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206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14 11:19
千一七 禍水東引去,凶人到此來

    這麼多界主,眼睜睜的看著封印從光天化日之下消失,總是有些丟人的。但事實就是如此。

    一個封印在眾目睽睽之下,閃了兩閃,便消失在天際。

    眾人追不上,都愣在原地。

    此時,眾人身上的寶器尚自嗡嗡作響,顯然催促主人快些尋找通靈封印,但它們的主人卻無可奈何。

    見眾人茫然,浦師叔心中得意,不著聲色的往後退出。

    然而,他剛退了兩步,就見一人攔在他面前,卻是個臉一半黑一半白,好似個陰陽臉似的人,他心中一動,已經想起一人,卻假作不認,往旁邊轉去。

    哪知那人又邁了一步,攔在他面前,大聲道:「這不是一元萬法宗的浦先生麼?」

    浦師叔臉色一僵,就見眾人的目光刷的一聲,匯聚過來。

    給人叫破了行藏,他當然是萬分不爽,但若要否認,一來無用,二來他自恃身份,當然還是要臉的,揚起臉道:「原來是兩界山多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兩界山是中州世界一座大山,據說連通著五方世界和黃泉。當然誰也沒去過黃泉,但兩界山神秘莫測的名聲卻是人盡皆知。這兩界山的山主多先生半臉陰,半臉陽,據說曾下過黃泉路,也沒人證實,但總而言之,是一個強大而神秘的界主。

    他和浦師叔同輩,相互之間算點頭之交,但只要利益足夠,你死我活毫無壓力。

    那多先生聲音抑揚頓挫,甚是詭異,道:「蒲先生,我記得你是陣封的高手,尤其擅長迷幻和圍困,是不是啊?」

    浦師叔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了,就聽腳步聲響起,周圍的界主圍攏過來,將他團團圍住,便知混不過去,索性冷笑道:「倒是不敢讓人。」

    多先生提高了聲音道:「此地是你主場,你又早知道重寶出世,事先不曾做好圍困準備,恐怕不能夠吧?」

    一言既出,浦師叔便覺周圍的目光又上升了一個溫度,道:「你都替我打算好了吧?」

    多先生道:「肯定比不上浦兄老謀深算,但我也可以替你打算打算。依我看來,你至少要佈置兩個陣法,第一個陣法用來追蹤,那封印上天下地,逃不過你的耳目。第二個陣法麼用來圍困,那封印肯定逃不過你的尺寸之間。」

    浦師叔打了個哈哈,道:「多兄太看得起我了。你以為那是什麼?那是通靈封印,我哪有本事追蹤它?」

    多先生挑眉道:「是不能還是不願分享啊?」

    浦師叔轉眼一看,周圍全是虎視眈眈的眼睛,這些都是五方世界最頂尖的一群人,誰也不會畏懼一元萬法宗,倘若今日自己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他們真敢把自己活撕了。

    無奈之下,浦師叔道:「都是好朋友,我也不藏私,在這片沼澤周圍,我埋伏了天羅地網的陣法,只要那封印逃出去,或者接近邊境,我肯定有感覺。不過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感覺。想來是封印還滯留在沼澤裡。」

    或者已經消散了。

    這個猜測,浦師叔不敢說出口,一來刺激這些界主,二來他私心也不希望如此。

    多先生道:「那麼封印究竟在哪裡?你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你可是能掌握驚天大陣的人啊。」

    浦師叔哼道:「謬讚了。別說掌握,就是現在這陣法中,也任由各位來去。還有人能反向操縱我的陣法,反殺我的徒子徒孫。我看他們才更值得懷疑,你去找他們吧。」

    多先生道:「還有這樣的人?別是你哄騙人的吧?」

    浦師叔道:「當然有,就是林嶺。」

    眾人皆愕然,多先生皺眉道:「林嶺?北方那小子?你竟拿他湊數?」

    雖然林嶺在北方權勢甚大,但北方在別人眼中本是不毛之地,且跟在場的人比起來,林嶺當真算是後起之秀,比其他人小不止一輩兒。甚至有的老怪物根本沒聽過這個名字。多先生消息靈通,知道林嶺,但不相信他能翻出什麼花樣兒來。

    浦師叔道:「就是他。你別看他是個後輩,卻是天才無比。你想天下印法六聖,五聖傳承多少年了?唯有他後學末進,竟以一人之力位列其中,若非天才,怎麼能做到?不知道他掌握了什麼本領,竟能在陣法中穿梭自如,還反客為主,說不定現在已經把那封印捉住了。你們若找到他,問一下便知。」

    他說得信誓旦旦,眾人不免將信將疑,那多先生道:「我上哪兒找他去?我先找你才是。」

    浦師叔也知道不可能三言兩語就把人都支使去找林嶺,倘若這些界主就這麼信了,他們的年紀就活到狗身上去了,他只是抓緊時間給林嶺下絆子,只要這些人心中存了疑影,林嶺早晚會倒霉。

    其實他本來想把孟會凌也牽連進去,可惜孟會凌不是封印師。接著封印師的名頭砸林嶺還可信一點兒,把孟會凌也牽扯進去,未免太藐視這些界主的智商。

    當下他繼續道:「若我是你們,就在沼澤地帶中徹底搜尋一遍。沼澤這麼大,封印只有一個,看誰的運氣好,那是天決定的事情。」

    一席話說出來,眾人各懷心思,卻都不動,大部分人目光卻還在那浦師叔身上。

    浦師叔冷笑道:「常言道,江湖越老,膽子越小,我看諸位沒白活這麼大年紀,很好很好,想必各位都覺得,機會不是找出來的,不是爭出來的,而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既然爾等都要守株待兔,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說著,他一閃身,已經化為一道流光,遁了出去。

    他遁速快,其他人反應也不慢。那多先生第一個衝出去,和他行了個並駕齊驅。

    浦師叔轉過頭,瞪著他,多先生嘿嘿一笑,道:「這偌大的沼澤,浦兄一個人不寂寞麼?我來陪你一路,怎麼樣?」

    浦師叔哪還不知道他的小九九,也知道此人是賴上自己了,他認準了跟著自己能找到封印,便會一直跟下去。偏偏對方實力驚人,自己一時半會兒還真不能拿他怎麼樣。打,也未必打得過,甩,也還甩不掉,只得冷哼一聲,道:「你以為這是捷徑?我看你是自尋死路。」

    而除了多先生之外,有這種想法的也不是一個兩個。在浦師叔身後,還跟著一群人,大約十來個,都是跟著浦師叔等著截走封印的。

    不過這些人便落後一籌,一來浦師叔先走一步,其他人反應不夠快,追的也不夠快。二來也沒必要都堆在一起,他們自覺地拉開隊形,將浦師叔前後上下的路都封死,不管哪個方向出現封印,總有人會比浦師叔搶先一步。

    對此,浦師叔也只有暗暗咬牙,心道:你們找死,回頭叫你們知道。浦某人的便宜可不是那麼好佔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跟著他,跟著他的,都是有絕對的自信和實力的那幾個,約有十個,那是整個五方世界,頂峰中的頂峰,剩下的界主,一來跟不上,二來不想跟。

    跟上了,有好處也搶不到,還不如賭一把,就賭浦師叔說的是真的,那封印果然是無主之物,在沼澤中遊蕩,或許自己也有機會遇上。若真遇上了,那就不只是實力,更是運氣。運氣到了,誰也擋不住。

    更有心思靈活的,猜測浦師叔是否調虎離山。猜他故意將最厲害的那群人調走繞圈子,其實是給他一元萬法宗同門製造機會,把封印撈走。如此一來,需要盯緊的,就不是浦師叔,而且一元萬法宗的其他人。有的界主就要在這上面做文章。他們哪知道一元萬法宗的界主也是毀的差不多了,任他們瞎找,找不到埋伏下的探子。

    總之,星光下的沼澤中,到處都是界主們遊蕩的身形。

    沼澤深處的池塘中,段凌夜藏在水下。比起全身籠罩在水牆虛影中的孟帥,他躲藏的並不好。

    這真是計畫趕不上變化。

    本來他們計畫,趁著界主們精神集中在封印上時,利用鏡面和瞬移離開,現在孟帥受傷,移動不了,若只用腳步行走,目標太大,只能成為靶子,因此兵行險著,原地休整,孟帥全力恢復,至少要把侵蝕入力場的雜質全部排除,而警戒和護衛,則全交給段凌夜。

    如今,段凌夜就像蟄伏在黑夜中的猛獸,隨時準備迎接進入領地的獵物和競爭者。

    他手中,正玩著一把短劍。短劍只有一根手指長,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但短劍上卻籠罩了一層光芒,彷彿有靈性一般。

    而短劍尖,一個白色的娃娃正在努力的鑽出來,此時他已經鑽出大半個身軀,揮舞著小拳頭,掙紮著要成型。

    寶器通靈!

    這正是寶器通靈的過程,若有人看見,會發現那小娃娃雖然個頭比劍玉小了幾圈,卻靈性十足,眼中有靈智的光芒,比那個木偶一樣的器靈更高明許多。

    段凌夜一面催著器靈成型,一面一刻不停的盯著四周。突然,目光一凝,看向遠方。

    那個方向,也有一雙銳利的目光望了過來,雙方都是一凜。

    對面的人停了下來,那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界主,長了一雙鷹一樣的眼睛。

    他眯起了眼睛,道:「出來吧,別藏著了,我看是誰在那裡等著撿便宜?」

    段凌夜嘴角勾起,露出興奮神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14 11:19
千一八 鷹眼窺天地,一劍斬界主

    水花一響,水面泛起漣漪,Η凌夜的身形從中緩緩浮出,道:「終於來人了,你知道我等你等的多心急?「

    那鷹眼界主目光在段凌夜身上一轉,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原來是個小蟲子。聽你的口氣,還道是哪裡的一方界主。「

    段凌夜道:「我若是那些強大的界主,你是否扭頭就跑?」

    那鷹眼界主桀桀笑道:「可惜你不是。小輩,你在外面可能是某個天才,但在這裡,連灰塵都不如。我雖然不知道你怎麼藏身到現在的,但遇上我,算你走運。」

    段凌夜道:「怎麼?莫非你大慈大悲,饒我一命?」

    那鷹眼道:「我不但可以饒你性命,還可以保護你。只看你付出什麼代價。」

    段凌夜道:「代價?我身上的東西,連零件在內,怕沒有您看得上眼的吧?」

    那鷹眼道:「現在沒有,將來有啊。小子,你是一元萬法宗的人吧?這個時候出現的小輩,除了一元萬法宗,就沒有別的地方了。看你的修為,想必是門中的希望之星,你說你要是隕落在此,長輩要多心疼?我要是保護你的性命,你長輩又要拿什麼來謝我?你說你一條命,值不值一個通靈封印?」

    段凌夜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你打的是這個主意,綁架。」

    那鷹眼帶著幾分惡意笑道:「小子,你最好小心說話。不要激怒我,我現在想要保護你,若是真的改成綁架,那就是你逼得。你別讓自己受委屈。」

    段凌夜嘖了一聲,道:「真是遺憾啊。」他神色散淡,彷彿漫不經心,如果一元萬法宗的弟子看見他這個樣子,膽子大的掉頭就跑,膽子小的,恐怕直接嚇僵直了。

    可惜那鷹眼不是一元萬法宗弟子,不知道段凌夜的凶名,就算知道了,也會認為是小孩子的胡鬧,不放在心上,道:「遺憾什麼?」

    段凌夜道:「我本來以為,第一個親手殺掉的界主,應該更像樣才對。沒想到只是一個欺軟怕硬心思歪斜,蠅營狗苟的鼠輩,這樣的人給我開葷,就好像一頓酒席的前菜不新鮮一樣,整個盛宴的格局,就下了一個檔次了。」

