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100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9
140.第140章 無怨無間





    單飛雖然在從許都出發之前就料到這官倒的行程絕不簡單,可他實在沒想到這行程挑戰竟然如007真特麼-棒得一般。

    張角想要的三香竟然有如此多人覬覦。

    幸好他不是真特麼-棒得,曹棺才是。

    曹棺不是要找三香,看來只是要找詩言,但詩言竟然和三香有關,曹棺實在怕鬼豐在後,這才故作迷陣埋下陷阱。

    不但他單飛、張遼、荀奇等人被一股腦的隱瞞,不然也不會像傻狍子一樣的找龍脈、找天璇位,就算是閻行、孫輕、戴斗笠的,甚至盧洪那幫人都在曹棺的盤算之中。

    結果鬼豐未來,盧洪卻來了。

    盧洪雖然對曹棺一口一個兄弟的自稱,可他顯然不如曹棺瞭解他。早在卜渙掉下來的時候,曹棺就預防到盧洪這些人會來,不然他也不會讓單飛摘下三根桃枝。盧洪自以為知道的多,但恐怕做夢也沒想到過曹棺比他知道的多得多!

    曹棺對這裡如此瞭解,顯然是通過詩言。

    他在閣樓這些年,想過太多太多,可他亦如單飛般,從未想到過這裡突然出來個蒙面的女人。

    出劍那人赫然就是單飛在山洞避雨見到的那個女子。

    這女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單飛一時想不明白,曹棺亦是神色一震,但見那女子飄然上了血樹後,反倒冷漠下來,他知道這不是詩言。

    曹棺一眼就能認出詩言,就算詩言蒙著面。那女子雖和詩言般飄逸,但絕對不是詩言。

    石來見匣子被蒙面女子搶走,怒吼一聲就要躍到樹上,曹棺突道:「等等。」石來一怔,就聽那蒙面女子叱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還拿了這個匣子?」

    所有人都是一怔。

    單飛一聽那女子的口氣,心中就感覺有分異樣,這女子語氣中有些不解困惑,更多的卻是憤怒,女子彷彿將這裡當作她自己家一樣,女子竟知道這裡有個匣子。

    曹棺臉色微改,徑直道:「你認得詩言?」

    他經驗老道,當然如單飛一般判斷對方的語氣,不過他在那一刻突然想到一點,這女子應該不是從地裂進入的天坑。

    詩言也不是!

    他雖然知道山腹之下還有天坑,但始終找不到入口所在,一度甚至懷疑這裡究竟是否是詩言說的地方,直到地氣震動那一刻才下了決定。

    他已經等不起。

    蒙面女子一聽「詩言」兩字時似怔了下,反問道:「你是曹……」她沒有說完,似在等著曹棺的回答。

    曹棺見狀,聲音微啞道:「我是曹棺!」

    蒙面女子竟然收劍,黑白分明的眸子從石來、單飛身上掠過,看著單飛道:「你姓單?」

    「姑娘真的好記性。」單飛舒了口氣,他聽出女子語氣中敵意大減。

    石來也終於認出這女子赫然是他在山洞所見,暗自錯愕。

    「你是曹棺?」蒙面女子一揚手中的匣子,見曹棺再次點頭,點頭道:「這匣子我師父說了,只能被一人拿走。」

    你師父?詩言?

