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晚清之亂臣賊子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6-2-18 20:46: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56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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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惡客師弟

  如果不是劉麗川喝醉了酒鬧了一次事,吳超越率領吳軍練勇撤回上海休整完全可以算是一路無話。

  事也不算太大,不滿吳超越撤消劉家軍的番號,心裡又藏著其他隱事,再加上又多喝了些紹興黃,劉麗川便藉著酒勁在船上大罵了起來,罵蒼天對他不公,罵伙食不好,罵坐的船太爛,也指桑罵槐的罵吳超越忘恩負義剝奪他的兵權,重用只會念幾句酸詩破文的趙烈文和周騰虎,還誰都勸不住。

  當吳超越陰沉著臉出現在甲板上時,劉麗川還不知足,還不肯閉嘴,逼著吳超越下令把他綁到了桅杆上醒酒,讓江風把他吹了一夜。而經過此事後,吳超越和劉麗川也徹底的撕破了臉皮,吳超越開始盤算把劉麗川攆到綠營去當把總,乘機把他趕出上海;劉麗川則把對吳超越的不滿升級為仇恨,尋思如何報仇雪恨。

  這麼一點小事並沒有影響到吳軍練勇的撤軍速度,離開江陰兩天後,吳軍船隊順利抵達上海,和上一次在吳凇江的民用碼頭上靠岸。而與上次從江寧回來不同,這次因為一直保持著上海聯繫的緣故,吳凇江碼頭上終於沒人再指著吳超越大叫鬼來了,相反還有許多的上海文武官員和富商士紳在惠徵率領下來到了碼頭迎接吳超越,恭喜吳超越再一次凱旋班師,也再一次禦敵於松江之外,讓他們可以在上海高枕無憂,安享生活。

  來迎接吳超越的還有一些外國洋人,老熟人麥都思一見面就對吳超越大叫遺憾,說是英國公使文翰博士前幾天才回了香港,臨行時都還遺憾沒能和吳超越見上一面。吳超越對此倒是沒怎麼介意,只是低聲向麥都思打聽文翰與太平軍聯絡的結果,麥都思則低聲答道:「沒談成什麼實際內容,太平天國那邊雖然答應允許我們英國人自由通商,但是卻要求我們英國向他們進貢,被文翰博士斷然拒絕了。」

  「進貢?」吳超越差點沒笑出聲來,追問道:「神父,你不是太玩笑吧?太平天國要你們向他們進貢?」

  「我也認為太平天國的人是在開玩笑,但事實確實是這樣。」麥都思無奈的攤手,笑著說道:「還有,聽陪同文翰博士到南京訪問的傳教士說,太平天國信奉的所謂拜上帝教也很奇怪,和我們西方的所有教派都完全不一樣……。」

  吳超越和麥都思的竊竊低語被美國人布朗打斷,和往常一樣,人高馬大的布朗一見面就給了吳超越一個熊抱,扯著大嗓門說道:「親愛的吳,看來我向上帝的禱告起了作用,你果然勝利的平安回來了!怎麼樣?我賣給你的卡賓槍,是不是比普魯士人的灌.腸槍更好用?」

  「各有所長吧。」吳超越苦笑答道:「這次江陰大戰,你賣給我的卡賓槍確實起了很大作用,不過我的朋友,很抱歉,我暫時不需要再採購卡賓槍了,倒是左輪槍想要再買一些。」

  「沒關係,吳,現在你就算想買卡賓槍,我暫時也拿不出現貨了。」布朗的表情十分得意,說道:「吳,你的朋友比你更有眼光,他昨天已經把我好不容易從培裡將軍那裡弄來的卡賓槍全部買走了。」

  「我的朋友把你的卡賓槍全買走了?」吳超越一楞,疑惑問道:「我那個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元度.李,用中國的叫法就是李元度。」

  布朗隨口解釋,說是他擔心吳超越在江陰大戰中需要槍支補充,就提前從培裡率領的美國艦隊里弄來了兩百支卡賓槍和配套的彈藥刺刀,以便正在打仗的吳超越隨時應急,誰知前些天突然有一個叫李元度的中國人找到布朗,說他是吳超越的朋友,要買吳軍練勇使用的卡賓槍,開始布朗還有些想給吳超越留著,但收到了吳超越已經打完仗並且已經開始撤回上海的消息後,布朗便把那兩百支卡賓槍和配套的彈藥刺刀全部賣給了那個李元度。

  聽了布朗的解釋,吳超越當然是越聽越糊塗,打破腦袋也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認識了一個叫李元度的人,同時吳超越心裡也難免有些不舒服——操!外國朋友還能替老子考慮,提前替老子準備應急用的彈藥武器,你這個叫李元度的明知道我在和太平軍打仗,還一定要買光這些武器,如果我真的急著要補充武器應急怎麼辦?

  心中暗生不滿,吳超越也隨意看了看旁邊的人群,想看看那個李元度到底是誰,結果卻無意中看到了人群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吳超越的心裡也馬上一跳,下意識的想要張口呼喊,好在強行忍住,而那人明顯也發現吳超越已經看到了她,趕緊壓低頭上的斗笠,轉身去了遠處的漁船聚集處。

  勤於公務的吳健彰倒是沒來碼頭迎接寶貝孫子凱旋,但吳超越心裡很清楚——這個老買辦絕對比任何人都急著見到自己,所以與眾人約定好了在第二天舉行慶祝宴會,又匆匆安頓好了軍隊後,吳超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海關衙門去給吳老買辦磕頭。

  親手攙起了寶貝孫子,吳老買辦的欣慰笑容發自肺腑,拍著寶貝孫子的肩膀只誇孫子給自己爭氣,又迫不及待的問起滿清朝廷這次給吳超越升了什麼官,而當得知吳超越沒要官職只要了以鹽代餉和自鑄銀元兩個獎勵後,吳老買辦還發了一通脾氣,呵斥道:「糊塗!我們吳家缺錢麼?你缺銀子老夫會替你想辦法,你還想朝廷伸什麼手?要官,一定得要官!你的官越高,老夫就越高興!記住,以後再打了什麼勝仗,一定要想方設法的乘機升官,在京城裡走門路缺銀子,只管找老夫開口就是了!」

  呵斥歸呵斥,寶貝孫子這麼爭氣,吳老買辦當然是罵都捨不得多罵,早早就吩咐從人回家佈置宴席給寶貝孫子接風洗塵,還提前交代了不許請任何人,打算只和寶貝孫子聚一個晚上。然後還沒到下班時間,吳老買辦就難得偷懶了一把,把公事交給部下,自己則領著寶貝孫子一起回家吃飯。

  知道吳家祖孫肯定要好生相聚,連趙烈文都知情識趣的留在了營地裡沒有跟來,同樣住在上海城裡的惠徵也沒來湊熱鬧,但是有些人就是喜歡不長眼,吳家祖孫才剛回到家裡連屁股都沒有坐穩,吳超越也還沒來得及向七位年輕貌美的小奶奶行完禮,門外就有人突然遞來了拜貼,說是有人想要求見。吳健彰聽了大發脾氣,喝道:「不見,老夫的孫子好不容易才回來,老夫今天不管什麼人都不見!」

  「老爺,不是拜見你的,是拜見孫少爺的。」門子畏畏縮縮的說道:「他說他叫李元度,字次青,是孫少爺的同門師弟,想要拜見孫少爺這位同門師兄。」

  「李元度?我的同門師弟?」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的吳超越又是一楞,然後吳超越迅速醒悟過來,道:「難道是老師在湖南收的新學生?請他進來吧。」

  在吳老買辦不滿的目光中,搶先買光卡賓槍的李元度終於被領到了吳超越的面前,結果讓吳超越哭笑不得的是,年紀明顯已經三十好幾的李元度在向自己行禮時,竟然自稱師弟,稱吳超越為師兄,也坦然承認他確實是曾國藩回到湖南丁憂後新收的門生。吳超越慌忙糾正他的稱呼,苦笑道:「兄長千萬別這麼叫,你的年紀可比我大得多,應該我稱你為兄才對。」

  「先入師門者為長。」李元度在這方面倒是很乖巧,恭敬說道:「吳大人先入師門,自然是師兄,小生雖然賤齒稍長,但後入師門,只能為師弟。」

  扭不過李元度的堅持,年僅十八的吳超越也只好以師兄自居,請李元度落座又問起他的來意,李元度則坦然相告,說他奉了曾國藩的命令來上海採購武器,還按照曾國藩的要求,專門買了吳軍練勇現在裝備的洋槍,同時曾國藩還有一封書信要李元度當面呈交給吳超越,所以聽說吳超越凱旋迴到上海後,李元度就馬上跑來拜見吳超越了。

  曾國藩書信的內容毫無營養,除了敘舊和恭喜學生屢建奇功外,再有就是希望能夠早日與吳超越師徒聯手大破長毛,再剩下就是教導學生精忠報國給滿清八旗當好奴才之類的廢話。吳超越看得無趣,又見李元度沒有主動告辭的意思,就只能是隨意問道:「次青,你這次來上海採購武器,情況怎麼樣了?」

  「就只買到了一些美利堅國的洋槍,還有其他西洋國家的洋槍樣品。」李元度回答得很坦白,說道:「本來恩師是打算讓我採購武裝一個營的洋槍,但是租界的洋槍差不多被師兄你給買光了,剩下一點洋人也要留下自衛,所以小弟連半個營的武器都沒有買到。在這一點上,還請師兄你多多幫忙。」

  聽出李元度話裡的弦外之音,吳超越皺眉盤算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次青,不是我不想幫你,是我現在彈藥也很緊缺,打不下無錫被迫撤回上海休整,就是因為彈藥不足。這樣吧,我拿一百支美利堅國的洋槍和配套的刺刀給你,請你帶回去送給恩師,算我的一點微薄心意,請他千萬不要嫌棄。」

  說罷,吳超越又趕緊補充道:「但是次青,醜話說前面,子彈我是一顆都拿不出來了,這次江陰大戰,我的子彈差不多都打光了,就算剩一點也必須留下預防萬一。」

  雖然不是很滿意吳超越獻給曾國藩的弟子禮,但好歹不算是白跑一趟,所以李元度還是趕緊向吳超越道了謝,然後又提出請吳超越允許他帶來的二十名湘勇住進吳軍營地,學習洋槍的操作運用,吳超越再次一口答應。

  宴席已經準備好了,可李元度還是沒有告辭意思,吳老買辦和吳超越又不好意思下令逐客,也只能是滿肚子不樂意的邀請李元度入席用飯。結果李元度倒是毫不客氣在老吳家蹭了一頓山珍海味了,可是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個不長眼的惡客後,吳老買辦卻發了脾氣,「這個叫李元度的,怎麼連點眼色都不長?也不想想你才剛回來,我們祖孫有很多家裡話要說,就是賴著不走?」

  吳超越同樣有些不滿李元度的死皮賴臉,但是沒辦法,做了師兄就必須得有點師兄樣,所以吳超越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趕緊把吳老買辦攙進後房,與這個對自己好得無法再好的買辦祖父互敘別來之情,親手侍侯他更衣洗漱,期間也乘機提出了想把爛泥扶不上牆的劉麗川攆出上海的想法,而吳老買辦一聽走狗敢對自己的寶貝孫子呲牙,頓時也是勃然大怒,馬上就答應吳超越的要求,祖孫敘談到了半夜方散。

  回到上海的吳超越其實比在前線還忙,迎來送往、安撫士卒、補充兵員、採購彈藥、開發武器、辦理實業和撫卹探望陣亡士卒的家眷,各種各樣的事堆積如山,期間還得開始著手辦理以鹽代餉和自鑄銀元這兩件經濟大事,連續好幾天都是一天到晚忙得腳不沾地,連去和處女寡婦傅善祥聯絡感情都找不到時間和機會。

  但即便這樣,不長眼的師弟李元度卻還是又跑來找了一次吳超越的麻煩——想從吳超越手裡要一些手雷。手雷本來就嚴重不足的吳超越本想拒絕,可是情面難駁,不得已,吳超越也只好答應送給曾國藩一百枚手雷——當然,是黑火藥手雷,還是黃勝負責的上海兵工廠自產的手雷,爆炸後產生的碎片遠沒有英國產的多。

  吳超越鬆了口,再一次敲詐成功的李元度這才心滿意足,也順便向吳超越說道:「慰亭,順便說一件事,我打算明天就走了,我知道你忙,所以你用不著去送我,我們師兄弟以後有緣再聚。」

  「你明天就走了?」吳超越隨口問道:「怎麼不多留幾天?我是剛回來實在太忙,一直沒機會和你好生聚聚,多住幾天吧,我儘量抽空和你好生暢談一番。」

  「多謝師兄好意,但不必了。」李元度答道:「船我已經僱好了,明天上午巳時正出發,向洋人買的武器彈藥也已經裝船,請師兄在巳時前把手雷送到碼頭交給我就行了。」

  「坐船?」吳超越一楞,忙問道:「你要走水路回湖南?長毛現在已經控制從九江到鎮江的江面,你的船怎麼可能過得去?」

  「多謝師兄關心,但小弟當然不敢走長江這條路。」李元度拱手道謝,也是隨口說道:「小弟打算走吳淞江這條水路先到蘇州,然後經過太湖到宜興登岸,然後走陸路把武器送回湖南。」

  吳超越鬆了口氣,先是叮囑了李元度在路上一定要千萬小心,接著又答應在明天上午巳時前派人把手雷送去吳凇江碼頭交給李元度,李元度這才千恩萬謝的告辭回去準備出發。然而看著李元度離去的背影,吳超越心裡卻覺得很有一些不是滋味,既不爽李元度打著曾國藩的旗號從自己手裡弄走不少軍火,又更擔心一件事,心中暗道:「記得曾剃頭的湘軍好象在武器裝備方面不怎麼樣,卡賓槍爛歸爛好歹也是後裝槍,子彈也是定裝彈,射速遠超過火繩槍,這要是讓曾剃頭嚐到了後裝槍的甜頭,將來大量裝備了,那太平軍不就是更難把他怎麼樣了?」

  擔心也沒辦法,就算吳超越反悔不送手雷和卡賓槍,人家李元度也已經在美國人那裡買到了卡賓槍,所以吳超越也只好把這件事暫時拋在腦後,集中精力又去忙碌其他的事。而很湊巧的是,新拿起的一道公文,恰好就是關於吳軍練勇採購鯨魚肉的公文,看到魚字吳超越自然是馬上就想起了一個人,心裡也馬上就生出了一個念頭,暗道:「她會不會還在那裡?」

  深藏在心中已久的思念突然浮上了心頭,攪得吳超越心中一片大亂,徹底的坐立難安。隨手在鯨魚肉的採購預算上批了一個同意後,吳超越乾脆藉口憋得太久,換了一身便衣,只領了吳大賽一人去吳凇江的碼頭遊蕩,既散步解悶,也期盼奇蹟能夠出現,讓自己能夠與那個思念已久的人再見上一面。

  隨著大量的難民湧入,吳凇江碼頭的熱鬧程度早非往常可比,幾座碼頭處都是人頭湧動,想要走上碼頭都難,不得已,吳超越只能是領著吳大賽在岸邊隨意走動。而期間吳大賽也再沒象往常那樣的動不動就慫恿吳超越去逛妓院上花船,還多少有些長進的主動發表起了一些關於軍事的意見,假設上海如果發生戰事,應該在什麼地方佈置什麼樣的防禦。

  注意著岸邊的大小漁船,有口無心的和吳大賽扯談著,就在快要失望的時候,朝思暮想的那個戴著斗笠的熟悉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吳凇江岸邊,吳超越開始還以為自己是思念過甚看錯了,可是看到那人迅速退回到了一條帶蓬的小漁船上後,吳超越才終於確認——自己沒看錯!

  激動之下,吳超越直接向那條漁船快步衝了過去,後面的吳大賽雖然有些莫名其妙,卻也還算乖巧的大聲喊叫,只是悄悄握住了腰間的左輪槍緊緊跟上。而吳超越也還算理智,再是激動也始終沒有叫出那人的名字,只是跳上了那條小漁船,衝著蓬布蒙蓋的船艙裡說道:「有沒有人?我要買魚。」

  看出情況不對,吳大賽硬把吳超越拉到旁邊,用身體護住吳超越,吳超越則再次重複了剛才的問題,又過了片刻後,船艙裡才終於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想買什麼魚?」

  「啊!這聲音是……?」

  同樣對這個聲音十分熟悉的吳大賽差點沒喊出來,吳超越則心情激動難當,迫不及待的一把拉開遮蓋船艙的布簾衝了進去,然後吳超越也馬上就傻了眼睛,一把雪亮的尖刀,已經指在了吳超越的胸膛處。同時那熟悉的聲音還低聲喝道:「別動,否則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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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好人師兄

  「別動的人是你!把刀放下!」

  周秀英用尖刀指住吳超越胸膛的同時,大有長進的吳大賽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拔出左輪槍,飛快指住了周秀英,末了同樣認識周秀英的吳大賽還微笑說道:「周姑娘,我勸你放聰明點,你的刀再快,也絕不可能快得過我的火槍。」

  周秀英不吭聲,就好象沒聽到吳大賽的話一樣,化過裝的臉龐上毫無表情,一雙明亮的美目只是死死盯著吳超越。吳超越則神色平靜,看清狹小的船艙中只有周秀英一個人後,吳超越還向吳大賽吩咐道:「大賽,把槍放下,出去等我。」

  「孫少爺,你開什麼玩笑?」吳大賽大吃一驚。

  「沒事,世妹不會殺我。」吳超越搖頭,又衝周秀英說道:「世妹,你也把刀放下行不行?你知道我不是來抓你,我只是想和你說幾句話。」

  周秀英不說話,只是刀尖不斷顫抖,吳超越看出她的動搖,便主動伸手按住她的刀背,慢慢的把她的刀按了放下,然後吳超越才又吩咐吳大賽暫時出去。吳大賽也猶豫了一下,瞟見吳超越腰上同樣插著左輪槍,吳大賽這才乖乖退出船艙,小心守在了艙門前。

  船艙中安靜得連一根針掉落都能聽到,過了不知多少時間,吳超越突然笑了笑,還直接笑出了聲,笑道:「世妹,說來還真怪,咱們認識也有一年多了,面也見過不少,但是象今天這樣單獨面對面的說話,居然還是第一次。你說,我們這是什麼緣分啊?」

  「誰和你有緣分?我和你有什麼緣分?」周秀英毫不客氣的反問。

  「誰說我和你沒有緣分了?」吳超越微笑說道:「且不說我們那些恩怨糾葛,一次又一次陰錯陽差的相遇,單就阿源叔和你爹想撮合我們,我們就是前世修來的緣分。」

  周秀英的臉有些泛紅,好在臉上塗著顏料看不出來,悄悄吸了一口氣後,周秀英努力板起俏麗臉龐,故意語氣生硬的說道:「那是我爹瞎了眼!還有,你和我當時,也誰都沒有答應!」

  「那是我和你賭氣。」吳超越苦笑說道:「男人都愛點面子,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回絕我,我能說點硬話找回面子?再說了,後來你幫我給洋神父送信那次,我也當面對你說過,如果我們能夠重來,當時我一定會一口答應!」

  周秀英的羞澀終於無法掩飾了,微微扭開了頭,道:「我幫你給洋人送信,也是我瞎了眼,而且對我來說,就算那次事可以重來,我也絕不會答應。」

  「沒關係,只要我答應就行,你不答應也沒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不答應,我只要把你爹給捧好了,不怕他不點頭。」

  吳超越露出了無賴臉嘴,又自吹自擂道:「而且你也親眼看到了,去年那個在碼頭上佔你口頭便宜的公子哥,現在已經是什麼模樣了。所以我相信,你就算那時候不肯答應,現在也肯定是一千個樂意,一萬個願意。」

  「呸!你做夢!」

  周秀英唾出了聲,然後把臉扭得更開,還不由自主的補充了一句,「再說了,你現在還用得著看上我?你的身邊,不是有一個更漂亮的了?」

  「我身邊有一個更漂亮的?」

  吳超越一時沒反應過來,詢問原因時周秀英卻拒絕回答,好在又回憶了一下後,吳超越終於想了起來,拍額說道:「想起來了,你是說傅善祥吧?我上次從江寧回來的時候,在黃渡那一帶,你好象見過她。」

  周秀英不吭聲,不承認也不否認,吳超越則趕緊解釋道:「世妹,你誤會了,我和她沒什麼,她是我在江寧救的人,而且她還是一個望門寡,沒圓房就死了丈夫,你說以我爺爺那脾氣,怎麼可能答應讓我娶她?」

  說罷,吳超越急忙又把自己和傅善祥的事對周秀英仔細說了,又賭咒發誓說自己連傅善祥的一根小指頭都沒有碰過,如果有半句假話就天打五雷轟——當然,傅善祥主動碰吳超越的不算。

  還別說,聽了吳超越的這番解釋介紹,周秀英感覺就象解開了一個心頭的疙瘩一樣,說不清楚是歡喜還是輕鬆,臉上也不由露出了開心神情。吳超越察言觀色,突然撲上來一把抱住了周秀英,周秀英大驚間下意識的想要舉刀,吳超越卻早有準備的一把緊緊握住她的右腕,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世妹,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心裡最牽掛的女人就是你。嫁給我吧,我想辦法讓官府取消對你的通緝,就算我現在已經不能給你正妻的名分,我也可以不娶正妻,只對你最好!」