    那鷹眼被段凌夜說得愣了,緊接著反應過來,尖叫道:「小輩——你找死!」

    一股銳利的氣息,霎時間充滿了整個空間。段凌夜便覺一陣悚然,彷彿上上下下每一個地方都被人看透了。

    力場——

    知道自己身陷力場中,段凌夜卻沒有被過度束縛的感覺,似乎這個力場只是輔助,本身沒有強大的力量。

    身子一輕,段凌夜已經撲了上去,拳影衝著那鷹眼擊去。

    只是單純地出拳,沒有任何武技,甚至真氣都沒有外放,若讓外行看來,這簡直就是先天以下武者搏擊的手段。

    但只有面對他的人,才知道段凌夜的速度和力量有多可怕,他出拳的速度甚至連殘影都沒留下,只在面前化作一團模糊的光影。雖然速度極快,每一拳都不是虛招,任何一個界主以下的武者,碰到一點兒邊兒,就會被兇猛的拳風擊成碎片。

    這是一元萬法宗獨有的戰鬥方式——體封。

    通過在身體上封印,是體力遠超同級別高手,看似沒有使用武技,可是卻和武技一樣擁有強大的效果,而且負擔往往比武技小,還能持續作用。只是除非自己就是封印師,不然很難設計一套專門適合自己的封印,且時時維護。要知道武者的身體情況隨時發生變化,若不能及時調整,輕易便能轉利為害。

    段凌夜就是強大的體封武者,他是一元萬法宗弟子中最出色的武者,也是最出色的封印師,雙重身份讓他在體封上也冠絕同輩。在一元萬法宗中,甚至沒有弟子能逼迫他使出武技,只需要一對拳頭,就叫所有弟子俯首稱臣。

    當然,那種所向披靡,只限於弟子之間,段凌夜之前還沒狂妄到認為自己可以拳打界主,腳踢太上長老。

    那是之前,現在可就不一定了。

    連翻傳承提升,讓段凌夜的身體素質也成倍的提升,他之所以選擇肉搏,就是想看看現在自己體封的極限在哪裡。

    快快快!強強強!

    漫天拳影,將那鷹眼界主壓在下風。從場面上看,段凌夜確實做到了憑藉拳頭打壓了一個界主。

    然而仔細看,卻見那鷹眼在拳下進退自如,那拳風連他一片衣角都沒碰上。他還擊的動作並不快,卻往往有效,雙目寒光閃爍,對段凌夜露出陰寒笑意。

    突然,拳擊之聲響起,段凌夜猛然退後,落地之後連退十幾步,勉強站穩了身子。

    鷹眼大笑道:「小兔崽子,打得累了麼?累了就再上來。」

    段凌夜吐出一口氣,他倒是不累,但剛剛那一場,打得憋屈。

    這傢伙好生古怪!

    段凌夜剛剛和那人對戰,深深感覺到對手的速度並不快。出拳也並不由有力,可以說他的近戰實力是在自己之下的,但不知為什麼,他總能通過那些簡單的動作躲開自己的拳頭。

    他不是沒見識的人,也知道大象無形,大巧若拙的道理,知道有些真正的拳法高手,可以把繁複的招式化為最簡單的招數,卻能以不變應萬變,將對手層出不窮的招數克制。

    但據他所觀察,那鷹眼界主絕非這樣的高手。他的拳法還算高強,身體還算強橫,但也不過如此。可以說,他是個合格的界主,足以碾壓所有的非界主。但在段凌夜這裡,他也只落個「不過如此」的評價。

    然而這樣的人,怎麼會用高手才能用到的以簡克繁呢?

    據段凌夜想,無非只有一個可能:預判。

    這樣問題又回到了原點,這麼一個拳法力量都不過如此的人,憑什麼能掌握需要技高一籌的真正高手才能做到的能力?

    莫非……

    段凌夜若有所悟,再度撲了上去,單手向前衝拳。這一拳看來力道十足,需要全力防守。

    那鷹眼卻是眼睛一眯,不避不閃,突然右手也是前衝,剛好卡在段凌夜左右手配合的命門上。砰地一聲,兩人再次交了一拳,段凌夜倒飛出去,撲通一聲,落在水窪裡。

    那鷹眼森然笑道:「蠢貨,小犬乍行,竟敢和老輩動手。我今日替你師門長輩教訓教訓你。你放心,我也不要你性命,只要你一隻手。」

    就見段凌夜從水中冒出,呸的一聲,吐出一口淡紅色的水,道:「蠢貨,你只有這麼一手麼?」

    那鷹眼道:「一手?在你看來,你只和界主差一手的距離?我讓你一手如何?」

    段凌夜躍上岸來,用手捋了一把濕漉漉的頭髮,甩了一手的水,道:「讓一手不必,讓我一雙眼睛怎麼樣?」

    那鷹眼臉色一沉,道:「什麼?」

    段凌夜冷笑道:「我說你不好好練手腳上的功夫,本事全長在一雙眼睛上了。不錯啊,你的力場,居然是全方位視角。這輔助的力場建立起來應該不難,但作用可不小。對投機取巧的人來說,著實是一條好路。」

    那鷹眼目光一縮,第一次正視段凌夜,他的力場確實是全方位視角,而且還帶有穿透性,可以說是神識的強化版,很多武者有了神識,覺得這種視角毫無用處,但他卻把這種視覺做到了極致,能夠明察秋毫。正因為如此,他可以從最細微的內涵,判斷出對方下一步的動作,這同樣是本事,不容小覷。

    以往和他對戰的,能看出他底細的不在少數,但段凌夜不過半步界主,卻能如此準確的判斷出他的根腳,確實令他吃驚。

    既然被看穿了,他也不掩藏,道:「不錯。你在我的力場中,一舉一動我比你自己還清楚。本來你就是個螻蟻,現在還是扒光了衣服的螻蟻,還要垂死掙扎麼?」

    段凌夜冷笑道:「垂死?還掙扎?剛剛我都沒用真本事,就把你的力場誘出來了,你還敢大言不慚,真是不知死。」

    那鷹眼冷笑道:「我知道你沒用出全力,你還有力場,沒關係,拿出來吧。」

    他心中暗暗冷笑:不完整的力場在完整的力場中就是一道美味,只要你敢動力場,你就死定了。

    段凌夜突然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若是使出力場,在你完整的力場中,就是送菜的份兒?抱歉,這種事兒我是不會做的。我有個朋友,就犯過這種傻,現在還在為他一時腦子進水還債,我會做這種蠢事兒?」他突然手掌一翻,一把小劍出現在手掌中,道,「何況對付你,也用不上力場。有它就足夠了。」

    那鷹眼目光移動到那小劍上,皺眉道:「什麼東西?玩具?你要用它和我抗衡?哈哈哈……真是好笑。」

    段凌夜笑眯眯道:「確實是玩具,殺人的玩具。」

    說著,他手指一動。

    那鷹眼銳利的目光下,分明看到那短劍以破竹之勢飛射而來,速度比人的思想還快,以他的眼力,捕捉到的只有越來越大,大到模糊的劍尖。

    來了來了——

    抵得住麼?

    擋不住!

    躲不開!

    噗——

    鮮血四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17 12:46
千一九 閃身脫泥淖,攔路非天塹

    一道劍光,閃電般的穿過界主的頭顱,帶著血色飛回了段凌夜手中。

    若仔細看時,那小劍上,伏著一個圓頭圓腦的胖娃娃,劍身被鮮血染得血紅,那娃娃卻依舊白白淨淨,彷彿瓷娃娃一般可愛。

    段凌夜撫摸劍身,手指按了按瓷娃娃的腦袋,瓷娃娃斜過頭,眯起眼睛,像貓一樣,顯得很是享受。

    手指一轉,小劍消失在段凌夜手中,他俯視那倒斃的界主身軀,哈哈大笑,道:「痛快!」

    就聽有人啞聲道:「痛快個屁。」

    段凌夜也不回頭,道:「你好了?」

    孟帥道:「好個屁啊,出來跑路。」

    段凌夜一皺眉,孟帥道:「你特麼是不是忘了我們在逃難?和人打架,那不把狼招來麼?我現在不跑路,等著被人包了餃子麼?」

    段凌夜笑道:「何必走呢?其他人來了,一樣收拾了就好了。」

    孟帥盯了他一會兒,道:「毒蛇齧手,壯士斷腕。看來老子只有先走一步了。」說罷轉身就跑。

    段凌夜趕了上去,道:「罷了,誰叫我欠你人情呢?可惜試劍的靶子太劣質,沒試出我劍器的鋒利來。」

    孟帥翻了個白眼,突然道:「噤聲。」

    四面水牆無聲的升起,將兩人遮掩住。

    段凌夜暗自驚訝:莫非孟帥已經恢復?

    但眼見他蒼白的臉色,顯然並非恢復如初。那水牆升起的相當急切,反而失去了當初信手拈來的瀟灑自如。

    剛剛藏好,就見遠處來了兩個人,一前一後,速度奇快無比,顯然是一追一逃。兩人從天邊掠過,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當然也沒有往這邊看一眼。只聽遠遠一人道:「浦老兒,放下——」話音未落,兩人已經消失了。

    段凌夜目光一凝,望向兩人消失的地方,剛要說話,突然心中一凜,便即閉口。而孟帥一直閉目養神,根本沒有說話的意思。

    過了片刻,只見天空飛來的三四個人影,化作電光,直奔剛剛那追逃的兩人而去。顯然這些人也是追著那個人去的。

    這回段凌夜不急著說話了,坐在地上,打坐恢復。

    又過了一會兒,又是六七人出現,同樣施展身法,飛快的追去。

    第三波人過後,天空徹底清靜下來,再沒有第四波人了。

    這些人中,自然是第一波兩人最快速,後面的三四人略差,再後面的更差。但即使是最後六七人,速度也非尋常界主可比,在視野中停留不過短短瞬間,已經消失在天際。

    段凌夜坐在原地,輕輕吁了口氣,之前翻滾的信心漸漸消下去,就算是第三波人,身法也比他強過許多。雖然說身法未必等於戰鬥力,可是看那些人的氣息,強大到了另一個境界。

    若是沒有孟帥遮掩,這次被迎面撞到,只怕十死無生。

    又過了一會兒,孟帥睜開眼,道:「好運氣。」

    段凌夜道:「你好了?」

    孟帥道:「當然沒有。」

    段凌夜道:「那運氣好在哪兒?」

    孟帥道:「你剛剛沒聽見麼?那封印被人奪走了,那些人就是去追封印的。」

    段凌夜點頭道:「不錯。如此一來,我們的壓力便輕了。而且那些在追逐封印的,都是最頂尖的界主。剩下零散的界主,都是實力不夠的,我盡可以拿他們試劍。」

    孟帥道:「後面一條劃掉不要。而且我高興的是,那通靈封印最後落到那個姓浦的手裡了,哈哈哈,他成了活靶子,看不壓死他……」

    段凌夜道:「姓浦的?哪一個?」

    孟帥道:「就是一元萬法宗那姓浦的老賊……」

    段凌夜點頭道:「原來是我宗門的浦師叔祖。」

    孟帥頗為尷尬,他都忘了,段凌夜也是一元萬法宗的人了。

    段凌夜揮了揮手道:「別客氣,想罵就罵吧。他又不是我親兒子,我幹嘛要護著他的臉面。」

    他雖然豁得出去,孟帥卻不好意思再罵,段凌夜問道:「你認得他?」

    孟帥道:「今天才認識。」雖然浦師叔沒跟他朝過相,但他們一行人幹的事兒,是瞞不過有多重視角的孟帥的眼睛的。對這個浦師叔,他是毫無好感。也是他受傷之後不再開啟視角,若是他知道那浦師叔往林嶺身上扣黑鍋,還更要恨上此人。

