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帝國的朝陽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luetrar 2015-12-5 21:29: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87 76655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2
第34章 山東(第二更,求月票!)

    初秋剛至,但對於山東地界上的一些百姓來說,卻開始踏上了逃荒之旅,夏時的一場大旱席捲了山東十三縣的地界,田間乾裂的土地,使得地裡莊稼全都旱死了,幾近絕收,從夏末收起,便有數以萬計的百姓逃離了祖輩相依為命的土地,往著海邊試圖往關東尋找一絲生計。.

    瑟瑟秋風吹動著官道上的浮土,官道兩邊的樹林偶爾還能看到幾具餓殍。

    在這官道上兩個男孩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朝著北方走著,兩人來到一棵大樹下邊歇息的時候。十二歲的蘇文對八歲的蘇武說道。

    “這半個煎餅你先吃著,我到樹上瞧瞧可能掏著鳥蛋。”

    光著腳丫子,蘇文“噌噌”麻利地爬到樹杈上,瞪大眼睛摸起了鳥窩來,他摸了好一會,卻是摸不著鳥窩裡有什麼東西,他卻對八歲的弟弟說道。

    “我摸著一個鳥蛋,我吃了,小武,你把煎餅吃了吧!”

    蘇文從樹上下來,蘇武卻把那半張從旁人家討來的煎餅撕成了兩半。

    “大哥,你別蒙我,咱娘就是這樣餓死的!”

    娘就是這樣,一路上討著的飯只管給他兄弟倆吃,最後卻餓死在逃荒的路上,雖說蘇武只有八歲,卻也知道在哥在騙自己。

    “我不餓,你吃!”

    “你也得吃!”

    蘇武重新把煎餅塞給大哥,最後甚至嚷道。

    “哥,你要是不吃,我就把這煎餅給扔了。”

    說著就要扔的時候,蘇文這才接過那巴掌大的剪餅,當著弟弟的面吃了起來。

    歇了半個時辰後,蘇文、蘇武兩人便重新上了路,眼看天色已經晚了,疲憊不堪的兄弟倆,正巧前面有一座破土地廟。於是便悄悄進廟,見裡面破爛不堪,牆角有一堆柴草,這草堆上不知住過多少人。

    蘇文上前將柴草攤開舖在地上。二人癱坐在柴草上,看著躺在草鋪上的兄弟,蘇文從懷裡掏出那小半張只咬了兩口的煎餅,

    “剛才我沒捨得吃,小弟。咱兩一人一半,吃吧!”

    蘇文把那點煎餅一分兩半,硬塞到蘇武手裡。瞧著手中裡煎餅,淚水卻從他的眼裡流了出來,儘管想要抗拒煎餅的誘惑,但最後年少的他還是把那煎餅吃了下去,然後二人胡亂躺在草堆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天一亮,兄弟倆人走出破廟,走著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卻看看到前面藍藍的一片,風捲浪浪拍著岸。

    瞧著藍色的海,蘇武高興的叫嚷道。

    “哥,你瞧那是什麼?”

    “海!咱們到海邊下了!”。

    兄弟倆叫喊著向大海跑去,邊跑邊興奮的嚷叫著,娘在活的時候,總告訴他們兄弟倆,只要過了海,就到了關東。爹就在關東,到了關東,他們便能吃飽飯了。被涼涼的海拍著腳面蘇武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海,問著大哥

    “這離關東有多遠?”

    原本在蘇文的意識裡。那海不過也就是相當於幾十條河寬,可這海卻是看不到頭的,搖頭說道。

    “咱上那邊碼頭打聽打聽打聽。”

    所謂的碼頭,實際上就是一座從海灘上伸入大海的棧橋,入海十幾丈的木頭棧橋邊連著一艘西洋大帆船,碼頭那邊被木柵欄圍著。在棧橋上等著上船的勞工排著長隊。

    木柵欄的大門邊,還有幾個帶刀的壯丁把守著,大門外擠滿了排著隊等著上船的人,他們穿的同樣是破破爛爛的,更多的人更是穿著單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等待著,在遠處,還有一些拖家帶口的女人眼巴巴的看著這邊。

    大門邊報名處被一群人圍著,似乎都在那等著報名。雖說那邊報名的人都擠不動了,可這邊卻仍然有人不住的喊著。

    “快來報名吧!坐船不花錢,管吃管喝還掙銀子!快來報名啦,應了的還能得四石白花花的大米安家過日子啦……”

    在那拿著紙筒子吆喝的人聲音剛落下的時候,蘇文、蘇武走了過去,雖說年齡小,可蘇文卻沒人懼色,瞧著那人問道:

    “大叔,這是上哪兒的?”

    拿著紙筒吆喝的男人,瞧了眼面前的兩後生,隨口說道。

    “仁川。”

    仁川是什麼地方?沒聽說過,蘇武便連忙問道。

    “那兒離關東近嗎?”

    男人笑著答道。

    “近!至少比這兒近多了!報名吧!這是最後一條船了!”

    對於男人來說,無論是成人也好,這少年也罷,那都是銀子,白花花的銀子,就是女人,那也是銀子,可卻沒有多少女人願意去那地方。

    蘇文接著弟弟的手,看著男人頭號道。

    “大叔,那過去幹啥活啊?”

    “放心吧,累不著你,一個月四塊大洋,還管飯!”

    蘇武小聲與蘇文合計道。

    “哥,不太可能有這樣的好事吧!咱報啊?”

    已經餓的前心貼後心的蘇文望著那一望無際大海咬了咬牙,那裡至少管口飯吃吧!

    “報。”

    風鼓著帆,站在船上的李明欣手扶著船欄,望著甲板上擠坐著的數百名勞工,儘管去仁川的時候,他還尋思著不沾勞工買賣,可誰曾想,到最後,他還是弄了勞工買賣,更準確的來說,他辦起了航運公司,一開始他所圖的不過只是運費,可空船來、滿船去,走了兩船勞工後,他還是琢磨起這門生意來,於是便找到了公署,從那拿了招一千人的定票,隨後他便帶著船去了釜山,在釜山港買了一萬石朝鮮米,一半回到仁川後賣給了北洋會社,另一半則帶到了膠東,然後便開始招工了。

    旁人招工許的是十塊銀洋的安家費,而他招工給的卻是四石大米,折成銀錢足足比旁人多出將近三塊大洋來,但在釜山四石大米不過六塊多大洋,即便是加上運費,五千石大米也能賺上萬元出來,一船勞工運到仁川後,掙了近兩萬多元的他,又找到公署,把勞工的運費從四塊錢,降到了三塊錢,從而包攬了公署的勞工輸入。

    而膠東半島數十座私港上的東主,自然也樂得輕鬆,有人願意墊安家錢,他們也樂得省事,只需要按人頭分錢便成,風險也就變小了。

    “下個月就能再添艘船了!”

    在船將要起錨的時候,瞧著滿船的勞工,李明欣在心裡暗自嘀咕著,釜山、仁川、私港再返回仁川的生意看似掙錢,大米、勞工船船不空,每次至少能掙上萬元,可就太過耗時,即便是這艘機船,走一趟也要七八天。

    添艘船至少能多掙一倍,心裡這麼想著,李明欣便對旁邊的方平和,他在天津買船時結識的水手,他在外國人的船上幹了十幾年。

    “平和,你從這下船,去煙台,再去天津,在那看看能不能再買艘船來!”

    “現在這生意正是時候,我看也行,天津要是沒有,我就直接去上海!”

    方平和應著聲,和那位法國船長招呼了兩句,便直接下了船。在他下船的時候,恰好碰到兩個少年年長的護著年幼的踩著跳板上船,瞧著少年干黃飢瘦的模樣,雖說見慣了難民苦楚,可他還是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哥,你說那仁川離關東近嗎?”

    擠坐在甲板上,蘇武問道身邊的哥哥,蘇文有些緊張的說道。

    “應該不遠吧,你沒聽那人說嘛,比這近多了。”

    近多了,可到底有多少?蘇文心裡也沒有譜,可至少現在,他再也不愁兄弟兩人的飯了二十塊大洋,不願拿米可以拿銀洋,兄弟倆沒家沒口的自然不需要拿米,二十塊大洋,活這麼大,他還沒見過這麼多銀子。

    到了仁川那裡包吃包住,自然再不用考慮吃飯的事,就是不知道活重不重,小弟能不能干動,突然,船身的搖擺打斷了他的思緒,船起錨了,那煙囪裡噴著黑煙,蒸汽機轟鳴著拖著船朝著大海深處駛去。

    望著船周圍的茫茫大海,蘇文的臉色已經變的有些煞白,他甚至有些緊張的抓住著蘇武的手,和其它人一樣,被海風吹著的蘇武手腳冰涼,他也顧不上害怕,連忙將小弟拉到自己懷裡坐著。

    現在船上的人大都如此,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緊緊的坐靠著,以避免被涼風吹壞了身體,坐在哥哥的懷中,感覺到一絲暖意的蘇武眼巴巴的看著在桅杆行走的人,其中有不少是長著大鼻子的外國人,可蘇武卻不覺有一絲恐懼,只是望著那些船員。

    “這海可真大啊!”

    終於,再也無法控制內心好奇的他站起身來,朝著一望無際的大海望著,此時太陽已經將要沒入西方的海平線,夕陽將西方的天際染的通紅,第一次踏上船的蘇武望著美麗的晚霞,閉上眼睛享受著海風撫面的感覺,這感覺真舒服!

    站在船艉的李明欣瞧著舷邊小孩的樣子,卻是笑了笑,心想著等到了深海,船被浪一打,估計這小子的心情也就給浪打沒了。

    “先生,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就會到達仁川!”

    船長的話讓李明欣點點頭,最後又瞧了眼甲板上擠坐著的數百名勞動說道。

    “再過兩個小時,再讓他們吃頓飯吧!明天……估計誰都吃不下,就算了吧!”(未完待續。)h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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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騙亦有道(第一更,求月票)

    暈船!

    “克里斯蒂號”船艙、甲板裡擠著的一千餘名勞工,在一夜一天的航行中,大半人都吐的不成樣子,只有極少數人在顛簸的航行中仍然保持著神智,雖說大多數人都吐的不成樣子,但是蘇武卻像是沒受風浪影響似的,臉色反而比昨天好了許多,也許是因為昨天的一頓飽飯,當然也有可能是那個好心的洋船員丟給他的一塊面包。q.e

    “哥,吃點吧,這洋饅頭是甜的,可甜了……”

    手中拿著面包,蘇武瞧著吐的臉色蒼白的哥哥,細聲誘引著,可蘇文卻躺在那有氣力無的說道。

    “不行了,不行了,再呆在海上,我非暈死不可……”

    就在他的話聲落下時,那船身卻像是落到什麼地方似的猛的一沉,這是進入江口的必然,海水與江水的密度不同所引起的,若是出海恐怕會有種鯉魚跳龍門的感覺,也入因如此,才會被老船工稱之“跳龍門”。

    “跳龍門了……”

    船上一位四十幾歲的中年人隨口說道。

    “快到地方了!”

    船進大同江,水手們紛開始收起帆來,一時間桅杆上到處都是走來走去的船員,在蒸汽機的推動下,西式帆船朝著目的地駛去,進入江口後,平靜的江面上再也感覺不到任何顛簸。

    “哥,咱們快到仁川了!”

    其實,這裡並不是仁川,相比於進行平地的特區,現在平壤的礦區更需要勞工,加之再過兩三個月,大同江就會結冰,為所以最近一段時間,於山東、河北以至蘇北招聘的勞工大都直接運往大同江畔的南浦,雖說南浦礦港並不是特區,亦不是華租界,可因其直屬“平壤地方事務廳”的關係。使得其游離在朝鮮地方官廳之外,甚至朝鮮地方官廳亦懶得去過問南浦礦港,以免得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畢竟在地方官廳與事務廳的糾紛中。往往都會以地方官員罷官作結。

    對於船上的人來說,他們卻以為自己到了仁川。

    一個鐘頭後,越過山丘的遮擋,大江北畔的一座小城映入眾人的視線中,沿岸分佈的南浦礦港。其雖說是通商港之外的礦港,但猛然看去這裡卻是一座繁忙的工地,沿江的道路上,十幾頭水牛拖著巨大石滾來回夯壓著路面,而在道路一側,可以看到一棟棟未漆的木屋。

    “嘟……”

    隨著一聲汽笛的鳴響,“克里斯蒂號”緩緩靠上了木製的浮碼頭,在船靠碼頭時,那浮碼頭不時的搖擺著,虧得這是一艘不到八百噸的木帆船。若是鋼船怕這碼頭會被衝到江水裡。

    “下船了,下船了!”

