出賣了人族?

  剎時間,龍雲兒思潮如湧,閃過許多念頭,感覺到附近的那些禪師們,全都停下動作,高度警戒,而沒等他們有動作,香雪已經邁開小小的步子,主動朝獸軍迎去,看起來像是慢慢走,移動速度卻快到異常,沒過幾秒,就已走出好遠。

  ……她真要以一人之力,大展神威,擋下獸人大軍?

  ……昔日全盛狀態時,還不好說,現在力量未復,離巔峰甚遠,就憑這樣的情況,可以嗎?那裡光是獸王就有十多位!

  心中不安,龍雲兒跟著香雪的背後,衝趕過去,要與她並肩一擋獸人大軍。

  同時,獸族領地之內,狼王廟遺跡中,溫去病正在更衣,看著連通大地裂縫的洞穴,散出幽幽的紫光,點了點頭。

  「香雪已經到了,我感受得到她的氣息,現在應該也和獸人對上了……希望他們能平安完成任務。」

  溫去病仰望天空,在平陽城的方向,似乎見到了某些東西,「武蒼霓不是無智衝動之人,肯定在平陽城裡留下了後手,她把所有禪師調來,城內防守力量大幅削弱,仗會打得很辛苦,但……哀兵之姿,同樣也可以成為驕兵之始……」

  遮日那王一怔,立即會意,「武蒼霓詐傷引誘,令托爾斯基大意,誘他入局,想要趁機反斬首?好智計,好……辣的女人!」

  「這當然,從以前她就很難攪,對她掉以輕心的男人,沒幾個能善終呢!但這戰術要成功,有個難處……托爾斯基背後是嘎古,有天階術者支持,我才不信他身上沒點救命後手。」溫去病笑道:「所以,是時候幫她一把了,別愣著,去替我把帖子送了吧!獸尊大人肯定很餓了!」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4-7 13:57
二十九章 熱心的捆工兄弟們

  月煌灘上,雙邊勢力衝突,還未交接,人族一方已是忐忑,這邊固然是清一色的禪師,對面也有十多名獸王,一旦爆發起來,再加上其他那些高階、中階的獸兵,源源不斷,這裡實在沒有多少勝算。

  金剛寺武學的特性,利守不擅攻,眾僧心裡早有打算,若在城樓組裝出來前,遭遇獸族攻擊,只能不顧一切死守,拚著讓人強行坐化,運圓寂大法,開結界死守,也要把這裡守住。

  獸族人馬一出現,這邊本來就該要先結陣,再觀後續,可那個奇妙的女童所言,卻讓眾位禪師為之一愣,再看她自信滿滿地迎上去,似是閒步,可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像要把那一片獸軍給吞了似的。

  眾位禪師察覺有異,不敢妄動,姑且照著她先前的話,一面靜觀其變,一面加速完成手邊工作。

  龍雲兒全速飆衝,想要追上香雪,與她並肩作戰,可香雪雖然只是小步子走路,速度卻快到不合理,自己怎麼也追不上她,就看她越走越遠,與迅速逼近的獸軍接觸了。

  獸人來勢如此猛惡,照這架勢,仿佛都看得到,那麼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與獸族軍隊接觸的瞬間,就會被撕扯粉碎,成一堆骨肉渣子。

  龍雲兒的預期比較不同,心裡準備會看到的,是雙方接觸的一瞬,獸人之中就現大量死傷,香雪或是化身煙霧,或是變身成人,放手大殺,讓獸人軍隊看見煉獄。

  淒厲的畫面,仿佛已經出現在眼中,但到最後,龍雲兒沒有看見預期中的景象,反倒是見著了一幕奇景。

  俏生生的小女孩,與高速奔來的獸人群接觸,雙方沒有衝突,三言兩語後,獸人們停下腳步,幾名獸王模樣的將領出來,和香雪又幾句話交談後,整個獸人隊伍停了下來。

  數目沒有預期中多,總體大概數百個獸人,算不上大軍,但除了十餘名獸王,其餘幾乎都是高階、中階,實力相當強,算得上精銳之軍了,可奇怪的是,他們與香雪交談後,就停下腳步,原處站定,不斷往這邊張望,好像在期待什麼。

  金剛寺眾禪師,不知見過多少大風大浪,與獸族的生死廝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多慘烈的戰鬥,都不足以令他們動容,可這一回,他們目瞪口呆,全都看傻了。

  「這……什麼狀況?」

  龍雲兒一下傻眼,不能理解這是什麼狀況,假如是溫去病,還有可能憑著辯才,一通忽悠,讓獸族停步,但香雪又不是特別會說話的,怎麼幾句話一說,那邊就停下腳步了?她到底……說了什麼啊?

  正尋思著,就看到香雪緩緩朝這邊走來,這次走得倒是很正常,慢慢靠近過來,也看不出身上有什麼改變,而沒等大家相問,小女孩已經扯開喉嚨,對著這邊張口大喊。

  「喂!捆工兄弟們,再加把勁啊,快點把舞台給搭完,一群貴賓老爺還等著咧,事關人族顏面,咱們可不能丟臉啊!」

  捆工兄弟?

  舞台?

  一串不著邊際的話,再次把所有人砸得頭暈腦轉,如果不是事實擺在眼前,那些獸人都停下腳步不動了,這邊怎麼都不會相信,因為即使是忽悠,也得有點根據,明明就是一座城樓,瞎子都看得出來,怎麼會是舞台?這麼過火的忽悠,為什麼會有人肯信啊?那些獸人到底在想什麼?

  金剛寺的禪師們,面面相覷,即使以他們豐富的閱歷與眼界,也說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這種狀況,或許還有被幻術愚弄、精神操作的可能,但對面那邊還有十多名獸王在,基本沒有這個可能性。

  獸族並非個個體壯、無腦、神經粗,其中也有擅長智略,甚至長於幻術、精神操控的種族,金剛寺禪師們法眼如炬,看出對面那十多名獸王中,就有兩名這樣的人物,他們目光清明,全無被迷惑的痕跡,絕不是中了幻術。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眾禪師陷入光怪陸離的疑問中,只依著那小女孩早先的話,當作什麼都沒看到,逕自工作,反倒是龍雲兒,隱約看出一點端倪。

  與獸人會面前後,香雪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有一點差別,和獸人說完話回來後,她的胸口多了一個小牌子,上頭寫著「經紀人」三個字。

  經紀人……舞台……

  清楚香雪的底細,龍雲兒有了個猜想,表情登時僵硬,看著香雪朝這邊走來,忍不住低聲道:「這是一開始就準備好的嗎?之前的計畫,根本沒提到這一節啊!」

  香雪綻開的微笑,如朝露中的鮮花,龍雲兒每次看到,都有點自慚形穢,不曉得怎麼才能笑得那麼惹人憐愛、那麼純真無瑕,看了幾乎忘掉去聽她的話。

  「別傻了,四大武神之間,真正要商量的計畫,都不會給人聽見的,妳不過就是站在旁邊聽而已,這樣就被妳聽出來,我們就白混啦!」

  香雪輕笑說話,龍雲兒一下苦笑,真心佩服那兩個人之間的默契,而眼前這座漸漸成形的城樓,若說是舞台……倒也是,人生如戲,整個天地,本就是一座無比巨大的戲台……

  而在這朗朗乾坤之下,一場無數生與死飛快交錯的大戲,正在比這裡更大千倍的戲台上演。

  平陽城中,人、獸兩軍死戰,戰況陷入膠著,獸軍攻勢雖猛,但前次在城內、城外兩次中伏的陰影,確實起了影響,讓獸人們有所畏懼,腳步快不起來,而頻頻發生的地震,也震得獸人內心惶惶,戰意更減。