    段凌夜道:「浦師叔祖是宗門輩分最高的,手段也了得。你若無事,最好不要惹他。」

    孟帥道:「你也算一元萬法宗未來之星,你師叔祖見到你,會不會庇護你?」

    段凌夜哈哈大笑,笑過之後,道:「你猜?」

    孟帥道:「不用猜了。不愧是一元萬法宗。就算他能庇護你,現在也自顧不暇。行了,走吧,趁這個機會離開沼澤。」

    段凌夜點頭道:「走。」

    兩人穿過沼澤,一路往沼澤邊緣移動。孟帥一邊走,一邊休養,儘量不動用任何修為和能力,只做最平常的行走。一切的觀察和保護,交給段凌夜。

    段凌夜見孟帥走路有氣無力,便道:「你有靈寶麼?」

    孟帥搖頭,段凌夜道:「可惜了,若有靈寶,你現在都不用走路了。」隨手甩出那把小劍,道,「這個你先用著。」

    那靈寶一晃,從指頭大小變成了一般長劍大小,一團毫光浮在上面,形狀扁平,好像盤子一般。盤子邊上坐著一個小娃娃。

    孟帥坐在靈寶上,如同坐在寶馬座駕上,還是前世那種豪華防震的寶馬,可不是這個世界的坐騎。那靈寶的通靈娃娃坐在他肩上,卻彷彿一團光一般,沒有半點份量。

    孟帥忍不住讚道:「好東西,就好像真正的法寶一樣。」

    段凌夜道:「你沒有寶器在身,實在是浪費了。我剛剛得了傳承,有一股靈氣在身,此時點化靈寶,事半功倍。等過一段時間靈氣消散了,再通靈可就有失敗的概率了。」

    孟帥也深覺遺憾,琢磨是不是去黑土世界製造點靈寶。不過這麼高級的貨色他還沒試過,根據以往的經驗,他描述不出來的東西就製造不出來,或許黑土世界也幫不上忙。

    不過他道:「我老爹和堂尊或許帶了,若能找到他們,或許要麻煩你。」

    段凌夜道:「應該的。你父親在哪裡?」

    孟帥道:「我請他們先離開,不過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出去。」他眉頭皺起,想起那浦師叔佈置了結界一樣的陣封,把周圍都封閉起來。雖然孟會凌和林嶺這樣的高手,肯定是能強力破陣的,但還是會引起警惕,若是給人盯上就不好了。

    倘若他還能使用力場,通過多視角確認孟會凌他們在不在沼澤很輕鬆,偏偏又被限制了,令他很被動。他也一直在嘗試聯絡,幾個訊息發出去,倒是都發送成功,並沒有穿越時那種發布出去的情形,但始終沒有得到回音。

    此時情況危險,孟帥也不能多做什麼,只好按照約定的方嚮往前走。他們本在沼澤深處,因為方向抓得準,漸漸地走到了沼澤的邊緣。

    突然,孟帥停了下來,道:「前面就是陣封的邊緣了。」

    段凌夜道:「我知道,感覺到了。」

    孟帥這才意識到,段凌夜也是個出色的封印師,問道:「你在陣封上的造詣如何?」

    段凌夜道:「不差。」

    孟帥一伸手,道:「請。」難得有不用他操心的機會,他自然是能省一點事兒便省一點兒了。

    段凌夜也不謙讓,隨手勾畫了一個封印,舉著如火把一樣走上前去。

    他去查看,孟帥自然便留在原地,繼續排除封印中的雜質,他剛剛排除的過程雖然被打斷,但還是卓有成效的。現在雜質排除了八成。而且在排除雜質的過程中,孟帥感覺自己的力場變得緊致精純了許多,界主的轉化也在緩緩推進,現在已經摸到了六成的門檻,他估計等這次排完,或能直接上到七成。

    一點點擠牙膏一樣的擠出雜質,孟帥的真氣與力場結合的更緊密了,他隱隱有所明悟,當力場和真氣徹底融合,內外一體的時候,就是他真正進階界主的時候了。

    他腦海中,閃過了段凌夜和那界主爭鬥的畫面。當時他雖然全力治療,可也看見了那一戰的全過程。自始至終,段凌夜都壓住了對方,半步界主壓界主,就算古往今來,恐怕也是少見的。

    既然段凌夜可以,那麼他可不可以呢?

    莫名的,他明白了之前段凌夜信心爆棚、躍躍欲試的感覺。

    不過孟帥只是這麼想想而已,他和段凌夜,終究是完全不同的人。

    正壓下衝動,就見段凌夜走了回來,手中的封印已經熄滅了,臉色頗為古怪。

    孟帥訝道:「這麼快就有頭緒了?」

    他這裡才搬運一週天,雜質都沒擠出多少,段凌夜竟然已經去而復返。要知道這陣法可是浦師叔壓箱底的手段,雖然其中空間鏡面的規則對孟帥不起作用,但還有捕捉和封鎖的陣法,連孟帥都沒有理清楚。

    倘若段凌夜這麼快就找出頭緒,那麼他的封印手段還在他自己說的之上。

    段凌夜輕咳一聲,道:「其實……我已經破解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17 12:46
千二零 十年換一刻,八成即頂峰

    孟帥哦了一聲,道:「不錯啊……你說什麼?」

    他剛剛反應過來,段凌夜說得不是探到了痕跡,甚至也不是找到了方法,而是已經破解了。

    他再次確認道:「你說的破解,是……」

    段凌夜道:「我是說,我要想破陣,隨時都可以。」

    孟帥愕然,接著驚喜,道:「行啊,段兄,只知道你武功上霸氣四射,沒想到封印上有如此造詣。」

    段凌夜道:「若是平時你說這種話,就算你是諷刺,我也受之無愧。不過今日……你看看去就知道了。」

    孟帥好奇的跟著他去,走了半里路,已經到了封印陣法之前。只是放出精神力一刺探,不由得愕然,道;「這麼簡單?」

    在他感應下,眼前這看似複雜的陣法,其實只是一個空殼子,隨手可破。別說他或者段凌夜,就是隨便來個封靈師,一元萬法宗的入門弟子,也是輕而易舉。

    正因為簡單的過分,反而詭異,孟帥看了段凌夜一眼,同樣看出了對方目中的懷疑。

    段凌夜輕聲道:「陷阱……嗎?」

    孟帥沉吟了一下,再次用精神力掃了一遍,他的精神力隨著力場的恢復逐漸提升,這是他到了瓶頸之後,久違的再度提升,一下子有了飛躍式的增強。現在他可以說,就算在界主中,他的精神力也是難得一見的。

    尤其是在沼澤中,其他人的精神力受到了巨大的限制,而孟帥卻因為力場的緣故,精神感應不減反增,雖然現在力場還在受創,可是精神力並不受影響,掃瞄一遍這陣封,也費不了他多少事。

    他查探一遍,道:「陣封上沒有手腳。」

    段凌夜嗯了一聲,他當然也查看過了,雖然精神力不如孟帥,但他自有手段。

    孟帥沉吟片刻,道:「你說是不是你們宗門的人,看著你這希望之星,故意留下一個生門?」

    段凌夜呵呵一聲,道:「這種玩笑開一次便好,開多了我就要吐了。」

    孟帥嘆道:「我是真希望如此。因為這是唯一個有利無害的猜測了。」

    段凌夜道:「世上哪有那麼多好事兒?出去吧。」

    孟帥沒有說話,但同意段凌夜的決策。眼前這殘缺的陣法,明明是個陷阱,可是若不走出去,又去哪裡?留在沼澤,危險要大得多。出去之後,就算還有其他危險,也只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兩人從沼澤中離開,就算徹底脫離了這個戰場。而他們背後,殘酷的修羅場還在繼續。就像孟帥所想的,浦師叔得到了通靈封印,可是並沒有甩開追兵,這追逃搶奪的遊戲,一直持續了下去。不過這些,暫時與孟帥他們無關。

    離開沼澤,行走一陣,居然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孟帥暫時放下心,但也只是不那麼繃緊,並沒有真的放鬆警惕,一時輕鬆就卸下心防,那是剛入門的菜鳥才會做的事。

    萬印萬法山第四層處處危險,但和沼澤相比,就要安全得多。出了沼澤,段凌夜便開始指路,他對第四層出乎意料的熟悉,彷彿逛自家花園一樣。

    孟帥不免詫異,段凌夜也不解釋,帶著孟帥到了一處裂谷,只見地面裂開一條大縫,下方深不可測,彷彿是被人一刀劈開。

    段凌夜道:「此地在四層算少有的安全之所。只要不往下到百丈以下,便不會受到襲擊,你現在打坐恢復,我給你護法。」

    孟帥答應一聲,段凌夜道:「一天時間夠不夠?」

    當初孟帥來時,離著萬印萬法山關閉只剩兩日,現在又過去大半天,只剩一天多,孟帥想了想,道:「差不多。實在不行,只好出去再說。」

    段凌夜道:「出去不出去不打緊,但我還有四組封印沒收集。」

    孟帥這才想起,晉級神武道,需要九組封印,段凌夜才收集四組,雖然也可以勉強推進晉級,但成功率終究差了不少,他自然想用剩下的時間繼續收集。雖然只有一日,可能收集不全,但多一個封印,便可多一份希望。道:「那你去收集吧,別管我。我藏在這裡十分安全。不要耽誤正事。」

    段凌夜道:「先給你護法。」

    孟帥有點急了,他是真想讓段凌夜去找那些封印,雖然他有龜息功在身,可能不需要這個步驟就能晉陞神武道,可是父親和堂尊都需要。段凌夜若是不去尋找,豈不斷了大家的後路。

    他忙道:「我可以聯繫父親,還有朋友,他們會給我護法,你快去找。」

    段凌夜道:「若能聯繫上你父親,你不早找到他了?至於朋友,你說的不是方師弟吧?開玩笑,他不行。」

    孟帥也心急,暗道要不然自己下三層躲躲?反正他上來是為了和段凌夜的約定,現在已經履約,撤回去也沒什麼,只是孟會凌他們還沒有音訊,不免擔心,但可以先去三層養傷,傷好了再上來尋找。到時候自己還能更進一步,發揮的作用也更大些。

    段凌夜突然道:「十年,夠不夠?」

    孟帥詫異道:「什麼?」

    段凌夜道:「你能讓時間加快吧?好像你改變時間需要壽元,我借你十年壽元,你讓時間加快便是。」

    孟帥眼睛一亮,還有這個方法,他之前都沒想到。剛剛在沼澤,他定住了所有人耗費了百年壽元,可是那是時間靜止,而且範圍波及整個沼澤,現在若只加快自身時間,十年時間綽綽有餘。

    他一揮手道:「行了,有法子就行。不用你費事,我有壽元。」他和段凌夜一樣,有大把壽元可揮霍,年輕不知愁,也不覺得花費十年是什麼大事。傷勢好了,他就可以親自做一些事,不用被動等待。

    段凌夜道:「既然是我請你來,責任在我,自然用我的。」

    孟帥沉吟一下,道:「我也不跟你客氣。我出十年,你也出十年,我將咱們兩人的時間都減緩下來,慢上十倍,可以持續一個時辰,就是十個時辰。這期間我養傷,你也可以做些有益的事情。時候到了,一起出發。」

    段凌夜點頭道:「便是如此。」

    時間慢下來之後,孟帥覺得意外的舒適。

    時間的結界,不僅僅是拖慢了時間,更隱隱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將外界的雜慮拒之門外。讓他沉入了純淨的世界中,心靈也是一片空靜。

    他心中一動,將一個如意珠塞入口中。如意珠入口即化,瞬間將他帶入了空靈狀態。

    空靈的時間,空靈的空間,還有空靈的人。

    此時,此地,此心,這是最好的狀態!