    曹棺似怔了下,好像從未想到過詩言竟然會收個徒弟。在他眼中,詩言一直弱不經風的樣子。

    頓了片刻,見曹棺神色緊張,卻絲毫沒有要搶的意思,蒙面女子道:「能拿走匣子的那人,就叫曹棺。」

    曹棺並沒有喜出望外,嗄聲道:「你師父……在……在……」他心懷最後一分期待,想問卻是不敢。

    蒙面女子道:「你沒有看到她的墳墓嗎?她曾留言給你。」

    曹棺身軀晃了晃,那一刻就如被抽空全身的血液一般。

    單飛本對那墳墓存有懷疑,但一見曹棺如此,心生憐憫。

    蒙面女子卻似乎沒什麼傷感,只是道:「對了,師父讓我見到曹棺後,問他一句話。」

    「你說。」曹棺只感覺血樹迷離,儘是淚滴,彷彿聽著另外一個自己在說話。

    「師父希望問你——她從未後悔遇到曹棺,那曹棺你呢?」蒙面女子認真道。

    曹棺似是笑笑,只是笑容帶著無盡的悲哀,「曹棺後悔過。」

    所有人怔住。

    蒙面女子聽到這個答案後,似也有分意外,半晌才反問道:「為什麼?」

    曹棺喃喃道:「曹棺後悔沒有早懂得詩言。」他只說這一句,心中大痛,突然想到——若是詩言從未遇到曹棺,詩言會不會永遠都如桃花三月天裡那初見的燦爛?

    結局已定,那如果可能的話,那曹棺是否要選擇此生不見詩言?

    不見只是為了詩言!

    見那蒙面女子只是不語,曹棺問道:「詩言想聽到曹棺什麼答案?」他不知道詩言最後問這句話的含義,亦不知道回答是否讓詩言喜歡,可無論喜歡討厭,詩言終究再也不見。

    一念及此,曹棺心中又痛,就聽蒙面女子道:「師父說無論曹棺說什麼,只要他要找個盒子,就一定給他。」

    頓了片刻,見曹棺眼中有淚的模樣,蒙面女子道:「好了,我問完了,匣子給你。」她一甩手,匣子已向曹棺拋了過去。

    石來一直盯著那女子,見狀飛撲而上,一把抓住了匣子,並沒有立即交給曹棺,反倒退後了幾步。

    單飛臉色微變。

    他和石來其實沒認識幾天,只想曹棺信任的人,自然值得他信任,但這一路來,石來顯然對他和張遼很有些隱瞞。

    單飛知道一切後,並未動怒。

    他算是掛號摸金校尉,張遼更是體制之外,很多事情上面不告訴你,只是因為覺得你還不夠資格罷了。

    兄弟是兄弟,但某些時候,也沒有辦法全盤托出。

    可石來引來了盧洪。

    這也是受曹棺所托?

    單飛不清楚內情,但見曹棺將桃花枝丟一根給石來,就認為曹棺和石來之間還有分默契,可石來拿了匣子後,並沒有立即交給曹棺,那究竟有幾個意思?

    曹棺本是神色恍惚,見狀向石來望過去,招手道:「把匣子給我。」

    石來又退後兩步。

    曹棺卻未上前,只是皺眉道:「怎地?」

    石來突然跪倒在地,握緊那匣子,眼中突然有淚水湧現,「三爺,石來可不可以說一句話。」

    曹棺望著石來,許久才道:「你鼻尖紅赤,想必是中了盧洪的酒糟蠱,盧洪這些年下蠱的本事沒什麼長進,他不知道這種蠱你自己都可解開,盧洪反倒想用此要挾你背叛我,倒有點可笑。」

    石來嗄聲道:「石來就算解不開蠱毒,可自從被三爺拾來帶在身邊的那一天起,就從未有想過背叛三爺。石來一切聽三爺的吩咐,三爺說要是盧洪威脅石來,石來自己解決不了,就帶他下來見三爺,三爺自會解決。」

    曹棺看著石來許久,眼中有分欣慰道:「你做的很好。」

    「可石來帶盧洪下來不但是受他的要挾,還是想再看三爺一眼。」石來泣聲道:「石來實在捨不得三爺。」

    單飛暗自皺眉,心道若得無間、死而無怨,張寶一句話說出無間香的神奇,曹棺得到算是得償心願,怎麼聽石來這麼說,反倒像給曹棺送終一樣?