  聽到吳超越這話,周秀英幾乎都有一些心動,反抗的力氣也不由小了一些,吳超越一看有機會可乘更不客氣,馬上就開始強吻周秀英的耳垂和臉龐,左手還迫不及待的摸到了周秀英的胸脯上。可惜這下子卻壞了事,幾乎都已經動搖的周秀英感受到了那觸電的感覺,一度迷茫的心思陡然清醒,毫不猶豫的抬腳重重一腳跺在吳超越的腳背上,然後一把推開吳超越,舉刀護在胸前,漲紅著臉說道:「臭淫賊,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我馬上就宰了你!」

  嬉皮笑臉的又想去抱周秀英,被利刀堅決擋住後,吳超越也只能更加嬉皮笑臉的說道:「世妹,你這是何必呢?我對你是真心的,你犯的事嚴格來說也不算大,我隨便找個藉口給你活動一下,解除官府對你的通緝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多謝,但不必了。」周秀英的態度異常堅決,說道:「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滿清朝廷橫徵暴斂,荼毒百姓,我和我爹都發誓一定要推翻這個朝廷!現在你是滿清朝廷的狗奴才,我是要推翻這個朝廷的反賊,我們之間只有不共戴天,不會有男女之事!」

  「其實我和你是一路人。」

  吳超越在心裡嘆了一句,開始盤算是否應該把自己的真正打算告訴周秀英,誰知周秀英又補充道:「還有,我和我爹也已經決定了,我們要去無錫投奔太平軍!下次我們再見面時,還是隻會在戰場上!」

  「你要去無錫投奔太平軍?」吳超越驚訝問道。

  「沒錯!」周秀英點頭,略略有些咬牙的說道:「姓吳的,你不要忘了,正是你害得我和我爹無家可歸,成天象老鼠一樣的東躲西藏!聽說謝師帥是第一個打敗你的天國名將,我爹就馬上決定去投奔他,我也要去!」

  吳超越忍俊不禁,差點沒笑出聲來,但周秀英卻鐵了心要粉碎吳超越對她的不軌之心,又說道:「還有,我也已經定親了!所以,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了!」

  「你定親了?和誰?」吳超越這次終於大吃一驚。

  「他叫徐耀,對我很好。」周秀英不敢去看吳超越的眼睛,只是板著臉說道:「我們到了無錫,就馬上正式成親!」

  「我不准你去!」吳超越脫口說道:「更不准你嫁給其他人!」

  「你攔不住我。」周秀英冷笑說道:「我知道你帶著洋槍,我也知道我的刀沒你的槍快,但我可以保證,我揮刀的速度,絕對比你拔槍的速度更快!聰明的話,咱們各走各的,不然的話,了不起就同歸於盡!」

  說罷,周秀英還向吳超越亮了亮刀,以示警告。對周秀英動了真感情的吳超越則是心灰意冷,無力的搖頭說道:「你用不著說什麼同歸於盡,你知道,我不會殺你,更捨不得殺你。但我就只想勸你一句,別去投奔太平軍,他們成不了事,你爹在青浦聚眾抗糧,你只是從犯,我有把握替你開脫罪名。但你如果去投奔了太平軍,我再想替你脫罪洗白,就再沒那麼容易了。」

  「用不著你替我脫罪。」周秀英冷冷說道:「我說過,我要推翻殘暴腐敗的滿清朝廷,所以我不用你替我脫什麼罪,我也一定會去投奔太平軍!」

  吳超越苦口婆心的再勸周秀英不要走上這條不歸路,但周秀英卻根本不聽,還又催促道:「你走吧,你如果不想和我同歸於盡,就馬上給我走!你如果想抓我,那你就儘管放馬過來,我奉陪到底!」

  吳超越如果真是這個時代的人,倒是肯定會動手把周秀英強行留下了——先抓起來一逞心願,然後再交給滿清朝廷也勉強算是一個小功勞。但是很可惜,吳超越卻偏偏是個穿越者,比周秀英更痛恨更厭惡滿清朝廷的穿越者。所以猶豫了許久後,吳超越終於還是在周秀英的一再催促下,慢慢轉過身去掀布簾。

  見吳超越真的轉身離開,周秀英心中不但沒有半點輕鬆歡喜,相反還盡是萬分的失落,嘴脣幾次微動,想要挽留吳超越……

  吳超越突然停住了去掀布簾的動作,盤算了片刻後,吳超越忽然又轉過身走向周秀英,周秀英大驚下趕緊又舉刀時,吳超越卻極力壓低了聲音,說道:「明天上午巳正,有幾條船會在這個碼頭出發,到蘇州進太湖,橫穿太湖到宜興登岸。那幾條船上裝的,全是湖南官員在上海向洋人買的槍支彈藥,除了水手外,只有二十名丁勇護衛!」

  「你說這些幹什麼?」周秀英滿頭霧水,根本不明白吳超越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想你死在別人手裡。」吳超越臉色嚴肅,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一定要去投奔太平軍,我不攔你,但是上戰場太危險,我又不能隨時去救你。你如果能把這些武器拿到手,不但有了自保的本錢,你和你爹在太平軍那邊,說話聲音也可以大一些,更沒有人敢隨便欺負你。」

  周秀英恍然大悟了,痴痴看著吳超越,心中起伏澎湃,徹底亂成了一團麻。吳超越則又把李元度船隊的路線和時間對周秀英複述了一遍,還告訴周秀英自己明天將要派人給這支船隊送點軍火,方便周秀英分辨那幾條軍火船。然後吳超越也沒說告辭,直接就轉身出了船艙,領著吳大賽下船離去。

  在艙門前目送吳超越離開,周秀英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哽咽著喃喃道:「謝謝,……世兄。還有,我有件事……,騙了你。」

  垂頭喪氣的離開吳淞江碼頭時,吳超越就沒說過一句話一個字,吳大賽也十分乖巧的一直沒有吭聲,還是走到了人流稀少處,吳大賽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孫少爺,既然你這麼喜歡她,她對你又不是沒意思,那你怎麼不把她直接帶回家?」

  「她不願意,我有什麼辦法?」吳超越沒好氣的反問道。

  「我覺得她只是嘴上不願意。」吳大賽說道:「你和她在船艙裡呆了那麼久,她一直沒把你怎麼樣,這還不夠證明她心裡有你?既然她心裡願意,就算她嘴上不願意,只要你把她硬拉回家,把生米直接煮成熟飯,你看她還敢嘴硬不?」

  吳超越的腳步突然頓住,臉上神情呆滯,半晌後吳超越又突然罵道:「你這個狗東西,剛才你怎麼不說這個主意?」

  說罷,後悔萬分的吳超越還馬上又提著左輪槍掉頭跑回了碼頭,路上不斷盤算該用什麼藉口把周秀英在大庭廣眾下抓回自己家裡。但是很可惜,周秀英那條漁船早已離開,吳超越左尋右覓也找不到,也只能是拍著腦袋懊悔,「蠢!我真是太蠢了!怎麼就沒想過把她硬拉回去先上了,然後她就不敢反水了?!」

  …………

  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第二天清晨,吳超越親自帶著全副武裝的吳軍練勇押送軍火來到了吳凇江碼頭,還道吳超越是親自來給自己送行的李元度感激不盡,卻全然沒有察覺吳超越嘴上說著一路順風,一雙賊眼卻始終在不斷搜尋旁邊的人群。然而令吳超越大失所望的是,周秀英這一次沒再出現。

  再接下來的情況十分簡單,包租著五條民船沿吳凇江逆流而上,因為一路都是清軍控制地,李元度的軍火船隊行進得倒是十分順利,到了蘇州進太湖時也是平安無事。然而到了橫穿水天相連的太湖的時候,該來的事果然還是來了,天色才剛入黑,密集枯萎的荷葉深處,突然衝出了好幾十條小漁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包圍了李元度的船隊,未及近舷便土槍土炮一起對著李元度船隊亂放,倉促出艙應戰的湘勇措手不及,頓時就被打死打傷了好幾人,操縱船隻那些普通水手更是大呼小叫,亂成一團。

  儘管李元度從湖南帶來的湘勇也奮勇抵抗,但護衛人數太少卻成了李元度船隊的致命傷,被敵人連砍帶捅又硬拖下水的一番激戰下來,五條滿載槍支彈藥的民船被敵人搶走四條,僅有李元度的座船靠著手雷開路,僥倖殺出重圍逃出生天。

  好不容易擺脫了敵人的追擊後,終於回過神來的李元度卻自行跳進湖中投水自殺,被水手硬拉回了船上後,李元度卻掙扎著又要投水,又是哭又是喊,「放開我!放開我!恩師要我買的武器彈藥,師兄送我的洋槍,都被人給搶走了,我還有什麼臉去去恩師和師兄?!讓我死,讓我死,我沒臉再去見他們了!」

  李元度在船上哭喊震天,痛不欲生。周立春和徐耀等青浦起義軍的殘部卻是在遠處的湖面上放聲大笑,捧著剛繳獲的洋槍刺刀愛不釋手,周立春還不斷大笑道:「有見面禮了!有見面禮了!帶著這些見面禮去無錫拜見謝師帥,包管謝師帥會親自出城迎接我們!以後我們在謝師帥的軍隊裡,說話也可以大聲一些了!」

  撫摸著臉上的傷疤,心裡幻想著將來如何用這些洋槍找吳超越報一槍之仇,徐耀突然注意到了正端坐在甲板一旁若有所思的周秀英,月下看美人,本就對周秀英垂涎三尺的徐耀心中更是愛慕,用帶著討好的語氣說道:「賢妹,你這次可是為伯父立下大功了,沒有你打聽到的準確消息,我們那來這麼大的收穫。」

  周秀英嗯哼答應,並不開口說話,那邊周立春則好奇問道:「秀英,你到底是怎麼刺探到這麼重要的消息?還這麼準確?」

  「運氣好而已。」周秀英淡淡答道:「恰好聽到押船這些清妖在我魚攤旁邊議論這些事,所以我才趕緊派人給你送信,讓你做好準備。」

  「不愧是我的乖女兒!」

  心裡本來就高興,周立春笑得當然是更加大聲,大笑過後,周立春還湊到了周秀英的身邊,低聲說道:「乖女,你也不小了,徐兄弟對你本來就有意思,這次又是他第一個殺上清妖的船,第一個砍死清妖,勇不可擋。你是不是……?」

  「過段時間再說。」周秀英還是婉言拒絕,說道:「現在我只想如何加入太平軍,如何和謝師帥一起殺長毛,暫時還不想考慮這些事。」

  不知是第幾次拒絕了與徐耀的親事後,周秀英又把目光投向了東面的上海方向,心中輕輕說道:「謝謝,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等到下一次和你見面的機會。」

  回想著唯一一次與吳超越單獨相處的情景,周秀英還輕輕撫摸了自己曾經被吳超越無恥親吻的臉頰,心中也多少有些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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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主動請戰

  仙樂滿空,天花亂墜,鶴髮童顏的老神仙手扶青竹杖,踩著七彩祥雲來到了吳超越的面前,微笑著對吳超越說道:「吳超越,我是神仙,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來到這個時代後,本可以坐享萬貫家資,任意花天酒地,娶美女包二奶養小三,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但是你為了埋葬腐朽黑暗的滿清朝廷,推翻封建主義、帝國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對中華民族的殘酷剝削,毅然拋棄了這些美好生活,把你的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為同胞拼搏拼命,你的心志可嘉,我要幫助你。」

  「老神仙,你怎麼幫我?」吳超越問道。

  「三個願望。」老神仙微笑說道:「我要獎勵給你三個願望,不管是什麼願望,我都替你實現。」

  「那太好了,謝謝神仙,謝謝神仙。」吳超越大喜,趕緊道謝,然後又迫不及待的說道:「老神仙,我的第一個願望是要一萬噸黃金,一萬噸白銀。」

  「好,我答應你,你要做的大事,確實很需要錢。」老神仙欣慰點頭,用青竹杖往吳超越身後一指,說道:「看,那些黃金和白銀,都是你的了。」

  吳超越趕緊回頭,發現自己的身後,確實已經出現了一座金山和一座銀山,黃金奪目,白銀耀眼,壯觀之至。吳超越大喜,趕緊說道:「謝謝神仙,老神仙,我的第二個願望是要一百個美女侍侯我,要個個都漂亮。」

  老神仙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點頭說道:「也好,你付出了這麼大的犧牲,我是該給你一點補償。」

  說罷,老神仙用輕輕點了幾下,仙樂聲中,彩雲飄飄,一百名姿態各異的絕色美女來到了吳超越的面前,鶯聲燕語,或是替吳超越揉肩,或是替吳超越錘背,爭著搶著親吻吳超越的乾瘦臉蛋,周廣華左摟右抱,哈哈大笑。

  看到吳超越的荒淫模樣,老神仙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然後說道:「畢竟你還是凡人,我不怪你,說吧,你的第三個願望是什麼?是想要可以生產金屬子彈的蒸汽衝壓機?還是想要不會退化的高產水稻良種?」

  「不,不!」吳超越趕緊搖頭,伸出三個指頭說道:「老神仙,我的第三個願望是,再要三百個願望!」

  老神仙的表情呆滯了,吳超越卻迫不及待的說道:「我這三百個願望,第一是想要一百萬克隆士兵,他們要對我絕對忠誠,還能操縱各種海陸空武器,身體素質必須達到特種部隊的標準!」

  「第二是想要三千架F22、三萬輛M1A2主戰坦克、三十艘航空母艦,航空母艦要核動力的,核燃料必須加滿,飛機坦克也要配備可以使用三十年的燃料和彈藥。」

  「第三是想要三千枚原子彈,一千枚氫彈,原子彈的當量一定要大,別拿美國炸小鬼子那種小當量的冒牌貨敷衍我,起碼得達到俄羅斯大伊萬那個當量!還有這些核武器的運載工具也得配上,東風吹白楊,民兵洗地忙,這三種戰略導彈我都要!」

  「對了,還有工業體系,我要一套完整的工業體系!我不貪心,用不著達到改革開放前中國的工業程度——只要和二十一世紀初美國的工業水平差不多就行了。」

  「還有戰列艦、兩棲登陸艦和無人機,無人機最起碼得是全球鷹……。」

  聽到這裡,老神仙徹底的忍無可忍了,操起青竹杖就往吳超越的腦袋上砸了下來,「老子打死你這個貪得無厭的小王八蛋!」

  …………

  「哎喲!」

  慘叫了一聲,吳超越睜開眼睛,揉著被書桌撞痛的腦袋迷糊了半晌,吳超越才終於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仍然還是身在新成立的上海銀元鑄造局中,沒有什麼老神仙,沒有金山銀山,更沒有什麼千嬌百媚的美女,自己剛才不過只是太累,趴在書桌上打了一個盹,做了一個美夢,然後夢做得太好了樂極生悲,自己用腦袋重重撞了書桌一下。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其他的不要,先給我弄一臺蒸汽衝壓機也好啊,起碼不必再用什麼沒效率還容易出弊端的範鑄法。」

  心裡嘀咕著,吳超越揉著還有些疼的腦袋起身,走到正在監督工匠鑄造銀元的趙烈文旁邊,問起銀元鑄造的情況。趙烈文則十分興奮的答道:「銀水已經倒進模子了,正在冷卻,再等等,再等一小會,我們上海的第一枚銀元就要出來了。」

  打著呵欠等待了不少時間,溫度漸漸降低的鐵範終於冷卻到了人手可以觸摸的地步,在幾個工匠的幫助下,趙烈文親手掀開鐵範上蓋,露出一百枚剛剛鑄造成功的上海銀元,不顧還在有些燙手拿起一枚,雙手捧到遞到吳超越面前,激動說道:「慰亭,快看,我們上海的銀元,我們上海銀元鑄造局造出來的第一枚銀元。」

  所謂的上海銀元在造型上頗有些簡陋,兩面都有溝槽,正面就是繁體的『一元』二字和上海縣的簡圖,背面則是『上海鑄造局』、『吳超越督造』兩行字和一些防偽花紋。在金融方面有些抱歉的吳超越情緒也遠沒有趙烈文那麼激動,拿著那枚連毛刺都還沒有打磨乾淨的銀元隨便翻看了幾眼,然後就遞還給了趙烈文,嘆道:「總算是造出來,可惜,朝廷只許我們鑄造五十萬枚,就算五十萬枚全造出來,也掙不了幾個銀子。」

  確實掙不了幾個銀子,採納趙烈文的建議,吳超越督造的上海銀元與目前市面上通行的墨西哥銀元等重,每枚重七錢二分,白銀純度比墨西哥銀元低約百分之五,和西班牙銀元一樣為百分之九十,每枚銀元實際含銀為六錢四分八釐。即便是用百分之百的純銀鑄造,每枚銀元也頂天只賺七分二釐銀子,五十萬枚總共只賺三萬六千兩。而因為是收購市面上成色不一的雜銀鑄造,再加上各種成本開支和不可避免的損耗,五十萬枚銀元就算全鑄出來,吳超越真正能賺到銀子可能連一萬八千兩都不到。

  「你急什麼?掙錢的機會將來有的是!」趙烈文翻白眼,很有自信的說道:「慰亭你信不信?只要我們首批造出來的銀元投放市場,馬上就能把市面上的私鑄銀元和雜銀、碎銀擠死!還有就連洋人的鷹元(墨西哥銀元),也得受我們的衝擊!」

  「衝擊洋人的鷹元?可能嗎?」吳超越可沒這個自信,提醒道:「惠甫,別忘了,我們的銀元白銀含量只是百分之九十,只是和西班牙的雙柱元一樣,鷹元的白銀含量是百分九十六還多點,我們拿什麼衝擊它?」

  「慰亭,那你敢不敢和我打這個賭?」趙烈文笑著說道:「只要我們能把上海銀元的含銀量控制在百分九十不降低,不要說百姓商人更喜歡用我們的錢,就連洋人都會來找我們商量,要你多多鑄造上海銀元。」

  趙烈文提出的賭注只是一桌上好酒席,吳超越當然打了這個賭,然而很快的,吳超越就發現自己是得該請趙烈文吃飯了。因為成色保持在九成的上海銀元投放市場後,確實受到了百姓和商人的普遍歡迎,和西班牙銀元、墨西哥銀元一樣,獲得了相同重量白銀的市場地位,五十萬枚銀元還不到半個月就被市場全部消化,並且還供不應求。

  最讓吳超越意外的還是洋人那邊的反應,上海銀元投入市場後,洋人不僅願意接納上海銀元,歐美各國的領事和商人還紛紛找到吳超越,要求吳超越大量鑄造上海銀元供應市場,更迫不及待的表示願意出錢投資,與吳超越聯手鑄造上海銀元——甚至還有許多人建議吳超越把墨西哥銀元改鑄成上海銀元,從中牟取更大利潤。

  對此,金融差勁的吳超越當然是有些莫名其妙,而當吳超越向強烈要求與自己聯手鑄錢的阿禮國問起這個問題時,阿禮國還衝吳超越嚷嚷道:「吳,你這個狡猾的傢伙,你還和我裝什麼裝?我們這些外國商人和你們中國的百姓商人一樣,都受夠了中國民間流通的雜銀碎銀,不方便計算還不能保證白銀的成色含量!每年我們英國的商人在這上面不知要損失多少金錢,浪費多少時間計算雜碎銀子和銀元的兌換!」

  「你的銀元成色含量穩定,和已經獲得國際認可的西班牙銀幣基本同等質量,又方便計算和流通,你們中國的商人和人民都願意接受使用,歐美各國的商人只要能用你鑄造的銀元購買到同等價值中國的貨物,當然也願意接受和使用,市場大量需要你鑄造的銀元,你就是想不賺錢都難!少廢話了,快去讓你們那個愚蠢的朝廷准許你多鑄上海銀元,我們需要,你們的百姓和商人也需要!」

  心悅誠服的請趙烈文吃了一頓飯,吳超越也沒猶豫,馬上就要上表滿清朝廷,報告上海銀元在民間和海外商人面前大受歡迎的情況,請求滿清朝廷准許自己大量鑄造上海銀元,方便百姓使用和對外貿易。而到了讓趙烈文代筆的時候,趙烈文卻說道:「慰亭,你最好是把鑄造上海銀元的盈利也向朝廷奏報,讓朝廷知道你賺了多少銀子,自鑄銀元能有多少利潤。」

  吳超越這一次沒有立即採納趙烈文的建議,只是遲疑著說道:「惠甫,不是我不願報效朝廷,是你也知道,戶部和軍機處那些達官顯貴,個個都是貪得無厭的主,看到有這麼好的掙錢機會,怕是不會錯過。」

  順手拿出了一枚上海銀元,指著『吳超越督造』那五個繁體字,趙烈文笑得十分奸詐,說道:「這就是我一定要在上海銀元背面加上這句話的原因,慰亭你怎麼不想想,以戶部內務府那幫人的德行,皇上和朝廷讓他們自鑄大清銀元,他們能不雁過拔毛,想盡一切辦法的乘機撈銀子?到時候朝廷鑄造的銀元和你督造的上海銀元同時在市面上流通,你說商人百姓是更願意要大清銀元,還是你督造的上海銀元?」