    原本就掌控的越來越隨心的力場,剎那間完全落入了他的掌握,真正做到了如臂使指,一個念頭,力場便是自身,自身便是力場。

    據說這樣人和力場合一的境界,是神武道才有的境界,一旦到了那個境界,力場便發生質變,神通也會形成。只是現在沒有人能達到,因此成了傳說,孟帥卻在如意珠和時間的幫助下,提前達到了。

    此時,他的力場彷彿一片水,而侵染力場的異種氣息就是水中的沙子,格格不入,且一目瞭然。孟帥所需要做的,不過是將這些沙子一粒粒彈出去。

    只是彈出去實在太慢,孟帥心念一動,在水中以星光的力量,密密麻麻的編織了一層過濾網。從他身體表面往外推出,將整片力場從內到外篩了一遍。

    隨著過濾的進行,異種氣息固然被推出場外,力場本來就存在的雜質和一些隱藏的瑕疵,同樣被篩走,包圍在他身邊的力場越發純淨起來。

    篩過一遍,孟帥還不滿足,從頭再篩,這一回過濾網眼更細,篩除的雜質卻稀少許多,但只要能篩除一點雜質,對他都是一種進步。

    一遍遍的篩除,一遍遍的清掃,讓他的力場漸趨完滿,在他的視角下,力場彷彿一塊透明的鑽石,剔透晶瑩,熠熠生輝。

    心念一動,孟帥停止了篩除,精神力全面的擴散出去,融入了力場的每個角落,與水面糅合,與星光接融。此時他忘卻了自身的存在,彷彿自己就是一片水,一點光,又彷彿自己是海洋,是星空。

    在這樣完美的狀態下,他的界主轉化彷彿在快車道上飛奔。

    六成……六成五……七成……七成五……

    八成!

    轉化超過了八成的門檻,才減慢了速度,一直持續到空靈境界結束,還在緩慢的前行。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是轉化在八成三的半步界主,雖然還比不上當初的元化聞和眼前的段凌夜,但他自信實力比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睜開眼,就見段凌夜坐在遠處,從孟帥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半張臉。

    但從這角度看,孟帥發現他神色不同尋常。

    痛苦而悲傷。雖然只是淡淡的影子,卻因為出現在段凌夜臉上,異常的不和諧。

    孟帥還沒說話,段凌夜開口道:「好了?」

    孟帥略一沉吟,還是沒多問,道:「好了。怎麼樣?走麼?」

    段凌夜輕聲道:「我給你個地址,你去吧,我不能去了,還有別的事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17 12:47
千二一 一路封印鏈,一路地獄門

    孟帥愕然,道:「怎麼,你不去,反而叫我去?」

    段凌夜道:「嗯。你能去吧?」

    孟帥道:「能去自然能去,但你總該告訴我,你要去哪裡吧?這莫名其妙的……」

    段凌夜遲疑一下,突然冷笑道:「咱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我的私事不必告訴你吧?」

    孟帥沒想到他突然變臉,想了想,道:「陷阱發動了?」

    段凌夜一怔,孟帥繼續道:「我就說嘛,白放我們出來,哪有那種好事?我還以為是針對我的,沒想到是針對你的。」

    段凌夜沉默片刻,道:「你自己想想,你有什麼東西值得別人特別針對?一開始就是衝我來的。」

    孟帥道:「所以你知道是陷阱?那你還去?」

    段凌夜道:「有些事情,總得去一趟。」

    孟帥道:「那就走吧。」

    段凌夜道:「你不要去——這可不是跟你客氣。我真的捨不得其他封印的傳承。只有一天了,孟帥,若這些傳承鏈不能完整,也許五方世界就失傳了。我將來,你將來,還有你的長輩,永遠無法進入神武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就差一點兒了,不去行嗎?」

    孟帥想了想,嘆道:「還真是兩難。也罷……你給我地址吧。我會盡快蒐集完全的。蒐集完我就去找你。」

    段凌夜鬆了口氣,道:「這就對了。」他再次遞過一個封印,道:「上次我給過你一份封印的資料,這次利用十個時辰,我又重新整理了一遍。上次有很多斷裂或者不合理的地方,這回我做出了修正。我希望你盡快把這份資料背下來,然後轉移給其他信任的人。」

    孟帥道:「怎麼,不要我保密,反而要我轉移?」

    段凌夜道:「儘量傳播出去吧。只給可信任的人。不然萬一你折進去,真要斷了傳承了。」

    孟帥雖覺得他十分喪氣,但也答應了。段凌夜堅持要他先離開,孟帥便告辭,當先離去。

    等他離開,段凌輕輕地嘆出一口氣,手中一塊白玉熠熠生光,他注視良久,輕聲道:「姐姐……」

    孟帥按照段凌夜給他的地址,往第四層中走去。此時他的實力不遜於一般界主,而界主們都困在沼澤裡,他行動倒是方便了很多。

    按照段凌夜給的教程,孟帥先要去的地方,是抽靈封印所在。

    抽靈,和通靈封印相反,抽靈是將通靈封印的器靈抽出來,只留下靈穴,才能進行下一步引渡界主的神魂入器。

    通靈封印,讓天下的寶器都有反應,使界主雲集,抽靈封印,會不會讓這些寶器產生危機呢?若是這一次也有那般動靜,孟帥可吃不消。

    按照地址,孟帥慢慢走到一片叢林中。

    第四層有沼澤,當然也可以有叢林。那是一片黑色叢林,有一道河水在林前轉彎。漫天星光照在水面,星光燦爛,如點點銀沙。

    站在河水前,眺望樹林,孟帥彷彿回到了雪山,在厚厚的叢林,都是冰雪地的針葉林,在夜色中顯得樹影冷峭,彷彿一把把利劍倒指天空,與水流的柔和恰成對比。

    萬印萬法山中的河流絕非善類,孟帥也是十分小心,低頭看水,發覺水意外的清澈,清澈到倒映在上面的星光都能隱約看出封印的圖案。若是光線再好,大概便清可見底了。

    有水流,就好。

    孟帥的視角瞬間在水流中切換了一遍——流動的水沒有靜止的潭水那樣方便轉換,需要慢慢摸索適應,不過一閃眼看清楚底細沒有問題。河流果然清澈,沒有任何生物,包括封印靈體存在。

    一躍而過,他已經縱身進了叢林。

    果然是一片針葉林,頭頂星光灑下,彷彿月光一樣銀白,彷彿在枝頭積了一層雪。

    樹林不大,孟帥找了一遍,什麼都沒發現。

    不過沒發現,恰恰說明這個地方有問題。第四層處處危機,便是通天大路,也可能遭受襲擊,這偌大一片壓壓叢林,卻安靜如此,實在反常。

    只是就算反常,一般人到了此地,憑他如何試探,也探不出毛病。因為這一系列傳承,除了第一步,其他的後續,必須要有前一步的鋪墊。如果不是段凌夜指點了孟帥訣竅,縱然他使盡百般手段,也不得其門而入。

    現在,自然不同了。

    以天上的星辰為中心,孟帥往前走去。他的路線很奇怪,有時前,有時偏,有時還往後走。

    若是有人在旁邊觀看,可能被他的路線弄得一頭霧水,但若是轉換角度,從頭頂上俯瞰,或許就能看的清楚。孟帥的行進路線,恰恰構成了一個巨大的封印圖。

    通靈封印!

    孟帥行到一半,便覺得阻力加大,但不驚反喜——有了反應,證明這個訣竅是正確的。而且還有其他的跡象,表明他在走正確的路:在這麼複雜的樹林中,他走這麼複雜的道路,卻沒有碰到哪怕一棵樹。這樹林中,其實本身就隱藏了一條封印之路。

    漸漸地,他便覺得地下亮了起來。回頭一看,只見走過的路程中,漸漸有星光露出,一點點光芒鋪就了他的封印之路。他每走一步,就有更多的星光湧現,將路線點的更亮。

    當他走到八成時,背後已經形成了一條光帶,點點光芒匯聚成流,彷彿銀河。

    最後一步踏出,萬千光華騰空而起,照亮了整片森林,連林外水流中的星光都綻放起來,半邊天空亮如白晝。

    這時,若周圍百里有其他界主在,恐怕都要趕來看個究竟,幸運的是,周圍沒有威脅。

    一個巨大的封印從腳下升起,瞬間在空中成型。那是通靈封印。

    緊接著,通靈封印微妙的扭曲了一下,只有幾道線條轉移,但就是這樣的變動,讓整個封印的效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

    銀光倒映在孟帥眼睛裡,使他進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心念一動,他往前邁了一步,身體已經進入了封印中。

    過了很久,天空一黯,孟帥的身形從天而降,飄飄然如同白羽,此時他身上凝聚著銀光未散,光色朦朧,更添幾分仙氣。

    「居然……這麼簡單。」

    孟帥睜開眼後,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本來以為進了那封印之中,必有一番考驗,那封印傳承如此神秘,必不肯輕易傳人。哪知道進去之後,什麼都沒有,就是鋪天蓋地的信息進入腦海,任他瘋狂吸取。

    如果說有什麼制約的話,那就是精神力,這些信息就像數據,精神力就像硬盤,數據大過硬盤,應該是會爆掉。但孟帥沒有這個問題,他的精神力一向是出於境界之上,更在一般界主之上。這個封印傳承的信息,立刻便被吸取一空。

    剩下的時間,就是封印力量的反饋。傳承者的精神力如果能在載入信息之後還有空餘,就可以以之為階梯,獲得一部分額外的力量。這也是段凌夜接受一次傳承,就可以提高一部分實力的緣故。

    孟帥的精神力還勝過段凌夜,獲得的好處更多。在封印中簡直如魚得水。不過這種填鴨式的增長,並不穩固,遠不如自己體驗和鞏固可靠。孟帥雖然處於神遊狀態,但本能的感覺不宜多佔,因此只在轉化率達到九成的時候收手。

    出了封印,周圍的一切都恢復了原樣,只有黑黢黢的森林和星光點點的天空。

    「怪不得我看段凌夜沒受傷什麼傷,實力倒是進步不少,敢情這樣的事有好無壞。時間也不長。說不定真能在時限內湊夠所有的封印。」

    從他進封印,到最後出來,只用了一炷香時間,加上趕路,也不過兩個時辰,離著最後時限還有十多個時辰,如果他運氣一直這麼好下去,還有三組封印,並非不能全功。

    不過孟帥不能就這麼奔去下一處,還需要將剛剛吸收的消化一番。徹底融合是不行的,那需要出了萬印萬法山才細細調理,現在要消除的,是一些急性的隱患。

    打坐了半個時辰,孟帥長出一口氣,覺得八九不離十,可以出發了。

    正這時,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

    孟帥心都涼了,一股寒氣直冒,在原地愣了三秒鐘。

    就算他打坐入定,依舊沒放鬆警惕。以他如今的實力,就算是孟會凌來了,也不能無聲無息靠近他背後乃至把手搭在他肩頭。

    背後彷彿有冷風吹過,就聽有人道:「喂。」

    聽到這個如清水一般寡淡的聲音,孟帥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泛起苦笑,道:「白兄,人嚇人,嚇死人,你知道麼?」

    回過頭,看了一眼白也俊美卻異常平靜的面容,孟帥徹底放鬆下來,繼續笑道:「好久不見了。我知道你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回突然出現,是有什麼事兒了?」

    白也道:「他叫你進去一趟。」

    孟帥一時沒反應過來,道:「誰?」接著明白了,道:「馮源?不是吧,他都能勞動您老大駕了?」

    白也嗯了一聲,道:「因為他說,是對你很重要的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1 12:18
千二二 棋落勝負定,水落石頭出

    當孟帥進黑土世界的時候,又被眼前的景色嚇了一跳。

    之前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消失,現在馮源和燕歸來,正在下棋。

    下棋是下棋,燕歸來並沒從水晶櫃中出來,坐在其中,眼前放著一個棋盤,捻著棋子,正在沉吟。

    馮源坐在他對面,面前也是棋盤,不過是另一個,和燕歸來面前的棋盤一樣,棋局也一模一樣。

    孟帥開始以為這樣的陣勢必然是圍棋,哪知道仔細一看,卻不是圍棋,也不是象棋,甚至不是孟帥前世今生見過的任何一種棋,要說起來,有點像是前世的國際象棋,棋子是立體的,每一個都不一樣,奇形怪狀,有的是獸類,有的是人形,還有的看著像是兵器。

