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走進修仙 作者:吾道長不孤(已完成)

 
254993 2015-11-6 21:20:0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09 2264560
Babcorn 發表於 2016-7-18 07:45
第二百零八章 演化之道

     王崎和艾輕蘭兩個自然是沒有接著討論勝負的意思,一前一後直接離開了。

    但是,艾輕蘭那句「隨你便吧」卻引發的軒然大波。

    「『隨你便吧』?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到底是算勝算敗還是算平手?」黃師雲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暫時按住算器,詢問身邊的白君攜:「老白,這是……」

    「以金丹期本質駕馭元神法域,很定是有時間限制的,不然半步元神直接就可以當做元神期修士看待咯。」白君捷的精神也彷彿受到了衝擊一般,語氣幾如夢囈:「在這方便,王崎顯然比艾輕蘭更強。他可以更長時間的使用元神法域。但是,論絕對戰力的話,還是艾輕蘭更強……」

    續航性能和火力不是一個概念,很難放到一起比較。

    而王崎和艾輕蘭事先沒有說明規則,所以這一場也就沒辦法判斷勝負了。

    但是,眾人的心中,卻大多是傾向於「平局」的。

    甚至因為王崎還能打,他們略微傾向於王崎。

    「開玩笑吧……」

    「居然是平局……」

    「打成平局了……」

    「這個王崎也太過逆天了一點啊……」

    觀戰者已經炸開了鍋。

    而這一件事的影響,並沒有侷限在這小小的地方。

    這一刻,整個神州都翻騰了。

    …………………………

    歸一盟光華殿中,艾長元長舒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我以為我足夠努力了……不行,接下來我還得再加倍的用功才行!」

    他想了想,回到自己房間,緊鎖房門,然後開始編輯一封密信。

    「我得快點申請加入『攘夷使』了。」他思忖到:「只有成為了攘夷使,才能夠自由動用觀星法器,才能從天體的層面理解引力……」

    …………………………

    山河城,某一個洞府,吳凡關上了自己的個人算器。

    或許是許多年前受了王崎的影響吧,他在進階築基期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砸鍋賣鐵的攢了一件個人算器出來。所以他今天也看到了這一場比鬥。

    現在,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身處夢中。

    「當初我們可是同一級的啊……」他看著自己的雙手,最後喪氣的搖搖頭。

    「現在他都已經叩開天關了,可我現在還在衝擊結丹……」

    ……………………………

    更多的討論,也在萬仙幻境之中炸開。

    「入道十年的可以戰平入道十五年的?」

    「元神法域居然還可以轉化?」

    「王崎他到底是怎麼修煉的?」

    「最後那到底是什麼功法?」

    「元神法域到底是什麼……」

    這個時候,有一批萬法門弟子悄悄的在各個小幻境【網絡社區】當中散步言論。

    「王崎王師兄無愧是絕世天才,他修煉的,可是一門自創的修法!」

    「這一門修法,可是被仙盟高層認為『能夠革新當前體系』的絕世神功!」

    「萬法門真傳弟子蘇君宇親測,對於破天關有著極大的幫助哦!」

    這些人話裡其實都透著一個意思——「王崎之所以這麼逆天,就是因為他的修法特殊。只要掌握了這一門修法,你也可以喲!」

    這種說法卻被一些人嗤之以鼻,認為是胡說八道。

    「王崎先生那種天分,又豈是一門修法能夠解釋的!」

    「這是王崎先生被黑得最慘的一次——除開上次他被認為是謫仙之外。」

    這些人多半是王崎的支持者或者崇拜者。

    畢竟,王崎那為算學體系翻開新一頁的成就是實實在在的。而他一直以來銳意革新的激進形象也很符合一些低階修士的心意。

    不過,這些崇拜者卻不知道,這些言論,其實都是王崎本人的授意。

    「好名聲」這種東西,王崎是不會嫌多的,畢竟聽著舒服不是?但是,如果實際需要的話,他也不介意抹黑自己。

    其實剛才那一戰也有這樣的意思。如果真的放開去打的話,王崎根本就不會被艾輕蘭逼到只能肉搏的地步。但是這一次王崎並不是為了體現自己有多厲害,而是體現自己的修法有多厲害,所以他剛才使用的全部手段,都是由元神法域而來。

    這對於王崎來說,差不多就是「讓一隻手」的意思了。

    ——當然,艾輕蘭也沒有盡全力就是了。

    大約是因為經常泡在萬仙幻境的關係,萬法門眾人這一波節奏帶得很好。

    很快就有人開始問了:「說了這麼多,王崎先生的修法密級如何?需要多少功值兌換?」

    而他們得到的回答驚人的一致。

    「免費。這是一門完全開放的功法。」

    …………………………………………………………………………

    「喂?蘇師兄啊,廣告效果怎麼樣啊?也沒有起到廣而告之的效果?如果沒有的話那就太坑了一點啊……什麼?為什麼坑?廢話你以為我挨這一頓打是為了什麼?啊?如果不是為了宣揚我的功法,我至於湊過去剛正面嗎?」而此時,身為幕後推手的王崎正在中氣十足的對著算器大叫。

    「嘖嘖嘖,如果不是為了幫你打出一個慘烈的戰局,我至於這麼慘嗎……」艾輕蘭對著王崎比了個喝倒彩的手勢:「我告訴你哦,如果真的是生死搏殺,你湊近我就會死掉,死得慘絕人寰——啊,好累。」

    此時艾輕蘭完全就是靠在辰風身上。由於命之炎的關係,她根本就沒有受傷——或者說,就算受傷了也當場好瓷實了。但是,逼近元神又強行壓下這種事,給她的精神帶來了極大的疲勞。

    辰風無奈之下,只好將艾輕蘭背起來:「兩位,有其他事明天再說吧,我先講她送回家。」

    王崎揮揮手,又放下了算器。在確認辰風和艾輕蘭走遠之後,他才腳下一軟,坐倒在沙灘上。

    「呼,差點就露餡了。」

    艾輕蘭最後沒有受傷,但是卻為了控制自己狂暴的力量而心力交瘁。王崎則相反。已經完成了我法如一,又有虛相元神的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力量,甚至沒有接近極限。

    如果需要的話,他甚至還能再打三分鐘。

    但是,他最後卻被自己弄出來的元神法域「宇宙同寂」給重創了。

    也就是說,王崎和艾輕蘭兩個人上天入地,看起來打得異常激烈,但是實際上,他們兩個都沒有真正的傷到對方。

    就連切磋完之後留下的負面狀態,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造成的。

    陳由嘉也坐在他傍邊。王崎自然的靠了上去,好省點力氣。陳由嘉有些不滿:「你剛才幹什麼?為什麼非要使出宇宙同寂這種元神法域來對沖掉自己前一個元神法域?」

    王崎搖搖頭:「真的,不得不那麼做啊……如果我當時不那麼做,而是任由功法演化下去,怕是最近十年都沒辦法進階元神了。」

    天靈嶺的演化能力也不是沒有缺陷的。

    天靈嶺的演化能力確實如同介紹上所說,是沒有極限的。同級之內,你屬性想點多高就點多高,想點火抗就點火抗,想點電抗就點電抗,想疊護甲就疊護甲。

    這些都隨意。

    你提升火抗的時候,其他抗性也不會下降——只要你想的話。

    但是,這樣子卻會帶來另一個問題——功法的複雜化。

    天演圖錄功法越強,就越是複雜,修煉起來就越是困難。

    如果真的有人單憑天演圖錄演化得來的基礎屬性做到的同階無敵,那麼他這輩子就不要想進階了。就算是到了逍遙境界,時間無限,也有可能因為天演圖錄複雜到超過自己掌控而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這其實很好理解。

    生物總有一種規律,那就是越高級,越是耗能。

    單細胞生物所有的能量都用在「生存」與「繁衍」之上了。

    植物還需要成長,必須要長出吸收陽光的器官、繁殖的器官、保護種子的組織、支撐身體的木質部。

    食草動物需同樣需要成長。除此之外,它還要移動覓食。

    食肉動物光是捕食就已經精疲力竭。為了能夠捕獲其他動物,他們需要比食草動物更複雜的器官。

    而人類這種智慧生物——別的不說,光是為了供養一個大腦,人類就不得不拚命的採集、捕獵。

    但是,對於高級動物來說,這種他「高耗」卻是值得的。

    因為智慧,人類發現了農業與畜牧業、繼而發現了工業,解決了覓食的問題,最終統治了自己出身的生物圈。

    那些「負擔」,都從另一層面上給了高級動物強大的生存本錢。

    越是複雜的天演圖錄,就越是難以修煉。

    而天靈嶺弟子為了規避這種局面,也會使用另一個方向的「演化」手段——退化。

    在自然界當中,退化一些器官,也會形成競爭的優勢。

    對於人族來說,尾巴是沒有必要的。而能夠節約掉供養尾巴養分的無尾個體,就比有尾的個體更具有競爭優勢。

    若是在自然界,這種退化會形成一段「無意義的信息」留在遺傳信息當中,形成所謂的「冗餘部分」。

    冗餘部分就是突變容錯率的保證。

    病毒的容錯率接近零,所以每隔幾年,就會有新的病毒產生。這就是它作為最低等生物特徵。

    艾輕蘭剛才的調整就是出於這個目的。她要捨棄剛剛培養起來的強大抗性,將之化為無形的積累。

    回到艾輕蘭和王崎這邊來。

    以艾輕蘭的程度,王崎若是真個吃下了她的積累,最近十年就別想幹別的了,老老實實的研究生靈之道吧。

    所以,王崎才決然用天熵訣的元神法毀掉自己從艾輕蘭那裡得到的東西。
x24685 發表於 2016-7-18 23:17
第二百零九章 評估

    聽了王崎的解釋之後,陳由嘉這才臉色稍霽。她問道:「沒有什麼問題吧?」

    「不會有什麼後遺症——要說的話,也就……嗯,我現在感覺自己好轉的速度實在是不正常啊。」王崎豎起一根手指,上面燃起一縷命之炎。

    只是一縷,很小的一縷。

    但是陳由嘉感覺到了,自己周圍的天地靈氣在這奇特火焰光芒的照耀之下,都充滿了生機。

    「沒有來得及全部毀掉,還是有一部分不可逆轉的進入了我的功法。」王崎道:「命之炎再次蛻變,已經沒辦法變回去了。」

    「感覺,怎麼樣?」

    「不適應……就好像一部分肢體突然就變得異常強大,和原本的功法都不大適應了。」王崎搖頭苦笑。

    從功能的角度來講,一部分的特化也沒什麼不好。可是「演化之道」講究平衡,總有一個性價比的要求。

    這就好比飛禽和涉禽。對於飛禽來說,寬闊而有力的翅膀、中空而輕盈的骨頭都是必須的。但是對於涉禽而言,翅膀只用起到平衡的作用就好,骨骼則無需多輕盈,結實最重要。

    命之炎對於王崎來說,確實是非常有用的能力。考慮到他日後有可能與永恆真色為敵,命之炎也能起到極大的作用。但是,這並不能改變它是「部分」的事實。

    可對於艾輕蘭來說,命之炎已經成了一切修法的基礎。

    王崎有了艾輕蘭那種程度的命之炎,就好比蒼鷹有了鴕鳥的雙足。

    「回去之後,就得繼續調整自己的修法了——唉。」王崎搖搖頭:「我都有點懷疑,當初將天演圖錄當做一切修法的核心是不是有點錯誤呢?命之炎啊,以正常功法的視角來說,根本就是一個不完全的框架,不確定性太大了。」