  這種時候,就顯出兩邊的不同,獸族是進攻的一方,有得選擇,但人族是保衛家鄉,退無可退,哪怕地震搖得心亂,也必須死守到底,這些心理上的微妙差距,表現在戰場上,就是天與地的分別。

  少了誓死言勝的鬥志,獸族實力雖強悍,表現出來的就不是那麼回事,雖然在托爾斯基的強勢指揮下,獸人發動異能,暴發增力,狂猛的聯合攻擊,終於把未完全修復的城壁給打破,殺入城內,但戰爭卻未因城破而結束,反呈白熱化。

  武蒼霓的人不在,但她所做下的安排與布置,持續在發生效果。

  金剛寺禪師級的人物,除了枯榮首座,其餘全數調往月煌灘,這對平陽城的防衛實力影響甚大,但這裡始終是司馬家的地頭,多少年的經營,地利之便不是一句空話,保家的意志、各種布置相結合,在城破之後,變成一股更堅強的守衛力量。

  司馬家的熱血與義勇,也在城內各處的巷戰中盡展,所有地階高手、高階武者,領著族中子弟,浴血死戰,拼命不退,戰至絕處,就用同歸於盡的打法,一個換幾個,或是一個換一片。

  這樣的打法,令獸族也為之震撼,在攻破平陽城壁,完成一個目標後,再遭遇這麼強烈的反擊,確實讓獸軍立在一個頗搖擺的位置上。

  ……死戰玩命?見好就收?

  每個獸人心中都生出這樣的疑問,而最感受到這份動搖的,就是領隊的托爾斯基,他益發感到焦急,司馬家的抵抗異常頑強,表現出的決心不容輕視,持續這麼打下去,要完全攻下平陽城,別說一時三刻,就算花上三五天都有可能……

  以現在的狀況,哪可能等上三五天?不儘快尋求突破口,這一仗就要被敵人給逆轉了……

  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滿身浴血的托爾斯基,接到了手下線報,發現武蒼霓的蹤跡,那邊幾名獸王正在攻殺,已經把武蒼霓與司馬家人衝散,持續追殺中,武蒼霓不住嘔血,傷勢相當嚴重。

  托爾斯基聞訊大喜,立即趕去,仗著神兵植體,異能加倍爆發,一路斬殺僧兵與司馬家子弟,直闖至目標地,領先其他的獸王,突破重圍,來到一處三合院,雖然身上疲憊,戰意卻高昂到極點。

  「武蒼霓!出來受死!」

  高聲呼叱,托爾斯基踏入三合院,腳才剛踏進門,裡面空蕩蕩的寂靜,異樣的氣氛,讓他有如一盆冷水澆在頭上,登時驚醒。

  「不妙,中計了!」

  清醒過來,托爾斯基想要退離,但三合院中的禁法開啟,將托爾斯基與外界隔離,而多名地階武者,也在司馬令公、枯榮首座率領下現身。

  「……只有你們?」

  托爾斯基橫視周圍一眼,起初睥睨狂態,但看武蒼霓始終未曾露面,他陡然醒悟,臉色一變,「武蒼霓不在平陽城?去了哪裡?飛雲綠洲?」

  連著幾聲,思維變動迅速,聽在枯榮禪師耳中,尤其慨嘆。

  ……雖為異族,這名狼王子真是一代人傑,有勇有謀,陰狠毒辣,整個西北除了武蒼霓,恐怕真沒有第二人能及,可惜了……

  「托爾斯基!」

  司馬令公大喝:「你已身陷重圍,今日就用你鮮血,祭奠我司馬氏子孫在天英靈!」

  「……說得跟真的一樣。」

  浴血的狼王子,身上發出耀眼紅光,邪氣大盛,右手五指也迅速化為鋒刃。

  「別以為設了個陷阱,就有便宜占,一會兒你們就知道,這裡到底是誰的墳墓!」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4-8 13:40
三十章 精美便當

  前線的戰鬥,也直接關聯後方,雖然平陽城中的戰況,需要經過戰報,才能詳細回傳獸族,但托爾斯基身邊的狀況,獸族之內卻是立刻得知……當然,能接收這訊息的,就只有與托爾斯基簽訂命契的獸尊嘎古。

  「陷阱……幾根老朽的欄桿,不成氣候的東西,也稱得上是陷阱嗎?百族大戰結束至今,人族益發不知所謂了。」

  站在法壇之上,看著下方的水池,嘎古將托爾斯基身邊景象盡覽,哪怕托爾斯基置身在陷阱的隔絕法陣中,也絲毫阻擋不住他的窺探,這就是天階的實力。

  不僅僅是窺探,還能透過祭品的犧牲為媒介,將部分力量傳輸過去,或是超遠距離施術,術力在托爾斯基身上發動,這些都是做得到的,若沒有這份底氣,單憑如今的托爾斯基,根本震壓不住貪狼之心的反噬,別說持之越階與人族大戰了。

  「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弟子,定能克服蒼天所設的障礙,踏上成功之階,更勝你們的傳人。」

  看著水池中的傳影,嘎古喃喃自語,目光望向西方,繼而看向南邊,雖然落點空無一物,卻隱約有莫名的視線,與他對看。

  天階術者的感應,他清楚那是自己的兩名師兄弟,同為獸尊的天階強人,這邊所發生的戰爭與地動,引起了他們的關心,將注意力往這邊投來。

  若然能令托爾斯基上位,成為南北獸族共主,一手捧起他的自己,自然身分也順勢而起,能被認為是獸尊之首,在他們面前揚眉吐氣,以雪昔日之恨……

  「蒼霓小兒去了飛雲綠洲,這邊只留幾個老的來布殺局,可笑!」

  嘎古舉起魔杖,拄在地上,法壇登時震動,「只要透過力量傳輸,貪狼之心覺醒神兵威能,這點小障礙何足道哉?蒼霓小兒枉弄心計,卻要把自己的本也一起賠光……」

  透過托爾斯基的眼睛去看,在場地階雖有多名,最具分量的還是司馬令公、枯榮禪師。

  枯榮禪師不是普通地階,身上更持有佛寶,但在雲崗關爆炸中,為了護持眾人,大損元氣,力量跌落,正是殺他的良機;司馬令公也是個好目標,只要取下他首級,人族這一仗也就完蛋了,唯一可慮者,就是他身上懷藏護命異寶,可能不是那麼好殺……

  「國師!兩千捨身眾,已經準備完畢,列隊在外,隨時可以動手。」

  手下神官過來報告,表情無波,類似的犧牲在獸族已是傳統,早年環境艱困,物資匱乏時,凡是老殘,都要逐出族外,任其自生自滅,現在狀況雖好了些,但族內老殘仍有自知之明,在需要的時候,要義無反顧地站出,因此,當召集捨身眾的命令出來,不怎麼費力就湊滿了兩千人。

  上趟大軍攻雲崗,數千人血祭,已是罕有的規模,耗光了歷年積存的俘虜與奴隸,這回雖無法比擬,但動用族內老殘,匯集兩千人,獸尊表現的決心,底下的神官全數感覺到了,這一戰,不容許失敗,勝利是唯一的結果!

  「報!」

  在嘎古要下令獻祭之前,一名神官匆匆來報,還帶了一張紅帖子過來,嘎古眉頭微蹙,如此重要的當口,除了緊急軍情,什麼事也不該來打擾,這張紅帖是什麼鬼?

  發紅帖邀宴,那是人族的習俗,獸族之中並沒有這種規矩,只有少部分仰慕人族文化,沾染軟弱習性的敗類,學著這麼做,比如以前的安德烈王子,在他授首後,飆狼族內已沒人會這麼幹,然而……遠來的客人中,確實有一名,也以學習人族而聞名……

  「啟稟獸尊,遮日那王邀您赴宴!」

  狼首神官才剛說完,沒等嘎古回答,其他的神官就已怒斥,這是何等重要的時候,怎能用這等荒唐要求來打擾獸尊?