    他不由好奇道:「這是什麼?」

    馮源轉過身來,笑道:「公子來了?請看我這一局神武棋。」

    孟帥感興趣道:「神武棋?那是什麼?」

    馮源正要解說,燕歸來開口道:「下棋就下棋,你分心做什麼?難道你以為穩贏我了麼?」

    孟帥好笑,道:「燕姑娘,你怎麼和他這麼熟了?」

    燕歸來不看他,道:「我不和出爾反爾的小人說話。」

    孟帥摸了摸鼻子,馮源笑道:「公子莫急,她是太閒了。我讓她有點兒事幹。」說罷在棋盤上推動了一子。

    一子動彈,燕歸來目光一縮,呼吸都變了,果然不再說話,只盯著棋盤沉吟。

    馮源這才笑道:「怠慢公子了。」

    孟帥隨意坐在他身邊,道:「無妨。你們怎麼下起棋來?」

    馮源笑道:「燕姑娘性情剛烈,無論如何都不肯認輸。我便和她打賭,除了武功相關以外,無論什麼遊戲,她都贏不過我。我們比賽,一局一局的玩遊戲,倘若我輸了,立刻放她,她若贏了,便要說出一件重要的事情。」

    孟帥道:「怎麼算重要的事情?」

    馮源道:「是否重要,由我判斷。我若為不重要,便有權終止遊戲。」

    孟帥道:「你們玩了幾局了?」

    馮源道:「三局而已。鬥口,試膽,下棋。承讓燕姑娘了。」

    孟帥暗自讚嘆,馮源的手段真不俗,突然奇道,「試膽?膽量麼?她輸給了你?」

    若說別的,孟帥絲毫不奇怪,馮源本就是極聰明的人,燕歸來雖然不蠢,但生長環境顯然不能和馮源比,在他面前施展不開也是尋常。

    但若論膽略,武者應該不會輸給凡人才是。因為先天以下的境界,就是給武者練膽的,一口膽氣足,才能衝破先天之境,燕歸來能得元化聞看重,應該是膽略過人之輩,怎麼也輸給了馮源?

    馮源輕笑道:「這膽量,是面對生死的膽量,她輸了。」

    孟帥輕輕點頭,便即釋然。生死間有大恐怖,這是過不去的坎。即使有人能視死如歸,那也是在想明白,做好準備之後,方能坦然而已。若只是遊戲,便要面對生死,誰能不怕?

    若有,大概也只有馮源了。

    孟帥想想初見的情形,便知道在馮源心中,生死無足輕重,別說遊戲,就是尋常無事,他也可以輕拋生死。

    孟帥不欣賞這樣輕生的態度,但馮源無法指責,岔開道:「你們不是已經下過棋了?怎麼又下?」

    馮源道:「之前下的是圍棋。現在下的是神武棋。」

    孟帥道:「沒聽說過。」

    馮源笑道:「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是燕姑娘的師尊發明的遊戲。」

    孟帥愕然道:「你是說,你之前沒玩過,今天第一次玩,就敢和她下棋決勝負?」

    馮源微笑道:「剛剛燕姑娘解說了一遍規則,我覺得倒也不難。」

    孟帥無語,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產生智商上的挫敗感——前提是馮源贏了的話,不然就是自制力上的優越感了。他忍不住又問道:「雖然如此,你也可以不?這個方案吧?」

    馮源道:「因為燕姑娘說,這一回的信息,是關係到您眼前的事。」

    孟帥一怔,這才反應過來——馮源之所以會這麼果斷的對付燕歸來,是因為元化聞。比起孟帥,馮源對元化聞的仇恨刻骨銘心。燕歸來是元化聞的傳人,送到馮源這裡,好比在餓狼嘴邊送上一塊肉,哪有不吃之理?想必剛剛借助遊戲,他已經套到不少想要的消息了吧。

    不過孟帥也有點鬱悶,道:「莫非你說的對我重要的消息,還沒出來呢?我來早了麼?」

    馮源略一尷尬,便笑道:「您稍等。我相信燕姑娘不會令我失望的。」他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彷彿在說,如果失望,那他就不客氣了。

    燕歸來突然開口道:「你想問消息?先贏了我再說。倘若輸了,叫我脫困,你猜我會怎麼處置你?」說罷一推棋子,道,「將了。」

    孟帥一驚,看向棋局,但什麼也沒看出來,他根本不懂規則,連棋子是誰的都不知道。不過馮源行雲流水般的呼吸,也瞬間停頓了一秒。看樣子,他也遭到了難題。

    燕歸來察覺了他的異樣,嘴角不自覺的上挑,道:「怎麼了?戰無不勝的馮大戰神?也有為難的時候?你行不行了?主動認輸,我就放你一馬。」

    孟帥聞言,心中一動,抬頭看了燕歸來一眼。

    馮源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個笑容。

    自從他進入黑土以來,身體漸漸痊癒,臉上的傷痕也漸漸淡化,如今只有一個淺痕,恢復了七八分俊美的相貌,這一個笑容並非友好,蘊含刀鋒,冷意十足,但配合他的容貌及那淡淡的傷痕,有一種殘酷的美感。

    「我是沒想到啊,燕姑娘。」馮源輕笑著嘆息,「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燕姑娘,您真是個配合的好對手。」

    他纖細的手指捻起一枚棋子,重重的落下,道,「到此為止——我贏了。」

    落子剎那,彷彿永恆。

    燕歸來推案而起,怒道:「不可能?你怎麼能下出這步棋?」她惱怒之勢,彷彿就要退開壁障衝出來,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她推不開。

    馮源身子輕輕一仰,道:「不能這麼下?」

    燕歸來怒道:「你……可以?」

    馮源道:「這算作弊?」

    燕歸來哼道:「不算。」

    馮源道:「我贏了?」

    燕歸來咬牙道:「是啊。」

    馮源道:「你要耍賴?」

    燕歸來道:「不是!」

    馮源道:「你要反悔?」

    燕歸來高聲道:「沒有!」

    馮源輕笑道:「那你生什麼氣呢?」

    他每說一句,燕歸來的氣勢就弱一分,說到最後,燕歸來已經沒了脾氣,往後坐倒,氣咻咻的看著馮源。

    孟帥暗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他和燕歸來交手,都沒有這種暢快淋漓的碾壓感。

    馮源一個個收起了棋子,道:「燕姑娘,你既然不肯反悔,可以說是個信人。不妨把秘密說出來吧?」

    燕歸來看了孟帥一眼,悻悻道:「便宜你了,我這個消息,可能給你免除了一場大禍。」

    孟帥好奇道:「我的天哪,這麼神奇?」

    燕歸來道:「你知道鏡之宮的宮主是誰?」

    砰地一聲,水晶一樣的大門洞開。

    段凌夜的身影出現在大廳之中。

    大廳異常寬闊,上方彷彿透明,閃爍著無垠星空。而下方,則圍繞著一排排的鏡子,那些鏡子彷彿一個個透明的櫃子,露出後面寶物若隱若現的影子。

    段凌夜揚聲道:「我已經如約前來,老祖該現身了吧?」

    只聽一聲啞笑聲響起,一個丰神如玉的年輕人走了出來,正是浦師叔。比起之前在沼澤中,浦師叔的衣衫整齊地多,衣履如新,一絲不苟,狀態完美。只是略顯蒼白的面色,顯示著他的狀態沒有看起來那麼好。

    只是他居高臨下,半邊臉隱藏在重重陰影中,誰也看不清他的臉色,段凌夜也不能。

    段凌夜依照禮節,標準的行禮,道:「見過老祖。」此時他與一般的弟子沒有任何區別。

    浦師叔凝視著他,緩緩道:「很好,很好。不愧是我一元萬法宗小一輩弟子中的魁首。這樣的年紀,這樣的修為,已經遠勝當年的我。看來我放你一馬是對的。」

    段凌夜神色淡漠,刻板的回答道:「多虧師叔,否則弟子定然困死沼澤,永不超生。」

    浦師叔擠出一絲生硬的微笑,道:「這本是應該的。我一元萬法宗向來如此。長愛幼,幼敬長,你有困難,我怎能不幫你呢?」

    倘若孟帥在此,不是尷尬的臉都紅了,就是笑的牙都掉了,但在場的兩人都一臉嚴肅正經,彷彿從浦師叔嘴裡說出了一句宇宙真理。

    浦師叔繼續道:「我既然照顧你,想必你也知恩圖報。」

    段凌夜平靜的答道:「師叔有何吩咐?」

    浦師叔露齒一笑,道:「你是聰明人,難道等我說明白麼?通靈封印——落在你手裡了吧?現在是上交門派的時候了。你小小年紀,取得這麼大的功勞,十分不易,我會叫關師侄好好嘉獎你的。」

    段凌夜淡淡道:「嘉獎倒也不必了。弟子正要稟告您,為了確保通靈封印的安全,我已經把它……忘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1 12:19
千二三 方聞真人名,始見真人面

    「啊?」孟帥愕然,道,「你說那個姓浦的,是鏡之宮的宮主?」

    燕歸來哼道:「騙你不成?我師尊和你的長輩爭奪鏡之宮宮主,失利之後,一直耿耿於懷,便一直在調查這件事。查來查去,發現鏡之宮的宮主就是此人。」

    孟帥嘖嘖道:「然後呢,你師父沒遷怒於他?」

    燕歸來道:「自然去找過他。據師尊說,姓浦的也有些手段,雖然不如師尊,但相差倒也不遠,我說的是二三十年前,現在麼,當然差得遠了。不過當時我師尊面臨一場大事,不願多費精力,因此和他定下了約定,便離開了。」

    馮源突然輕聲道:「三十年前麼?」

    孟帥也想到了這個重要的節點,道:「他們訂立了什麼約定?」

    燕歸來道:「我不知道詳細,不過有一部分關於我的,我倒是知道。他們約定,時候到了,我拿著信物去找他,他必須全力幫我得到鏡之宮繼承人的位置。之前我就找過他了。」

    馮源道:「罪魁禍首。「

    燕歸來詫異的看著馮源,顯然不知道其中邏輯,孟帥卻是知道的,道:「這倒是對上了。我說呢,為什麼那陣封會突然網開一面。除了姓浦的,不會有人有這個本事。他把我們放出來,想必是為了自家的私心。這才是先離虎穴又入狼窩。那麼說段凌夜現在就在……」

    他輕輕錘了一下手掌,道:「該死的,我得去看看。不對,現在不能去,那件事也很重要……」他沉吟片刻,對馮源道,「我先走了,剩下的交給你了。好好招待燕姑娘。」

    他說著,匆匆離開,馮源收斂了剛剛聽到消息露出來的異色,好整以暇的對燕歸來笑道:「好了,燕姑娘,下面玩兒什麼?」

    孟帥剛剛落地,正要前行,卻見白也出現在眼前。

    孟帥驚訝道:「白兄,你沒走麼?」

    白也淡漠的瞳孔難得的出現了感情,神色十分嚴肅,道:「因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浦師叔愕然,道:「忘了?」

    緊接著,他大聲吼道:「小子,你唬我?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段凌夜慢條斯理道:「您生什麼氣呢?凡事有記得便有忘記。尤其是人腦,總是有限的,記得太多,容易忘記或者模糊不清。這麼重要的傳承,我若忘了一星半點,豈不罪過?因此我索性把它提取了出來……」

