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晚清之亂臣賊子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6-2-18 20:46: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89 56336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7
第一百二十五章 聰明的太平軍

  太平軍將士最大的優點就是吃苦耐勞,即便與吳軍鄧嗣源部大戰連連後身體已然頗為疲憊,但曾立昌一聲令下後,兩千太平軍主力還是毫不猶豫的在夜間集結出動,連夜渡過吳凇江北上增援,並且在凌晨三點左右就與周立春軍會師,爭取到了幾個小時的寶貴時間建立防禦陣地。

  前文說過,小家子的周立春為了守禦方便,把營地建得並不大,所以林阿福軍才只能是在周軍營外另建陣地。然而看到黃才生和晏仲武帶來的太平軍將士全是腰粗膀圓的主力戰兵,手裡拿的也大都是鳥銃洋槍,甚至還帶有幾門從清軍那裡搶來的四百斤虎威炮,周立春還是毫不猶豫的准許太平軍進駐自己的營地,同時還派遣輔兵連夜擴大後營面積,以緩解營地內過於擁擠的狀況。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身負曾立昌密令的黃生才才偷偷向周立春交了底,要求周立春小心提防部將徐耀,並且還說明了徐耀是為了周立春愛女才叛變通敵的原因,也說明了曾立昌把周立春派到閘北立營就是因為提防徐耀的緣故。周立春卻根本不信,說絕沒這個可能,還說徐耀臉上的疤就是吳超越留下了,又列舉了徐耀在無錫戰場上力抗清軍的種種戰績,黃生才沒有證據也無法逼迫周立春立即處死或者逮捕徐耀,只能是反覆叮囑周立春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而明白了曾立昌故意把自軍派到閘北立營的原因後,周立春怨氣稍解,與太平軍主力的關係有所改善。

  與此同時,太平軍連夜增援周立春的消息,也被清軍細作連夜送到了吳超越的面前,正在酣睡的吳超越收到這個壞消息後,卻只是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的說道:「來得好,來得越多好。」說罷,吳超越又象沒事人一樣鼾聲睡去。

  吳超越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七點方醒,儘管清軍參將秦如虎一再建議吳超越儘快出兵,不給太平軍加固營地防禦的機會,但吳超越卻根本不聽,只是讓自軍士卒如常吃飯備戰,準備一天的乾糧,然後還是到八點半左右,吳超越才大模大樣的率軍南下,再次前來攻打周立春的營地。

  吳超越的拖拖拉拉給了太平軍充足的備戰時間,在營後新開闢營地不但全部立起了柵欄鹿角,還挖掘出了一道又深又厚的護營壕溝,火炮也全部佈置到位。再等吳軍練勇帶著沉重火炮慢悠悠的來到周立春營地兩裡外列陣時,太平軍的新營地連羊馬牆都已經築好,還爭分奪秒的在新營地外埋設了大量地雷,防禦力更為增強。

  不消吳超越下令,吳軍營官孟馹就已經自行派遣炮營練勇佈置炮位,結果秦如虎見了大急,趕緊跑到吳超越的面前說道:「吳臬臺,你的火炮怎麼直接在長毛營地的正面佈置?長毛的營地正面工事最為堅固,最難攻破,我軍想要攻破長毛營地,最好的辦法是迂迴到長毛營地後方,向他們新建成的營地下手啊?」

  「從那裡打都一樣,跑來跑去的麻煩,還是就從正面打方便。」這幾天一直沒休息好的吳超越打了一個呵欠,又對秦如虎說道:「秦將軍,一會我們攻破長毛後,約束好你的人,並急著打掃戰場搜俘虜腰包,等仗徹底打完我們再聯手打掃戰場,繳獲你三我七,如何?」

  秦如虎張口結舌,呆呆看著吳超越腦袋發暈,吳超越則又叮囑道:「還有,你的人絕對不許向長毛的女營俘虜下手,誰要是敢****女戰俘,本官親手剁了他!記住,這一條務必要讓你的每一個部下都知道!」

  秦如虎暈頭轉向的應諾後,吳超越再不理會他,立即讓黃大傻和王錘二將各率本營兵馬保護住炮營陣地,又讓秦如虎帶著清軍在自軍後方列陣。而當吳軍與清軍各就各位後,吳軍火炮也已經佈置到位,孟馹跑到吳超越面前請示是否立即開炮,吳超越則先舉望遠鏡向周立春營地張望一通,直到大概確認周秀英沒有在場,吳超越才點了點頭,吩咐道:「開炮吧。」

  令旗揮動,吳軍的十門後裝線膛炮先後發出怒吼,把加過料的炮彈轟向周立春營地。對此,早就習慣了清軍火炮的周立春和黃生才都是神情輕蔑,冷笑出聲,經驗豐富的太平軍將士也馬上伏地避炮,然而很快的,吳軍炮彈落地後發出的猛烈爆炸,卻又讓黃生才和晏仲武等人的冷笑凝固在了臉上。

  「沒事,洋人的開花彈,我也見過,沒什麼了不起。」

  比黃生才和晏仲武更加吃過見過的周立春大模大樣的揮手,然而揮手過後,周立春卻馬上又發現不對了,因為吳軍的開花炮彈爆炸間,不但威力遠比他之前見過的洋人火炮更大,僅憑衝擊波就直接掀翻了許多營帳旗幟,還噴發出了大量的火焰,火焰所到之處,不要說木製的柵欄鹿角和布制的軍帳被引燃起火,就連土砌的羊馬牆上都冒出了火頭。

  此前在與吳軍鄧嗣源的交戰中,太平軍不是沒見過吳軍練勇的苦味酸武器,但吳軍鄧嗣源部使用的苦味酸卻是裝藥量只有一兩百克的擲彈筒炮彈和手雷彈,爆炸威力雖然遠比黑火藥大,燃燒效果卻不是很好,又一直沒有用於攻堅,太平軍便一直沒見識過苦味酸火焰對木製工事的破壞效果。這會吳超越突然使出了裝藥量多達兩公斤的苦味酸炮彈,原本還指望憑藉土木工事就能抵擋吳軍鋒芒的太平軍當然是目瞪口呆,措手不及。

  熊熊烈火中,許多被苦味酸火焰籠罩的太平軍士兵全身起火,哭著喊著在地上滿地打滾,可還是無法熄滅身上的火焰,他們的同伴即便提水來潑在他們的身上,苦味酸火焰卻依然還在他們的身上熊熊燃燒,把這些倒黴的太平軍士兵燒得是鬼哭狼嚎,死得是悽慘無比。也讓許多的太平軍士兵失聲慘叫,「水都澆不熄,這是什麼妖火啊?」

  這時,吳軍火炮已經再次開火,把更多的苦味酸炮彈打進了太平軍營地中,引燃了更多的太平軍營帳柵欄,也讓更多的太平軍士兵籠罩在火海之中,太平軍士兵奔走避彈,被苦味酸炮彈發出的衝擊波衝得是東倒西歪,身上著火的太平軍士兵哭喊著四處奔走求救,又造成了火勢的急速蔓延。見此情景,周立春和晏仲武等人臉色發白之餘,也趕緊組織士兵撲火滅火,以免烈火燒燬他們的營防工事,但不管太平軍士兵是用水潑還是用土掩掃帚打,苦味酸火焰說不熄滅就是不熄滅。

  吳軍的第三輪炮擊是集中轟擊太平軍的營地正門,幾乎是在轉眼間就讓太平軍的堅固營門和高大箭樓升騰起熊熊烈火,第四輪炮擊則是打向太平軍的營地內部,後膛炮的超高射速讓太平軍覺得難以置信,也讓太平軍更加無法撲滅營中大火,烈火逐漸沖天,濃煙滾滾中,太平軍柵欄、鹿角和拒馬成排成片的起火燃燒,空氣中盡是毛髮和肉類燒焦的惡臭味,其間還有伴隨了兩聲太平軍火炮的殉爆巨響,場面有如修羅地獄。

  看到這些狀況,戰場經驗豐富的黃生才和晏仲武馬上就明白自軍又上了吳超越的惡當,被吳超越騙到了這裡挨炮打。但黃晏等人不肯死心,周立春也不肯死心,稍做商量之後,太平軍主力和周立春的精銳乾脆一起傾巢出動,從兩翼後營一起出營,太平軍主力居左,周立春軍居右,一左一右的向吳軍陣地包抄殺來,用的還都是吳軍練勇賴以成名的線性戰術——太平軍可是比清軍擅長學習多了。

  一場之前在歐美戰場上常見的線性戰術對拼就此展開,炮火聲中,太平軍的隊列嚴整密集,腳步堅定統一,端著帶有刺刀的火槍大步前進,吳軍練勇則迅速佈置了四個空心方陣,成田字形把炮營保護在中間採取守勢迎戰。炮營的後膛炮停止射擊並迅速收攏避免被太平軍突擊破壞,換上曲射臼炮迎敵,而吳軍的臼炮雖然在射程方面比較短,優勢卻是炮彈裝藥量更大,爆炸威力更大,只要有一枚炮彈打進太平軍的密集隊列中,馬上就能導致一場恐怖災難,巨大的衝擊波直接把太平軍士兵成排成排的掀翻,噴發出來的火焰也把成片成片的太平軍將士變成一個個全身起火的火人,慘叫聲遮天蔽野,嚴整的隊形也因此為之大亂。

  槍聲終於響起,學到了不少線性戰術精髓的太平軍將士咬著牙齒推進到了吳軍陣地八十米處方才開槍,也靠著搶先出手的機會給吳軍將士製造了一些傷亡,然並卵,武器過於雜亂,造成了太平軍的火槍射速快慢不一,無論如何都無法保證火力的密集程度,而統一裝備了擊針槍的吳軍練勇則是有條不紊,分為兩隊輪流開槍,火力密度有如狂風暴雨,每一輪射擊都能把正在裝填彈藥的太平軍打死打傷無數。

  同時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擊針槍對卡賓槍的優勢才完全體現了出來,同為後膛槍,卡賓槍裝彈必須要先咬破紙質彈殼,把火藥塞到火門上引火,然後再把子彈射進槍管開槍射擊,操作複雜耗時較長,且極容易出現失誤。而吳軍練勇則只需要把子彈射進槍管就可以直接開槍,失誤少耗時短,射速遠比以卡賓槍為主力武器的周立春軍快,更把太平軍主力大量裝備的燧發槍火繩槍甩出十八條街都不止,排隊槍斃,當然是吳軍練勇穩佔上風。

  排隊槍斃斃不過吳軍練勇,太平軍主力這一咬牙,乾脆端著刺刀發起板載衝鋒,可這麼做還是毫無作用,吳軍練勇不但拼刺刀不怕太平軍,還裝備有苦味酸手雷彈這個大殺器,可以輕而易舉的炸散太平軍的密集人群,迫使太平軍分散迎戰,刺刀戰中以少敵眾,當然更加不是吳軍練勇的對手。野戰中局勢依然還是呈一面倒,以前用線性戰術吊打太平軍的吳軍練勇還是照樣吊打已經開始學習線性戰術的太平軍。

  激戰多時,隨著太平軍士卒的大量死傷,吳軍的優勢更加明顯,見局勢不妙,最先無恥逃跑的居然是周立春軍,為了保存實力,本小利薄的周立春一邊命令後軍放棄營地向南撤退,一邊帶著他的主力戰兵大步後退,黃生才派人要求周立春繼續作戰,周立春也根本不聽——打光了手裡的家本,周立春在太平軍內部說話可就沒有底氣了。

  與此同時,吳超越這邊也做出了調整,命令曹炎忠率領一個營追擊周立春,又命令秦如虎率軍給曹炎忠幫忙,僅以偏師追殺周立春擴大戰果,主力則全部用來收拾太平軍主力。而黃生才和晏仲武開始還想且戰且退減少損失,然而看到吳軍練勇分出了一個營來包抄他們的背後時,黃生才和晏仲武就再不敢浪費時間了,趕緊下令全軍撤退,帶著軍隊一路南逃,吳超越則果斷親自率領除炮營外的吳軍練勇發起追擊,大吼道:「追!無論如何要徹底幹掉這支長毛,絕不讓他們逃到吳凇江以南!」

  追擊戰展開,接受過嚴格負重訓練的吳軍練勇健步如飛,一邊拼命捅殺掉隊落單太平軍士兵,一邊分兵包抄攔截,結果先行出擊包抄的王錘營隊靠著速度優勢,還真一頭扎進了太平軍敗兵的腰部,迅速把太平軍切為兩截,吳軍練勇連捅帶刺又開槍,把太平軍的後隊殺得死傷慘重,迫使後隊太平軍士兵只能是四散逃亡,然後吳軍練勇腳步不停,一邊繼續追向僥倖逃脫的太平軍前隊,一邊又分出一個營追殺潰散的太平軍士兵。

  追著追著,吳超越逐漸發現情況不對了——太平軍居然並沒有直接逃向他們主力大營所在西南方向,而是逃向了東南面的租界方向。吳超越一看不妙,趕緊派人給黃大傻傳令,要黃大傻率軍穿插,不惜代價的衝到前面去搶奪吳凇江的浮橋渡口,不給太平軍跑進租界逃生的機會。同時吳超越還破口大罵,「操他娘的!想不到長毛還能有這樣的腦子,居然能想到跑進租界逃命的主意!」

  (非誇張,歷史上小刀會起義失敗後,有大量的小刀會起義軍士兵就是直接跑進了租界,結果救出吳老買辦的美國人又救了這些起義軍士兵,允許他們在租界裡剃髮變裝,擺脫清軍追殺。)

  黃大傻的穿插迂迴還是晚了一步,等吳軍練勇殺到直通租界的吳淞江浮橋口的時候,大量的太平軍士兵已經越過了浮橋逃進了租界,浮橋另一頭的租界那邊雖然也有西方聯軍士兵守衛,可是看到太平軍是高舉武器過橋,過了橋後還馬上放下武器表示沒有敵意,那些洋人士兵便也沒有阻攔,只是任由太平軍過橋或者泅水過河,進入租界土地。

  最後,吳軍練勇只把一百多個不會水的太平軍士兵堵在吳凇江北岸,逼迫他們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同時曹炎忠那邊也在追擊戰中遭到了周立春軍的頑強阻擊,吳超越窩火之餘除了讓黃大傻帶軍隊去給曹炎忠幫忙,還有大力搜捕租界外的太平軍殘兵,再有就是派人過江去與英國領事阿禮國聯繫,要求引渡逃進租界的太平軍士兵!

  使者才剛派出去,讓吳超越眼睛一亮的是,吳健彰老買辦竟然已經出現在了浮橋上,正在吳曉華和黃勝的攙扶下向北岸跑來,還一邊跑一邊哭哭啼啼的大聲呼喚自己,吳超越見了大喜,趕緊下馬迎上前去,迎向吳健彰先是一個熊抱,然後雙膝跪下,大聲的由衷喊道:「爺爺,你想死我了。」

  「老夫才是想死你啊!」吳健彰號啕大哭著攙起寶貝孫子,也不給寶貝孫子和吳曉華、黃勝打招呼的機會,一個勁只是不斷檢查了寶貝孫子有沒有缺胳膊斷腿,直到確認寶貝孫子連毫毛都沒掉幾根,吳老買辦才抹去眼淚,迫不及待向吳超越問道:「孫兒,快告訴我,你這次北上勤王,皇上和朝廷有沒有給你升官?」

  吳超越含笑點了點頭,吳健彰趕緊又問升了什麼官,吳超越這才扭捏的說道:「江蘇按察使,領兵部侍郎銜!」

  「哈哈!」吳老買辦先是狂笑一聲,然後馬上向吳超越單膝跪下,抱拳說道:「下官吳健彰,見過臬臺大人!」

  「爺爺,你是要折死我啊。」吳超越趕緊向對自己好得不能再好的吳老買辦跪下還禮,哭喪著臉說道:「爺爺,你這是幹什麼?我是你孫子,永遠都是你的孫子,你向我下跪,是想折我的壽元?」

  「胡說八道,我孫子肯定長命百歲!」吳老買辦先是呵斥了一句,然後才說道:「你快起來,我這是向你行拜見上官禮。你現在是正三品的江蘇按察使,又有從二品的侍郎銜,我是從三品的江蘇布政司參政,見了你應該行禮。」

  被吳老買辦逼迫不過,吳超越這才起身按規矩吩咐老買辦免禮,然後又趕緊雙手攙起吳老買辦,吳老買辦則是笑得老臉皺紋開花,嘴裡不斷念叨,「爭氣爭氣,這麼快就比你爺爺的官大了,看來要不了一兩年,我們吳家就可以出一個封疆大吏了。祖墳冒煙,祖墳冒煙啊!」

  「爺爺,當官的事一會再說。」吳超越打斷吳老買辦的唸叨,說道:「爺爺,你看我有沒有沒記錯?我們和洋人簽的租界條約裡,好象有一條是可以引渡逃進租界的清國罪犯,對不對?剛才逃到租界裡的長毛都是長毛的精銳,我如果不把他們從洋人手裡要回來,讓他們逃回了長毛那邊,以後再想收拾他們就沒這麼容易了。」

  吳健彰有些為難,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孫兒,你沒記錯,我們大清是有權力引渡逃進租界的犯人。但是阿禮國此前對我說得很清楚,他允許我住在租界裡,也沒有把我交給長毛,是因為他們承認大清國,與大清國有外交關係。但他們英國公使文翰同樣與長毛的太平天國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長毛允許英國的船隻自由來往於他們防區水面,投桃報李,所以如果出現長毛逃進租界的情況,他們也絕對不會交人,要交也只是交給長毛。」

  「幹!」吳超越罵了一句,「這仗怎麼打?長毛一看情況不對就往租界跑,我還拿什麼剿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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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複雜形勢

  「吳!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了,很可惜在我來到上海上任時,你已經去中國的北方參戰,沒能早一些見到你這位最瞭解歐洲的中國人!自我介紹一下,我的法國名字叫做B.Edan,中文名叫愛棠,是法蘭西國駐中國上海的新任領事。」

  「親愛的吳,關於太平天國士兵逃進英租界一事,我非常樂意為你提供幫助,向英國方面施加外交壓力,逼迫他們把太平天國的士兵交給你,並促使英國方面改變中立立場,斷絕對太平天國的一切經濟及政治往來。」

  「非常感謝,親愛的愛棠先生,如果真能如此,那當然非常的好,但是我應該如何報答你呢?」

  吳超越皮笑肉不笑的向剛認識的法國新領事愛棠問,愛棠則比吳超越笑得更加虛偽,說道:「非常非常的簡單,太平天國的軍隊奪取上海城後,受戰爭影響,我國公民的經濟貿易利益受到了巨大傷害,如果你能夠說服清國朝廷承認上海為對法******,免除一切我國商人在上海的一切進出口關稅,那麼我就已經非常滿意了。」

  「親愛的愛棠先生,你還是一槍打死我吧。」吳超越直接把一支左輪槍遞給愛棠,苦笑說道:「上海關稅,是我國軍隊平定洪秀全邪惡叛亂的最重要財源,我如果答應了你的條件,就算我們大清的朝廷不殺我,我們大清軍隊的士兵也會把我亂刀砍死。與其讓他們殺我,倒還不如請愛棠先生你直接動手。」

  「親愛的吳,你可真是直接。」愛棠當然沒接吳超越的左輪槍,只是又微笑說道:「吳,我非常喜歡你的坦率方式,但我必須提醒你兩點,第一是現在的上海海關已經被太平天國的軍隊燒燬,歐美諸國都已經停止了交納關稅,將來我們的關稅交納給那一箇中國政府,還是一個未知數。第二是我並沒有要求貴國朝廷承認上海為全面******,僅要求把上海改設為對法******,免除法國商人的進出口關稅,貴國海關仍然還可以向其他歐美國家徵收關稅。」

  愛棠說這話時,美國、普魯士、西班牙和比利時等四國領事也是在旁邊皮笑肉不笑,只等吳超越開口答應愛棠的無恥要求,馬上就逼著吳超越答應把上海對他們也免除一切進出口關稅。只可惜吳超越根本不上當,聳聳肩攤手說道:「親愛的愛棠先生,感謝你的提醒,但是很遺憾,我現在的職位是江蘇按察使,無權插手外交及關稅事宜,所以我最多隻能答應把你的要求向江蘇巡撫許乃釗先生如實稟報,無法直接答應你的要求。」

  愛棠不肯罷休,又要求吳超越務必要促成此事換取自己向阿禮國施壓,其他四個國家的領事也是煽風點火,假裝好心的建議吳超越慎重考慮愛棠的友好提議,上屋抽梯不斷把吳超越往房頂上推。吳超越則一邊假惺惺的和這些豺狼餓虎虛偽客套,一邊心中奇怪,「阿禮國搞什麼鬼?怎麼其他的領事都來了,他這個正主還沒露面?」