  一語成讖,吳超越的摺子送到了京城後,已經窮得鑄造當五十大錢搜刮民財的咸豐大帝幾乎是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馬上就命令戶部效仿吳超越開鑄大清銀元,同時做為對吳超越開闢財源的獎勵,咸豐大帝又准許吳超越再鑄一百萬枚上海銀元。

  然而很可惜的是,大清朝廷鑄造出來的銀元因為吏治太過清明,官員太過廉潔,除了送到咸豐大帝面前的銀元樣品外,就沒有一枚銀元的白銀含量達到百分之九十,除了強行逼迫百姓接受就沒有一個人願意要,洋人更是斷然拒絕接納。而吳超越繼續鑄錢的同時,又嚴格保證了百分之九十的白銀含量,所以上海銀元的信譽不但遠遠超過了大清朝廷鑄造的銀元,同時還因為背面有吳超越督造這句話,在市場上獲得了一個響噹噹的美名——吳造洋!簡稱吳洋!始終對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也為吳超越的許多將來大事打下了堅實的金融信譽基礎。

  自鑄銀元讓吳超越獲得了信譽,也多少賺到了一些銀子,以鹽代餉這一條更是讓吳超越日進斗金,而也是到了真正操辦以鹽代餉這件事的時候,吳超越才知道滿清的鹽業有多髒多混亂,滿清朝廷批給吳超越免稅鹽票,一斤鹽票實際上能在產鹽地買到三斤以上的鹽巴,通關過卡時也只要稍微塞點銀子就可以暢通無阻,所以按理來說最多隻能掙三萬兩銀子的免稅鹽票,實際上替吳超越掙到七萬兩銀子都還多。

  沒人會嫌自己銀子太多,吳超越當然也不例外,然而笑呵呵數銀子的同時,吳超越始終沒敢忘記關心軍事備戰,早早就補充好了兵員嚴格訓練,同時也多少還算有點良心的始終在關注著寧鎮主戰場的戰事情況。但是再怎麼關心也沒用,向榮和琦善兩位爺一位坐鎮在南京城外的江南大營裡花天酒地,一位躲著揚州城外的江北大營裡享受美酒美妾,或是藉口牽制太平軍主力,或是隻派遣部下率領偏師發起幾次象徵性的進攻,敷衍交差,全無半點進取之心,每月耗去餉銀近五十萬兩,未建尺寸之功。

  當然,也不能說得這麼絕對,琦善的江北大營勉強還算爭點氣,始終封鎖住了運河水路,始終沒給太平軍把援軍糧草送進揚州城裡的機會,守衛揚州的太平軍大將曾立昌孤軍無援,打得甚是辛苦,處境也十分艱難。

  琦善的這麼一點盡職當然不能讓咸豐大帝滿意,呵斥和逼迫向榮、琦善盡快攻城破敵的聖旨三天兩頭送到江南、江北大營,剛當上江南提督的鄧紹良也被摘了頂子,如果不是實在找不到人替換,咸豐大帝簡直砍了向榮和琦善的心都有了。

  咸豐大帝的沖天火氣還波及到了吳超越的身上,雖說江陰和常州的清軍始終盯住了無錫城裡的太平軍,蘇南一帶向寧鎮主戰場的糧草供應也一直沒斷過,但因為無錫城怎麼都拿不回來的緣故,咸豐大帝還專門下了一道聖旨呵斥和質問吳超越——朕都給你這麼多銀子了,你怎麼還連近在咫尺的無錫小城都拿不回來?

  也是湊巧,收到這道聖旨的第二天,吳超越向普魯士訂購的槍支彈藥,終於繞道好望角和橫穿印度洋輾轉上萬裡送到了上海,送到了吳超越的面前。同時阿禮國那邊也送來了好消息,吳超越向他訂購的手雷,也已經送到了香港,要不了幾天就可以送到上海。

  親自跑到黃浦江碼頭迎接普魯士商船,抱著期待已久的擊針槍和彈藥,吳超越當然是笑得連嘴都合不攏,跟著一起來的吳健彰看到孫子傻笑的模樣則是心頭有氣,一拍寶貝孫子的腦袋呵斥道:「傻笑什麼?武器彈藥到了,無錫也該趕快拿回來了,不然的話,皇上的下一道聖旨恐怕就不是呵斥那麼簡單了!」

  提到打無錫吳超越就滿臉愁容,且不說讓太平軍控制住無錫對吳超越的無窮好處,單是一個周秀英就讓吳超越一萬個不願意去打無錫——吳超越可是已經收到了無錫那邊的消息,證實了周立春和周秀英父女確實已經帶著從李元度那裡搶來的武器彈藥去了無錫投奔太平軍,吳超越可不想拿自己剛買到的擊針槍去打這個小美人。

  天遂人願,正當吳超越發愁如何更進一步縱容無錫太平軍坐大的時候,兩天後,一道震驚天下的朝廷邸報突然送到了吳超越的面前——八月二十六這天,轉戰千里的太平軍北伐軍,突出奇兵攻打臨洺關,坐鎮臨洺關的直隸總督訥爾經額措手不及,貪生怕死到了極點的直接棄關而逃,還把所有的糧草輜重都扔給了孤軍深入的太平軍,李開芳和吉文元輕鬆殺入直隸境內,直隸全境震動,京城也受到直接威脅!

  看完了這道邸報,吳超越只盤算了不到三分鐘,就馬上叫來了趙烈文,讓趙烈文提筆替自己寫一道摺子給咸豐大帝,趙烈文忙問起內容時,吳超越答道:「告訴我們的皇帝陛下,就說我的武器彈藥終於到了,數量不是很多,經不起多少折騰,本來我想馬上去打無錫,但是又聽說長毛已經打進了直隸,威脅京畿重地,我心急如焚,所以想請旨經海路北上勤王護駕,增援京畿,替朝廷剿滅李開芳和吉文元這股亂賊。讓皇上和朝廷替我決定,看是讓我先去打無錫,還是先去救京城?」

  「北上勤王?」趙烈文先是一楞,然後迅速醒悟過來,笑道:「好主意,想多撈功勞,沒有什麼比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立功更容易。」

  吳超越笑著點點頭,表面上附和趙烈文,心裡則說道:「李開芳和吉文元孤立無援,肯定會和歷史上一樣全軍覆沒,野豬皮九世如果答應讓我北上勤王,我到了北方隨機應變,也許還有辦法幫他們逃回南京。就算沒機會幫不了這個忙,把這個大功勞白揀到過來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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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上海隱患

  經過趙烈文仔細潤色後,吳超越用了六百里加急把自己的摺子送往京城,忠心耿耿的向咸豐大帝表示,自己願意率領上海團練乘船從海路北上,直赴京畿勤王護駕,保衛大清京城,替咸豐大帝抵擋並消滅李開芳和吉文元率領的太平軍北伐軍。

  吳超越的六百里加急算是快的了,但太平軍的動作卻比吳超越更快,在臨洺關只休整了一天,太平軍馬上殺入直隸腹地,象是開了外掛一樣,以每天拿下一座城池的速度推進,所向披靡,短短四天之內,沙河、任縣、隆平和柏鄉四座縣城淪陷,接著第五天,趙州州城也被太平軍拿下。新上任的直隸總督桂良連集中兵力封堵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是命令直隸提督保桓率領所部綠營嚴守滹沱河,不給太平軍渡河機會,勝保也帶著清軍主力兵出井陘關,急赴正定增援保桓。

  然並卵,勝保率領的清軍主力九月初八這天才趕到正定,太平軍卻已經在九月初七就已經在藁城突破了清軍的滹沱河防線,輕取晉州,又把勝保甩在了屁股後面吃灰。接著太平軍又輕鬆拿下了深州州城,再度獲得大批糧草軍需,然後才停下來休整。而這個時候,吳超越請求勤王的摺子,才剛剛經過趙烈文潤色完稿。

  吳超越的摺子被六百里加急送到京城時,雖說過於疲憊的太平軍仍然還在深州州城裡休整休息,但僧格林沁和勝保卻已經為了爭權奪利把嘴仗打得是天翻地覆。原來為了守衛京城和抵擋太平軍,咸豐大帝重新啟用僧格林沁為參贊大臣,讓他輔佐死鬼道光的五弟綿愉總領京師兵馬,結果綿愉貪生怕死不敢出京,藉口守城躲在北京城裡不出來,把野戰軍隊交給僧格林沁率領,讓僧格林沁去為野豬皮家族衝鋒陷陣當炮灰。

  做為最後一個敢提刀上馬砍人的蒙古王爺,僧格林沁倒是不介意統兵出陣,但問題是咸豐大帝和綿愉交給僧格林沁的任務是助剿,給勝保當助手聽勝保指揮,仗由僧格林沁打,力由僧格林沁出,打下功勞卻要被勝保拿走大頭,咱們心高氣傲的僧王爺當然不幹。所以出了北京城後,帶著軍隊才剛抵達涿州,咱們的僧王爺馬上就藉口保衛京畿更要緊,停下腳步賴著不走,拒絕到深州去和勝保會師聽令。(史實噢。)

  僧王爺聰明過人,勝保也不是傻子,有咸豐大帝的旨意在手,勝保當然不會錯過把僧王爺提溜過來當炮灰的機會,見僧王爺耍賴,勝保自然是馬上就寫摺子彈劾僧格林沁不聽指揮,怯敵畏戰拒絕會師。僧格林沁則振振有辭的列舉自己留守涿州的種種理由,不但仍然拒絕與勝保會師,還含沙射影的指責勝保庸懦無能,屢戰屢敗不是統兵之才,反過來想把勝保拉下馬取而代之。

  在這樣的背景下,吳超越主動請求北上勤王的摺子送到咸豐大帝面前時,咸豐大帝當然是要多感動有多感動,要多傷感有多傷感,以至於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咸豐大帝都這樣誇獎吳超越道:「朕的治下,若是多有幾個吳愛卿這樣的忠臣能臣,長毛何以猖獗至此?長毛何至猖獗如此啊?」

  感動過後,咸豐大帝當然是馬上就決定批准吳超越的請求,讓吳超越趕緊帶著吳軍練勇來給勝保和僧格林沁幫忙。但是讓咸豐大帝萬分意外的、同時吳超越事前也絕對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馬上有許多的文武百官跳出來反對勸阻,受封為奉命大將軍的綿愉還連磕頭,說道:「萬歲,此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發逆猖獗,威脅京師,京師兵馬本來就已經不支應派,再調一支外軍到京畿參戰,倘若外軍突然生變,我大清朝廷如何應對?」

  「皇上,惠王爺言之有理。」穆蔭也乘機說道:「奴才等不是懷疑吳道員對朝廷的忠心,而是擔心他麾下的練勇,練勇來自民間,不識禮儀,不知忠孝仁義,又多是鄉間野人,粗魯無知,來到京畿繁華之地,心中必然生出貪念,欲圖擾民劫財,吳道員倘若稍微約束不住,只怕馬上就會釀出禍患!」

  「皇上,微臣也認為不可讓吳超越北上勤王。」麟魁也大聲說道:「吳超越素來與洋夷交好,又是要走海路來北京勤王,聖上若是恩准,倘若吳超越率軍乘坐洋船而來,我大清朝廷豈不是還得單獨抽調一支軍隊監視洋船?」

  把洋人怕到骨子裡的大清文武官員紛紛附和,還有人舉出了當年董卓率領外軍進京的例子,提醒咸豐大帝不要重蹈何進的覆轍,異口同聲的反對徵調吳超越北上勤王。

  也有點贊同聲音,至少肅順就堅決支持讓吳超越率軍北上勤王,還大聲駁斥穆蔭和麟魁的荒謬言論道:「荒唐!上海團練來到京城會生出貪念?你們到過上海沒有?知不知道上海現在的繁華富庶已經不在京城之下了?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吳超越麾下的練勇在上海做出擾民的事?而且吳超越麾下的練勇本來就以軍紀嚴明著稱,所經之地對民間秋毫無犯,各地百姓士紳對上海練勇有口皆碑,到了天子腳下,京城首善之區,怎麼可能做出擾民劫財的事?」

  「還有,什麼吳超越乘坐洋船北上更是荒唐!吳超越在摺子裡說過他要坐洋人的船來京城了嗎?擔心他乘坐洋人炮船來北京,下道命令讓他坐我大清的民間海船不就行了?」

  也有一些人附和肅順的看法,但這聲音微弱了些,深州距離京城也稍微遠了些,在還沒有感受到切身之痛的情況下,綿愉和麟魁等滿人權貴還是反對徵調全部是漢人的外軍到京城參戰——而且這支外軍還這麼能打,對京城裡的八旗老爺們威脅自然更大。

  架不住一幫同族手足的極力勸說,咸豐大帝也終於收回了馬上徵調吳超越北上參戰的旨意,但咸豐大帝也還算明智,又接受了肅順的建議,沒有立即下旨讓吳超越去攻打無錫,改為命令吳超越在上海按兵不動,以便在緊急時刻徵調北上,留下吳超越這支預備隊預防萬一。同時為了謹慎起見,咸豐大帝當然又用密旨命令惠徵加強對吳超越的監視不提。

  與京城裡的八旗王公有著千絲萬縷的緊密聯繫,勝保和僧格林沁當然很快就知道了吳超越想來和他們搶功勞的消息。對此,勝保的態度還稍微好點,只是冷笑說吳超越也不是百戰百勝,至少在無錫也吃過一個敗仗。與吳超越八字相沖的僧格林沁卻是破口大罵,「狗蠻子,剿滅深州這股長毛還用你來幫忙?如果不是本王需要鎮守涿州保衛京城,深州的長毛早就被本王殺光殺絕了!本王第一次掌軍帶兵的時候,你這個狗蠻子還沒生出來!」

  萬沒料到自己的勤王請求竟然會沒有得到立即批准,都已經做好了出發準備的吳超越還真有些措手不及,不得不解散都已經僱好的船隊,白白浪費了不少銀子。好在咸豐大帝也沒有再逼著吳超越馬上去打無錫,所以吳超越窩火之餘也沒怎麼遺憾,只是冷笑說道:「很好,用不著我最好,我正好多休息休息,享受享受,看你們接下來怎麼辦!」

  北伐太平軍和吳超越希望的一樣爭氣,在深州和勝保對峙了十幾天後,太平軍用計誘使勝保出戰,以伏兵大敗勝保,接著乘機殺出清軍包圍,二渡滹沱河攻取獻縣。咸豐大帝破口大罵著逼迫勝保和僧格林沁聯手封堵時,太平軍又出怪招,掉頭向南拿下交河縣,一度以為太平軍想要南逃的勝保才剛鬆口氣,不料太平軍又突然取道泊頭鎮一路殺向滄州,三天時間內接連攻下滄州、青縣和靜海三座城池,兵臨天津城下。

  在這一刻,歷史又發生了巨大的偏差,歷史因為戰術失誤和情報錯誤,太平軍先鋒林鳳翔只打到了距離天津只有十里的地方便退兵到了獨流鎮,壓根不知道天津其實只有幾千臨時招募的練勇守衛,最好的武器裝備也只是五百支比火繩槍更加古老的抬槍,其實一戰可下,白白錯過了拿下天津城的天賜良機。

  但是因為吳超越這隻妖蛾子翅膀的攪動,太平軍先鋒大將變成了吉文元,沒犯錯誤的吉文元克服了種種實際困難,強行向天津發起了一次進攻,結果天津知縣謝子澄臨時招募的幾千練勇一轟而散,太平軍順勢殺入城內,一戰拿下了天津,不但奪得了大量的軍需糧草,還獲得了一處遠比靜海小城穩固的立足地,更徹底掐住了滿清朝廷的漕運糧道,滿清朝廷的漕糧無論是走海路還是走運河水路,都已經受到了太平軍的直接威脅!

  在這樣的情況下,暴跳如雷的咸豐大帝當然是連下聖旨,第一道聖旨就是同時摘去勝保和僧格林沁的頂子,讓他們戴罪留職,限期十天克復天津!第二道聖旨則是命令吳超越立即率領上海團練從海路北上,到直隸助剿!——別看咸豐大帝嘴上要求勝保和僧格林沁在十天之內奪回天津,實際上咸豐大帝自己心裡也很清楚——根本毫無可能!

  必須得順便交代一句,這一次滿清朝廷裡終於再沒有了反對徵調吳超越到京畿參戰的聲音,八旗王公也不是傻子,看到形勢這麼危急,別說徵調吳超越到京畿參戰未必就是一杯毒酒,就算真是一杯鴆酒,快要渴死的八旗王公也只能硬著頭皮喝下去。

  …………

  咸豐大帝的反覆無常讓吳超越難受了一把,因為就在收到北上勤王命令的頭一天,無錫那邊突然傳來了一個壞消息,得到了一定武器彈藥補給的無錫太平軍奮起出戰,殺敗了包圍無錫城的清軍,還順手搶走了許多走陸路北上供給寧鎮主戰場的清軍糧草,圍城清軍直接潰敗到了陽湖,無錫太平軍也因此聲勢再度大漲。

  其中還有一件事讓吳超越相當震驚,那就是無錫的太平軍竟然是用吳軍練勇賴以成名的線性戰術打敗的清軍,排隊槍斃的同時還用上了三段射!知道這點,吳超越馬上就明白——自己養賊自重的事玩大了!也馬上就決定出兵無錫,幫已經養得過肥的謝長沙減點肥,免得自己一手培養的太平軍名將謝長沙繼續壯大,直接威脅到自己的老巢上海。

  「糟了,怎麼這樣不湊巧?是不是先去一躺無錫,然後再去北方?」

  擔心上海的安全,吳超越一度都打算先去打無錫然後再去救北京,結果這個想法剛說出來後,吳超越卻被吳老買辦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你這個小兔崽子是瘋了還是傻了?無錫重要還是京城重要都分不出來?皇上親自下旨調你去北京打長毛,你不馬上出發,還要先去打無錫,皇上一旦責怪下來,你拿什麼交代?!」

  知道買辦爺爺說得對,再加上趙烈文也勸吳超越以勤王大事為重,不得已,吳超越也只好暫時放棄去幫無錫太平軍減肥的計劃。但是為了謹慎起見,吳超越還是決定只帶五個營的兵力北上勤王,留下一個營的練勇讓老走狗鄧嗣源率領,保護吳健彰、上海城和自己的兵工廠。同時吳超越又去令江陰,讓周騰虎率領江陰團練南下無錫,幫助怡良麾下的清軍兵勇牽制無錫太平軍,儘量不給偽名將謝長沙繼續發展壯大的機會。

  除此之外,吳超越也始終沒敢忘記小刀會起義對上海的威脅,雖然歷史稀爛不知道小刀會起義軍的首領究竟是誰,同時通過各種渠道多方探聽,也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活力四射的社會組織叫做小刀會。但是在出發前,吳超越還是對吳健彰再三叮囑,「爺爺,我這次去天津打長毛,什麼我都不擔心,就只擔心你的安全。現在的上海是比較太平不假,但是幫會太多,流民和饑民也太多,稍微有點什麼風吹草動說不定就會生出意外,所以爺爺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萬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全。」

  「風水轉了,輪到你來教訓你爺爺了?」吳健彰帶著笑容呵斥,又說道:「放心吧,你走以後,老夫出門每次帶二十個兵勇保護,讓他們都帶上左輪槍,這總沒問題了吧?」

  吳超越點點頭,但還是不放心,便又說道:「爺爺,你一定要記一點,如果真有什麼意外危險出現,別管上海城,直接逃到租界去找洋人保護你!上海這邊的問題,等我回來解決!」

  「知道,知道。」吳健彰漫不經心的點頭,又欣慰的拍拍吳超越的腦袋,慈祥笑道:「有你這麼爭氣的孫子,爺爺真是什麼都不用怕了,放心去建功立業吧,爺爺這裡不會拖你的後腿。」

  除了向吳健彰告別,吳超越自然也和俏寡婦傅善祥單獨告別了一把,互相叮囑了一番對方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後。吳超越還摟著傅善祥淫笑說道:「這段時間一直在忙,沒機會辦你和我的事,讓你等急了。不過沒關係,等我從京城回來,我就正式把你收房,給你一個名分。」

  紅著臉按住了在她內衣中不住遊動的吳超越魔爪,傅善祥先是點了點頭,然後突然說道:「老爺,你這次回來,怕是不止收我一個進房吧?」

  「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吳超越一楞。

  「還裝?」傅善祥輕嗔道:「別以為奴家不知道,老爺你在京城也有一個相好,還曾經在太老爺面前說過非她不娶,現在你功成名就,衣錦還鄉,還能不乘機把她也收了?」

  終於明白傅善祥說的是誰了,對馮婉貞小籮莉其實也非常垂涎的吳超越頓時心中大動,暗道:「傅善祥說得對,是不是應該把她也收了?小是小了點,不過她可以慢慢長大啊?收回來先不吃,等她慢慢長大也不錯啊?」