  這名神官也非常尷尬,挨了責罵後,囁嚅表示,遮日那王的使者剛剛來遞帖,他要推拒,對方態度卻很高傲,扔完就走,與其說是邀約,更像是來惹事的,態度過於詭異,自己心中沒底,只能將此事拿來稟告。

  聽到這裡,嘎古嘆口氣,讓神官把帖子遞過來,在收帖同時,先用神念掃過一次,確認帖上沒有任何弄鬼。

  雖然遮日那王一直對這邊表示尊重,彼此也都是獸族,但說到底,雙方立場有別,利益更是衝突,他正在上升階段,擋在前頭的障礙都要拔除,自己可不會如此天真,覺得大家都是獸族,自己又是天階,他就不敢有什麼想法。

  古往今來,被地階……甚至被普通人幹掉的天階強者,所在多有,基本都死在輕忽大意之下,特別是當年碎星團橫空出世後,類似的狀況,著實給所有人都上了一課。

  神念掃過,帖子上沒有任何問題,但打開來看,上頭的內容,卻讓獸尊眉頭深鎖,不懂遮日那王弄什麼玄虛?

  首先,邀宴的時間是立刻,這根本不是邀請,而是點名傳召,無禮之至。

  再者,邀請人有兩位,分別是獅王遮日那、南方獸族特供商人溫去病,前者固然不問,後者又是什麼東西?區區一介商賈、區區一個人族,有什麼資格宴請獸尊?遮日那王與他共同列名,如此自墮身分,莫非瘋了不成?

  第三,外人在飆狼族中宴請本族獸尊,已經非常古怪,宴會的地點竟直接擺在狼王廟遺址,一片廢墟中,這也未免太耐人尋味,帖上還注明,「邀獸尊共探天地之妙」,怎麼看……都是在狼王廟中發現了什麼新秘密,挾此相邀。

  狼王廟中的隱密,是眼下一切變局的根源,嘎古迄今仍想不通,近在自己眼皮底下的祖廟,是怎麼莫名其妙被人設下封印,又怎麼離奇出現一把天神兵,這些事照說沒可能瞞過自己,卻偏偏發生了,真是荒唐滑稽,令自己一世英名盡毀,更還受到托爾斯基的質疑。

  解鈴還在繫鈴處,如果狼王廟中有什麼發現,能解去眼前危厄,至少先化解飆狼族的滅頂之厄,那己方行事就大有餘裕,可以鬆一口氣了。

  這件事太過要緊,不能不理,哪怕遮日那王的態度無禮傲慢,為了大局,也只得先去見這小輩一回,想來他也是有恃無恐,仗著手握大好籌碼,這才擺出這等高姿態的。

  相較之下,請帖末尾那句亂七八糟的附言:「謹奉上精美便當一個」,不知所謂的東西,就無關輕重了,嘎古不清楚什麼是便當,只依稀曉得那是人族的用語,當下也不便向手下神官詢問,唯有把疑問壓在心裡。

  僅有一點要考慮,就是眼前兵凶戰危,托爾斯基更陷入重圍,雖然己方也有多道後手,可有沒有必要在這節骨眼,紆尊降貴去聽遮日那王的「籌碼」?

  嘎古正自沉吟,陡然一陣劇烈地動,又一輪地震發生,震度較之前明顯增加,縱然這地方有結界護持,晃蕩仍非常劇烈,周圍木石塵沙簌簌而落,要是沒有結界撐著,搞不好已經有柱子開始垮塌,而外頭確實也聽見房舍倒塌,族人叫嚎之聲。

  當這波地震稍稍平復,嘎古看了看神官們的慌亂神情,嘆息道:「就姑且讓遮日那小兒得意一回吧……這邊交給你們,顧好了,只要接到大王子的訊號,就立即血祭,發動禁法!」

  交代完畢,嘎古獸尊離開祭壇,匆匆趕往狼王廟的遺址,途中所見,剛才的一場地震,許多房舍、帳篷倒塌,大地出現諸多蛛網般的裂痕,傷損狀況嚴重,族民因為這些時間地震多了,早做準備,傷亡未算嚴重,但人人眼中都是驚恐,不知道下一場地震到來,會不會震得更為厲害。

  ……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嘎古沒做停留,到了狼王廟,穿過外頭如兒戲般的白骨法陣,進入到內,所有南方獸兵奉有嚴令,不得入內,所以進入結界之後,在裡頭沒看到其他獸人,嘎古不覺得奇怪,但連遮日那王的身影也沒見著,那就挺怪了。

  遺址中,清出了一片平地,一個臉色有些蒼白,帶有病容,卻眉目雋朗,眼中含著笑意的青年,坐在案前,案上有琴,他手揮五絃,奏樂彈音,錚錚有聲,一入結界,就聽見那仿佛鐵馬金戈似的激越琴音,滔滔宣洩。

  嘎古不懂音律,卻也聽得出此曲不凡,奏樂的人更不會是普通人,只看他不久前才被嚴刑拷打,折磨得不成人形,現在卻行若無事,在這裡彈琴,就可以知道其中的不簡單。

  「……人類,遮日那小子呢?」

  琴聲頓止!

  桌案前,劍眉星目的病容青年,停了奏樂,卻沒有忙著回答,而是自顧自地拿起案上一杯清茶,潤了潤喉,這才道:「獅王眼見同儕辛勞,特別組織了勞軍活動,現在正忙碌得很,獸尊勿怪。」

  嘎古又一次覺得奇怪,這個人族青年說了實話,遮日那王的行動更顯詭異,邀自己來此,卻又跑去搞什麼勞軍活動,背後到底有何圖謀?

  而且,更奇怪的一點,這個人族的力量低微,自己一眼就可看出,他的實力恐怕連中階都不到,但在自己面前,他毫無懼意,表現出連獸王都不曾有過的從容,這……是什麼人物?

  正自困惑,就聽見那個病容青年大笑出聲,「天變之刻,歡迎獸尊前來,領取精美便當一份,敢問獸尊,可曾聽過昔日吊頸嶺的軼事?」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4-12 13:21
三十一章 強迫合作

  吊頸嶺,位於帝國境內,滄溟龍家的地盤,當年曾經是人妖激戰之地,爆發過幾場極為慘烈的大戰。

  「……吊頸嶺?」

  嘎古沒打算被人族小子牽著鼻走,卻很自然地被這個地名勾動了記憶。

  百族大戰時候的很多史事,除了專門研究相關史料的人,其他能清楚記憶的並不多,因為戰爭開打的頻率太高,又是多種族大亂鬥,光吊頸嶺一地,大戰兩三次,小戰十餘次,有人妖戰,也有妖魔戰,還有人魔妖的混戰,如果光說一句「吊頸嶺之戰」,鬼才曉得是指哪一場?