    船一靠港,船上的水手立即大聲嚷喊道,在水手們的嚷喊聲中,上千名勞工開始下了船,他們無不是用一種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這片陌生的土地,對於他們來說,仁川在什麼地方,他們壓根就不知道,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只是衝著一個月四塊大洋的工錢。來的這地方,至於仁川在那,沒人知道。

    在他們下船的時候,在有人點數的同時。這些人詫異的看到幾個洋人正在點著數,似乎是在計算著人頭,雖說沒人在意,可洋人的出現,帶是讓眾人變得緊張起來。

    在洋人的“威懾”下,勞工們在碼頭上排著隊。然後茫然的瞧著周圍,在他們周圍,可以看到十幾個穿著黑色洋人裝扮的官兵手持洋槍,分散碼頭在各處把守。

    瞧著那些人,蘇武悄聲對蘇文說道。

    “哥,咱不是上賊船了吧!”

    蘇文緊握著兄弟的手,低聲說道:

    “要不咱逃吧?”

    蘇武看了看,又搖搖頭說:

    “往哪兒逃?不要命了!這地方在那咱都不知道,哥,咱別胡來!”

    相比大哥,蘇武雖說年齡小,但卻透著機靈,他瞧著周圍雖說有十幾個官兵模樣的拿著洋槍,可那工地上卻隨處可以看到正在幹活的人,應該不是賊船吧。

    蘇武這般想著,眼睛卻被遠處的工地看去,他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大的場面,沿著江的道路上,千百計的人就像一大群螞蟻,牛拖著一人高的石滾碾壓著路,穿著藍布衣賞的人在那裡拿著工具勞作著,瞧著那些人肩挑人扛挑著沉重的滿是泥土的竹筐,蘇文、蘇武兄弟兩,無不是苦起臉來,這活看來他們兄弟倆是真的幹不動。

    就在兄弟倆人苦著臉的功夫,在前排卻有一個穿著洋裝的人手朝著他們兄弟倆一指。

    “你們兩……”

    雖說這倆小孩隱於這一群勞工中,習之墨卻依然看了出來。

    “多大了!”

    “十,十五……”

    緊張著,蘇文連忙虛報了年齡。

    “十五,我瞧著你最多也就十二三歲吧!這是你兄弟,還沒十歲吧!”

    習之墨搖搖頭,在上海的教會學堂讀書時,他也曾與神父一同去施捨過像從各地逃荒至上海的兒童,他們……看著兩人臉上的惶然狀,心下長嘆一聲,他便說道。

    “來了都來了,就留下來吧!”

    “謝謝爺,爺的大恩……”

    不等蘇文謝過,習之墨卻沉著臉說道。

    “先別謝我!沒準過一會你們就要罵我!”

    被罵,對於習之墨來說,他早都習慣了,待那上千號勞工排成隊,船上與公署交接之後,站在台上的習之墨便冷著臉瞧著亂蓬蓬的勞工喊道。

    “識字舉個手!”

    識字?

    站在隊前頭的蘇文、蘇武兄弟兩一聽,互相看了眼,識字,識多少字算是識字?往年他兩也跟村裡的宋先生讀過幾年書。

    “這邊有個字表,能認識一半的,就算識字!”

    習之墨冷冷的說道。

    “大家來的時候,工錢都已經的說好了,一個月四塊大洋,那是識字的,不識字的,一個月三塊大洋,每月扣一塊大洋的伙食……”

    “啥……”

    習之墨的話聲不過是剛落,台下頓時便亂蓬蓬的像是炸了窩似的亂了起來。

    “當初不是講好包吃包住。一個月四塊大洋嘛!咋到了這就變卦了!”

    “就是,說話不能不算數!”

    就在這些人試圖講理的時候,人群邊穿著黑色警服的警察便舉起了手中的步槍,衝著天上扣動了扳機。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之後。原本亂蓬蓬的人群瞬間靜了下來,瞧著指過來的槍口,眾人臉色無不是一變,連忙收住了聲。

    “誰說話不算數啊,一個月四塊大洋。不少你的,只要你能認識一千五百個字便成……”

    冷著臉習之墨繼續說道。

    “至於包吃包住,當初可沒說不收錢!”

    強詞奪理也好,耍嘴皮子也罷,被槍口指著的人們這會也只能自認倒霉了,相比於其它人的長嘆短嘆,蘇文反倒是放下心來,這工錢少了,而且又扣飯錢又扣房錢的,總算是讓他相信這不是上了賊船。而接下來隨著台上的那假洋鬼子的話語。只讓眾人心底上了賊船的念頭更濃起來。

    “……衣著不潔者,罰十文!”

    “……隨地解手者,罰五十文!懲十棍!”

    ……

    聽著那“天朝上邦”百姓需要遵守的上邦典儀,蘇文蘇武兄弟倆頓時只覺頭髮一陣發麻,

    我的個乖乖,照著這規矩來,就是工錢不被罰沒了,屁股也能給打開了花。

    這兄弟倆被嚇的真吐舌頭,旁邊的那些大人一個個無不是那“典儀”嚇的臉色蒼白,瞧著左右全是一副想要逃走的模樣。

    “奶奶的。這下可是上了賊船了!”

    宋家安在心裡念叨著,臉色全苦了起來,可不是上了賊船是咋的,這又是罰錢,又是挨棍的。不成,這地方不能呆了!

    心裡這般嘀咕著,他的雙眼朝周圍看去時,瞧著周圍那些穿著黑洋裝,手拿洋槍的官兵,想著剛才他們在那放槍心裡便是微微泛起寒來。

    若是跑的話。那些人該不會放槍打吧?

    就在心裡這般嘀咕著的時候,他只瞧見一旁有人把視線朝著他這裡投了過來,那雙眼睛中似乎帶著狠色,只讓宋家安連忙收回打探的眼神,那裡還敢再生出逃念頭來。

    “給,一會洗完澡了換上,你那些舊衣裳,全都丟到桶裡頭!”

    瞧著那些在警察的吆喝下,排著隊朝著洗澡的地方走去的勞工們複雜的神色,習之墨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兒,手裡用硬紙糊成的喇叭也被隨手放在箱子上。

    “習科員,你就不怕他們逃嗎?”

    跟在習之墨身邊的王德發,這位南浦礦港警察派出所的所長瞧著那些人的臉色,不無擔心的說道。

    “要不,今個晚上,我派上雙崗?”

    這勞工可都是府上招的,一個人可值幾塊大洋,跑了幾十個,他這個派出所長可擔待不起。

    “沒事,你就放心吧,再過幾個鐘頭,他們就能想明白了!”

    說話的時候,他的臉上卻帶著些得意。

    “等洗完澡換上身勞動裝,任誰都知道是咱們的人,出了這地界,就是朝鮮人的地方,衣裳打扮和咱們都不一樣,跑,剛一出去,就讓人家給拿回來了,這事不用咱們教他,旁人會告訴他們!王所長,還有,這明個訓練的事,可還得靠你,那礦上可還等著人哪!”

    “瞧您說的,都是為大人辦事,我那能不盡力!”

    說著王德發朝著遠方看了眼。

    “習科員,這算算日子您說,這礦上差不多也該快出煤了吧!”(未完待續。)h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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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平壤(第二更,求月票)

    平壤曾是高麗的國都,自李成桂回師奪得王位後,便遷都漢城,而平壤作為國都則成為了歷史,以後的數百年間,雖說平壤的城郭依然高大,依稀可見舊時的繁化,可作為城市其卻早已沒落了,而現在是隨著通商口岸的設立,陸上貢路的蕭條而越顯蕭條。

    物及必反或許也能用在這座城市上,在過去的幾個月間,位於大同江畔的平壤,迎來了一艘艘木殼鐵肋小機船,機船不僅帶來了的產自西洋的機器,還將數以千計的中國勞工帶到這裡,同時平壤地方事務廳的設立,使得統監府得已將自己的觸角伸朝鮮腹地。

    在平壤城周圍是一座座荒山,確實是荒山,山上是遍地枯黃的野草,雜草間隱露出的是禿兀的山石,偶爾有一隻山鷹掠過寂寞的長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朝鮮這個片土地的貧瘠,遠超過外人的想像山上的樹木要麼被官府或兩班貴族砍去蓋房,或是被百姓作為薪柴,荒涼的山體上處處可見暴雨後泥石流的痕跡。

    一隻於空中翱翔的山鷹停在一塊禿兀的山石上,山鷹銳利鷹眼環視著周圍,似乎是在宣告它的領地,突然,那看似安靜的大山動了起來,首先是山腹猛然膨脹著,接著無數的碎石泥土和著滾滾煙塵噴發了出來,在噴發中,劇烈的連綿的爆炸聲震撼著整個大地。

    連綿的爆炸聲,似乎宣告著一天的開始,在爆炸聲中,山腳下安全區的頭戴藤帽、穿著藍色勞工服的勞工們,無不是瞠目結舌的看著那似乎在把半座山吞噬的煙雲,在過去的一段時間中,他們沒少開山放炮,但像這樣,用數百噸炸藥將一個山頭移平卻是第一次。

    礦工們瞠目結舌的感受著地面的震動時,遠處公里外的“北洋礦業公司指揮部”木屋前的陽台上。鄺榮光從望遠鏡中透過滾滾煙雲見山頭已經消失之後,臉上總算是露出一絲笑容,衝著身旁的陳榮貴說道。

    “你計算的到也精密,只用100噸火藥就把這座小山包給夷平了。這一炮放完了,這礦上的煤礦就差不多全露出來了!”

    作為礦業公司總勘礦師,他和好友們一同與平壤周圍探得了十七處煤礦,並繪製了中國第一張地質圖,這座三神洞煤礦是在這些煤礦中他選擇的第一個煤礦並非因其數千萬噸的儲量。而是因其便利的交通距大同江不到三公里,江畔碼頭適當加深後可以泊停800噸海輪,而北洋航運公司僅有一艘煤船噸位不過只有720噸,這意味著煤礦投產後,可以迅速將煤經水路運往天津以及山東等地通商港。

    “如果是新式炸藥的話,只要十幾噸就行了!”

    陳榮貴朝著那尚未散盡的硝煙看去時,臉上多少帶著些遺憾,

    “開礦用的火藥都是漢城的機器局自制的,現在歐美已經開始用無煙藥、苦味酸炸藥淘汰黑火藥,而咱們……”

    作為礦業工程師的陳榮貴。對許多事物他有著自己的看法,就像在獲知法國已經將苦味酸用作炸藥後,他便開始嘗試著利用苦味酸染料精製炸藥,雖說只是剛剛開始試驗,但卻已經取得了一定的進展。

    “等你的新式炸藥研製成功了,到時候咱們就在平壤或者南浦開一家工廠,和燃料廠一樣!專門生產炸藥,反正不論是煤鐵礦開採,還是軍需,都能用著炸藥!”

    “燃料廠?”

    陳榮貴的眉頭微微一跳。扭頭瞧著鄺榮光臉上帶著些疑色。

    “對,就是用煤粉壓成的型煤,只需要引進幾台型煤機就行!”

    說話的時候,他手指屋前不遠處一堆在陽光下迎光面泛白的煤塊說道。

    “平壤的無煙煤質量之高。完全不遜於威爾士煤,含硫低、灰分亦低,發熱量平均值在7600千卡以上,經精選洗煤後熱量必將大於8000千卡,質量絕不遜威爾士煤,在上海、香港等地同等質量的威爾士型煙一噸要16兩銀子。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北洋……”

    提及北洋時,鄺榮光想到北洋海軍那些燒著劣質煙煤的軍艦和煙囪上滾滾濃煙。

    “型煤是作為船舶燃料的效率高的煤炭而開發出來,塊煤尤其不便於軍艦用作燃料,不便裝運,且冒黑煙,北洋水師的軍艦冒黑煙,就是因為用的是開平的煙煤,開平煤炭,燃燒時冒出滾滾黑煙,火力很弱,不適合作為艦船用燃料,屬於低質量的煤。而平壤出產的無煙煤粉,可以製作軍艦用的型煤,既可以滿足海軍的需求,又能做郵輪燃料,現在東亞市場上的型煤幾乎完全為英國、澳大利亞以及美國所壟斷,如果咱們能在這裡開辦燃料廠,生產優質型煤,單是運費上就能比他們省出幾兩銀子,更何況平壤的煤礦大都是露天礦!開採成本更低……”

    換作兩個月前,或許鄺榮光還會覺得朝鮮之事不可為國瘠民貧,可現在對平壤一帶煤礦初步勘探之後,卻完全顛覆了他的這種想法平壤附近的煤礦豐富遠超過他的想像,儲量豈止億噸,如能充分開發平壤煤礦,僅只是煤礦便能支持統監府於特區開辦各類洋務。

    “現在,說燃料廠恐怕還有點早!”