  苦等了不少時間,老相識阿禮國終於乘著一輛歐式馬車來到了浮橋盡頭,領了幾個隨從過河後,阿禮國也沒急著和吳超越打招呼,而是先和愛棠、阿化威、祁理蘊等領事虛偽客套了一番,然後才向吳超越使了一個眼色,又向旁邊一努嘴,吳超越會意,立即讓吳老買辦暫時替自己與愛棠等人虛偽客套,與阿禮國並肩走到遠處單獨談話。

  阿禮國直接把吳超越領到了吳凇江岸邊,面向著緩緩流淌的吳凇江水,阿禮國直接說道:「吳,我知道你是找我要人,但非常抱歉,剛才我已經讓那些太平軍士兵從泥城浜離開了英租界,所以現在不管你說什麼,我也拿不出來了。」

  知道洋人為了錢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吳超越在此之前對於要不到人也早有心理準備,可是阿禮國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把人放了,吳超越對此還是萬分的不滿,哼道:「阿禮國先生,我真沒想到我們之間的友誼竟然會這麼一點。」

  「吳,你誤會我了,正是因為我們之間的友誼深厚,所以我才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就直接放人。」

  阿禮國搖頭,說道:「你帶著軍隊去北方作戰的時候,我們英國的駐華公使文翰博士任滿回國,新任公使包令爵士上任後要辦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求修改《南京條約》,讓你們的愚蠢朝廷向英國公民開放全國的港口和內陸城市,開放長江航線,允許鴉片貿易合法化,還有允許我們國家在你們的京城建立大使館。」

  「我知道你們的愚蠢朝廷絕不會答應這些要求,我也知道包令先生一旦插手太平軍逃進租界尋求保護的事,肯定會逼著你出面為他和你們的愚蠢朝廷牽線搭橋,到時候你的處境只會更尷尬,所以我才搶先放人,避免事態的更進一步擴大,把你牽涉進修約談判。」

  聽了阿禮國的解釋,吳超越的心裡才稍微舒服了一些——吳超越很清楚,如果自己真被硬拉進修改條約的對外談判,那麼不但會在滿清朝廷和洋人惡霸之間左右為難,新的賣國罵名也無論如何都跑不掉。而明白了阿禮國的苦心後,吳超越也坦率說道:「阿禮國先生,看來我真是誤會你了,感謝你為我立場的考慮。但是阿禮國先生,以後怎麼辦?以後太平天國的軍隊如果一失敗就跑進租界,那我這仗怎麼打?」

  「我也沒辦法。」阿禮國聳聳肩膀,同樣神情苦惱的說道:「包令先生要求我嚴守中立,絕不能挑起與任何一方的武力衝突;我之前也曾下令禁止任何外人進入租界,但是我們國家的商人為了經濟利益堅決反對,逼著我收回了這道命令;租界的軍隊又是由英美法三國領事共同組建,我一個人無法直接指揮,也就沒辦法命令租界軍隊阻止太平軍士兵進入租界。所以吳,我雖然非常想要幫助你,可是卻無能為力。」

  吳超越不知道阿禮國說的是真是假,盤算著不吭聲,阿禮國則又說道:「當然,吳,如果你希望美國和法國的領事也站在你一邊,不再為太平軍提供任何幫助,甚至出兵幫助你鎮壓太平軍叛亂,也不是沒有辦法,但你想必也知道,這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吳超越還是不吭聲,過了片刻後,吳超越才說道:「這些容我考慮考慮,阿禮國先生,還忘了感謝你對我家人的照顧,如果不是你的收留,我的家人這次就危險了。」

  「不必客氣。」阿禮國揮揮手,然後阿禮國終於轉過身來面向吳超越,還突然露出了一點微笑,說道:「吳,還忘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和我共同投資派出的那支勘探隊,已經在日本的北海道找到那隻可愛的小羊羔了。快告訴我,其他的小羊羔在什麼地方。」

  吳超越恍然大悟,這才知道阿禮國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友好,什麼條件都不提的就主動給自己幫忙。苦笑過後,吳超越說道:「親愛的阿禮國先生,中國有句話叫貪多嚼不爛,我認為我們還是先把那個金礦,等他產出了金子換成了銀子和英鎊,然後我們再考慮勘探新的金礦吧。不然的話,我們就算髮現了再多金礦,控制不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幫別人做了嫁衣裳?」

  「小滑頭,看來是不拿到那百分之三的股份就不會再開口了。」阿禮國心中暗罵,臉上卻微笑依舊,說道:「好吧,就這麼辦,我已經去文懇請包令先生出兵拿下那個金礦,順利的話,很快就能正式開採那個可愛的大金礦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吳超越假惺惺的向阿禮國道謝,然後吳超越又心中一動,忙問道:「阿禮國先生,就我所知,現在北海道的人口似乎相當稀少,開採那裡的金礦,你能否找到足夠的勞工?」

  「這確實是一個大問題。」阿禮國點頭,說道:「事實上因為日本幕府禁止日本百姓與洋人往來的禁令,包括已經在開採鹿兒島金礦,都有人手不足的問題。」

  「阿禮國先生,我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吳超越趕緊說道:「我這次回來平定上海叛亂,將來肯定能抓到數量眾多的太平軍俘虜,到時候你出面和各國商人聯絡,把我抓到的俘虜賣到日本去當勞工,既解決了開採金礦人手不足的問題,我們又可以賺一筆小錢,豈不是兩全其美?」

  阿禮國一聽大喜,立即一口答應,吳超越與阿禮國擊掌為約的同時,心裡也暗暗說道:「長毛們,感謝我吧,反正我把你們交給滿清朝廷也是一個死,倒不如到日本去,說不定你們還能闖出一番新天地,也幫我們中國解決一個隱患。」

  因為西方列強的庇護,吳軍練勇終究還是錯過了重創全殲太平軍主力的大好機會,不過戰果也不算小,除了殺敵殲敵超過一千五百人外,吳軍還順利拿下了太平軍的閘北大營,控制了吳凇江以北的廣闊空間,也打開了繼續南下的道路。

  水流緩慢的吳淞江處處都是渡口,到處都可以搭建浮橋,同時吳軍練勇還可以從租界借路南渡吳凇江,太平軍當然不敢夢想憑藉這樣的河流抵擋吳軍的南下腳步。不得已之下,曾立昌和許宗揚也只好做出了一個痛苦的決定,主動解除了對吳軍兵工廠的包圍,把疲憊不堪又傷亡慘重的太平軍主力集中起來使用,暫時屯駐在上海西門外一里處立營,並且抓緊時間修建了一些工事保護與上海西門的交通道路。周立春的敗軍也逃到了上海西南角自立一營,繼續保持與太平軍主力的距離。

  太平軍主動解除了對吳軍兵工廠的包圍後,吳超越當然是馬上渡過吳凇江南下與鄧嗣源會師,補充彈藥武器和讓鄧嗣源的軍隊獲得休整機會。見面後,吳超越自然又少不得狠狠誇獎了鄧嗣源一通,說自己讓鄧嗣源留守上海是沒看錯人,然後才又誇獎周騰虎的勇謀兼備,膽大心細,性格有些狂妄的周騰虎坦然接受了吳超越的誇獎,然後又主動說道:「吳臬臺,這才只是開始,我軍雖然成功會師,但敵眾我寡的強弱之勢並未改變,如何殲滅長毛主力和奪回上海城,我們還需要仔細謀劃。」

  「關於這點,弢甫先生有何妙計?」吳超越問道。

  「泰山壓頂,雷霆萬鈞,使長毛在上海城外無法立足!」周騰虎答道:「逼迫長毛全部退回上海城內守城,那我軍便可穩操勝算。」

  如果換成了其他人,聽到這個建議基本上都會認為周騰虎是在發瘋——敵人本來就兵多將廣,還要讓敵人全部退回城內佔據絕對地利,那上海城怎麼可能還奪得回來?但吳超越卻不然,稍微盤算後,吳超越就說道:「弢甫先生的意思是,讓敵人退回城裡狗咬狗,自行內亂?」

  「正是如此。」周騰虎點頭,說道:「長毛兵力雖然眾多,但營伍繁雜,號令不齊,曾立昌、劉麗川和周立春三支賊軍互不統屬,各成一系,若是設法逼迫曾立昌和周立春二賊退入上海城內,劉麗川不許他們進城,長毛必然內亂;劉麗川若是允許他們進城,那麼進城後三個賊頭為了爭權奪利,長毛同樣會生出內亂。屆時我軍不但破敵容易,還可以大量減少士卒的傷亡。」

  「還可以讓長毛沒法再往租界跑。」周騰虎的小舅子趙烈文補充道:「讓長毛駐紮城外,長毛一吃敗仗就往租界跑,我們退了就又從租界出來和我們打,何時是個頭?但如果逼著長毛退進了城裡守城,長毛就是想往租界跑也沒辦法了。」

  吳超越點了點頭,也沒詢問如何逼迫太平軍退入上海城內——因為最好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動用武力。結果也是湊巧,當天下午時,江蘇巡撫許乃釗派人送來喜訊,說是署理江南提督和春已經帶著江南大營派出的第二波援軍趕到了吳淞口,估摸著明天就能聯手南下與吳超越會師一處,要吳軍做好接應準備幫助清軍南下。吳超越聞報大喜,立即回信給許乃釗,讓許乃釗與和春只管放心聯手南下,倘若太平軍出兵阻攔,自己一定會出兵接應。

  有了吳超越的承諾,次日清晨,許乃釗與和春的軍隊還真的聯手南下向上海開拔,其中和春的軍隊約有三千人,許乃釗的軍隊連綠營帶鄉勇共約三千五百人,再加上吳超越的六個營和秦如虎麾下的千餘綠營,清軍兵力終於突破了萬人大關,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已經超過駐紮在上海城外的太平軍主力。

  探得清軍又獲增援還聯手南下,曾立昌在大驚之餘一度派遣軍隊北上阻擊,但太平軍的軍隊才剛出動,吳超越這邊就已經派了兩個營北上,氣勢洶洶的去爆太平軍阻擊部隊的菊花。受命阻擊的許宗揚害怕腹背受敵又遭慘敗,不敢交戰,只能是趕緊退到太平軍自行搭建的吳凇江浮橋處採取守勢,眼睜睜的看著吳軍練勇與清軍主力會師一處,繼續順利渡過吳凇江。

  消息傳回太平軍營中,精銳死傷過多的曾立昌也不敢逼迫許宗揚強行進軍,只能是趕緊召回許宗揚放棄阻擊計劃,然後與許宗揚討論下一步的作戰計劃。而鑑於形勢再度逆轉,太平軍實際上已經只剩下了三個選擇,第一是進駐上海城內與劉麗川聯手守城,第二是背靠上海城建立堅固營地與清軍抗衡,第三則是撤往蘇州重整隊伍,等待新的戰機出現也等待楊秀清承諾派出的第二波援軍。

  考慮到吳軍火炮對土木工事的強大破壞力,第二個選擇很快就被放棄,曾立昌和許宗揚還一度考慮過退守蘇州的穩妥選擇,然而上海對太平軍來說同樣是無比重要,若是能在上海站穩腳跟,太平軍不但可以斷絕滿清朝廷的重要財政來源,還可以通過貿易手段獲得槍支彈藥和洋船洋炮,更進一步增強太平軍的軍事實力。所以許宗揚很快就說道:「曾丞相,我的意思是,最好還是說服劉麗川允許我們進城駐紮,等待林丞相派出的援軍。反正我們已經從清妖手裡繳獲到了大量的漕糧,只要確保城池不失,堅持到林丞相來援毫無問題。」

  「進城堅守當然是最好選擇。」曾立昌臉色有些陰沉,說道:「但有兩個問題,第一,劉麗川死活不答應讓我們進城怎麼辦?第二,周立春密報,超越小妖在陣上曾經讓人給劉麗川捎過兩道書信,劉麗川卻至今沒把書信交給我,我擔心這個二五仔已經靠不住了,我們進城後怕是會有危險。」

  「如何進城,我倒有個辦法。」頗有智謀的許宗揚說道:「劉麗川的親信陳阿林和李咸池都是貪財之輩,我們只要出銀子收買,不怕他們不替我們說話。然後我們再找劉麗川攤牌,說要麼讓我們進城駐紮,幫他一起守城,要麼我們就退回蘇州,讓他一個人率軍守城。這個二五仔貪生怕死,又有陳阿林和李咸池幫我們說話,不怕他不會答應讓我們進城。」

  「至於進城之後嘛。」許宗揚又說道:「我們先小心提防,暗中觀察劉麗川的舉動,他如果靠得住,我們就和他聯手守城。他如果靠不住,甚至還生出異心,那就……。」

  說到這,許宗揚惡狠狠的比劃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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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泰山壓頂

  署理江南提督和春並不是很看得起吳超越,也一直認為吳超越之前那些誇張戰績不過是吹出來的結果,純粹是個殺良冒功、諱敗掩過、謊報勝戰的牛皮貨,江寧大戰時靠的是江寧清軍,所謂的江陰大捷也應該是楊文定麾下清軍的苦戰收穫,北上勤王更是靠跟在勝保和僧格林沁的屁股後面揀便宜。如果真的碰到什麼硬仗惡戰,吳超越麾下那些說話軟綿綿的江蘇兵馬上就會原形畢露。

  再怎麼看不起也沒辦法,吳超越現在已然是貨真價實的三品按察使,還領著從二品的兵部侍郎銜,所以帶著清軍與吳軍會師後,和春還是到了許乃釗尚未完工的清軍主力營地中與吳超越見了一面,假惺惺的與吳超越互相客套,末了和春還得虛情假意的向吳超越請教,說道:「吳臬臺,你比我們早到戰場,又是半個上海本地人,對這裡的情況比較熟悉,下一步該怎麼打,還請吳臬臺多提一些好建議。」

  「回和軍門,下官現在就只有一個建議,就是立即出兵,猛攻長毛在上海西門外的營地!」

  吳超越回答得很直接,又主動解釋道:「和軍門,許撫臺,長毛剛剛解除對我軍營地包圍合軍一處,在攻打我軍營地戰事中損失相當不小,又在閘北大戰中慘敗,士卒疲憊,軍心沮喪,士氣也十分低落,正是我們乘勢破敵的大好機會。所以下官提議,我們明天就合力進軍,猛攻長毛在上海城外的營地,迫使長毛棄營而走,然後痛打落水狗,在追擊戰中大量殲滅長毛主力。」

  聽了吳超越的建議,許乃釗倒是點了點頭,大為動心,和春卻是臉色一變,趕緊搖頭說道:「吳臬臺,你的看法雖然有理,但是你太心急了,不是本官的兵馬怯敵畏戰,是我軍遠道而來,人困馬乏,急需休整。同時我軍剛到上海,立營未穩,需得先建立堅固營地,取正合奇勝之理,然後再圖謀破敵。」

  反對完了,和春還在心裡嘀咕道:「果然是個不靠譜的牛皮貨,看到本官率領援軍到來,馬上就打主意想慫恿本官出兵,然後乘機揀便宜,本官可沒那麼傻。」

  吳超越誤會了和春的意思,還道和春是因為軍隊素質太差才不敢出戰,便說道:「和軍門放心,明日之戰,貴軍只需出動千餘兵馬幫助我軍監視長毛周立春部即可,誤不了你的軍隊立營。」

  說罷,吳超越又轉向了許乃釗,拱手說道:「撫臺大人,明天也請你出動千餘軍隊幫助下官牽制長毛周立春部,周匪倘若不出營,你與和軍門都不必動手,周匪倘若闖出營,還望你們千萬小心,周立春匪首麾下的戰兵大量裝備有美利堅國的卡賓槍,戰鬥力不容小覷。不過也請你們放心,你們只需要牽制住周匪片刻,下官就可以出兵增援你們。」

  對吳超越充滿信心的許乃釗一口答應,那邊的和春卻聽糊塗了,忙向吳超越問道:「吳臬臺,那由誰負責攻打長毛主力的營地?」

  「下官我啊?」吳超越莫名其妙的反問,「軍門你們的軍隊需要建立營地,除了下官麾下的上海團練外,那裡還有多餘的軍隊承擔主攻任務?」

  和春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比牛眼還大了,趕緊又問道:「那上海城裡的長毛呢?上海城裡的長毛倘若出兵,誰抵擋?」

  「和軍門放心,還是下官。」吳超越一聽笑了,說道:「下官只怕城裡的長毛不出兵,城裡的長毛如果真敢出來,對下官來說只是求之不得。」

  和春徹底張口結舌了,半晌才驚叫問道:「吳臬臺,你不是開玩笑吧?你只有不滿編的六個營兵力,竟然要同時承擔攻打長毛主力營地、攔截城內長毛和增援我軍的三個任務?吳臬臺,你肯定你不是在說笑?」

  吳超越一聽笑了,也終於明白和春拒絕明天就發起全面進攻是因為對自己信心不足了。那邊的許乃釗也露出了微笑,忙向和春說道:「和軍門請放心,慰亭做得到。明天到了戰場上,軍門你就可以知道慰亭的兵馬究竟有多能打了。」

  見性格穩重的許乃釗都這麼說了,和春自然也就更加瞠目結舌了,但和春也不愧是少許能在太平軍身上取得勝利的滿人將領,驚詫過後,回過神來的和春盤算了片刻,說道:「好,本官明天親自率領兩千兵馬出營,幫吳臬臺你牽制長毛周立春部,倘若周匪出兵,也請吳臬臺放心,本官若是不能將他攔在主戰場之外,任由軍法處置!」

  沒想到和春還能有這麼一點血性,吳超越大喜之餘忙向和春道謝,然後又建議和春分出一營兵馬駐紮在法租界西郊,防範劉麗川從法租界借道出兵,也順便提防一下租界軍隊。和春一口答應,也大為改變了對吳超越的印象,暗道:「這小子,難道真的不是靠運氣好混到今天?」

  議定了作戰計劃,次日上午,分別立營的吳超越、許乃釗與和春三軍按約定同時出兵,也按照事前約定各自部署兵馬。為了向敵人施加心理壓力,手握苦味酸武器的吳超越照例大模大樣的讓吳軍練勇在敵營正面列陣,直接向太平軍守衛最為嚴密的大營正面發起進攻,太平軍那邊也果然是未戰先怯,士卒奔走進入防禦工事時個個神情畏懼,不斷低聲議論吳軍火炮的可怕威力,還沒有打就已經毫無信心。

  十點四十分左右,見清軍已然列陣完畢,吳超越果斷命令炮營開炮,照例以苦味酸炮彈猛轟太平軍營地,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土木結構的太平軍營地火頭四起,柵欄哨樓和鹿角拒馬等木製設施接連斷裂燃燒和崩塌,布制軍帳更是紛紛燃起沖天大火,太平軍士兵奔走呼叫不絕,死傷無數。只有躲在半地下工事中的太平軍士兵比較安全,但也被濃煙薰得連連咳嗽,雙目流淚不止。

  即便明知道轟不過吳超越,但太平軍還是出動了部分火炮開炮還擊,期間還打出了少量從洋人那裡買來的開花炮彈,只可惜太平軍的開花彈裝的是黑火藥,爆炸威力與苦味酸炮彈有天壤之別,更沒有苦味酸的良好燃燒效果,所以火炮對轟戰仍然還是吳軍練勇佔據絕對上風。同時炮位暴露後,太平軍的炮臺又很快被吳軍火炮和擲彈筒逐一點名摧毀,期間還發生了兩次太平軍的火炮殉爆,炸死炸傷了許多太平軍炮手。

  為了形成泰山壓頂之勢逼迫太平軍退回城內,基本摧毀了太平軍佈置在大營正面的火炮陣地後,吳超越果斷命令後膛炮暫停射擊,輪換臼炮上前繼續射擊,將裝藥量更大的臼炮炮彈轟進太平軍營地,很快就把太平軍的前營化為了一片火海。

  招架不住吳軍練勇的炮火覆蓋,曾立昌被迫向劉麗川和周立春請求援軍,然而周立春的營地正被和春、許乃釗兩支清軍左右包夾,即便勉強出兵,也馬上被和春的兵馬正面攔住,隸屬於許乃釗的清軍總兵虎嵩林則率軍猛攻周立春側翼,逼迫周立春只能是讓出營兵馬布置空心方陣迎敵,徹底喪失機動力只能自保,無法再為曾立昌提供幫助。