    當初真闡子看天演圖錄,就覺得這根本就是功法的殘本。

    這一門功法的隨機性實在是太大了,有些時候就會出現一些特殊的演化,超出修煉者的預料甚至脫離修煉者的掌控。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就是這樣,將劣化的個體淘汰,讓優化的血統展現出巨大的競爭優勢,最終擴大到整個族群之中。

    所有修煉天演圖錄的修士都必須警惕自己功法的一切變化。

    陳由嘉道:「可是,天演圖錄也是最注重『積累』的功法呢。」

    「信息的積累」這類理念,本就是進化論加入科學體系當中的。

    天演圖錄也是唯一一門不靠研究、純堆經驗就可以堆上去的今法核心功法——只是選擇這條路的人,一般是趕不上時代的步伐的。

    王崎搖搖頭:「其實我們也可以嘗試從零開始,從無到有構建一個穩定的數據庫?在用進化算法的迭代代替完全沒有指向性的演化——唔,算了,意義不大。」

    陳由嘉語氣一轉:「你,現在,其實已經好了吧?」

    「差不多?已經沒有大礙了吧……」

    「那從我身上起開。」陳由嘉的語氣當中有一種特別的窘迫感:「比我高那麼多,就不要靠在我身上……」

    「誒?」王崎故意拖長了聲音:「啊……艾師姐下手太重了,一點也不知道憐惜。我起不來,現在還脫力呢。」

    「不信。」

    「我受傷了!真的受傷了!沒有漂亮的女孩子抱抱就起不來!」王崎伸手保住陳由嘉:「來,學辰風那樣,將我帶回家吧!」

    「唔……」在拼臉皮這一點上,陳由嘉是萬萬不及王崎的。這貨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到了不要臉的地步了。

    更要命的是,周圍其他人似乎還有聚過來的趨勢l

    王崎剛才那一戰實在是驚人,而且他本人也是整個神州有名的人物。周圍那些人早就有湊過來的衝動了。現在那些人還沒意識到王崎和陳由嘉在幹什麼。一旦他們……

    陳由嘉雙頰紅透,不聲不響的背起嬉皮笑臉的王崎。王崎的下巴正好擱在陳由嘉的頭頂之上。陳由嘉腦袋頂了頂:「……就這一次。」

    「嗯嗯。」王崎甩下巴蹭了蹭陳由嘉的腦袋。

    然後,二人化作一道遁光,離開了那裡。

    ……………………………………………………

    之後的幾日,王崎又開始重新構造自己的功法,通過構建虛相修法,以虛御實,努力調整自身功體,使之與強得過頭的命之炎相適應。

    另外,他也在剛才那一戰的基礎上,察覺到了許多平時從未察覺到的東西。

    王崎慣用的作戰方式,就是依靠佈局獲得有利局面與強大戰力,並在生死搏鬥當中借助一切外物,取得自己原本無法取得的成果。到了實際決戰的時候,他幾個小時甚至幾個月之前的佈置都會化為戰力。

    聖帝尊就是這樣被一步步陰死的。

    而就算遇到了他不得不靠著自己實力打過去的時候,王崎也會依靠自己仙器級別法器帶來的強大計算力,快速使出一個個精妙絕倫的法術。

    他很少像剛才那一戰那樣,純粹依靠自身的素質去和敵人戰鬥——可以說出了仙院之後,這種體驗就再也沒有過了。

    這倒也讓他認識到了自己修行的一些不足之處。

    一個飛行員想要開最強的戰鬥機,就得有一副好體格。這並不是說王崎要改變自己功法,讓自己捨棄現有能力,去追求強大的正面作戰能力,而是填補自身的基礎。

    另外,王崎在元神法域的狀態下,自然而然的發動「聯覺」的本事。

    這一點也讓王崎大為感興趣。

    當時,艾輕蘭破壞了王崎用來感知平衡的器官,然後王崎立刻就用天歌行與地磁場的感知,代替了原本的平衡感。

    「難道說,元神期之後,思維與修行完全融為一體,就能在這個基礎之上獲得更加強大而立體的感知能力?」

    人最基礎的感覺很有限。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就這了。

    而修煉,可以增加許多額外的感知。

    就比如萬象天引對引力的感知,比如天歌行對電磁力的感知。王崎結合天熵訣和天演圖錄得到的「熵流感知」,也屬於這一類。

    但是,一般情況之下,這些感知都是附加的,很難呈現在其他層面上,更別說用一種去代替另一種了。

    按照王崎之前的經驗,這都是需要長期訓練的。

    但是在戰鬥當中,王崎一瞬間就完成了。

    這一點,也讓王崎頗為感興趣。

    只是,在沒有展開元神法域的情況下,他好像沒辦法做到這一點了。

    「很奇怪啊……」

    ………………………………………………………………………………………………………………

    萬仙幻境當中,馮落衣正在處理仙盟的一些日常事務。

    這並不是說他直接在幻境當中塑造了一個「辦公室」,然後坐在辦公室內一個文件一個文件地批閱。那就實在是太費事了。

    一切都是在意念當中完成的。

    不斷被有各種事務以信息的形式湧入他的腦海。這種感覺就像是以前的記憶毫無徵兆的在他腦海當中出現。對於修士來說,這就好像「雜念叢生」。

    馮落衣卻早就習慣了這一點。他快速處理著這一切。

    如果他這短短功夫處理完的政務全部被打印成紙質文件的話,重量都快接近一噸了。

    這就是整個神州大陸所產生的龐大事務。

    仙盟的組織結構其實稱不上多麼優秀。和古法修比,固然是有餘,但是也存在著許多問題。

    這些問題當中,大部分都被各層的仙盟人員給處理的,但是還是有一部分是需要馮落衣親自來決定。

    這一部分往往都是一些方向性的,下面沒辦法決定。

    只幾個呼吸的功夫,馮落衣就完成了這一切。

    他並沒有在這上面花費太多時間。他一開始也不打算在這上面花時間。

    仙盟最開始的時候,任何事情都是由多位逍遙修士商議進行的。只是,每一個逍遙修士的時間都很寶貴,而且,也並不是沒一個逍遙抽擅長這方面的事情,強行每一件事都商議,對於雙方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最終,一眾逍遙便共同推舉馮落衣為仙盟的管理者。

    馮落衣接受了。因為這是一個能夠滿足各方訴求的答案。

    儘管弈天之算不是他作為算家最得意的成就,但是對於仙盟來說,這個成就卻很重要。

    這個時候,有一個新的請求送到了馮落衣面前。

    然後,萬仙幻境當中,一個臨時的環境生成了。這個幻境有著一個深邃的背景,馮落衣就坐在一張案台之後。

    他身後,是無邊的黑暗。

    然後,另一個人影出現在了王崎的面前。

    「馮先生。」那人微微鞠躬:「這是最近的評估。這一代,適合加入暗部的部分人,已經出來了。」

    「陽神閣的嗎?」馮落衣接過來,掃了兩眼:「馬忠尚,用我能夠聽懂的方式講述一遍。」

    這個喚作馬忠尚的宗師,也是仙盟的一員,出身陽神閣,是馮落衣的副手之一。

    馮落衣畢竟只是一個算家,不可能精通所有的領域。而仙盟又是一個巨大的研究機構,它的絕大部分事務都和專業領域有關。所以,這種副手就很重要了。
x24685 發表於 2016-7-19 07:06
第二百一十章 王崎其人

    「這一批適合加入暗部的年輕人,一共三百二十人。」

    「這麼少?」馮落衣眉毛微微挑起。

    「畢竟往年選擇的人有點多。十五年前、十年前、五年前這三個批次尤甚。」馬忠尚是負責這一塊的,所以對這些很是瞭解:「前幾個批次選中的修士大多還沒有踏破天關,更沒有加入暗部的資格。他們不會重複參加評估,所以這一次就顯得少了一些。但是,甲類的年輕人,比往年都要多。」

    許多加入暗部的修士,在結丹期就會得到仙盟的評估,並給予一定的資源培養,這也是一種制度了。

    當然,這些修士並不是暗部成員的唯一來源,甚至不是主要來源。

    有很多暗部的修士,都是在踏破天關以後才和暗部接觸並加入其中的。

    只是,仙盟會選擇一些結丹期修士,有意識的進行培養。

    其中,這種評估也分了三類。

    丙類評估並不看重修士的天賦,而更加看重他的心性。丙型的修士,不管天賦怎麼樣,都有一顆古道熱腸的心,能夠推己及人。仗義疏財和樂善好施是具體表現。除此之外。這一類型的修士也必須要擁有無雙的勇氣。

    因為,想要加入暗部,就必須直面這個宇宙的終極圖景,直面永恆階級,直面仙道的灰暗前程。

    面對這種選擇的時候,其實修士還不如凡人可靠。誠然,修煉有所成就的話,一個修士就必然會擁有遠超凡人千百倍的堅毅。但是,長生後修士的壽元又何止是凡人的億萬倍?

    面對苦難的選擇,凡人可以咬牙堅持一輩子,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不用永遠的忍下去——凡人能夠想像出的「永遠」,最多也不會超過一百年。這一點仙人反而很難做到。

    能夠直視這個宇宙的恐懼還堅持道心,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因此,對於這一類未來暗部的基礎,仙盟也不會要求他有多高的天賦。

    當年的李子夜,其實就是這一類暗部後補。

    而乙類則與丙類完全相反。他們心性或許並不出色,但是思維能力強大,能夠從種種跡像當中推測或者猜測出這個宇宙的一些事情。

    這個宇宙始終是通過一整套規律聯繫在一起。部分研究只要程度深了,就必然會涉及這一方面。

    精通弈天算的萬法門修士、研究生態或演化的天靈嶺修士、研究引力與光的歸一盟修士,最容易出現乙類評估的修士。

    另外,玄星觀全體都是這一類評估。

    而甲類評估的獲得者,則同時包含「心性」與「天分」兩個方面。

    「丙類評估兩百五十七人,乙類評估五十六人,甲類評估七人。」

    「其中,獲得丙類評估者,有八十人被天劍宮相中,準備安排天劍問心之試煉。需要您的批准。」

    「乙類評估者,多來自於玄星觀。其中,玄星觀修士多達三十九人,餘下十七人為其他門派……」

    這份名單當中,居然還出現了陳由嘉的名字。

    「甲類評估者,包括了天靈嶺三人,歸一盟兩人,萬法門一人,玄星觀一人。」

    「艾輕蘭,薛不凡、辰風、艾長元、楊崢、王崎、程長明這七人。」

    「其中,有一點需要特別註明,甲類評估之中的辰風、乙類評估之中的陳由嘉兩人都屬於特殊情況。他們都是在數年之前的神京事件當中,被動接觸了『特殊項目』。因此,對於這兩個人,應該還需要特別考慮——他們主觀上或許並不希望接觸這個暗面。」

    馬忠尚為馮落衣逐條解釋這些評估,其中還包括對每一個人心性的評價。

    馮落衣則根據這些評價,寫下了數百份文件,並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烙印,表示這代表著仙盟的意見。

    「將這些文件分別送到他們有接觸到暗部的直系師長那裡。」馮落衣思考了一下:「如果他們的師長當中沒有這類人的話,就讓常務司的重新擬一份不涉及機密的送過去。」

    緊接著,馮落衣身前的所有文件就都消失不見。

    然後,馮落衣抬頭:「最後還有王崎。」

    馬忠尚一愣:「按照記錄顯示,王崎從未去過萬法門,並沒有師長,他的直系親屬也全部去世了,按照規矩,暗部會與他直接接觸。」

    「說與我聽就行了。」馮落衣笑道:「我會去找他本人商議的。」

    馬忠尚也笑了:「馮先生您可不能算是他義理上的『師長』。」

    神州人族尊師重道雖然不如妖族那般,將師長視作生身父母,但也是極為敬重的。在仙盟治下,師生關係和養父子關係一樣,都是受仙盟律保護的。但是反過來,也只有登記過的師徒才算是真正的師徒。