  幻想著籮莉養成的美妙時,吳超越卻又把另一個小籮莉給忘在了腦後。

  辭別了所有該辭別的人後,也做好了應該算是萬無一失的安排後,帶著五個營的練勇登上了五十條適合近海行駛的大型衝沙船,十月十三這天,吳超越終於還是啟程出發了。但吳超越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前腳才剛走,已經被發配到蘇州去當綠營把總的劉麗川后腳就跑回了上海,跪在地上抱著吳健彰的腿苦苦哀求。

  「爽叔,我求求你了,把我調回上海,把我調回上海吧。無錫那邊的長毛越鬧越厲害,我隨時有可能被調到無錫去打仗,我也不是怕打仗,我只是不想給別人拼命,我只想給你拼命,只想拼命啊!爽叔,我求你了,超越帶團練去天津了,你身邊也缺可靠的人保護,讓我回來保護你吧!爽叔,爽叔!」

  招架不住劉麗川的苦苦哀求,又考慮到劉麗川是自己的同鄉,鄉里鄉親比外人靠得住,還有以前劉麗川組織的雙刀會也沒少給自己出苦力,吳健彰心頭一軟,終於還是答應了劉麗川的請求,又找到了現在的蘇鬆太兵備道惠徵,讓惠徵下道公文把劉麗川調到上海任職。

  結果惠徵倒是大筆一揮就把劉麗川的工作地點調動了,把調令遞給劉麗川的時候,吳健彰卻全然沒有注意到,歷史上親手把他生擒活捉的老鄉劉麗川,眼中正在閃爍著得意與狠毒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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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自請監軍

  很不巧的是在冬天,北風猖獗,又包租的是民用帆船,吳超越的勤王船隊當然跑得比較慢,十月十三從上海出發,冬月上旬的時候才繞過山東半島,勉強還算順利的抵達天津大沽口,靠岸登陸,正式踏上白雪皚皚的大清直隸土地。

  在此期間,成功拿下了天津城的太平軍當然沒有閒著,除了千方百計和南京取得聯繫向楊秀清請求後續援軍,又利用在天津繳獲的大量輜重糧草大肆招兵買馬,擴大隊伍和壯大實力,吸納了大量貧苦百姓和頗有些名氣的天津混星子流氓無產階級加入,把兵力重新擴大為渡黃河前的五萬餘人,聲勢更加大增。

  同時還有非常重要的一點,靠漁鹽漕運發家的天津城裡不僅糧草豐足,在冬季至關重要的棉衣和皮裘也相當多,遍收全城和儘量收集城外市集的棉花皮衣後,基本每一名太平軍將士都能穿上一件棉衣皮衣,極大的幫助了太平軍中數量眾多的南方將士度過北方苦寒天氣,鼓舞軍心又振奮了士氣。

  軍事方面太平軍也沒閒著,在天津立足稍穩後,李開芳又派吉文元率領一軍攻打位於天津西北面十里外的北倉倉城,妄圖奪取那裡囤積的漕糧。可惜這一次勝保這次是說什麼都不敢當敗保了,率軍親臨北倉守禦,咬緊了牙齒不再退後一步,期間勝保還一度親臨前線督戰,親手砍死好幾個臨陣後退的清軍將領,用盡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打退了吉文元的進攻,勉強保住這座重要糧倉,並乘勢把他的大營建在了北倉。

  與此同時,在勝保的命令下,長蘆鹽政文謙和特克慎也在白洋澱僱傭了一批雁戶組成團練,日夜兼程的搶先趕到了天津正東面距離稍遠的武糧城,同樣守住了這處重要糧倉,沒給太平軍搶先動手的機會。然後勝保又趕緊給武糧城增派兵力,好好歹歹總算是替咸豐大帝保護住了天津周邊的漕運糧倉,沒讓北京城裡的旗人老爺餓了肚子。

  攻打北倉失利也不完全是壞事,至少讓頭腦有些發熱的李開芳和吉文元意識到他們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兵疲將憊,士卒傷病情況嚴重,很難再發起大規模戰事。再加上天津城內糧草充足有利休整,所以經過商議後,李開芳和吉文元決定調整戰術,改一味的流竄進攻為退縮防禦,立足天津等待清軍出現破綻再適時發起反擊,也等待楊秀清一再承諾一定會派出的援軍。

  為了保持與外界的聯繫,還有為了爭取時間加固防禦,李開芳和吉文元也沒有把全部軍隊收回城內消極守城,協商後決定由吉文元屯兵南門城外,建立一座土木結構的出城(修建於城牆之外的小城,可以作為防禦工事),構造緩衝保護最容易受敵的天津南門。李開芳則率領主力坐鎮城內,組織百姓兵勇修繕加固年紀已經有四百五十年的天津城牆,大量建立城防工事,以為持久計。

  俗稱算盤城的天津城是個很標準的長方形,從南到北僅寬八百米,不易受敵也容易守禦,但城牆從東到西的長度卻長達一千五百米以上,容易被攻城方展開兵力發起強攻,好在北門外有水量浩大的海河保護,天生防禦力比較強,久經沙場的李開芳和吉文元選擇地勢開闊的南門外建立出城,自然是正確並且明智的選擇。而對清軍來說,一旦讓吉文元把這座出城建成,他們再想阻止太平軍修繕年齡老邁的天津城牆就成了痴人說夢,不惜代價的發起進攻阻止吉文元建城,堅決把太平軍全部趕回總面積只有一點五五平方公里的天津城聚而殲之,無疑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很可惜,決定將來戰事走向和規模的關鍵時刻,清軍卻並沒有抓住機會發起強攻——因為勝保和僧格林沁這兩位爺又吵起來了。身為欽差大臣的勝保有節制前線諸軍的大權,又已經把大營建立在了相當重要的北倉城中,當然是毫不客氣的命令僧格林沁移師天津南門城外立營,並負責阻止太平軍建立出城。而咱們的僧王爺貴為郡王,金枝玉葉爵高位顯,壓根不把舉人出身的官場暴發戶勝保放在眼裡,藉口他的麾下主力不是不擅長攻堅的察哈爾騎兵,就是從京城裡帶來的健銳營和神機營老爺,身份高貴不適合去幹土工作業,斷然拒絕從令,與勝保吵得是天翻地覆,死活就是不肯去南門外立營。

  最後,還是勝保把狀子遞到了咸豐大帝面前,暴跳如雷的咸豐大帝親自下旨逼迫,咱們的僧王爺才不情不願帶著他的高貴軍隊移師到了天津南門外立營,但即便這樣,咱們的僧王爺還是捨不得讓他的貴族軍隊發起攻堅,僅是命令部將慶祺招募練勇讓漢人團練去當攻堅炮灰。而等慶祺把練勇集結到位的時候,太平軍那邊的出城都已經基本完工,只剩下挖掘壕溝和建立拒馬鹿角了。

  再接下來,一直到吳超越帶著吳家軍抵達大沽口登陸,期間清軍倒是陸陸續續的向天津城和出城發起了幾次進攻,每一次都是躲得遠遠的用火炮轟擊,根本不敢發起真正象樣的衝鋒進攻。但這麼做根本就沒用,太平軍也有火炮,久經沙場的太平軍炮手技術也遠比嬌生慣養的清軍炮手好,火炮對轟不但不吃虧,還一直佔著上風。所以清軍的所謂進攻對太平軍來說根本就是撓撓癢,再所以不管咸豐大帝如何的催促怒罵,天津城說拿不回來就是拿不回來,還連太平軍臨時修築的木質出城也打不下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吳超越的出現對咸豐大帝來說無疑就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才剛收到吳超越率軍抵達大沽口的消息,咸豐大帝馬上就命令吳超越立即趕到城下與勝保會師,接受勝保的指揮攻打天津。同時為了褒獎吳超越的耿耿忠心,咸豐大帝還專門下旨,命令內務府拿出一些銀子,購買一些雞鴨豬羊送到前線,專門用來犒賞吳超越的軍隊。

  還沒打仗就給吳超越送犒賞,這點倒是沒什麼朝臣反對,但穆蔭和麟魁等滿人權貴卻不肯放過噁心吳超越的任何機會,馬上就向咸豐大帝進諫,建議給吳超越派去一個監軍,暗中監視吳超越和吳軍練勇的一舉一動,預防萬一。而咸豐大帝雖然心動,卻又有些猶豫,道:「勝保和僧格林沁那裡,朕都沒有派監軍,吳愛卿帶著團練千里來援,才剛抵達,朕就馬上給他派去一個監軍,這不是明擺著告訴他,朕對他不夠信任麼?」

  「皇上,形勢所迫,不得不權宜從事。」麟魁堅持道:「吳道臺雖然對朝廷忠心耿耿,但他畢竟是外官,麾下士卒也都是不拿朝廷軍餉沒有正式編制的練勇,並非旗兵或者綠營,對這樣的軍隊,最好還是防著點好。」

  咸豐大帝更加心動,可還是有些顧忌這麼做會寒了吳超越的心,影響到救命稻草吳軍練勇的軍心士氣。然而就在咸豐大帝左右為難的時候,祁寯藻卻急匆匆的來到咸豐大帝的面前,雙手把一道摺子遞到了咸豐大帝的面前,恭敬說道:「萬歲,吳超越剛用快馬送來的,他請求朝廷給他派遣一名監軍,幫助他約束軍紀,監督士卒。」

  「吳愛卿請朕給他派一個監軍?」咸豐大帝眼睛一亮。

  祁寯藻點頭,說道:「吳超越在摺子裡說,他是外官,所部士卒也是松江團練,外軍進京非同小可,不可沒有約束監督,所以他懇請皇上你派遣一位王公近臣擔任他的監軍,幫助他約束軍紀,監督士卒不可胡作非為。」

  碰上這麼一個懂事的忠心臣子,咸豐大帝當然是笑得要多開心就有多開心了,想都不想就一口答應了吳超越的請求,還決定派遣怡親王載垣擔任吳超越的監軍,以示對吳超越的重視和恩寵。而穆蔭和麟魁卻是垂頭喪氣,一起在心裡罵道:「狗蠻子,對皇上的心思,摸得還真準!」

  咸豐大帝倒是高高興興的派出載垣給吳超越當監軍了,但是收到了這個消息後,清軍前線總指揮勝保卻在天津城外罵開娘了,本來勝保還打算在吳超越率軍抵達後,稍微安撫籠絡一下就把吳超越趕到前面當炮灰,讓吳超越衝鋒陷陣讓自己揀功勞。但是現在咸豐大帝卻把********載垣派給了吳超越當監軍,吳超越和載垣相處不好還好說,載垣一旦接受了吳超越的收買,和吳超越穿上了一條褲子,變相給吳超越當上了靠山,那勝保別說是玩弄文字花活搶走吳超越的功勞了,就是想如臂使指的驅使吳超越賣命都是難如登天!——考慮到老吳家的銀子數量,還有吳超越立了功也有載垣的份,載垣和吳超越穿一條褲子的可能不但有,還非常大!

  突然跑出來了一個載垣攪局,本來就已經夠讓勝保窩火了,又聽說咸豐大帝專門下旨拿豬羊美酒犒賞吳超越的軍隊,勝保更是氣得破口大罵,「為什麼?憑什麼?他吳超越才剛到大沽口,連天津城都還沒到,皇上為什麼就要給他犒賞?他立什麼功了?他起什麼作用了?」

  惱怒之下,乘著載垣還沒來到天津,勝保也抓緊時間噁心了吳超越一把,明知道吳軍練勇從海路遠道而來,士卒疲憊需要休息,久經風浪之苦的身體也需要恢復,勝保卻故意命令吳超越率軍在一個白天之內趕到天津聽令,故意想讓吳超越多受些罪。

  吳超越的答覆差點沒讓勝保氣歪了鼻子——監軍尚未抵達,外軍不敢輕入直隸腹地,一切等監軍到了再說!

  勝保氣得再一次破口大罵的時候,上一個不喜歡聽指揮的部下僧格林沁卻破天荒的主動派人送來一道公文,請求勝保把吳超越劃歸他直接指揮,協助他攻打太平軍的出城。而勝保也知道僧格林沁和吳超越同樣尿不到一個壺裡,接到請求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馬上就答應了僧格林沁的請求,答應由僧格林沁指揮吳超越的軍隊。而收到了勝保的答覆後,僧格林沁也馬上就滿臉獰笑,「小蠻子,來吧,這次看本王怎麼收拾你這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狗蠻子!」

  兩天後,爵位更高的********載垣總算是帶著大量的豬羊美酒趕到了天津,滿肚子火氣的勝保自然是毫不客氣的跑到了載垣面前告了一狀,控訴吳超越不聽指揮不肯進兵的犯上罪行,也乘機試探載垣對吳超越的態度。結果讓勝保暗叫不妙的是,載垣竟然笑著說道:「慰亭沒做錯,他帶的是外軍,深入直隸腹地是得慎之又慎。」

  說罷,載垣還催促道:「勝大人,快再去文給慰亭,就說本王已經到了,叫他趕快來天津和我會合,本王可就是早就想親眼一睹他的百戰雄師了。」

  「完了!」勝保聽出了載垣的弦外之音,暗暗叫苦道:「聽載王爺的口氣,他這次是憋足了勁想要藉著這個機會撈功勞啊!載王爺,你都是********了,還和我們這些奴才搶什麼功勞?」

  「希望吳超越和肅順吹噓的一樣能打,本王可是太想和先祖一樣進軍機處,更多更好的為朝廷和皇上效力了。」這是咱們怡賢親王載垣載王爺的心裡話。

  就這樣,還是在收到了載垣的要求後,已經在大沽口休整了四天的吳超越這才催動軍隊向天津開拔,五個營兵分五隊,旗幟飄揚,刺刀雪亮,軍歌響徹天地,雖然人數不多才有兩千五百餘人,卻也給人浩浩蕩蕩之感。

  沿著海河西進,經過一天多時間的從容行軍後,吳超越率軍抵達東郊,收到消息,對吳超越抱有厚望的載垣當然親自出迎,勝保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帶了一支騎兵陪同載垣出迎,想親眼看看到底吳超越麾下的軍隊到底是什麼模樣?憑什麼每次都能以弱勢兵力擊敗數倍甚至數十倍的太平軍?

  載垣和勝保等人在海河北岸的高地勒住戰馬,居高臨下向東看去,卻見白雪皚皚的官道上隊列整齊,軍歌嘹亮,五個密集的步兵方隊從東向西緩緩而來,除了隊列驚人的整齊外似乎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同時吳軍練勇過於密集的隊列也讓勝保悄悄撇嘴,暗道:「蠢貨!隊形這麼密集,長毛只要一顆炮彈,包管就可以打死一大片!」

  想到這點,勝保還忍不住舉起望遠鏡去看南面的天津城牆情況,期盼著太平軍出兵或者開炮,給吳超越一個下馬威。然而令勝保萬分詫異的是,此時此刻的天津城上不但沒有任何開炮或者出兵的跡象,相反還出現了混亂苗頭,許多的太平軍士兵來回奔跑,大吼大叫不知道在喊些什麼,同時還不斷有太平軍士兵蹲爬在城牆上,似乎在躲避什麼讓他們萬分害怕的東西。

  架不住好奇,勝保特意派了幾個騎兵去近前偵察,偷聽天津城上的太平軍喊叫內容,結果派去偵察的騎兵很快回來,眉飛色舞的向勝保奏報道:「稟大帥,長毛嚇破膽了!他們一直在喊超越小妖來了,超越小妖來了,還喊要城牆上的長毛全部爬下或者蹲下,不準站著守城,不然保管送命!」

  「啊?!」

  勝保的下巴差點沒掉在地上,旁邊的載垣卻是驚喜萬分,趕緊問道:「長毛就把吳大人怕成這樣?真的假的?」

  「稟王爺,千真萬確。」去偵察的騎兵打千答道:「小的等聽得清清楚楚,城上長毛的喊叫裡都帶著恐慌!都說超越小妖來了,還要去稟報他們的偽丞相李開芳。」

  彷彿是為了驗證太平軍對吳超越的恐懼程度,很快的,李開芳的帥旗就出現在了天津北門的城上,證明李開芳確實無比重視吳超越這個可怕敵人。見此情景,載垣哈哈大笑之餘也沒遲疑,馬上就打馬迎向了吳超越,而因為此前在京城曾經見過一兩面的緣故,載垣直接就迎向了騎馬走在最前面的吳超越,吳超越趕緊翻身下馬向載垣行禮,曾經不怎麼待見吳超越的載垣則雙手攙起吳超越,大笑說道:「慰亭,你終於來了,你來了本王就可以放心了,天津這股長毛,總算是遇到他們的剋星了。」

  假惺惺的謙虛了幾句,知道載垣在這次大戰中對自己有多重要的吳超越又趕緊表示,說是自己從上海給載垣帶來了一些不值錢的土特產,一會就馬上給載垣送去。知道吳超越是什麼意思的載垣則一揮手,笑著說道:「客氣什麼?難道你不知道,本王與肅中堂情同手足,他可是沒少在我面前誇獎你的年輕有為,懂事乖巧。放心,肅中堂怎麼待你,本王就怎麼待你!」

  聽到這話,旁邊的勝保臉都有些綠了,也馬上明白自己麾下又要出現一個僧格林沁了,載垣卻根本不去考慮勝保的感受,只是向吳超越招呼道:「慰亭,別楞著了,快走,本王與勝大帥已經在北倉大營裡準備好了接風洗塵的酒宴,我們快去入席了。」

  「多謝王爺,多謝勝大帥。」吳超越道謝,又說道:「但不忙,下官想先和匪首李開芳說幾句話,敘敘舊。」

  「和李開芳敘舊?」載垣一楞。

  「正是。」吳超越點點頭,微笑說道:「從江寧開始,我和李開芳這個匪首就是老熟人了,在戰場上都不知道打了幾個照面,把他吊起來暴打了多少頓,這會在千里之外的天津見面,怎麼都得和他打個招呼,讓他知道他的死期已經到了。」

  聽到吳超越的回答,載垣當然是大喜過望,馬上一口答應,在李開芳面前已經不知道吃了多少敗仗的勝保卻是咬牙切齒,暗道:「小蠻子,竟然狂成了這樣!老子倒要看看,你和李開芳見面後,能說些什麼!」

  殘酷的事實很快就抽腫了勝保的小臉蛋,吳超越派人手打白旗到天津城下喊話,要求與李開芳見上一面,結果使者很快就被太平軍的火槍弓箭給打了回來,笑著對吳超越說道:「稟吳大人,李開芳不敢和你見面,說絕不會再上你的當了。還說你如果真有本事就只管去攻城,他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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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願立軍令狀

  雖然李開芳斷然拒絕了和吳超越會面,但小人得志的吳超越卻仍然還是不肯放過這個羞辱他的機會,當著載垣和勝保的面,吳超越還寫了一道招降信派人用箭射進了天津城裡,勸李開芳和吉文元放下武器投降,自己保證在咸豐大帝面前為他們求得活命,繞他們不死。

  吳超越比鬼畫符還難看的招降信當然被李開芳撕了一個粉碎,怒不可遏的李開芳還在城牆上對著吳超越破口大罵,賭咒發誓一定要為被吳超越殺害的太平天國將士報仇雪恨。不過當看到有幾個吳軍練勇鬼鬼祟祟的試圖靠近城牆時,李開芳卻又被他的親兵給硬拉了回去,硬按在城牆上不讓李開芳抬頭——實在是被吳軍狙擊手的冷槍給打怕了。

  看到這點,載垣當然是益發的興奮,知道這次白揀戰功肯定是大有希望;已經在李開芳面前吃過無數敗仗的勝保心中卻盡是羨慕嫉妒恨,也更加的覺得吳超越不順眼,甚至還生出了與僧格林沁聯手整治吳超越的心思。

  耀武揚威出夠了風頭,吳超越這才在載垣一再邀請下率軍繼續前行,帶著吳軍練勇先到了北倉大營暫時駐紮,勝保也極不情願的在中軍大帳裡擺下了酒席款待吳超越,還叫來了達洪阿、西淩河、善祿和佟鑑等清軍將領作陪。而這些主要都是旗人的清軍將領也個個對吳超越臉色不善,敵意明顯,從不甘心給旗人做奴才的吳超越自然也不會拿熱臉去貼他們的冷屁股,說什麼都不肯奉承討好任何一個旗人將領,宴會氣氛因此十分沉悶壓抑。

  發現氣氛不對,位高爵顯的載垣倒是有心想做個老好人,故意拉著吳超越不斷說話,不斷打聽吳超越之前的光輝戰績,但吳超越如實相告後,載垣倒是讚不絕口了,勝保和達洪阿等旗人將領卻是個個嗤之以鼻,壓根不相信吳超越那些變態到了極點的戰績——什麼以四百多人大破數千太平軍,牽制兩百於己的太平軍,末了還成功殺出幾萬太平軍的包圍。實在聽不下去了,著名漢奸世家出身的佟鑑還冷笑著說道:「聽吳大人這麼說,從現在開始,我們都用不著和長毛打了,光憑吳大人麾下的團練,就足夠收拾天津這裡的長毛了?」

  滿帳大笑,旗人將領紛紛附和,達洪阿還大聲說道:「對!應該就是這樣,當初吳大人手裡只有四百多練勇,就把幾千長毛精兵打得丟盔卸甲,潰不成軍,還逼著長毛出動七八萬軍隊專門對付他,現在吳大人手裡的團練已經五個營兩千五百多人了,天津這裡的長毛全加在一起才五萬來人,按道理說,這點長毛根本不夠吳大人殺啊!」