    曹棺淡淡道:「你可記得我將你撿來後對你說的第一句話?」

    石來用力點頭道:「石來記得——三爺當初讓石來答應三爺,此生做男人做的事情。」

    曹棺笑笑,「既然如此,你今天就不該這般。」

    石來緊緊握著那匣子,嗄聲道:「三爺,石來此生從不忤逆三爺的話,但今天只想求三爺一件事……三爺,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你能不能……」

    「不能!」

    曹棺斬釘截鐵道,見石來眼中淚下,曹棺眼中亦有分不捨,只是輕嘆一口氣道:「石來,我知道你的用心,可是我累了。」

    緩緩伸手從石來手上取下了匣子,曹棺輕輕開啟,取出裡面那根白色無間。轉望單飛,曹棺輕嘆道:「單飛,石來交給你,我的那幫兄弟交給你,煩勞你幫我照顧一下,你沒有讓我失望,沒有讓馬先生失望,肯定也不會讓我的兄弟們失望,只盼你和曹寧兒不要像我……」

    他說到這裡,驀地止住,只是搖頭笑笑。

    單飛一怔,琢磨著曹棺話中的用意。

    曹棺也不過多解釋,拍拍石來的頭頂,喃喃道:「石來,你很好,可是每人終究要做自己一定要去做的事情,不然活著做什麼?」

    拿著那根無間香,曹棺緩步向血樹下走去,等到了樹旁後這才轉身望向單飛道:「我現在才明白馬先生為何一定要你跟我來。」

    我不明白。

    單飛暗想曹棺既然策劃好所有的事情,他單飛來不來的,好像並沒什麼兩樣?

    「他只是看出了我的怕。」

    曹棺喃喃道:「他知道我很怕,他讓你來陪我,說你一定能夠幫我,我就信了他的話。」

    單飛若有所悟。

    「謝謝你陪我前來。」

    曹棺微笑道:「曹棺一生做事任性,對也好,錯也罷,但求行事痛快,但直到今日才明白……」

    環望血樹流光,曹棺喃喃道:「痴迷紅塵數十年,看破生死看破棺;縱明勾心鬥角事,怎比桃花三月天?」

    眼中有分霧氣,嘴角卻帶分笑意。

    曹棺看了手上的無間香一眼,喃喃道:「若得無間,死而無怨。詩言,謝謝你給愚蠢的曹棺一次機會。」

    抬頭望向落淚的石來,困惑的單飛,曹棺微笑道:「今日得了無間,總要做場無怨的事情。單飛,你聽,詩言又在叫我了。」

    他伸手向空中一指,單飛忍不住順著曹棺所指望過去,只見血樹似亮,暗境唯有瀑布聲隆。

    突聞香氣襲來,單飛眼眸餘光只望見曹棺那個方向有火光一閃,心中微顫,扭頭望了過去,臉色遽變。

    他霍然上前一步,一顆心顫抖不休,似乎還不相信自己的雙眼。

    白香一點就燃,消失不見,只留點點餘燼伴著一枝桃枝從空中落下。

    香氣繚繞,血樹閃耀。

    可不見的不止是無間!

    曹棺在那香燃盡的一剎那,竟隨無間香一起消失不見!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39
141.第141章 奇怪的文字

    單飛想過無間香的太多神奇,可做夢也沒想到無間香竟會讓一個人活生生的消失。

    曹棺去了哪裡?

    見石來只是落淚,單飛衝到了他身旁喝道:「三爺呢?」

    曹棺當然不是用了很神奇的身法,而是的確隨無間香燃盡時消失不見,這香……怎麼會和女修之棺一樣神奇?

    不過還有點不同尋常的地方。

    女修之棺未讓他整個人到了這裡,可無間香卻讓整個曹棺消失了!

    「我不知道。」石來搖頭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單飛急迫道,他知道這世上若有一人知道曹棺去了哪裡,肯定就是石來。

    他方才不解石來為何像給曹棺送終一樣,但現在終於明白石來是為了什麼——難道說石來知道曹棺再也不會回來,才是如此不捨?

    石來只是望著燃香灰燼落下的地方,許久才道:「那你知道梁孝王去了哪裡?」

    單飛心中一顫,腦海中隱約捕捉到點概念。

    良久,單飛澀然道:「你是說,卜邑給梁孝王求來的不是長生香,而是無間香?」

    梁孝王和王后墓室不見後,他曾和曹棺有過諸多猜測,但感覺曹棺總有分淡漠失望的樣子,現在想來,難道說曹棺早知道梁孝王是用無間香消失,而不是長生,曹棺這才來找無間。

    梁孝王去了哪裡?

    曹棺為什麼一定要以梁孝王的方式消失?他究竟要去哪裡?曹棺沒有死?曹棺能回來嗎?梁孝王呢?