    好友自信滿滿的話語,讓陳榮貴微微一笑,手指著遠處已經消失的山包說道。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把煤開採出來,要知道,按往年的例子,再過兩月,這大同江可就冰封了,這一封就是三四個月,咱們這礦上現在人手可還有些不足!別的不說,就是那幾尺厚的土、碎石清除得多長時間?”

    陳榮貴的提醒讓鄺榮光立即意識到現在的當務之急,他連忙轉身朝著辦公室走去,邊走邊說道。

    “我這就給事務廳打個電話,看看事務廳能不能再想些辦法!”

    清晨時分,城北突然傳來的一陣連綿的爆炸聲,將睡夢中的人們驚醒,不單普通百姓被驚醒了,就是設立在廢王宮舊址上的事務廳,也能感受到來自城北的震撼,甚至連那簡易木房都微微輕晃著。

    “至少要用幾百噸炸藥吧!”

    於事務廳後院正跑著步的鐘俊成,聽著爆炸聲後,忍不住朝著城北看了一眼,平壤周圍十七處適合露天開採的煤礦之中,這一處煤礦最容易開採,只需要對山體進行簡單爆破,就可以直接開採。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今天的爆破之後,至多一個星期就能出煤。

    就是人手方面……這府上雇工首重國內勞工,可國內勞工招募成本又居高不下,至今招聘勞工尚不足五千人,再經仁川、南浦兩地一分,落到平壤的只不過兩千多人,可按照煤礦的規模,沒有萬人絕不能滿足煤礦的生產。

    人從那來?

    “傑林!”

    鐘俊成看著身邊比自己小上兩歲的徐傑,他於上海教會學堂畢業,這或許就是統監府的特點對於府中職員,抱著寧缺勿濫的態度,非受新式教育者不用,除去當年的那一批留美幼童,便是大量招聘上海、福建以及廣東等地的教會學堂畢業青年,按大人的說法,至少他們多少總學過一些“現代知識”。

    “廳長,”

    跟著廳長一同跑步的徐傑連忙恭站於一旁,統監府與國內的其它衙門不同,府中只有一個“大人”,就是駐朝統監唐大人,至於其它人一率喊其公職。

    “黃海道今天可曾派人答覆?”

    鐘俊成指的是昨日與黃海道道尹談論的“礦役”一事,這礦上不止一次催過人,他甚至不得不把南浦那邊訓練不到十五天的勞工都派了過去,可各方面都需要勞力,又豈只有一個礦上。

    為瞭解決勞力問題,作為平壤事務廳廳長的鐘俊成便把文章動到了朝鮮人身上朝鮮百姓每年皆需服勞役,他便尋思著把這勞役改成礦役,令黃海道內朝鮮百姓分批輪流於礦上或者港口服勞役,甚至將來還能徵用這些無償的勞役修建鐵路,從而降低鐵路築路成本。

    “李道尹還未派人回話!”

    徐傑的回話讓鐘俊成的眉頭一皺,那張年青的臉龐上露出一絲怒容,他來回走了幾步,然後看著徐傑說道。

    “你現在派人……不,你親自過去,告訴李全哲,若是後天晚上,他不能招集五千勞力服礦役的話,莫怪本廳長先摘了他官帽,差人把他解往統監府問罪!”

    鐘俊成的言語中全未拿那三品道尹當成個事,事實上這種“高高在上”的天朝心態,充斥著整個統監府從未拿朝鮮官員當成事兒,雖說作為地方事務廳廳長的鐘俊成沒有那種生殺於我之權,但摘去一個三品官的官帽,卻是再正常不過,在早先征官山開礦查禁私礦時,他早不知摘了多少官帽。

    “廳長,若是當真摘了李全哲的官帽,府中那邊……”

    徐傑不無謹慎的輕聲說道,這李全哲剛上任還不到一個月上一任道尹的帽子,可不就是眼前的鐘廳長摘的。

    “府中要的是速度!傑林,你要明白一點,對於統監府來說,若是地方廳能征十幾萬免費勞役幫助築路、建礦,沒準會嘉獎咱們!”

    (若是大大看的舒服,不妨贊一下,嘿嘿,多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和厚愛,拜謝!PS:帝國的朝陽讀者交流群:150536833我基本上每天都會抽時間在群裡,歡迎大家加入,向無語提出您的建議和意見。)(未完待續。)h118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3
第37章 統監(第一更,求月票)

    近中秋的時候,一場由颱風帶來的暴雨襲擊了朝鮮南部,漢城亦降下了暴雨,如注的暴雨下,漢城的街道顯得冷清非常,時近傍新晉方才易名的慕華街是漢城少有的幾個裝有路燈的街道,這是因其直通景福宮的原因,雖說暴雨如注,可在慕華街上卻不時可以看到背著步槍,穿著雨衣於街上巡邏的警察。{中文}

    這些穿著黑色制服的警察是漢城地方事務廳下設警察局派出的,在漢城已經完全取代了舊時衙役的地位地方衙役正在接受警察培訓,以就任警察維持漢城治安,警察的出現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漢城,統監府設立的警務學堂以現代方式培訓警察,朝鮮警察配合著中國警察在值勤時很有禮貌,工作努力,比舊體制進了一大步,甚至就連同漢城內外污水橫行、垃圾成堆的現象也因警察的出現得到了改善。

    不過警察,尤其是衛生警察的設立,只是令城市的環境得到了發送,漢城內外絕大多數街道依然沒鋪路面,晴日時走起路來塵土飛揚,下雨時爛泥都能沒到踝部,但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漢城正在改變著。不過這種改變卻是以統監府全面介入朝鮮有著根本的聯繫,而這種介入總會引起朝臣的不滿。

    漢城北的雲峴宮是一片不遜於景福宮的建築,這是朝鮮攝政宣集大院君的私邸,於某種程度上來說,相比於景福宮,這裡才是朝鮮的權力中樞,亦正因如此,在雲峴宮外才會有數班警察與朝鮮衛兵一同站崗,或許這是為了安全,但未嘗又不是一種監視?

    雨聲不時的傳入二老堂內,在二老堂內,李昰應端坐著,面上全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而在他的面前卻跪拜兩名官員。此時其中一人更是嗚嚥著進著言。

    “大監,這清國地方事務廳著實蠻橫無禮,其索非但索要米糧,且又於逼迫地方提供勞役供其驅使。以方官員稍有不從,輕者當眾訓斥,重者則去其烏紗,解交統監府……”

    進言時金平澤全是一副痛心疾首之狀。

    “如此長久以往,朝鮮必國將不國。還請大監為朝鮮計,與統監府交涉,令其廢止地方事務廳!”

    “廢止地方事務廳,那各地清商如何維持?再者統監府成立地方事務廳,是為開採我國之礦藏,如若廢止地方事務廳,難道將礦交由地方官府?”

    作為領相的金弘集一聽金平澤的進言,立即出言反駁道,完全不顧大院君的臉色驟變,

    身為朝鮮領相金弘集又豈不知兩班與地方官吏對商人的無休止的誅求。地方商人要繳納的稅收包括交給地方官府的“官分”、交給兵營“營分”、交給洞、裡等底層行政單位的“洞分”還有“貿易分”。以及交給國王、王妃、世子、義和宮、龍洞宮、竹峴宮等均為王室宗親的孝敬費用等等。兩班和官吏常以“借錢”的名義向商人索取錢物,如果不及時孝敬,就要被抓到官府拷打。作為既得利益階層,這些人還反對對朝鮮實行任何方式的內政改革。

    亦正因如此,金弘集才會支持統監府設立地方事務廳插手地方事務,進而逐步推行內政改革,當然,在另一方面來說,他深知自己的靠山並非大院君,而是南別宮的那位。

    的反駁讓李昰應心頭一沉。他又豈不知自統監府成立以來,對朝鮮國政的介入遠甚於過去,對外交權的代理,他倒不以為意。但是從地方事務廳的設立,再到警察權取得,無不是其全面掌控朝鮮的開始,若是考慮到朝鮮銀行的設立以及錢制的改革,現在的統監府完全就是朝鮮的太上皇,若非如此又豈有國政皆出南別雲峴之言?

    雖是如此。他卻只能保持沉默,畢竟,他需要清國的支持,朝鮮欲於這虎狼林間存活於世,亦需要清國的支持。

    “金判書無需憂慮,統監府設立地方事務廳,是辦理清人管理以及開礦等商務之事,金領相,你近日看看與唐大人交涉一下,令其約束地方事務廳,至於這徵用勞役,如若統監府有所需,可直接由統監府提出,我國定全力配合!”

    李昰應這番話,與其說是安撫,倒不是說是退讓,保定的軟禁生涯並未改其事大之心,而在返朝後面對俄美洋夷以及日本倭寇的步步進逼,他深知朝鮮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中國,而對於統監府或許心存些許微詞,但至少現在其所做的一切,都還可以容忍,其並沒有直接插手朝鮮國政,更沒有空談改變,在某種程度上,這或許就是他的底線了。

    至於錢制改良,雖然朝臣反對頗多,可每年百萬元錢利卻又是其無法忽視的,且這錢利將由銀行、統監府與朝廷共分,朝鮮可分得五成。若是北部開礦順利,每年朝鮮亦可得銀行百萬兩之巨,相比之下,這些事情倒是可以接受的,至於地方事務約束一二,令其不再明目張膽插手地方就行了。

    “是,大監,出宮後,下官就前往南別宮求見唐大人!”

    南別宮內衛兵來回巡視著,站於走廊間的唐浩然,望著外間的暴雨,眉宇間閃動著些許喜色,這場雨和北方的水災來的正是時候,朝鮮地狹國貧,自開港以來,無不處處仰賴國朝貸款,現在這場雨下的秋收沒準就泡了湯,冷冷一笑。

    “子然,這場雨下的正是時候,也正是加把力氣的時候!”

    李光澤依然搖著他的紙扇,望著外面的暴雨,他暗自在心裡佩服起唐浩然的連環套,借其財力窘迫,步步為營加以算計,以統監府影響朝鮮國政,再假地方事務廳之手,全面插手地方,從而形成對中樞以及地方的全面干預。

    “這只是第一步,你說,如若咱們真的徵召十幾二十萬朝鮮民夫服路役,朝鮮這邊當真不會激起反彈?”

    “路役”,這是平壤事務廳的建議,說起來倒也簡單徵召朝鮮民夫修建鐵路,朝鮮百姓服官役。素來都是工具、糧食自帶,全如奴隸一般任由官府驅使,既然朝鮮官府能夠驅使,為何事務廳不能驅使?

    站在走廊下的唐浩然有些疑惑的問道。或許是因為受後世“韓國思密達”的影響,對這些高麗棒子,他從來沒有多少好感,甚至對其“事大”之心,亦持以懷疑態度。不過就是一群有奶就是娘的東西罷了,自然也就談不上信任了。雖說表面上他在那裡鼓吹著“事大致誠”,但內心深處他卻又對其加以提防,正是這種提防使得他擔心徵召民夫會不會引起什麼亂子,從而影響自己於朝鮮的大業。

    “這……!”

    略作沉吟,李光澤回答道。

    “咱們不是每天發五十文錢給他們嗎?朝鮮官府征役皆是無償,可府中征役卻給以報酬,相信百姓那邊只會感念府中之恩!”

    李光澤口中的付酬,實際上是藉機將銅元推行於朝鮮地方,進而取代朝鮮舊錢。再收舊錢融鑄新錢銷往內地。

    “不要大意了,這事,還是要謹慎一些的好,這步棋走的有點險啊!”

    唐浩然的話聲一落,那邊便有人傳報。

    “大人,領相金大人求見!”

    “走,和我一起見見這位領相大人。”

    穿著一襲朝鮮官袍的金弘集剛走過來,見著唐浩然便連忙行禮。

    “下國小臣見過大人!”

    “敬能,快快請起!”