  劉麗川這邊,收到了曾立昌的求援消息後,雖然林阿福一再勸說劉麗川出兵為曾立昌分擔壓力,可光是在城牆上看到太平軍營地的慘狀,劉麗川就已經是雙腿發軟渾身顫抖,把腦袋搖得象撥浪鼓一樣,「不出兵!絕對不能出兵!超越小妖打野戰太厲害,我們出去只會是白白送死,白白送死!」

  「劉檢點,如果你不出兵也可以!」親自進城求援的許宗揚乘機威脅道:「你如果不出兵給我們幫忙,我們就立即突圍!帶著周旅帥突圍回蘇州等待後續援軍!上海這裡就拜託給你這一支軍隊了!」

  想到自己將以一軍之力獨守上海孤城,單獨面對吳軍練勇的恐怖火炮,劉麗川當然是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戰。而旁邊的劉麗川親信陳阿林和李咸池則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由陳阿林出面說道:「阿源哥,要不請曾丞相帶兵馬進城來吧,城牆可以擋炮彈,可以長期堅守。不然的話,如果曾丞相他們走了,光憑我們這一支軍隊,就算想守城也沒把握。」

  「阿源哥,阿林哥說得對,是應該請曾丞相他們進來。」李咸池也附和道:「我們出來混的,必須得講義氣,曾丞相他們現在形勢危急,是應該讓他們撤進城裡來休整。」

  知道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劉麗川是打心眼裡不願讓太平軍進城駐紮,可是許宗揚這會已經揚言要單獨突圍讓劉麗川獨力應對清軍圍攻,陳阿林和李咸池兩個親信又在旁邊勸說幫腔,劉麗川不由開始動搖。萬分猶豫之下,劉麗川只能是把目光轉向自己的另一個親信林阿福,問道:「阿福兄弟,你的意思如何?」

  劉麗川問錯了對象,林阿福最大的優點和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講義氣,自然不會做出對友軍見死不救的缺德事,所以林阿福也沒猶豫,馬上就點頭說道:「阿源哥,應該請曾丞相他們進城。」

  見林阿福也贊同讓太平軍主力進城,劉麗川又咬了咬牙,這才一跺腳,對許宗揚說道:「許丞相,不是兄弟我不願出兵幫你,是我的兵馬實在打不過超越小妖,出去只會是白白送死。要不這樣吧,你們把兵馬帶進城來,我們聯手守城如何?」

  許宗揚等的就是劉麗川這句話,心中暗喜之餘先是假裝猶豫,然後才也是跺腳答應。接著許宗揚趕緊出城去向曾立昌報告這個好消息,與曾立昌組織太平軍將士向城內轉移,留下陳阿林和李咸池在城牆上對視暗喜,「娘的,五千兩銀子總算是到手了!」

  知道土木結構的營地在吳軍的神祕炮彈面前不堪一擊,其實太平軍是早就做好了棄營突圍的準備,所以許宗揚才剛帶回來劉麗川准許太平軍主力進城的好消息,太平軍馬上就開始了敦刻爾克大撤退,後營大門打開間,先是兩千太平軍列隊出營,奔走到道路兩旁進入事前就已經修好的夯土工事,保護撤退道路,然後才是滿載著輜重糧草的車隊出營,爭分奪秒的趕往東面一里外的上海西門,而劉麗川倒也還算遵信守約,立即打開城門讓太平軍進城。

  在望遠鏡中看到這一情況,考慮到太平軍已經在道路兩旁修築了大量的單兵掩體,迂迴去抄太平軍的後路肯定會傷亡不小,吳超越一度猶豫是否出兵。而旁邊的周騰虎馬上湊了過來,低聲說道:「吳大人,快出兵去抄長毛後路,我們就算必須付出一定代價也攔不住長毛的兵丁進城,起碼也得讓長毛不能把太多的糧草輜重帶進城裡。這麼一來,不但可以加快上海城裡的糧草消耗速度,還可以讓長毛主力在糧草方面有求於劉麗川,擴大加快他們的內部矛盾。」

  暗讚了一句不愧是理財專家會算帳,吳超越再不遲疑,馬上命令黃大傻和曹炎忠率領本營練勇去抄太平軍的後路左翼,又交代黃曹二將務必要用擲彈筒炸亂太平軍的輜重隊,逼迫太平軍放棄輜重直接進城。

  兩個營的吳軍練勇迂迴到了太平軍的進城道路左翼後,激戰迅速打響,憑藉著事前修建的大量單兵掩體,太平軍士兵躲在工事後拼命開槍,不過吳軍練勇切斷他們進城道路的機會。而吳軍練勇則頂著槍林彈雨儘量靠近,在付出了不小的死傷後終於還是推進到了預定陣地,然後立即用輕便擲彈筒轟擊太平軍的輜重隊,炮彈爆炸間,太平軍一些輜重車受到破壞無法繼續前進,許多拉車的毛驢騾子也受驚亂竄,失去控制衝亂了車流,輜重車東倒西歪,嚴重影響了車輛進城的速度。

  與此同時,周立春那邊也開始了撤退行動,在輜重已經大部遺失在閘北營地的情況下,輕裝簡行的周立春軍還撤退速度飛快,比太平軍主力速度更快的撤回到了上海大東門旁,清軍方面全力追殺,雖遭到了全部裝備卡賓槍的周立春軍殿後精銳全力攔截,沒能一舉擊潰周立春軍,卻也靠著迂迴包抄衝擊側翼,刷到不少人頭撈得不少斬獲,也給周立春軍又製造了不少傷亡。

  這個時候,吳軍方面也開始暴露一些內部問題,第一就是攻堅能力不足,沒有可靠手段破壞太平軍事前修築的單兵掩體,沒辦法迅速摧毀太平軍的防禦陣地,也就沒辦法徹底切斷太平軍的進城道路,同時還在太平軍的防禦陣地面前傷亡不小。第二則是體力問題,在海上被風浪摧殘了十來天時間,好不容易登上陸地後又接連作戰,士卒平時的營養再好,這會也已經是筋疲力竭體力下降嚴重,攻勢已經遠不及平時那麼猛烈。

  第三就是兵力數量問題,接二連三的激戰惡戰下來,名譽上有六個營的吳軍練勇現在實際上已經只剩下了兩千四百多人,傷亡最慘的鄧嗣源部留守營地沒來參戰,孟馹的炮營要保護火炮無法投入作戰,吳超越手裡實際上已經只有四個不滿編的營隊可以投入作戰,所以吳超越即便明知道有希望徹底切斷太平軍的進城道路,也再不敢不惜代價的發起全力猛攻。

  也正因為這些客觀條件的存在,數量約七千左右的太平軍主力終於還是有超過六千人順利撤進一里外的上海城內,同時還把大部分的輜重糧草和火炮也帶進了城裡,吳軍練勇傷亡不小,卻沒能完成阻止太平軍轉移輜重糧草的任務。

  在望遠鏡裡看到這些情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的吳超越明白吳軍練勇是到了強弩之末,所以吳超越也沒責怪黃大傻和曹炎忠的作戰不力,太平軍主力才剛撤過護城河,吳超越就已經下令停止追擊,撤回兵馬打掃戰場。

  對此,和春和許乃釗當然是大叫遺憾,懊悔沒能抓住這個戰機大量殲敵,而吳超越也難得主動認了一次栽,向和許說道:「和軍門,許撫臺,這一仗沒能大量殲滅長毛,責任在我,我的團練實在太累了,兵力又不足,這才給了長毛大量逃竄的機會。責任在我,這一仗是我拖了你們的後腿。」

  「慰亭,如果你這都叫拖後腿的話,那我在寧鎮戰場上那些友軍就不能叫拖後腿,只能算是往我背後捅刀子了。」和春倒也爽快,拍著吳超越的肩膀說道:「沒有你出手,我們那能這麼快就攻破長毛的營地?不必自責,有你這樣的友軍,是我們的福氣。」

  「是啊,慰亭,如果你這也算是拖後腿,那大清就沒有不扯後腿的軍隊了。」許乃釗附和,又主動說道:「慰亭,帶你的團練回去休息吧,建立圍城工事的事情交給我們,等你休整好了,我們再聯手破城不遲。」

  見慣了豬隊友,難得遇到兩支還算知道點禮義廉恥的友軍,吳超越倒也有些感動,謝了許乃釗與和春後,疲憊不堪的吳超越也趕緊帶著更加疲憊的吳軍練勇返回營地休息,準備讓吳軍練勇好生休整上一段時間再考慮如何攻城。然而吳超越沒有想到的是,就連和春這樣的旗人都難得要了一次臉,知道讓自己好生休息,曾經和吳超越關係良好的洋人朋友卻突然變得更不要臉——吳超越回到營地連屁股都沒有坐穩,帳外就已經有人來報,說是美國領事祁理蘊求見。

  「祁理蘊?他堂堂一個領事,怎麼會跑到我的營地裡來見我?」

  滿頭霧水,看在吳老買辦這些天就是住在美國領事館的份上,吳超越剛想親自出帳迎接,不曾想又有一個親兵進帳,說道:「臬臺大人,英國領事阿禮國先生派代表求見,還有法國領事愛棠先生和普魯士領事阿化威先生也親自來了,都要求見到你。」

  「他們怎麼都來了?」

  吳超越更是糊塗了,再稍一盤算後,吳超越突然回過神來,脫口叫道:「壞了!肯定是因為苦味酸武器!」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7
第一百二十八章 薄情寡義

  洋人注意吳超越的苦味酸武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小刀會起義突然爆發時,歐美各國在上海的軍人就已經發現了吳軍手雷彈的爆炸威力似乎遠超黑火藥手雷,只不過當時清軍還佔優勢,小刀會起義軍龜縮城內,吳軍的野戰機會不多也就沒怎麼過多使用苦味酸武器,所以洋人當時還不是十分重視,各國領事也沒有花太多的力氣調查原因。

  但隨著上海局勢的再度逆轉,太平軍援軍抵達反過來包圍吳軍營地,吳軍練勇被迫大量使用苦味酸武器後,西方諸國就逐漸的發現情況不對勁了,也開始著手收集關於苦味酸武器的情報。好在當時吳軍練勇被太平軍嚴密包圍,洋人們沒辦法與吳軍練勇直接接觸,沒能看到實物,同時滿清落後的工業水平也讓洋人認為苦味酸武器不可能是吳軍自產,再加上收集情報發現吳軍手雷是向英國購買,所以美國、法國和普魯士人都把懷疑的對象指向了英國人,主要的刺探目標也就沒集中在吳軍身上。

  至於當時的英國人,因為同樣認為苦味酸武器不可能是吳軍自產,所以阿禮國手下那些情報人員主要盯的是吳軍武器的兩大采購國美國和普魯士,懷疑是這兩個國家祕密開發出了新武器賣給了吳超越。

  洋人互相刺探的頂峰時期是吳軍攻破周立春營地那一戰之後,當時許多洋人都在遠處觀戰,親眼目睹了苦味酸炮彈的巨大威力,其後馬上盯緊了吳超越,想通過吳超越的彈藥補給渠道尋找苦味酸武器的真正來源。而繼續一無所獲後,今天洋人諸領事又在法租界裡親眼看到了吳軍苦味酸炮彈的恐怖殺傷效果,祁理蘊和愛棠等歐美領事就再也沉不住氣了,為了儘快找到吳軍苦味酸武器的真正來源地,祁理蘊和愛棠等人乾脆就直接來找吳超越打聽了。

  還好,歐美諸國的領事仍然還不肯相信毫無工業基礎的吳超越能夠自己生產苦味酸武器,所以他們提出的要求也只是讓吳超越老實交代這些武器的來源,還有就是提供一點樣品給他們。

  洋人的要求雖然簡單,卻也讓吳超越傷透了腦筋,不給樣品不說實話得罪洋人,給了的話暴露苦味酸的祕密,加快洋人的炸藥科技數攀爬速度,還有可能導致苦味酸武器落入太平軍和滿清軍隊的手中,成為自己將來的巨大威脅,左右為難,進退維谷。

  見吳超越久久不語,祁理蘊還誤會了吳超越的意思,便說道:「吳,如果你與出售新式武器的國家或者商人簽定有保密合同,那麼我們尊重你的立場,你可以不必透露你的武器來源。但是在戰場上不可能不會出現武器失落的狀況,我相信那個軍火商肯定沒有要求你必須保證武器不能外流,所以你只需要提供一點樣品給我就行了。」

  法國領事愛棠附和,也說吳超越不必一定得透露武器來源,只要把一些武器樣品給他就行。賣武器給吳超越最多的普魯士領事阿化威還說道:「吳,我們普魯士人一直都是你最忠誠也最可靠的朋友,現在克里米亞戰爭正打得如火如荼,該死的俄國佬正嚴重威脅著我們普魯士人的東部邊界,你如果能把你手裡的先進武器賣一些給我,就可以少犧牲無數的普魯士忠誠士兵,我們普魯士人也一定會永遠記住你對我們的幫助。」

  「阿化威先生,你們普魯士人已經和俄國佬開戰了?」吳超越心中一動,趕緊開口問道。

  「隨時準備開戰!」阿化威如實回答,「貪得無厭的俄國佬悍然入侵多瑙河流域,那裡的國家都是我們普魯士人的友好鄰居,也是我們普魯士的堂兄堂弟,我國政府為了幫助他們抵禦俄羅斯的無恥進攻,已經和奧地利國簽署了同盟協議,隨時準備和俄羅斯人幹到底!」

  說罷,見吳超越對歐洲情況也很感興趣,阿化威便又說道:「吳,你放心,我們普魯士必勝!奧斯曼帝國去年就已經向俄羅斯人宣戰,英國和法國在今年也向俄羅斯宣了戰,再加上我們普魯士和奧地利,大半個歐洲都已經把該死的俄國佬當做了敵人,我們擊敗俄國人只是時間問題。」

  吳超越又不說話了,盤算了片刻後,吳超越起身到了自己的公文堆前,翻出了一份前些日子收到的邸報,放到了阿化威和祁理蘊等人的面前,指著其中一條讓他們觀看,祁理蘊等人細看時,卻見邸報那一條說的是今年的農曆三月十六,去年就已經悍然入侵庫頁島的俄羅斯人貪得無厭,又派出武裝船隊入侵黑龍江,英明神武的咸豐大帝下詔命令清軍嚴密監視。

  看到這一條,阿化威和祁理蘊等人當然假惺惺的先罵了幾句俄羅斯人的貪婪無恥,然後祁理蘊又疑惑的向吳超越問道:「吳,你讓我們看這一條做什麼?」

  「親愛的各位領事先生,我想和你們做一筆交易。」吳超越神情嚴肅的說道:「如果你們能夠說服你們國內政府,以外交手段或者武力迫使俄羅斯退出黑龍江,把庫頁島歸還給我們大清,那麼我就把新式武器的火藥配方和生產工藝無條件交給你們。」

  「吳,你說什麼?」祁理蘊等人個個大吃一驚,「你用新式武器的火藥配方和生產工藝,交換我們國內出面迫使俄羅斯人歸還庫頁島?」

  「對。」吳超越點頭——吳超越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永遠守住苦味酸的祕密,與其得罪洋人或者乖乖交出,倒還不如拿來做點大事,遏制一下北極熊在中國東北的擴張勢頭。同時吳超越也下定決心,只要一離開上海就馬上著手開發安全炸藥,搶諾貝爾的飯碗也保持自己的軍事優勢。

  祁理蘊和阿化威等人張口結舌,半晌後,祁理蘊才突然回過神來,驚訝問道:「吳,聽你的意思,難道你使用的新式武器,是你自己生產的?」

  「對。」吳超越坦然點頭,微笑說道:「親愛的祁理蘊先生,我不必對你說假話,新式火藥是我一個人開發研究出來的,它有一些保存、運輸和使用方面的缺點,但我都一一克服了。如果你們能夠幫助我國抵禦俄羅斯人的野蠻缺略,幫助我國奪回淪陷領土,那麼我就把這些東西全部無償送給你們!」

  祁理蘊和阿化威等人當然不敢相信,一個勁的只是追問吳超越的各種細節,吳超越則答道:「各位親愛的領事先生,你們不必問了,為了保密,我絕不會告訴你們這些細節。但是你們也親眼看到了我發明的新式火藥的巨大威力,這其中有多少經濟價值和軍事價值,以你們的聰明,肯定已經心裡有數。你們決定怎麼辦吧。」

  說罷,吳超越還又補充道:「對了,必須鄭重提醒你們一點,過會我還要應邀去拜訪阿禮國先生,阿禮國先生為什麼邀請我去租界見面,想必你們心裡非常清楚。英國已經對俄羅斯宣戰,英國也一向重視他們在遠東的利益,我想我提出的交換條件,英國方面一定會慎重考慮。英國軍隊本來就強大,他們如果變得更加強大了,對你們會有什麼影響,我也請你們慎重考慮。」

  祁理蘊、愛棠和阿化威三個列強領事都不吭聲,眼珠子亂轉著心裡琢磨,許久後,國內同樣已經對俄羅斯宣戰的法國領事愛棠第一個開口說道:「吳,我只是領事,無權決定這麼重大的事,但我會立即把情況報告全權公使布爾布隆先生,請他決定是否接受你的交換條件。」

  國內已經準備和俄羅斯開戰的普魯士領事阿化威也表示會立即同本國公使聯繫,惟有目前光榮孤立的美國領事祁理蘊為難萬分,許久後才搖頭說道:「吳,不可能,我的國家應該不會答應,我只能試一試,先把這個情況報告給我們美國的領事麥蓮先生,請他做出決定。」

  「那就這麼辦吧。」吳超越微笑說道:「祁理蘊先生,你放心,如果光榮孤立的美利堅國堅持不願意插手清俄爭端,我們也可以商量其他的交換辦法。但是為了感謝無私幫助大清的西方國家,我只能先達到目的後再和你們商談交換條件。」

  祁理蘊滿意點頭,當下三國領事立即返回租界派人去和全都住在香港的本國駐華公使聯繫,當天天色已晚,吳超越需要安頓軍隊,直到第二天才趕到英租界,把自己的交換條件告訴給了阿禮國,而早已把中國北方市場視為自己囊中物的阿禮國自然很樂意藉助國內力量趕走俄羅斯人,同樣是馬上派出了信使去香港和英國新任駐華公使包令聯繫。

  謝絕了阿禮國邀請自己共進晚飯的好意,吳超越領了隨行親兵準備走泥城浜這條路離開租界。而因為戰火塗炭的緣故,相對最為安全的租界裡早已是人滿為患,大街上人流湧動,吳超越乘坐的馬車被擠在人群中行動艱難。見此情景,儘管為了進出租界方便穿的是便裝,但貪生怕死的吳超越還是掀開簾子,吩咐同樣穿著便裝的吳大賽等親兵嚴密保護自己的馬車,不要給外人靠近的機會,結果吳大賽答應後,吳超越本想放下簾子時,三角眼的餘光卻一下子瞟到了街邊的一個人影,一個年輕女子的人影。

  開始吳超越還以為自己看錯,然而再趕緊仔細一看時,吳超越卻又驚喜發現,自己不但沒有看錯,那女子還不躲不閃,反過來白了自己一眼。吳超越心中大喜,趕緊吩咐停車,然後直接衝到了那年輕女子的面前,那年輕女子還是沒有躲閃,還雙手抱胸,突出她本來就誘人的****,冷笑說道:「幹什麼?想抓我?別忘了這裡是租界,你沒權力抓我!」

  「我如果捨得抓你,你早就跑不掉了。」吳超越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又微笑說道:「世妹,想不到我們還能在這裡見面,機會難得,找個地方單獨談談如何?」

  「我和你之間有什麼可談的?」那年輕女子毫不客氣的問道。

  「我和你之間有什麼需要談的,難道世妹你不知道?」

  吳超越微笑反問,那年輕女子又白了吳超越一眼,扭轉頭不吭聲,吳超越卻是毫不客氣,一把拉起那年輕女子就走,那年輕女子掙扎反抗,吳超越卻堅決不肯放手,一雙三角眼還緊盯著那年輕女子的雙眼不放,把那年輕女子看得俏臉泛紅,反抗的力氣也逐漸的小了下去。吳超越見她放棄掙扎更不客氣,拉起她就前往前走,還直接把她拉向旁邊的一個洋人飯店…………

  ………………

  無比的湊巧,就在吳超越厚顏無恥的邀請一個年青女子開房談話的時候,幾乎同一時間,千里外的安徽廬州府府治合肥城的東北郊,一對衣衫襤褸的父女正互相攙扶著艱難的向南行路,步履艱難的走著走著,那身上帶著傷的父親突然腳下一軟,一頭栽倒在了道路上,把他只有十二三歲的女兒嚇得哇哇大哭,「爹!爹!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爹!爹你怎麼了?」