  這還不包括那些打完之後,整個城市被打爛,重建後連名字也改掉的地方,雖然距離現在不過十幾年、不滿十年,卻足夠令旁人記不清楚了。

  也多虧嘎古當年曾聽前輩提過,否則真不會對這個與自身全無關聯的地方有印象。

  「……吊頸嶺最後一役……那群可恨的碎星殺賊!」

  嘎古咬牙切齒,只要是獸族,提到碎星團,基本都是這個反應,「山陸陵得龍家之助,淨瓶洗金鐘,萬古江山一聲吼,震殺多名妖王,褒麗妲、尚蓋勇聯手襲殺妖尊,逆轉戰局,助龍家斬將奪勝……哼,好威風,好得意,但如今又是什麼下場?」

  「哈哈,難為您老居然知道,不過換個立場,那原本是一場很壯烈的崛起戰役呢。」

  溫去病手拿摺扇,扇了扇風,倍顯瀟灑,笑道:「當時,碎星團剛入手神器江山鐘,殘損太過,根本無法使用,但為了完成吊頸嶺一戰的佈局,不得不向龍家商借四海玉淨瓶,由龍昆保尊者親自主持,以瓶中的至淨水精,洗滌江山鐘上的血怨,這才得以改造完成,成為關鍵力量,運轉陣法,擊殺妖王……我知道您老對這無感,不過那一戰,很多人族都津津樂道……以前啦。」

  「人類,你想死嗎?」嘎古神色轉冷,道:「老夫來這裡,可不是來聽你一通廢話的,你若想保住命,最好能說點讓老夫感興趣的東西。」

  溫去病笑道:「理解,我與獅王一見如故,蒙他看得起,讓我負責在這裡的探測工作,不是我自誇,在這方面,我其實有點小天份啦,那個地震預測就是我弄出來的喔,不過……現在遇到了麻煩,那個裂縫深處,有一層氣罩,不知是封印還是什麼的,我看不透底下的東西,尊者法眼如炬,可否助我?」

  嘎古皺眉,可還沒說話,那個明顯話多的病容男子就搶著開口,「尊者堂堂天階,難道還怕我一個小小螻蟻嗎?我就算裝神弄鬼,又豈能騙得過尊者?」

  道理正是嘎古心中所想,可被對方這麼明擺著說了,反而感覺到不妥,嘎古道:「一個人族,誇誇其談,我如何信你?」

  溫去病笑道:「尊者此來,本是為了確認地下的秘密,來了又沒膽子看,為何要來?如果看都不敢看,那也別廢話了,直接領了便當走路吧。」

  「哼!」

  嘎古動了殺念,但對方技術人員的身分,讓他一時不敢下殺手,決定先看完地縫中的狀況再說。

  來到地縫旁邊,往下一看,異常深邃的地洞底,閃爍著灰色的奇光,以他的眼光,很快就看出來,這層灰色的怪光,並非術式形成,是過多的能量衝擊在一起,彼此危險平衡下呈現的「混沌」。

  要看透這層混沌,普通的道具或術者,絕對不行,確實只有神念突破凡軀,修成法身的天階人物,才能凝法眼,一目看透。

  嘎古目光閃動,凝法眼,往下看去,穿透灰色光幕,看見了底下的虛像結構,層層透視後,臉色大變。

  「這……不可能!這……」

  獸尊是當前獸族最頂峰的存在,嘎古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土著,但這一眼所見,堂堂獸尊面如土色,仿佛見到浩劫來臨,末日接近,一下法眼閉上,抬起頭時已滿額冷汗。

  「獸尊,發生何事?底下到底是什麼狀況?」

  溫去病的叫喚,讓嘎古鎮定下來,就個人情緒,他連和這人類多說一句都不願,但這裡沒有別的選擇,而剛剛看到的東西過於駭人,讓他急切想找個對象說話,哪怕是個非常討厭的人族。

  「底下……不是單純的能量衝突,不是空間類的法則碰撞,是……更實際、更具體的實物……」

  「是大地板塊嗎?我以前在書上讀過,地震的原因,是地下的板塊移動碰撞,天階法眼入微,尊者是否看到了那……」

  「不是!比那更強烈得多,底下的能量,比尋常板塊碰撞強上億萬倍,不是大地與大地的碰撞,像是……世界對世界,多方天地的對碰……」

  嘎古審慎用詞,頗有些失了獸尊的威儀,但剛才一眼所見的事物,太過匪夷所思,超過了所有的常理,無可解釋,在心神俱震之下,他也顧不上失態了。

  而嘎古的話,同樣也讓溫去病心中一沉,之前探測所蒐集到的數據,無不指向同一個事實,自己最初還有些許懷疑,但現在透過嘎古的法眼,已基本肯定了這駭人的猜測。

  狼王廟天地災變的源頭,現在已經很清楚,背後是兩方勢力的衝突,一方是急著打破次元禁斷的神魔妖,另一方只有一人,卻是始終掌握主動權的賈伯斯。

  為了穩固封印,賈伯斯在狼王廟做下布置,而諸神、諸魔透過太一,發布任務引導,讓自己一行人到此,摧毀賈伯斯留下的封禁,賈伯斯則可能隱身在帝都,透過軍部,發下任務,藉自己一行人的手,把挽救危局的最後希望帶到。

  截至目前為止,神魔一方大獲全勝,封印解除,賈伯斯預留的後手全被破解,只能靠一個極難完成的起龍脈大陣,全不靠譜地試圖力挽狂瀾。

  但……真是這樣嗎?

  在溫去病的印象中,那個人的後手一向很多,而且總是想得極為周全,務必做到無論發生什麼變數,都能有相應的後手頂上。區區封印被破這種事,他不該沒有料到,也不該沒有任何準備。

  這一點,一直令自己生疑,結果答案終於顯現,嘎古所見的東西,旁人多半不懂,連嘎古自己都不曉得該怎麼說,但溫去病卻一下子明白過來,甚至有一種仰天狂笑的衝動。

  賈伯斯,你的絕戶計……太毒太毒!

  天神兵與六道封靈鎖印的鎮壓,穩住封印,直至封神台正常崩毀,但如果遭遇外力拆解,就會引發後手。

  ……不是等不及嗎?不是想早點打破次元封禁,與人間接軌嗎?

  ……碎星者一向予人方便,你們不顧一切敢要,我就敢給!

  在異界,正等待次元封斷被打破的神、魔、妖,恐怕萬分錯愕地發現,封印被打破後,重新接軌上的不只是空間、境界,更包括實際的天地。

  人界、神界、妖界、魔界,即將對接,不是簡單的相連,而是劇烈的相互對撞!天地與天地、世界與世界的碰撞,不管是多偉大的存在,當這些碰撞一連串地完成後,結果就是轟的一聲,諸界毀滅,天地不存!

  這種事情,說出來沒人肯信,就連嘎古都沒法置信,但也唯有這麼荒唐的事,才能讓諸神、諸魔、群妖都亂了方寸,急急達成協議,聯合軀動太一,不惜一切,阻止滅世浩劫。

  若非如此,太一不會打破萬古以來的立場,主動違反諸多戒條,推動局勢演變,發生那一連串反常的變化,這就是賈伯斯的思維與手段。

  ……你們搞壞的東西,為什麼要我來補?世道公平,我就要你們親手補上!

  這樣的思維與作風,正是那個人的風格,而現在,自己就在這計畫最關鍵的位置上。

  「……其實呢,獸尊,關於吊頸嶺的往事,有一點誤傳,外界不太清楚,因為不太好給外界知道。」溫去病道:「四海玉淨瓶發動,能洗滌萬古江山鐘上的血怨之氣,但玉淨瓶這件神器,必須由天階持用,還限定是龍家血脈,才能起到最大效果……龍家實在不很厚道啊,幫著他們打仗,他們還獅子大開口,堅持索要血脈甦醒的完整技術,才願意配合協助,否則,寧願讓妖魔多肆虐滄溟五十年……嘿,連這麼混帳的話都說出口,真她老母的!」

  嘎古皺眉,覺得溫去病的態度忽變,相當囂張,必有後續動作,卻不知他底氣何來?