    仙院講師和學生那一種,就不屬於這種意義上的師徒關係。

    馮落衣也只是王崎的「老師」,而不是真正的師父。

    不過,這幾年實際上是怎樣,許多人心裡都有數。

    馬忠尚重新拿起評估報告,道:「王崎這個人一直是您親自跟蹤的,他的行事您也應該很清楚,所以我這裡也只做一點分析。」說著,他又搖頭苦笑:「這個小傢伙實在是不同尋常,還沒有元神,身上就有許多機密,密級甚至比一般的暗部元神期修士還要高……」

    馮落衣點點頭:「一點分析就足夠了。」

    「王崎其人,應當算是仙盟最近百年以來天分最高的修士了。這一點,萬法門的諸多同道應該比我清楚。」馬忠尚道:「而他的個性也非常特別。他最大的特質就是極端的情緒化與極端的理性化。」

    「極端的情緒化和極端的理性化?」馮落衣皺眉:「我記得這好像是一種會影響道心的心病……是叫做……嗯……」

    「您說的是『邊緣型道心魔障』嗎?」馬忠尚搖搖頭:「不。雖然王崎有一點類似的表現,但是不完全是。」

    邊緣型道心魔障,地球上的叫法就是「邊緣型人格障礙」。此類人格障礙患者在自我形象,心境,行為和人際交往中表現不穩定,其心境常常發生戲劇性改變,對世界,對自身以及對他人看法的也往往隨之徹底轉變——從黑到白,從恨到愛。反之亦然。

    「雖然這種魔障之中包含了個性的兩極分化,但是並不意味著所有兩極分化的個性都是這種魔障。」馬忠尚解釋道。考慮到馮落衣原本是萬法門出身,專業領域和陽神閣最不對付,所以採用了非常「不專業」的說法:「最主要的,這類心障的患者不能融合內心的陰面和陽面,但是王崎卻沒有這個問題。而且,王崎對他者的態度確實存在改變,但是這種改變都是有跡可循的,不存在突然的、無理由的改變。」

    馮落衣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王崎第一次出現在仙盟的視野當中,是因為不准道人一案。後來,他故鄉意外被古法修摧毀,而他本人則進入仙院學習。在這一個階段,我們認為,他就是表現出了自身情緒化的一面。而在這一時期,我們也只觀察到了他情緒化的一面。」

    「而王崎的個性,按照一般的道德觀念來看,是非常……偏向負面的。極度自大,自我意識過於強烈,同情心淡泊,早期還有偏向自閉的現象。另外,他也很容易腦子一熱就去做什麼事情,對於後果缺乏考慮——或者他有考慮,但是對自己的掌控力過於自信,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防範,能夠解決一切問題。」

    馮落衣搖搖頭,苦笑:「真是一個惡棍啊。」

    「最後一點上倒是有所好轉,但是我們當中還有人懷疑,這並不是因為他知道收斂了,而是因為他的能力越來越強,對世界瞭解更深,行動力更強,所以真的駕馭得住自己做出的事情,沒有捅出婁子。」

    馮落衣感嘆:「突然覺得,人族沒有沒滅在他手裡真是一種運氣——那麼你們是怎麼看的?他適合作為元神期修士,擔任仙盟的要務嗎?」

    「適合。」馬忠尚毫不猶豫的說道。

    「哦?你們的評級如此負面。」

    馬忠尚道:「因為正面的部分足以抵消負面的部分。王崎此人除了極端情緒化之外,還有極端理性化的一面。他思維縝密,在理論上非常冷靜。雖然有使用未驗證猜想的經歷,但是事後證明,他才是對的——或許是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正確的路線?或者他對自己的學術直覺非常自信?但總的來說,這並不是負面因素。」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對自身的評價,還有對自身理論的認知從來就沒有改變。在學術領域,他的目的性非常強。這一點也可以體現出他對世界的好奇、對大道的追求。在學術領域,他情緒化的一面並不構成任何負面影響——我們所提倡的『真我如一,初心不易』八個字,他做得很好。」

    「另外,這種理性化也體現在他的行事方面。他和陽神閣弟子辰風曾經聯手進行研究,證明『做一個好人可以保證長期利益』。他自身是篤信這一點的。而且,他也具有通常意義上的道德觀——這就使得他行為始終符合他人利益,沒有太過偏離道德,很少出現對自己人心狠手辣的事情。」

    「甚至他極端的自信也是源自他理性的判斷——在他的認知當中,『我很強』是一種客觀事實。而實際上也確實如此。仙盟的結丹期中,已經沒有人是他的對手。而在面對實力超過自身的敵人時,他也沒有被自身的自大影響判斷。」

    「綜合以上幾點,我們之中有人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現階段,王崎極端情緒化的表現,是他自身理性選擇的結果。」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0 07:05
第二百一十一章 征夷征天

     「極端情緒化是極端理性化選擇的結果?有意思。」馮落衣點點頭:「我可以聽一聽依據嗎?」

    「仙盟對於王崎此人有著非常深入的情報收集。這主要來自於三個方面。」馬忠尚道:「首先,早期的監控是對一個謫仙的標準配置。然後,就是對天才弟子的道心評估——這主要是在他提出了完備律之後。第三點就是針對即將成就元神之人的例行評估——這項評估是對每一個即將突破到元神的人都要進行的。只是王崎現在的實際境界才結丹初期,本月才顯露出元神法域的能力,所以這個評估並沒有進行多久。」

    仙盟自創建以來,就一直處於戰爭狀態——和整個宇宙、幾百億年的戰爭。

    所以,現在的仙盟一直小心翼翼。

    對於每一個潛在的敵人以及潛在的「自己人」,仙盟都是萬分謹慎,不敢有絲毫疏漏。

    王崎不知道,其實自己離開仙院之後,就一直處於最嚴密的監控之下。這種監控當然不是派一個元神期的宗師全程追蹤,而是通過有限的監控法陣、每一次萬仙幻境的使用記錄、王崎其他熟人的言談等等,從多個方面、最細節處構建模型,反推王崎的心靈。

    這反而只需要一些結丹期以下的人就可以完成。

    而王崎離開神州,在西海尋覓月落琉璃的時間裡,他也始終處於馮落衣的視線之下。

    王崎在靈凰島的所作所為,則由他自己報告給仙盟。

    這十年,仙盟知曉的關於王崎的一切信息都成為了暗部某個機構的資料,用於對王崎進行徹頭徹尾的分析。

    「我之前提到過,王崎曾經有研究生靈之道的經歷。這一份經歷對他的影響也非常深。」馬忠尚道:「在神京,陽神閣弟子辰風書房裡的書籍當中,有幾本留有王崎寫下的隨筆、眉批。我們曾在一本書中發現過這樣的批註——『感性生理性,理性依感性而存』、『如果沒有感性,理性就會失去動力,甚至走向自毀』。而辰風的學術理論當中,呈現著明顯的類似傾向。辰風的未婚妻艾輕蘭也有類似的言論『理性是演化而成的一種生存能力,而感性才是生物的本能』。」

    「結合王崎的種種行為,我們可以認為,王崎本人是非常相信這個理論的。所以,在一切不涉及原則問題的場合下,他都完全遵從自己的本能,想到什麼就是什麼,絕不讓自己感到一絲的不快。」

    「自己選擇?」馮落衣再次困惑了:「你之前也說過,王崎情緒化的一面,在剛剛進入我們視野的時候就有了。那個時候,他還不認識任何天靈嶺的弟子。」

    「這一點我剛才也提到過了,成長。」馬忠尚道:「王崎其人,在進入仙院的時候是處於一種非常缺乏理性、橫衝直撞的狀態——甚至還有渴求力量,同時修煉太多功法,結果自己差點廢掉的記錄。只是從仙院開始,他就逐漸有所改變,並開始在學術上有所追求。我們猜測,應該是逐漸有了對求索大道的興趣吧。」

    馮落衣點點頭:「你繼續。」

    「王崎之所以表現得情緒化,是因為他認為,保持自身感性就是保持理性有序運行的方法。他看似癲狂,實際上只是如同一個小心翼翼的匠師,維護自己理性長久運轉。只不過,他做的程度有點過,好像對於『失去感性、理性無所依託』這件事存在恐懼——簡單來說,他就好像曾經處於生無可戀的狀態一般。這一點我們很難理解。」

    「而王崎此人的道德觀也是這樣。他對於一般人的道德觀有著正確的認識,也通曉法律條文。只不過,這些對他的約束性並不是很強。他之所以在平日裡遵紀守法,是因為他也相信自己曾經做過的另外一個證明——『做好人能夠保證長期利益』。」

    「由於『做好人』就是『利益』所在,並且他又存在正常的道德觀與價值取向,所以他在大多數時候都會順應這種價值觀,表現得樂於助人。但是,如果真的存在『無法同化的敵人』,他就會呈現完全相反的態度——比如,靈凰島之戰。王崎如果確認一個古法修對他而言還無價值,或者負面價值大於正面價值,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將之殺死,並且不會因此產生絲毫魔念。」

    馮落衣問道:「你們覺得,他存在好殺的魔障嗎?」

    馬忠尚搖搖頭:「完全沒有。甚至相反,王崎此人非但不喜歡殺戮,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會選擇儘量避免殺戮。只是在需要殺戮的時候,他大開殺戒也不會產生負面念頭——這麼說吧,如果殺一救百是成立的,那麼王崎執行起來不會有絲毫猶豫。」

    「還真是……」馮落衣道:「一個怪人。」

    「由於王崎故鄉已經毀滅,所以他童年的痕跡已經消失——興許在逃的不准道人多少知道一點。對於王崎的童年,我們只能如此推測。」馬忠尚道:「他是一個天生的求道種子,只是幼年就表現出了過於縝密的思維能力,導致周圍無法理解他。因此,他也與他者有了巨大的疏離感。只是,在進入仙院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不是怪異之人,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多志同道合之輩,所以他才有所改變。」

    馬忠尚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想到「穿越」這麼荒唐的事情。尤其是王崎這種越過兩個宇宙的穿越。

    但是除此之外,他說得簡直分毫不差。就算王崎本人在這裡,也難免會覺得一陣恐懼。

    仙盟對於王崎的分析,確實是稱得上細緻入微。

    「總而言之……」在洋洋灑灑數萬字的評估之後,馬忠尚最後做出總結:「王崎此人,絕對可以作為自己人。他在心性的穩定上甚至超過了其他暗部修士。關於他成就元神的相關申請也沒有問題。但是,他遵從自身本能的做法是在是太過癲狂,難以掌控,因此並不建議他擔任『攘夷使』和『清道伕』。征夷使和征天使比較適合他。」

    馮落衣一怔:「征夷使或者征天使?」

    「從靈凰島一戰來看,這對他而言是再適合不過了……」

    蒼生國手猛地站了起來:「在你們眼裡,他就屬於『好用的瘋狗』?」

    「我們並沒有這種主觀評價。」馬忠尚臉色不變:「另外,馮先生,注意您的傾向性。征夷使和和征天使雖然匯聚了許多激進派的修士,但是卻依舊是仙盟的部分,甚至可以說是骨幹部分。另外,您也是主張對外強硬的一派——當初許可使用『近空廣域法術衝擊』【軌道轟炸】的法令,都是您推動的。」