  哭喊聲驚動了正在路邊稻田中耕作的百姓,一位中年婦女和一個年輕小夥子出於同情,一起跑到了路上幫那小姑娘攙起她的父親,然而很悲慘的是,那小姑娘的父親現在已經是雙眼翻白,氣息全無,已然故去,那小姑娘傷心欲絕,爬在父親身上竟然活生生的哭昏了過去。

  小姑娘的運氣很好,雖然遭遇了家破人亡和父親突然離世的悲慘厄運,卻在父親過世時碰上了好心人。見那小姑娘痛哭昏去,那中年婦女把她揹回了自己勉強還算小康的家中,讓她的兒子安葬了那小姑娘的父親,自己則又是喂水又熬粥,終於還是把那小姑娘救醒了過來,也讓那已經餓了一天多的小姑娘吃上了一頓飽飯。

  直到那小姑娘喝完了米粥,那中年婦女才向她問起身世情況,那小姑娘抽抽噎噎的說自己叫楊玉茹,是北面的定遠人,太平軍北上打到定遠時,因為小姑娘的家裡是官宦人家,爺爺還帶兵鎮壓過太平軍,太平軍就把她家燒成了一片廢墟,也幾乎殺光了她的家裡人,她是被父親揹著逃進了山林裡才僥倖逃得一條活命,但是她父親也因此受了重傷,好不容易帶著她逃到這裡時,她父親就突然支撐不住,永遠的離開了她。

  抹著同情的眼淚,那中年婦女先是安慰了那個叫楊玉茹的小姑娘一通,然後又問道:「玉茹,那你和你爹往廬州這邊來,是準備做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廬州這裡也被太平軍佔了?」

  「我爹帶我來找我相公的朋友。」楊玉茹哽咽著說道:「我相公有個朋友在合肥這裡辦團練,幫我相公和我家有過聯繫,所以我爹就帶我來這裡投奔他。」

  「你相公?」那中年婦女一楞,忙問道:「你已經成親了?」

  「只是定了親。」楊玉茹的小臉上露出羞色,低聲說道:「還沒正式成親。」

  「哦,那你相公的朋友是誰?」那中年婦女又問道。

  「合肥團練使,李鴻章。」楊玉茹低聲答道:「我爹就是帶我找他,請他暫時收留我們,再幫我們去找我相公。」

  「李練總?」那中年婦女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年輕小夥突然開口,有些驚訝的說道:「李練總現在不在合肥啊?他前段時間已經被調去了和州打長毛,沒在合肥了。」

  小姑娘楊玉茹呆了呆,然後又忍不住哭出聲來,那中年婦女則一邊安慰她,一邊向兒子呵斥道:「你怎麼這麼清楚李練總的團練去向?是不是還想去當團練?娘對你說過幾次,你武藝還沒學成,上了戰場也是白白送死,你怎麼就是不聽?」

  那年輕小夥甚是畏懼母親,乖乖閉上嘴巴不敢吭聲,那中年婦女則又向楊玉茹問道:「玉茹,那你還有沒有其他親人?」

  「我爺爺因為打長毛吃了敗仗,被朝廷發配到了新疆,我二叔跟著去了。」楊玉茹哭泣著說,「除了他們,我就再沒其他親人了。」

  中年婦女面露難色,然後才又問道:「玉茹,那你的相公在那裡?他叫什麼名字?」

  「他在上海,叫吳超越。」楊玉茹如實回答,又紅著臉說道:「我沒見過他,只知道他是江蘇的四品道臺。」

  「吳超越?」那年輕小夥子跳了起來,驚叫問道:「難道就是那位天下知名屢破長毛的吳超越吳大人?傳說中長毛聽到他的名字就能嚇得尿褲襠的吳超越吳大人?」

  楊玉茹點點頭,那年輕小夥子先是目瞪口呆,然後又面露狂喜,向母親說道:「娘,你看玉茹小妹妹這麼可憐,要不我們幫幫她吧。讓我去和州找李練總,或者讓我直接去上海……。」

  年輕小夥子說到這就不敢再說下去,因為他的母親已經露出了冷笑,還冷笑著問,「然後呢?就便進團練上戰場?」

  年輕小夥子不敢回答,只是小心翼翼的說道:「那總不能讓玉茹小妹妹一直住在這裡吧?」

  「是不能讓她一直住在這裡。」那中年婦女點頭,又說道:「這幾天收拾一下,讓玉茹在我們家把身子養一養,然後娘和你一起把她送去和州,把她交給李練總。」

  「娘,你和我一起把玉茹小妹妹送去和州?」那年輕小夥子一聽大喜。

  那中年婦女點點頭,說道:「吳大人忠心報國,公而忘私,為了朝廷大事和我們老百姓安家樂業,連他沒過門的妻子都抽不出空照顧,我們母子無以為報,現在既然碰上了他沒過門的妻子,那就是天意,上天給我們母子報答吳大人的機會,我們當然得把玉茹小妹妹安全的送到他的身邊。」

  聽到母親的話,年輕小夥喜笑顏開,楊玉茹則是感激得再次落淚,但楊玉茹如果能夠知道她的未婚丈夫這會正在做什麼,那她肯定是就只會哭得更加傷心和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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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又一次傷害

  周秀英也帶有兩個隨從,不過還好,都是女兵,也是周秀英在無錫時一手帶出來的心腹親信,見周秀英臉蛋有些泛紅的被吳超越拖向飯店,絲毫不做反抗,兩個女兵也就都沒有吭聲,沉默著和吳超越的親兵一起跟在了後面。

  受戰亂影響,洋人經營的飯店收費奇高,不過沒關係,有買辦爺爺做後盾,吳超越從來就用不著為銀子操心,一把銀元灑出去,飯店裡最好的客房就暫時歸了吳超越支配。而到了吳超越硬把周秀英拉進房間時,吳超越的親兵倒是知情識趣的留在了門外等候,周秀英的兩個女親兵卻堅持要跟進房,吳超越當然不幹,向她們呵斥道:「在門外等,我有些軍務大事要和周將軍商量。」

  「你是誰?有什麼資格向我們下令?」一個女親兵很不客氣的質問道。

  「我是你們周將軍的世兄!出去!」吳超越更不客氣的呵斥道。

  兩個長得還算勉強的女親兵柳眉倒豎時,周秀英終於開口,強做鎮靜的向她們吩咐道:「在外面等我,我有些事要和世兄單獨商議。」

  兩個女親兵很不情願的退出門外後,吳超越第一件事當然是馬上關門上鎖,然而等吳超越鎖好門再回頭來時,周秀英卻已經坐到了房間裡的椅子上敲起了二郎腿,還拿出了一支左輪槍,雖然沒直接把槍口對準吳超越,卻冷笑著說道:「別怪我沒先警告你,敢碰我一下,我馬上一槍打死你!」

  「世妹,何必呢?」吳超越嬉皮笑臉,說道:「我們兄妹倆難得見上一面,更難得單獨面對面的談一談,你何必這樣?」

  嬉皮笑臉的說著,吳超越還試圖走上前去做些什麼,結果腳步剛動,周秀英馬上就用槍指住了吳超越,喝道:「別動!我是答應和你談一談,但你最好給我離遠點!就站在那裡和我說話!還有,如果你是想勸我投降,或者是想刺探我們的什麼軍情機密,最好是想都別想!」

  吳超越乖乖停住腳步,舉著雙手苦笑說道:「世妹,你把槍放下行不行?那玩意走了火可不得了,你放心,我不會對你亂來,我真的是有事想和你談一談。」

  周秀英遲疑了一會,終究還是把手槍放下,把槍口對準其他位置,說道:「說吧,什麼事。」

  吳超越指指房門,示意門外肯定有人偷聽,然後也不等周秀英同意,直接就走到了周秀英的近旁,低聲說道:「有件很重要的事,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把耳朵湊過來。」

  周秀英乖乖的把側臉湊耳,吳超越一見有機可乘,馬上一把抓住周秀英握槍的手,用手指頭扣住左輪槍的擊針並緊握轉筒,讓周秀英無法開槍,另一隻手則緊緊按住了周秀英的肩膀。周秀英大驚間,吳超越則低聲說道:「告訴我,這幾天你受傷沒有?」

  「放開我。」周秀英掙扎,低聲說道:「這些天我一直在租界裡,沒上戰場。」

  「那就好。」吳超越裝模作樣的長出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這幾天的戰事太過激烈,我還一直擔心誤傷到你。」

  白了吳超越一眼,周秀英冷笑說道:「謝了,吳少爺,戰場上刀槍無眼,受了傷我也不會怪你,要是那天我爹的子彈打死了你,你到了閻羅王那裡,也別怪我。」

  「那你會不會傷心?」吳超越露出豬哥臉,笑嘻嘻的問道:「如果你爹的軍隊把我打死打傷了,你會不會傷心和心疼?」

  「我只會高興!」周秀英掙扎著憤怒說道:「這幾天你殺了我們幾百個弟兄,我們的子彈打死你也是報仇!」

  「那是你們自找的。」吳超越努力壓緊周秀英的肩膀讓她無法起身,低聲說道:「如果不是你們來打上海,逼著我和你們交戰,我憑什麼要冒著誤傷你的危險殺你們的人?世妹,聽我一句勸,勸你爹儘快突圍去蘇州,最好是直接回無錫,這樣我和你才用不著自相殘殺。你知不知道,我每一次和你交戰,心裡都是提心吊膽,不是怕打不過你爹更不是怕死,就是怕誤傷到你。」

  「你能有這麼好心?」周秀英繼續翻白眼,掙扎的力氣卻不知不覺小了許多。

  「我對你的心,你自己最清楚。」吳超越的聲音溫柔,低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上次在黃浦江旁邊誤傷了你,我的心裡就一直有疙瘩,無數次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怕的就是把你傷得太重,還是後來在吳凇江上親眼看到你安然無恙,我才終於把心放下來。」

  聽了吳超越的甜言蜜語,周秀英卻把臉扭開,板著俏臉說道:「別說這些好聽的,我和你之間沒可能,永遠沒有可能。」

  「我不認為。」吳超越低聲說道:「我現在已經是江蘇按察使了,只要你願意,我想保住你並不難。」

  「我不願意!」周秀英聲音凶狠的回答。

  「你不願意,那你為什麼一直不願嫁給徐耀?」吳超越給了周秀英致命一擊,微笑著低聲說道:「上次你在吳凇江碼頭,不是說你要嫁給徐耀嗎?可是根據我掌握的情報,你不但到現在都沒嫁人,還一直不答應徐耀向你爹提出的求親?」

  周秀英不吭聲了,臉蛋還重新開始泛紅,身體也放棄了掙扎,吳超越見有機可乘,便也不再硬按周秀英的肩膀,改為去摟周秀英的身體。周秀英一驚,趕緊按住吳超越的魔爪,紅著臉呵斥道:「你想做什麼?」

  「我想看看你的傷口。」吳超越微笑說道:「我上次不知道是你直接開槍,把你打傷了,想看看你的傷口現在怎麼樣了。」

  「早就好了。」周秀英又賞給吳超越一個衛生眼球,垂下頭說道:「不過當時傷得很重,我的左手一個多月都用不上力。」

  「是嗎?」吳超越徉做驚訝,一邊用力去鬥周秀英至今還握在手裡的左輪槍,一邊催促道:「快,把袖子挽起來,讓我看看傷口究竟有多嚴重。」

  嘴上拒絕著,周秀英的身體卻十分老實,悄悄洩力讓吳超越奪走右手裡的左輪槍,然後用右手挽起了左手袖子,露出小麥色的光滑肌膚,也露出了吳超越當初在她左臂上留下的傷疤。

  事隔多時,圓形疤痕依然還十分明顯,周秀英當時的傷勢之重可想而知,再聽周秀英紅著臉抱怨說取子彈時留了許多血,吳超越更是心疼萬分,忍不住湊了上去親吻了一下那道疤痕,說道:「怪我,是我不好。」

  「本來就是你不好。」周秀英紅著臉心裡嘀咕,「當時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我打出的飛鏢早就要了你的命了。」

  周秀英的一念之仁害苦了她自己,見周秀英沒有拒絕自己親吻她的手臂,吳超越當然是得寸進尺的抱住了她,厚顏無恥的去親吻她的俏麗臉龐,周秀英全身滾燙無力,雖極力躲閃,卻還是在吳超越的不斷親吻下逐漸淪陷,被吳超越如願以償的吻到了她的櫻脣上,一雙纖細手臂,也不由自主的緊緊抱住了吳超越…………

  「不要!不行!」

  「秀英,我的心肝寶貝,這或許是我們的最後一次機會了,你還要讓我們等多久?」

  「不,不……。」

  把口是心非到了極點的周秀英抱上了床,動作有些粗暴的又一次給周秀英制造了流血傷害,又盡情的在周秀英的身體裡傾瀉了自己壓抑已久的慾望後,吳超越倒是趴在周秀英的身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氣和大逞手足之慾了。一度緊緊摟著吳超越低聲呻吟的周秀英卻是全身無力,呆呆的看著天花板,還不知不覺的流下了淚水,哽咽出聲。

  「怎麼又哭了?」吳超越疑惑的問,也還算有點良心的說道:「是我不好,剛才對你粗暴了點,是不是很疼?」

  周秀英流著眼淚搖頭,拒絕回答吳超越的問題,而當吳超越試圖再一次****她時,周秀英卻奮力推開了吳超越,搖頭說道:「不行,我們耽擱的時間太久了,我得走了。」

  說著,周秀英又忍著身上疼痛去拿衣服,吳超越卻重新抱住了她,微笑著溫柔說道:「寶貝,你還去那裡?都是我的人了,你還能去那裡?跟我回去,我想辦法給你脫罪,以後我們天天在一起。」

  「不!」周秀英斷然拒絕,說道:「我不會跟你走,我要回我爹那邊去!」

  態度堅決的說著,周秀英還又一次推開了吳超越試圖撫摸她的魔爪,說道:「不許再碰我!剛才是我報答你的,現在我欠你的人情已經還了,不會準你再碰我了!」

  吳超越有些發愣,剛才周秀英在吳超越耳邊呻吟著道出心裡話,說她也一直念著吳超越時,吳超越都還以為周秀英已經不可能再離開自己。而周秀英則一言不發的強行推開吳超越,一邊拿起衣服穿著,一邊聲音冰冷的說道:「我知道你想帶我走,但我不會跟你走的,我是女長毛是反賊,你是滿狗朝廷的狗官,我們不是一路人,強要在一起,我過不下去,也會拖累了你。所以,我們以後最好還是不要見面了。」

  忍著疼痛迅速穿好夏天的單薄衣服後,周秀英又看了一眼仍然還是光著屁股的吳超越,垂下頭低聲說道:「你放心,我永遠不會嫁人。」

  其實吳超越很想再勸周秀英,但吳超越是太清楚周秀英的傲嬌性格和固執脾氣,知道勸也沒用,同時吳超越心裡更清楚,周秀英如果真的跟自己走,自己無論想什麼辦法為她脫罪,也只是會授人以柄,還很可能驚動滿清朝廷和野豬皮九世,導致更加難以預測的後果——吳超越在滿清朝廷的政敵可不是一般的多。所以性格自私的吳超越甚至還發現,其實讓周秀英就這麼回到太平軍隊伍裡,其實才是自己和她最好的選擇。

  良心還沒被狗吃光,吳超越很是愧疚於自己的自私,也很想站起來承擔一個丈夫應該承擔的責任,然而考慮到這麼做的後果,吳超越卻又猶豫了,動搖了……

  還是到了周秀英整理好頭髮,轉身準備出門的時候,吳超越才下定決心,從床上跳了起來,從背後抱住了周秀英,在自己反覆親吻過無數次的周秀英臉頰旁低聲說道:「秀英,我不攔你,但你放心,你也一定要等我,總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的迎娶你過門,和你結為真正的夫妻。」

  「可能嗎?」周秀英的聲音有些哽咽,說道:「你是官,我是反賊,這樣的事可能會有嗎?」

  「不是可能,是一定!」吳超越的聲音非常低,卻異常的堅定,「等我也起兵造反的時候,我娶你誰敢說什麼?誰有能說什麼?!」

  周秀英柔軟的身軀突然一震,變得僵硬無比,回過頭來驚訝看著吳超越,吳超越則在她耳邊微笑著低聲說道:「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真正打算的人,我實話告訴你,我比你更恨滿清朝廷,更想殺光滿人旗人,建立一個新的國家!我現在給滿清朝廷當官,是為了掌握更多的權力和軍隊,為將來的起兵造反做準備!」

  周秀英目瞪口呆,看著吳超越就象不認識一樣,吳超越則又一次湊到了她的耳旁,輕聲說道:「你別看我殺太平軍殺得比誰都多,實際上我一直都在偷偷放水,江寧大戰時,我故意幫太平軍制造假象,把清妖的注意力吸引到神策門,幫太平軍偷襲儀鳳門得手。江陰大戰,我故意放跑了林鳳翔和吳如孝,又故意讓謝長沙在無錫逍遙;前段時間我北上勤王,又故意讓李開芳和吉文元成功逃走。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推翻滿清朝廷做準備!」

  周秀英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吳超越則又微微一笑,再次低聲說道:「別問我為什麼不加入太平軍,我是很同情太平軍,也很希望他們能夠真的推翻滿清建立一個讓百姓安居樂業的新國家。但洪秀全不是成大事的人,就算我帶著軍隊加入太平軍,有洪秀全在,太平天國也絕不可能成功。所以我只有一個選擇,就是藉著鎮壓太平軍壯大我的實力,豐滿我的羽翼,然後等到機會出現,我就高舉義旗舉兵造反,殺光八旗滿人,親手建立一個讓老百姓有飯吃有衣穿的新國家!」

  周秀英呆呆看著吳超越,許久後才喃喃著低聲問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吳超越鄭重點頭,又附到了周秀英的耳邊低聲說道:「所以,秀英,你快你爹帶著軍隊離開上海吧,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們窮追猛打,更不會對太平軍窮追猛打,會給你們撤回蘇州無錫的機會。但你們如果一定要留在上海,那沒辦法,我只能繼續打下去,因為上海是我現在的立足地,我必須要奪回來,否則我立功升官,擴編軍隊,起兵反清,一切都會成為泡影。」

  周秀英神情呆滯到了極點,吳超越則微笑說道:「相信我,你一定會看到那一天。」

  周秀英茫然點頭的時候,吳超越又心中一動,忙附到周秀英的耳邊又說道:「還有,我剛才對你說的話,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可以把我的這些話,單獨告訴給太平天國東王的楊秀清,他是太平天國的真正領導人,他如果能知道我的這些苦心和真正目的,我和他的軍隊就可以少許多衝突,少犧牲無數其實都想推翻滿清朝廷的忠勇戰士。」

  「那……,你不怕楊秀清出賣你?」周秀英遲疑著問道。

  「我不怕,他無憑無據,說出來也沒人相信。」吳超越聳聳肩膀,又微笑說道:「而且楊秀清也不是尋常人,他會知道怎麼做才對他最有利,也會明白怎麼做才能更快的推翻滿清朝廷。」

  說罷,吳超越還又說道:「對了,如果真有這樣的機會,記得幫我對楊秀清說一聲,我願意和他攜手合作,聯手反清!」

  帶著難以置信的複雜心情,周秀英終究還是離開了吳超越,領著她那兩個早就等得心焦的親兵離開了飯店。吳超越沒有送她,只是在心裡暗暗說道:「寶貝,等我,我一定會娶你!」

  福無雙至今日至,如願以償的成功佔有了周秀英的身體後,吳超越回味著美妙滋味回到自軍營地時,周騰虎和趙烈文這對無良郎舅馬上就給吳超越送上了一份喜禮——呈上了一個剛抓到的太平軍細作,還是一個攜帶有楊秀清寫給曾立昌書信的細作。

  書信的內容讓吳超越更加狂喜萬分,原來因為曾國藩帶著湘軍在湘潭打敗了太平軍西征前鋒林紹彰,還有安徽團練大臣呂賢基帶著李鴻章等人打進和州,威脅到了南京與太平軍西征軍的水路聯繫,太平軍的西線吃緊,楊秀清被迫放棄再次從南京給上海派遣援軍的既定計劃,準備讓尚未集結完畢的林鳳翔軍先去和州找呂賢基算帳,也命令曾立昌堅守上海、蘇州和無錫等蘇南既得城池,暫時停止擴張,等待西線情況好轉後再給曾立昌派來援軍。

  看完了楊秀清給曾立昌的書信,吳超越大喜之餘,也馬上開動起了腦袋盤算起來,「該如何利用這道書信,促使太平軍儘快內亂和棄城突圍呢?」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7
第一百三十章 細作問題