  「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有何目的?」

  「沒啦,只是想說獸尊你也快要動手殺我了,想趁最後機會解釋一下,我年輕時候呢,和龍家有點過節,所以那個人開發了一種技術,專門處理一些 ……需要天階人物合作,偏偏人家不願配合的時候,最終,他宰了龍昆保,燃燒他的元神發動玉淨瓶。」溫去病舉止優雅,笑道:「獸尊,請教一下,獸族將遭大劫,你願意為族人捨身,以消巨禍嗎?」

  嘎古怒道:「你瘋了不成?胡言亂語,真急著送死?」

  溫去病聳聳肩,「真遺憾,談判崩了,那……請領便當吧,你喜歡排骨口味嗎?不瞞您老說,我以前常被餵雞腿的。」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4-12 13:27
三十二章 天覆地蓋

  嘎古已不知多久沒聽過那麼刺耳的話,雖然不是很理解,但至少有一點聽得出來,這個病容青年對己充滿惡意,雖然看出自己起了殺心,卻無所畏懼,甚至還對己表露出殺意。

  哪怕自己對此抱持戒心,並無大意,仍然感到陣陣荒謬,引人發噱,天階命喪在普通人手上,這事雖然有,但都是死於大意輕忽,不及提防的暗算,從來就沒有哪個小螞蟻,跑到大象面前指手畫腳,極盡狂妄。

  「人類!你想殺我?」

  嘎古手持木杖,遠遠看著桌案邊的病容青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可知天階為何是天階?你的天真妄想,要配得上你的實力啊!哈哈哈哈~~」

  笑聲迴蕩,雖沒有特別響亮,卻是震耳欲聾,溫去病面上笑意不減,道:「獸尊,天階為何是天階,這問題我相信我比你這一知半解的更懂,實力我肯定有,只是你沒那眼力看見,否則你就不會傻傻站那位置。」

  年老的獸尊狂笑道:「小小埋伏,儘管使出來,你一個人族,這裡是我的地盤,你能翻出什麼浪來?你……」

  話說到這,嘎古忽然臉色大變,一種被陷阱給籠罩的感覺,浸潤過他的感知,緊跟著,周遭的景物開始變化。

  ……法陣?

  ……無知的人族,總以為獸族沒文化,認為用陣法就能憑巧制力,但自己可是獸尊,而且還是走術數之路,在自己面前賣弄法陣,沒有比這更大的挑釁!

  這個想法才剛生出,嘎古發現自己的六識被干擾,暈眩侵蝕而來,這感覺絕對不妙,對方的狂言並非毫無根據,至少發動中的這個手段,是天階級的。

  踏上天階的關鍵,就是體內世界的成形,天階強者與天階強者的戰鬥,就是世界與世界的碰撞,所以,能對天階起作用的手段,基本也都是世界級的。

  要發動這樣的手段,起碼也得地階,並且持有神器,以神器為後盾,才可能對天階產生影響,但哪怕是如此,也不可能一點氣機都不露,那個病容青年身上,甚至一點能量波動都沒有。

  ……不,有一件事物,或許能……

  嘎古手中木杖,重重戳擊地面,震波往周圍掃去,幻動中的景物登時平穩下來,異象受到鎮壓,但同一時間,眼中所見,再也不是狼王廟的遺跡,一座座尖峭石山,拔地而起,木竹所構建的齒輪,帶動河流,整個世界無聲地運轉。

  江山社稷圖!

  嘎古雙眼一下圓瞪,身為飆狼族國師,他當然熟識這座狼王廟的守護大陣,聽過它的古老大名,更曾下過苦功鑽研,雖未能透徹了解,卻從中獲益不小。

  江山社稷圖,不是狼王廟一開始的保護屏障,是數年前一次狼王廟為雷擊所傷,重修整理後,就在完工的那一天,忽然出現在狼王廟周圍,卻沒有發動。

  自己當時研判之後,認為是祖靈們的恩賜,飆狼族受祖靈庇護,承天命當興,於是舉行祭典,奉祖靈入陣,將這上古第一迷陣發動起來,更憑著自己的研究,為陣中增添無數殺機,威力何止翻倍?

  後來托爾斯基傳回消息,據無神鋪不老仙所言,飛雲綠洲地下也出現一座江山社稷圖,規模小於狼王廟的這一座,本質卻相同,自己才覺得不妥,祖靈恩賜無論如何不會也賜到無神鋪去,但當時社稷圖運作正常,沒有任何問題,自己又有諸多大事待籌謀,無暇深思,檢查不出問題後,暫且擱下,不料卻在此時此刻出了紕漏。

  「……江山社稷圖已經被我強制關閉,數十年內都無法重啟,怎會……」

  更荒唐的是……江山社稷圖怎麼會被那小子給掌控?他一直在狼王廟遺址,就是做這個?

  嘎古心神劇震,但陷入這上古迷陣之中,並不是純憑強大力量就能脫困,江山社稷圖是以機巧之力,模擬世界,如果不識別正確路徑,胡亂掙扎,那就會像是身陷蛛網內,掙扎越大力,陷得越緊。

  「……哼!江山社稷圖早已被老夫精研透徹,就算身在圖中,開路也易如反掌。」

  舉起木杖,一道血紅光芒放射,遍罩八方,在這不完整的殘陣之內,更是照遍九天十地,石山、木林、齒輪海,全數被無窮無盡的血光覆蓋,化為血色世界,血光過處,所有陣中的凶獸、異物,皆被凍結,而後消失。

  一片血光當中,有一條光路,並不筆直,蜿蜒曲折,卻延伸向無窮遠處。

  嘎古沒有半句廢話,縱身飛遁,直衝向世界的盡頭,與當初溫去病等人陷身陣中的情形,全然兩樣。

  遁光瞬息萬里,越來越快,嘎古掌握著陣中一切,前後只是十幾下呼吸,已經不知遁出多少萬里,轉眼他便來到光路的盡頭,飛身進入終點的那道光,要從中脫出。

  ……脫出了!用江山社稷圖來對付自己,是最可笑的錯誤,稍後那個人族就會知道,他犯了……

  想法頓住,進入光團中的嘎古,驟覺有異,周遭空間變動,甚至連時間的流速都不同了,這個出口顯然發生了變異。

  驚愕中,時光飛速流逝,光陰如刀,刀刀催人老,嘎古只覺神意困頓,身軀出現老化,心中大駭,雙手緊持木杖,苦修的術力源源不斷透出,全力抵抗時光長河的無情沖刷。

  「哈哈哈,獸尊大人辛苦了,你在這裡頭胡亂添加的那些變化,外人清起來挺費勁,你能在領便當之前,自己動手清了,真是方便我不少,幫大忙了。」

  無窮血光消失,整個世界重新展開,又化成滿滿的石峰、木山、竹林,天地重新界定,嘎古被困於那一點光團中,抵禦著時光沖刷,卻看見在前方老遠處,蓮花般的石峰之頂,那個病容青年雙腿盤坐,一臉微笑。

  病容青年手掌攤開,掌上一張張木石之牌,猶如光符,交織成陣,在掌上運轉,寶光流泄,內中所蘊含的秩序,恍然近乎於「道」。

  嘎古目光緊縮,盯著溫去病手中的光,心頭劇震,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就在明悟中冒出來。

  「那是……」

  「傲慢是種要不得的悲哀啊,獸尊,你鑽研半天,連江山社稷圖是寶而非陣都不懂,還自以為很懂的樣子,真虧了你啦!自以為聰明創意,胡亂添加一些甚麼殺著,根本沒弄清楚,設計圖的真正威力所在……時間與空間,把握住這兩項就已足夠。」

  溫去病笑道:「我曾在這裡植下自己的那份社稷圖,與狼王廟這裡的那份合併,這份大,我那份小,只能漸漸侵蝕,要取得主導權估計要幾十年,但……不知道哪裡來的傻逼,強行關閉了社稷圖的防衛,讓我提前幾十年就能收社稷圖入手,哪怕還不算完整,可……也夠過癮了吧?」

  那完全是意外之喜,在狼王廟看到江山社稷圖被關閉時,自己心叫不妙,卻也知道機會藏在其中,只要能挨過這一劫,更完整的一份江山社稷圖就能入手,雖然……因為強行關閉,需要相當時間養護,才能復原,可自己的長才……正是修理!