  八旗將領更是鬨堂大笑,連勝保都陰笑著點點頭,說了一句應該如此,載垣看不下去想要開口呵斥,吳超越卻不動聲色的按住了載垣,微笑著向佟鑑和達洪阿等人問道:「佟將軍,託將軍,你們問僅憑下官的一軍之力,是否能夠收拾天津這裡的五萬多長毛,那麼下官反問你們一句,你們是否想聽真話?」

  「當然想聽真話。」達洪阿等人冷笑答道。

  「那麼真話比較複雜。」吳超越微笑說道:「如果長毛躲在天津城裡只守不戰,死活不出來,那麼我一支軍隊確實收拾不了長毛,因為我的兵力太少,必須有友軍配合幫忙才能破城。」

  「如果長毛有膽量出城和我決戰……。」吳超越頓了一頓,然後才神情平靜的說道:「那麼就憑我這一支軍隊,就足夠收拾他們了。但我的兵力太少還全是步兵,天津這一帶的地勢又太過開闊,所以我只能做到擊潰長毛,重創他們,打不了殲滅戰,沒辦法把五萬多長毛一戰殲滅。」

  大帳裡鴉雀無聲了,包括載垣都張大了嘴巴,看著吳超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佟鑑和達洪阿等人更是瞠目結舌,說什麼都不敢相信吳超越能說出這麼狂妄的話。高坐正中的勝保則是臉色更加陰沉,半晌才獰笑說道:「好,既然吳大人這麼說了,那麼本帥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今後但有野戰,就請吳大人出馬迎敵。」

  「多謝勝大帥提攜!」吳超越回答得十分乾脆,也讓勝保忍不住又呆了一呆,不明白吳超越是真有這個自信,還是狂到了沒邊。

  宴會在極不友好的氣氛中結束,散席罷宴後,勝保和佟鑑等人當然是在背後大罵吳超越狂妄囂張,賭咒發誓一定要給吳超越好看。載垣則在背後埋怨吳超越把話說得太滿,擔心吳超越將來難以收場,吳超越卻並不解釋,只是趕緊給載垣送上一張銀票,討好這個咸豐大帝派來監視自己的眼線。

  吳軍練勇在清軍營地也極不受歡迎,原因倒不是吳軍練勇也象吳超越這麼囂張跋扈,而是因為清軍兵勇眼紅吳軍練勇獲得的酒肉犒賞,妒忌羨慕才對吳軍練勇態度不善。好在一向注重飲食營養的吳軍練勇也早就習慣了這一場面——走到那裡都被友軍眼紅,只要清軍兵勇沒有動手強搶,紀律嚴明的吳軍練勇也懶得理會他們。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次日清晨,勝保早早就命令吳超越移駐到戰事最為激烈的天津南門外,接受僧格林沁的調遣指揮。吳超越毫不猶豫的領命,馬上就帶著吳軍練勇移營,還十分謹慎的沒有走已經結冰的河面渡河,選擇了走堅固橋樑過河,結果也讓清軍將領得意嘲笑了一把,「連冰面都不敢走,還敢吹得那麼凶?」

  知道僧格林沁肯定不會給自己什麼好臉色,吳超越當然拉著載垣陪同自己一起去拜見僧格林沁,結果還真去到了不小作用,看到載垣站在吳超越旁邊,僧格林沁也只好放棄了見面就給吳超越一個下馬威的念頭,態度冷淡的和吳超越客套幾句,馬上就命令吳超越把營地建立在太平軍出城南面的五里外,並且張口就要吳超越當道立營,擺明了要把吳超越推在前面當炮灰的態度。

  僧格林沁故意噁心吳超越,殊不知他不要吳超越和他駐紮在一起,對吳超越來說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所以吳超越也沒猶豫,馬上就一口答應。倒是載垣好心提醒僧格林沁說吳軍遠來疲憊,要僧格林沁讓吳超越暫時駐紮在清軍大營的背後,稍做休整後再當道立營不遲。結果僧格林沁還沒開口說什麼,吳超越卻搶先說道:「載王爺,不必了,天津南門這一帶地勢開闊,是最理想的攻城主戰場,當道立營有利出兵,下官現在就把營地建立在那裡,省得將來移營麻煩。」

  有些惱怒的瞪了吳超越一眼,載垣也只好閉上嘴巴,那邊僧格林沁卻是猙獰冷笑,暗道:「小蠻子,等著送死吧!」

  指揮練勇建立營地的同時,吳超越帶著一支軍隊親臨現場,親自偵察讓清軍萬分頭疼的太平軍出城,結果讓吳超越鬆了口氣的是,因為嚴寒凍結土地,挖掘取土困難,太平軍出城的土壘不多,城防工事八成都是木材建造,同時壕溝也不算太深和太寬,只要有數量足夠的壕橋車,輕鬆可越。

  至於壕溝旁邊的拒馬鹿角,數量雖然又多又密,但是有苦味酸武器在手,吳超越根本就當這些玩意不存在。

  吳超越親自巡視戰場的時候,太平軍那邊毫無動靜,倒是趙烈文派人來稟報吳超越,說是僧格林沁藉口糧草轉運困難,拒絕立即給吳超越供應糧草,要吳超越自己想辦法解決糧草問題。對此,吳超越毫不意外,只是吩咐道:「去告訴趙師爺,叫他派人去周邊縣城採購,開高價多買豬羊雞鴨,周邊縣城如果沒有,直接去北京買!」

  故意不給吳超越糧草還只是開始,吳軍練勇立營剛定,僧格林沁就又來找麻煩了,領著一些八旗將領在吳軍營地裡轉了一圈,挑出了不下二十個毛病,什麼沒有炮臺沒有鹿角拒馬,柵欄太過單薄沒挖壕溝,營帳太過密集容易導致混亂,逼著吳超越要重新立營故意折騰吳軍練勇。可惜吳超越根本不接招,還向僧格林沁反問道:「僧王爺,你到底懂不懂打仗?每支軍隊有每支軍隊的特點和習慣,你管得了天管得了地,管得了我的營地怎麼建?我的團練是你辦出來的,你知道我要怎麼打?」

  「大膽!」僧格林沁果然是狗臉,說翻就翻,馬上就咆哮道:「吳超越,你不要忘了,你是歸本王指揮,本王要你怎麼做,你就得怎麼做!」

  「僧王爺,很抱歉,你只有調派我的權力,沒有權力指揮我怎麼立營安寨。」吳超越冷笑說道:「我這麼立營如果出了什麼差錯,該擔什麼責任我就擔什麼責任,但是我想怎麼立營就怎麼立營,你管不著!」

  「你……,你……。」僧格林沁差點沒氣瘋,咆哮道:「本王為什麼不能管?你的營地立在我的大營前方,你的營地如果被長毛攻破,敗兵南逃,沖垮了本王的營地怎麼辦?」

  「哎呀呀。」吳超越一聽樂了,趕緊衝旁邊的載垣說道:「載王爺,你聽到了吧?咱們的僧王爺就是這樣報效朝廷和皇上的,長毛盤踞天津,威脅京畿,咱們的僧王爺不想著儘快破敵,相反還只想著他的營地安全,立足於守,白白糟蹋朝廷的錢糧軍餉,半點不思進取。」

  「本王砍了你!」

  僧格林沁勃然大怒,伸手就要去拔刀,一旁的載垣看情況不妙,趕緊攔在吳超越和僧格林沁中間,一邊擺出********架子大聲喝止,一邊好言寬慰僧格林沁,還逼著吳超越向僧格林沁賠罪。而吳超越就連賠罪都故意氣僧格林沁,拱手說道:「王爺恕罪,下官是太急著殺光天津長毛,為皇上排憂解難了,王爺也是朝廷大臣,皇上的忠心臣子,還請你多多原諒下官的焦急心情。」

  吳超越這話當然還是在諷刺僧格林沁貪生怕死,不思進取只想自保,為了這事沒少挨咸豐大帝呵斥的僧格林沁當然聽得懂,也當然更加怒不可遏,咆哮道:「好,既然你這麼急著報效朝廷,那本王給你機會!吳超越聽令,本王令你在七天之內,給本王拿下長毛的出城!從明天開始,七日之內,不能破城,軍法從事!」

  「七天?」吳超越一楞,然後滿臉驚訝的問道:「僧王爺,包圍天津的朝廷大軍,不算其他開支,但就軍餉一樣,每天至少也要耗費一萬多兩萬兩銀子吧?你竟然要下官用七天時間拿下長毛的出城,朝廷的銀子真的多得沒地方放了?」

  載垣張大了嘴巴,僧格林沁等旗人將領更是個個目瞪口呆,吳超越則微微一笑,又說道:「僧王爺,七天時間實在太長了,給下官五天時間準備,保管拿下長毛的出城。」

  「五天?」僧格林沁更是張口結舌。

  「如果王爺還是覺得太長,那三天!」吳超越冷笑說道:「三天之內,下官必然攻破長毛出城!」

  僧格林沁終於回過了神來,上下打量了吳超越片刻後,僧格林沁獰笑說道:「吳超越,別怪本王沒有提醒過你,軍中無戲言!」

  「願立軍令狀。」吳超越微笑答道:「從明天開始,三天之內,我如果不能拿下長毛出城,乞斬首級!」

  僧格林沁一聽大喜,馬上就要吳超越當場寫下軍令狀,吳超越則說道:「軍令狀下官當然可以寫,但是僧王爺,你並非欽差大臣,皇上的旨意是讓勝大帥節制前線諸軍,下官要立軍令狀也是在他面前立。」

  僧格林沁聽了冷笑,還道吳超越是想反悔改口,當下僧格林沁也沒遲疑,馬上就派人去與勝保聯繫,讓勝保出面接受吳超越的軍令狀。結果勝保一聽也是大喜過望,十分難得的出營一次,打馬直接來到吳軍營中,逼著吳超越當做他的面寫下軍令狀。吳超越則又出么蛾子,對勝保說道:「勝大帥,軍令狀下官可以寫,但是在此之前,你也得答應下官一個條件。」

  「說來聽聽。」勝保答道。

  「攻破長毛出城之後,下官直接歸你節制,不再接受僧王爺的號令指揮。」吳超越淡淡答道:「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驚訝的看了一眼僧格林沁,見僧格林沁的黑臉已經氣成了蒼白色,早就對僧格林沁滿肚子火氣的勝保心中一陣大快,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吳超越的要求——這事成了打僧格林沁的臉,不成乘機收拾吳超越,這種坐收漁利的好事勝保當然是求之不得。而吳超越也不再多說什麼,立即就提筆寫下承諾三天破城的軍令狀,簽下自己的醜名字交給勝保。

  捧著吳超越的軍令狀,勝保倒是歡天喜地的走了,僧格林沁也臉色鐵青的大步走了,但載垣卻衝著吳超越埋怨開了,指責吳超越不該把話說得這麼滿,還留下白紙黑字授人以柄。吳超越則神情輕鬆的回答道:「王爺,不是下官狂妄,是下官真有這個把握,如果不是我的練勇還要稍微準備準備,其實我都想說明天之內就拿下長毛的出城。」

  「你有這麼大的把握?」載垣目瞪口呆的問道。

  吳超越點頭,又微笑說道:「王爺,如果你信得過下官,相信下官不會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那麼你大可以把這件事寫成密摺,讓皇上萬歲也知道這件事,那麼等到下官攻破長毛出城獲得大捷後,皇上必然更加歡喜。」

  其實也用不著吳超越指點,這麼重大的事,本來就是來監視吳超越的載垣怎麼都得向咸豐大帝奏報,所以載垣馬上就點了點頭,也馬上去了他的營帳寫摺子。結果也是到了載垣也離開後,一直沒有說話的趙烈文才湊上來,在吳超越面前微笑說道:「慰亭,幹得漂亮,等你拿下了出城,就再不用擔心同時受勝保和僧格林沁的氣了。勝大帥又不是什麼皇親貴胄,看到了我軍的真正戰鬥力,想來也會明白應該怎麼對待你,我軍的處境必然會大有改觀。」

  笑了笑,吳超越又突然心中一動,忙向趙烈文低聲問道:「惠甫,會不會偽造別人的筆跡?」

  「基本相象應該沒問題,但完全一模一樣不可能,估計會被懂行的人看出破綻。」趙烈文很有自知之明的回答道。

  「沒關係,我要的就是能被別人看破。」

  吳超越附到了趙烈文的耳邊,低聲交代了一條自己剛剛琢磨出來的錦囊妙計,趙烈文則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對吳超越說道:「慰亭,虧你還有臉說被我帶壞了,你這手,比我壞一千倍一萬倍啊!」

  吳超越微笑謙虛,趕緊說是趙烈文這個腳底流膿的師傅教得好,又趕緊催促趙烈文依計行事。趙烈文答應,然後又皺眉說道:「慰亭,你這一計雖妙,但是有一點,長毛那邊如果不配合怎麼辦?」

  「長毛又不是傻子,這麼好的離間機會,他們能不抓住?」吳超越微笑反問,又道:「就算李開芳和吉文元都是笨蛋二百五,不知道抓住這個機會,打破了出城之後,只要還能找到這玩意,效果還不是一樣?」

  向吳超越豎了大拇指,趙烈文馬上就去依計而行了,然後到了夜深時,吳大賽就在吳軍巡邏隊的保護下,揹負著一支手弩悄悄摸到了太平軍的出城附近…………

  …………

  次日清晨,一道意外的箭書突然放到了守衛出城的吉文元面前,說是昨天晚上有人射進城裡來的,吉文元拿起箭書一看時,卻見書上只有短短一句話——吳超越已在勝保面前立下軍令狀,三天之內不能拿下出城,勝保必斬吳超越首級!爾等只需守住出城三天,吳超越必死!

  拿著箭書盤算了許久,吉文元突然吩咐道:「來人,安排一個使者,讓他打著白旗把這道箭書送到清妖的營地裡去。」

  「吉丞相,為什麼要這麼做?」左右驚訝問道。

  「當然是讓清妖狗咬狗。」吉文元微笑說道:「不管是誰把這道箭書射進來的,只要讓清妖也知道這件事,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7
第一百零一章 深明大義

  「他娘的!還******四品道臺,字寫得真他娘難看!」

  瞟見書案上吳超越親筆手書的軍令狀,勝保心中盡是冷笑,「不過嘛,也算是好東西,三天之內拿不下出城,老子正好拿這個狂妄小蠻子的腦袋立威!真要是奇蹟出現,讓這小蠻子僥倖拿下了出城,老子身為全軍主帥,功勞怎麼都得有老子一份。成不成老子都不吃虧,好事!」

  美滋滋的盤算著,勝保嘴角邊還不由露出了一些開心笑意,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帳外卻突然有親兵來報,說是太平軍派遣手打白旗的使者出城,與駐紮在天津西門外的直隸提督保桓所部清軍聯絡交涉。勝保聽了有些疑惑,便問道:「長毛派使者說了什麼?」

  「好象是把一道書信交給了保提臺麾下的士卒。」親兵如實答道。

  「請降信?難道長毛想投降?」勝保一度還生出這樣美妙的幻想,但很快勝保又自行否定了這個可能——已經被賜死的天津知縣謝子澄生前交代得很清楚,天津城裡的糧食可不是非同一般的多,同時太平軍的隨軍糧草也相當不少,還有大量驢騾可以宰殺,沒有一年半載的時間,太平軍絕不可能出現糧盡投降的情況。

  猜不到太平軍的遣使原因也沒關係,直隸提督保桓雖是一品大員,但因為沒能守住滹沱河防線,目前還是戴罪之身,對主帥勝保還算比較聽話。所以勝保也沒去動腦筋盤算分析,只是一邊盤算著如何再弄幾個美妾進營伺候自己,一邊耐心等待保桓主動送來消息。

  左等右等,過了相當不短的一段時間,保桓竟然還沒有派人送來太平軍的使者書信,勝保就隱約有些覺得不妙了,開始懷疑保桓也象都統慶祺一樣,不把他這個舉人出身的主帥放在眼裡,轉而投入郡王僧格林沁的寬廣懷抱。而生出了這個疑惑後,勝保也沒猶豫,乾脆就直接派人去和保桓聯繫,質問保桓為何不把太平軍的使者和書信呈交給全軍主帥?

  勝保很快又發現他是誤會了保桓,因為他的催促信使還沒出帳,帳外就傳來了保桓求見的消息,勝保也這才鬆了口氣,暗罵了一句真夠拖拉,然後才下令召見。然而讓勝保意外的是,隨同保桓一起來拜見他的,竟然還有新任直隸總督桂良。見此情景,勝保難免更是奇怪,忙問道:「保提臺,桂制臺,你們二位受命值守天津西城,防範長毛西竄,責任重大,怎麼會一起來這裡?不留一個人坐鎮營地?」

  「大帥恕罪,因為這事比較大,下官不敢一個人來。」保桓對勝保確實比較尊敬,恭敬說道:「所以下官與桂制臺商議後,決定一起來這裡拜見你,方便將來在皇上面前互相做一個見證。」

  「什麼樣的大事?讓你們二位一品大員都必須互相做見證?」勝保驚訝追問。

  保桓沒有解釋,只是亮出了一道書信,恭敬說道:「勝大帥請看,這是長毛剛才派人送到下官營地的,長毛使者說,這道書信是昨天晚上有人用箭射進了他們的出城,他們的偽丞相吉文元看了覺得有趣,就派人給我們送來了。」

  「呈上來!」勝保趕緊吩咐道。

  「大帥見諒,這道書信,不能交給你,只能請你近看。」保桓小心翼翼的說道。

  「為什麼?」勝保大吃一驚,保桓和桂良二人卻沒有回答,臉色也非常嚴肅,只是邀請勝保離座近看。勝保益發覺得不妙,趕緊起座離身,走到保桓面前細看那道書信,結果讓勝保目瞪口呆的是,那道書信上竟赫然寫著吳超越如果三天之內不能攻破太平軍出城就要被他斬首的重要軍情,同時告密人還建議太平軍死守出城三天,幫助勝保行軍法砍吳超越的腦袋,還有那筆跡對勝保來說十分熟悉,似乎是一個熟人的親筆。

  再然後,勝保當然是暴跳如雷了,「誰這麼大膽,敢向長毛洩露如此重要的軍機大事?他長几個腦袋了?!查,馬上給本帥查對筆跡,看是誰寫的!」

  保桓和桂良都不吭聲,只是緊張的看著勝保的神情反應,勝保察覺不對,趕緊再仔細去看那熟悉筆跡仔細回憶時,勝保又突然醒悟過來——那筆跡,竟然就是他自己的筆跡!