  不考慮內部因素,單從局勢來看,太平軍的處境其實並不危急,甚至還可以說是比較有利。

  首先總兵力方面仍然還是太平軍佔優勢,劉麗川、周立春和曾立昌三支軍隊加在一起,數量達到兩萬三千多人,並且還可以繼續招募城外的難民補充,兵力方面遠超城外的萬餘清軍。其中劉麗川軍的士兵戰鬥力和裝備雖然差點,卻又有青壯居多的優勢,只要加以嚴格訓練,把整體戰鬥力拉上去一截問題不大。同時清軍方面也有各營各軍戰鬥力參差不齊的弱點,所以比較兵員素質太平軍其實並不處下風。

  糧草彈藥方面,因為劫得大量漕糧的緣故,城裡的糧食足可以讓太平軍輕鬆支撐半年以上,武器彈藥這邊也問題不大,上海北門半里外就是法租界,法租界又緊挨著英租界,在洋人目前保持嚴格中立的情況下,太平軍主力只要捨得出銀子,什麼樣的洋槍洋炮都買得到,補充彈藥甚至比在南京都還方便。同時太平軍還可以從租界補充鋼鐵、藥品和布匹等軍需之物,更加方便長期堅守上海城池。

  吳軍苦味酸武器的優勢已經被上海城牆抵消,擅長土工作業的太平軍在全力加固上海城牆的同時,又在城牆外修建了一道羊馬牆,用來剋制吳軍的擊針槍優勢,城牆內更是深挖壕溝和大建地堡,又在城內街道和各處要害修建了堅固的土石工事,清軍和吳軍就算可以炸開城門或者城牆進城,到了打巷戰時也依然是太平軍佔據絕對優勢。

  外無必救之援,則內無可守之城,援軍方面太平軍也不用怎麼擔心,吳超越一手養肥的謝長沙牢牢控制著無錫,曾立昌另一個副手陳仕保也帶著軍隊在吳凇江上游的蘇州城駐紮,雖然這兩支軍隊都實力較弱很難為曾立昌提供強力增援,但是有無錫和蘇州在手,楊秀清計劃中派出的第二波援軍林鳳翔就有了立足之地,可以針對戰場局勢隨時調整增援戰術,或是直接增援上海城,或是配合曾立昌前後夾擊清軍,重新扭轉整個上海戰場的形勢大有希望。

  也正因為這些有利情況,所以撤進了上海城裡後,曾立昌倒也沒有急著和劉麗川搶奪上海城的控制權,選擇了儘量爭取與劉麗川同心協力,按照劉麗川的要求駐紮在最容易受敵的上海東南兩道城門外,負責守城主戰場,讓劉麗川軍駐紮到最為安全的西北角和城內中部,又主動接手了修建工事的苦差使,拿出了十足的誠意表明與劉麗川友好相處的態度立場。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曾立昌都已經這麼主動吃虧了,劉麗川卻仍然還是不肯對太平軍完全放心,把麾下精銳放在城內中部駐紮把槍口對準太平軍的背後就算了,劉麗川軍又假借準備巷戰之名,強行接管了太平軍背後的巷戰工事,用太平軍修建的工事防備太平軍突然翻臉動手。而更讓曾立昌火大的是,官職比他一級的劉麗川楞是從始至終就沒有主動上交吳超越寫給他的書信,還連提都沒有提過一次。

  最後,實在是放心不下,曾立昌乾脆直接挑明瞭這件事,藉著與劉麗川見面的機會,主動向劉麗川問起了這件事。劉麗川則大模大樣的回答道:「有這事,信是兩封,一封是清妖巡撫許乃釗寫的,一道是超越小妖寫的,都是勸我投降,我當場就撕了。」

  「除了招降外,清妖巡撫和超越小妖就沒說其他事?」曾立昌將信將疑的問道。

  「再有就是勸我幹掉你。」劉麗川倒也老實,如實說道:「清妖巡撫許乃釗給我出主意,勸我騙你進城,或是在酒裡下毒,或是關門打狗,把你幹掉拿著你的腦袋去請功,還給我許了一個六品官職。」

  劉麗川說得輕鬆,曾立昌的臉色卻有些微變,半晌才強做笑顏說道:「清妖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識人,象劉檢點你這樣的人才,起碼也得給你許一個四品官嘛。」

  「曾丞相說得對。」劉麗川哈哈大笑,說道:「如果是給我一個四品官,還讓我象爽叔一樣管海關,那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六品官就算了,我還看不上。」

  說罷,習慣了和幫會兄弟開玩笑的劉麗川再次開心大笑,還是得意自己這個並不好笑的玩笑,而曾立昌卻是臉上強笑,心中暗怒,暗道:「這麼說,只要清妖出得起價錢,你就真會拿我的腦袋去換榮華富貴了?」

  劉麗川討人嫌的地方除了性格過於粗魯這點外,還有一點就是有些愛記仇,與曾經翻過臉的周立春也處得有些不愉快,雖然迫於清軍壓力和友軍情分讓周立春的軍隊也進了上海城,但劉麗川卻半點沒有想過什麼拋棄前嫌,和周立春齊心協力的抗擊清軍。而周立春的糧草輜重既是大部分遺失在了閘北戰場,又沒有足夠的銀子自行向租界購買糧草,被迫無奈下進城後才過了兩天時間就只能向劉麗川伸手,要劉麗川幫補自己的糧草,結果劉麗川卻是一口拒絕,藉口周立春不是自己的部下,要周立春找曾立昌想辦法。

  碰了一鼻子灰的周立春又找到曾立昌面前時,除了伸手要糧外,當然又怒火沖天的向曾立昌報告了劉麗川拒絕提供糧草的情況。而曾立昌為了團結友軍,除了乖乖給糧外,也無比窩火的說道:「這個劉麗川,怎麼就不會考慮一下團結大事?周旅帥的糧草不足,是因為力戰清妖不敵才丟了糧草,劉麗川自己不願出兵打硬仗,還不給打硬仗的友軍補充糧草,拼命佔便宜寧死不吃虧,天下那有這麼好的事?」

  「曾丞相,錢糧的事必須得儘快想辦法解決。」許宗揚提出警告道:「我們的糧食雖然勉強還算充足,但我們的銀子不多,沒辦法向洋人大量購買武器彈藥,如果不想辦法儘快解決這個問題,恐怕我們將來也會受到影響。」

  曾立昌點頭,曾立昌也知道,劉麗川發動小刀會起義拿下了上海城後,除了收繳了上海海關的幾十萬兩稅銀外,還查抄了包括吳健彰在內的所有滿清官員的家產,同時又強迫城內富戶捐款助軍,手中現銀少說也有七八十萬兩,突破百萬大關也並不是沒有可能。而如果太平軍能夠說服劉麗川拿出這些銀子向洋人買槍買炮,太平軍的裝備馬上就可以上一個大臺階,將來全部裝備上吳軍練勇的野戰利器擊針槍也不是沒有可能。

  盤算著如何逼迫劉麗川出血掏錢的時候,門外又突然有士兵來報,說是清軍方面派遣使者到上海西門外叫城,與駐守在那裡的劉麗川軍取得了聯絡,然後劉麗川軍放下繩索,把一個人給拽上了西門城牆。

  聞知劉麗川又未經請令就直接和清軍接觸,曾立昌的臉色當然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立即派人去傳劉麗川來見時。結果很意外的是,派去和劉麗川聯繫的信使還沒消息,劉麗川那邊也主動派來了一個使者,邀請曾立昌去位於城中心的劉麗川指揮部見面。同時劉麗川的信使還主動告訴曾立昌,說清軍放進城的人是楊秀清派來和曾立昌聯繫的使者,不小心被清軍攔截抓捕後,清軍方面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又把那個太平軍使者放進了上海城,還把楊秀清寫給曾立昌的書信也給帶了進來。

  聽到這個消息,曾立昌當然不敢怠慢,但是為了謹慎起見,曾立昌還是安排了一隊絕對可靠的精銳親兵護送自己前往劉麗川的指揮部。結果到得現場時,劉麗川倒是沒擺什麼鴻門宴暗藏什麼刀斧手,只是一見面就衝曾立昌嚷嚷道:「曾丞相,壞事了!東王九千歲來信,說林鳳翔林丞相的援軍來不了,要我們自己想辦法死守上海、蘇州和無錫,等過上一段時間才能給我們派遣援軍!」

  臉色難看的接過那道已經被吳超越和清軍諸將看過的楊秀清親筆信,仔細一看見內容與劉麗川的嚷嚷大同小異,曾立昌的臉色當然是更加陰沉,心情沮喪之餘,曾立昌又無比疑惑的向楊秀清派來那個信使問道:「你不是被清妖抓了麼?清妖怎麼又主動把你放進了城,還讓你把東王九千歲的書信也帶進來了?」

  「回曾丞相,是超越小妖故意放小的進來的。」那倒黴信使哭喪著臉答道:「超越小妖說,他要讓你知道,我們在上海的天國大軍已經毫無指望了,要我們儘快打開上海城門出城投降。對了,超越小妖還要小的帶進來了兩道書信,一道是給曾丞相你的,一道是給劉檢點的。」

  「那信呢?」

  曾立昌趕緊又問,那邊則有劉麗川的親兵呈上吳超越寫給曾立昌的書信,曾立昌一看書信的火漆已經被捏破,顯然已經被劉麗川搶先看過,心中當然是萬分惱怒,只是礙於團結大事沒有發作,也沒有向劉麗川追問原因——其實曾立昌如果問了就好了,因為那道寫著曾立昌親收的書信,火漆早在吳超越的營地裡就已經被吳超越給親手捏破了。

  吳超越寫給曾立昌的書信竟然也是招降,大肆嘲笑太平軍的兵力捉襟見肘,應接不暇,狂妄宣稱上海小城在吳軍練勇面前彈指可破,力勸曾立昌懸崖勒馬,浪子回頭,棄暗投明帶著太平軍投降清軍。同時吳超越又許了一個曾立昌不小的官職,更加狂妄的揚言說如果曾立昌繼續執迷不悟,那麼等清軍殺進城裡後,太平軍就全都得化為齏粉!

  問候著吳超越的老娘,曾立昌三下兩下把吳超越的書信撕得粉碎,又重重吐了一口濃痰,曾立昌這才轉向劉麗川問道:「劉檢點,超越小妖寫給你的書信,說了什麼?」

  劉麗川眨巴了一下眼睛,答道:「也是招降,除了招降全是廢話,被我撕了。」

  聽到劉麗川的回答,帶信進來那個倒黴信使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又強行忍住。然後曾立昌又咒罵了吳超越幾句後,乘機對劉麗川說道:「劉檢點,順便商量個事,聽說你在起事時,從清妖的海關裡搶到了不少銀子,能不能拿一些出來幫補一下本丞相,向洋人多買一些武器武裝我們的軍隊?」

  劉麗川的臉色變了,趕緊鬼扯說那些銀子已經被用於獎勵士卒和購買軍火,現在已經所剩無幾,實在幫補不了曾立昌。最後,還是曾立昌表明態度是借,說等打跑了清軍恢復了與蘇州的直接聯絡,就拿蘇州城裡的銀子歸還劉麗川,劉麗川才答應考慮一下再給曾立昌答覆。

  無比窩火的離開劉麗川的指揮部時,曾立昌當然帶走了那個楊秀清派來的倒黴信使,結果才剛回到太平軍自己的營地,那個倒黴信使就馬上對曾立昌說道:「曾丞相,劉檢點沒對你說實話,超越小妖給他的書信上,除了招降外,還說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你怎麼知道的?」曾立昌疑惑問道。

  「超越小妖是讓別人代他寫信,當做小人的面口述內容,所以小的知道大概內容。」那倒黴信使既忠心又傻乎乎的回答道。

  「那大概內容是什麼?」曾立昌趕緊又問道。

  「除了招降以外,主要是三條。」那倒黴信使如實答道:「第一條,超越小妖要寫信的人在信上明白告訴劉檢點,說他知道劉檢點這一次撈了不少金銀珠寶,只要劉檢點殺了曾丞相你開城投降,劉檢點弄到那些銀子就全歸劉檢點所有,超越小妖不會追討。」

  曾立昌的臉色有些發青,問道:「另外兩條是什麼?」

  「一條是清妖的道臺惠徵,超越小妖要劉檢點保護好那個叫惠徵的清妖道臺,還說那個道臺是清妖皇帝的岳父,他的女兒在清妖皇帝的面前非常受寵,劉檢點只要護住那個道臺,將來就會有人替劉檢點在清妖皇帝的面前說話,脫罪容易,升官更容易。」

  「還有一條是超越小妖要求和劉檢點取得直接聯繫,說上海北門外就是法租界,超越小妖會派人在那裡設點,專門負責和劉檢點聯繫,劉檢點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去那裡的法國教堂和超越小妖的人見面,還說不管什麼條件都可以談。」

  「狗RI的王八蛋!」曾立昌忍無可忍的大罵起來,「這麼重要的情況,竟然也對本丞相隱瞞!看來這個劉麗川靠不住了!無論如何都靠不住了!」

  …………

  曾立昌大發雷霆的時候,吳超越正在許乃釗的中軍大帳裡與許乃釗、和春等人飲酒聚宴,慶祝太平軍再無軍隊增援上海的喜訊。而衷心祝願了咸豐大帝萬壽無疆和洪楊髮匪斷子絕孫後,許乃釗與和春自然又少不得衷心希望吳超越的離間妙計能夠順利成功,讓劉麗川和曾立昌兩個匪首儘快內訌打起來。

  末了,許乃釗又向吳超越問道:「慰亭,以你之見,你這條離間計,有幾成把握成功?」

  「難說。」吳超越搖頭,很坦率的答道:「下官打賭,長毛肯定會中計生出隔閡,但是就此讓長毛火併內訌,下官卻沒有太大把握。情報支持太少了,我軍雖然也在長毛軍隊內部安插了一些細作,但他們都是低級士卒,沒辦法接觸曾立昌和劉麗川這個層面的長毛,對他們的具體動向無法瞭解,下官也就沒辦法給他們致命一擊,促使他們火併內亂。」

  說罷,吳超越還嘆了口氣,說道:「那怕有一個可以直接接觸劉麗川的細作也好,有這樣的細作,我們想拿下上海城就是易如反掌了。」

  「是啊,以慰亭你的聰明才幹,我們如果能有一個這樣的細作,那這仗就好打多了。」許乃釗感嘆,又頗有不滿的哼道:「那象我們的向榮向大帥,放著炳垣先生這樣的傑出俊才不知道善用,炳垣先生都已經混進長毛偽王洪秀全兄長洪仁發的幕府了,他居然都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用好炳垣先生。」

  「炳垣先生?」吳超越這一驚非同小可,忙向許乃釗問道:「撫臺大人,你說的炳垣先生?莫非是張繼庚張炳垣?」

  「慰亭,你也認識他?」

  許乃釗驚訝反問,再得知張繼庚就是吳超越當初在江寧時的戰友時,許乃釗也沒隱瞞,先是趕走了帳中外人,然後才低聲告訴吳超越道:「慰亭,江寧城破後,炳垣先生並沒有戰死,還改了個名字叫葉芝發,靠友人舉薦混進了洪秀全的兄長偽國宗洪仁發的幕府,又暗中與我們取得了聯繫,幫我們收集到了大量關於長毛主力的軍情機密,祕密提供給向榮向大帥。」

  「有這事?」歷史稀爛的吳超越張口結舌,壓根就沒想到鐵桿漢奸張繼庚能夠鐵桿到這地步,竟然能冒這麼大的風險繼續給滿清朝廷當幫凶走狗。

  許乃釗點頭,說了這是隻有他和向榮、和春等極少數清軍高層才知道的機密,然後又抱怨道:「可惜,這麼好的一個細作內應,我們的向榮向大帥卻不知道如何善用,一個勁的只是叫炳垣先生聯絡同伴,準備在我們攻城時打開城門接應我軍入城,還異想天開的要炳垣先生設法刺殺洪秀全和楊秀清!全然不會想想,江寧城裡的長毛何等勢大,炳垣先生和少許細作,如何可能打得開全有甕城的江寧城門?又怎麼不想想,炳垣先生一個文弱書生,如何能夠刺殺有大量賊兵保護的長毛匪首洪秀全和楊秀清?」

  吳超越益發的張口結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後,吳超越一邊拼命誇讚著張繼庚的忠君報主,一邊在心裡暗暗說道:「這件事,得讓我的秀英寶貝想辦法法讓楊秀清知道,解決太平軍的內部隱患,也讓楊秀清知道我對他的誠意!」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7
第一百三十一章 無恥誘惑

  計劃中的太平天國援軍為了戰略大局而暫時放棄增援上海的既定計劃,清軍這邊卻意外的又獲得了一支援軍,太平軍退回上海城內的第七天,清軍的圍城工事基本竣工時,統管江南大營的向榮為了儘快奪回上海,重新獲得對江南大營而言無比重要的上海關稅,又派遣水師總兵泊承升率領一支由十二條紅單船組成的水師船隊,走水路直接來到了上海戰場增援。

  對此,吳超越倒是不怎麼在意,僅僅只是奇怪向榮為什麼要把兵力一分再分,全然沒想過集中優勢兵力先在一個重點戰場上打開局面?在江寧和向榮打過交道的江蘇巡撫許乃釗與署理江南提督和春卻是在背後破口大罵,「不要臉的向欣然,看到上海這邊佔上風,馬上就派人來搶功勞了!長毛都已經退進城裡了,還派水師來增援有屁用?是水師攻城還是我們陸師攻城?」

  果不其然,到得上海後,向榮的心腹泊承升第一件事果然就是傳達向榮的欽差命令,催促清軍儘快發起攻城——但蟻附戰當然是得靠許乃釗、和春和吳超越打,咱們泊總兵只管躲在船上對上海城裡開炮!

  沒辦法,許乃釗與和春雖然都是二品大員,但向榮卻是咸豐大帝任命的前線總指揮,就連兩江總督怡良都得聽向榮使喚,別無選擇之下,許乃釗與和春只能是勉強答應發起一次不是很有把握的進攻,還在補充兵員的吳超越也只能是硬著頭皮派了一個營參戰,與清軍聯手發起了一次正面攻堅戰。

  結果,清軍理所當然的遭到了失敗,氣勢洶洶的泊承升仗著自軍船隻全是洋人造的紅單船,有船堅炮利的優勢,把水師船隊在黃浦江上一字排開,對著射程內的上海東門狂轟亂炸,太平軍將士則沉著應戰,用向洋人買來的火炮與開花炮彈強硬還擊,在火炮數量處於劣勢的情況下仍然與清軍水師打得難分難解,甚至還略佔上風,接連擊傷多艘清軍戰船,沉重打擊了泊承升的囂張氣焰。

  陸上戰場這邊,乘著清軍水師吸引了太平軍主要注意力的機會,和春和吳超越的軍隊故意進兵西門繼續分散太平軍兵力和注意力,許乃釗所部的虎嵩林則率領一千清軍突出奇兵,向上海南門發起蟻附進攻。結果還別說,打頭的幾個清軍士兵還真踏著梯子衝上了南門城牆,然而不等清軍士兵發出勝利歡呼,城牆上就已經是一聲炮響,接著槍聲炮聲響成一片,暗藏在女牆後的太平軍伏兵突然殺出,輕而易舉的就把登城清兵盡數砍成碎片,接著又把虎嵩林軍打得抱頭鼠竄,輕鬆粉碎了清軍的奇襲破城計劃。

  和春軍和吳軍練勇在上海西門也沒能取得突破,雖然吳軍練勇的參戰讓清軍一度取得火力優勢,但太平軍畢竟有居高臨下的地形優勢,又有箭垛、女牆可以避彈,極大的減少了被吳軍火槍命中的可能,負責打主攻的和春軍又不擅長打近身戰,幾次蟻附進攻都被太平軍殺退,死傷不小卻毫無作用。而更讓吳超越吐血的是,負責西門戰場的太平軍將領竟然還是自家掏銀子培養出來的劉麗川的部將林阿福。

  最後,首先敗退的竟然還是清軍水師,陸上還在激戰的時候,泊承升麾下的戰船『克隆』號(別笑,真有這船名)就已經被太平軍重創失去控制,另外還有兩條戰船也受創不輕,泊承升一看情況不妙,就趕緊帶著他的船隊往下游逃命了。而收到水師戰敗的消息,吳超越、和春與許乃釗都是毫不遲疑,馬上就下令退兵,清軍首次攻城遂宣告戰敗。

  清軍水師狼狽逃到楊樹浦駐紮後,自覺羞愧的泊承升藉口督促水手修理船隻,沒有再來與許乃釗等人會面,許乃釗與和穿卻是毫不客氣,馬上就寫摺子彈劾泊承升臨陣怯敵,率先逃亡致使陸師孤掌難鳴,把這次戰敗的所有責任都推到了泊承升身上。而吳超越雖然覺得泊承升有些冤枉,清軍水師打得也不算差,卻還是應許乃釗的要求在聯名折上簽下了自己的難看名字——畢竟,攻城戰敗吳超越也有份,能把黑鍋推出去吳超越憑什麼不推?