  一直待在狼王廟遺址沒離開,就是為了修復,過程是辛苦了點,但總算及時趕上,搶在獸尊到來之前,修復了社稷圖,然後拿來裝逼。

  「無知小子!以為拿了社稷圖,就能抗擊天階?」嘎古吼嘯道:「再聽一次,你的狂妄,要配得上你的實力啊!」

  木杖上發出血紅邪光,交織成雲,蒸騰體外,擋住時光之流的沖刷,把江山社稷圖賦予的世界鎮壓,點滴移轉,那是難以想像的大力,但嘎古體內一股新成形的世界之力,正將外部所承受的壓力,迅速移轉、卸去。

  江山社稷圖的壓制,對獸尊僅能維持一段極短時間,只需要再短短數秒,嘎古就能脫困,殺人、奪寶。

  「……不完整的江山社稷圖,確實不足以困住天階,不過,只要能消耗你部分力量就夠。」

  溫去病聳聳肩,空著的另一掌攤開,一座金黃色的寶塔,周圍環繞七彩光華,尖頂諸天,在掌中不住旋轉。

  無量周天塔!

  彩光沖天,無量周天塔飛上九霄,迅速放大,仿佛能夠鎮壓山岳,遮掩半邊天,跟著就直直落下。

  「……道器!」

  嘎古發出憤怒的嘶吼,道器不同於尋常法器,不但具有成長性,而且在灌輸滿力量後,於特殊環境下,發揮出的力量甚至能橫擊天階。

  狼王廟遺址,充滿香火神靈之力,就是這樣的特殊環境,無量周天塔如山岳般鎮壓下來,配合未解的江山社稷圖,覆天蓋地,構成一個近乎完美的殺局。

  「休想!」

  嘎古一聲雄吼,全力凝運,一個紅眼血牙,高巨如峰的狼魔形象,自體內膨脹出現,舉天撐地,抗衡江山社稷圖的光陰沖刷,也擋住無量周天塔的下擊。

  「這樣的小手段,就想……」

  咬牙切齒地說話,嘎古臉色忽然大變,壓抑不住地一聲驚呼。

  「……獸王爪!」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4-12 13:33
三十三章 我恨我祖宗的腦洞!

  巨大的狼魔形象,高聳如峰,手撐巨塔,腳定山河,周身血雲繚繞,每一下動作,都伴隨著體內世界宣洩的力量,那是足以輕易輾殺地階的強大力量,如果不是被無量周天塔、江山社稷圖給鎖住,哪怕只是放出一絲,都會把這裡瘋狂破壞。

  嘎古著實震驚,這個病容青年不但掌握了江山社稷圖,手上更持有無量周天塔這樣的道器,這恐怕是遮日那王在背後整備的結果,但兩件異寶雖然厲害,對上天階,卻只能短暫壓制,嘎古奮起了全力,估計只要半分鐘,就能徹底脫困。

  然而,這判斷很快就出現問題,無量周天塔中,釋放出的一絲威煞,直透神魂而來,無關乎修為,產生本源性的壓制,嘎古瞬息間天旋地轉,即使出盡全力去控制,穩住神魂,也徒勞無功。

  這種狀況,嘎古還是清楚的,如果以術數簽訂了命契,神魂懸於人手,命契發動時,就會生出這樣的現象,即便是天階也難以抗衡。

  嘎古這輩子從未沒了腦子,與人簽訂這樣的契約,但在獸族歷史上,卻有這樣要命的東西傳下,昔日一百零八獸族會盟,以魂靈許下的聖契,存於契約之器上,凡獸族之血,皆得順從。

  這樣的契約之物,就只有一個……獸王爪!

  打從一開始,嘎古就不住提防遮日那王手裡的這件大殺器,如果一早看到,肯定深自提防,卻想不到卻是在無量周天塔的鎮壓中,感受到獸王爪的威煞,貫頂而來。

  其中道理,嘎古一想便通,定是獸王爪的神元被導引而出,灌入無量周天塔,以傷損道器為代價,在關鍵時刻作致命一擊。

  獸王命契鎮魂,無量周天塔蓋頂,江山社稷圖封鎖,三方夾攻,嘎古終於露出了懼色。

  看起來草率、荒唐,但無可置疑,這就是一個能危及自己性命的殺局,有效時間不足一分鐘,但這一分鐘撐不過,便會殞落當場,如此鬼神莫測的手段,站在敵對的角度,委實不寒而慄。

  「……人類,想殺獸尊,你還不夠格!」

  年老的獸尊雙目怒瞪,狂嘯一聲,一身術力源源而發,巨大的狼魔形象,燃起了熊熊血焰,像是將神魂內蘊存的精元,一口氣全逼發出來。

  燃燒神魂,這是天階強人戰鬥的最後手段,形同玉石俱焚的拼命,無論是無量周天塔、江山社稷圖,都還不足以將嘎古逼至如此,可要對抗源自祖系血脈的命契壓制,就只能用上這個手段。

  這還是因為血脈傳承而來的命契,已經被大幅削弱,進入天階後,神魂特別淬煉,也進一步抵銷了命契的影響,如果是親身親下命契,就算練上天階九重,也沒有絲毫反抗餘地。

  ……燃燒神魂以抗命契,持續時間不用太久,無量周天塔已經出現龜裂,呈現諸多不穩徵兆,最多半分鐘,無量周天塔就會崩毀,自己只要能支撐到那時,雖然燃燒神魂會大幅縮短壽命,但能逃過這一劫,就上上大吉,否則若動用留存於神壇內的後手,化血重生,傷損恐怕更大……

  豁命力撐,嘎古已顧不得別的事,冷汗狂流,就想撐過這最後的半分鐘,但在這關鍵時刻,他看見那個病容青年又笑了,那種笑容……仿佛站在岸上,看著溺水之人想要攀爬,就要舉腳踢下……

  「獸尊大人真是賣力,都這樣了還死死撐著!」

  溫去病手中光華變幻,笑著將光團投擲了出去,光團並不是很亮,也不特別顯眼,但正處於內外交逼的嘎古,卻生出極度的恐怖感,分神不得,眼睜睜看著光團砸來。

  光團看似沒有殺傷力,也不是針對嘎古本身擲來,是直襲他燃燒中的神魂,那個巨大的狼魔元神,兩邊一接觸,千刀萬刃難破的狼魔元神,赫然像被澆了一桶酸液,迅速蝕化。

  出乎預期的嘎古,發出慘烈痛嚎,淒厲似鬼,腦裡滿滿的疑問,如果是倚仗裝備也就算了,但普天下有什麼神功秘法,能夠給一個連地階都未滿的普通人,橫擊天階元神的能力?

  如此匪夷所思的技法,嘎古不知出處,卻本能地想起了一群專門創造奇跡、打破常理的人族,自己當下的遭遇,太像他們的風格,不由得抖顫出聲。

  「你……你是……」

  「是啊!」

  溫去病微笑點頭,很滿足於自己打出的這記殺著。

  六道封靈鎖印.封魔印!