    「你們這群操弄肉糜的傢伙根本就沒明白王崎的價值。」馮落衣道:「這不是路線問題,而是大道之事。他的天賦,不應該用在殺敵上!」

    「王崎此人在法術事情上是絕對的激進者。」馬忠尚道:「他深信只要法門足夠精妙,就可以解決一切事情。可這並不能為一般人所接受。所以,無需有所顧忌的征夷使或者征天使最為適合他。讓他一個人自己發展,興許會更好。」

    「如果您是擔心他會沉溺與暴力、殺戮,道心蒙塵,那完全不必。」馬忠尚道:「這一點我們可以保證。王崎本人沒有一點沉溺與暴力的可能性。他個人傾向是排斥暴力與殺戮的。在他看來,戰鬥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排解主觀情緒的非必要手段。」

    「並不是因為這個。」馮落衣看了馬忠尚一眼:「我說過,你們這些操弄一團肉的傢伙不會明白這個天才的價值。」

    「我確實不是萬法門的修士。」馬忠尚依舊直言:「但是我對算學的歷史也有基本的了結。王崎很厲害,但是再強也不會強過算君的吧?算君在百年前也是做過征天使的。」

    「再者,這件事也需得等王崎成就元神期之後才行。現在距離王崎元神,至少還有數年時間。」

    馮落衣點點頭:「我明白了。稍後我會親自與他確認的。」

    「最後,最近的妖族事務,也可以讓王崎、艾輕蘭、薛不凡三人參與其中,當做歷練。」馬忠尚又說了最後一條建議,然後微微鞠躬,轉身離去。

    馮落衣沉默片刻,然後,這個小小的幻境崩潰,化作無數數據,淹沒在萬仙幻境那恐怖的運算當中。

    ……………………………………………………………………………………………………

    數日之後,王崎收到了自己等待很久的東西——重煉完成的仙器級數法器,承天印、璇光尺。

    得到了這兩件仙器之後,讓他的戰鬥力還要再上一個台階。

    王崎雙手在上面一抹,往兩件法器之中各自注入一道法力。數據化修法最大的優勢在於「善假於物」,對於這一類法器的煉化天人就有優勢。呼吸之間,王崎就完成了初步煉化。

    然後,賈維斯入駐。

    這個時候,王崎微微一愣。

    陳由嘉問道:「怎麼了?」

    王崎搖搖頭:「沒什麼。由嘉,隨我回萬法門一趟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0 07:05
第二百一十二章 故地,故人

     辛岳,位於神州大地中部偏北,因地域內的名岳辛山而得名。此地數千年前本為聖嬰教的一處禁地,後天擇神君在此大破聖嬰教諸多天師級巫祝,為今法仙道揚名立道之地。而後。魔皇亂世之中,此地又因有高階修士鎮守而成為未曾陷落的最後淨土之一。

    洪天大君意外來到這個世界後,殺潰了當初今法仙道的一眾精英,也迫使今法仙道不得不團結起來,成立仙盟,對抗宇宙之中種種可能存在的威脅。

    而仙盟最初集結的地方,也就是在魔皇勢力沒有觸及的這裡。

    辛山之上,便是仙盟總壇。

    王崎站在微微傾斜的靈舟甲板上,看著遠處那隱藏在淡淡雲霧之中的辛岳仙城,不由得有些感慨。

    「上次來這裡的時候,我不過是練氣期,連今法修都算不上,只是被項師姐提著過來的。七八年一晃而過,再看這地方,還真是有些心情複雜。」

    陳由嘉就站在王崎身邊。她到:「這一點距離,我們也可以自己飛過去了吧。」

    王崎失笑:「上一次來的時候,就是全程做靈舟的,這一次都能夠自己飛遁了。」

    二人牽著手,說話之間就直接化作兩道流光,向辛岳仙城的門口逸去。

    由於修士大多會飛,所以靈舟也不像地球的飛機那樣,不能中途下去。

    王崎和陳由嘉現在正在前往萬法門的路上。只是,萬法門的總部還在當年天算門的地方,位於神州東土的益州。而西疆則在神州的最西,所以這兩人前往萬法門的時候,必然會經過中土地區。

    只是,他們來到接近北荒的辛岳,就有繞道的意思了。

    但是,這就是王崎計畫的一部分。他來這裡,就是去做一兩件自己以前就想要做的事情。

    在越過了籠罩整個城市的雲山霧罩陣之後,繁華的城池躍入眼簾。這是一座奇異的城市。飛簷斗栱的結構在這裡非常常見。但是,這裡的每一棟樓都高聳入雲。長廊在半空中曲折蔓延,如同被棱鏡轉折幾次的飛虹。

    這是一座立體的城市。

    看著面前依舊洶湧的人群,王崎搖搖頭,再次感慨。

    由於永恆階級的存在,凡人和修士分化非常嚴重,他最初入道的時候,還以為所謂仙盟也就是一個畫風不對的仙俠世界,神州也就是第一次工業革命之前的生產力。

    那個時候,誰能想到,仙盟暗處其實隱藏著遠征星海的力量、龍族其實是古代超級文明,而這個太陽系的每一個大型天體上都有宇宙怪獸在沉睡?

    最初將這裡視作畫風不對的普通仙俠世界的自己……還真是天真得可笑啊。

    「笑什麼呢。」

    王崎搖搖頭:「當初的一點蠢事罷了。」

    王崎拉著陳由嘉,隨意的走在辛岳城的大街小巷上。

    他在辛岳的時候,絕大多數時間都是窩在仙院裡的,並沒有在這城裡走過幾遍。就算有,也只是鍛鍊身法順便買點吃食。甚至由於來的次數太少,他都不知道到底哪一家店子的東西好吃、哪裡有什麼百年老店。

    但是,這座城對他而言依舊是充滿了回憶。

    「這裡才是我真正認識這個世界的地方吧。」王崎心中暗暗感慨。

    排除與自己父親、祖父在一起的短暫日子,自己的整個童年其實都是在渾渾噩噩當中度過的。當初,李子夜讓他意識到宇宙的真相,項琪帶他接觸這仙道,蘇君宇為他灌輸理念。到了這座城,他的生命才鮮活起來。

    也就是在這裡,他才真正拾起上輩子的理想。

    「其實你根本就沒必要露出這麼懷念的神情吧?」陳由嘉小聲提醒:「就在去年你潛修的時候,為了陣法的升級換代,辛岳城也是重修過的。這裡的街景未必和你七年前看到的一樣。」

    「情懷嘛,情懷。」王崎笑笑,拉著陳由嘉繼續往山上走去。

    越是靠近山上,人就越少。辛岳城內禁止飛行,但是結丹期修士光是身法就極為迅捷了。很快,兩人就到了辛山半山。

    這裡就是辛岳仙院所在的地方。

    「辛岳仙院啊。」王崎遠遠看了哪兒一眼:「學生時代呢……」

    「當年教你算學的老師如今怕是已經不大敢見你了。」陳由嘉難得調笑一句。

    如今的王崎,在算門之中地位極高,幾可與逍遙期大修比肩。一般的算家,就算是積年元神,面對王崎也要自弱三分。尤其是「不完備」這種否定算學理想的理論,基本上無人不怕。

    「哦,我記得那講師是姓……姓什麼來著?郝嗎?」王崎搖頭:「萬一他是個連宗的,說不定恨不得設宴款待我咧。」

    陳由嘉哼到:「人家將你教得這樣,你卻是這種態度?尊師重道?」

    「我當年恰好是自學的來著……」

    王崎說的是實話。地球宇宙與神州宇宙差別最小的門類就是數學,而他前世數學水平就很不錯了,聽了幾節之後,他就發現這一門課自己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如果不是仙院的算學課裡還包括了如何將理論運用到實際的法術、武學當中,王崎說不定會乾脆翹掉這一門課的。

    不過,王崎終究沒有在這裡多做停留。很快,他就和陳由嘉繼續往上。

    再往上,就是仙盟的陵園了。

    這裡就是自仙盟成立以來,五百年間,所有殉職的護安使、執律使安葬的地方。

    守疆使的墓葬在西疆。而暗部之中,犧牲於與仙人之戰的死難者,則暫時不能出現在世人面前,也不能公開追悼,所以安葬於月球。如果有朝一日,人族真能闔族超越這顆星球的引力圈,那些死難者的名字才會重見天日。

    這個陵園和王崎想像得很不一樣。這裡並沒有什麼巨大的石碑,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座座小小的石塔。這些石塔隔得不是很開——甚至比地球上那些火葬的墓地更加緊湊。

    每一座小小石塔下面,就是一個以身殉職的護安使或執律使。

    由於修士屍身也有可能洩露功法秘密,所以仙盟始終提倡火葬。而墓葬挨得緊湊,便是為了給後來的殉職之人留下位置。

    「當年級別不夠,也不知道這個墓就在這裡,離辛岳仙院這麼近。」王崎搖了搖頭,心中感到一絲遺憾。

    這個陵園,當初也是有一定規矩的,想要掃墓都得事先提出申請。當初在仙院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士,完全沒有渠道知道這件事,也不知道應該在哪兒申請。在辛岳仙院結業之後,他又被直接發配到神京,等閒不得離開一步,之後又輾轉西海,又是一連串的事情。除了幫助真闡子尋找血脈根之外,他還真的沒有什麼空閒的時間。

    但是到了現在,仙盟許多事情已經對他透明。再加上修為、地位的提升,當初很多很難辦的事情,現在也只是伸伸手罷了。

    王崎走向陵園。這個時候,一個身穿灰色袍子的修士一個閃身,出現在王崎面前。這是一個元神期修士,他看著王崎,驚疑不定:「這位道友……」

    王崎取出自己的仙籍珮:「我是前些日子預約過的王崎,來為故人掃一掃墓。」

    「王崎……」那個看守陵園的元神期宗師一驚,差點叫出來。

    王崎?這可不是最近一兩年如日中天的絕世天才,被認為是未來的逍遙期修士嗎……他已經元神了?