  這一戰清軍的損失不算小,但吳超越最擔心的並不是城池堅固和自軍的傷亡問題,而是擔心這一戰過後,讓太平軍看到了長期堅守上海的希望,益發不肯主動棄城突圍。結果也不出吳超越所料,周騰虎事前安插進劉麗川軍的江陰練勇很快通過租界送出消息,說是就連劉麗川的部下都在大肆叫囂上海城防固若金湯,足以堅持到太平軍主力援軍抵達,守城意志大為堅定,士氣也上升了相當不少。

  「打個鳥打!不打長毛還怕我,再這麼蠻打下去,長毛說不定越打就越不怕我了!」

  吳超越發出這個抱怨的時候,巡撫許乃釗又主動把吳超越叫到中軍大帳商議,說是他的部下偵察發現,上海南門西面一帶城根的磚石較鬆,壕溝稍窄,適合挖掘坑道,便打算在這裡連夜挖掘坑道埋設火藥炸塌城牆,打開進城道路。

  吳超越強烈反對這個費時費力又註定無效的戰術計劃,理由是太平軍早已做好了巷戰準備,清軍就算炸開了一個缺口,也沒辦法把兵力大量迅速的投入城內戰場,派遣少量突擊隊進城是白白送死,同時太平軍封堵缺口也十分容易,坑道攻城除了白白浪費火藥和讓士卒白送死外只會是毫無收穫。然而著急攻城的許乃釗卻根本不聽吳超越的逆耳忠言,同時和春與虎嵩林等人也覺得可以一試,所以許乃釗不但強行通過了實施這個戰術計劃的決定,還要求吳超越派出練勇參與掩護清軍兵勇挖掘坑道。

  滿臉無奈的回到了自軍營地後,見吳超越神色不善,周騰虎和趙烈文這對無良郎舅當然是趕緊打聽出了什麼事,結果吳超越垂頭喪氣的說明情況原因後,趙烈文雖然也是大為抱怨許乃釗的瞎指揮了,周騰虎卻是語出驚人,說道:「好事,這是好事。」

  「弢甫先生,你覺得許撫臺的這個戰術有希望成功?」吳超越疑惑問道。

  「當然絕無希望成功。」周騰虎笑笑,說道:「但是多讓許撫臺他們吃些敗仗,卻反倒更有利於臬臺大人你的間敵大計。」

  越聽越糊塗的吳超越趕緊又問原因時,周騰虎則笑著答道:「很簡單的道理,長毛如果形勢危急,那麼劉麗川、周立春和曾立昌三個賊頭為了自保,彼此間自然會盡量忍讓,努力剋制,齊心協力守衛上海城。」

  「但許撫臺他們如果屢戰屢敗,一再損兵折將卻一無所獲,我們也拿上海城池毫無辦法,上海城防穩如泰山,那麼沒有了外部壓力,長毛內部就是想不出問題都難了。長毛內部出了問題,臬臺大人你再想離間長毛匪首,豈不是就可以容易了許多?」

  琢磨了半天,發現周騰虎的樂觀推測挺是有點道理,吳超越這才一掃心中陰霾,也老老實實的派兵配合許乃釗的坑道攻城之計,讓麾下六營輪流出擊,配合其他友軍以火槍火炮掩護清軍的坑道挖掘。同時也還別說,靠著重賞鼓勵,許乃釗麾下的清軍兵勇中還真有許多不怕死的衝到城下奮力挖掘坑道,而擅長土工的太平軍將士在大笑之餘,也抓住機會不斷用各種武器襲擊挖掘坑道的清軍兵勇,刷到了不少人頭,也早早就做好了幾種不同的應變準備。

  如此過得十餘日,清軍兵勇終於還是把坑道挖城,連夜往坑道里填塞了整整一千二百斤火藥,順利封閉坑口並安放好引火線。然而再當許乃釗與和春緊急出動兵馬發起攻城,同時也迅速點燃了引火線後,意想中的猛烈爆炸卻並沒有出現,相反還有許多太平軍舉著火藥包在城牆上大喊,「多謝清妖送火藥!多謝清妖送火藥!」

  原來,早在清軍開始挖掘坑道的時候,太平軍也已經在城牆裡也挖了一條坑道,只是沒有立即清軍的坑道連通,而當清軍把火藥安放到位,重新用土石封堵坑道口的時候,擅長挖掘的太平軍土營將士就立即發力,迅速挖掘連通清軍的坑道,切斷引火線並拿走火藥,然後再把坑道一堵,整整一千二百斤火藥就改名姓了曾。除此之外,太平軍還早已做好了巷戰準備,清軍就算爆破成功,同樣還是無法殺進上海城的內部。

  爆破失敗還被太平軍拿走火藥,許乃釗在惱羞成怒之餘,又不顧吳超越的好心提醒,堅持向上海城又發起了一次蟻附進攻,結果清軍傷亡不小仍然還是一無所獲自不消說,到了第二天上午時,天空中還突然降下了大雨,淋溼了清軍的火藥火繩,還有吳軍練勇的紙殼子彈,各種槍炮都徹底失去作用,被淋成了落湯雞一樣的許乃釗這才無可奈何的下令退兵,清軍士氣沮喪,太平軍的士氣鬥志則再度昂揚。

  瓢潑大雨後是接連好幾天的陰雨連綿,被雨水泡軟的土地連行走都難,更別說是移動大型攻城武器。對此,許乃釗與和春等人當然是唉聲嘆氣,大叫蒼天不佑,吳超越卻樂得讓自軍士卒繼續休整,也乘機嚴格訓練新招募的自軍士兵,同時吳超越又採納周騰虎的建議,加大了對租界的偵察力度,想方設法的接觸可以在租界裡自由活動的太平軍將領,尋找更進一步離間敵人的機會。

  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天後,法租界那邊送來喜訊,說是劉麗川的重要助手陳阿林進入法租界,正在與法國洋行商談購買軍火的事宜。吳超越一聽大喜,趕緊帶了一些人冒雨趕往法租界,終於還是在法國洋行的門前把陳阿林堵了一個正著。

  吳超越與陳阿林的再次見面一度充滿了火藥味,見吳超越突然出現,陳阿林和他手下的士兵立即就拔出了左輪槍,嚇得吳大賽等親兵也趕緊拔槍保護吳超越,認識吳超越的法國洋行經理也立即出面提醒吳超越,說吳超越沒有權力在這裡逮捕陳阿林。吳超越則微笑向法國經理說道:「別誤會,我不是來抓人的,我要是是來抓阿林兄弟,怎麼可能才帶這麼點人?」

  說罷,吳超越又轉向了陳阿林,微笑說道:「阿林兄弟,把槍行不行?這裡是租界,動刀動槍洋人不允許,你總不想被洋人的軍隊抓吧?」

  陳阿林萬分猶豫,但是看到已經有法軍士兵向這裡趕來,陳阿林還是向吳超越說道:「叫你的人把槍先放下。」

  吳超越笑笑,吩咐吳大賽等人收槍,吳大賽等親兵依令而行後,陳阿林這才命令他的士兵也把槍放下。然後吳超越向陳阿林招呼道:「阿林兄弟,很長時間不見了,咱們進去談一談如何?放心,我就是和你敘敘舊,沒別的意思。」

  面對吳超越的要求,陳阿林一度拒絕,但架不住吳超越的一再要求,陳阿林終究還是隨吳超越進到了洋行大廳,面對面坐下談話。接著吳超越先是拿銀子叫人上茶上點心,然後才又對陳阿林微笑問道:「阿林兄弟,最近混得如何?」

  「比給你當練勇時強!」陳阿林的聲音裡仍然還是充滿火藥味。

  「未必吧?」吳超越笑著說道:「以前你在董家渡當團練的時候,名譽上我雖然是你的上司,可我就從來沒管過你們什麼。據我所知,那時候的你日子過得挺逍遙的,除了手裡的銀子肯定比現在少,但起碼天天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騎,不用擔心那天就被官府逮了去千刀萬剮。現在的你,能過得這麼輕鬆逍遙?長毛的軍法那麼嚴,你手裡的銀子再多又有什麼意思?」

  曾經的雙刀會二當家陳阿林沉默,吳超越則笑得更加輕鬆親切,又說道:「阿林兄弟,我記得以前和你喝酒的時候,你曾經說過,你最大的願望就是有花不完的銀子,娶上十個八個漂亮媳婦,三天兩頭逛窯子換口味,天天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現在你手裡銀子倒是有了,大宅子肯定也住上了,但漂亮女人呢?天天山珍海味呢?以長毛的軍法之嚴格,這些東西怕是你沒機會享受吧?」

  「住口!」陳阿林突然發出的咆哮把吳超越的親兵嚇得紛紛伸手去摸槍,好在陳阿林也沒有動武的意思,只是跳起來指著吳超越的鼻子咆哮道:「姓吳的,你給老子閉嘴!少拿這些東西引誘我!老子現在是太平天國的總制!比在你手下的時候強多了!別以為你拿榮華富貴引誘我,我就會跟你走!」

  「長毛的總制?總制是幾品官?」吳超越冷笑說道:「有多少俸祿?有多少油水?老婆孩子能不能跟著享福?你在廣東老家的父母兄弟,能不能因為你當上這個總制,就能跟著你沾光享福?和一個芝麻綠豆大的七品縣令比起來,是你這個總制的日子好過,還是七品縣令的日子逍遙?」

  「老子願意!」陳阿林大吼。

  「你不願意!」吳超越也提高了一些聲音,說道:「沒有人會願意過你現在過的日子!有銀子沒地方花,有官職撈不到油水,有權力找不到漂亮女人,就連耍幾個小錢抽幾口大煙也得偷偷摸摸,阿林兄弟,你捫心自問,這樣的日子,是你想過的嗎?是你以前那些雙刀會弟兄想過的日子嗎?」

  陳阿林鐵青著臉繼續叫嚷,說他願意過這種清苦日子。很清楚這些幫會打手德行的吳超越卻是冷笑不斷,又說道:「阿林兄弟,別這麼激動,坐下來好好說話,其實你心裡也很清楚,現在的你只要願意,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實打實到手的銀子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漂亮媳婦想娶幾個就娶幾個,好日子想怎麼過就怎麼過。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就這麼的執迷不悟,放著這麼好的日子不過,偏偏要跟著長毛去過那過苦日子?吃苦受罪,還朝不保夕?」

  陳阿林臉色更加難看,突然抬腳就衝出了洋行大門,他的親兵趕緊跟上時,吳超越也跟到了大門前,當做無數路人的面大聲喊道:「阿林兄弟,就這麼說定了!告訴源叔,只要你們拿來曾立昌的人頭,我保他一個五品實職,也給你弄一個七品縣令當一當!不收繳你們的銀子,還另外再賞你們五萬兩銀子!良田一千畝!租界的上好宅子一套!」

  「天地為證,日月可鑑,我吳超越如果言而無信,食言反悔,三刀六個眼,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

  就好象沒聽到吳超越的承諾許願,陳阿林頭也不會的腳步飛快,領著他的親兵直接衝向了上海北門的方向,始終就沒給吳超越半點答覆。不過沒關係,吳超越這話不是說給他聽的,看看滿大街神色各異的路人,吳超越笑得無比開心,暗道:「曾立昌就算再蠢,也不可能不在租界里布置眼線吧?」

  重新回到洋行裡的時候,親兵隊長吳大賽湊了上來,低聲說道:「孫少爺,你剛才的話提醒了小的,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什麼主意?」吳超越順口問道。

  「孫少爺,我說錯了你可別罵我。」吳大賽小心翼翼的低聲說道:「小的建議,我們不妨在租界裡包一個旅館,弄一些花船裡的娘們住進去,再弄些好酒好菜好大煙,專門用來招待原來的雙刀會老人。以劉阿源和林阿福他們的德行,不可能不中招啊?」

  吳超越當然沒罵吳大賽,還拍了拍吳大賽的腦袋,微笑著低聲說道:「不錯的主意,不過不能用,開了這樣的先例,以後別人還不能覺得只有背叛我才可以混得更好啊?所以,這種好辦法或許可行,卻不能用。對陳阿林這樣的人,也只能利用,不能真用。」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7
第一百三十二章 致命一擊

  能夠在太平天國混到夏官又副丞相這樣的高級職位,曾立昌當然不會讓吳超越失望,事實上陳阿林才剛回到城裡沒多久,他與吳超越在租界見面的消息,還有吳超越當街對他大喊的內容,就已經被太平軍的細作送到了曾立昌的面前。

  曾立昌很清楚這很可能只是吳超越的離間計,但心裡卻說什麼都有一個疙瘩,總是擔心再這麼下去,流氓習氣過重的劉麗川和陳阿林等人會抗拒不住榮華富貴的誘惑,幹出什麼蠢事毀掉現在的大好形勢。

  自由散漫慣了的劉麗川和陳阿林等人也繼續讓曾立昌失望,一直等到天色全黑,劉麗川那邊都沒主動跑到曾立昌面前,向曾立昌這個名譽上的上司報告情況,表明立場。對此,曾立昌當然是窩火萬分,對劉麗川等人的不滿也更進一步加深加劇,逐漸到了無法忍耐的邊緣。

  連綿的梅雨阻攔了清軍的攻城腳步,迫使清軍只能是與太平軍暫時保持對峙狀態,給了太平軍從容休整的時間,但也給了太平軍與劉麗川軍醞釀矛盾加深隔閡的機會。事隔僅兩天,當劉麗川軍向法國人購買的軍火運進城中後,太平軍和劉麗川軍之間的第一次矛盾也隨之突然爆發。

  矛盾突然爆發的起因當然是因為那些軍火,此前清軍發起的兩次大規模進攻,都是太平軍當主角打硬仗力戰殺退清軍,彈藥消耗相當巨大,同時因為清軍水師的威脅,太平軍所負責的上海東門戰場也需要補充火炮和炮彈。所以曾立昌理所當然的找到劉麗川商議,要劉麗川分一些軍火給太平軍,幫助太平軍補充彈藥武器。

  劉麗川一口答應分一些武器彈藥給太平軍,但是數量卻少得可憐,曾立昌要五門火炮和兩百支法國產的米尼槍,還有配套的刺刀和彈藥,劉麗川卻只答應分給太平軍兩門火炮和三十支米尼槍。曾立昌一聽當然是大為不滿,徑直問道:「劉檢點,本丞相職守東門南門,既得抵禦清妖水師,又得抵擋清妖步兵主力和超越小妖的妖兵,壓力何等巨大?你就給我這麼一點武器,叫我怎麼和清妖打?」

  「曾丞相,我也是盡力了。」劉麗川同樣喊冤,說道:「這次我總共只向洋人買到十門火炮和四百支米尼槍,連我自己都不夠,那能一下子分給你一半?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弟兄一大半人都還在拿砍刀長矛殺清妖?」

  「你負責的北門幾乎沒戰事。」曾立昌指出道:「北門外半里遠就是法國租界,清妖在那裡展不開兵力,不可能發起攻城,你其實就是守一個西門,比我們輕鬆得多!」

  「誰說的?」劉麗川憤怒說道:「清妖的第一次攻城,主攻的就是西門,連超越小妖也是打西門,那一戰我們打得多辛苦,曾丞相你難道沒看見?清妖第二次攻城,還不是照樣打了西門?」

  「清妖真正主攻的是南門!」曾立昌逐漸有些火大,「清妖第二次是佯攻,第一次開始佯攻,是我軍挫敗了清妖對南門的主攻,清妖才被迫主攻西門,然後沒打多久就自己退了!」

  「那我不給了!」劉麗川惱羞成怒,拍案吼道:「槍炮彈藥是我自己掏銀子買的,憑什麼要分給你?你想要,自己花銀子去向洋人買!」

  如果不是劉麗川的重要助手林阿福站及時出來打圓場,劉麗川和曾立昌搞不好當場就得翻臉。但即便林阿福力勸劉麗川和曾立昌以大局為重,不要為了這樣的小事影響團結,給城外的清軍機會,性格過於自私的劉麗川卻還是不肯改口,說什麼不肯再給曾立昌武器,最後二人不歡而散,曾立昌也連一門炮一支槍都沒有拿到。

  上面開了頭,一度還能保持和睦相處的曾立昌和劉麗川兩軍士卒也逐漸出現了紛爭衝突,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出矛盾,先是口角之爭,然後拳腳相向,甚至大打出手。而劉麗川和曾立昌兩人對此雖然都沒有故意縱容,卻也都沒有全力約束制止,導致兩軍士卒之間紛爭不斷,逐漸開始出現抱團結黨打群架的惡劣情況。

  有整整一個哨的江陰練勇潛伏在劉麗川軍中,曾劉兩軍矛盾擴大的情況,當然很快就通過租界這個中立地傳到了吳超越的耳中。吳超越在大喜之餘也沒遲疑,馬上就向兩個壞種參謀周騰虎和趙烈文問道:「弢甫先生,惠甫,長毛的內部終於出問題了,接下來該怎麼繼續煽風點火,你們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不需要煽風點火,可以給長毛最後一擊了。」周騰虎沉聲答道:「一擊致命,讓長毛內訌火併,自相殘殺!」

  「姐夫,怕沒那麼容易吧?」趙烈文難得反駁姐夫一句,小心翼翼的說道:「曾立昌匹夫頗識大體,此前我們多次出手離間他和劉麗川之間的關係,他都沒有上當,始終保持克制,足見其性格謹慎。以前你的人都冒充劉麗川士兵殺了幾個曾立昌部下,曾立昌都沒和劉麗川翻臉,這會上海城裡的長毛還只是打打群架,曾立昌怎麼可能就突然和周立春翻臉火併?」

  「惠甫,你怎麼也會鑽牛角尖?」周騰虎笑笑,說道:「讓曾立昌中計,是沒那麼容易,但是我們這一次把離間計下手對象改為劉麗川,你說劉麗川會不會中計?」

  趙烈文一楞,然後趕緊一拍腦門,說道:「我是鑽牛角尖了,曾立昌是不好對付,但是向劉麗川下手就容易得多,以他的暴躁脾氣和粗野性格,只要知道曾立昌要對他不利,不中計那才叫怪!」

  「弢甫先生,你具體該怎麼做呢?」吳超越趕緊問道。

  「簡單。」周騰虎語氣輕鬆的說道:「造一封假信,曾立昌寫給楊秀清的假信,說曾立昌已經無法容忍劉麗川的自私貪婪,還發現劉麗川有和我們暗中勾結的跡象,擔心劉麗川會再一次投降叛變,所以曾立昌想要先下手為強,逮捕劉麗川和他的幾個幫凶黨羽,逼著劉麗川交出軍隊控制權,吞併劉麗川的隊伍獨佔上海城。曾立昌只不過擔心這麼做影響太過惡劣,所以才先寫信向楊秀清請示是否準行。」

  說罷,周騰虎又微微一笑,說道:「信寫好了,通過租界也行,或者直接用箭射給劉麗川的軍隊也行,就說是我們在抓獲的長毛信使身上發現的,覺得很有趣,所以讓劉麗川也看看。」

  「妙計!」吳超越一聽大喜,但稍一盤算後,吳超越卻又為難的說道:「不行啊,我們手裡沒有曾立昌的親筆書信啊?沒辦法模仿偽造他的筆跡啊?」

  周騰虎一聽大笑,起身到了他的書架上找出兩道有火燒痕跡的文書,遞到吳超越的面前笑著說道:「臬臺大人你上次攻破長毛營地後,學生在長毛中軍大帳裡發現的,雖然殘破,卻也有曾立昌的筆跡和親筆簽名,還有他的偽丞相印章。」

  「有弢甫先生助我,我勝得十萬雄兵!」

  吳超越誇張的大叫,趕緊命令書法出色的趙烈文偽造假信,又派人找來巧手工匠,用蘿蔔偽造了一個曾立昌的夏官又副丞相印章,蓋在假信上做成偽書。最後心急難耐的吳超越也沒時間去租界裡慢慢找人,直接就派人趕到上海北門城下,用手弩把箭射上了城牆,讓劉麗川看到這道假信。

  看到了所謂的曾立昌書信,守北門的劉麗川部將李咸池在大驚失色之餘,沒敢有任何的遲疑,趕緊就把書信親自送到了劉麗川面前。然後很自然的,脾氣暴躁的劉麗川馬上就暴跳如雷,怒吼整天,「狗RI的曾立昌!老子不殺你,誓不為人!」