    說著,唐浩然便親自將扶起。然後請其坐下,又請僕人上茶。初時兩人談的自己是公事,而所謂的公事,也就是朝鮮借款一事。多年來朝鮮的財政全賴借款支持,而唐浩然自然也是反覆思索良久還是拒絕了。

    “……現在,朝廷用度依然極為緊張,再者,歷年朝鮮借款已達千百萬兩之巨,再行借款恐朝廷不許……”

    拒絕的理由自然是再簡單不過了。朝鮮借款甚多且未加償還則是最好的理由,不過在拒絕之時,唐浩然卻又繼續說道。

    “敬能,現在府中除於仁川設特區之外,欲與大同江沿岸探採煤鐵等礦,若一切順利,礦場順利出礦,每年僅此一項,朝鮮即可得稅銀數十萬兩,以當朝李大人所請開平礦,每年解稅達十數萬兩,若採礦一事順利,財力之窘,當即可解!”

    端著茶杯,唐浩然依如當年李鴻章勸說朝鮮人開港一般,委婉說服誘導對方,而金弘集則連連連點頭稱是。

    “這,小人自是知曉,自是知曉,只是朝中用度不足,且府中天商已於大同江沿岸探採礦藏,出煤尚需解稅,尚需時日,又豈能解當前之急?”

    金弘集急急的看著唐浩然,他這個領相雖說靠山是統監府,可總歸還需要為朝鮮辦一些事情比如這朝中借款一事,就需要統監府幫助,如此才能向他人證明自己的能力,相比於其它事情,在他看來借款一事,甚至關係到他這個領相能否繼續當下去。

    若是借款不成,待到歲末時朝中無錢度日,屆時自然會有人彈劾他,沒準大院君亦在等著他人的彈劾,畢竟對於大院君而言,用自己為領相不過只是為安唐大人之心罷了。

    “大人,若是借款一事不順,只恐小臣屆時必將為他人所彈,屆時……”

    不待金弘集把話說完,唐浩然的眉頭微微一皺,盯著金弘集問道。

    “那大院君那邊是什麼態度?”

    陳樹棠的心底冷笑一聲,這金弘集說的到也乾脆,不過也確實,至少就眼下而言,沒有比其更合適的“狗”了,歷史上幾年後,日本人控制朝鮮後,所用的不也是如金弘集等這些事大黨嗎?

    “回大人話,戶部當下存銀不過萬兩,此次暴雨之後,秋稅亦很難指往得上,不過,大院君倒是覺得,若是借款無著,可否由北洋實業公司暫借50萬兩,以充抵他日地租稅款,便,便……”

    話說著,金弘集便沒了底氣,原本的,按照府中的特批,北洋實業公司創辦礦場可是享有十年減免稅權的,可沒有充抵稅款一說。

    “嗯!”

    眉頭猛然一挑,唐浩然看著金弘集,面上儘是不滿之色,就待要發作時,一旁站著的李光澤卻插口說道。

    “這銀子,不是不能借!”

    什麼?唐浩然瞧著李光澤卻是一愣,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就不知道府中或者所謂的北洋實業公司,現在銀錢窘迫到什麼地步?自己都愁銀子不夠用,還想在朝鮮人身上壓榨點,怎麼到了他這,一張口就是可以借錢。

    “領相,大人對您是看重的,自然不會讓您落口實於他人之手!”

    向唐浩然使了個眼色,李光澤又繼續說道。

    “不過,這銀錢由北洋實業借,倒也不合適,畢竟這實業公司只是於府中農工商部註冊的公司而已,借款之事恐怕難成……”

    他這是什麼意思?李光澤的自作主張讓唐浩然心底微浮現些許疑色,但他知道平常他可不是個自作主張的人,於是便等他繼續說下去。

    “大人於小臣厚愛,小臣焉能不知,只是這如若不從實業公司借款,又能從何處借款?”

    在金弘集的疑惑中,李光澤笑說道。

    “這漢城不是還有家新晉剛成立的朝鮮銀行嘛!既然是貸款,倒不如往銀行貸款,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李光澤的笑言聽在唐浩然的耳中,讓他頓時明白了其的想法,朝鮮銀行!沒錯,這是借銀行掌握朝鮮財政的機會。

    “這……大人,銀行那邊……”

    金弘集抬頭看到唐浩然,剛剛成立的銀行,有那麼多銀子嗎?如若所料不錯的話,這銀行可是與實業公司一樣,都是靠著統監府出資辦下來的,相比於實業公司,銀行還有所不足完全是靠府中出錢,這統監府的日子可不比朝鮮強多少。

    “銀行那邊,我會打招呼的!你就放心吧!”

    “大人,這,這……”

    思索片刻,金弘集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看著唐浩然說道。

    “既然如此,那小臣這幾日便去於銀行拜訪!另外小臣還有一事與大人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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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3
第38章 路憂(第二更,求月票)

    轉眼到了初秋,地處朝鮮半島中部的仁川一帶令人難耐的酷暑已經過去,早晚涼風習習,正午時光也不很熱了,在海岸沿岸的一片田野間,幾名穿著白色襯衫的西洋人,正在對土地進行測量,而在不遠處,幾名朝鮮民夫則神情各異的看著那些忙碌的西洋人。..

    比於田間的氣氛的詭異,在江畔邊卻顯得很是熱鬧,數百名講著山東話的苦力,正將江邊將木樁夯入江中,一條伸入江中數十米木製的棧橋以及木製浮碼頭,已經初顯雛形,在碼頭後方,十幾棟簡易的木製西式房層坐落在土路邊,而位於江邊那座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漁村,這會卻只剩下遍地斷垣殘壁。

    這裡便是仁川,準確的來說是仁川特區,儘管早在三個月前,佔地6000畝的特區即於完成堪界,並在當地官府的“幫助”下,完成租地工作,但特區建設不過僅僅只是剛剛開始,十幾名來自上海、香港甚至歐洲的建築師,根據仁川的地勢地貌進行區域劃分,並借鑑參考法國、德國等先進的城市建築設計,初步確定了華租界規劃方針。

    在江畔的兩條土路交匯處,也就是規劃中的“特區公署”坐落著一棟簡易的木板房,在這間房屋內,站在一副簡易規劃地圖前,望著地圖上的特區,沈德耀呼吸顯得有些急促,儘管現在僅只有六千畝,但各國建築師卻規劃了數十平方公里的城市,從地圖上特區規劃背對漢江,與各國租界緊密相連,面對永宗島,港內水流平緩,全不受海潮的影響,港內水深超過九米,水面寬達三公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航行條件遠超過上海的黃埔江。

    “至聖廣場啊!”

    瞧一眼沿江規劃的長達兩公里。縱深不過數百米的租界,再瞧著地圖上那個規劃了多座廣場,又以至聖廣場為中心的城市,沈德耀不由只覺一陣可惜。

    “在傑裡森的規劃中。整個特區最具代表性意義的也就是商業區中心的至聖廣場了,是兼具交通疏導和標誌性建築兩種功能的廣場,直徑200米,這個廣場被規劃為整個城區的中心,未來的公署大樓、工部局大樓、法院、圖書館。都在這地方,可現在……”

    長嘆口氣的同時,沈德耀又是一陣搖頭,現在的特區受限於土地,還沒有“奢侈”到弄那樣的廣場,而“至聖廣場”,自然是因為孔子在國人以及朝鮮人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地位,所以才會把“至聖廣場”擺到建設日程,作為整個“城市”的中心。

    可現在,為了這座城市。

    “只要把港口建活了,特區自然也就活了!”

    寬慰沈德耀一句,吳煥榮便在一旁笑說道。作為特區電報局局長的他,現在正在籌辦“朝鮮電報電話公司”,雖說現在朝鮮電報局還在統監府的控制下,可待特區電電公司投入運營後,其即會逐步接管朝鮮電報局。

    “特區的活與興全不在於城市的框架……”

    作為半路出家的建築工程師沈德耀,反倒在城市規劃上與統監府意見相左。

    “而在於路礦,目前對於特區來說,最重要的無外鐵路與煤礦!”

    沈德耀掀開一張地圖。指著地圖上與漢城相連的路線繼續說道。

    “三十六公里的仁漢線重要,可更重的卻是通往平壤的鐵路,這260公里鐵路才是最重要的,根據現有的資料來看。南浦煤炭港每年十一月至次年二月都處於冰封期,而冬天又是各地需煤旺季,平壤的無煙煤又關係到特區的未來,如果不盡快修建這條鐵路,只恐怕……”

    眉頭猛然一鎖,同樣也是一名鐵路工程師的沈德耀。比其它人更能認識到漢平鐵路的重要性,對於仁川而言這條鐵路等同於生命線,不僅僅只是將煤炭運往仁川以滿足仁川需求,更重要是對於平壤而言,仁川是其冬季煤炭輸出港。

    但問題卻是沒錢!

    別說是260公里的漢平線,甚至就連同即將勘探完成的不過只有36公里的漢仁鐵路,亦沒有充足的資金,因為都是同學、朋友的關係,對於“鐵道部”的情況,沈德耀也有一定的瞭解,鐵道部僅只得到了20萬元經費,按每公里六萬元計,缺口尚有近兩百萬。

    “如果鐵路無法築通,到時候,既便是的煤礦出煤,到了冬天難道就要停工嗎?”

    沈德耀反問一聲,瞧著窗外正在大興土木的城市,有些無奈的說道。

    “以我看來,現在公司應該停止在仁川大興土地,甚至應該停下工廠的建設,把資金全部投入到鐵路和港口的建設上……”

    人還未進“公署”,詹天祐便聽到從房間內傳出的話聲,聽著沈德耀的話,他只是微微一笑,連忙接了下來。

    “即便是全停下來,也不夠修鐵路的!”

    門邊的話聲如一把鐵錘般地錘在沈德耀腦袋上,順著聲音看去,他的眼神裡充滿了驚喜,也充滿了疑惑。

    “達朝!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看著進屋的詹天祐,沈德耀能看出他與月前的不同,不單面色黝黑甚至就連同身上那套卡其色的英式獵裝,也顯得有些破舊,甚至就連同膝蓋處也帶著些許補丁。

    “剛從漢城回來,仁漢鐵路的路線和大橋選址已完成的差不多了,這次我和岳生回來呆不了幾天,補充了設備,就往平壤去,爭取先用幾個月的時間把路線規劃好。”

    許是有些口渴的關係,詹天祐一進屋便徑直倒了一杯茶,喝完茶後看著沈德耀說道。

    “260公里漢平線,每公里5萬,需要一千三百萬,若是包括機車,沒有千五百萬根本就辦不成!所以,縱使統監府把所有的錢都砸進去,統監府有多少錢?滿打滿算不過兩百萬!”

    詹天祐的話讓沈德耀的臉色微微一變,確實正如其所言,統監府沒錢,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如果不是從朝鮮那邊要來了五十萬的維持費,估計單是日常經費統監府現在都維持不下去,更何況原本築路就是一件耗費極巨的事情。

    “所以呢?唐大人準備怎麼辦?若是鐵路不建,那這仁川特區怎麼能活起來?單靠著紗廠、火柴廠,至少在短期內這特區不見得能取得大發展吧!”

    沈德耀反問一聲,這恰恰是他最擔心的地方,和同學們一樣,來到這裡已經兩個月的他,卻發喜歡上這個地方,在這裡不需要像過去於衙門中那般謹小慎微的處理人際關係,統監府與其說像是衙門,倒不如說像是歐美的公司,大家只是鉚足力氣朝著一個目標前進,也正因如此,他希望這裡的事業能夠獲得成功。

    可現實總是殘酷的統監府不僅沒有錢,甚至已經到了抓襟見肘的地步,甚至就連同這工地上也已拖欠了半個月的工錢,若是再這般下去,府中還是沒有找到生錢的法子,恐怕不出數月,必將大事盡毀。

    “鐵路總是要建的,”

    詹天祐語氣認真的回答道。

    “畢竟這鐵路關係到特區的存活與否,這不,我從漢城回來的時候,聽說府中準備招朝鮮民夫服路役,相比於國內的勞工,這些朝鮮民夫幾乎是無償的勞役,這樣的話,至少可以把鐵路開支壓縮到35%左右……”

    在離開漢統監府時,他曾於府中瞭解到,未來修建鐵路的勞工將以朝鮮民夫為主,相比於國內的勞工,使用朝鮮民夫甚至不需要承擔糧食費,這是迫不得已的辦法,甚至未來煤礦也將使用大量的朝鮮民夫。至於華人勞工,按府中的想法則是儘可能派往工廠,成為工廠工人。

    “即便是減少一半,那至少還得需要一千萬!”