    王崎做了個「噤聲」的姿勢,指了指周圍:「逝者為大。」

    「抱歉,是我唐突了。」那個元神期修士取出一個銅鏡狀算器,檢查過了王崎的仙籍珮,確認無誤之後放行。只見他手指在虛空之中滑動兩下,凝出符篆。之後,陵園之上顯現出一道薄薄的光膜。上面又有一個小口子。這位元神期修士道:「您要見的故人,護安使李子夜,在東八區九排四號,最靠左的那一個。」

    王崎點點頭,走了進去。光膜很快就合上,然後轉為透明。

    園區不大,小塔也不算很多。仙盟當初是以「萬年」來規劃這個陵園的,如今才過去五百年,自然還有很多地方是空著的。

    護安使、執律使並不常常遭遇凶險鬥戰,殉職者也少。李子夜的墓地,便是這裡最新的幾個之一的。但是,李子夜墓旁亭亭如蓋的矮松,卻提醒王崎,這已經是近十年之前的墳了。

    「抱歉啊,師兄,這麼晚才來。」王崎在李子夜的墓前坐下:「也不知道你生前好點啥,我也不大喜歡整一些虛的規矩,所以貢品就沒有了。不過……」

    王崎取出了三小摞紙:「不過,你死前也唸唸不忘的希門二十三算,倒是又解出來了幾個。」

    「第一問連續統,第二問矛盾性,第十問判定性……我可以拍著胸脯說,其中大部分都是我做出來的。」

    過了一會,王崎嘆道:「當初你救我一命,對於你所喜愛的這個神州來說,應該不算虧了吧。」

    王崎手上的紙張無火自燃,很快就徹底化為飛灰,隨風而去。

    「另外,兄弟我最近也做下了幾件大事。靈凰島那邊,古法修已經全數被我消滅了——一個不留,絕對一個不留。當年那個皇極裂天道小子的總扛把子,也被我親手剁了——肉有點硬,不過也不算太難。當年或許是叛徒的那個仙盟之人……如果他真是叛徒,我遲早就會揪他出來再幹掉他的。」

    「再也不會有其他人因為和你一樣的原因躺在這裡了。」
x24685 發表於 2016-7-21 00:06
第二百一十三 守墓者,淨土,悲歌

    陳由嘉並沒有隨王崎進入陵園。

    雖說當年李子夜朋友不少,但是他也不可能認識萬法門內所有人。陳由嘉和李子夜之也有一面之緣,本身就沒有特別深厚的交情。另外,祭拜陵園的申請也著實難批,陳由嘉並沒有嘗試。

    更重要的是……

    ——王崎那傢伙,臭屁程度天下少有,應當不會希望有人看見他難過的樣子吧……

    她估摸著,就算王崎沒什麼要說的,起碼也得一刻鐘才能出來。在等他的同時,是打坐入定呢,還是泡杯茶呢……

    她正想著,肩膀就被人輕輕拍了拍:「喂,由嘉。」

    陳由嘉嚇了一跳。她一回頭,發現王崎就站在他身後。她遲疑道:「忘了……忘了拿貢品?」

    「說什麼呢,已經祭拜完了,走吧。」

    陳由嘉疑惑的眨眨眼:「這麼……快……」

    「能不快嗎?」王崎搖搖頭:「本來就沒什麼要做的。」

    「沒什麼……要做的……」陳由嘉不解:「那你都快十年了還堅持要來……」

    「十年前我想說什麼,現在還是那幾句話——頂了天多幾句。」王崎背負雙手,慢慢朝山下走去:「還有什麼?」

    要說的話本就不多。

    因為王崎和李子夜認識也就一天多一點。所以,除了「護安使」這個身份之外,王崎對於李子夜幾乎一無所知。

    想到這裡,王崎都覺得有些可悲了。因為職責所在,所以就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陳由嘉見王崎真的是要離開了,這才反應過來,跟了上去:「喂,你……真的要走?」

    「嗯?你覺得我有要留下來的意思?」

    「這也,太草率了吧?」陳由嘉道:「掃墓這件事……」

    「由嘉,你覺得掃墓究竟是掃給誰看的?」王崎突然發問;。

    「嗯?」陳由嘉很快就明白了王崎的意思。

    掃墓終究是給活人看的。

    「禮儀是用來表示對他者的尊重,是為了讓自己與他者能夠交流下去。但是,喪葬的禮儀卻是不一樣的。它不是為了聯繫生者與亡者,而是為了安慰生者。你無論在亡者的墓前做什麼,對於亡者而言都不會有影響的。真正會受到影響的,只有生者。」

    「或許存在那麼一個無窮小的可能性,我們的意識載體崩潰之後——大腦、肉身、魂魄法力全部崩潰之後,意識的信息會被另一個『世界』接納。但是,這終究是一個無窮小的可能性。而且,也沒有證據表明有可能存在的『死後世界』會對現世造成影響,所以,我們基本可以排除這種可能性。」

    「我終究只是在安慰我自己——道謝,然後提醒一下自己,我這輩子的價值不應該只有這一點。」

    陳由嘉道:「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這一點』?如果你也只是『這一點』的話,萬法門的絕大多數弟子豈不是只能去死了?」

    ——李子夜師兄,若是知道,想必也能含笑九泉……

    「哈哈哈,這話我愛聽。」王崎遙望西下的夕陽:「可是,這依舊只是『一點』啊——和天地比,又算得了什麼?」

    我現在做的,只不過是重複地球上那些先賢的成果罷了——至少我是在知曉了「目的地」之後努力的。

    而我今生,不應該只有這「一點」價值。

    在走入市區之後,王崎道:「今天準備上哪兒吃飯?貴點也沒關係哦,就當時我謝你。」

    「謝我?」

    「你不跟我進去,大概就是因為不想看到我難過的樣子?」王崎拍了拍陳由嘉的背:「雖然你覺得我會哭這一點讓我很寒心,但是心意還是挺好的嘛!」

    「哼,你的哭臉難看得要命,看了都嫌辣眼睛。」

    「那你這輩子都別讓我哭不就好了?」

    …………………………………………………………………………

    那個看守陵園的宗師一直目送王崎而然遠去。過了片刻,另一個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你覺得那個傢伙怎麼樣?」

    「真是冷酷的傢伙。」守墓的元神期宗師道:「他也就在前些年下葬的那個孩子墓前表現出了一些情緒,應當是……哀悼混合著昂揚?真是奇怪。另外,他離去的時候說的話也是真的——他確實是不信死後的世界,無論是理智上還是情感上。所以我才說,這個小傢伙真的冷酷得可以。」

    人本性都是怕死的。地球上,就算是無神論者,情感上也會有這種傾向。但是王崎完全沒有。

    馬忠尚做出記錄:「很,記下了。****叔,謝謝你了。」

    那個看守陵園的原始我拿起宗師看了馬忠尚一眼:「不過是一個元神晉陞評估而已,居然要你親自做?你在攘夷使裡的地位跌到這種程度了?」

    馬忠尚笑笑:「畢竟是重要的天才,還是我頂頭上司中意的學生。多跑跑總沒錯。」

    「你是要拉他進入暗部嗎?攘夷使?清道伕?」看守陵園的元神期宗師似乎另有身份,很是知道一些內情:「總不能是征夷使吧?」

    「抱歉,老叔,我是發了心魔誓言的,這個可不能說。」馬忠尚笑了笑:「就算您是護安司的副司主也不行。」

    仙盟各大機構的最高長官都是逍遙期修士。但是,這些逍遙期平日裡大多是忙各自的事情,很少管事。實際做決策的,多是副司主。

    護安司,維護四方穩定的機構,其副司主修為其實並不高——甚至不如很多一線的護安使。這不難理解。想要做調度工作,本身不需要什麼強大的戰力,只是需要付出時間,進行決策。而副司主的權威來自於仙盟還有司主,和自身關係不大。因此,這個位置不需要多高的修為。

    對於護安司這個維護日常安寧的機構,外出巡視遠比居中調度輕鬆。對於那些平日裡還需要時間探索大道的修士來說,護安司的副司主本身就是一個虛耗時間收入也不高的辛苦活兒。

    所以,一個元神期的副司主,對於護安使來說是足夠了——只要這個司主心性足夠可靠。

    而作為仙盟的實際管理者,平日工作就難免接觸一些暗部的事情。所以,對於仙盟的處境,那些高階修士也都是知曉的。

    看守陵園的元神期宗師——艾副司主哼到:「長進了。看起來攘夷司的大人物,已經不必理會我這種小人物了。」

    「老長官啊,我們真的有紀律。暗部具體的人員調動,我也不能說。」馬忠尚陪著笑,搖搖頭。

    「算了。不過啊,我還是那個意思。對於元神期以下的年輕人,就不要去接觸宇宙的恐怖。」副司主搖搖頭:「當年你結丹期進入攘夷使的時候,還有李子夜那個小鬼受到『預先培養』的時候,我都是不讚成的。」

    「修為總會提高,年輕人總會長大。」馬忠尚道:「他們總有一天會踏破天關,甚至修煉到足以飛仙的境界。我們總不能那個時候再告訴他。」

    副司主搖頭,看了看自己身後:「我想,我們身後這些同袍,還有月球之上長眠的烈士,都是為了更多人可以不必接觸這些,才甘願如此的。」

    馬忠尚道:「距離王崎元神,其實也沒幾年。幾年的時間而已……」

    「感覺得到。破天關而未入……雖然這只是一重榮譽,但也說明了此人不凡啊。」護安司的老者道:「若是這個宇宙不是如此可怕,他說不定能一心求道,直至終極的。」

    「說不定他自己知道了,都會求著加入呢。」

    「你們暗部的,越是『暗』就越是激進。」元神期宗師搖頭。

    「這可不是激進的說法。」馬忠尚思考了一下,發現了一點可以說的東西,道:「您應當看過護安使李子夜生前最後一份報告。」

    「是……我大約記得,和王崎有關。」

    「王崎此人,天分高到不正常的地步。那一份報告甚至指出,王崎幼時甚至自創了一套低等算符——僅僅是因為缺乏與他人的交流,所以他就寂寞到了這個地步。」馬忠尚道:「當時出於對今法修的不信任,與王崎在一起的古法修殘魂說了另一種說法——大約是古法修明哲保身,不希望顯露異狀的生存哲學。但是我們後來查證,這是一個錯誤的說法。那種報告當中的算符與神州已知的算符並不符合。在排除謫仙的可能性之後,我們可以斷定,這是自創的——寂寞到自己根據民間的古老算經,推演低等算符,這又是怎樣的境界?他本就是算君一般的人物,常人不能理解,在征夷使的位置才能發揮自己的全部……」

    「你想說的,無非就是『那個傢伙本身就非比尋常,讓他提前加入暗部有害無利』。你不必說服我。我如今已經不是你的司主了,你也沒義務對我說明。」護安司的副司主揮了揮手:「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元神期修士,也只是站在我的同袍面前,說一說我的看法罷了。你自取忙吧。」

    馬忠尚微微鞠了個躬——儘管他如今無論身份地位還是修為,都比自己以前的長官強了。他依舊道:「若是我們還在襁褓之中,或許您是對的吧。但是襁褓已經裹不住我們了。」

    元神期宗師搖搖頭,背對馬忠尚走了過去:「我知道宇宙是什麼樣——所以更像留下一片淨土。就算是奇葩也自能綻放的淨土。」

    「沒有人天生就是尖銳的利器,也沒有人生來就該是盾牌。」

    他的身影,與五百年來積累的護安使之墓碑,無比和諧。
x24685 發表於 2016-7-21 02:02
第二百一十四章 萬法門

    萬法門位於神州東土靠西的益州,乃是萬法門前身之一的「天算門」的宗門所在。後來,這一門派又通過聯姻、合併、征伐等種種手段,逐漸與其他修法相近的門派合併,幾乎再現了中古算家的學說。

    當然,其中合併的那些門派裡,也有不能接受的。當時他們就叛出了還屬於古法修的萬法門,另立門戶。那些門派當中有兩三支甚至生存到了這個時代——直到不久之前才在靈凰島上被王崎徹底幹掉。

    而自天擇神君反抗聖嬰教之後,原本不願併入聖帝尊麾下的萬法門便對著當時還只是小門小派的靈獸山拋出繡球。這就是今法仙道最初的「底盤」。

    元力上人橫空出世前,也曾在萬法門求道。《大道之算理》也是他借萬法門之法才完成的。

    如果說,辛岳是今法仙道揚名之地與仙盟成立之所,那麼今日的萬法門和天靈嶺就是今法的源泉之地。

    萬法門門派的主體便在群山之中。山地經過整頓之後,很多地方都顯得非常平坦,唯有山門兩側聳立巨大山峰,兩邊山崖上書「萬法」「算門」四字,幾有「一線天」之感。

    王崎在這裡停下了腳步,然後四下看看:「呵,這裡就是萬法門山門?氣派!氣派呀!」

    「不過是因為我們萬門立派夠早,所以佔到了好位置。」陳由嘉撇撇嘴:「其他門派多半是滅了古法宗門之後得到的駐地。有些門派乾脆就是自建的。」

    畢竟,適合建立仙道門派的地方就那麼多,有山嶽天險的就更少了——尤其是保存至今的,尤其少。人族歷史早期,神州每一次滅門大戰,幾乎都會有一座山嶽遭殃。

    辛山為什麼是崑崙山餘勢而起卻不與崑崙山相連?那是因為從辛岳到崑崙山脈的路徑上,所有高山都被一代代不知名的高手打平了。

    後來的許多門派,都是依靠高階修士搬山卸嶺的本事自己造出的駐地。

    王崎走到這個階梯上,心中有些感慨。

    十年之前,他還真是挺嚮往這個山門的。

    只不過,他在外面東奔西走,見識到的東西也不少。如果這十年他多是在萬法門之內度過,那他就很難與古法修戰鬥、與龍族接觸、知曉上古秘聞。他的眼界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廣闊。