    浦師叔眉頭擰在一起,道:「提取出來?」

    段凌夜微笑道:「嗯,提取。您大概知道吧,現在的界主沒法做到,是因為精神力的許多應用法門失傳了,可是上古時,封印師遠比現在強大,有許多直接作用於神魂的封印,神妙非凡。我便試了一試,果然可以把這塊記憶提取出來,放在其他地方。現在我確確實實忘了,忘得一乾二淨。您殺了我,我也記不起來。您有本事搜魂,我也記不起來。沒有的東西,誰也沒辦法。」

    浦師叔幾次暴怒,就要發作,強自忍了下來,森然道:「很好……你把記憶交給誰?姓孟的那小子麼?」

    段凌夜道:「你果然知道他。」

    浦師叔冷笑道:「我當然知道他。我是從他那裡打開的突破口,才知道東西在你手裡。」

    段凌夜目光一縮,道:「他竟有突破口在你這裡?」

    浦師叔目光一動,道:「當然,你以為他很可靠?一元萬法宗的人,本宗人都信不過,居然信外宗人,真是愚蠢。你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他,看來是打算死在這裡了?」

    段凌夜哈哈一笑,道:「你開玩笑吧?你既然知道咱們宗門人不可信,當然也知道咱們門人不信人,我為什麼要相信孟帥?東西我提取出來了,可是誰也沒告訴,只藏在我秘密的地方,也只有我找得到。」

    到此時,兩人漸漸撕破了臉,再沒有之前尊長愛幼的融洽氣氛。

    浦師叔目光大盛,突然道:「小輩,你說話顛三倒四,我倒信不著你。你既然來了,就是知道今天不給我東西不行了吧?你姐姐沉睡在我的宮殿裡,除非你不在意她,否則別想搪塞過去。你要不在意,今日也就不會來了。」

    段凌夜沉聲道:「當然,不然我就不會來了。」

    浦師叔道:「好,你知道就好。別管你怎麼不甘心,怎麼刻薄貧嘴,都改變不了你要向我屈服的事實。我是看你還算一元萬法宗一個好苗子,才跟你客客氣氣說了幾句話,若是別人,早就用了百八十樣手段,個個不重樣。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段凌夜神色不動,恍如未聞,道:「我要見見她。」

    浦師叔道:「誰?」他想了想,便知道了,道,「把東西交出來,見多久都行。」

    段凌夜道:「我現在就想見她。先確認她在,還活著,才能說其他。」

    浦師叔哼了一聲,道:「你還真敢提要求。到了此地,不管她是死是活,你都沒有路了。不過,看在你勇氣的份上,我就滿足你一個要求。跟我來。」說罷轉身就走。段凌夜跟在後面,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來到一個巨大的鏡子前面,浦師叔一敲鏡面,走到一邊。

    段凌夜來到鏡前,透過鏡子,看到了裡面沉睡的少女。

    一百年了,她紅顏依舊,神色安詳的彷彿睡著了一般。段凌夜的目光凝視在她臉上,久久不動,突然伸出手去,觸摸那鏡子的波紋。

    突然,一隻手出現在他面前,橫刺裡一攔,將他的手攔住。段凌夜閃過一絲不悅,轉頭一看,不由驚愕異常。

    但見眼前站著的人一張圓臉,赫然就是孟帥。

    然而緊接著,段凌夜就知道不是孟帥。縱然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孟帥卻沒有這麼冷漠的眼睛和生硬的神態,對方就像對著孟帥雕出來的人偶,突然獲得了活動的能力,卻還是如提線木偶一般冰冷,毫無人氣。

    段凌夜喝道:「你是誰?」

    那人並不回答,只冷冷道:「退後。」

    段凌夜還沒說話,浦師叔嗤笑道:「你叫他摸摸怎麼樣?這鏡面若是摸一摸就能穿透,那我這宮主就白當了。」

    那人寒聲道:「你以為沒人能突破這個鏡面的規則?前車之鑑。」

    浦師叔道:「我知道你曾經吃過虧。現在還耿耿於懷,以至於一直維持這幅樣子。不過那是因為我不在,我若在,當時就把那小子封在鏡子裡,做個標本。」

    那人道:「大言不慚。」

    浦師叔神色一冷,段凌夜訝道:「莫非是孟帥耍過你?「

    那幻影的目光突然出現了感情,不過卻是冷狠,比之前冷漠再冷三分,突然冷笑道:「我叫你捉的是孟帥,你抓得是什麼玩意兒?」

    段凌夜暗中惱怒,卻不露神色,不過心中也不免稀奇:浦師叔該當是宮主吧?怎麼這個幻影對他沒有半分尊敬之意?這幻影又是干什麼的?怎能吃過孟帥的虧?

    浦師叔道:「你要的不是他,我要的是他。是你出的主意,說制住這小子,孟帥必跟來,現在不來,那是你的主意餿了,跟我什麼相干?既然你要的人不到,那這裡就與你無關,你往邊上去吧。」

    那幻影慢慢後退,緩緩道:「你既然不要我管,我就不管。就算一會兒,你求著我管我也不會動一根手指。好自為之。」說罷漸漸化入陰影之中。

    浦師叔不屑和惱怒一閃而逝,對段凌夜道:「人,你已經看完了。現在可以把東西交給我了吧?」

    段凌夜目光緩緩移開,道:「師叔祖,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你了結了我多年的心願。」

    浦師叔暗自皺眉,總覺得這話不對味兒,道:「什麼意思?」

    段凌夜道:「其實,她雖然是我的姐姐,我已經不記得她的模樣了。」他笑了笑,道,「她是我一個重要的親人,有多重要呢,我不知道。每個人都說她是我重要的親人,可是我連她的相貌都不知道,這不是很可笑嗎?「

    浦師叔道:「所以呢?」

    段凌夜道:「所以說,我的執念,就是見她一面。不管怎麼說,要知道她的模樣。知道這個別人口中對我至關重要的人,到底什麼長相。現在我見到了,我的執念已經了結了。我感覺渾身輕鬆,了無牽掛。這都是拜您所賜啊。」

    浦師叔臉色一沉,道:「你該不會告訴我,你和這女人沒什麼感情可言,你已經完成了任務,準備離開了吧?」

    段凌夜道:「你覺得呢?一百年前我多大?她多大?我和她,能有什麼感情?」

    浦師叔心中有幾分信了,或許段凌夜當真並非十分看重那女人,但他也不在意,不看重又如何?進了鏡之宮,還能囫圇出去麼?當下冷笑道:「是麼?那你現在打算離開了?」

    段凌夜再次搖頭,道:「不。我不在乎她,可是我討厭被人威脅。被人掐住軟肋的滋味不好受,雖然這次你沒掐准,可我還是很憤怒。雖然你是我的長輩,可我們都是一元萬法宗的人,長輩也不值錢。我打算——給你個教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1 12:20
千二四 宮中誰為主,勝敗何作憑

    浦師叔呆住了。並非做作,是的呆住了。

    大概他從沒想到,會從段凌夜口中聽到這樣的話,還是認真的。

    過了一會兒,浦師叔道:「你說……教訓我?」

    段凌夜眯起眼睛,道:「你已經耳聾眼花了麼?沒錯,我正要教訓你。」

    浦師叔仰天長笑,道:「都說你是我門中後起之秀,依我看來,簡直是胡說八道,瘋子怎能說是『秀』?蠢貨就更不能了。你這個自不量力的蠢貨,好,很好——」他本來就耐心不多,此時更是完全不耐煩,心道:這蠢貨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白痴,白費我這麼多唇舌。一開始就捉住嚴加拷問,省了多少時間!

    想到這裡浦師叔神色轉厲,一跺腳,只聽四周傳出了嗡嗡的聲音。

    那聲音一開始如同蚊訥,漸漸地越來越大,彷彿鐘鼓齊鳴,刺耳之極,且從四面八方傳來,十面埋伏,無論躲到哪個角落,都逃不開噪音的夾攻。

    這聲音,源自於震動!

    鏡子在震動!

    懸掛於牆壁的幾百個鏡子,不住地震動著。鏡面泛起一層層的波浪,如水生波瀾。而其中三分之一的鏡子,鏡面高低起伏,在形成各種形狀。甚至有些鏡子傳來「咚咚」的敲擊聲,似乎有東西要出來。

    浦師叔大笑道:「倘若在外界,我倒不妨親自出手,將你拿下。然則既然是在這裡,我有一千種方法不用自己出手就弄死你。你算什麼東西?不值得本宮主親自動手,我叫東西陪你玩玩,你覺得它怎麼樣?」

    段凌夜一閃眼間,就見一面鏡子上,隱隱浮現了一張猙獰的鬼面,就像是關在鏡子中的惡鬼,按耐不住吃人的**,正把臉壓在窗戶上,透出來的一般。

    浦師叔隨手點指,道:「它,或者它……」手指處,一張張惡鬼面孔出現,每一張長相不同,但都凶惡至極,「你可以選擇一個,讓它的肚皮,當你的棺材。」

    段凌夜便覺一陣陣寒意從四周?迫上來,那些惡鬼雖然只有淡淡的影子,但竟能透過鏡面,給他莫大的壓力,便知鏡之宮收集的惡鬼,卻非一般的打手,恐怕每一個都是一方惡魔,不在界主之下。

    而這些惡鬼,都是他不知道,聽都沒聽說過的,他也算見多識廣,卻只知道黃泉之下,有惡鬼叢生,嗜血吞魂,力大無窮,至今未曾見過一隻活的。至於典籍上曾有記載,上古有封印師獨闖黃泉,以神通封印之術,捕捉驅使鬼怪,有神鬼莫測之能,更如天方夜譚一般。

    現在,他恐怕就要見識了。

    鏡之宮的底蘊,深不可測

    他眯起眼睛,突然笑了起來,道:「只選一隻?一隻夠嗎?」

    浦師叔臉色微變,道:「對付你,一隻綽綽有餘。就你,還不夠惡鬼塞牙縫的。」

    段凌夜笑道:「這我倒是信——據說真正的惡鬼,每一隻都有神武道強者的本領。而驅使他們,更是頂尖的神武封靈大師才能做到的。你有什麼本領,有什麼資格,能夠役鬼?不過仗著鏡之宮之力罷了。」

    他不管浦師叔難看的臉色,繼續道:「可是鏡之宮之力,對你也不怎麼友好啊?你枉為宮主,卻只能一隻隻打開櫃子,放一隻鬼出來,是不是因為你的權限僅止於此啊?堂堂鏡之宮宮主,卻連同時打開兩面鏡子都不能,還被一個幻影呼來喝去,你也配叫宮主?我看你也就是使喚丫頭拿鑰匙,當家不做主,說不定晚上還要陪主人睡覺!」

    他這話說得何其惡毒,更別提直接戳在浦師叔肺管子上,浦師叔直接氣的眼前一黑,哇哇大叫,雙手結印,只聽轟的一聲,十幾面鏡子鏡面直接破碎!