    沈德耀搖搖頭,如果不是詹天祐提及築路所需的資金問題,他壓根就不會想到那個問題,而現在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統監府並沒有得到朝廷的財力支持,在國朝築路資金尚且不足之時,又豈會支持統監府於朝鮮修築鐵路?

    “其實,銀子的問題倒也不大……”

    見老同學無不是面帶憂心如焚之色,吳煥榮卻是突然笑了出來,

    “哦,莫非中平有什麼辦法?”

    詹天祐與沈德耀兩人同時把目光投向吳煥榮。

    “於國朝築路,無非兩點,一是自己籌,二是問朝廷要,現在府中就是自己籌,這剩下的一條嘛,就是問朝廷要,”

    “朝廷現在又豈有銀錢往統監府派?”

    “若是不要的話,永遠也要不到,關鍵問題是怎麼去要,如何能要得來,”

    他瞧著兩人自信滿滿的說道,相比於眼前的這兩位,作為電報局長的他可以瞭解到更多的機密以及更多的消息。

    “中平有何良策!”

    “良策倒也談不上!”

    客氣了一聲,吳煥榮把聲音微微一壓,瞧著面前的兩人輕聲說道。

    “兩位仁兄可知,當今朝廷最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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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求援(今天加更,求月票)

    “朝廷素來懼怕外患!”

    雨水順著青瓦滴落於園中時,南別宮東書房內,幾人圍著一份地圖,唐浩然盯著地圖北方上角,輕聲說道。·

    “既然朝廷懼怕外患,那麼咱們就不妨在這上面做個文章!”

    若非是一份從北洋衙門轉來的電報,恐怕唐浩然還真想不起來今年的這件大事,甚至今年的這件大事直接影響東亞半個世紀的格局。

    “大人所言極是,若非朝廷鑑於日益嚴重的“東顧之憂”,其又豈會決定籌備建築關內外鐵路,聘請英國工程師勘查“滿州”南部至俄朝交界的琿春的鐵路路線……”

    李光澤的話讓唐浩然的嘴角微微一揚,這所謂的“東顧之憂” 即沙俄對東北的侵擾活動,實際上現在沙俄對東北的侵擾倒是保持著刻制,而“東顧之憂”被引入朝堂,卻是因為另一件事李鴻章幕僚主持的中國鐵路公司與張之洞爭奪的蘆漢、粵鐵路失敗後,為阻其築路,彰顯北洋系的重要性,借東北三省將軍以及言官之口,於朝中鼓吹“東顧之憂”,進而以“保關東祖地於不失”為由,請修關內外鐵路,雖說這滿清入關兩百多年,對他們來說,這關外卻依還是他們的根本,自然於朝中應著如雲,雖說翁常熟等人心知李鴻章的“陰謀”,亦也只能表示贊同,畢竟所謂的“祖宗基業”、“旗人根本”擺在那。只不過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這邊朝廷剛一同意解“蘆漢鐵路款築關內外鐵路”,那邊俄國人的反應卻完全超出了那些大員們的預料。

    “只不過軍機處的大臣們沒想到,這一舉動,立即引起了俄國政府的警覺。素有“雄才大略”之稱的沙皇亞歷山大三世自然不會坐視咱們將鐵路延伸至東北邊境。所以,其發佈了“從速修築西伯利亞鐵路”的敕令。而外交大臣吉爾斯也於上個月致信支持沙皇,俄國政府也聞風而動,如果所料不差的話,興建西伯利亞鐵路的計畫必將取代過去幾年提出的零星的鐵路計畫,不再是遠東局部鐵路。而是從聖彼得堡延伸至海參崴的鐵路!”

    在唐浩然道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腦海中所浮現出的卻是另一件事一年後為為了顯示俄國政府興修西伯利亞鐵路的決心,更重要的是要向清朝政府示威,那位皇太子的遠東之旅。但現在俄羅斯顯然並未作最終決定,在北洋衙門的通文中,只是提及朝廷將修關內外鐵路以及俄國決議修路的東顧之憂,並未提及皇太子的遠東之行,顯然其至少現在還未做出決定。這件事現在只能暫時埋於心底。

    可無論如何,現在既然李鴻章拿出“東顧之憂”與張之洞爭權,那自己未償不能搭個順風車,從這“東顧之憂”中為自己謀上幾分利益。

    “既然他北洋大臣能打出這張牌,咱們同樣也能打出這張牌!”

    “大人,您的意思是……”

    宋玉新瞧著大人,面上帶著些疑惑,人家北洋大臣打的可是東北的祖宗之地作招牌,自然能從戶部要來銀子,可統監府這邊打什麼招牌?

    “大人的意思是。這東顧之憂,非但有東北之地,朝鮮之地亦有俄國之患,所以,如若所料不差的話,大人是向朝廷遞摺子修建鐵路與關內外鐵路相連,一可鞏固藩蘺,二可解東憂,以其之側脅之東鄰!”

    只需看著那張地圖,李光澤便猜出了唐浩然的心思。

    “大人是想搭上中堂大人的轎子?”

    唐紹儀的眉頭微微一皺。中堂大人的轎子又豈是好搭的?

    “沒錯!”

    唐浩然點點頭,看著眾人說道,

    “朝廷令我於朝鮮鞏固藩蘺卻不給一分銀子,現在強鄰環視。我等又豈能坐視,若是築成此路,必可將朝鮮與中國聯通一體,從此再無離心背華之慮,可這築路需要銀子,所以。咱們現在只有兩條路,一條路是朝廷出這筆銀子,二嘛,就是朝廷給咱們政策,咱們自己想辦法去籌銀子!”

    不相比於政策,唐浩然更希望從關內外鐵路每年的200萬兩解款中分上一杯羹,至於那築鐵路的銀子嘛,唐僧肉好吃,可不是誰都能吃著的。

    “大人,只怕這塊肉不好吃啊!”

    李光澤看著唐浩然,道出了他的擔慮之處。

    “以現在來看這條鐵路在唐胥鐵路的基礎上進行擴展,向南至津沽鐵路上的林西鎮,向北至榆關(山海關),待修至榆關後,再往關外修,咱們冒然插上一腳,只恐怕北洋衙門那邊……”

    北洋衙門,這才是最關鍵的地方,統監府之所以能於朝鮮穩居太上皇之位,廢李王、扶新王、定新約,靠的就是北洋,若是因為此事結怨北洋,會是什麼結果李光澤甚至連忙想都不敢去想。

    “肉太肥,放不下!”

    唐浩然無奈的說了聲,盯著地圖繼續說道。

    “想從這一年兩百萬兩銀子中咬出些肉來,就需要另外再做些文章!比如……”

    話聲稍頓,唐浩然吐出兩個字來。

    “路軌!”

    路軌!

    聽到這兩字的瞬間,唐紹儀立即接聲說道。

    “大人,難道大人想效張香濤之法?”

    路軌是鋼鐵製成,大人提到路軌,自然是想辦鐵廠,而張之洞不就是這麼幹的嗎?

    “沒錯,就是鐵廠……”

    重新攤開一張地圖,唐浩然手指著大同江入海口南岸說道。

    “公司在勘探大同江沿岸礦產時,於此處發現了一處大型富鐵礦,礦石含鐵量之高可達七成,礦石可直入高爐,且礦石又是低硫、低磷最上等鐵礦石,所以,咱們就把這個鐵礦拿出來,與北洋衙門合辦鐵廠!”

    合辦鐵廠,這是唐浩然在得知俄國將修建西伯利亞鐵路之後,反覆思索後作出的一個決定,用鐵礦入股鐵廠,進而引入北洋資本創辦鐵廠,從而建立屬於自己的鋼鐵工業。現在正是“鋼鐵時代”顯示其力量之時,在這個時代鋼鐵是最基本的工業基礎,更何況只有擁有一家屬於自己的鋼鐵廠,自己的所學才能得到發揮。

    “大人,這樣的話,那他們豈不會把手伸到朝鮮來?”

    自家的事情,宋玉新自然非常清楚,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塊自己的地盤,現在若是合辦的話豈不是又要把北洋的手引進來的?

    “傑啟,眼光放長遠一些!”

    心知宋玉新是擔心統監府失去自主權的唐浩然微微一笑。

    “只要這鐵廠是建在朝鮮,即便是合辦,衙門又能拿我何?再者,這合辦並不是說就要把鐵廠的事權交出去,非但鐵廠的人權、事權不能交出去,甚至還得剝離出來,絕不能把鐵廠辦成衙門,若不然,咱們與國朝辦的洋務又有什麼區別?”

    對於合辦鐵廠,唐浩然有他的自信,他相信李鴻章能看到其中的好處,並最終答應自己的要求。

    “大人所言極是,於中堂大人來說,他要的是政績,只要咱們能把鐵廠辦成了,於中堂大人來說,便是政績,若是能比湖北更早出鐵、出路軌,亦是更好,更何況,中堂大人於大人素來可是青睞有加,若是大人遞上合辦鐵路之策,想來中堂大人那邊定會有所心動!”

    暗自裡李光澤倒是佩服起其的際遇來,無論是張之洞也好,李鴻章也罷,對其都是青睞有加,這青睞固然是因其之才,可未嘗不是兩人無奈無人可用!在這種無奈之下,大人的通洋之才,自然為兩位大人看重,沒準於李鴻章來說,這合辦鐵廠就是唐浩然的投身之舉。

    “崇山,這件事你親自操辦一下,如果需要的話,你亦可以親自去一趟天津,再就是,少川……”

    將視線投向唐紹儀,唐浩然面上的笑容一斂,認真的說道。

    “你這邊看看能不能收集一些俄國人最近的一些動作,那怕就只是傳聞之類,也可以拿過來用一下,咱們得讓京城那邊知道,現如今朝鮮這邊也是危機四伏!”

    只有朝鮮危機四伏才能顯出自己的重要性,只有如此,京城的那些個“大人們”才不會生出把自己調出去的念頭,更何況海軍衙門的築路款,唐浩然無論如何都舍棄不下,一年兩百萬兩銀子,別的不說,至少修個仁漢鐵路倒是綽綽有餘,而且有了那筆銀子才能辦更多的事情,反正是不會像張之洞一般,將多達四百萬兩築路款存入外國銀行吃息……

    想到張之洞的將去年以及今年海軍衙門調撥的路款存入匯豐銀行吃息的舉動,正愁著沒有銀子的唐浩然的眉頭便是一揚,心下頓時動起了這筆銀子的念頭來,若是能把這筆銀子拿到手的話,自己還會缺銀子嗎?有了四百萬兩銀子作憑,自己又豈需要把一文錢掰成幾瓣的花,心下的念頭浮現時,唐浩然整個人頓時陷入沉思之中,朝著一旁的宋玉新說道。

    “傑啟,你今晚就去仁川趕明天的船去一趟上海,再直接去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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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3
第40章 送禮(第二更,求月票)

    光緒十六年的湖北,無疑在某種程度上吸引著全中國的眼睛,漢陽的龜山以及大冶的鐵礦、馬鞍山的煤礦三處工地上在熱火朝天地忙活著,龜山山下的月湖被填為平地,數千民夫挑著挑子將山下的地基築高,這些工程便是湖北洋務的核心漢陽鐵廠,同時展開的不僅僅只有這三處,在武昌還辦有官織局、官絲局,甚至就連同漢口還掛牌成立了一家“湖廣輪船局”,白花花的銀子每天水一樣地從庫房裡流出來,可這銀子卻是沒有告罄的時候每月禁菸局都會解三十萬煙款於藩庫,至於去年和今年海軍衙門的撥下的專款,甚至連分文都未動。·

    湖北在張之洞的主持下大興土木的創辦著洋務的事,自然也落到外國人的眼中,一時間上海洋文華文報紙無不是紛紛報導,皆稱其為“大清洋務之領袖”,便是北洋的李鴻章也不得把這“洋務第一人”的名聲給讓出來,雖說其中生出諸如百姓毆打西洋礦師的亂子,可於湖廣總督張之洞而言,這亂子卻是不值一提湖北有洋務,正如他設想的一般順利進程,眼瞧著幾件大事順利推行,整個人自然的也就神輕氣爽起來。

    若是擱以往,今日府中閒著無事,沒準張之洞會乘海關關輪往漢陽,督促龜山築基,但今天他卻留了下來,全是因為今天前來求見的那個客人,準確的來說是那個客人代表的人。

    “仲子,子然遣這宋傑啟不遠千里從朝鮮來武昌,怕不僅僅只是為了送些土儀來吧!”