    而沒有見識過永恆真色,沒有與辰風、艾輕蘭相交莫逆,他也很難如此深刻的理解生命的本質,也不會有今日的《兩相彼岸章》。

    心魔大咒、神瘟咒法這種逆天的東西,呆在萬法門中也不會接觸。今日剿滅靈凰島的,。大約也不會是他。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不過,能夠回來總是好的。

    王崎幾乎是雀躍的走入山門。

    狹長山道之後,映入眼簾的並不是依山而建的宮殿,而是大片平整土地,其上房屋星羅棋佈,不見崢嶸,簡約而和諧。

    王崎四下望瞭望:「說起來,回山門應該有什麼特別的儀式嗎?或者什麼必做的事情?」

    「仙籍珮。」不知道為什麼,陳由嘉表情有一點點不自然:「記得使用仙籍珮……到門中宗務司登記,領一個洞府……」

    王崎摸索下巴,然後斜眼看著陳由嘉:「由嘉……」

    「嗯?」

    「你應該也有獨立洞府……」

    「不行!」陳由嘉斷然拒絕:「你去領取自己的洞府,其他的其他什麼時候再說!」

    「我只是覺得有點麻煩……」

    「總之,不行就是不行。」陳由嘉表情古怪:「你一個人去吧,總之,我先回家裡一趟……」

    看著離開的陳由嘉,王崎思考了一下:「莫不是……害羞?」

    ………………………………………………………………………………

    一陣奇異的法力波動將陳景雲喚醒。這位有著「萬法之冠」美名的強大修士從書桌前茫然的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的女兒已經走進家裡。

    「幸好今日沒有忘了布下靈禁。」陳景雲慶幸的想著。

    這種預設的符篆一般是用來喚醒閉死關的修士的。陳景雲卻不得不將之用在家裡。可有的時候,他還會忘了布下這種靈禁。

    ——大約相當於健忘症患者會忘了吃治療健忘的藥吧。

    不過,幸好今天沒有忘。

    他站起身,準備去迎接。這個時候,陳由嘉已經走到他面前了。

    「我回來了。」

    「嗯。」

    對話結束。

    陳景雲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應該說什麼好,陳由嘉似乎也不想多話。她行了一禮,匆匆離開。

    這個時候,陳景雲遲疑的開口問道:「王崎……那個小子和你在一起嗎?」

    陳由嘉身形一定,明顯動搖,頭也不回的說道:「他自取辦理入門的事情去了。」

    這時,陳景雲反而不知道怎麼接話。當初王崎離開萬法門還是他促成的,現在談論也不大合適。陳由嘉等了片刻,然後頭也不回的逃開了。

    在陳由嘉走遠之後,陳景雲的書房才出現另一個人的身影。

    「陳門主。」馬忠尚拱拱手,看了看陳景雲的書桌:「門主無愧是刻苦之才」

    「『刻苦之才』多是形容希門主的,我與之相比只是一個駑鈍的愚夫罷了。我就算勤,也難補拙。」陳景雲搖搖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書桌:「最近幾年,越發覺得自己簡直毫無靈性。」

    「我時常跟在馮先生身邊,也聽說過,算學非常吃天賦。」馬忠尚有禮貌的發表著自己的看法:「你們也因此非常注重天才?」

    算學就是這樣一個領域,什麼樣的天資都顯得不夠。陳景雲的天資與常人相比,已經算是難得,但是他在這個領域舉步維艱。算主希柏澈比陳景雲更強,已經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巨人,但是在算學的領域,他卻是以「勤能補拙」而聞名。算君和蒼生國手那種與常人生出隔閡的,才能稱得上「好天資」吧。

    「攘夷使的指揮使來我這兒,卻是有什麼大事?」陳景雲坐下,問道。

    作為萬法門的門主,他也是認識馬忠尚的。

    「你們萬法門的一個弟子,正在進行元神晉陞評估。只不過他密級非常高,不適合一般門派與陽神閣下屬機構自行進行評估,所以是由我們暗部專門負責。」馬忠尚道:「這可算不得小事。」

    「王崎……」陳景雲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神色有些複雜。

    「作為萬法門的門主,您倒是有權利知道這一份評估。另外,我也通知您,目前這個年輕人的評估值很好,晉陞元神幾乎不會受到阻礙。」馬忠尚道:「根據您早期的報告,您曾經懷疑他是謫仙。但是根據我們後來的分析,此人童年時期長期處於無人理解的自閉狀態之下,內心寂寞到極點,甚至有根據民間流傳的古算書自行創造出低等算學運算符的跡象——也正是因為他曾經有著這樣的經歷,所以他將自己向日所思歸納進今法的理論之後,也就完成了一日破通天。也正是因為這種極端自閉的過去,所以他的心靈與常人有所不同,言行怪異——簡而言之,就是另類的算君。您今日應該對他沒有懷疑了吧?」

    「算君一般的人物嗎……」陳景雲搖搖頭:「那幾乎就是生而知之了吧?」

    「按照馮落衣先生的評價,還有其他算家的評價,王崎當得起這個稱呼。」馬忠尚道:「我們在推演王崎心靈的時候,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參照了算君的。我聽說因為這件事,你和王崎之間還存在一絲誤會,所以……」

    「沒有什麼誤會。當年的事情,確實是我的不對」陳景雲結果報告,翻閱了一下,然後目光銳利起來:「可是,由暗部來做元神晉陞評估?你是準備拉王崎進入暗部?他才結丹期!」

    馬忠尚眼神當中露出一絲無奈:「最近好像被人這麼說了好幾次了……」

    …………………………………………………………………………………………………

    王崎和陳由嘉都不知曉陳景雲書房裡的那一場爭執。

    萬法門足足有幾十平方公里大。由於陳由嘉不再身邊,所以王崎根本找不到宗務司在哪。半個小時之後,他才放棄了自己找路的想法,隨手拉了一個結丹初期的萬法門弟子紋路。

    那個萬法門弟子一聽王崎是要去宗務司的,眼前一亮:「這位師兄也是去換洞府的?」

    幾大門派都有類似規矩。練氣期的新入弟子住的是集體宿舍,十人共一個臥房。練氣期的弟子則是三到四人功用一個洞府,洞府裡包含著齊全的器具、配套設施。而是結丹期弟子才有單人獨棟的洞府。

    這倒是為了照顧天靈嶺、焚金谷那些偏重實證的門派了。築基期配套齊全的多榮洞府,能夠讓低階弟子合起伙來,自行做一些普通的實證。

    而每晉陞一階,就要去換一次洞府。

    王崎道:「額,我是去領洞府……」

    「那不還一樣嗎?一起一起呀!」這個萬法門修士道:「我也只最近才突破到結丹的,研究的範疇是算器——你知道判定性證法的衍生物嗎?我現在就在做這個方向!」
x24685 發表於 2016-7-21 23:39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安定
       
    宗務司位置比較偏僻,竟是建在一座山峰之上,一條寬闊的花崗岩階梯一路從山腳修到半山宗務司在的地方。只不過,這宗務司建的雖然高了些,可本身卻較為低矮,院舍佔地頗大,卻不見奢華之氣,只有幾座假山、小小水池,就連賞玩用的仙鶴都只是剛剛開靈的的小傢伙。整個大殿時刻散發出一種「心中業物」的寒酸感覺。

    ——好吧,這地方的職能也確實是物業中心……

    此處雖然顯得稍微寒酸了一些,但來往的人也不算少。要知今法修行,直到元神天關之前都幾乎不存阻礙。萬法門家大業大,一年總有成千上萬的低階弟子晉陞。另外,按照仙院的入學時間和一般人的修煉速度,這些晉陞有多集中在春夏,所以現在晉陞之後來更換洞府的人並不少。

    那個剛剛晉陞結丹期的弟子也是以為王崎剛剛晉陞,就帶他過來,卻忘了想一想,一般的萬法門弟子至少會在練氣期築基期來宗務司兩次,怎麼也不至於結丹期了還不知道路。

    不止如此,他甚至也沒有問王崎的名字,連同自己的名字也沒有介紹。

    兩人很快就到了宗務司的門口。這個時候,宗務司門口就已經排起了長隊。

    那個陌生的弟子道:「這位兄弟,換洞府在這邊。」

    王崎搖搖頭:「看這隊還排得有點長,我還有其他手續要辦,等回頭再來這邊好了。」

    陳由嘉倒是提醒過他,在領取洞府之前,先得去做入門登記。這一步一般會在仙院結業之後就完成。不過,這裡也有一個常設案台,用來對那些半路出家的弟子做登記。

    「哦,那就回頭再見……咦,人呢?」那個不知名的萬法門弟子正要道別,卻發現自己面前已經空無一人。他嚇了一跳:「什麼時候走的?都是結丹期,他的身法居然強我這麼多?」

    王崎卻已經來到了另外一間屋子。這間屋子裡只有一個築基期的女弟子坐著,看起來正在溫書。王崎走過去,敲了敲她面前的案几:「這位道友,我來做入門登記的。」

    「嗯!」那個女弟子已經,快飛的收好自己的書。這個來這個地方多等級的多半都是半路出家,在算學上有了了不得成就的人——說白了就是作為「客卿」的元神期修士,她哪裡敢無禮?

    ——就算眼前這個前輩氣息只有結丹初期,可萬一人家是一個低調的人呢?

    「幫忙做下入門登記。」王崎遞出了自己的仙籍珮。

    女孩子將仙籍珮放在案几上的一張銅鏡面前。銅鏡放出濛濛清光,仙籍珮立即共鳴。隨後,仙籍珮發出光亮,銅鏡立刻映照出王崎的面容。那個女孩子在確認無誤之後,立刻取出一枚玉簡,道:「還請前輩留下一道法力。」

    這卻是記錄法力之中的個人特徵了。

    王崎此時反倒不敢留下自己全部的法力了。他現在法力包含的靈犀遠遠高過同階,若是貿然放出,怕是能夠讓普通算器直接宕機。他只是留下自己的部分氣息。這也足夠了。在比對結束之後,銅鏡清光如水蕩漾,這才顯出王崎的姓名。

    女子一面看著王崎那些信息,一面以指代刀,在玉簡上刻下名姓:「王崎……三橫一豎……山奇崎……王崎?王崎!」

    那個女子立刻就意識到自己面前之人究竟是誰。她站了起來,表情肅穆:「可是本門真傳,王崎師兄當面?」

    「萬法門的真傳弟子,目前應該就只有我一個叫做王崎吧?」雖然被人圍著還挺麻煩,但王崎就這性子,聽著有人恭維就忍不住樂呵。

    那個女孩子立刻一臉肅穆,長長一揖,行禮道:「恭迎師兄回山!」

    「三個月前就有師兄將要回山的風聲,那個時候掌門人還有諸位前輩就就已經吩咐下來。師兄後面的事情已經一應辦妥,就等您親自來選擇洞府。」

    ——掌門人?陳掌門這算是道歉?還是其他什麼?