    單飛那一刻思緒繁沓,正在琢磨的時候,就見石來向曹棺消失的地方叩了三個頭,然後走過去撿起落在地上的那枝桃枝,遞給了單飛。

    「嗯?」單飛不明白石來的意思。

    石來嘴一努,看了眼還在血樹上的蒙面女子道:「你把這枝條給她。」

    「做什麼?」單飛不解道。

    「三爺用的迷香是從醉人樹上提煉的,聞了多少對身體有害。」石來解釋道:「他燃了迷香,是為了降低盧洪、閻行一幫人的能力,再用巨鼠取勝。他給你桃枝的時候,已經在上面下瞭解藥,因此你我無事,可那女子沒有,我看三爺對她很是客氣,不想她麻煩。」

    單飛暗自駭異,從未想到曹棺不聲不吭,手段竟然如此詭異,他雖是考古學家,見識不少,但若論這種手段,不要說比曹棺,就算比石來都是遠遠不如。

    知道石來的意思,單飛叫道:「姑娘……你能不能下來?」

    蒙面女子輕盈落下道:「做什麼?」

    「送給你。」單飛舉起桃枝,一時間不知如何解釋。

    蒙面女子看了單飛半晌,轉望桃枝道:「你見到每個女人都喜歡問她名姓,而且送她桃枝嗎?」

    「嗯……這是我那裡一種常見的禮節。」單飛支吾道。

    他初見這女子時,只感覺她有些冷漠的不近人情,再見的時候,卻覺得她這性格多半是環境養成。

    如果這女子和詩言一直呆在這種環境裡,能說話的除了巨鼠就是血樹,你怎麼能指望她懂得世故?

    蒙面女子終於接過桃枝,突然道:「你送我解藥為什麼不說出來,反倒說謊,難道你們男人總喜歡騙人嗎?」

    單飛一怔,見石來扭過頭去不語,單飛才發現這小子看起來孩子一樣,卻是個人精,總將棘手的問題交給他來解決。

    尷尬一笑,單飛道:「原來姑娘耳朵這麼靈,在下失敬。三爺不是有意下藥,姑娘不過是趕上而已。」

    見那蒙面女子黑白分明的眸子只是盯著他,單飛暗自心虛,岔開話題道:「石來,三爺他……」

    「出去再說。」石來低聲道。他又向曹棺消失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後一拉單飛向來路走去。

    單飛見石來眉頭緊鎖,顯然有著很多的心事,倒真想和他說個痛快,走了半晌,單飛感覺到什麼,回頭望過去,見那蒙面女子竟然跟過來,不由道:「姑娘有事?」

    他如曹棺一般想法,這女人如果和師父詩言都住在這裡,這裡肯定會有另外的通道。

    只是通道肯定異常隱秘,就算曹棺這種人物都是找不出來。

    蒙面女子點點頭道:「我想看看你們從哪裡出去。」

    為什麼?

    你這種人還知道送客?

    單飛知道蒙面女子絕不會這麼想,可知道這是人家的地盤,人家還背著劍,最好還是禮貌一些才是上策。

    任由那蒙面女子跟在後面,走了不知許久,那棵最大的血樹已然在望,單飛一見,倒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你看到卜渙了嗎?」

    石來反問道:「你為他包紮的傷口?」見單飛只是點下頭,石來低聲道:「他恐怕不行了,盧洪心狠手辣,抓住他,就將他從上面直接扔下來試試此間的深淺,那麼高摔下來,我感覺他內臟都碎了。」