    瞧著禮單上羅列的十斤高麗參、十刀高麗紙,張之洞倒是頗為受用,身居湖廣總督之位,給他送禮的人自然不少,可眾所周知其不好銀白之物,重禮反倒會令其以其有所求進而心生反感,而唐浩然的這份禮卻恰到好處,這高麗參是晚輩送於長輩補身之用。至於高麗紙也不過文人相交的薄禮,張之洞自然也不會拒絕。

    可唐浩然千里迢迢的派人,而且還是其心腹來送這份“薄禮”倒不能令其心生他想了,更何況。現在唐浩然身於朝鮮統監一職,雖遊走北洋門外,卻又呈入北洋之勢,又豈能不心生顧忌。

    “香濤兄,子然的這個禮不好收啊!”

    桑治平笑了笑。接過那份禮章說道。

    “不如香濤就看看他宋傑啟除了送禮,還帶了什麼話!”

    點點頭,張之洞笑說道。

    “既然是子然派來的人,自然是要見上一見,來人,請宋大人進來。”

    又轉臉對桑治平說道:

    “仲子,你是迴避,還是?”

    “香濤兄,宋傑啟是子然心腹,其又焉不知你我之關係?我便留下吧。說來,我也想瞭解一下,子然近來於朝鮮的情形。”

    對唐浩然桑治平有一種極為特殊的情感,這種情感是發自內心的欣賞,當然還有一絲愧疚,當初若是能進言挽留,其又豈會去國三千里,雖說於朝鮮廢王立君,好不威風,可這威風背後的危機其又豈不知。若是當日留於湖北又豈會如此這般行以險事?

    若是在去年於湖北任著補官的時候得湖廣總督親見,宋玉新不定會激動的沒了人形,可現在他整個人卻顯得很是平靜,待被府中的隨員引著進了簽押堂。那人先進去稟道:

    “香帥,朝鮮統監府記名書吏宋玉新等候接見。”

    “叫他進來吧!”

    一進屋,宋玉新正欲行大禮的時候,張之洞便笑說道:

    “免了吧。”

    說著指了指對左側的椅子說道。

    “子然於老夫不是外人,用不著這大禮,坐吧!”

    被免了大禮的宋玉新倒是沒有感激狀。而是恭敬的行禮說道:

    “職下久仰大人威名,多年來渴望拜謁。今日能蒙大人撥冗賞臉,實榮幸之至!”

    “哎,你就是宋傑啟,我也久聞你的大名了,當初你也是湖北補官出去的,子然離開湖北時,身邊也就只有你這麼一個人,能與其不離不棄,這東幕之間的情分也屬難得。坐吧,坐下好說話。”

    趁著宋玉新落座的時候,張之洞將他認真看了一眼。只見盛宣懷四十多歲年紀,不僅身材矮小單薄,而且頭臉也小,眼睛細細的,下巴尖尖的,渾身上下,看這模樣,真的不像個大人君子,但轉念一想:當初子然受冷遇離任湖北調往京城,其能棄湖北的差事,隨其到京城,單就是這份忠心,倒也是難得,而且其能得唐浩然信任,除去忠心之外,必定也有些真本事,自己不正是衝著這點決定見他的嗎?

    想到這裡,張之洞換上笑臉對宋玉新說道:

    “子然過去可是大大地稱讚你,請老夫放你屬理一縣,當時老夫也許下了,若非你一意要隨子然往京城,現在沒準咱們早就見過面了。對傑啟這樣事友以信之人,我張某人,別人可以不見,豈能不見你?”

    雖是故做冷靜,可被張之洞這般一誇,宋玉新還是頗有點受寵若驚地說。

    “香帥言重了,當初職下也是覺得自己的學問不夠屬理一方的,蒙唐大人錯愛,實是讓職下愧疚的緊。”

    見宋玉新這般說,桑治平便在一旁插話說道,

    “子然受教於外洋,不習國朝禮儀,於京城多得傑啟之助,又豈是錯愛?傑啟,你這般謙虛,豈不是說子然他無識人之明?以後切莫如此啊!”

    “仲子先生教訓的極是,職下切記。”

    被桑治平這般訓斥的宋玉新倒是未見一絲惱意,整個人反倒輕鬆起來,至少就桑治平來說,對唐浩然的欣賞依是如故,若是能得其相助,這件事,想來也就容易辦了!

    看一眼作出受教模樣的宋玉新,張之洞又繼續問道。

    “傑啟,你從朝鮮千里迢迢趕到武昌來見我,恐怕不僅僅只是送些土儀,究竟有什麼大事?”

    若只是送些土儀,又何須遣心腹來此?雖說與唐浩然不過只是相交數月,可深知其性格的張之洞,自然知道這土儀怕不是那麼好拿的。

    “職下來武昌,一來是唐大人當日蒙大人照料,這將近八月十五自當備儀以謝當年,這二嘛,唐大人另有要事相求。因為此事事關重要,所以需職下當面要向大人稟報,或許於大人有點作用?”

    撫著鬍鬚,張之洞看著宋玉新說道,

    “哦?不知子然所求何?”

    說話的時候,張之洞朝著桑治平看了一眼,兩人互點下頭,均把視線投向了宋玉新。

    “大人,唐大人於朝鮮聽聞朝廷欲修往關外之鐵路,解海軍衙門路款於關外鐵路,不知此事是否當真?”

    是否當真!

    雖看似只是一問,卻讓張之洞的臉色微微一變,不是真的,還能是假的?若非海軍衙門的今年的款子三個月前就已經撥了下來,不定就連今年的這兩百萬兩也給李合肥他們截留了。

    瞧見張之洞微變得的臉色隱約帶著怒意,宋玉新心下暗自一笑,李鴻章與張之洞兩人互相輕視,互相為敵,這種地方大員的平衡正是朝廷所需要的,甚至就連同解蘆漢鐵路路款亦不過只是朝廷的平衡之策,儘管兩人皆知朝廷的心思,可最終怨氣卻完全落於兩人之身。

    宋玉新的話卻讓桑治平的眉頭微皺,心下不禁暗自想到,子然這是想幹什麼?千里迢迢的派心腹於湖北,難道就是為了挑唆香濤與合肥之間的不滿?望著宋玉新,桑治平那眉頭緊鎖著,一時卻是不知唐浩然的用意。

    “如今已行文天下,又豈有假?”

    張之洞望著宋玉新,唇角一揚,難道他唐子然在朝鮮就不知朝中之事了?

    “其中職下這次來武昌,卻還是因為朝鮮之事!”

    得到回答之後,宋玉新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了:

    “職下於朝鮮,方才知今日之朝鮮,遠非我等想像那般簡單,雖說唐大人斷然廢背華之舊王,另立新王,看似穩定朝鮮之局勢,可朝鮮之威脅卻在海外,其中又有俄日為最,日本者國小兵弱,近年內不足為懼,而最患者卻為俄羅斯……”

    侃侃而談起來的宋玉新在那裡說道著俄羅斯的威脅,似乎“東顧之憂”早已為舉國之共識,張之洞亦是不時的點著頭,雖說李鴻章用關外鐵路奪去了蘆路之優,可卻也不得不承信俄羅斯確實為中國之患,對唐浩然於朝鮮面臨的威脅自然亦不會有任何懷疑。

    “……所以,無論是鞏固藩蘺於不失,連通宗藩,亦或是加強防禦,以備東患,修築鐵路無疑是朝鮮諸政之中重中之重,所以,唐大人有意上摺朝廷,請修關外鐵路支線連通朝鮮……”

    於朝鮮修關外鐵路支線……宋玉新的話音未落,張之洞的眉頭便微微一跳,立即意識到這是唐浩然遞來的枕頭若是朝鮮統監府能分得路款,那李合肥又豈會安穩修以關外鐵路?可唐子然又豈會平白送自己這麼個人情?且又派人千里迢迢的來到武昌?

    半眯著眼睛望著宋玉新,張之洞繼續問道:

    “想來子然派你來所為亦非全為此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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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4
第41章 討人情(第三更,求月票)

    一份奏摺的抄本,就這般置放於張之洞與桑治平兩人面前的桌上,可這會無論是張之洞亦或是桑治平,兩人皆未曾言語,而張之洞更是撫鬚不語,時而皺眉。(.)

    唐子然的這份奏摺可以說正好撓到了他的癢癢處,無論如何,這請修關外鐵路支線的奏摺一上,有翁常熟等人從中幫忙,李合肥那邊定會麻煩不斷,唐浩然必然能從中得到些許好處,對於張之洞來說,在蘆漢鐵路因李合肥受阻之後,自然樂得看到有人給李合肥添堵。

    可事實有這麼簡單嗎?

    當然沒有這麼簡單,這份奏摺不過只是交換,而交換的是什麼?

    “仲子,這子然啊……”

    搖搖輕嘆一聲,張之洞倒是感嘆起唐浩然的“妄想”,他想從湖北借銀子。

    “開出了七釐的利息,比外國銀行高出了三釐來,若是幾十萬兩,便也罷了,可他這一張口便是那四百萬兩海軍衙門的專款啊!這麼大一筆款子,又豈是說借就借的?”

    這會宋玉新已經走了,張之洞自然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宋玉新受唐浩然的委派來武昌,並不僅僅只是為了那份奏摺,而是為了海軍衙門劃撥下來的築路專款,足足四百萬兩銀子的專款,現如今那筆款子都被存於匯豐銀行,之所以存於匯豐銀行,原因倒也簡單暫不築路。

    按張之洞的設想,蘆漢鐵路以及粵漢鐵路應全用漢陽鐵廠之鐵,而漢陽鐵廠的創辦亦是為了修鐵路,現在鐵廠甚至連地基尚未築好,又談何出鐵?沒有路軌又怎能築路?所以這款子從劃撥下來之後,便被張之洞存於匯豐銀行吃息,隨用隨取,尚有四釐的行息,如此一來一年便可獲息十六萬兩,於張之洞看來。這自然是於國有助益。可現在唐浩然卻把眼睛盯上了這四百萬兩的專款,他想從自己這把這筆款子借走,借到朝鮮去,用於他在朝鮮辦的洋務。

    如若只是幾十萬兩。甚至百餘萬兩,借給他又未嘗不可,可問題他要的是四百萬兩,這地方上素來不許擅自互相借款,如若海軍衙門那邊追究起來?

    一時間張之洞反倒是難以抉擇起來。

    “香濤兄。如今看來子然在朝鮮應是困難重重,這朝廷無款可撥,他那邊想來也是騎虎難下,否則,恐怕也不會把腦子動了這筆專款上了!”

    桑治平並沒有為唐子然說話,而是直接點出了其目前的困境。

    “借款,哎……”

    張之洞的眼睛眯成條縫兒,長時沉吟著。

    “可惜朝鮮非湖北,若不然以其殖業的本事,又豈會有今日之困?”

    桑治平的話讓張之洞的眉頭一跳。現在湖北辦洋務之所以不差銀子,說到根子上,靠的還是唐浩然當日於湖北時創辦的禁菸局,經過整頓之後,這禁菸局現在每月上交藩庫的銀子少時亦有三十萬兩,多時甚至超過四十萬兩,正是靠著這一年近四百萬兩的年入,他才能於湖北放開手腳大辦洋務。

    不但如此,就連當初唐浩然議辦的“紗、絲、煤、船”亦已經一一創辦,雖說現在紗廠尚未出紗。絲廠亦未出絲,煤礦亦正於興辦中,但湖廣官船局已投入運營,其所屬的四艘三百噸的鐵殼蒸氣船更是早在端午節的時候便投入使用。正如當初唐浩然所說的一般,內江航運之利遠甚於沿海,四船航行於長江而入洞庭湖,將湖南的大米以及諸多土產運往武昌,再運至上海,其運力自然遠非舊式木船所能相比。加之船速極快,自然為商旅所喜,不過數月的功夫,這輪船局便掙回了一條船來。

    說到底,自己在這些事上還承著唐浩然的情,若無當日他的詳細規劃,又豈有今天的湖北洋務之興?心裡這般尋思著,張之洞看著桑治平輕嘆道,

    “仲子,你是說,這銀子咱們得借給子然?”

    面對張之洞的詢問,桑治平卻是笑而不語,有些事情他這個做幕僚的只能從一旁稍點一下,卻不能完全點破。

    “哎,這子然啊!”

