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有心不改,哪管滄海桑田!
2240年9月1日。
金陵城,南京武院。
“都排好隊,拿好各自的血樣號碼牌!”
“考核紀律不再重申,違規者一律永不錄取!”
幾名武院講師並肩而立,面容肅穆,而心中則有無限感嘆,看面前摩肩接踵的人群,擠滿了武院前的主幹道,乃至與之相連的十數條巷道,綿延數里地,怕不是能有逾二十萬人,無數少年人面露期待與興奮之色,乃至戰意熊熊,為的就是能夠拿到南京武院為數不多的兩千張錄取通知書之一。
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
也有年老的門衛看眼前這一幕,忽然有些想念老院長的音容,當年那一戰,彷彿就在昨天,老院長揮灑了血與骨,隕落在萬神之鄉前,無數人將銘記,人族的歷史上,會為其留下濃重的一筆。
時代更新,萬象更迭,這是一個新時代,科技為生活,修行為進化,彼此同行,又互有交融。
南京武院內,一處被列為禁區的楓樹林,時隔幾年,禁區依舊在,卻已經換了主人。
楓葉婆娑,已經有些泛紅,聶念年一身藏青武袍,身姿挺拔,他氣血充盈,大步如龍行,氣質沉渾而熱烈,眸光湛亮而有神,像是可以洞徹人心,走進楓林深處,就看到了一座簡陋而不失清雅的竹屋,竹屋前一襲粗佈白袍的身影,正揮舞著鋤頭,給竹屋前半畝地的玉米除草。
聶念年止住腳步,想要開口,卻被那田裡的異象震住了。
但見那看上去平淡無奇的鋤頭落下,緩慢無比,卻又詭異地出現在土泥中,彷彿那幾尺的距離成了虛無般,而隨著鋤頭落下,雜草枯敗,而玉米瘋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穗子,很快,一根根飽滿而黃澄澄的玉米就熟透了,壓彎了玉米桿。
這……
宛如夢幻般的一幕狠狠衝擊著聶念年的認知,這完全違背了自然界的規律,如果按照當下的人族修行法的闡述,應該是源於道的力量。
只是,與這位蘇叔叔相比,自己所悟的道,可能連皮毛都算不上,到現在,也不過修行到達了淬骨境極限,再往上,似乎還有至強者,而遵從指點,他必須成為淬骨境至強者,乃至渡過十重天劫,凝聚絕品戰魂,才有資格成為其入室弟子。
當初雄心勃勃,但經過這兩年多時月的洗禮,雖然很多曾經的宗師級人物,都未見得是自己的對手,但聶念年明白,這位蘇叔叔的要求,到底是何等艱難,哪怕他竭力修行,行走於莽荒老林,參天悟地,積蓄底蘊,到了而今,也隱隱到了瓶頸。
半盞茶後,竹屋前的半畝地再不見半根雜草,而原本成熟了的一地玉米,又成了最初的油綠的嫩苗,蘇乞年終於放下鋤頭,抬頭看一眼聶念年,能夠在短短兩年多的時間,修行到達淬骨境極限,放眼浩瀚星空,也算是天資不俗了,有望成為年輕聖禁,但也只是有希望,修行之路漫漫,這才剛剛開始。
畢竟不是自己這樣的機緣造化絕倫,蘇乞年明白,自己或許有些嚴苛了,但若是不能強勢崛起,他這一脈的衣缽,還是不要碰觸得好,因為需要面對的,不是一個兩個強者,而是星空諸族,時至而今,他已經真正領悟,鎖天一脈,為星空諸族禁忌大敵。
“叔叔……”
聶念年欲言又止,隨著修行力量的增長,師父這兩個字他愈發喊不出口,因為覺得自己還不夠資格,而近月以來,他愈發覺得這位蘇叔叔的氣息變得若有若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其像是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般。
蘇乞年卻輕輕搖頭,笑道:“不必如此,來喝茶。”
的確,這些時日,他能夠感到,時空長河的氣息漸漸滲透出虛無,將他縈繞,像是一個秩序的管理者,準備將他驅逐出去。
沒有失落,也沒有不捨,他不會成為地球的過客,也不是浩瀚星空的過客,終有一天,他會再次歸來。
轉眼間,就到了十二月底。
寒風肅殺,在地球復甦之後,各種氣候變化,復甦之前的地球與之相比,就顯得溫和了許多,不過天地間精氣增長,靈脈重生,人們的體質也增強了一大截,加之血脈解禁,相對而言,也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否則像這樣動輒零下四、五十度的氣溫,普通人很難支撐得住,出行都困難。
現在就不一樣,除了重建中的城市群之外,城市外的土地,已經被荒莽老林和巍峨群山覆蓋,各種走獸飛禽也像是開啟了靈智,古老的荒獸血脈在復蘇,常常可見諸國修行者成群或獨行,出沒其中,磨礪戰法,打熬戰血,淬煉精神。
事實證明,打開了血脈聖禁的人族,古老的戰血經過多年的壓抑,重新綻放之後的光輝,比星辰還要耀眼,短短兩年多,曾經的諸多金剛不會,以及僅存的幾位稱號武聖,皆已開天闢地,甚至踏上了法則之路,更多的闢地境尊者,融魂境高手誕生,復甦的地球上,各種珍貴草藥,乃至靈石、靈藥都不罕見,在重修戰法之後,隨著生命重新進化,消耗的生命精氣也很快補充回來,彌補了過去極限武道透支的潛力。
而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蘇乞年也陸續在聯合國,乃至華國京城故宮進行了數次傳道,畢竟對於當下的地球人族而言,古老的人族修行法剛剛煥發生機,一切從零開始,需要有人引路,才能夠最快並穩固地崛起。
2241年1月。
又到了一年臘月,蘇乞年罕見地出現在了聶庚午新入住的金陵城軍屬大院。
“乞年!”