    單飛心中黯然,走到血樹近前,只見一條長繩從上垂下,堪堪到了血樹半腰才盡,暗想發丘中郎將就是工具齊全,想必他們翻山越嶺的,攀岩的繩子必不可少。

    低頭望下去,就見卜渙只是垂著頭躺在樹下,單飛心中惻然,伸手去摸他的鼻息,感覺他進氣少,出氣更少,皺眉道:「無論如何,總是要把他帶出去看看。」

    石來心中暗想,單飛倒斗高明,可為人多少有些心軟,三爺要是看到卜渙這樣,知道帶出去也是死,肯定不會是單飛這般作法。

    不過三爺臨走前,顯然是讓單飛接手摸金校尉一事,石來不知道三爺具體的安排,但知道這件事肯定要經曹司空、趙達同意才行。

    不過就算曹司空、趙達不同意,他石來受三爺的恩情,也知道三爺的意思,早將單飛當作領頭來看。

    聽單飛這麼說,石來道:「那我背他上去。」

    「我來就好。」單飛見石來聽他的主意,心中高興,才要去將卜渙拉起來綁在身上,卻被卜渙一把抓住了手腕。

    單飛微驚,見卜渙睜開眼睛,頗有迷茫之意,低聲道:「你放心,我會帶你出去。」

    「不用了。」卜渙看清是單飛,嘴角有分澀然的笑,「我不行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單飛見他這般模樣,心中微酸。

    他見慣了生死,可見到有人這般模樣,還是難免傷感,就見卜渙掙紮下,突然將一件東西塞到他的手上,虛弱道:「送給你。」

    單飛只感覺入手柔軟,低頭望過去,發現手上竟然是團羊皮,「這……」單飛抖開看了眼,暗想七星墳都不用找了,因為他們就在北極星位上,卜渙又給他一塊羊皮做什麼?

    卜氏的墳墓?

    可看了眼,單飛就知道不對,他見過一塊卜氏墓葬的羊皮卷,明顯和這塊不同,這塊不是圖,上面竟寫滿了古怪的文字。

    單飛從甲骨到篆書,從隸書到行楷都有研究,就算楔形字也有研究,但這上面的文字,他竟然從未見過。

    這究竟記錄了什麼?

    單飛心中奇怪,可見卜渙有進氣沒出氣的,並未追問什麼。無論秘密是什麼,他從不在將死的人面前逼問東西。

    這本是他的原則。

    「你知道嗎,我來到這裡……本來……本來就只想看看。」卜渙斷斷續續道。

    單飛只是「嗯」了聲,聽卜渙虛弱又道:「我在谷中,其實有些事兒沒有說完。」

    雖感覺這時候無論再說什麼,好像都是沒什麼作用,畢竟曹棺消失了,無間香消失了,看來一切不過是卜邑當年在這兒求了無間香,然後送給梁孝王,之後卜邑一直覺得這裡的人有神通,才葬了七星指路之墳,想從仙人這裡沾點光。

    能擁有無間香的,不要說卜邑,就算單飛想想,都感覺這人匪夷所思。

    可是……不會再有無間了?

    單飛望著卜渙,低聲道:「你想托我做什麼事情?」他看得出來,卜渙眼中帶分渴望。

    卜渙緩緩搖頭,只是道:「那晚我在樹上,聽到許多人慘叫著往外衝來……藉著火把的光芒,其實……」

    頓了許久,卜渙的眼中突然有了分悔恨,終於道:「其實我爹就在那裡,我看得到那些巨鼠跳在他身上瘋狂的撕咬。」

    單飛心中一顫,回想當初的慘狀,驀然明白了一切。

    「我爹也看到了我。」

    卜渙喃喃道:「他一直看著我,一直向我招著手,我知道他是要我救他。」淚水一滴順著滿是血漬的臉頰流淌,卜渙聲音中滿是悔意,「可我不敢,我只知道跳下樹、頭也不回的逃了,一直逃到了關中。」

    眼眸中滿是失落,卜渙道:「我是個懦夫,我什麼都不敢做,可我這些年每天都睡不好覺,我終於找到了閻行,我還是不敢一個人來,我過來……只想看看。」

    單飛感覺卜渙的手掌有分發緊,反握住他的手掌,就聽他虛弱道:「我只想對爹爹說聲對不起,你說他能不能聽得見?」

    「能的,一定能聽得見。」單飛沉聲道。

    卜渙眼中突然有了分神采,目光越過單飛,看著頭頂斑斕的血樹,「那他會不會原諒我?」

    「當然。」

    單飛看著卜渙滿是渴望的一張臉,鼻樑微酸,肯定道:「他從來沒有怪你,你那時不過還是個孩子,我猜他當年招手不是讓你救他,而是讓你快些逃的。每個父母,都是寧可自己性命不要,也想子女平安,他只想讓你快點離開,怎麼會讓你犯險?」