  當初四大武神,分學六道,自己僅得其一,由於寶相金身所凝化的戰體,物理戰所向無匹,卻對那些無形無影的魔頭沒辦法,所以在神鬼妖魔仙佛六道之中,自己選擇修練封魔印。

  獸尊非魔,以屬性而論,較偏妖族一脈,中了封魔印,沒有屬性加成,但這始終是直擊元神的殺技,嘎古受三方鎮壓,被迫燃燒元神,已是危在一線,再挨上這當頭一擊,不信他還能挺住。

  果然,封魔印一出,打破了四邊較勁的多角平衡,狼魔元神迅速消蝕,損傷神魂,更連帶造成肉身的崩裂,嘎古大口鮮血噴出,身體出現諸多裂痕,眼中的憤恨幾乎要燒起來,身上則亮起一道白光。

  「哦!不愧是天階人物。」溫去病笑道:「居然還留有化血重生的手段?你留下的後手在哪裡?不會那麼沒有創意,就在你家祭壇裡吧?太好猜到的地方,很危險耶!」

  調侃的語句,傳入正要捨棄肉體,化出元靈的嘎古耳中,堂堂獸尊,驚得魂飛魄散,同時,腦中激烈出現的危機感,也顯現出一幕畫面。

  飆狼國師的神宮之內,神聖的祭壇旁邊,倒滿了神官的屍首,全數給人一劍封喉,瞬息斃命,下此毒手的人,站在祭壇前,手持金劍,龍行虎步,氣勢一派雍容。

  遮日那王!

  怪不得他不在場,發帖邀請,到底還是調虎離山的手段,一面用這個人族大意驕兵好暗算,一面親身闖入神宮,殺掉一眾神官,更要毀滅獸尊所留的後手。

  就只見,金毛獅王的魁梧身影傲立,舉起獸王爪,慢慢掃了一圈,祭壇中央登時多了一個紅色亮點,透過獸王爪的感應,藏匿的分靈立時暴露,嘎古甚至看見遮日那王露出微笑,高舉金劍,重重揮下,祭壇上的守護禁法,在皇道金劍之前,不堪一擊,跟著,就是眼前的一片發黑。

  「不~~~~」

  嘎古慘叫聲中,全身由潰裂開始大塊崩散,元神受損之下,更無力抗衡含著命契的無量周天塔,就只見寶塔下擊,將破損的狼魔元神一一吞滅,死亡的恐懼,吞噬身心,嘎古用最後的目光,怒瞪著奪命仇人,發出不甘的嘶吼。

  「……我……我怎會死在你這小輩的手裡……我不甘心……」

  怒吼入聲,以法訣操控著寶塔的溫去病,只是微笑,「哈,好久沒聽見這話了,尊者,或許你不相信,但你這話,當年龍昆保臨死前也喊過……」

  意外的一句話,刺激了嘎古的意識,他忽然覺得,這個病容青年的形象,很像某個人,某個在傳說中並不怎樣,卻似乎殺機深藏的人物。

  「原、原來是你……你的真面目……」

  「不是吧?這樣你也認得出?以前我們好像不熟啊!」

  溫去病心頭一震,更多的是好奇,自己形貌大改,以前又和嘎古沒交集,他是如何認出自己真實身分的?

  尋思中,只見無量周天塔下壓,將嘎古的元神、破碎肉身,一起輾爆,而嘎古的死亡吼嘯,則在天地間不斷迴響。

  「賈伯斯!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慘嚎之聲迴蕩,溫去病的表情瞬息僵住,好半晌才吐出一句,「靠,你那是什麼眼神……不過這句遺言……讓人有同感啊!」

  這句感慨,略帶唏噓,而沒等溫去病回過神來,控訣收塔,陡然一股巨爆,連同滾滾熱浪襲來。

  「……糟糕!」

  心神一動,溫去病操控江山社稷圖,幻化世界,層層山巒、河川屏護,空間演化,拉開萬里遙距,將爆炸威力阻擋在遠方。

  爆炸威力極強,整座無量周天塔完全爆開,釋放出的衝擊熱浪,將數千里的石峰、木山一一摧毀,大半天空燃成火紅,連天也燒破一個洞來,江山社稷圖崩了一角,但隨即光陰沖刷,空間演化,縫隙迅速被補上,層疊江山一陣起伏後,恢復原狀,天地寂靜。

  「……這老鬼!連一點渣都不留給我?」

  溫去病跺了跺腳,頗為氣惱,曉得自己雖然擊毀嘎古的肉身,吸其元神,卻仍然失算了他身上的裝備,他不知引爆了什麼,把本已破裂的無量周天塔,從內部直接迫爆,自身固然完蛋,更讓自己無利可圖,既得不到他一身的裝備,也不能折磨元神來拷問情報。

  好在,獵寶不是主要目標,自己為防不測,一早打出封魔印,吞食封住他大量靈體,效果雖然差了點,可用來發動盤古開天十方大陣,勉強夠了。

  溫去病手打法訣,江山社稷圖消失,自己回到狼王廟遺跡,三根繡滿不同星辰的黑色旗幡,迎風朝展,吸收天階元靈後,與另兩處豎立好的幡陣呼應,緩緩起陣。

  同時,在平陽城內,攻殺狼王子的斬首戰場上,一聲悲痛至極的咆哮,伴隨著強絕力量,震動全場。

  「賈伯斯!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tylinee86 發表於 2016-4-12 13:39
篇後小劇場

  最開始的時候,武蒼霓對司馬樵峰這個人,並沒有太深的印象,除了那些不合時宜的胡言亂語,他並不是一個太讓人記憶深刻的人,在一個純粹的戰鬥集團中,像他這樣的人,無疑是不受歡迎的。

  自己軍務繁忙,沒多少時間理會這些團中的閒人,但因他書讀得多,能寫能算,在處理文書工作時,有了短暫接觸。

  「……我對什麼高遠理想沒有興趣,戰鬥對我而言,只是保家衛民的手段,除此之外,就是武道修練的一環,沒什麼其他。」武蒼霓道:「什麼天下,什麼萬代,對我們都太過遙遠了,眼前的勝利,才是我們該專注的。」

  「副隊長的想法,確實代表大家的心聲。」富有書卷氣的男子,臉上浮現著標誌似的難為情微笑,「但看似遙遠的東西,不一定真的那麼遠,如果不從一開始就注意,等走得遠了,或許就會禍起蕭牆之內。」

  武蒼霓冷笑道:「你這是在教我怎麼做事嗎?有本事,打贏敵人給我看,我最討厭那些沒本事,卻愛靠著嘴炮來裝模作樣的飯桶!」

  嚴厲的言詞,足夠讓人知難而退,司馬樵峰沒再堅持,倒是武蒼霓自己看不順眼,特別跑去向上司抗議。

  「為什麼把這種人塞進我們隊伍?我們是衝鋒隊,打的都是硬仗,這種軟手軟腳的廢物,只會拖累我們,如果是看中他讀過書,應該直接扔韋帥那邊去,那裡才需要念過書的。」

  一本正經地報告,武蒼霓把真正的想法,隱藏在沒有表情的面孔下,怕被看出來。

  ……我念的書絕不會比他少,隊長你手邊的文書工作,有我就夠了,隊上用不著多個人來添亂。

  坐在大樹下,如岩石般屹立的巨碩身影,用那隻大掌摸了摸頭,咧著粗牙道:「妳……太累……」

  「哪的話?我是副隊長,隊長你的……不,隊上的文書工作,就是我的責任,責無旁貸。」

  武蒼霓舉拳,在胸口連敲兩記,豪邁動作增添氣勢,「遇到比較繁重的時候,我會自己找時間加班完成,不用別人幫手。」

  看著這名表現欲超強的副隊長,巨漢搖了搖頭,齜牙咧嘴道:「他……有點特別……留下他!」

  山陸陵有著最終的判斷權,武蒼霓的要求被拒,還被扔了個任務過來,讓她在作戰時特別照看那個書呆,免得戰得天昏地暗時,這傢伙倒楣給人一刀殺了。

  擅長衝鋒的美女猛將,被塞了個當保母的任務,作戰時多扛個累贅在肩上,怒火可不是一般的重,如果不是因為隊長指定要保這人,自己惱火之下,就算不偷偷給他一刀,肯定也會見死不救。