聶庚午先是一怔,既而就大喜,拉著他就走進院子,抱怨道:“你這一天天的窩在武院裡都不出來,我又怕打擾你參悟,可算是出來了,今天一定好好喝幾杯,先說好,都不許用修為氣血化解酒氣,我還不信了,當初偷喝老院長的酒,你是一杯就倒的……”
聽身邊這位老友顯得有些絮叨的話,蘇乞年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微笑,道:“好。”
只要有些東西不變,哪管它滄海桑田。
這一晚,兩人大醉,子夜時分,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晶瑩的雪花在月光下飛舞,落到趴在石桌上的兩人身上,很快落滿了厚厚一層。
晨曦時分。
當朝陽初升,第一縷陽光灑落人間,聶庚午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陽穴,抬起頭,看石桌前空蕩蕩的,那張石凳上,早已落滿了雪,地上不見足印,顯然已經離去多時。
愣愣地坐了半晌,聶庚午深吸一口氣,重新站起身來,他迎著朝陽升起的方向,站得筆直,以他作為軍人的方式,抬手敬禮,手放下,再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進屋子。
萬神之鄉前。
蘇乞年轉身,目光所及,虛空不是距離,看那迎著朝陽的身影,他輕吸一口氣,這一定不會是再見。
等到日上中天,蘇乞年離開萬神之鄉,雖然地球復甦,但萬神之鄉作為不周山天柱所在,依然是靈氣最為純淨濃郁之所,當然,作為曾經的遠古戰場,這裡對於尋常修行者而言,還是過於凶險了,是以他定下了規矩,至少有闢地境的修為,才允許進入萬神之鄉尋找機緣,或者藉助此地的純淨靈氣進行突破,卻也不能夠深入,因為一些古代強者的遺體和殘兵,還有殘留的煞氣,不乏無上存在,即便是蘇乞年自身,也要小心謹慎,一些地域未曾深入就感到毛骨悚然。
即便如此,這兩年多蘇乞年也收穫頗豐,甚至尋到了幾種人族無上傳承,可惜並不適合他,至於一些異族傳承,除了輪迴法以上的被收取,大都被他毀去,以免日後資敵。
只可惜,幾具仙王屍墜入洞虛深處消失不見,顯然是有無上存在出手,暗中截取,蘇乞年並未抱有太大的希望,因為就算還在,如何收取也是一個大問題,因為無上人物的生命層次太高,哪怕他為戰聖體,也很難接近,會被氣機所傷。
最後,蘇乞年來到了華國北方,太行山一處偏僻的角落。
地球復甦後的太行山脈巍峨而壯闊,蜿蜒如龍臥,這種地勢十分驚人,地底孕育有龍脈,至少曾經是真龍棲息之地,才能形成這樣的神聖地勢。
站在一處山壁上,蘇乞年俯瞰下方,那是一座幽靜的山谷,谷中一間不大的茅草屋,幾根竹竿搭成的晾衣架,此外,就是一泓清澈的湖水,此刻湖水邊,一名花白頭髮的老人正在垂釣,身邊的老伴正瞇著眼,縫補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襯衫。
哪怕已經上了年紀,老兩口依稀可以看到年輕時候的風姿,尤其是縫衣的那一位,有些清冷的目光如出一轍,也許是厭倦了,老兩口最後選擇了避開人世,這是當年華國最頂尖的兩位生命科學家,在他們的熏陶下,那一位才自小就展現出來了非凡的天資和成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