  腦袋一暈,勝保下意識的想去搶奪那道書信細看,但保桓卻趕緊後退,旁邊的桂良也趕緊伸手攔住他,提醒道:「大帥,謹慎起見,請不要落下毀滅證據或者掉包的嫌疑。」

  「桂制臺,保提臺,難道你們也懷疑這是我做的?」勝保怒吼起來,「我瘋了還是傻了,會主動向長毛洩露這麼重要的軍情?」

  「大帥息怒,我們沒有懷疑你。」桂良搖頭,主動說道:「其實下官和保制臺仔細對比了你的筆跡後,發現這道書信上,並沒有你在行書間藏墨暗挑的習慣,也懷疑是有人偽造了陷害你。但這件事實在太大,我們身為朝廷命官,職責所在,所以必須謹慎行事!」

  「對,沒有藏墨暗挑,就足夠證明這是偽造的!」勝保趕緊點頭,還主動說出了自己的私人機密,「本帥為了防止他人偽造我的書信,行文間習慣在第一排第五個字的最後一筆藏墨暗挑,以做防偽。只要這道書信沒有這個暗記,就足以證明它是偽造的!」

  「大帥說得對。」桂良點頭,又說道:「但茲事體大,下官等不得不小心行事,這事下官和保制臺必須得聯名向皇上如實奏報。還有,下官此前已經派人去聯絡了載王爺和僧王爺,請他們也來這裡,想來他們就快到了。」

  勝保確實是被冤枉的,人正不怕影子歪,當然不怕桂良和保桓向咸豐大帝如實奏報這件事,更不怕僧格林沁和載垣也知道這事。自信之下,勝保也趕緊分析起了誰最有可能偽造這道書信陷害自己,然後很快的,一個熟悉的身影當然馬上就浮現在了勝保的腦海中——那個王八蛋,窺視勝保的主帥之職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嫌疑最大那個王八蛋很快就和載垣一起來到了勝保營中,而看到了那道用勝保筆跡寫成的那道告密書信後,載垣當然是大吃一驚,怒吼出聲,而那王八蛋卻是臉上閃過喜色——窺視已久的主帥寶座已經在向他招手,也由不得那王八蛋不狂喜過望。再然後,那王八蛋雖然努力壓住了心中狂喜,卻還是迫不及待的嚷嚷了起來,「載王爺,這是通賊!這是叛逆!這件事一定得查一個水落石出,查出寫這道告密信的人,把他抓起來千刀萬剮!亂刀砍死!」

  聽到這話,勝保的臉色當然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對王八蛋僧格林沁疑心更生。而載垣卻是連連點頭,說道:「對,這件事是得查到底,各位大人,你們快看看,可有人認識這書信上的筆跡?」

  桂良和保桓都不吭聲,幸災樂禍到了極點的僧格林沁則是笑而不語,臉色陰沉的勝保則是主動招供,說道:「王爺,不必查了,是我的筆跡,有人偽造了我的筆跡寫下這道書信陷害我,所以桂制臺和保提臺才請你來做個見證。」

  「啊?!」載垣驚叫出聲,眼珠子差點沒瞪出眼眶,桂良和保桓則默默點頭,又低聲說了他們是因為發現告密信筆跡出自勝保,所以才請載垣這個********來做見證。

  「王爺,請相信我。」勝保突然向載垣雙膝跪下,磕頭說道:「奴才是被冤枉的,奴才是不喜歡吳超越的狂妄不假,但是奴才還不至於無恥到主動向長毛告密的地步!這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奴才,請王爺替奴才主持公道!」

  「王爺,奴才也認為勝大帥還不至於這麼做。」桂良也說道:「還有,奴才和保提臺仔細對照筆跡,發現這道書信的筆跡雖然和勝大帥的筆跡幾乎一模一樣,卻多少還是有一些破綻,是有人故意偽造了陷害勝大帥的可能非常大!」

  如果這道告密信真是僧格林沁偽造的還好說,那咱們的僧王爺為了避嫌,肯定會保持沉默置身事外。但大家都知道,這道陷害勝保的告密信不是咱們僧王爺寫的,同樣是人正不怕影子歪,所以咱們的僧王爺當然就不會錯過這麼好的上位機會了,馬上就向載垣提醒道:「載王爺,這道書信究竟是誰寫的,當然得一查到底。但是這麼重大的事,我們必須立即向皇上奏報,請皇上萬歲下旨定奪,看是另派欽差徹查,還是由什麼人負責調查。」

  瞟了一眼幸災樂禍的僧格林沁,勝保忍無可忍,冷笑說道:「僧王爺,你想查這個案子就明說嘛,何必遮遮掩掩?這件事牽涉到我,我是得避嫌,但我勝保行得正站得直,你想借著這個案子整死我,怕是沒那麼容易!」

  「大膽!」僧格林沁勃然大怒,咆哮道:「勝保,你一個奴才,也敢和本王這麼說話?」

  「不錯,你確實是郡王,是我的主子!」早就對僧格林沁不滿到了極點的勝保乾脆跳了起來,揮舞著手臂咆哮道:「但你也別忘了,我是皇上親自下旨任命的欽差大臣,受令節制前線諸軍!現在你是我的部下,你必須聽我指揮!別以為你偽造了這道書信,就可以板倒我整死我,坐上主帥寶座!皇上一天不撤我的差,我就一天有權力節制你!」

  「勝保!你……,你……。」僧格林沁終於醒過味來,指著勝保氣得全身顫抖,咆哮道:「勝保,你竟敢汙衊本王,說本王偽造了這道書信陷害你?!」

  「僧格林沁,你敢說不是你!」

  勝保雙眼通紅,手指頭幾乎就要點上僧格林沁的鼻子,吼道:「從你率軍出征以來,你有那一天那一刻沒在窺視我的帥位?不聽指揮,不受約束,叫你南下和我會師,和我聯手把長毛困在深州,你賴在涿州不動,導致長毛突圍成功,本帥功虧一簣!長毛向東流竄,本帥糧草斷絕,率領全軍將士餓著肚子一路追擊,你還是在涿州按兵不動!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是王爺,覺得我這個舉人出身的主帥沒資格約束你,想看我的笑話,把我取而代之!天津淪陷,你僧格林沁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壓抑已久的怒火噴發間,勝保的動作自然難以控制,手指頭終於還是不可避免的點了在僧格林沁的鼻子上,同樣狂怒中的僧格林沁一把打開勝保,勝保吃疼更是怒火暴發,竟然抬腿一腳踢在了僧格林沁的肚子上,僧格林沁捱了一腳馬上反擊,撲了上來直接和勝保拼命,將帥之間拳腳你來我往,揪辮子砸鼻樑,打得比在戰場上還要激烈三分,也害得載垣和保桓等人在勸阻間也捱了不少拳腳。

  最後,還是載垣擺出親王架子,喝令帳中衛士動手,這才好不容易把僧格林沁和勝保拉開,但即便如此,鼻子已經被砸出了血的勝保仍然還是怒吼不休,「僧格林沁,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幾次三番派人進我的營地,祕密調查我的一舉一動,想抓我的把柄把我取而代之!(史實噢。)你少做白日夢,我勝保身正不怕影子歪,不管你用什麼樣的宵小手段,也休想坐上主帥大位!」

  「勝保,你這個狗奴才!」牙齒都被打鬆了一顆的僧格林沁同樣是咆哮不止,「你汙衊本王偽造假信,欺主犯上,本王要參你!參你!和你不死不休!」

  「夠了!都本王閉嘴!」載垣終於也是忍無可忍,抬手給僧格林沁和勝保每人賞了一個耳光,咆哮道:「大敵當前!你們不思破城剿賊,反倒在這裡鬧內訌,打窩裡架,還有沒有把朝廷放在眼裡?都給本王閉嘴,本王馬上就寫摺子向皇上奏報這裡的事,你們兩個就給本王等著聽參吧!」

  又給勝保和僧格林沁每人賞了一腳重的,載垣還真的馬上提筆做書,向咸豐大帝奏報這裡發生的事,連同那道偽造的書信一起用快馬送往京城。然後載垣又逼著僧格林沁立即回營,同時決定由自己親自坐鎮中軍大帳,親自監視勝保的一舉一動,預防勝保在狂怒之中做出蠢事。好在載垣的爵位比誰都高,處事也還算公平,所以僧格林沁和勝保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彼此之間結下不共戴天之仇,從此徹底斷交。

  也是等勝保徹底冷靜了下來後,載垣才想起應該讓吳超越也知道這件事,趕緊派人把吳超越也叫到北倉大營,當面告訴吳超越已經有人向太平軍告密的情況。而吳超越聽了後卻毫不驚奇,相反還苦笑著對載垣說道:「多謝王爺,但沒關係,下官已經習慣了,在江寧的時候,下官就被扯了無數次的後腿,這次來天津勤王之前,下官也已經做好了被人扯後腿的心理準備。」

  聽肅順說過一些吳超越在江寧的情況,載垣嘆了口氣,說道:「慰亭,你放心,究竟是誰向長毛告的密,本王一定會請皇上和朝廷查一個水落石出,還你一個公道。」

  「多謝王爺。」吳超越再次道謝,然後離座下拜,當著勝保的面向載垣說道:「但是王爺,下官敢用頸上首級擔保,向長毛告密的人絕不可能是勝大帥!勝大帥實屬無辜!」

  勝保驚訝抬頭,在場的幾個旗人將領也驚訝看向吳超越,吳超越則神色平靜,又向載垣說道:「王爺,請你仔細想一想,下官與勝大帥前日無仇,近日無冤,他憑什麼要這麼坑害下官?就算勝大帥真的看下官不順眼,想收拾下官,行軍作戰間想給下官穿小鞋子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又何必會用自己的筆跡向長毛告密?所以下官認定,這件事必然是他人所為,與勝大帥毫無半點關係!」

  勝保的嘴脣有些顫抖了,載垣則點了點頭,說道:「想不到慰亭你還能這樣的肚量胸懷,不錯,你說得很有道理,本王也相信勝大帥在這件事上是無辜蒙冤。」

  「還有。」吳超越又恭敬說道:「王爺,皇上知道這些事後,想來肯定會龍顏震怒,說不定還會生出換帥之心。如果真是那樣,還請王爺務必提醒皇上,臨陣換帥乃兵家大忌,惟有讓勝大帥戴罪立功,繼續擔任主帥之職,方為上策。」

  聽到這話,勝保的眼眶裡都有淚花在打轉了,載垣則連連點頭,對吳超越的話深以為然,也益發的欣賞吳超越的深明大義,事事處處以野豬皮家族的江山社稷為重。又嘆了一口氣後,載垣還轉向了勝保,說道:「勝大帥,慰亭的話你都聽到了,情況你也知道了,長毛已經知道慰亭立下軍令狀要在三天之內攻下出城,也肯定會堅持死守出城,逼你處死慰亭。事已至此,是不是把軍令狀還給慰亭,讓他另外想辦法攻破長毛出城?」

  勝保飛快點頭,又手忙腳亂的從書案上找出了吳超越那道軍令狀,親自捧到吳超越的面前,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慰亭,長毛已經知道我們的軍機,你的這道軍令狀,本帥允許你作廢。」

  看著軍令狀盤算了片刻,吳超越道了一句謝,接過軍令狀還真的當眾撕毀。但撕毀了這道軍令狀後,吳超越卻又向帳中衛士討來筆墨紙硯,當做勝保和載垣的面重新寫了一道軍令狀,雙手捧了交到勝保的面前,恭敬說道:「大帥,下官吳超越,請令明日攻打長毛出城!一天之內,下官若是不能拿下長毛出城,乞斬首級!」

  「一天?!」載垣、勝保和在場的旗人將領全都驚叫了出來,然後連勝保都驚叫道:「慰亭,你瘋了?長毛明明知道你已經立下軍令狀的事,你還要給自己加擔子,立軍令狀一天拿下出城?」

  「大帥,載王爺,你們請放心!」吳超越惡狠狠說道:「長毛如此離間我軍將帥,我們的軍中敗類又向長毛通風報信,妄圖害我性命!我的麾下將士知道後,必然個個義憤填膺,猛不可擋,軍心不但不會受到影響,相反還會把沖天怒氣發洩到長毛身上!所以下官可以保證,明天之內,下官必破長毛出城!」

  說罷,吳超越又把軍令狀往勝保面前一送,大聲說道:「大帥,下官吳超越請令出戰!明日之內,不破長毛出城,乞斬首級!」

  凝視吳超越的表情半晌,見吳超越的神情嚴肅,意志堅定不可動搖,勝保遲疑了許久,終於還是雙手接過了吳超越的軍令狀,然後又轉向帳中諸人喝道:「託明阿、西淩河、善祿聽令!明日你們率領所部四千精兵,協助吳大人攻打長毛出城!給本帥記住,也告訴你們的麾下將士,本帥明天要親臨前線督戰!有後退一步者,立斬!」

  「扎。」三將一起答應,但其中只有託明阿的聲音稍微堅定點,已經被勝保摘去頂戴的西淩河和善祿卻是純粹敷衍,還一想到太平軍那座堅固出城就有點心頭髮憷。

  見勝保拿出了這樣的態度,吳超越當然是趕緊向勝保道謝,勝保則拍拍吳超越的肩膀,說道:「慰亭,軍令狀是你一定要我收下的,別讓我為難。明天的大戰,就看你的了。」

  「請大帥放心,下官一定不會讓你為難。」吳超越平靜的回答道。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7
第一百零二章 幸未辱命

  吳超越和勝保都太小看了一些咱們僧王爺的情報能力,事實上,事發後沒過多久,吳超越和勝保化敵為友、吳超越重立軍令狀、還有勝保決心不惜代價的幫助吳超越攻破出城這些消息,就被勝保帳中的蒙古副都統佟鑑派人送到了僧格林沁營中,點滴不漏的向僧格林沁做了報告。——家族號稱佟半朝的佟佳氏子弟佟副都統,可是根本瞧不上舉人出身的官場暴發戶勝保,抱的也當然是世代王爵的僧王爺大腿。

  咱們僧王爺在官場上的本事可比打仗強多了,聽到佟鑑的密報,僧格林沁當然馬上就明白,勝保和吳超越準備聯手了,如果真讓吳超越在一天之內拿下了出城,那麼咸豐大帝在大喜之下肯定不會對勝保過於追究,清軍將帥失和的大黑鍋九成九要被自己背上!

  所以在破口大罵了吳超越的卑鄙虛偽和勝保的無恥歹毒後,僧格林沁也沒猶豫,只稍一盤算,馬上就對佟鑑派來的密使說道:「回去告訴佟都統,勝保派給吳超越幫忙的西淩河和善祿可以爭取,叫他私下和這兩個人聯絡聯絡,讓他們千萬別讓吳超越得逞。也明白告訴他們,皇上早就對屢戰屢敗的勝保萬分不滿,這一次有人模仿他的筆跡向長毛告密,他又在中軍大帳以下犯上,與本王當眾鬥毆,皇上這次肯定會藉著這個由頭撤了勝保,等本王接任主帥後,一定把他們的頂戴還給他們!」

  僧王爺這一次可以說是揪準了勝保的弱點往死裡打,深州大戰時,太平軍突圍成功,西淩河和善祿受命擔任先鋒率軍追擊,結果在追擊途中,這兩位爺率領的前隊先行出發,結果卻反倒跑到了勝保的主力屁股後面,勝保在大怒下摘去了他們的頂戴,讓他們戴罪立功。所以佟鑑私下裡替僧格林沁許下承諾後,同樣對勝保十分不滿的西淩河和善祿雖然也沒做出什麼承諾,卻也一起獰笑著向佟鑑反問道:「佟都統,長毛已有充足準備,吳超越揚言要在一天之內拿下出城,你認為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佟鑑回答時臉上當然盡是笑容。

  太平軍這邊也沒閒著,雖說對來歷不明的箭書內容並不是十分相信,但是為了謹慎起見,吉文元還是全力加強了對出城的防禦,加固工事深挖壕溝,還專門針對吳軍的作戰特點,用草袋裝土在柵欄內部修築了一道羊馬牆,潑水使之結冰,專門用來剋制吳軍練勇的優勢火槍。同時李開芳那邊收到了消息後,也早早就在天津城內安排了一支精兵,專門用來對付清軍,吳超越如果真敢向出城發起進攻,李開芳就馬上出兵攻打清軍營地或者吳超越的輔助軍隊,圍魏救趙替吉文元分擔壓力。

  當天半夜,朔風突起,烏雲開合間,雪花紛紛,一場大雪突然落下,多少有些提心吊膽的僧格林沁也放聲大笑了起來,「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下這麼大的雪,吳小蠻子明天想把火炮佈置到位,有得苦頭吃了。」

  和僧格林沁預料的一樣,第二天清晨,大雪雖然已經收住,但厚達半米的積雪卻給吳軍練勇運輸火炮製造了相當不少的困難,孟馹率領的吳軍炮營,比預計的多用了半個多小時才把十門後裝膛線炮、十門臼炮及大量彈藥運送到了前線。同時因為氣溫再度下降的緣故,幾乎全是南方人的吳軍練勇在列隊保護炮營運送火炮間,也被凍了一個夠戧,許多將士的眉毛鬍子上都結了冰渣。

  這裡必須交代一個細節,也幸虧吳軍練勇的主力步槍是普魯士生產的擊針槍,所處環境氣候更加寒冷的普魯士軍隊為了在冬天作戰,對武器的抗寒能力要求極高,所以吳軍練勇的擊針槍才不至於被凍得連槍栓都拉不開,不然吳超越肯定就只能欲哭無淚了。

  厚實積雪給吳軍練勇製造的麻煩讓僧格林沁喜笑顏開,但吳超越的出兵規模卻又讓僧格林沁大吃一驚——吳超越竟然只出動了三個半營攻打太平軍出城,另外還有一個半營則留守營地,象沒事人一樣的休息,做飯供給前線。所以在收到了這個消息後,原本打算躲在營地裡摟著美妾喝酒等好消息的僧格林沁也改了主意,帶了一隊騎兵穿著厚厚的紫貂皮裘來到前線,親眼一睹吳超越的攻城情況。

  僧格林沁來到前線時,勝保那邊也已經親自督促著四千清軍過來給吳超越幫忙,但因為善祿等人極力鼓動的緣故,這四千清軍並沒有越過運河到東岸列陣,選擇了在已經結起厚冰的運河西岸擺開陣勢,準備等待戰機再發起進攻。而李開芳那邊也是針鋒相對,馬上出兵一千到天津城西南角列陣,隨時準備攔截勝保這支清軍。

  這時,勝保也終於看清楚了吳超越的出兵情況,大驚之下,勝保趕緊拉著載垣打馬直接來到了吳超越的面前,剛一見面就劈頭蓋臉的向吳超越問道:「慰亭,你發什麼瘋了?你在我面前立了軍令狀,怎麼還沒出動所有兵力來打長毛出城?」

  「這點兵力已經足夠了啊?」吳超越有些疑惑的說道:「下官已經仔細測量過,長毛的出城長寬都是一百五十步,裡面最多隻有四千軍隊,對付這麼點長毛,下官出動三個營的兵力已經足夠了啊?」

  「就算你的練勇能打,但長毛有工事保護!還是相當的堅固工事!」勝保趕緊又提醒道。

  吳超越笑了,說道:「多謝大帥提醒,但也請大帥放心,下官的火炮馬上就佈置到位了,要不了多久,大帥就可以看到下官如何用火炮把長毛的工事轟成一堆廢墟。」

  狐疑的去看吳軍練勇的火炮時,讓勝保疑惑的是,吳軍的二十門火炮竟然只有十門在調整炮位準備投入作戰,另外十門又粗又短的火炮則躲在後面按兵不動,同時吳軍那些炮手也在伸著大拇指對著太平軍比劃,不知道在搞些什麼鬼。見此情景,勝保心中更是疑惑和擔心,乾脆也就沒急著回到運河西岸歸隊,就留在了吳超越的身邊,和載垣一起觀看吳軍的作戰情況。

  上午九時三十分左右,經過吳軍炮營將士的辛苦努力,十門超遠射程的吳軍火炮終於佈置到位,但就在這時候,太平軍出城裡的火炮卻突然搶先開火,把十來枚實心炮彈打到了吳軍炮陣附近,激起了漫天雪花,先聲奪人。

  不過還好,厚達半米的積雪在一刻站在了吳軍練勇一邊,積雪吸收了大量實心炮彈的衝擊力,所以太平軍轟出的實心炮彈彈跳不多,僅是砸傷了兩名特別倒黴的吳軍炮手,吳軍練勇也毫不慌亂,有條不紊的只是繼續裝彈和搬運傷員,其中一些炮手還乘機用鐘錶法測量起了距離遠近,更加確保了吳軍火炮的射擊精度。

  九時三十五分,吳軍全部佈置完畢,炮營居中位前,兩個營排列左右,稍微拖後。由親兵和狙擊隊組成的半個營則位列炮營之後,承擔中軍責任。見了吳超越的排兵佈陣,勝保當然是眉頭皺得更緊,僧格林沁則是眉花眼笑,不住在心裡說道:「狗長毛,爭點氣,派你們的騎兵出來迂迴了衝擊吳小蠻子的背後,保管可以獲得大勝!」

  九時三十七分,吳超越派遣一名使者手打白旗上前,到太平軍出城外大聲喊話,要求吉文元出城投降,承諾饒吉文元不死,吉文元則回答以槍彈。

  九時四十五分,確認了太平軍拒絕投降後,先禮後兵仁至義盡的吳超越再不遲疑,將手中令旗一揮,親自向孟馹發出開火命令,「打!讓長毛看看我們的厲害!」

  看到吳超越的信號,孟馹手中令旗也立即揮動,大聲下達開火命令,吳軍炮手立即拉動炮索,底火受到撞擊的十枚炮彈幾乎同時發出巨響,呼嘯旋轉著飛向太平軍出城,其中兩枚炮彈打到了出城前方的雪地上,五枚炮彈擊中出城的土木牆壁,另外三枚則飛進了出城內部。

  「一般嘛,也沒見得打得有多準。」

  僧格林沁的冷笑嘀咕還沒說完,猙獰笑容就已經凝固在了臉上,因為吳軍那十枚炮彈的落地處火光四射,竟然先後又爆發出了十聲巨響。僧格林沁也馬上暗叫了一句,「開花炮彈!洋人的開花炮彈!」

  更加讓僧格林沁瞠目結舌的還在後面,同時也讓很少接觸開花炮彈的太平軍將士目瞪口呆的是,吳軍炮彈的爆炸威力不僅遠遠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巨大,噴發出來的火焰還馬上就引燃了附近的一切可燃物,包括木製城牆都燃起了沖天大火。

  「潑水!滅火!」

  太平軍也知道木製出城最大的弱點就是怕火攻,所以早早就準備好了大量的滅火器具,吉文元也並沒有吳超越這隻紙老虎嚇怕,馬上就下令士兵潑水滅火。然而太平軍將士飛快把夾雜著冰塊的冷水潑到起火處時,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卻又馬上傳進了吉文元的耳朵中,「潑不熄!超越小妖有妖法,他的火用水潑不熄!」

  「什麼?!」

  不等大驚失色的吉文元親自去查看情況,更加讓他魂飛魄散的事又發生了,才剛打出了一輪齊射的吳軍火炮,竟然在不到兩分鐘內再度開火,又把十枚炮彈轟了過來,還因為適當做了一些微調後,十枚炮彈全都打在了太平軍的出城木牆上,也再度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見此情景,不要說吉文元和天津城上的李開芳張口結舌了,勝保、僧格林沁和託明阿等清軍將領士兵就沒有一個不把嘴巴張得可以塞進兩個雞蛋,驚叫聲此起彼伏,「怎麼這麼快?那是什麼火炮,怎麼這麼快就又開炮了?他們不要填緊火藥?不要清洗炮筒熄滅餘火?」