    王崎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是,那個女孩子已經站了起來,臉上帶著執行什麼除魔大計的光榮神情,道:「待我領師兄前去!」

    …………………………………………………………………………………………………………

    「嘖嘖,你是不知道啊,當時知道我真實身份之後,那些年輕人,那身子骨挺得,那聲音奇得,『恭迎師兄回山』那聲音響得!」

    傍晚,在自己的新洞府旁,王崎一遍對蘇君宇說著,一邊大笑不止。

    蘇君宇搖搖頭:「你如今在算門的地位,也當得起這種待遇。聽說掌門人倒是有心給你補一場入門式,但是最後談不攏,所以沒搞成。」

    王崎奇道:「怎了?」

    「入門式上總有一個前輩說法、勉勵後輩的儀式,一般情況下一個元神期也足夠了。但是你風頭太勁,等閒煉虛期在算學還沒有你強,元神期見了你心裡估計還有點發憷。接著……若是請逍遙,怕當場就打起來。」蘇君宇啜了一口酒:「現在駐世的逍遙,不是連宗就是離宗,不是連宗也不是離宗的倒少了。歌庭派不願意在你面前講,少黎派見了你怕是也不開心。」

    「我還以為白澤神君肯定會自告奮勇……」王崎語氣當中挺遺憾的。

    ——嗎噠,要是萬人山呼「恭迎師兄回山」,那才算威風啊!

    「師祖他老人家是有這個念頭來著。」蘇君宇道:「但是你也知道,師祖他身處的老黎派和少黎派關係同樣不好,最近算君又拋出了三週天混沌法,所以他最近覺得無顏見人——說這些干嘛,咱們接著打牌啊,來。」

    王崎手上捏著一把無定牌。這是一把特製的牌,每一張都用特製的塗料塗抹過,靈識不侵,一般修士也沒辦法偷看牌。另外背面還附帶穿空符篆——這種一般是用來逃命的法篆刻在卡牌背面之後,就能在洗牌的過程當中不確定的激發出來,上移或者下移,而且還有一定的發動失敗率。這種完全沒法應付的方式也就杜絕了記牌的可能。

    也就是說,這完全就是一種靠運氣的遊戲。

    實際上,這種遊戲才是修士比較偏好的。純粹依靠計算的遊戲,在修士面前基本上沒有可玩性,比如各種棋類,那完全就是萬法門修法對其他修法的碾壓,還有高階對低階的碾壓;而骰子之類能夠靠技巧的遊戲,對於練氣期修士來說都沒什麼難度。無定牌這種很大程度上靠運氣,而且還需要一定思考的遊戲,在修士當中還是比較受歡迎的。

    ——只不過,為了打牌像蘇君宇這樣整這麼大一套的,也就他一個了。

    「全部的十二點法力,元磁極光劍。」王崎扔了手裡的牌:「這把又是我贏了。」

    「哈哈哈,得,有點長進。」蘇君宇收起自己的牌,站起身,望向下方:「不愧是元神期修士的宅子,在這杵著都是舒服!」

    王崎看著山下如同天元棋坪的萬法門,也表示點頭:「確實」

    這裡就是王崎的居所。它是建在萬法門諸多山峰之一的靠上位置,平均海拔就比其他房屋高了近一千米,看山下真有種如躍出人間的感覺。

    這間宅子也非同一般,依山而立,但門前卻是築起魏闕高台,填出平地,用作日常演武。這與大門平齊的高台乃是漢白玉雕琢,上面又佈置了許多陣法,就算是元神法域也承受得住。宅子的不遠處也有靈禁,能夠吸收元神期修士鬥法的餘波。屋宅本身也極盡華美之能,勾心鬥角,飛簷翼然,只是看著,就有一種飛揚之感。

    萬法門也是如同其他宗門一般規矩。結丹期與結丹期住一塊、築基期與築基期住一塊、練氣期與練氣期住一塊。而王崎這座宅子,則是元神期修士才能選擇的常駐之地。

    再往後,除非王崎自己晉陞逍遙,不然就不會獲得新的住處了。而就算是成就逍遙,門派也不會收回房屋,而是作為修士自己的私產。

    「歌庭齋」最初就是歌庭初祖算王的私產。

    王崎已經顯露出半步元神的修為。雖然這個修為不入官方評價,但是卻是默認的「破天關」。再加上王崎本人在算學上的成就,這件宅子倒也襯得上他的地位。

    蘇君宇看了看下面:「距離我住的地方也盡,以後來往倒也方便。」

    王崎看著自己的宅子,卻有種不爽的感覺:「這麼大地方,一個人住真不舒服。」

    「這個也是一般元神期住宅的標準——據說焚金谷的元神期修士,宅子裡就自帶一個私人的實證部,所以佔得大。只是咱們萬法門對實證沒要求罷了。」蘇君宇道:「聽說一些天靈嶺和歸一盟的修士每年都在要求擴大這個住宅標準呢。」

    ——他們不會是想要在家裡佈置大型強子對撞機吧……可惡,我也好想……

    「你若真是嫌大了,不妨佈置成書齋,然後找一幫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研究算學?」蘇君宇眼神之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芒:「很多學派就是這麼來的,如今以你的地位,說不定可以……試一試?」
x24685 發表於 2016-7-22 00:05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元神之辯,學派展望

    蘇君宇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也是有幾分想法的。

    雖然萬法門每一個修士都有心大道,希望能夠求得算學的終極。但是,他們之間終究是存在分歧的。

    算學的彼岸在何方?算學想要往那邊走?應該如何走?

    對於這些問題,每一個人都會有一些不同的看番。

    這個時候,「影響力」和「話語權」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誰能夠佔據更多的話語權,誰就更吸引更多的算學家,為自己探尋方向、尋覓靈感、或者解決自己沒有功夫解決的細枝末節的問題。

    王崎也知道這種事情。在地球,這種事基本就是常態。就算是格羅滕迪克這位一個人就能佔據數學半壁江山的「皇帝」,也將大量的工作打包送給自己的學生和朋友,讓他們幫自己完成,自身則致力於主幹。

    要知道,格羅滕迪克可是那種與大多數人都合不來,需要整個數學界適應自己的步調的強人。

    一個學派的意義,自然是非常大了。

    而王崎現在似乎就是有這樣的資本。他也不大適合加入什麼已有的學派——主要是已有的頂尖學派大約對他不會太歡迎。而「不完備」和「不可判定」,就是他的資本。

    他現在確實是有資格自立學派的。

    王崎念頭轉了轉,道:「用作聚會之所的話……倒也不錯。我再想一想。」

    他沒有把話說死。

    對於將來的事情,他還要仔細思量一下。

    「學派」這個東西,並沒有官面上的承認,只能算「自發的民間團體」。每一個學派都是依靠成員自覺來維持凝聚力。一個人覺得他思想傾向什麼學派,就可以聲稱他是那個學派的支持者,也無需報名什麼的。

    「話說,你準備什麼時候真正的踏入天關之後的天地?」蘇君宇極力慫恿:「大約還有十年吧?或許可以快一點?你一成就元神,招牌就亮了起來……」

    王崎搖搖頭:「沒那麼快。起碼也是十年二十年吧?說不定等個百年?」

    蘇君宇皺眉:「為什麼這麼久?」

    「實際體驗過一兩回,才覺得元神期其實也沒有怎麼怎麼好。」王崎回憶道:「除非我的功法進一步推演,或者……我培養出自己不同的思維。總之,在我對修煉的理解更進一步之前,我不打算就這麼元神。」

    王崎說的就是靈凰島斬殺聖帝尊的那一戰,還有前些日子和艾輕蘭的那一戰。這兩戰當中,他都是親自施展元神法域,體驗了那種思維、法力、生命完全合一的效果。

    ——將自己思維寄託在法力之上,只是換了個軀殼。

    蘇君宇有些奇怪。他知道王崎不是無的放矢的,但是流傳了兩千年的經驗總結出的進階總不會從。他問道:「有什麼……問題?」

    「元神啊……」王崎手一招,掌心立刻就出現一團迷濛藍光。這一團藍色幽光周圍,景物奇妙地扭曲著。

    ——這就是元神法域!

    蘇君宇心臟陡然震顫兩下。這就是他已經努力了快半年卻還沒有摸到邊的元神法域!

    「我感覺得到,元神在給予我們長生的同時,也束縛了我們的思維。」王崎道:「所謂的修法,終究是一個有限的東西。人創造的修法,現在還沒有徹底超越人本身的能力。換句話說,它存在侷限性。」

    「當然,人腦也存在侷限性。和魂魄、元神相比,腦這個血肉的器官侷限性更大,記憶力、計算能力都是硬傷,還會快速衰老。」王崎看著自己掌心的元神法域:「但是,元神也不過是大一點的囚籠——比人腦大,依舊存在侷限。將思維寄託在這麼個侷限性明顯的事物上,終究是有些困難的」

    「現在就思考這個?」蘇君宇搖搖頭:「若是不成就元神,自身的計算力上不去,很多東西就無法理解吧?」

    「但是單純堆積計算力不可能解決一切算學問題。」王崎道:「誠然,有些算題確實是人腦無法應付,非得修成大神通不可……但我現在不是這個方向啊。」

    王崎說的「非得計算力的領域」,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生物、氣象。那些海量的數據就算抽象成模型,也無法到方程的形式——地球的許多人甚至認為,這種帶有混沌性質的複雜模型或許能夠在人工智能上編碼,但是人腦絕對無法理解。

    這個應用到理論距離不過一張紙的宇宙裡,有許多神通法術倒是側面佐證了這個觀點。龍族化形神通,不入高階不可施展,就是這麼個原因。

    不成高階,連理解都做不到。

    只是,數學的應用非常強調計算力,但是其探索卻不一定能夠靠計算力硬堆。

    ——當然,也存在「三體問題」這種計算力上不去,就連亨利·龐加萊都差點栽了的例子就是了。

    蘇君宇道:「我倒是覺得,還是元神重要。踏入高階之後,只要肯話時間,一點點的扭轉自己的修法,也不是不能做到。」

    「只是修為越高就越長是吧?」王崎搖搖頭:「那還不如想好了再踏入高階。現在就只有這麼一個機會呢。」

    王崎這種已經完成了我法如一的修士,重新洗練自己的法力,怕是得以千年乃至萬年為單位。仙人就更加長久了——他們壽命無限,耐性可不是無限的。

    「你暫時不想元神也可以。」蘇君宇搖搖頭,也不強求:「話說回來,咱們一起搞的那個功法推演,你還想加入嗎?」

    「這個啊,我不會將主要精力都投入在那個上面的。雖然也挺重要,但是你搞出的那個班子已經走上正軌了,我也不需要去做什麼,定個大方向就行了。」

    「我覺得你還是挺上心的。」

    「那也是相對。」王崎笑道:「這個體系已經走上正軌了。我上次和艾輕蘭一戰,收效甚佳,好像整個神州已經有十萬人修煉了?」

    「好像還要更多。」想到這個,蘇君宇也忍不住笑了。

    兩相彼岸章是成體系的功法,已經不需要修煉者事先專門修煉爻定算經和天演圖錄了。而它也很適合作為輔修的功法。無論一個修士之前修煉的是什麼、修煉到何種層次,兼修虛相功法都不會有壞處。