    十多道光芒從鏡中綻放,光團飛出,圍繞在段凌夜周圍,將他困住。卻不是惡鬼,而是十多件兵器,有刀有劍,有飛刀鋼叉,還有有葫蘆、玉瓶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每一件都散發著璀璨的光芒和迫人的威壓。

    饒是段凌夜已經不遜於界主之身,但覺得這些光芒照射之下,渾身疼痛,彷彿要被照化了一般。

    段凌夜暗叫不好,手指一鬆,一把手指粗的小劍飛上去,氤氳的光芒籠罩了他,登時將十幾把兵刃散發的威壓擋在外面。

    浦師叔冷笑道:「沒想到你還有靈寶,但也只是讓你死的更痛苦罷了。你知道麼?這間大殿有一個功能,就是鎖魂。在這裡,你受再重的傷也不會死,哪怕被切得支離破碎,哪怕捅上幾百個窟窿,我不讓你死,你也不會死。你可以嘗盡人間痛苦的滋味,到時候為了求死,你會把知道的一切都倒出來。」說罷一指,喝道:「去——」

    十幾道兵刃一起撞過去,把靈寶撞得搖搖欲墜。

    浦師叔正欣賞段凌夜苦苦掙扎,突然就聽背後有人冷冷道:「你過界了。」

    不必回頭,浦師叔就知道是誰,忙召喚一道光門,轉身走進——雖然知道段凌夜自顧不暇,未必注意到他這邊,但他不願意在剛剛嘲笑過他的混蛋面前暴露弱點。

    進了光門,裡面是相對獨立的空間,與外界隔絕,浦師叔怒氣衝衝道:「我怎麼過界了?我可以調動十八件寶器,難道我超了麼?」

    那和孟帥一樣的幻影冷冷道:「你可以一共動用十八件寶器,並非一起動用,你的精神力根本不足以支持,哪怕算上鏡之宮給你的增持也不夠。剛剛是借用大殿的力量維持寶器運轉,你透支了。」

    浦師叔惱怒異常,喝道:「好,好,就算我透支了,怎麼樣?你說怎麼樣?」

    那幻影道:「不怎麼樣。一年之內,你不能再動用鏡之宮的力量。也得不到任何福利。除非你獻上貢獻,早早補上虧空。」

    浦師叔喝道:「一年?一點點精神力,你憑什麼獅子大開口?」

    那幻影淡淡道:「這並非我的價格,而是鏡之宮的意志。除非你坐上『座』,否則永遠不能違抗。」說著,身子虛化,消失無形。

    那師叔臉色陰沉,道:「什麼鏡之宮的意志,根本就是你在裝神弄鬼。不人不鬼的東西,早晚我要將你……」

    一口濁氣吐出,浦師叔轉身從光門走出,他現在心情極為不爽,想要看看段凌夜血肉模糊的慘相,高興高興。

    出了大門,便見到了場中情形,浦師叔身子一僵,目瞪口呆。

    只見段凌夜好端端的站在場中,身上沒有任何傷口,甚至也沒有在抵抗。雙手抱肩,悠閒地站著。他頭頂上,一個小娃娃虛影持著小劍漂浮著。十幾把兵刃靜靜地懸浮在他頭頂,就像懸掛在屋簷下的鈴鐺。

    見浦師叔出來,段凌夜一笑,道:「喲,老祖回來啦?您的氣色怎麼不好啊?跟剛吞糞自殺卻失敗了一樣。」

    浦師叔指著他道:「你……你……」

    段凌夜笑眯眯道:「您問我?我很好啊。或者您要問這些寶器?奇怪啊,它們都不攻擊我,是不是壞掉了?」

    浦師叔暗中驚疑,心道:莫非是那鬼東西取消了我的權限之後,這些寶貝就不再攻擊了?******,壞我的好事。

    雖然心中鬱悶,但浦師叔也不特別沮喪,只論實力,他也遠勝段凌夜,打殺他手到擒來,森然道:「本來不打算出手,是因為你不配,不過……算了。就叫你知道知道,你祖宗為什麼是你祖宗!」

    刷的一下,四周暗了下來。

    不是如夜色一般黑暗,而是所有的光同時消失,但萬物去還存在,只是完全失去了光彩的那種黯淡。

    天地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白色,人也好,物也好,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形狀,形狀也只是簡單的線條,世界彷彿變成了抽象的簡筆畫。在簡筆畫中,生物失去了活氣,連鏡子都不再反光了。

    如果說,這個世界有誰例外,那就是浦師叔本人,他站在中央,彷彿站在唯一一盞聚光燈下,鮮活依舊,笑道:「怎麼樣,歡迎來到我的力場——

    暗無力場」

    「在這個力場裡,所有的一切都被削弱,能量都被吸收。一切皆暗,一切皆無。」

    浦師叔恢復了之前的傲慢,自信飛揚:「不過想必你也看出來了,說是力場,可是早已影響了世界——不,是創造了新的世界。所以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力場了,而是領域!」

    「歡迎來到我的領域。做我領域中的奴僕。」

    段凌夜身在灰白色的世界中,好奇的打量四周,突然一笑,道:「咱們別說笑好不好?你管這個叫領域?欺負我沒見過領域麼?」

    「雖然五方世界中,領域早已成為傳說,但不巧,我剛剛得到了一些傳承,知道領域是怎麼回事。」

    「領域有兩條。一是完全具象化。力場在使用的時候,武者可以將它們具象化,但那都是局部的,有限制的。只有觸摸到了領域的門檻的,才能完全具象化。」他豎起一根指頭,「這一條,算你勉強合格,雖然還是有不止一處破綻,細心就可以發現。」

    「但另一條,你根本不合格。人場合一——你差得遠了。你看似鮮活,並非化為暗無,獨立於力場之外,其實這恰恰是你沒融入的證據。什麼領域,還是力場。最多最多,叫你一聲『偽領域』而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1 12:20
千二五 暗無天日處,機鋒袖中藏

    一席話說出來,擲地有聲。雖在外界看來,段凌夜還處在黑白當中,但形象異常明亮。

    浦師叔說不清自己被段凌夜氣倒過幾次了,這一次也氣得不輕,不過相比較來說,這次不算特別誅心,若非段凌夜之前讓他積累了太多的怒火,他本可不屑笑過的。這回也只是暗暗惱怒,道:「那邊如何?我還差一步才能建成領域,你就能打敗我了?嗯?」

    段凌夜突然笑了起來,道:「我發現你的力場很有意思。」

    浦師叔覺得他又要說不好聽的話了,突然喝道:「閉嘴——」一抬手,周圍的虛無突然塌陷了一個大洞,段凌夜身處洞中,被灰白色的漩渦捲了進去。

    暗無粉碎!

    然而,段凌夜周圍,一圈光芒未滅,那通靈小劍護在他周身漫天虛無的力量在他周圍席捲片刻,撕碎了空間,卻撕不破他的防護。

    段凌夜笑道:「抱歉啦,老祖,不管你多煩我,至少不能打斷我的話。我重新說——「

    浦師叔大怒,暗無的力量一**打過去,打在段凌夜周圍,彷彿驚濤拍岸,雖然激起千堆雪,卻始終無損,只能聽到段凌夜的聲音冰冷而清晰的傳來。

    「我有一個朋友,他的力場法則就是『鏡『,通過鏡面,可以窺探、吸收、反射,種種便利,讓我認識到鏡是和強大的。我原想,你身為宮主,大概也和他的力場屬性差不多?縱然屬性不似,內容也該有相同之處。哪知道完全相反。」

    「暗,無,真是好屬性啊。」段凌夜慢條斯理的說道,彷彿沒看見外面洶湧而來的力量,「破壞力很大,甚至足以從根本上湮滅一切。然而這暗無的第一步,就是黯淡無光。既然無光,那還有鏡什麼事兒呢?」

    浦師叔怒吼道:「閉嘴——」突然,暗無力量凝聚起來,化作一支長矛,矛頭暗啞,卻透著死亡和毀滅的味道。

    力場異象!

    暗無之矛凝聚起來,瞬間使力場湧動起來,風起雲湧中,矛頭狠狠地插向段凌夜。

    「破!」

    矛頭一下子插入了防護罩中,通靈寶器也無法阻擋。段凌夜一偏身,娃娃器靈出現,執劍狠狠地往矛上斬去!

    咔嚓——

    只有一聲空氣的聲音,暗無之矛被斬成兩段,劍器也黯淡無光,那娃娃甚至身影搖晃了起來,險些破滅。

    兩敗俱傷!

    這傷不只是身外之物的損傷,浦師叔和段凌夜的臉色同時變了一下,段凌夜踉蹌著後退幾步,浦師叔站在原地,但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顯然氣血翻騰,很不好受。

    段凌夜站起身子,繼續道:「你身為鏡之宮的宮主,不說利用鏡的優勢,反而把力場煉成鏡的剋星,這不奇怪麼?」

    他如此鍥而不捨的解說,浦師叔倒有些沒轍了,剛剛的暴怒平息下來,索性也不再說出手,斜著眼看著段凌夜,倒看他能不能憑藉三寸不爛之舌,把自己說死。

    當然,也不是沒有他剛剛受創,倉促間組織不起更犀利進攻的因素。

    不再受到干擾,段凌夜聲音穩定下來,氣息也平緩,道:「要說你是先凝聚了力場,後來才當了宮主,恰巧犯沖,可也不對。我們都知道,要當繼承人,最好是半步界主來。半步界主,立場都沒有成型,有了便利的條件,為什麼不修改?答案只有一個——」

    「你處心積慮的修煉暗無力場,所要對付的,其實是鏡之宮啊!」

    浦師叔放聲大笑,笑聲中,他身邊的暗無力量一縷縷的纏繞集結起來,一把把暗無之矛在空中凝結,霎時間矛頭齊列,槍林劍雨一般。這每一把矛,都是死亡的殺器,如此之多的矛列陣,就是山川日月,也要抖三抖。

    在陣列之後,是浦師叔狂湧的殺意。

    有生以來,浦師叔從沒這麼想殺一個人。這和之前他帶著戲謔的惡意完全不同,現在他心中只有純粹的殺意,只想立刻將眼前人從世上消除?不留一點痕跡。此時,他連要取得通靈法印都忘了,只想一刀兩斷,或者千百刀也可以。

    「好一個聰明伶俐的小畜生,倒被你看穿了本座的心思。不過那又怎麼樣呢?你說這些,不就圖個一時痛快麼?你戳了本座,本座也不爽了,你高興了?這次就算你這輩子最後一次高興,現在帶著你那點兒小心思去死吧。給我——」

    「破——」

    一聲冷冽的喝聲,那是死亡的發令槍。

    然而這一聲,竟不是浦師叔發出來的,而是段凌夜。

    浦師叔就要發動攻擊的前一刻,突然覺得渾身發冷,危機感油然而生,就要出手的暗無之矛不及出手,幾乎以堆砌的形態擋在身前。

    數道光華從天外飛來,一下子洞穿了暗無的世界!

    刀、劍、飛刀、鋼叉,玉瓶……各種兵器和雜物帶著凜冽的勢能衝擊而來。而每一個寶器上方,都有一個小人在驅使。

    通靈寶器!

    這些兵器,竟全是通靈寶器!

    一件通靈寶器,就可以和力場異象拚個死活,何況十多件?何況還是偷襲?

    這一發當真令浦師叔措手不及,他周身雖有異象,但暗無之矛本是用來進攻的,防守捉襟見肘,十餘把通靈寶器有大半瞬間通過了陣法,擊在浦師叔本身上!

    一聲慘叫,暗無之氣倒捲,飛快的回縮,將浦師叔包圍起來。除了他周圍三丈,其餘的空間瞬間恢復了原樣。

    段凌夜,也從暗無之中退出,雖然臉色猶自發白,卻是神采飛揚,傲氣凌人。

    「我說,浦老祖,你還記得我的名字麼?」

    「老子叫段凌夜,凌駕於所有的夜色、黑暗、虛無之上,如日中天!你的暗無力場,撞到我手中,就像鏡面撞到了你的力場中,正是遇到了剋星!」

    「只不過,你憑藉力場,攻克鏡之宮,只存在於你的想像,我卻是真正做到了。你卻永遠沒有機會了。頏

    段凌夜的聲音,迴蕩在鏡之宮的上方,就像神的審判宣言。

    過了很久,暗無力場嘩啦一聲,碎成碎片,還沒有落地,就化為青煙消散。而與此同時,十幾把靈寶也露了出來,一小半懸浮在空中,光芒多少有點黯淡,顯然跟暗無力場較量,也消耗了不少能量。

    剩下的一半,有幾把落在地上,光芒全無,顯然已經廢了。

    還有幾把,在浦師叔身上。

    浦師叔還站著,像個靶場的稻草人,又像個刺蝟,幾把兵刃插在他身上,有的貫穿了身體的兩側,有的豎著插下去,直至末柄。血流了一地。

    可能是因為暗無力場的關係,他的血都比別人黯淡,顯得發黑。

    出乎意料的是,浦師叔居然沒死,只是瞪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段凌夜。其中的仇恨自不待言,連段凌夜看著,也是一陣發毛。

    「你怎麼還沒死?」段凌夜詫異片刻,便即恍然,「對了,這個大殿有拘魂之功效,所以哪怕你早該死了幾百次,照樣還活著,不過呢,是個活死人。」

    浦師叔身子不動,口唇也不稍動,就像一具直立的屍首,但聲音從喉嚨深處傳來:「該死的卑鄙小賊……你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再給你一百次機會,你也不會再得手一次。」

    段凌夜笑道:「我不需要一百次,一次就夠了。就是這一次。」

    浦師叔恨恨道:「那寶器……」

    他現在已經知道,段凌夜固然是個言辭犀利的人,但之前滔滔不絕,只是為了掩飾布下的雷霆手段。在他被激怒,全力進攻而防守出現疏漏的時候,十幾把寶器同時攻擊,擊破了力場,擊中了他。

    對此,浦師叔雖然恨,卻沒什麼可說的,因為力量的天差地遠,段凌夜可能只有一次機會,但他抓住了機會,而浦師叔沒有識破,因此一生一死,原該如此。

    但浦師叔最不明白的就是襲擊他的寶器,都是他自己從鏡中取出來的。也就是歸他的所屬。就算後來那幻影取消了他的權限,最多指揮不了那些寶器,為什麼它們會反戈一擊?