  吳軍火炮的第三輪齊射速度更快,才一分鐘左右就再次十炮齊發,第三次轟中太平軍的出城,而三輪齊射過後,太平軍的出城正面就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到處都是濃煙滾滾,火焰沖天,不要說木製的牆壁和密集的鹿角拒馬紛紛燃起沖天大火,就連被吳軍開花炮彈轟中的兩處雪地上,也同樣是火焰沖天,根本無視飛快融化的雪水存在。

  原本守衛嚴密的太平軍出城正面早已是一片大亂,士卒奔走潑水滅火不止,慘叫聲驚叫聲更是不絕於耳。清軍陣中則是歡聲漸起,不要說對勝保比較聽話的託明阿喜形於色,就連鐵了心準備故意扯吳超越後腿的西淩河和善祿也開始動搖,暗道:「如果吳超越真能打破長毛出城,還是賣力衝一衝吧,先揀個便宜再說!」

  炮聲隆隆,吳軍的後裝膛線炮轟鳴不絕,並且不斷向太平軍的出城內部延伸射擊,讓出城內部也迅速燃起了沖天大火。城裡的太平軍火炮硬著頭皮開炮還擊間,吳超越瘦手一揮間,三十名吳軍營將士揹負十具擲彈筒快步上前,貓著腰跑到太平軍的出城近處,以擲彈筒精準射擊太平軍火炮所在,輕小的擲彈筒炮彈爆炸威力雖小,卻勝在精確,各自射擊下來,太平軍的火炮很快徹底啞火,還有兩門火炮在裝藥期間被打中,引燃火藥導致殉爆,用太平軍的火藥炸死炸傷了不少太平軍士兵。

  十時十分,為了節約價格昂貴的後裝炮彈,吳超越下令停止射擊,同時撤回了前方的擲彈筒隊。但即便如此,短短二十多分鐘的射擊過後,太平軍的出城還是已經籠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正面的拒馬鹿角和木製牆壁全部燃起了沖天大火,出城內部也到處都是烈火濃煙,城裡的太平軍將士徹底大亂,驚叫聲喧譁聲在數裡外都清晰可聞。

  勝保和載垣都沒有質問吳超越為什麼停止炮擊,因為他們已經在望遠鏡裡清楚看到,太平軍的出城木牆已經被燒成了一片通紅,冒著濃煙逐漸開始垮塌,根本不用吳超越繼續炮擊就會自行燒燬。所以勝保在狂笑之餘也沒猶豫,馬上派人給運河西岸的託明阿等將傳令,讓他們在太平軍放棄出城逃命時立即發起進攻,用不著向他請示命令。

  咱們僧王爺的臉皮厚度也非常值得讓人讚歎,看到太平軍的出城已經註定不保,僧格林沁也根本沒做任何的猶豫,馬上就命令自己麾下的察哈爾騎兵出動,到自己這裡來集結聽令,只等太平軍棄城突圍,馬上就出兵揀便宜搶功勞。

  與此同時,在城牆上看到出城內外的沖天大火,又看到了城內將士的混亂模樣,李開芳也徹底死了保住出城的心思,一邊命令已經出城集結的將士退回到南門近處,在南門西面列陣保護吉文元的撤退道路,一邊派人給吉文元傳令,「立即放棄出城!全部撤回天津城內!」

  如果不是這一次面對的敵人是吳超越,吉文元肯定會拒絕接受撤退命令,也肯定會親自率軍發起衝鋒,和掌握神祕新武器的清軍拼一個你死我活!但是沒辦法,對面的敵人是吳超越,吳軍練勇的攻堅能力有多強吉文元不清楚,吳軍練勇的空心刺蝟陣有多可怕,吉文元卻是早就領教過不止一次。所以聽到了李開芳的命令後,雖然萬分的不甘心,猶豫再三後,吉文元還是一咬牙一跺腳,「全部撤回天津城!」

  還算好,因為知道吳超越難纏,吉文元在開戰前就已經提前做好了隨時準備放棄出城的準備,匆匆撤退的四千太平軍將士先後有序,並沒有象清軍希望的那樣混亂崩潰,自相踐踏。同時首先出城的一千太平軍將士還搶先在天津南門的東面列陣,防範清軍乘機從東面發起突襲。

  這時,看到太平軍終於放棄了已經籠罩在火焰中的出城,在運河西岸列陣的西淩河和善祿也迫不及待的跑到了他們上司託明阿面前請令,要求率軍發起衝鋒,突襲撤退中的太平軍吉文元部,為了誰能當先鋒還當做託明阿吵了起來——沒什麼仗比順風仗更好打,西淩河和善祿當然誰也不願錯過這個拿回頂戴的機會。

  結果,託明阿才剛命令西淩河擔任先鋒,急著搶功的善祿腦袋一發熱,竟然直接向託明阿告密,說是佟鑑奉了僧格林沁的命令祕密聯絡西淩河,要西淩河故意在戰場上扯吳超越的後腿。託明阿大怒下立即撤消命令,改為讓善祿去揀這個便宜,氣急敗壞的西淩河自然也馬上指出善祿在這件事上同樣有份!也是一丘之貉!最後氣爆了肚子的託明阿乾脆親自率軍衝鋒,留下西淩河和善祿在後方互相指責對方背信棄義,差點沒象勝保和僧格林沁一樣當場打起來。

  怒不可遏的託明阿親自率軍發起衝鋒時,那邊僧格林沁也馬上親自帶著剛出營的千餘察哈爾騎兵發起了衝鋒,一左一右包抄太平軍的敗兵兩翼。見此情景,勝保當然是破口大罵僧格林沁的厚顏無恥,載垣也是暴跳如雷,賭咒發誓一定要上摺子彈劾僧格林沁故意搶功——搶先出擊搶佔道路,不給真正的破敵功臣吳超越刷人頭的機會。

  其實載垣根本用不著這麼氣惱,吳超越本人還巴不得有人替自己打近身戰,減少士卒傷亡和節約寶貴彈藥,同時還可以讓更多的太平軍勇士有機會逃出活命——能夠在這麼艱苦的環境中,從揚州一路打到天津,期間還殺了那麼多的八旗寄生蟲,吳超越可是對李開芳和吉文元麾下的太平軍將士充滿了敬意的!

  所以很輕鬆的聳聳肩膀後,吳超越也沒遲疑,馬上就向勝保單膝跪下,拱手大聲說道:「大帥,下官吳超越受命攻打長毛出城,幸未辱命,一戰得手!請大帥檢查下官戰果!」

  雙手有些顫抖的攙起了吳超越,勝保的聲音裡都帶上了哽咽,說道:「慰亭,你如果早到我的麾下,幫著我剿殺長毛,長毛何以猖獗至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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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孝子賢孫的楷模

  天津南門外的順風仗比清軍諸將預料的難打得多,太平軍是在敗退回城不假,但戰場經驗豐富的李開芳卻早早就派出了一千精兵,交給他麾下的首席猛將黃懿端率領,在南門外的西面列陣攔住了清軍衝鋒道路,託明阿雖然親自率軍發起衝鋒,卻馬上被黃懿端率軍攔住,根本就沒抓到把太平軍敗兵攔腰切斷的機會。

  還有東面這邊,雖說此前東面並沒有清軍直接列陣威脅,但吉文元卻還是搶先分出一軍交給部將劉子明率領,在東面列隊保護住撤退的道路,所以僧格林沁再是如何的無恥搶功,搶在吳超越之前親自率領察哈爾騎兵出擊,卻同樣也被太平軍劉子明部攔住,同樣沒能抓住突襲太平軍敗兵側翼的機會。

  接下來的戰鬥就讓吳超越和吳軍練勇大開眼界了,託明阿率領的兩千清軍號稱精兵,衝鋒突襲間隊列竟然還鬆散凌亂,剛衝到太平軍陣前百來米處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火繩槍和抬槍亂打,打完了也不前進,繼續原地裝彈開槍,喊殺聲音的倒是無比猛烈,三三兩兩試圖迂迴繞過太平軍攔截陣地的也相當不少,但真正敢衝到太平軍面前白刃見血的卻是一個都沒有,對太平軍的威脅幾近於無。期間大概是架不住將領威逼,倒是硬著頭皮發起過一次集群衝鋒,結果卻被太平軍一通亂槍就給打了回去,表現之精彩甚至還要超過吳超越當初在江寧時的綠營友軍。

  這裡必須得為勝保和託明阿說一句公道話,他們麾下的清軍最起碼還有衝到百米處和太平軍火槍對射的勇氣,整個江寧大戰期間,卻沒有那怕一個營一個哨的江寧清軍敢出城和太平軍交戰,所以吳超越和吳軍練勇才沒能領略的江寧清軍在野戰中的絕世風華,才覺得躲在城牆上開槍砸石頭的江寧清軍似乎還要更靠譜點。

  更加讓吳超越張口結舌的還是咱們僧王爺麾下的察哈爾騎兵,為了掩護主力撤退,太平軍藉助壕溝壁壘和廢棄的城下町民房等簡陋工事掩護兩翼,排起橫隊攔截,隊列拉得很長只有兩排,火力也十分薄弱,僅有後排的太平軍士兵裝備火繩槍,前排的太平軍將士則只能拿著刀劍長矛等冷兵器以血肉之軀抵禦察哈爾騎兵的集群衝鋒,僧格林沁只要不惜代價的一個衝鋒,沖垮太平軍的橫隊易如反掌。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僧王爺親自率領的察哈爾騎兵衝到了太平軍陣前六七十米內,竟然也紛紛自行勒住了戰馬,來回奔走著操起火繩槍和太平軍對射,自行放棄衝鋒慣性的力量優勢,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打出來的槍子也偏得十分離譜,幾百支火繩槍乒乒乓乓開了幾百槍,真正打死的太平軍將士楞是沒有幾個。

  對了,還有弓箭,咱們僧王爺麾下的察哈爾騎兵倒是沒忘記他們祖上橫掃歐亞大陸的看家本領,許多察哈爾騎兵都拉開了弓,放出了箭,可是他們放出的箭不但慢,又不準,還毫無不力量,對太平軍將士的威脅比火繩槍還更小!

  見此情景,吳超越也只能是仰天暗嘆了,苦笑滿臉,「難怪李開芳的兩萬北伐軍能一路打到這裡,還在靜海小城裡堅守半年多(九個月)。綠帽大汗,野豬皮一世二世,你們在十八層地獄如果真的泉下有知,真的看到你們子孫後代的精彩表演,估計你們一定會氣得自己鑽進十九層地獄一頭撞死吧。」

  讓吳超越更加哭笑不得的還在後面——在一旁觀戰的勝保突然重重吐了一口濃痰,罵道:「操他娘的!僧格林沁這是故意想讓本帥難看啊,敢衝得這麼近開槍!來人,馬上給託明阿傳令,叫他給我往上壓,一定要比僧格林沁那邊離長毛更近!」

  傳令兵打千唱扎,剛想起身離開,吳超越卻叫住了他——出城裡的太平軍將士包括輜重隊都已經離開了出城,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時刻,吳超越不想把故意放水的痕跡做得太明顯,便轉向勝保說道:「大帥,還是讓我來吧,下官派一個營出擊,正面擊潰長毛,你的將士只管殺長毛敗兵就是了,斬獲我們平分。」

  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必勝戰機,勝保遲疑著有些不甘心,旁邊的載垣則也說道:「勝大帥,讓慰亭去吧,你看長毛的主力都已經全部出城了,再不趕快打垮長毛,長毛就全部撤進天津城了。」

  抬頭看了一眼前方遠處,見出城的太平軍主力確實已經攜帶著軍需輜重和幾門殘餘火炮離開了出城,正在有條不紊的向天津南門撤退。戰機稍縱即逝,勝保終於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吳超越這才派給自己麾下的第一猛將黃大傻傳令,讓他率領麾下練勇去左翼給託明阿幫忙。早就看得心癢的黃大傻歡呼領命,二話不說就率軍衝鋒,帶著五百餘名吳軍練勇發起集群衝鋒。

  與此同時,勝保、載垣和託明阿等清軍將領當然都很想乘機親眼一睹吳軍練勇的野戰能力,躲在後方督戰的僧格林沁更是專門跑到了視野開闊處,舉起望遠鏡觀看吳軍練勇的衝鋒情況。結果讓勝保和載垣等人詫異、同時也讓僧格林沁直接大笑出聲的是,吳軍練勇才剛衝到距離太平軍三百米的地方,便突然全部停了下來,表現出了比清軍兵勇更加貪生怕死的膽怯模樣。

  清軍將領兵勇的嘲笑聲很快消失,在三百米外停住腳步重新整隊後,吳軍練勇竟然排列起了密集無比的五列橫隊,端著裝有雪亮刺刀的擊針槍列隊前進,在槍林彈雨中保持密集隊列大步向前。天津城牆上的太平軍火炮象發瘋一樣的把炮火集中到了吳軍練勇頭上,吳軍練勇卻是隊列絲毫不亂,同時軍中還響起了整齊嘹亮的軍歌聲,「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清軍將士目瞪口呆的注視中,還有太平軍將士瘋狂的吼叫聲中,吳軍練勇很快列隊進入了距敵百米內,太平軍將士集中一切遠程武器向吳軍練勇開槍開炮,吳軍練勇不斷中槍中炮倒地,但吳軍練勇的隊列仍然還是絲毫不亂,腳步也依然整齊如一,一點點的推進到了距敵八十米內,七十米內,六十米內,五十米…………

  最後,還是推進到了四十米內,黃大傻才大吼著下達了開槍命令,一輪五波齊射下來,剛才還把清軍兵勇打得鬼哭狼嚎抱頭鼠竄的太平軍將士頓時躺倒一大片,餘下的太平軍將士則撒腿就往後跑,包括能夠赤手空拳踢死清軍士兵的太平軍猛將黃懿端都不得不加入了逃命隊伍,「快撤!別和這幫瘋子打!這幫瘋子根本就不怕死!」

  也是到了吳軍練勇列隊追擊出了上百米後,託明阿麾下的清軍將士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然後也不用什麼人下令,這些清軍士兵馬上就發足衝鋒,吼叫衝鋒間速度也比列隊前進的吳軍練勇快得多。

  知道吳軍練勇在野戰中的恐怖程度,早在黃大傻與黃懿端接戰之前,吉文元就已經果斷下令放棄那幾門好不容易從火海中搶救出來的火炮,帶著火藥等輕便輜重全速回城,結果這一手還真起到了巨大作用,輕裝撤退的太平軍回城速度飛快,等託明阿帶著清軍殺到南門城下時,僅僅只是咬住了吉文元軍的尾巴,多少撈到了一些斬獲,也繳獲了許多太平軍自行放棄的沉重輜重。

  託明阿這邊倒是成功取得突破了,但僧王爺這邊卻仍然還是毫無進展,因為託明阿和黃大傻都心照不宣的故意沒去給僧格林沁幫忙,太平軍劉子明部僥倖躲過前後受敵的窘境,得以全力應付僧格林沁軍。最後還是到了主力回城後,劉子明率領的太平軍才迅速向天津東門方向撤退,僧格林沁咬著牙齒率領察哈爾騎兵衝鋒追擊,卻被早就熟悉這個時代察哈爾騎兵德行的太平軍一個反衝鋒殺退,然後在死傷不大的情況下迅速從天津東門撤回城內。

  野戰結束後,成功撈到不少功勞的託明阿所部清軍當然是歡聲震天,圍著黃大傻率領的吳軍練勇問長問短,交口稱讚,不斷好奇打聽吳軍練勇為什麼敢衝到那麼近的地方才槍。勝保和載垣這邊也是喜形於色,對吳超越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表示欽佩,讚不絕口。而咱們的僧王爺卻是暴跳如雷,不顧仇人勝保也在吳超越身邊,打馬直接衝到了吳超越的面前,大喝問道:「吳超越,本王與長毛交戰,你為什麼不出兵給本王助戰?」

  「僧王爺,你什麼時候要我出兵助戰了?」吳超越疑惑問道:「沒有王爺你的命令,下官擅自出兵,王爺你責怪下來,下官如何擔待?」

  說罷,吳超越又趕緊補充道:「還有,託明阿將軍這邊,載王爺可以做證,下官可是先徵得了勝大帥的同意,然後才出兵的。否則的話,下官照樣不敢擅自出兵。」

  「吳超越,你……,你……,你公報……。」

  僧格林沁氣得連鬍子都快翹起了,差點就脫口說出他和吳超越的一層隱祕關係,強行忍住後,僧格林沁又吼道:「那你的團練迂迴到了長毛的背後,為什麼不向長毛的背後發起進攻?」

  「王爺,下官麾下的團練是為了你和你的騎兵好。」吳超越微笑說道:「戰場上槍彈無眼,下官麾下的練勇從背後向長毛發起進攻,子彈越過長毛陣列,如果流彈打死打傷了你的麾下騎兵,下官如何向你交代?」

  「放屁!世上那有打那麼遠的火槍?!」僧格林沁更是怒吼。

  吳超越不動聲色的拿起一支米尼槍,瞄準了一百多米外的一棵孤樹,扣動扳機一槍打出,子彈正中樹幹。勝保和載垣大聲叫好時,吳超越又放下了米尼槍,向僧格林沁苦笑說道:「僧王爺,看到了沒有?事實勝於雄辯,下官的練勇沒有從背後攻打正在和你交戰的長毛,真的是為了你好。還有,剛才天津南門外的長毛還有發起反擊的可能,下官麾下的團練受命掩護託明阿將軍,當然也得留下來預防萬一是吧?」

  僧格林沁握著馬鞭的手背上早就是青筋暴跳了,吳超越卻還是繼續打臉不休,又說道:「王爺,其實你別急著直接衝上去就好了,下官的團練是用洋人的練兵法練成,與騎兵攜手作戰,如果想要把步騎兩軍的威力同時發揮到極點,唯一的辦法就是效仿洋人的錘砧戰術。」(變形版錘砧)

  「什麼叫錘砧戰術呢?就是讓下官的步兵在前方打先鋒,你的騎兵在兩翼尾隨,等下官的團練集中火力打垮正面敵人,敵人向後敗退時,你的騎兵再衝上去,就可以象砍瓜切菜一樣想怎麼殺就怎麼殺,想怎麼砍就怎麼砍。王爺你事先不瞭解下官的作戰特點,事發時又不和下官商量,直接就帶著騎兵衝上去了,擋住了下官的出擊道路,下官就是想幫你也幫不了啦。」

  「好戰術啊!想不到洋夷軍中,竟然還有如此精妙的步騎配合戰術!」勝保在旁邊誇張的大叫了,又迫不及待的一拍吳超越的肩膀,說道:「慰亭,今後但有野戰,我派德勒克色楞率領騎兵給你幫忙,讓他聽你指揮,他要是不聽你的話,我替你收拾他!」

  「多謝勝大帥,有大帥的騎兵相助,下官算是如虎添翼了。」

  吳超越的道謝既是故意氣僧格林沁,也多少有點出自真心——起碼可以讓吳軍練勇乘機練習騎術,為將來組建吳軍騎兵打下第一層基礎。那邊的僧格林沁則是氣得全身發抖,用馬鞭指著吳超越都說不出一句囫圇話,「吳超越,你給……,你就給本王等著聽參……。」

  「僧王爺,還是你等著聽參吧!」旁邊的載垣徹底的忍無可忍,怒吼道:「僧格林沁,你暗中派佟鑑對西淩河和善祿說了什麼,他們倆可都是如實招了!你有參劾吳大人的時間功夫,還是先想想如何答辯勝大帥對你的彈劾和朝廷對你的追責吧!」

  臉色一白,僧格林沁趕緊矢口否認,裝模作樣的表示自己對這些事半點都不知道不明白,但載垣早就把他鄙夷到了骨子裡,只是招呼勝保和吳超越收兵回營,準備宴會慶祝這次的出城大捷。而僧格林沁則是心中益發心虛,還忍不住悄悄偷看了幾眼吳超越,心中不斷盤算…………

  …………

  吳軍練勇凱旋迴營後,勝保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給吳超越送來了許多豬羊犒賞,又在中軍大帳中擺設宴席,率先舉杯向吳超越敬酒。而清軍將領士卒這一次也是說什麼都不敢再妒忌吳軍練勇獲得的特別優待了,清軍諸將還爭先恐後的向吳超越敬酒,百般恭維,爭著搶著表示希望將來能與吳超越聯手作戰——順便分功勞,不喜歡在軍中飲酒的吳超越再是如何推託謝絕,結果卻還是灌了個半醉,直到天色微黑才在載垣的幫助下得以脫身。

  帶著滿身的酒氣回到自軍營中,先很盡職的巡視了一圈營地,吳超越才回到自己大帳準備休息,結果還沒進帳,趙烈文馬上就迎了上來,低聲對吳超越說道:「僧格林沁派人來了,請你到他營中敘談,來的人從下午還從等到現在都沒走。」