    更何況,王崎也推出過號稱「古法修也能學會」的簡化版「虛實兩相章」。

    這修煉者絕對不少。

    「人群已經有了,而且將會逐漸擴散出去。」王崎道:「神京那邊也會開發這一門修法與神道相合的用法——仙盟保障哦。由於這是一個全開放的功法,所以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其他研發者,甚至出現良性的競爭。就算我不刻意去推,它也會自己動。」

    「至於咱們門派之內的這個班子呢,我打算將之打造成一個『高精尖』的、把握行業大方向的東西。也算是我對這一門功法後續發展的掌控。」

    王崎侃侃而談。這些戰略,他很早就想好了。

    「看起來修煉的事情你也有打算,算學的事也有自己的想法,是我多嘴了。」蘇君宇笑了笑:「你已經不是當年什麼都不懂的人了——最近有什麼計劃?」

    「還真有。」王崎道:「我最近打算利用自己的時間去拜訪千機閣一趟,算是……『牽線搭橋』,順便與圖靈真人討論一下我對修法的下一步構想。如果圖靈真人和馮老師那邊都覺得這個計劃有門的話,那我就會將之託付下去。接著,我會……做一些學術方面的事情吧。」

    蘇君宇小聲問道:「喂,兄弟,這次你能不能透露一點……方向?別太顛覆……」

    「基礎。」王崎斬釘截鐵的說道。

    凌冽的山風,吹散了這裡最後一絲暑氣。

    ……………………………………………………………………………………………………………………………………

    萬法算林苑,正是萬法門最大的書齋。這裡並非其他地方那樣,是一個書樓的樣子,而是一句佔地極廣的園林。園林之中,處處垂柳溪流。以法術護住的書架就在兩側的長廊之上,無數算學典籍陳列其上,石桌石凳散落其間。

    那些垂柳之上,還繫著許多紙條。若是不明就裡的人看了,多半會以為這些紙簽上寫著的是什麼旖旎幻夢,或者種種詩情,再不濟也是相親信息。

    但實際上,這些紙條的內容平多半是這種。

    「測度問題,求善群論、集合的同門,有意者請到接天峰下……」

    「求童子、學徒,要求會拓撲,仙籍……」

    「對於同倫問題,我的理解如下……求志同道合者……」

    這些大約就代表著最近的研究方向。

    而一旁的一些石板上,還有許多人留下自己廢棄的想法——這就是希望別人不要走上和自己差不多的道路。

    蘇君宇有些奇怪:「師弟,你來這個地方做什麼?」

    這個地方確實是許多修士討論算學的地方,但是如今的王崎似乎不需要來這裡了才對。

    「為了基礎。」王崎言簡意賅。他的靈識飛快的掃過那些紙條,然後落到書架上的那些書傻女。

    「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這半年我打算回過頭去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2 23:38
第二百一十七章 格羅滕迪克

     王崎並沒有具體的看什麼。他的靈識如同水一般蔓延,在整個算林苑裡蕩漾。僅次於元神期的靈識竟沒有引起其他一些結丹期修士的注意,只有少數幾個元神期修士疑惑的抬起頭,感受這似是非是的元神期力量。

    王崎這就是在瞭解最近萬法門的眾人都在討論什麼、研究什麼。

    這就是在論文庫裡看不到的了。因為論文庫裡的文獻,實際上都是那些萬法門弟子已經完成的東西。一些尚在醞釀的東西、以及一般弟子正在關注的方向,王崎就不能通過那些論文知曉的。

    ——結果……還算不錯吧。

    不多時,王崎收了神通,然後道:「和我預想得很像嘛,不錯不錯。」

    蘇君宇不明所以:「那裡不錯了?」

    「現在還不好說。」王崎指了指那些書架:「這上面是不是什麼算書都有?」

    「嗯,隨意取用。只是,這裡都是比較常用的,更加高深的內容,得去明法樓。」

    明法樓,就是萬法門最核心的藏書樓了。

    算林苑所聚集的,多半是資深金丹和還未成氣候的元神。這些修士就是算學的基礎之一。

    王崎點點頭:「借取書籍的話,有什麼要求嗎?」

    「本門弟子憑藉仙籍珮就可以了。」蘇君宇笑道:「咱哥倆都是真傳弟子,拘束就沒那麼多了,只用發誓不主動將書給其他非萬法門弟子看就行——當然,你自己轉述都可以。」

    王崎點點頭,道:「我確實需要借那麼幾本書,帶我去看看吧。」

    明法樓距離算林苑不算遠,兩人幾乎瞬息而至。這裡佔地比算林苑大一些,來往的人也不少。而且不像算林苑那些弟子,都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明法樓前的諸多弟子,都是借來了書本,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思考,大多還在清醒當中。

    那些萬法門修士見了王崎,無一例外的友好的打了個招呼,然後有意無意的綴在王崎後面,好像要看他準備鼓搗什麼。

    王崎悄悄問道:「這是準備做什麼?」

    「大約是準備看你想要借什麼書?」蘇君宇也小聲道:「你現在的研究,也能夠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算學的大方向啊。」

    算君橫壓一時的時代,萬法門的主流就是拓撲。算君前往星海彼岸、算主如日中天的年代,萬法門修士們關注的點又多是邏輯。現在,王崎兩篇論文挑翻了算主之後,萬法門便失去了一個「大方向」。算君的拓撲、混沌,歌庭派的「破局之法」,還有馮落衣圖靈真人的遞歸、萬有等等,幾乎是百花齊放。

    如果不是王崎自己失蹤了一年,興許也會捲入這一場大討論當中。

    王崎聲音大了些:「哦,這個也沒什麼秘密可言。我這次就是想借閱……算君的代數拓撲——主要是單形代數拓撲;算君多複變變天論法,若澈仙子的形而上代數法——尤其是群論,同調和同倫這一塊更是重中之重……」

    他就是故意讓別人聽見的。

    蘇君宇聽到一半覺得有點不對:「等會,等會等會……兄弟,這和你之前的研究不大一樣吧?」

    王崎之前最出名的就是「邏輯」。他的功法是算器基礎,而算器之論就是來自於邏輯。他成名的「完備律」是邏輯。而代表他戰勝前輩的「不完備」「不可判定」也是邏輯。

    在這個領域,他已經是絕對的強者了。

    但是,王崎剛才報出的幾個,都和這些研究方向無關。

    當然,也不能說完全無關。當年算主想要用集合論包容整個算學,所以也有些人認為,這些同樣可以被邏輯所表示。只是,這個想法也因為王崎本人而破產了。

    在蘇君宇的印象裡,這些與邏輯無關領域,王崎確實優秀,但距離出類拔萃還有點距離,未必有做研究的資本。

    尤其是王崎現在仇家滿天飛,若是一個不好就容易被批倒批臭。

    他急了,傳音入密道:「師弟啊,現在可不比當年啊。一大幫子人跟著你找飯吃,你再摻和進離宗連宗這檔子事裡,對你身後那些人沒好處啊。」

    這就是蘇君宇的顧慮了。王崎現在代表的,可不僅僅是一個「算家」,更是「虛實兩相修法」這一門先鋒技術。如果他本人表現出太過明顯的立場,很容易得罪一批人。

    直說,如果他太過離宗,那麼連宗的人就有可能不會買他的帳。

    王崎搖搖頭:「我是離宗弟子,因為我覺得離宗好,離宗的思路更加適合我。」

    蘇君宇搖搖頭,知道自己是勸不住了。他道:「那好吧,你告訴我,你準備去幹什麼?」

    「做一點微不足道的工作。」

    「具體?」蘇君宇皺眉:「具體是哪一個方向?」

    「不知道。」

    蘇君宇樂了:「怎麼還有說不知道的?」

    一個人想要研究什麼方向,想要攻克什麼問題,自己還能不知道?

    就比如陳門主,他畢生的願望就是攻克明珠之算。而希門主的追求,概括起來就是「完備性」「相容性」「可判定性」。而王崎寫出的「不完備定理」「不可判定定理」,就是針對後者的解答。

    目的明確。

    王崎道:「為什麼非要對著某個問題不可呢?為什麼都向著解出一個大問題、搞出一個大新聞然後名震天下?就不能做一點微不足道的基礎性的工作?」

    ——明明靠著解決大問題名震天下的是你好不好!你師兄我還沒成名啊!

    蘇君宇道:「沒有方向?」

    「研究算學『本身』試一試。」

    王崎笑了笑,沒有細說。

    他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有很多成果,最重要的就是一個「靈感」。後人在知道這個「靈感」之後,很簡單就能將那一道難題解出來——哥德爾不完備定理就是其中的典範。最核心的東西一旦點破,道理就很簡單了。

    但是,有些人的工作,就不能簡單的用「靈感」來形容。

    比如格羅滕迪克。

    地球的數學家無不以「題目」為目標。無論是亨利‧龐加萊還是大衛‧希爾伯特,抑或庫爾特‧哥德爾和馮諾依曼,無一能夠免俗。甚至還有約翰‧納什這種專以追逐「難題」為樂,甚至被人比作「奧林匹克運動員一般的男人」。

    但是格羅滕迪克卻是一個異類。他對任何「問題」都不感興趣。不管是他那個時代依舊如日中天的二十三個問題,還是流傳百年的費馬大定理等等,又或者晚年的「千禧年問題」,他都不屑一顧。他感興趣的是數學本身——或者那些問題背後更大、更廣泛的結構。

    他一生都是按照自己的步調、在自己的路上行走著。如果半路遇到了什麼問題,他就順手解決了,然後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走——就像跨過一個稍微大點的石子。而他的每一個念頭,都更加強調「普遍性」。

    不專門向任何問題發起攻堅,對他人的成果也不甚在意,堅持用自己的思維重新構建自己的世界。

    這就是格羅滕迪克。

    當然,這種思維方式和其他數學家的思維方式孰優孰劣,實際上也很難評價。但毫無疑問,這種特立獨行成就了地球二十世紀後半數學的輝煌。

    當然,也正是因為這種方式實在是太過特立獨行了,所以沒有誰能夠適應這個步調。這也是格羅滕迪克最終離開布爾巴基學派的原因。

    這個人需要整個數學界來適應自己。

    王崎現在想要嘗試一下「弦論」,就必須先弄出弦論的數學基礎——也就是布爾巴基學派和格羅滕迪克的成就。

    只是,王崎上輩子就對弦論興趣缺缺【主要是也沒有人有勇氣面對那個可能性比宇宙原子數還要多的弦景觀】,對於弦論的數學基礎就更不知曉了。格羅滕迪克又是一個任性且特立獨行的人,想要「剽竊」成果一般人也辦不到。

    而且……「愛因斯坦對物理學有多大意義,格羅滕迪克就對數學有多大意義。」王崎再如何自信,也沒把握能夠百分百重現那一段路。

    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培養自己其他的思維方式,將當年別人走過的路自己再走一遍。

    可想而知,這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王崎自己也沒有信心做好。

    「這好像和說好的不一樣啊。」蘇君宇正在嘆息,王崎就已經借了好幾本書。他回過頭,發現其他人聽了他的說法之後,議論紛紛,顯然也是在猜測他王崎到底準備賣什麼藥。

    王崎笑了笑,道:「諸位同門,在下這些年一直不在門中,倒是與諸位同門多有疏離。我這幾日有些事情想要去千機閣一趟,等回來之後,對這些領域感興趣的,不妨到寒舍稍稍探討一二。」

    緊接著,他又低聲說道:「且幫我擴散一下。」

    蘇君宇驚到:「你這又是準備做什麼?」

    ——拉人入坑而已。

    布爾巴基學派本就是靠著許多人一起撐起來的,就算是格羅滕迪克那種猛人,也需要一些志同道合者為他解決細枝末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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