  「劉大哥,小心這是吳超越的離間計。」陳阿林還算冷靜的提醒道:「那小子是出了名的詭計多端,得防著他故意挑撥離間,騙我們和曾立昌翻臉火併。」

  能夠在吳老買辦的眼皮子底下組織起小刀會起義,劉麗川的脾氣性格再是暴躁粗魯,當然也有幾分過人之處。努力壓住了怒火盤算了片刻後,劉麗川很快就想到了對照筆跡的辦法檢查書信真偽,然而叫人拿來曾立昌此前寫給自己的書信仔細一比對後,劉麗川又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阿源哥,還是要小心。」陳阿林又繼續提醒,說道:「筆跡可以模仿,印章可以偽造,我們如果和曾立昌翻臉,只會對清妖和吳超越有利。」

  劉麗川緩緩點頭,又盤算了許久後,劉麗川說道:「派個人去見曾立昌,就說我有關於軍情的事要和他商量,見面後你們都別聲張,我先試一試他。」

  「源哥,怎麼試?」李咸池問,然後也是提醒道:「如果直接問他曾立昌這道書信的真假,不管信是不是他寫的,他都肯定不會承認啊?」

  「我叫他突圍去蘇州,讓我獨力守城。」劉麗川答道:「他如果答應,就證明這道書信肯定是假的,他如果不答應,一定要賴在上海城裡不走,那就說明肯定有問題了。」

  李咸池和陳阿林一聽大喜,都說這是試探的最好辦法,也趕緊派人去邀請曾立昌過來談話。而劉麗川卻臉色無比陰沉,暗道:「早知道吳超越和清妖這麼不擅長攻城,當初我就不該讓曾立昌進城,應該叫他直接滾去蘇州!」

  因為矛盾還沒有加深到不可調和的地步,曾立昌很快就接受了劉麗川的邀請,來到位於城內中心地帶的劉軍指揮部與劉麗川見面,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曾立昌還是帶了一隊數量頗多的親兵隨身保護,還直接把親兵帶上了大堂。結果這麼一來,劉麗川那邊為了安全,當然也暗示自己的親兵小心提防,彼此間本來就不很和睦的氣氛也因此變得有些緊張。

  敏銳的察覺到氣氛有些緊張,又細心發現劉麗川的親兵大都把手放在腰間隨時準備拔槍,曾立昌心頭一跳,忙向劉麗川問起打算商量何事,劉麗川則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曾丞相,是這樣的,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最近我們兩軍之間,士卒的衝突似乎多了許多,昨天和前天都有十幾個人打群架。如果再這麼下去,恐怕於我們的戰事不利啊?」

  「你也知道不利戰事了?這些天的士卒衝突,十次至少有八次是你的士卒挑起的!」曾立昌心中嘀咕,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點了點頭,說道:「劉檢點所言極是,我也認為我們得努力約束一下士卒了,不然的話,於今後的戰事將會極為不利。」

  「那麼曾丞相打算如何約束?」劉麗川問道。

  「我覺得,我們不妨聯手組織一個軍法隊。」曾立昌提議道:「遇到士卒衝突,由軍法隊出面解決,儘量調停和制止矛盾,如果得行軍法降罪,由貴我兩軍的將領協商而行,劉檢點你以為如何?」

  「辦法是個好辦法,但估計作用不大。」劉麗川搖頭,振振有辭的說道:「曾丞相,是人都會自私,你我兩軍的將領也都有各自護短的習慣,我們聯手組成軍法隊,誰也不能擔保你和我的部將不會故意護短偏袒,大家又都是粗人,到時候三言兩語,怕是連軍法隊的人都會打起來,那情況肯定就更不妙了。」

  曾立昌點頭,也承認劉麗川的這個擔心不是沒有可能,然後反問道:「劉檢點,你以你之見,我們應該如何處置?」

  「曾丞相,要不您移駐蘇州怎麼樣?」

  劉麗川終於圖窮匕見,又趕緊說道:「當然,我不是趕你走,我也是為了天國的大局著想,蘇州位於吳凇江上游,乘船可以順江而下直抵上海,城裡有銀子也有糧食,同樣是個緊要所在,你移駐到那裡,既可以獲得充足的糧草補給,又可以從背後牽制清妖,一有機會就往清妖背後捅刀子,沒機會就繼續等東王九千歲下次派出的援軍。至於上海這邊,你放心,我有把握守得住城池,等待你的再次增援。」

  曾立昌笑了,笑容中盡是輕蔑,冷笑著問道:「劉檢點,你的意思是,讓我率領天國軍隊殺出清妖的包圍去蘇州,然後再重新殺回來增援上海?來來回回的折騰,白白犧牲天國將士?」

  「曾丞相,不是這個意思。」劉麗川趕緊搖頭,笑容無比虛假的說道:「曾丞相,我也是為了長期守衛上海著想,你帶著天國軍隊突圍,是需要付出一些代價,但是你突圍成功後,馬上就可以不必為糧草擔心了,還可以蘇州那裡安心休整,擴軍備戰。我這裡呢,糧草和彈藥的壓力也可以減輕許多,本來只可以用半年多的糧草起碼可以用十個月,對長期守城待援不是更加有利?」

  如果換做了其他城池,為了團結也為了讓將士安心休整,曾立昌肯定是一口就答應劉麗川提出的要求了,但是沒辦法,這裡是上海城,錢糧充足,又有租界港口,隨時都可以從洋人手裡買到至關重要的槍支彈藥,甚至還可以買到火炮蒸汽船,同時目前的形勢也十分有利太平軍長期堅守。所以曾立昌不但沒有答應,相反還突然放聲大笑,狂笑道:「劉檢點,你說得倒是好聽啊,可你怎麼就不想一想,本丞相把軍隊帶走以後,你能不能守得住上海城?你能不能擋得住清妖和超越小妖的聯手攻城?」

  「果然不肯走!」劉麗川在心裡咬牙切齒,臉上卻微笑說道:「上海城城池堅固,糧草充足,又有租界可以補充彈藥,我怎麼就守不住了?」

  「你要是守得住那才叫怪了!」曾立昌大怒吼道:「你就不看看你的那些士卒的德行,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麼德行,貪生怕死欺軟怕硬,一天到晚只想保存實力不願打硬仗,就算有地利在手,就算你可以擋得住清妖的軍隊,但是你擋得住超越小妖的妖兵麼?擋得住超越小妖層出不窮的陰謀詭計麼?」

  劉麗川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了,他的親兵也馬上個個摸槍,那邊曾立昌的親兵也不敢怠慢,趕緊個個去摸腰間的手槍。但是還好,眼看衝突就要一觸即發時,職守西門的林阿福卻突然匆匆進到了大堂,還一進門就喊道:「阿源哥,不好了,我們的弟兄又和曾丞相的人打群架了。」

  還是到了喊完了這句話時,林阿福這才看到曾立昌也在堂上,忙對曾立昌說道:「曾丞相,你快去看看吧,你的人和我們的人又打起來了,這次參加打架的人還特別多。」

  在劉麗川的指揮部裡和劉麗川衝突,對曾立昌來說當然是萬分不利,聽林阿福這麼一說,甚能機變的曾立昌立即就坡下驢,答應了一聲就馬上帶著親兵急匆匆的出了大堂,劉麗川則吃虧在反應稍慢和還沒下定決心,等劉麗川回過神來時,曾立昌早已在親兵的簇擁下直接出了由上海縣衙改建而成的劉軍指揮部大門,劉麗川也錯過了把曾立昌立即幹掉的最好機會。

  懊惱的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劉麗川終於下定決心,衝陳阿林、李咸池和至今都滿頭霧水的林阿福等親信說道:「書信的真假已經不重要了,我們得趕緊動手,不然的話,曾立昌那邊如果搶先動手,那我們就全完了!」

  「阿源哥,是不是再考慮一下?」李咸池小心翼翼的提醒道:「我們動手的時候,如果清妖乘機攻城的話,那怎麼辦?」

  「想辦法速戰速決,不給清妖反應的機會。」劉麗川臉色陰沉的說道:「爭取把曾立昌和許宗揚兩個王八蛋生擒活捉,逼著他們交出兵權,吞併他們的軍隊!如果不成,就幹掉他們!」

  「幹掉他們?」李咸池張口結舌,又說道:「那他們的部下怎麼辦?那可是六千多人。」

  「能控制就儘量控制,如果控制不了……。」

  劉麗川臉色陰沉的向城外一努嘴,神情猙獰的說道:「別忘了,吳少爺可是給我們許過承諾的,他還算講點信用。」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7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上海灘(上)

  還是聽完了陳阿林和李咸池低聲介紹的事情經過,林阿福才總算是聽懂了劉麗川那些沒頭沒腦的話,再然後,大驚失色之餘,人品相對比較靠譜的林阿福當然是趕緊勸道:「源哥,你可千萬別犯糊塗,現在清妖圍城,我們如果再和曾丞相他們鬧內訌,清妖乘機攻城,那我們怎麼招架?」

  「怕個球!這幾天是梅雨天,清妖沒辦法攻城!」劉麗川很是擅長抓住氣候有利的機會,又道:「只要我們動作夠快,抓到曾立昌和許宗揚逼他們交出兵權,到時候就算清妖真來攻城,咱們也用不著怕!」

  林阿福還是連連搖頭,一再勸說劉麗川不要衝動,劉麗川卻堅決不聽,最後被林阿福嘮叨得煩了,劉麗川乾脆呵斥道:「你反對也沒用!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你恰好進來搗亂,曾立昌就已經和我翻臉動手了!現在這個情況,就算我們不動手,曾立昌那邊也得先動手!你是想讓我們死?還是想讓曾立昌他們死?」

  「源哥,你聽我說,還有和解的希望。」林阿福苦苦勸道:「且不說那道信很有可能是假的,就算是真的,曾立昌也只是動了念頭,準備立即動手。剛才你和曾立昌也只是口舌之爭,吵了幾句,只要向他們道個罪,賠個禮,還有重歸於好的可能。」

  說罷,林阿福還又趕快說道:「源哥,如果你願意,小弟這就可以代表你去向曾丞相賠禮道歉,替你說和,小弟和曾丞相、許丞相他們一直處得好,我出面去說和,他們一定會給小弟我這個面子。」

  讓林阿福意外的是,聽了他的自告奮勇後,劉麗川不但沒有一口拒絕,相反還轉起了眼珠子盤算了起來,盤算了片刻後,劉麗川還說道:「也好,那你就去試一試吧,看看他曾立昌是什麼態度。」

  「源哥,你答應了?」林阿福驚喜問道。

  「如果不是擔心曾立昌搶先動手,我也不願冒這個險。」劉麗川揮了揮手,說道:「你現在就去,多替我說說好話,就說我剛才是一時糊塗,現在我想通了,曾立昌他們不願會蘇州就留下吧,但信的事別提,提了的話說不定就會把曾立昌逼急,該裝糊塗時咱們也得裝糊塗。」

  林阿福一聽大喜,趕緊一口答應,而劉麗川為了表示賠罪誠意,還主動開口讓林阿福給太平軍送去三十支剛從法國人那裡買到的米尼槍,林阿福聽了更是大喜,拍著胸口保證一定讓劉麗川與曾立昌等人重歸於好,卻全然沒有察覺到,劉麗川的眼中,閃爍著的全是陰險猙獰的光芒…………

  不是很猜得透曾立昌和許宗揚等太平軍主將的態度和立場,在來到太平軍的指揮部門前求見時,林阿福還一度心頭揣揣,擔心曾立昌和許宗揚不肯接受自己的說和,執意要和劉麗川勢不兩立。但林阿福很快就發現自己完全是白擔心,門兵把林阿福求見的消息送進門去後,官職級別比林阿福高出四級的曾立昌和許宗揚竟然雙雙迎出門來,滿臉笑容的把林阿福請進了大堂入座。

  各分賓主做定,受寵若驚的林阿福當然馬上說明自己的真正來意,表明態度說劉麗川已然後悔說出剛才那些不敬之語,也已經不再想把曾立昌等人趕去蘇州,最後林阿福還態度十分誠懇的說道:「曾丞相,許丞相,源哥和我們都是混幫會的粗人,說話沒有分寸,這次把話說重了,歸根到底就是因為這幾天我們的士卒衝突多了點,源哥他脾氣又暴,一時衝動才說了那些氣話。你們二位大人大量,還請多多包涵,千萬不要怪罪。」

  「阿福兄弟,你說這話就不對了。」曾立昌哈哈大笑,說道:「牙齒和舌頭都還有打架的時候,更何況人?都是天國的兄弟,說什麼包涵怪罪是不是太見外了?沒事沒事,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剛才我也有些衝動,這樣吧,改天我們約一個地方好好喝一頓酒,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好了!」

  林阿福大喜,忙替劉麗川道謝,又讓人把三十支米尼槍送給曾立昌當謝禮,曾立昌含笑接受,很是誠懇的道謝,然後又親自把長鬆了一口氣的林阿福給送出了門。不過等林阿福走後,曾立昌重新回到堂上時,第一件事卻是向許宗揚問道:「怎麼看?」

  「笑裡藏刀。」許宗揚冷笑說道:「這是劉麗川的一貫手法,當初他在清妖軍中做事的時候,也是用這一手把吳健彰老妖哄得高高興興,對他不做提防,給了他起事奪城的機會。他越是這樣,咱們越得小心,千萬不能重蹈吳健彰老妖的覆轍。」

  說罷,許宗揚還又說道:「以我之見,我們最好還是按照剛才的商量行事,先下手為強,不給他先下手的機會。」

  「那什麼時候動手?」曾立昌又問道。

  「越快越好。」許宗揚答道:「聽周立春那些本地人說,這幾天的天氣叫做梅雨天,差不多天天都有雨,清妖那邊無法攻城,我們越早動手越有利,就算出什麼意外,也可以藉助雨水幫助從容應變。雨水天裡,大家的槍炮都沒用,打白刃戰咱們誰都不用怕!」

  曾立昌點點頭,又稍一盤算,很快就說道:「那就明天吧,今天晚上我們先把周立春叫過來商議,把他拉過來,明天約劉麗川到周立春的營地喝酒,那裡是中立地盤,他肯定不會生疑,到了那裡把他拿下,逼他交出兵權,上海就是我們的了!」

  …………

  又該來看看林阿福這邊的情況了,歡天喜地的回到劉家軍的指揮部後,林阿福當然是馬上向劉麗川報告喜訊,介紹曾立昌和許宗揚的大度立場,也乘機力勸劉麗川繼續拿出誠意,徹底彌補劉家軍與太平軍之間的裂痕。

  見曾立昌如此寬宏大度,劉麗川當然也是大喜,稍一盤算就說道:「阿福兄弟,要不這樣吧,你再辛苦一下,今天晚上在你的營地裡擺一桌上好酒席,請曾丞相或者許丞相過你那好好喝一頓酒,也順便商量一下聯手組建軍法隊的事。等你和他們把軍法隊的事商量定了,也把我們和曾丞相的關係更進一步緩和了,我再親自到曾丞相面前請罪。」

  爛好人林阿福一口答應,又趕緊問起關於如何聯手組建軍法隊的具體詳細時,劉麗川則大手一揮,說道:「這事你做主,只要別讓我們的弟兄吃虧就是了,以後我們軍法隊的事也由你管,我信得過你!」

  歡天喜地又謝了劉麗川對自己的信任,林阿福趕緊又去按照劉麗川的命令行事,先回自己的營地張羅了一桌好酒好菜,然後又親自跑到太平軍指揮部去邀請曾立昌過營赴宴。但林阿福並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後,其實一直有劉麗川的眼線悄悄盯著…………

  就現在這個情況,曾立昌除非傻了才會接受林阿福的邀請,不過當林阿福表示如果曾立昌抽不出空,請許宗揚過營赴宴也行,還主動說明是準備商量聯手組建軍法隊的時候,曾立昌難免又有一些動搖了,心中暗道:「只請我和許丞相的其中一個?難道真的不是鴻門宴?如果不是鴻門宴的話,去了肯定沒事,還可以反過來安撫劉麗川啊?」

  許宗揚當然也是曾立昌這個心思,為了奪城大計,許宗揚便主動站了出來,表示接受林阿福的邀請,又藉口更衣去了後堂,讓林阿福在前面暫時等候。林阿福歡喜應諾後,曾立昌也心領神會的跟進了後堂,低聲對許宗揚說道:「小心。這個林阿福雖然看上去很誠懇,但還是小心為上。」

  「沒事。」許宗揚低聲說道:「只要曾丞相你還在我們軍隊裡,劉麗川不敢亂來。我去赴宴,給劉麗川他們吃一顆定心丸,方便明天動手。曾丞相你乘機聯絡周立春,商量明天的大事。」

  曾立昌點頭,又囑咐了許宗揚多帶親兵和密藏武器,這才返回前堂去與林阿福客套。不一刻,許宗揚換了一身便衣出來,與林阿福有說有笑的去了林阿福的營地赴宴,曾立昌則立即也是讓自軍士兵準備酒宴,同時派人去邀請周立春過營來赴宴。

  周立春當然不會拒絕曾立昌的邀請,高高興興的一口答應後,周立春還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周秀英也帶了過來一同赴宴,曾立昌聞報甚是歡喜,再一次親自迎出大門,滿面笑容的對周立春極盡籠絡。周立春對此當然是受寵若驚,趕緊把自己的女兒叫了出來給曾立昌見禮,點頭哈腰,諂媚不斷。

  天色已然微黑,誇獎了吳小買辦的相好果然是個大美人後,曾立昌剛想邀請周立春進門時,不曾想街道盡頭卻出現了一隊劉麗川軍的士兵,還把幾門沉重的火炮推到了前面,同時把守街口的太平軍士兵又過來報告,說是劉麗川派部將陳阿林又給太平軍送來了五門向法國人買來的新式火炮和配套的炮彈。曾立昌聽了心中又是一喜,暗道:「好,看來劉麗川是真想服軟,這下子動手就可以更方便了。」

  五門新式火炮和配套的炮彈可不是什麼寒酸禮物,劉麗川既然送來了這麼重的禮,禮尚往來,曾立昌當然是留在了門外等待,還提前叫人給陳阿林等人準備酒菜和晚飯,那邊周立春父女自然也留在了門外一起等候。結果沒過多少時間,陳阿林就領著一隊劉軍士兵來到了曾立昌面前,還一見面就抱拳說道:「末將陳阿林,見過曾丞相,末將奉劉檢點之命,給曾丞相你送來五門法國火炮,請丞相莫嫌微薄,務必收下。」

  「陳總制太客氣了,如果這也算微薄的話,那天下就沒有重禮了。」曾立昌哈哈大笑,又說道:「陳總制快裡面請,正好周旅帥也在,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多謝曾丞相,但不忙。」陳阿林搖頭,又突然向曾立昌單膝跪下,雙手抱拳說道:「丞相,末將還要向你請罪!末將前日在租界裡,曾經與天國的死敵超越小妖有過接觸,當時末將雖然嚴詞拒絕了超越小妖的籠絡收買,事後卻粗心大意,忘了向丞相你稟報此事!末將該死,請曾丞相降罪!」

  「陳總制,那事我就早就知道了。」曾立昌更是大笑,一邊親手來攙陳阿林,一邊笑著說道:「陳總制忠貞不二,一口拒絕超越小妖的無恥收買,這事我也知道。在這件事上,陳總制你……。」

  曾立昌的話說到這裡就說不下去了,因為就在曾立昌攙扶陳阿林起身的時候,陳阿林的左手突然一把握住了他的右腕,右手飛快從腰間拔出左輪槍,指住他的胸口大吼道:「不許動!」

  「不許動!」剛才還個個點頭哈腰的陳阿林部下也是動作一個比一個快,不是拔出左輪槍,就是抬起步槍,飛快指住旁邊的太平軍士兵,不斷大吼,「不許動!都不許動!」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劉麗川精心佈置的斬首戰術即將成功的時候,陳阿林的身邊突然探來了一隻纖美柔荑,一把抓住左輪槍,拇指頂住擊錘,其餘四指和掌心緊緊握住轉輪。陳阿林大驚間下意識的扣動扳機,但擊錘動不了,轉輪也動不了,子彈自然也打不出去殺不了曾立昌!