  然而,幾場大戰打下來,武蒼霓意外發現,這個書呆不像表面上看來那麼無能,他斯文和氣,不表示手底下不夠硬,家傳的神功,他練得相當出色,打起仗來更是勇猛往前衝,遠勝一些自誇豪勇卻臨陣腳抖的軟蛋……司馬家,本就是專出猛將的世家。

  ……不光只是底子硬,敢拚敢衝而已……

  書呆還挺會出主意,他擅長的,不是從無到有的出謀劃策,建立全方面計畫,而是補遺堵漏。

  司馬樵峰很長於看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找出隱患與破綻,提出修補意見,很多人只會挑毛病,卻說不出解決辦法,這種事從沒出現在他身上,缺陷總是與補救法一起遞上,幫山陸陵、武蒼霓省去了很多麻煩。

  這樣的搭檔,時間久了,關係自然融洽,他慢慢成為隊上的一個重心,人們不自覺地開始圍繞在身邊,甚至就連碎星團其他隊伍的人,都慢慢被吸引過來。

  一句話有沒有分量,完全是看說的人,哪怕是聽起來胡說八道,不切實際的東西,只要說話的人展露足夠實力,贏得大家的尊重,「白日夢」自然就變成「理想」,武蒼霓也不得不點頭認可。

  「你說的東西,我承認是有些道理,但有必要現在提嗎?」武蒼霓道:「理想不能當飯吃,也不能打勝仗,你想和平共榮,去對那些妖族和魔族說啊!你覺得調集物資不好,那你變出糧食和武器來啊,不然,難道你要大夥餓著肚子、兩手空空上戰場嗎?」

  當時的碎星團,戰鬥時搜刮、聚斂物資的風氣,遠沒有後來那麼嚴重,成員人數也有限,司馬樵峰所提出的問題,得不到太多的重視,這點他自己也曉得。

  「我並不是喜歡唱高調的人,只是覺得……如果什麼事,大家都只盯著明天,那是看不到未來的。」

  司馬樵峰笑了笑,很懊惱似地摸了摸後腦,道:「副隊長妳呢?妳的理想有沒有更接近點了?整個隊上的弟兄,都在替妳著急啊!」

  武蒼霓啐道:「胡說什麼?管好你們自己的事吧!」

  自己從來沒有刻意隱藏,所以幾乎整個隊上,都知道副隊長是為什麼加入碎星團的,對於自己以職務之便,用各種理由,幾乎完全把隊長給霸住的行為,過半幾乎都是在坐看好戲。

  淪為被人看戲的腳色,委實令自己氣結,但情況就是這麼尷尬,雖然自己面對挑戰,從不低頭認輸,可攤在眼前的事實,著實令人氣惱。

  相較於加入之初,自己與那個男人的距離,一點也沒有縮短……

  當然也不是毫無進展,如果純以朋友而言,自己與他同生死、共患難,意氣相投,完全是摯友的程度,但要說男女之情……

  巨漢似乎早就架起一面無可突破的堅壁,不讓任何人靠近,不管是心靈,還是日常生活,他有禮而淡然地對待每個人,毫無差別,卻讓有心與他親密的自己不斷碰壁,如老鼠拉龜,找不到可下嘴的地方。

  鋼鐵衛士,果然名不虛傳,而自己在男女情愛方面,確實也表現笨拙,沒處學習,常常作一些彆扭笨事,既碰了壁,事後更總躲在被窩裡,猛捶半天腦袋。

  回想當初入團時,覺得沒幾下功夫就能手到擒來的自信,早已崩碎成一地渣子……

  但自己會這麼容易就放棄嗎?

  ……絕不!

  「要不……我有幾個建議,副隊長妳聽聽看。」司馬樵峰道:「隊長這個人英雄豪邁,當世無雙,但在情感上,似乎……不太符合外表,不太好說,好像不是這年紀的情感狀態,所以建議副隊長妳如此如此……」

  書呆發揮了他的專長,抓漏補缺,給出了幾個建議,自己勃然大怒,將他轟了出去,事後卻像中邪了一樣,照著他的建議去做,好像……有了點結果,巨漢看自己的眼神稍微有點不同……

  這也許是僵滯情形中,唯一的突破了,所以,後面自己硬著頭皮,木著表情,去和書呆商量「戰術」,他在愣了一會兒後,也認真地進行策畫。

  「隊長從來不近女色,除了褒麗妲隊長,他們兩人之間的情誼特別不同,副隊長妳可以比較一下,妳與褒隊長的不同,調整自己。」

  「差別……是說我沒有女人味嗎?那容易,梳妝打扮而已,豁出去了,誰不會啊!」

  ………根據建言,卸下戎裝,採買了一堆艷麗華服、胭脂水粉,實施了作戰計畫。

  ……那次的作戰,結果……是一場鬧劇!

  「上次的作戰就算了,重新想一個,我不想再當小丑了。」

  「嗯,一直以來,隊長相當遲鈍,大概妳光是霸著他,搶占有利位置還不夠,必須要讓他也意識到妳的不可缺少,最好……妳開始與他拉開距離,更理想的是,再出來個對手,和他一起搶妳,這樣或許能激發他潛藏的情感。」

  「妙計!我聽過這種戰例,但……去那裡再找個人呢?咦!書呆,我覺得你不錯啊!」

  「這……不合適吧?隊長要是發火,我還不夠他一拳的。」

  「少囉嗦,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就你了!」

  ………硬趕鴨子上架後,雙龍爭珠的作戰計畫付諸實施,預期能夠擦出前所未有的燦爛火花。

  ……那次的作戰,結果……是一場悲劇!

  「抱歉,上次的作戰……」

  「別再提了!當是黑歷史吧,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搞到最後,韋士筆把我叫過去,繞著彎子問我,你是不是對隊長有意思?抱持著那種情感?想和他變成那種關係?你說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啊?」

  「抱歉,失誤,純屬失誤,就當是黑歷史吧!」帶著獃氣的書卷男子尷尬一笑,旋即正色道:「這二十幾次的失敗,我發現一個要命的問題,蒼霓妳對隊長的背景出身根本一無所知,知己不知敵,什麼戰術當然都會失敗啊!」

  「那書呆你的意思是……」

  「或許該先刺探一下,隊長他的出身、成長背景,只有了解這些,才能更了解他,進而制定作戰計畫!」

  「說得好,就這麼幹!」

  ………那次的作戰……結果,是一場慘劇!

  ……暴跳如雷的山陸陵,發了前所未有的大火……

  前後近百次的作戰計畫,結果都以失敗告終,只是,就這麼一來二去,自己和書呆變成長期合作的「戰友」,雖然越到後頭,作戰基本都呈現反效果,但雙方卻累積出一份與其他碎星戰友所不同的「革命情感」。

  革命情感……自己確實是這麼以為的,不過,也許不是那樣。

  在商討作戰計畫時,自己慢慢察覺到,書呆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了變化,不是那麼單純。

  自己初時不以為意,卻漸留上心,印入心裡,自己在戰場上追著巨漢身影,奮力衝殺時,書呆似乎也總在自己的背後守護,那感覺……令自己心跳加速。

  終於,在一次生死險戰中,他為了守護自己的背後,被噬仙魔蟒咬穿,巨口之下,兩排六十四根刀齒捅入體內,傷勢極重,險些當場斃命。

  碎星團花了好大代價,最後還是團長親自出手,才把書呆的命救下來,在他昏迷的三天裡,自己不曾離開,就著殘燭孤燈,看著他的臉孔,心裡的感覺異常複雜。

  不知何時,他醒了過來,眼中孕育的情感……和平常很不一樣。

  「蒼霓……我就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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