  「他找我談什麼?」吳超越疑惑問道。

  趙烈文攤手錶示不知道,然後又低聲說道:「以我之見,你最好是和他保持一定距離比較好,現在你已經擺明了車馬要和勝保站在一起,私下裡去見他如果被勝保知道,只怕你在勝保身上的投入就會有前功盡棄的危險。」

  吳超越本來就不喜歡一直故意和自己過不去的鐵桿蒙奸僧格林沁,又聽了趙烈文的這番勸說後,本就喝了不少酒的吳超越當然是就勢裝醉,讓趙烈文出面打發僧格林沁派來的使者。然而令吳超越詫異萬分的是,使者雖然倒是悻悻走了,可是到了第二天清晨時,親兵卻又突然來報,說是僧格林沁過營拜訪,吳超越雖然奇怪一向架子比********還大的僧格林沁為什麼會用出拜訪這兩個字,但是又不能不見,所以吳超越也沒了辦法,只能是親自到大營門前,禮貌的把僧格林沁請進了自己帳中落座。

  僧格林沁明顯是帶著心事來的,進了大帳後,和吳超越稍微客套了幾句,僧格林沁就暗示吳超越要趕走帳中外人,但是吳超越這次不幹了,說道:「王爺,這裡都是我的親信心腹,你如果有什麼話就請直說,請放心,他們的嘴巴都很牢靠。」

  「不行,叫他們都出去,本王是有私事要和你談!」

  僧格林沁的態度異常堅決,吳超越又猶豫了一下,悄悄摸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左輪槍,然後才命令帳內眾人出去,而僧格林沁也趕走了他帶來的從人,然後才用很古怪的口氣對吳超越問道:「慰亭,你是不是很恨我?」

  「王爺,你這話什麼意思?下官恨你幹什麼?」吳超越滿頭霧水的問道。

  「別裝了!」僧格林沁本性流露,沒好氣的說道:「本王撕了你的生辰八字,罵了你爺爺不好聽的話,又撕了你爺爺的親筆信,還叫人把你爺爺派去的人亂棍打出了大門,你能不恨我?你如果不恨我,到了天津後,能事事處處都針對本王?」

  「啊?!」吳超越徹底糊塗了,驚訝說道:「王爺,你說什麼?下官怎麼聽不懂?」

  「你還裝什麼裝?」僧格林沁臉上開始出現怒氣,喝道:「本王承認,本王是對你看走了眼!寫信給你爺爺也行,或者你自己做主也行,再派人去本王府上求親,本王這次答應了還不行?」

  吳超越張口結舌了,傻傻的看著僧格林沁許久後,一件塵封已久的往事,突然出現在了吳超越的腦海中,讓吳超越忍不住脫口問道:「王爺,難道我爺爺真的派人去你府上求過親?結果你不但沒答應,還扯了我的生辰八字,打走了我家的求婚使者?」

  「你不知道?」終於輪到僧格林沁傻眼了。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吳超越趕緊老實交代,然後又更加飛快的說道:「王爺,這事咱們還是別提了,我已經定親了,現在我已經有未婚妻了,你總不願意讓你的千金給我做妾吧?」

  僧格林沁騰的站起,滿面怒火的惡狠狠瞪著吳超越,狂怒到了極點的模樣嚇得吳超越趕緊去悄悄摸槍,但還好,僧格林沁最終還是選擇了拂袖離去,但也是在回身時,僧格林沁卻又丟下了一句話,「姓吳的,以後咱們不死不休!」

  「奉陪到底。」吳超越在心裡答應,又在心中暗道:「想不到我爺爺還真的不知死活,真的派人向這個僧格林沁提親。不過嘛,既然敢罵我爺爺,那我這麼做也是幫爺爺出了一口惡氣!不是故意的也能幫爺爺出氣報仇,我簡直算得上全天下孝子賢孫的第一楷模了。」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7
第一百零四章 攻城戰術

  也虧得咱們的咸豐大帝沒有心臟病也沒有高血壓,否則這幾天天津前線送到咸豐大帝面前的摺子,即便不能把咸豐大帝嚇出什麼心肌梗塞,嚇一箇中風偏癱那是絕對沒多大問題。

  實在是太過大起大落了,僧格林沁才剛彈劾了吳超越目無尊上,不聽指揮,拒絕服從僧王的鈞旨,咸豐大帝也才剛剛對吳超越生出火氣,載垣那邊又馬上跑來報喜,說是太平軍如何如何的害怕上海團練畏吳超越如虎,還有稟報了吳超越立下軍令狀承諾三天之內拿下太平軍出城的好消息,讓早就習慣了清軍畏敵怯戰的咸豐大帝難得喜笑顏開了一把。

  然而還沒等咸豐大帝高興多久,還沒過去一天時間,載垣卻也派快馬送來急報,說是清軍之中出了內奸,不但向太平軍洩露了吳超越已立軍令狀的機密,還是模仿清軍主帥勝保筆跡寫信告的密;導致此前就已經明爭暗鬥不斷的勝保與僧格林沁將帥反目,在中軍大帳中大打出手,圍城清軍面臨分裂和內訌危險,嚴重影響到了軍心士氣。

  再然後,龍顏震怒的咸豐大帝才剛掀翻了龍案沒過多久,還沒來得及議定是否撤換勝保這個前線主帥和讓什麼人徹查洩密案。載垣和勝保卻又聯名送來了天大的喜訊,被人扯了後腿的吳超越不計個人得失,事事處處以朝廷大事和野豬皮家族的江山社稷為重,化壓力為動力,變怒火為鬥志,只用一個白天時間就拿下了天津出城,大破太平軍斬首近千,繳獲軍需輜重無數!期間勝保親臨前線督戰,身為監軍的載垣也披掛上馬,手刃髮匪六人,激勵大清將士浴血奮戰,也可以算是不無微功!

  哈哈大笑著抱著載垣和勝保的聯名奏摺親了好幾口,狠狠誇獎了吳超越和載垣等人一通後,又在祁寯藻和肅順等人小心翼翼的提醒下,咸豐大帝才發現隨同報捷奏摺送來的還有兩道摺子,一道是勝保彈劾僧格林沁指使蒙古副都統佟鑑鼓動清軍將領故意拖吳超越後腿,還有在戰場上為了爭功不顧大局搶先出擊,導致吳軍練勇出擊道路受阻,也導致清軍未能及時擊潰太平軍右翼,致使太平軍逃脫者眾,白白錯過大量殲敵的難得戰機。而另一道摺子則是僧格林沁彈劾吳超越挾私報復,故意不去增援蒙古騎兵,導致察哈爾騎兵沒能及時擊潰太平軍右翼,錯失殲敵戰機。

  砰一聲,習慣性的重重一拳砸在龍案上,咸豐大帝的臉色比道光駕崩時還要難看三分,額頭青筋暴跳了許久後,咸豐大帝還罵出了髒話,「這幫狗奴才,簡直就是無法無天!長毛都打到天津了,竟然還只想著爭權奪利,互相扯後腿,全然不把朕的社稷平安放在心上!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怒罵過後,咸豐大帝才又臉色陰沉著向肅順和祁寯藻等人問道:「各位愛卿,載王爺彈劾僧格林沁,僧格林沁彈劾吳超越,還有此前的軍機洩密案,勝保和僧格林沁的將帥互毆案,你們認為當如何處置?」

  能在咸豐大帝的養心殿裡混的,每一個人當然都是擅長揣摩上意的好手,事實上剛聽到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句話時,肅順和祁寯藻都已經明白咸豐大帝心裡其實對誰都非常不滿,也並沒有打算專門針對某一個人。所以老成精的祁寯藻馬上就站了出來,拱手說道:「萬歲,平賊事大,追責事小,以微臣之見,此事不宜立刻深究,以免動搖軍心,影響士氣,波及剿賊大事。所以微臣認為,皇上不妨藉機將載王爺升任為總監軍,令他監督天津前線的諸路兵馬及大小將官,也令他負責調查這幾個案子,待一切水落石出,再做裁處不遲。」

  咸豐大帝很是滿意祁寯藻這個和稀泥的建議,馬上就點了點頭,那邊肅順則說道:「萬歲,奴才認為,祁軍機的建議雖然不錯,但僧王爺在天津的所做所為實在有些過份,最起碼他不聽勝保指揮是事實確鑿,指使將領挑撥軍中不和的謗軍之罪,也是人證口供具在,再加上他又和勝保翻臉結仇,將帥不和難免影響軍心。所以奴才認為,最好是先把僧王爺調回京城,方是上策。至於僧王爺的兵馬,可以就勢交與載王爺暫時統率,也可以另派一人接任,請萬歲三思。」

  考慮到僧格林沁已經和勝保鬧得不共戴天,咸豐大帝也點了點頭,馬上就想開口把前線頭號攪屎棍僧格林沁調回京城收繳兵權。但是很可惜,僧格林沁目前的上司綿愉也在養心殿,馬上就站了出來反對道:「皇上,奴才認為不可,僧格林沁雖然做得不對,但他畢竟是前朝老臣,蒙古郡王,久掌兵事,所率兵馬又都是京城禁軍的精銳,且面對長毛也從無敗績,在戰場上的表現遠遠勝過在長毛面前屢戰屢敗的主帥勝保,若是為了些許小事就收繳他的兵權,難免有些太過。」

  肅順一聽不樂意了,馬上就質問道:「綿王爺,僧格林沁指使佟鑑煽動西淩河和善祿在戰場上故意拖吳超越的後腿,挑動軍中不和,故意陷害已經立下軍令狀的吳超越,這還算小事?」

  「肅中堂,那只是西淩河與善祿的一家之言,佟鑑對此矢口否認,西淩河與善祿所訴是否屬實,目前尚無定論。」算咸豐大帝叔輩的綿愉微笑答道。

  綿愉這麼強詞奪理的為僧格林沁說話,原因當然是除了和僧格林沁交好外,再有就是僧格林沁目前是他這個奉命大將軍的助手,僧格林沁倒臺肯定會讓他顏面無光。但強詞奪理歸強詞奪理,在沒有拿到確鑿證據之前,肅順還真沒辦法逼著咸豐大帝治僧格林沁的謗軍之罪。而見肅順語塞,軍機大臣麟魁也馬上跳了出來,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奴才認為,把僧王爺繼續留在天津軍中,還有一個重要作用,就是可以幫著載王爺監督前線諸軍。奴才愚見,請主子三思。」

  咸豐大帝的耳朵根本來就軟,聽了綿愉和麟魁的勸說後,難免又有一些動搖,而咱們僧王爺的高貴出身在一刻也起到了不小作用,考慮到需要團結蒙古王公繼續吸食華夏各族的鮮血,咸豐大帝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五王爺言之有理,西淩河與善祿這兩個狗奴才雖然一口咬定僧格林沁指使他們故意拖吳超越的後腿,但這只是他們的一家之言,尚未證實是否真有此事,而且吳愛卿的出城之戰,也沒受到什麼影響,是不能因此收回僧格林沁的兵權,還是讓他在天津繼續為朕殺賊吧。」

  親自為僧格林沁開脫了幾句後,咸豐大帝大帝又稍一盤算,很快就下旨道:「傳旨,怡賢親王載垣,天津監軍期間識大體顧大局,及時化解勝保與僧格林沁的將帥之爭,親臨戰場督師殺敵有功,封宗人府宗令,領侍衛內大臣,升任天津各路兵馬總監軍。江蘇道臺吳超越,攻破發匪出城有功,賞黃馬褂一件,賜銀萬兩。在聖旨上明白告訴吳超越,朕這次不給他升官,是等他替朕破了天津城,朕準備給了他越級超拔!」

  聽到這話,肅順和綿愉等人臉上的肌肉都忍不住動了動,既是羨慕載垣的****運好,等打下天津進軍機處掌握實權幾乎是板上釘釘,同時也多少有些好笑,暗道:「等著給吳超越越級超撥?這小子現在可是正四品了,那怕只越一級也是正三品,他爺爺現在才從三品,到時候祖孫見面,是不是該得爺爺給孫子磕頭了?」

  宣佈了對載垣和吳超越的獎勵了,咸豐大帝又隨口決定讓載垣負責調查前線發生的各種案子,末了才本性畢露,喝道:「傳旨勝保和僧格林沁,告訴他們,他們在中軍大帳拳腳相向,朕已經知道了,儘快給朕奪回天津,剿平這支長毛,什麼都好說!要是再象以前一樣拖拖拉拉,耗餉無功,朕就和他們新帳老帳一起算!」

  …………

  咸豐大帝英明的和稀泥,吳超越和勝保這邊也不傻,聖旨才剛送到天津前線一宣讀,吳超越和勝保就馬上明白咸豐大帝不想下重手收拾僧格林沁了。對此,勝保倒是窩火萬分,暗恨自己的出身太過卑微——如果讓勝保和僧格林沁對換一下爵位,看他僧格林沁怎麼死!吳超越卻是撇嘴冷笑,暗道:「喜歡拉偏架就儘管拉吧,把僧格林沁留下最好,到時候太平軍如果從僧格林沁負責的防區突圍成功,那就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了。」

  最高興的人當然是載垣,雖說貴為怡賢親王********,但是手中沒有實權,卻是載垣心中最大的痛苦和始終沒有富甲天下的關鍵原因,現在咸豐大帝既把宗人府交給了他,又讓他兼上了顯貴無比的領侍衛內大臣,再下一步升遷除了讓載垣進軍機處掌實權外,咸豐大帝簡直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所以歡天喜地的磕頭謝恩之後,載垣第一件事就是把勝保和吳超越拉來喝酒,說是慶祝實際上則是逼迫勝保和吳超越儘快想辦法拿下天津城,鋪平他入主軍機處的寬敞大道。

  當然,載垣再是想進軍機處也不能說得這麼直接,不過勝保和吳超越都是聰明人,聽了載垣一通精忠報國的廢話後,當然也馬上就明白了載垣是在逼著他們儘快破城。對此,連靜海小縣和獨流小鎮都打了九個月的勝保當然是一籌莫展,只能是把皮球踢給吳超越,問道:「慰亭,關於如何儘快拿下天津城,你有什麼好辦法?」

  「大帥,其實關於如何攻破天津城,下官有幾句話,是早就想對你說了。」吳超越也沒客氣,說道:「今天當著載王爺的面,下官想要冒犯你幾句,無禮之處,還請你多多見諒和包涵。」

  「慰亭,你和我說話還客氣什麼?」勝保對吳超越的態度確實已經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說道:「只要你說得對,說得有道理,再不客氣也沒關係,愚兄我洗耳恭聽,虛心接受,如果我真有什麼不對,也一定改正。」

  那邊載垣也要求吳超越有什麼話只管直說,然後吳超越才說道:「大帥,載王爺,那下官就不客氣了。勝大帥,下官認為你四面合圍天津城這個戰術完全錯誤,純粹無用。天津城裡有的是糧草,長毛不怕和我們長期對峙,而我們四面分兵,既分散了作戰力量,還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長毛各個擊破,勝勢被化為敗局。圍三闕一,誘長毛出城決戰,才是破敵上策。」

  載垣不懂軍事,聽了吳超越的話後只是點頭,然後又趕緊去看勝保的反應。而勝保的神情卻有些複雜,盤算了半晌才說道:「慰亭,我不是沒想過圍三闕一,誘長毛出城決戰。但是有兩個原因,註定了我不敢這麼做,第一就是這裡是直隸,還已經是京畿周邊,讓出道路放長毛出城,稍有不慎,一旦讓長毛繼續流竄作亂,不管是讓長毛再打下任何一座直隸城池,我都沒辦法向朝廷和皇上交代啊?」

  頓了一頓,勝保臉上還露出一些苦澀笑容,苦笑說道:「第二嘛,慰亭你聽了別笑,還有載王爺,你聽了也別惱,說掏心窩子的話,和長毛正面決戰,我是真沒有這個把握一戰而勝。我的麾下兵馬雖多,但真正敢衝鋒陷陣面對面刀刀見血的精銳,其實寥寥無幾,和長毛悍卒正面決戰,我的把握真的不大。所以沒辦法,我只能是用四面合圍這個笨辦法耗死長毛。」

  說罷,勝保又趕緊補充道:「當然,現在情況就不同了,有慰亭和你的百戰之師在,和長毛正面決戰,我已經有這個底氣和這個把握了!」

  「多謝大帥謬獎,下官愧不敢當。」吳超越假惺惺的謙虛,然後又說道:「大帥,天津城內糧草充足,城防又相當堅固,現在還是滴水成冰的寒冬季節,長毛修補城防十分容易,我們正面強攻拿下天津城幾無任何可能。所以下官認為,我們現在如果想要拿下天津城,只有一個辦法最有把握。」

  「什麼辦法?」勝保和載垣趕緊問道。

  「圍三闕一,另加逼敵棄城!」吳超越答道:「集中兵力於西、南、北三個方向,放開直通大海的東路。兵力部署以北面和西面為重,防範長毛西進直隸腹地和北擾京城,適當削弱南面力量,讓長毛看到南逃希望,誘敵出城。」

  「收回東面駐軍,是一個好辦法,既可以集中我們的力量,又讓長毛即便向東流竄也無路可走。」勝保沉吟道:「適當削弱南面力量,也是個好辦法,天津南面的地勢雖然開闊,但兩百里內沒有一座城池可以讓長毛攻佔立足,既可以覓得決戰的戰機,又可以促使長毛南下遠離京城,減輕京畿的壓力……。」

  「還怎麼都比讓長毛盤踞在天津的好。」吳超越補充道:「天津到北京只有兩百四十多裡,地勢開闊無險可守,長毛一天盤踞在天津,京城就一天不得安寧。」

  勝保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那怎麼逼迫長毛棄城突圍?」

  「用長毛的法子,地道爆破。」吳超越答道:「下官這幾天已經找到許多當地人打聽天津的地脈情況,天津這一帶土厚,地下水脈也不多,正適合挖掘地道到城牆下埋設火藥炸塌城牆,我們只要得手,再立即發起強攻,逼迫長毛棄城就大有可能。」

  勝保一聽眼睛亮了,馬上就說道:「好主意,之前長毛有出城守住了城南開闊處,我們沒辦法挖掘地道,現在出城不但已經被我們拿下,還有廢墟可以給我們利用,我們只要一邊重新修築出城,假裝用於攻城營壘,一邊找來一些挖煤挖礦的工人,讓他們挖掘地道直通城下,得手的希望很大!」

  「等等。」載垣趕緊在一旁打斷,疑惑問道:「克齋,慰亭,等一等,既然我們挖掘地道埋設火藥,有很大把握破城,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圍三闕一?為什麼不繼續四面合圍天津城,炸開城牆後把天津長毛一舉消滅?」

  勝保和吳超越一聽苦笑了,無奈之下,勝保也只好耐心對載垣解釋道:「王爺,炸開天津城牆,並不能確保我們一定就能拿下天津城,長沙大戰時,長毛兩次炸開長沙城牆,都被我們大清的守軍殺退了長毛的入城之兵,迅速用土袋填塞城牆,兩次保住了長沙城。現在是滴水成冰的冬天,長毛用土袋填塞城牆缺口後,隨便潑些水就馬上變得和城牆一樣堅固,修補城牆遠比長沙容易簡單。」

  「所以我們就算炸塌了一兩段城牆,長毛也可以迅速堵住,我們順勢破城的可能並不大。」吳超越也幫著補充道:「因為長毛已經無路可走,除了拼命守城之外,再沒有任何的選擇,百足之蟲尚且死而未僵,五萬多長毛做困獸之鬥,必然是非同小可,不管是那一支大清軍隊,也絕無可能殺進只有幾丈寬的缺口並且守住進城道路。」

  「但是我們故意讓出一兩條道路給長毛逃命,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勝保又說道:「長毛自揚州出兵北上時,總共還不到兩萬人,沿途激戰損耗下來,舊卒頂天還剩一萬二三,餘下的三萬七八長毛,都是長毛沿途裹挾而來的刁民饑民,被迫從逆鬥志並不堅定。看到天津城牆被炸燬,又看到還有活路可走,必然會從生路出城逃命,到時候那些長毛新兵從東門出城,不僅幫我們打開了城門,還必然會影響長毛舊卒的軍心士氣,鬥志一垮,自然也就生出棄城突圍的心思了。」

  聽了勝保和吳超越的解釋,載垣又盤算了許久了,倒也點了點頭,說道:「聽上去是不錯,那具體怎麼做呢?」

  「勝大帥,讓下官移營到天津北門外如何?」吳超越乘機說道:「把東門外的駐軍調到西面助戰,加強西面防禦力量,讓下官到北門立營,聯手堵死長毛的西竄北上道路,逼長毛向東面或者南面突圍!」

  「好主意!就這麼做!」勝保一口答應。

  「那南面呢?」載垣趕緊問道:「南面必須挖地道埋火藥,還必須負責攻堅,誰負責這些事?」

  勝保和吳超越一聽笑了,慢悠悠的異口同聲說道:「這些事,當然得勞煩僧王爺辛苦辛苦了。」

  載垣徹底無語,許久後才說道:「本王不反對你們這麼做,但本王只擔心一件事,僧王爺怕是沒膽量打攻堅戰,殺進天津城裡。」

  「王爺放心,下官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吳超越微笑說道:「到了發起總攻的時候,下官會派一支軍隊給僧王爺幫忙,用洋人的大炮和火槍掩護他,這總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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