    而且,他釋放的那些寶器,雖然品質是最頂尖的,但並沒有通靈。三十六重以下的寶器不能自然通靈,而通靈封印剛剛現世,找遍五方世界,未必找得出一件真正的通靈寶器。鏡之宮收藏豐富,卻也沒有。縱然有,也藏在更深處,不是他這個名義上的宮主可以動用的。

    如果只是十餘件普通寶器,縱然攻他不備,也絕不至於讓他落到如此地步。可是寶器通靈之後,力量翻了何止一倍?他就是因此徹底落敗。

    想不明白其中緣故,他死不瞑目。

    段凌夜道:「除了我的名字,你連我的力場都不知道麼?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死也是活該。我來告訴你,我的立場是……」

    「通靈力場!」

    「在力場中所有的寶器,都會通靈。根據封印師的鐵律,誰能讓寶器通靈,誰就是寶器的主人。所以這十多件寶器,都歸我執掌!」

    「你若真放出惡鬼,你和惡鬼夾攻,勝敗或許逆轉,可是你放出的是寶器,卻是落在我手裡,你這是自掘墳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6-5-24 13:37
千二六 人死不為善,印盡更復艱

    段凌夜在吹牛。

    力場通靈,一旦進入力場,所有寶器即可通靈,還受他指揮,那豈不是無敵了?世上哪有這樣的神通?就算有,也不是現在的段凌夜能掌握的。

    他的力場確實是在一步步得到封印傳承時掌握的,也有一部分通靈的功效,但遠沒那麼神奇。只是他得到通靈封印時,因為受到時空影響,所獲甚多,其中就有一股靈氣,可以令寶器通靈,確實厲害,但那也是有時效的,過了一兩日,靈氣散去,他也沒這個手段了。

    所以說浦師叔倒霉,一是時間趕得不對,怪他心急,若再用陣封將他們困上幾日,也沒這個事兒,二來非要用寶器攻擊,換其他任何一個手段,都不可能敗得這麼幹脆。

    雖然段凌夜吹得神乎其神,但既然事實俱在,也由不得浦師叔不信,滿腔的憤怒和不甘,化作一聲怒吼。

    段凌夜冷冷道:「拘魂殿還真夠恐怖的,這樣你都不死——好吧,你還可以做點有意義的事,把人放了吧。」

    浦師叔道:「不用了。」

    段凌夜眉頭挑起,道:「你不配合?你忘了剛剛自己是怎麼威脅人的了麼?」

    浦師叔現在其實已死,便控制不住肉身,面無表情,但聽得出來是在苦笑:「等你當了鏡之宮的宮主,自然可以想放誰出來,就放誰出來。」

    段凌夜皺眉道:「什麼宮主?誰要宮主了?我對這鏡之宮沒有半點興趣。」

    浦師叔冷笑道:「進了鏡之宮,只有兩種方法可以出去。一是成為宮主或者繼承人,二是成為獎品,沉睡到被宮主選中,成為僕從。其實這兩種沒有太大的區別,都是不得自由,被人主宰。不過一個主宰是宮主,另一個的主宰……嘿嘿,卻是更恐怖的東西。除此之外,再沒有人能活著出去。」

    「哦,不,」他想了起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以自由的形式走了出去,不過他被幻影記了一百年。現在還耿耿於懷,欲得之而後快。他只要活著,一定不得安生。」

    段凌夜一怔,脫口道:「孟帥?!」

    緊接著,他皺眉道:「不對啊,孟帥絕沒有一百歲,他怎麼能被記一百年?」

    浦師叔冷冷道:「倘若那小子長得和剛剛的幻影一模一樣,那就是他沒錯了。」

    段凌夜眉頭皺起,顯然難以理解,浦師叔繼續道:「你想要當宮主麼?想要成為第二個我麼?」

    段凌夜露出厭惡之色,道:「敬謝不敏。」

    浦師叔道:「那不如……和我下黃泉?」突然身子炸開,血肉碎了一地,卻有一股黑煙從中鑽出,在段凌夜反應不及時,已經鑽入了旁邊的一面鏡子中。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段凌夜神色一變,倘若是浦師叔跑了,那還罷了,但他已經感到了一絲危險……

    咯吱……咯吱……

    磨牙的聲音響起,回音在空曠的大殿中迴蕩。那種摩擦產生的細碎聲音,讓人牙酸肉麻。

    啵——轟!

    鏡子碎裂,一個巨大的身軀鑽了出來,正是剛剛浦師叔投入的鏡子!

    惡鬼……

    雖然沒見過這樣的東西,但段凌夜第一時間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除了惡鬼,大概沒有生物能長成這樣。醜陋、怪異、凶惡到了極致,看一眼就是一種折磨。

    當時在鏡中看見惡鬼時,並不覺得惡鬼多大,那透在鏡子上的鬼臉,也不過比人臉稍大一圈。但當惡鬼從鏡中出來,已經漲到三丈高,身體粗壯,類似肌肉的組織塊塊綻起,比凶獸更強壯。

    雖然形似凶獸,但惡鬼還是人形,就像個被毀了容,剝了皮,膨脹起來的人,似人而非人,是最令人噁心的東西。

    一般的武者,就算收斂了真氣,身邊也會有淡淡的「氣」環繞。惡鬼卻沒有,只有充滿身軀,乃至溢出環境的「力」,爆炸性的力量,在火山一樣的身軀中聚集。

    段凌夜瞳孔一縮,提高了警惕,但並沒有膽怯。從直覺上判斷,眼前的對手一定極為強大,且這是浦師叔最後的手段,自然有把握將段凌夜拖下去陪葬。但他是經驗豐富的武者,且心志堅強,不可能未戰先怯,哪怕是全然不知的對手。

    「這應該是個力量型……有強大的**,力量自不待說,速度和身體強度恐怕也超乎想像。所以……最好不要近戰。」段凌夜根據經驗,對惡鬼進行評價。

    惡鬼仰天大吼,突然向他衝了過來!

    好快!

    段凌夜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個簡單的念頭閃過,惡鬼已經到了面前。

    它的速度,比思維還快!

    車**小的拳頭砸了下來,一起低下來的,還有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醜臉以及令人作嘔的惡臭。

    無法阻擋!

    段凌夜又升起一個念頭,但瞬間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他不允許自己有這種未戰先怯的念頭,緊接著心念一動,在衣衫下的皮膚亮起了一團團的紋路。

    體封!

    當體封運轉時,任何武者都不遜於專門訓練身體的武者,段凌夜的體封術更是出類拔萃,儘管他沒有肌肉糾結,在勻稱的身體中,也蘊藏了無窮的力量。

    若在以為,這一拳就直接打出去,和對方硬碰硬。段凌夜爆發出來的力量極為強橫,能把同階的武者活活打碎。

    但是今日,他卻不敢這麼打出去。出於謹慎,他使用了武技。

    「漩渦一氣拳!」

    一個拳頭的虛影脫離了他的拳頭,直直的迎上了對方的拳頭。拳影的軌跡呈螺旋狀,飛快的旋轉著,帶起了周圍的氣浪。

    這是他一個中程的武技,也是純粹的力量為主。拳影的力量有他本體力量的八成,加上旋轉,甚至能造成超過他拳頭的破壞。

    碰——

    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碰撞,周圍的鏡子被氣浪震動的嗡嗡作響。

    段凌夜喉頭一甜,倒飛出去,在空中連續翻了七八個跟頭,放在落地。總算他調整的及時,並沒有摔下去,而是穩穩站住。

    然後,退了七八步。

    一直退到一面鏡子前,段凌夜才穩住身形,吐了口氣,覺得這口氣都帶著血腥氣。

    而再看對面的大傢伙,站在原地,沒有變化,如果說有一點變化,那就是……變得更興奮了。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它興奮時,身上的惡臭更濃郁了,連隔著幾十丈遠的段凌夜也要屏氣。

    「果然不能硬拚。」剛剛那一下,雖然沒有直接短兵相接,段凌夜卻也受到了震動,多少受了些傷。

    雖然硬拚結果不好,但這是必要的試探,段凌夜還是收集到了自己想要的資料,因此就是值得的。他飛快的籌謀策略,自他出道以來,向來碾壓儕輩,打逆風仗的機會不多,但不表示他不會。

    打逆風仗說白了也簡單,出其不意,揚長避短,借勢而為,無非就這麼幾種訣竅。段凌夜略一沉吟,已經想好了一些策略。但這種即時的戰鬥,是不可能有萬全之策的。即時最好的情況,那惡鬼有致命的缺陷——愚蠢,可是段凌夜還是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

    不到一半的把握,活下來。

    勝敗即生死!

    將手中的劍握緊,他最終的指望,只能是通靈寶器了。

    正當他準備主動出擊的時候,就聽有人怪笑:「嘎嘎……很好,我聞到了黃泉的味道……」

    「第八組……」孟帥從封印中走出,長出一口氣。

    不知是原本如此,還是他運氣特別好,一路行來,他的旅程極其順利,所有的封印都如願到手。加上之前段凌夜的傳授,他已經掌握了八組封印,基本上掌握了整個鏈條,也就是說,他可能是現在世界上最接近締造神武道的封印師。

    不僅如此,每一次收穫傳承之後,本身實力都有提升。他現在按部就班的將界主轉化提升到了九成九,只差最後一步,就完成了轉化,成為真正的界主。

    這還是他自行壓制的結果,如果他願意,之前就可以突破。但他覺得這麼靠外力突破,對他的根基無益,因此強行壓制,死死地不跨入那條界限。

    現在只是初步壓制,等出了萬印萬法山之後,他還有再次壓制、消化,對這次的收穫進行提純,修為還會往下掉一些。大概會調到九成五或者再低一些。

    不過經過壓制之後,所有的力量都屬於他自己,那時他再自主轉化,長則一年半載,短則十天半月,就可以真正的成為界主。

    即使是一年之後,他也才二十歲。二十歲的界主,大概是空前了。

    孟帥不認為自己是得天獨厚的天才,他能走到現在,四分靠努力,三分靠外掛,剩下三分靠上天保佑。

    不過那還是長遠的事情,哪怕是三五天,對眼前的他來說,都是長遠的事。他現在分秒必爭。

    只剩下三個時辰了。他希望在萬印萬法山結束前,拿到最後一個封印,閉合整個神武道的晉級封印鏈條。

    還差最後一個封印,這個封印是……

    遮蔽天機?

    孟帥皺眉,怎麼會是這當不當,正不正的封印?

    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或許,最後一關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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