    張之洞無奈的搖搖頭。

    “若是有了這四百萬兩,不知能在朝鮮掀起多大的浪來!”

    雖說唐子然早已遠離湖北,可張之洞卻一直關注著他於京城於朝鮮的一舉一動,在京城倒還好,看似專門做著學問,可這邊朝廷將其外放到朝鮮,那邊其就如入海之蛟龍一般,瞬時便在朝鮮掀一陣陣的風波來,這邊朝中還在爭持著其擅改軍制一事,那邊他卻自作主張廢了朝鮮王,另立新王,以至於連朝廷到最後為了保朝鮮局勢於不失,也不得不認同了他的擅自行事。

    這陣子其看似消停了下來,但宋新玉提著銀子後,張之洞便知道,不是唐子然他消停了,而是他沒有東西去讓他掀出浪來,如果有了湖北借的這四百萬兩銀子,這不定會於朝鮮惹出多大的風波來。

    “錢是英雄膽,有了銀子,辦起事情來,自然也就順當一些!”

    桑治平笑了笑,看著張之洞說道。

    “不過,子然於朝鮮所辦的事情,按宋玉新說法,就是築路、開礦,其意開採朝鮮的優質無煙煤,可困於資金不足,無力開採,亦無力築路外運,這不,實在沒了法子,才想香濤您來!”

    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帶著別的意思,那意思再簡單不過,唐子然心知你張之洞是他最後的依持,所以才派心腹求上門來,若是你這邊給回了,怕是真要冷他的心了。

    “可朝廷那邊……”

    張之洞沉吟著,道出自己的擔心之處。

    “若是讓李合肥等人知道了,沒準這又讓他們多出了一個攻擊湖北的藉口來,畢竟這筆款子是海軍衙門的築路專款,雖說看樣子,至少三年內都用不上這筆銀子,可總歸是專款不是……”

    當初張之洞曾打過摺子要動用這筆專款建鐵廠,不過後來唐浩然創辦禁菸局後,自然也就沒再打那筆銀子的主意,專款不可擅動,這可是最起碼的規矩。

    “宋玉新不是說了嘛,海軍專款現在存在匯豐銀行是存,存在朝鮮銀行也是存,更何況朝鮮銀行開出的利息是7釐的利息,如此算來,這一年可就是二十八萬兩,足足多出十二萬兩行息!”

    桑治平笑著道出了宋玉新的說辭,是存款,而非借款,真虧他唐浩然能想得起來,那朝鮮銀行是他唐浩然辦的,這四百萬兩專款存入朝鮮銀行,他還不是想怎麼用便怎麼用?

    “三年,匯豐這邊是隨取隨用,唐浩然那邊是定期三年,三年內不可提取,三年後提取本息!”

    “香濤,您是擔心子然三年後,拿不出這筆銀子來?”

    “擔心?”

    搖搖頭,張之洞頗為感嘆的說道。

    “若是旁人我可還真擔心,可輪著子然,他有了這四百萬銀子,不知能辦出多少事來,三年後別說是四百萬兩,便是一千萬兩,他也能拿得出來,哎!罷了,仲子,你回頭知會宋傑啟一聲,就說老夫許其在漢口租界設朝鮮銀行分行了!”

    這句話說倒是沒有回答銀子是借還是不借,但任誰都知道,張之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意味著朝鮮銀行於漢口租界開設分行的時候,這湖廣總督府自然會把一筆巨款存進去。

    桑治平聞言便是一笑。

    “香濤兄,你對子然的欣賞全不減當初啊!”

    老友的誇獎換來的只是張之洞的輕笑,笑看著桑治平,張之洞反問道。

    “仲子,如若我回了子然,你準備怎麼辦?”

    東主的反問讓桑治平先是一啞,而後又自嘲道。

    “我非香濤兄,自然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我還是會勸其於漢口開設分行,竹君那邊總還是有一些辦法,能幫其籌上一筆銀子,雖是不多,可也能解其燃眉之急!”

    桑治平的回答,讓張之洞整個人一愣,他又豈不知仲子讓竹君幫忙,幫的是什麼忙,恐怕是借竹君與菸商的關係,令菸商分別存入一筆銀子於朝鮮銀行,如此一來,沒準倒也能給其籌上一兩百萬兩銀子。而想來竹君亦會樂意,他現在主持的禁菸局,不正是……

    人情!

    無論是自己,亦或是竹君,在某種程度上,都欠唐浩然一個人情,而將銀子存入朝鮮銀行,便是還他的這個人情!

    略點下頭,張之洞端起茶杯,藉著喝茶的空,吩咐了一聲。

    “仲子,回頭你倒是可以同竹君說一聲,這辦起事來,銀子素來不嫌多,至於子然那邊……咱們也只能幫這麼多了!”

    在喝了一口茶後,看著桑治平離去的背影,張之洞的眉頭卻又是一鎖,心下忍不住想到。

    “子然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把自己這邊給算計上了?”

    雖說心知唐子然的為人,可張之洞卻還依有些疑惑,若非算計上了這邊,又豈會不遠千里派人於此求助?

    這個唐子然啊……一聲感嘆之後,張之洞卻又是一笑。

    “算了,反正這銀子都借給他了,便是他把這銀子弄沒有了,到時候老夫也有法子再擠出來,現在,就暫且由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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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4
第42章 謀財(第一更,求月票)

    禁菸局,再次來到禁菸局,瞧著禁菸局那高大的衙門,宋玉新的內心卻是一陣感嘆,當初隨大人創辦禁菸局時,又何嘗想到這禁菸局初成之時,即是大人離任湖北之日,當初大人把一切想的太過簡單,自己未嘗又不是?

    不過雖是如此,恰如大人當初所料一般這禁菸局憑著巨額煙稅成為了湖北洋務的根基。..

    “傑啟老兄!”

    從衙門內迎出來的趙鳳昌,一見著宋玉新整個人頓時便熱情起來,雖說前陣子大人整頓禁菸局,著實讓他一慌,可到最後那棒子不過就是高高的舉,輕輕的落,於大人來說無非就是銀子罷了。只要這禁菸局能按時把銀子解到藩庫,供大人辦洋務,大人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會之所以會如此熱情,說來倒也簡單,卻是因為這禁菸局當初是由唐浩然所辦,而宋玉新是其心腹,無論如何至少在禁菸局的事情上趙鳳昌都承他一個情。

    “聽聞老弟隨子然老弟統監朝鮮,怎麼有時間來這武昌?”

    好奇之餘,趙鳳昌又抓緊機會說道。

    “舊地重遊,有所感觸嗎?”

    此行有求於人的宋玉新聞言笑說道。

    “也虧是趙大人,在數月內,即把這禁菸一事鋪於湖北全省,唐大人提著此事時,對趙大人也是佩服的緊!”

    宋玉新的誇獎著實趙鳳昌受用,尤其是這稱讚還是來自唐浩然,面上帶著些得意,嘴上卻又謙虛道。

    “瞧您說的,多虧當初子然設下的規矩,我也這不過就是依著葫蘆畫個瓢罷了,那能當得起這個誇! ”

    嘴上謙虛著,趙鳳昌又把話題一轉,開始詢問起唐浩然於朝鮮的情況來,宋玉新則一一告知。對唐浩然統監朝鮮一事,趙鳳昌自然是一番稱讚,更是一番佩服,總之好話說了盡。臨到了,才把話峰一轉,盯著宋玉新說道。

    “傑啟,你我不是外人,我與子然的交情你也是知道的。你怎麼這個時候到了湖北?莫非是子然那邊……”

    趙鳳昌的話沒說完,眼睛卻是看著宋玉新。

    “大人,職下之所以來湖北,卻是因我家大人現下之困,非得湖北故友之助不可。”

    宋玉新倒是沒有客氣,直接挑明了自己的來意銀子。

    “……所以哪,這事還非得趙大人幫襯不可,若無趙大人的禁菸局相助,只恐怕這銀行於漢口設行定會無所成!”

    “嗯!這個……”

    趙鳳昌先看一眼宋玉新,心裡倒是犯起嘀咕。這唐子然提的要求倒也不算什麼,無非就是把禁菸局收取特許商押金存入朝鮮銀行,這事倒是不難……沉吟片刻後,他立即胸有成竹地說,

    “這事倒也不難,可老弟,即便是這銀子要存進這個朝鮮銀行裡,恐怕還得這朝鮮銀行先在漢口開行才是!”

    趙鳳昌並沒有一口回絕,雖說朝鮮銀行是朝鮮統監府設立的銀行,可若是沒有制台大人的同意。其又豈能於漢口設行,若是有了大人的許可,他這個人情無論如何都得做,如若大人不同意……那可就別怪趙某人不念舊情了。

    “這……”

    遲疑了一下。宋玉新繼續說道。

    “請大人放心,制台大人那邊,定不會回了此事,今天能得大人這句話,職下便能和唐大人那邊交待了!”

    又客套了一會,待將宋玉新送出衙門之後。趙鳳昌不過是剛回到衙門裡,便瞧見桑治平從內堂走了出來,似笑非笑的瞧著趙鳳昌。

    “仲子先生,您這所笑為何?”

    親自為桑治平倒上一杯茶,趙鳳昌笑問道。

    “竹君,也就是你,把事都推給了大人!”

    桑治平的話裡倒是沒有客氣,不過在這幕中也就只有他作為張之洞的故友入幕,能與趙鳳昌這位總文案說出這樣的話來。

    “瞧您說的,我也就是個話,若是朝鮮銀行當真於漢口設分行,不用他宋傑啟上門,也不用子然打招呼,我都會把銀子存進去。”

    雖說禁菸局的煙款存在匯豐銀行中,每年趙鳳昌能落一釐的好處,可若是大人那邊有所吩咐,他卻只能跟著去辦。不過他並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談下去,而是反問道。

    “子然怎麼想起來辦銀行了?”

    “這銀行也是一門學問。”

    桑治平感嘆著說道。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在《泰西策》裡頭,子然曾提過,現代西洋諸國之銀行家看上去彬彬有禮,其實大權在握,口中筆下運籌帷幄,世界金融竟全為其所左右,各國工廠商業以至政府亦仰其鼻息,其既然對銀行家如此推崇,又豈能不辦銀行?”

    桑治平的話讓趙鳳昌深以為然的點下頭。

    “原來如此啊!那大人的意思是……”

    沉默不語的桑治平,從袖袋裡取出一個手本來,遞了上去。

    “這是大人的批文,請趙大人看看。”

    慢慢地翻開大人的批文,待看清其中的內容,趙鳳昌的臉色不由微微一變,制台大人不單同意朝鮮銀行於湖廣開辦業務,更準備將海軍衙門鐵路專款存入銀行生息,表面上是7釐的利息遠高於匯豐的行息,可這舉動的背後是什麼意思?又豈需多言?

    “我明白了!”

    點點頭趙鳳昌連忙感激道。

    “多謝仲子先生提醒!”

    對於趙鳳昌的謝,桑治平倒是沒有回應,而是直接說道。

    “大人一直稱讚竹君是個會讀書也是會做事的人,想來即便是不需我來提醒,竹君自然也知道該如何辦。”

    乍一聽來,趙鳳昌還不以為意,可對桑治平的話稍加思索,頓時便急得頭上冒汗,想到前陣子大人於自己主持禁菸局的不滿,雖說後來這解庫的銀子總算是“正常了”,可誰知道大人心底是否有些微詞,現在桑治平的話。更是讓他心下一緊,連忙懇聲道:

    “這……還請仲子先生明示!”

    “竹君,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大人想做,但沒辦法去做,想幫,但沒辦法去幫!知道這些便行了”

    桑治平笑了笑,站起身說道:

    “好了。這時間也不早了,我那邊還有些事,竹君,大人的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這還要去見一見傑啟!”

    丟下一句話,全不顧趙鳳昌滿面的急色,桑治平便徑直離開了的禁菸局,在他離開禁菸局時,想他人彈劾趙鳳昌主持禁菸局後貪污不下數十萬兩的風聞,卻是冷冷一笑。旋即又搖頭暗嘆一聲,那臉上全是一副無奈之狀。

    “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

    遠在漢城的唐浩然自然不知道湖北借款一事的進展,亦不知張之洞、桑治平等人的想法,依如過去一樣,最近一段時間,他整個人完全被銀錢之事給牽伴著,隨著各項事務的展開,每天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流著,眼瞧著公司和銀行就要見底了,心情自然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以至於到現在。唐浩然只能完全把希望壓到銀行的身上。

    “靠自己的錢不夠,那就得想法用別人的錢!”