  擒賊先擒王的機會錯過就不會出現,電光火石間,久經戰陣的曾立昌也已經回過神來,飛起一腳重重踹在陳阿林的肚子上,把陳阿林踹得凌空飛起,屁股向後平沙落雁,然後曾立昌又飛快拔出左輪槍,想都不想就向陳阿林連開數槍,陳阿林胸腹接連中彈,眼看不活。

  更多的槍聲迅速接連響起,反應很快的陳阿林部下立即向曾立昌接連開槍,其中一槍還打中了曾立昌的大腿,但曾立昌的部下也反應迅速,一邊開槍還擊一邊用身體保護住了曾立昌,曾立昌則趕緊向後連退,大聲喝令士兵動手全力還擊。

  搬運火炮和炮彈需要的人手眾多,陳阿林名正言順帶來的士卒自然不少,但這裡畢竟是太平軍的地盤,在周邊警戒的太平軍士兵聽到槍聲紛紛趕來增援時,陳阿林的部下也只剩下了逃命的選擇。曾立昌則一邊命令全軍集結出戰,一邊派人命令黃生才立即率軍趕去西門營救許宗揚,結果也是到了相對比較安全的時候,曾立昌才注意到陳阿林把他救出來的赫然竟是周立春的漂亮女兒周秀英。

  「周姑娘,救命大恩,本相將來定當回報。」曾立昌拱手道謝,又注意到周秀英的拿槍姿勢,便忍不住好奇問道:「周姑娘,這麼做可以讓洋槍打不響?」

  周秀英點點頭不說話,俏臉上還閃過紅霞——向某人學來這一招時,周秀英付出的代價可是相當不小。

  曾立昌就只好奇問了這麼一句,然後馬上就對周立春說道:「周旅帥,事情來不及對你詳細解釋,總之一句話,劉麗川要對我們下手了,我們只能還擊!你馬上回你的營地備戰,防備劉麗川出兵攻打你的營地,接下來怎麼應對,我會派人和你聯絡!」

  這時,早有準備的劉麗川那邊已然向太平軍的指揮部發起了進攻,太平軍倉促應戰,只能是憑藉工事頑強抵抗,等待同伴集結來援。見形勢危急,周立春也沒多問,立即一口答應,拉起女兒就往自己的營地跑,周秀英則一邊跟隨父親返回營地,一邊向吳軍練勇駐紮的方向撇嘴,暗道:「不要臉!這事九成九又是你在背後搞鬼!」

  與此同時,劉麗川的另一個親信杜文藻也已經拿著劉麗川的令牌,率領一隊士兵直接衝進了林阿福的營地,還直接衝進了林阿福和許宗揚喝酒的大廳,二話不說就舉槍指住了許宗揚,吼道:「不準動!」

  發現中計,許宗揚一度想要撲向林阿福拿下他做人質,可惜許宗揚與林阿福之間隔了一個桌子,他大吼著才剛跳上桌子,杜文藻就已經扣動了扳機開槍,打中他的側腹把他打成重傷,同時杜文藻帶來的士兵也二話不說的連連開槍,把許宗揚帶上堂的幾個親兵打死打傷,還有外面的許宗揚親兵,也被搶佔了先機的杜文藻部下開槍打亂,沒能衝進堂來營救許宗揚。

  還是在士兵把重傷的許宗揚拿下後,杜文藻才向目瞪口呆的林阿福出示了劉麗川手令,大聲說道:「阿福兄弟,你不要多問,這一切都是源哥的意思。現在你馬上集結你的人,嚴守城門和營地,剩下的事,我們會解決!」

  說罷,杜文藻立即讓人捆上了許宗揚抬走,結果也是到了杜文藻出門時,反應稍慢的林阿福才完全回過神來,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吼道:「源哥,你糊塗啊!」

  與此同時,擒拿曾立昌失敗的消息,也已經被劉軍士兵送到了劉麗川的面前,聞知噩耗,劉麗川臉色發白之餘,只一咬牙就下定了決心,一邊命令李咸池全力攻打太平軍指揮部,同時執行一些既定計劃,一邊拿出一道早已寫好的書信,向自己的心腹親兵手裡一塞,吩咐道:「馬上帶著這道書信出城,去城西南的清妖拜見吳少爺,把書信獻給他,就說我已經在城裡動手擒拿長毛丞相曾立昌了,請他馬上出動清妖來接應我!幫我殺長毛!」
linuxhall 發表於 2017-6-24 18:27
第一百三十四章 老上海灘(中)

  劉麗川這麼快就下定決心向老主子的寶貝孫子投降,當然不是沒有原因。

  事實上,受限於時間倉促,還有為了保密起見,劉麗川親手佈置的這個兵變奪權計劃並沒有動員所有的劉軍將領參與,包括林阿福在內的很多劉軍將領事前都並不知情,其中還有一個比林阿福更加重要的劉軍將領也不知道這事,這個人就是劉麗川的重要盟友百龍會老大潘起亮。

  從吳超越老朋友王國初手裡搶到百龍會老大位置的潘起亮,並不是劉麗川的直系部下,但小刀會起義時,潘起亮卻為劉麗川的小刀會起義軍提供了實實在在的幫助,事後劉麗川雖然也待潘起亮還算不薄,卻一直沒敢強行整編潘起亮的軍隊,任由潘起亮在他的麾下自成一系,聽宣不聽調,可以指揮卻無法直接控制,非常類似於劉麗川軍和周立春軍在太平軍中的存在。

  這次為了謹慎起見,劉麗川沒敢把兵變計劃提前告訴給潘起亮,怕的就是潘起亮拒絕參與還破壞反對,事實證明,劉麗川在這點上倒是很有眼力,當劉家軍與太平軍翻臉火併時,也當劉麗川匆匆派人向潘起亮告知實情,要求潘起亮率軍參戰時,果然遭到了潘起亮的斷然拒絕,「不幹!我帶著百龍會的窮苦弟兄起兵,是為了殺清妖,不是為了殺太平天國的友軍!」

  斷然拒絕給劉麗川幫忙的同時,潘起亮還馬上派人與曾立昌等人聯絡,表示絕對中立,還表示願意出面調和劉麗川與太平軍之間的矛盾,此外潘起亮又立即組織人手登上鄰近的北門城牆,提防清軍出兵趁火打劫。

  失去了潘起亮這個重要盟友的幫助,劉麗川軍也基本沒有了在火併中幹翻太平軍主力的希望。激戰中,佔先手之利的劉麗川軍雖然一度打到太平軍指揮部的門前,然而卻在太平軍指揮部的大門前遭到了最為頑強猛烈的抵抗,倉促應戰的太平軍將士憑藉巷戰工事苦苦支撐,接連打退了劉家軍的三次衝鋒,而隨著太平軍各部的匆匆集結參戰,局勢又一點一點的被太平軍給板了過來。

  這裡也得誇獎一下劉家軍的長進,即便左翼已經遭到了太平軍援軍的猛攻,但李咸池指揮的劉家軍士兵還是鼓起勇氣向太平軍指揮部發起了第四次進攻,還一度殺到了太平軍指揮部的大門前,然而卻還是被太平軍的三段射打得死傷慘重,不得不退回來重整隊伍。見形勢不妙,李咸池只能是趕緊派人向劉麗川求援,而劉麗川也沒猶豫,馬上就命令駐紮西門的林阿福出兵,攻打太平軍兵力較為空虛的右翼。

  失道寡助,講義氣的林阿福同樣拒絕了劉麗川的這道命令,還反過來要求劉麗川立即停火,派人與太平軍談判言和。劉麗川聞報大怒,又派人趕赴林阿福營地,讓信使對林阿福說道:「林阿福,源哥讓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當初的桃園三結義?現在阿林兄弟已經被長毛打死了,你也是他的結拜兄弟,給不給他報仇?!」

  被逼迫不過,太過講義氣的林阿福猶豫再三,終於還是硬著頭皮派軍攻打太平軍右翼,被友軍偷襲的太平軍將士則早有準備,個個義憤填膺,靠著事前修建的巷戰工事和臨時堆砌的街壘頑強抵抗,以少敵眾卻不落下風,把林阿福軍打得死傷慘重,寸步難進。——當然,太平軍也因此付出了不小代價。

  這時,周立春軍也在曾立昌的要求下加入了巷戰戰場,從東門出兵,攻打劉麗川的指揮部圍魏救趙,早就對劉麗川萬分不滿的周軍將士鬥志昂揚,作戰勇猛,把劉麗川的直系軍隊打得鬼哭狼嚎,死傷不斷。但由於劉麗川軍有巷戰工事可依,手裡的法國武器也不比某人送給小三的美國武器差,躲在工事裡乒乒乓乓的開槍也相對比較安全,火力把道路封鎖得甚是嚴密,所以周立春軍雖處上風,卻還是無法突破劉麗川軍的工事防線。

  天色早已全黑,夜空陰沉得十分可怕,星月無光,溼漉漉的上海城內街道上火把繚亂,太平軍、周立春軍和劉麗川軍三支軍隊混戰如麻,槍聲密集得如同鞭炮爆豆,中槍中彈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士兵不斷倒下戰死。但是很可惜,死的卻全是反清義軍的將士,傷的也全是反清義軍的元氣,沒有勝利者,勝利者是城外的清軍,還有躲在清軍營地背後的小買辦吳超越。

  清軍早已發現了城內的動亂,許乃釗匆匆召集眾將商議討論對策,同時派人傳令駐紮在楊樹浦的水師泊承升,讓清軍水師緊急出動到上海東門外侯命。吳超越與和春也一邊急赴許乃釗營地開會,一邊命令麾下軍隊做好夜戰準備。而當吳超越趕到許乃釗的營地時,又正好碰到清軍士兵押來了在城外抓到的劉麗川信使。

  聞知劉麗川接受了吳超越的誘惑招降發起叛亂,清軍諸將當然是歡聲雷動,個個喜形於色,也對吳超越的運籌帷幄妙計亂敵讚不絕口。吳超越卻是神情鎮定,只是飛快向劉麗川信使詢問城內的各種狀況,還有向清軍斥候瞭解上海各大城門的情況,而當得知上海諸門至今都緊閉不開後,吳超越還皺起了眉頭,盤算了片刻才向許乃釗說道:「許撫臺,現在我們還不能說穩操勝券,上海戰場還有兩個變數。」

  「那兩個變數?」許乃釗趕緊問道。

  「變數取決於天上的雨水。」吳超越答道:「如果老天幫忙,今天晚上不下雨,我們和劉麗川的火器可以正常使用,那麼我們重創長毛易如反掌,全殲長毛都不是沒有希望。但如果老天爺不幫忙,今天晚上又下大雨,那情況就難以預料了。」

  說到這,吳超越頓了一頓,又說道:「老天爺如果今天晚上下雨,那我們的火器沒用,劉麗川和長毛的火器也都沒用,我們就只能靠白刃戰決勝負。打白刃戰,我們未必有把握打得過長毛主力,劉麗川那裡更沒希望,長毛穩佔上風,不要說殺出我們的包圍,就是迫降劉麗川,繼續守住上海城都大有可能。」

  考慮到清軍士兵在近身白刃戰中的肉腳表現,還有太平軍在刺刀見紅時刻的瘋狂強悍,許乃釗與和春等人紛紛點頭,都認可吳超越的這一分析。然後吳超越又說道:「所以,為了確保我們光復上海城,我們現在就只有一個選擇,拿出誠意讓劉麗川打開城門!那怕我們只控制一道城門,那不管今天晚上會不會下雨,只要守住了這道城門,就可以逼迫長毛棄城,奪回我們的上海城!」

  許乃釗也很能決斷,聽了吳超越的分析後沒做任何猶豫,立即就提筆寫了一道保證書,承諾在劉麗川投降後保他不死,也保證他的財產安全,簽上自己的名字蓋上巡撫大印,又要和春和吳超越也在保證書上簽了字,最後才交給劉麗川派來的信使,吩咐道:「拿回去交給劉麗川,告訴他,馬上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

  劉麗川的信使滿口答應,吳超越則又對他吩咐道:「還有,記得告訴劉麗川,要他把惠徵父子也交給我們,要絕對保證惠徵父子他們的生命安全!」

  派人送走了劉麗川的信使,許乃釗立即調兵遣將,命令泊承升立即向上海城內開炮,命令虎嵩林和劉存厚各率一軍急赴劉麗川控制的上海西門和北門城外侯命,等劉麗川打開城門就立即進城控制城門,還要求馬上毀掉城門預防萬一。然後許乃釗又急令清軍各營主力出營集結侯命,隨時聽候調用。

  接受了許乃釗的命令後,吳超越又趕緊返回自己的營地組織軍隊出營,然而吳超越前腳才剛進營帳,陰沉了許久的天空就稀里嘩啦的降下了雨水,雨勢還絕不算小。見此情景,吳超越頓時滿面苦笑,道:「壞了,今天晚上只能是和長毛拼刺刀了。」

  說罷,吳超越又稍一盤算,馬上就對早在帳中侯命的未來老丈人馮三保吼道:「馮三保,今天晚上你打前鋒!」

  突然降落的梅雨坑苦了正在猛攻太平軍指揮部的劉家軍李咸池部,露天進攻,沒有工事遮擋雨水,雨水很快打溼了燧發槍的轉輪火石,澆滅火繩,也逐漸打溼了左輪槍和擊針槍的紙殼子彈,導致劉家軍的火力大減,而躲在房裡地堡中開槍的太平軍卻受到雨水影響不大,火力仍然相當密集。此消彼長之下,劉家軍的攻勢迅速轉弱,太平軍則歡呼著乘機反擊,衝到近前與劉家軍展開刺刀見紅的白刃戰。

  白刃戰中,擅長打群架的劉家軍士兵表現得雖然也不算差,但是沒辦法,沒有豬隊友卻有神對手,靠刀口舔血吃飯的太平軍將士砍得更狠更凶,捅得更準更猛,沒用太長的時間就把劉軍士卒殺得節節敗退。李咸池一看情況不妙,也只能是趕緊帶著軍隊退回自軍防區,尋求自軍工事保護,同樣是靠著巷戰工事才勉強擋住太平軍的凶猛進攻。

  在右翼露天進攻的劉家軍林阿福部同樣受到雨水乾擾,也是被迫退回自軍防區尋求工事保護,巷戰局勢徹底逆轉,變成了太平軍猛攻劉家軍苦守,還因為士氣鬥志與戰鬥力的巨大差距,劉家軍的處境相當不妙。

  對劉麗川來說還好,就在這時候,他的信使已經帶著許乃釗的保證書回到城中,見江蘇巡撫、江南提督和江蘇按察使這三個一二三品的大員書面承諾保證自己不死,劉麗川這才徹底鬆了口氣,然後也毫不猶豫,馬上喝道:「給西門和北門傳令,叫他們把城門全部打開!迎接清妖進城!」

  再接下來,讓劉麗川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事發生了,接替李咸池守衛北門的潘起亮,和還有守西門的林阿福,竟然一起拒絕他的開城命令,也一起要求他立即與太平軍停戰,與曾立昌談判言和!

  「王八蛋!」劉麗川象是發瘋一樣的大吼,「都打到這個地步了,還要老子和長毛談判言和?老子今天晚上殺了那麼多長毛,長毛還會放過我?還會放過我?」

  吼叫著,怒不可遏的劉麗川乾脆親自率軍一路來到西門,親自出面逼迫林阿福打開西門。見面後,劉麗川還二話不說就給了林阿福一記耳光,咆哮道:「你還是不是我的拜把兄弟?小鏡子(潘起亮)不聽我的就算了,你也不聽我的命令啊?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還有陳阿林,當初的桃園三結義?!」

  抹去嘴角滲出的血跡,林阿福緩緩說道:「源哥,正因為我記得你是我的拜把大哥,所以我才不聽你的。別信清妖的鬼話,自古以來造反後投降的,有幾個能得活命?別糊塗了,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你放心,清妖那邊已經給我保證了。」劉麗川趕緊拿出了許乃釗親筆的那道保證書,指著上面的簽名說道:「你看,除了三品的超越少爺以外,清妖的二品巡撫和一品提督都在上面簽了字用了印,保證不殺我,還保護我的財產安全。現在我們又抓到了長毛的丞相許宗揚,只要把他交給清妖,馬上就可以升官發財!」

  「源哥,你忘了梁山一百零八好漢的教訓?」林阿福冷笑說道:「宋江和李逵他們被朝廷招安,為朝廷出死入生南征北戰,最後又是什麼下場?一百零八好漢,最後有幾個得善終?!」

  劉麗川呆了一呆,頓時有些動搖,林阿福則又說道:「源哥,別糊塗了,你已經背叛過清妖一次,這次再背叛天國,你就是三姓家奴了,就算你真能保住性命和銀子,以後還會有誰瞧得起你?瞧得起我們這些跟著你反覆不定的雙刀會兄弟?」

  說到這,林阿福頓了一頓,又說道:「源哥,我不瞞你,我已經下了命令,不是我親自到場,誰也不許擅自打開城門,誰敢碰城門一下就殺誰。還有,我還派人去和曾丞相聯繫,請他和你停戰,重新談判,曾丞相是否答應,估計很快就有答覆了。」

  劉麗川心中天人交戰,許久不再說話,結果稍一耽擱間,門外就傳來消息,說是派去和曾立昌聯繫的人回來了。林阿福大喜,趕緊把使者叫進來詢問情況,那使者則抹著臉上的雨水說道:「福哥,曾丞相答應停戰,也答應談判,但是……。」

  「但是什麼?」林阿福催促道:「直說無妨。」

  使者還是不敢吭聲,還膽怯的去看劉麗川,劉麗川心知肚明,便開口說道:「說吧,是不是要我的命?」

  「不是。」使者搖頭,說道:「曾丞相要源哥你交出兵權,否則他不敢放心。」

  「去告訴曾丞相,源哥不能交出兵權。」林阿福不動聲色的說道:「但我們保證,以後一定聽從他的指揮調遣。還有,只要他立即下令停戰,我們馬上和他談判,什麼都可以談!」

  使者答應,趕緊又匆匆衝進了雨夜中,林阿福則又轉向劉麗川,說道:「源哥,沒事的,我們還會跟你走,不會讓曾丞相收走你的兵權。」

  劉麗川不吭聲,心裡只是不斷盤算,劉麗川很清楚,為了保住城池和不給清軍乘機進城的機會,曾立昌收回剝奪自己兵權的可能很大。但是之後呢?自己就算保住了兵權,以後在友軍面前也肯定是再抬不起頭,在部下面前更抬不起頭,最重要的副手陳阿林死了,另一隻胳膊林阿福態度中立,遇事不會象陳阿林那麼死心塌地的緊跟自己,盟友潘起亮更是肯定會就勢倒向太平軍,自己就算還有兵權在手,還不是再不可能象之前那麼逍遙自在?而且誰又敢擔保,將來洪秀全和楊秀清不會找自己秋後算賬?

  想到了這裡,劉麗川徹底下定決心,向林阿福吩咐道:「阿福兄弟,我們沒回頭路走了,去打開城門,馬上去打開城門!」

  「源哥,你瘋了?」林阿福一聽大驚,「曾丞相已經答應談判,你為什麼還要向清妖投降?」

  「少廢話,我是你的老大,我叫你怎麼做,你就得怎麼做!」劉麗川橫蠻的咆哮道:「馬上去打開城門,這是命令!」

  「不!」林阿福怒吼道:「我不投降!也不開城門!」

  劉麗川懶得再和林阿福羅嗦,轉身就直接出門,熟知劉麗川性格的林阿福猜到他必然是要親自去開城門,便快步搶到門前,張開雙臂攔住劉麗川去路,劉麗川大吼,「讓開!」

  「我不讓!」林阿福大聲答道:「源哥,你如果是想去打開城門讓清妖進城,就先踏著我的屍體過去!」

  林阿福不這麼說還好,他的話才剛說出口,劉麗川就已經一把撥出腰間的左輪槍,用槍指住林阿福的胸膛,雙眼中盡是血絲的瘋狂吼叫道:「林阿福!你給讓我路!」

  「不讓。」林阿福相信結拜兄長不會對自己下手,乾脆挺起了胸膛,朗聲說道:「源哥,你就算一槍打死我,我也不會讓你再去向清妖投降,去做呂布那樣的……。」

  「砰!」

  槍聲打斷了林阿福的勸說勸阻,子彈鑽進林阿福的胸膛,胸前飆出了血箭,林阿福驚訝的低頭,難以置信的看了自己胸前的傷口,又更加難以置信的抬頭來看劉麗川,劉麗川卻是神情猙獰,砰砰砰又對拜把兄弟連開三槍,把林阿福打得仰面摔倒。

  哭聲大起,林阿福的幾個親兵都撲向了林阿福的屍身,劉麗川則面露冷笑,衝躺在血泊中的林阿福說道:「是你逼我的。」

  說罷,劉麗川回頭,衝自己已經陷入呆痴狀態的眾親兵大吼道:「跟老子走!打開城門,迎接超越少爺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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