    在朝著位於城北的機器局走去的時候,坐在馬車上的唐浩然衝著身邊的唐榮俊說道。自己的銀子不夠用,只能另外想法子的他。除去銀元銅元之外,這會卻已經把念頭動在了銀行的身上。

    “大人指的是借錢?”

    作為朝鮮銀行總辦的唐榮俊,是所有的留美幼童唯一學習金融且又有銀行工作經驗的人,也正因如此,他一來便被委任為朝鮮銀行總辦,負責創辦朝鮮銀行。而他的工作也極為出色僅用一個半月便倣傚匯豐銀行首先制定的了銀行的各項制度,並且從上海、天津等地拉來了一批外資銀行內郁不得志的華裔僱員。

    現在唐浩然剛一指到用別人的錢,唐榮俊立即聯繫到了借款,於是便立即建言道。

    “大人,平壤那邊不是來信了嗎?現在已經於平壤一帶髮現了多處露天礦苗,其中埋層最深者亦只有不足十五英呎,若是一切順利的話,歲末即可出煤,待到明年大同江解凍時,航運公司可首先將煤運往天津、上海等地通商口岸,待到煤路鋪開後,可以把航運公司先行抵押予諸如匯豐等銀行……”

    唐榮俊小心翼翼的道出了他的計畫,在創建朝鮮銀行的過程中,他總算是弄清楚了統監府的現況,在朝鮮看似高高在上的統監府一分錢沒有,所有的資金皆是來源於“北洋實業公司”,而北洋實業實際上是唐浩然的私產,至於朝鮮銀行創辦的五十萬元,不過是朝鮮官府交予統監府的經費,甚至其中還有二十萬吊舊錢,用窮困莫名來形容統監府到出再恰當不過,這反倒讓他的壓力變得更大了,如何籌錢,不單是統監府的事情,同樣也是他這個銀行總經理的事情。

    “這樣從航運公司那裡可以回收部分資金,這筆錢可用於煤礦擴建,待煤礦擴建展開後,再以煤礦抵押貸款,用於修築鐵路,首先築通仁漢線,待其築通後,再以其抵押……”

    聽著唐榮俊道出的那個抵押復抵押的“融資方式”,只是微微一笑,這種經營方式在後世的企業擴張中極為普遍,現在唐榮俊能想出這麼一個主意,倒也難為他了。

    “樹奇,”

    凝視著唐榮俊,唐浩然笑著問道。

    “借錢總需要還的,再者,這麼點錢解決不了問題,樹奇有沒有其它的什麼辦法幫我個忙?”

    話聲稍頓,唐浩然輕聲說道。

    “幫我弄個千把幾百萬兩銀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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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2:04
第43章 拓財(第二更,求月票)

    “咣、咣……”

    機器局廠房內,懸空的天軸在蒸汽機的帶動下,通過傳動皮帶將動力傳至機器上,伴著機器的轟鳴一張張紅銅銅板被沖製成一塊塊銅餅,銅餅又被製成一個個紫紅色的銅元。..

    在震耳欲聾轟鳴聲中聲,鄭廷襄這位月前剛從美國來到朝鮮的機器局總辦,神情略顯得有些緊張,雖然在技術方面他有著足夠的自信,但是他只是一個機械工程師,或許在美國參與了布魯克林大橋的築建,也曾於工廠中出任技術工程師,但卻還是第一次主持一座工廠,這家工廠的規模或許不大,機器不過兩百餘部,中朝工人亦只四百餘人,可畢竟是目前統監府規模最大的工廠。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座工廠關係到統監府的未來銀元以及當十銅元的製造都將在機器局內進行,而這又關乎朝鮮錢制改革能否順利實施。為了保障錢制改革,更重要的是為統監府獲取錢利以支持特區以及平壤周邊礦場建設,他更是改造了數十部機器局舊設備,以用於製造銅元。

    “大人,若按每天開工一班,十一個小時計算,鑄錢車間每日可製造30萬枚當十銅元……”

    鄭廷襄小心翼翼的匯報著鑄錢進度時,唐浩然只是拿起一枚銅元仔細查看了一下,當十銅元是唐浩然親自設計的,與記憶中的晚清銅元並沒有多少區別。

    如果非要說區別的話,恐怕就是正面的梅花紋環繞的“當十文”,背面依然是蟠龍,銅元上不帶有朝鮮字樣,僅只有正面見光緒年號以及百枚換銀幣一圓的字樣,之所以設計這種銅元,倒不是為了強化“宗主權”。而是為了能夠讓銅元於國內流通。銀元也好、銅元也罷,最終都要流通至中國,只有借助中國龐大的市場,才能使統監府獲得足夠的錢利。

    “一天30萬。也就是三千元……”

    於心底盤算著每日的利潤,雖說每日利潤近千元,可一年幾十萬銀元又能幹什麼?

    抬起頭,注意到廠房上高懸的電燈看去。唐浩然看著鄭廷襄問道。

    “廠房中既然裝了電燈,那麼晚上幹活是否對工作有影響?”

    電燈,或許沒有這個發明於工業時代的意義更為重大了,在電燈之前人類的生產只侷限於白天,而在電燈之後。人類第一次真正戰勝了黑暗,而工廠於夜間生產亦成為可能。

    “電燈?”

    抬頭看著頭上的電燈,在美國工廠任職的經歷使得鄭廷襄對夜班生產並不陌生,想通大人的想法後,鄭廷襄連忙回答道。

    “大人,廠房內用的電燈皆是150燭光愛迪生電燈,在晚上生產完全沒有問題,大人是想再開一班?”

    “那就再開一班,畢竟,咱們現在在仁川和大同江有幾千工人需要發工錢。樹奇……”

    說罷,唐浩然扭頭看著唐榮俊吩咐道。

    “兩地的分行建的怎麼樣了?還有設立在山東各海口的分理處,也要辦好!”

    建立分行以及分理處是為了將銀元、銅元發行出去,相比之下設於山東通商港的分理處無疑更為重要,在分理處勞工家屬憑單即可領取五成的工錢。

    “幫我弄個千把幾百萬兩銀子來?”

    從下了馬車,唐榮俊的腦海中便反覆思索著這個問題,這會聽大人這麼一問,他才回過神來。

    “啊……”

    回過神的唐榮俊連忙應聲道。

    “大人,最遲下個月,分理處就能投入使入……”

    在提及分理處時。唐榮俊瞧著那成箱的銅元,眉頭卻是微微一鎖,那些勞工的家屬會接受朝鮮銅元嗎?

    瞧著外觀精美的銅元,唐榮俊又聯繫到先前大人說的那句話“幫我弄個千把幾百萬兩銀子來?”。如果僅只是靠銅元的話,至少需要製造二十億枚銅元方才有可能實現這個目標,可製造二十億枚銅元又需要多長時間?

    當唐榮俊思索著這些問題,恍惚著隨著唐浩然、鄭廷襄離開銅元廠後,一行人又來到了槍炮廠,槍炮廠就是朝鮮於十年前通過北洋軍械局採購設備在北洋軍械局的幫助下建立的漢城製造局。雖說擁有百餘台設備亦有數十名於天津培訓的熟練工匠,可過去十年間卻僅只能從事槍械維修、翻新之類的工作。

    作為統監府下第一家“軍工企業”,唐浩然自然對其極為看重,甚至之所以委託鄭廷襄負責機器局,正是欲借其機械專長,使槍炮廠步入正軌,從而奠定軍事工業的基礎。

    相比於伴著機械轟鳴聲顯得震耳欲聾的銅元廠,不過只有數排西式廠房的槍炮廠卻顯得有些“安靜”,現在不僅槍炮廠壓制彈殼的槍彈廠已經併入銅元廠,甚至就連同工人亦併入銅元廠,在某種程度上,槍炮廠正處於停工之中。

    在廠房之中,只有十幾名工匠正在維修朝鮮軍使用的舊式步槍,這是目前槍炮廠僅有的“業務”。

    “仁玉,以現在槍炮廠的設備,可以生產步槍嗎?”

    瞧著車間內的同樣以天軸傳動的設備,唐浩然反問道,現在對於武器生產他倒不怎麼上心,這倒不是因為有北洋軍械局的“倉庫”,而是因為資金的窘迫使得統監府不可能製造大量的武器。

    “大人,設備上完全沒有問題,如果製造毛瑟式單發步槍,每日可出槍十支,如以在下來看……”

    操著並不流利的帶著廣東口音的官話,鄭廷襄謹慎的答道。

    “若槍炮廠造槍,應仿製日製村田18式步槍,相比毛瑟步槍,其省略槍機卡筍,生產性能更為簡單,若製造村田18式步槍,每日出槍可達15支……”

    既便是如此一年不過五千多支步槍,還不夠一個混成協用的,這兵工廠若是不加以擴大,恐怕還真得從北洋軍械局想辦法,不過工廠的規模雖說不大,倒也可以作為育才,再則礦場那邊還需要這邊生產部分簡單的設備。

    “仁玉,雖說眼前這槍炮廠不制槍炮,而要代制機器,可槍炮總歸是其本職,回頭我讓警察部送來幾支李氏步槍,你研究一下它的原理,看看能不能改進一下……”

    嘴上說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唐浩然又拿出記事本,用鉛筆在記事本上繪製了一個簡單的草圖。

    “現在衛隊和警察部用的李氏步槍,雖說使用彈匣供彈,可卻需要一發發的裝彈,這是橋夾,五發為一夾,通過槍機上的橋夾卡槽裝彈,你看看研究一下,能不能讓李氏步槍使用橋夾供彈……”

    之所以會提及橋夾是因為八年後的布爾戰爭,使用李氏長步槍的英軍被布爾人收拾的沒有脾氣,布爾人的毛瑟步槍是用橋夾裝填的,一次就可裝滿彈倉。而雖然李氏步槍容量比毛瑟步槍多了一倍,但裝填時只能一發一發地裝,很費時間。

    “還有……”

    翻過一頁後,唐浩然又繼續畫起了草圖。

    “這是手榴彈,用鑄鐵製彈殼,鑽孔木柄的拉火管和火炮上的拉火管差不多,只不過有三四秒的延時,用拉火繩拉發……”

    瞧著大人於紙上繪製的手榴彈草圖,鄭廷襄的眼睛睜大,全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而接下來大人又繪起了另一種武器的草圖,雖說只是原理但已經足以讓鄭廷襄為之驚嘆。

    “……迫擊炮相比其它火炮更簡單一些,它的膛壓低,可以使用普通鋼管製成,考慮到現在衛隊以及警察部的情況,輕便易攜帶的迫擊炮更適合他們,仁玉,……”

    將手榴彈、迫擊炮的草圖交給鄭廷襄時,唐浩然面上帶著微笑。

    “這幾種武器你可以先研究一下,試驗一下,等到時機成熟了,咱們再擴建兵工廠,生產這些武器!”

    現在沒有充足的資金用於生產,並不意味著不能進行試驗,在天津時沒有工廠為自己研製,現在自己守著一個工廠又豈能不干些什麼?沒準戰爭爆發後,部隊還要靠著其贏得戰爭的勝利。

    “是,大人。”

    接過那幾張“圖紙”,鄭廷襄恭敬的答道,儘管他並不是軍人,對於武器亦沒有多少敏感,但仍能從中覺察到這幾個發明對戰爭的意義,甚至可能會在某種程度上改變戰爭。

    一個多小時後,在離開了機器局返回漢城的路上,唐榮俊瞧著面前的大人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狀,先前來時的路上大人的那句話還在他的心裡懸著。

    “大人……”

    見唐榮俊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唐浩然笑問道。

    “怎麼了樹奇,有什麼話,你儘管直言!”

    “大人,榮俊一直在思索著先前大人於路上說的那番話!”

    唐榮俊看著唐大人謹慎的再次提及先前的話題。

    “你是說銀子的事吧!”

    唐浩然豈會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他看著唐榮俊反問道。

    “樹奇,於國外創辦企業、興修鐵路除去銀行貸款之外,還可以通過什麼手段融資?”

    “大人,您的意思是……”

    想到大人話中的答案,唐榮俊的心頭一動,瞧著大人不無激動的問道。

    “是要發行債券嗎?”

    (今天高考結束了,數年苦熬終於到頭了,現在是好好放鬆,好好玩樂的時候了!祝參加高考的朋友考得好成績!嘿嘿,第二更,求月票!帝國的朝陽讀者交流群:150536833歡迎大家的加入!)(未完待續。)h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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