    「真的?」卜渙眼眸微亮。

    單飛還待再說什麼,陡然住了聲,因為卜渙手掌已然鬆開,頭顱無力的歪了下來,只是眼角有淚滴滑落,融化了凝固在臉上的血漬,流過微揚的嘴角,在血樹的照耀下,多少有分鮮豔。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0
142.第142章 空中驚魂




    單飛伸手輕輕合上卜渙的眼簾,這才緩緩站起,回頭望去,就見石來看著他,眼中帶分尊敬,蒙面女子似想說些什麼,突然抬頭向上望去,「糟糕,你們難道是從上面下來的?」

    石來、單飛不明白蒙面女子說的糟糕是什麼意思,石來點點頭,「當初地裂開啟了這裡,我們是從上方下來的。」

    蒙面女子蹙了下眉頭,低聲道:「糟糕。」

    「怎地?」單飛話才出口,心中一顫,因為上空竟傳來隆隆聲響。

    石來臉色亦變,「不好,我們要立即出去。」

    山腹地氣外冒,時而爆炸引發地震,這一日看起來益發的頻繁。

    盧洪為求長生香,亦認為曹棺敢下,必然有曹棺的退路,他卻沒有想到曹棺離開的方式如此別緻。

    石來卻早已料到,可他自幼餓的奄奄一息時被曹棺撿來養大,曹棺教他武功盜墓,在他心中,曹棺本來就是亦師亦父,他帶盧洪下來時,只想再見曹棺一面,根本沒有考慮再上去的事情。

    如今曹棺不見,石來知道曹棺說的意思,暗想一切都要等帶單飛離開這裡後再做打算,可若是他們來時通道也是崩塌,那他們不是要活活困死在這裡?

    石來話音未落,蒙面女子已道:「我要上去看看。」她身法極為飄逸,只是腳尖一點一蕩,人已到了血樹之上,再一凌空翻身,竟沿著血樹枝條冉冉而上。

    單飛、石來互望一眼,都沒想到這女子如此高明的身法,可均想無論這女子為什麼說糟糕,他們總要上去再說。

    單飛身形一縱,手腳並用,很快到了樹上。

    他這些日子來別的本事沒有見漲,可自感不但耳目靈敏,身軀亦是益發的輕靈。上到樹幹,單飛回頭才要提醒石來跟上,臉色驀地巨變,叫道:「小心!」

    石來本要縱身上樹,仰望到單飛驚駭之色,心中一沉,不等去看,就感覺身後有厲風一道襲來。

    想也不想,石來就地一滾,已然到了血樹之側,一抬腕,一支鐵矢反射了回去。

    鐵矢擊空。

    有黑影一聲怪嘯,倏然前竄避過了鐵矢,一掌抓在血樹枝幹上,五指竟似入了枝幹,有血紅汁液飛濺,而那黑影手腕用力,整個人已衝天而起。

    石來臉色劇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急叫道:「小心!是盧洪!」

    他話音才起,那黑影早就衝天而起,竟和單飛來了個照面。

    血樹明耀,照那人骷髏般發烏的一張臉,微亮的腦門,有些充血的一雙眼。

    單飛心中打了個突,亦是難以置信自己所見。

    那人赫然就是盧洪!

    ×××

    盧洪不是掉下了瀑布,怎麼會來到這裡?他怎麼會有如此敏捷的身手,甚至可說是強悍的武功?

    單飛一見盧洪如此這般,不知為何,突然想到在丁家村外見到的那個山魈。

    盧洪變成了山魈?巨形鼠?變異?

    幾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單飛見盧洪目露凶光,幾乎想也不想,翻身向上,同時一抬腕,三矢齊發!

    叮叮叮!

    鐵矢雖快,盧洪動作看起來比鐵矢還要快上幾分,只是一抬腕,鐵矢盡數擊在他的腕間,跌落了下來。

    單飛心中一沉,不敢相信盧洪竟然和山魈一樣,居然刀槍不入。

    「他有玄鐵護腕。」石來奮力竄起叫道。

    話音未落,盧洪已經怪叫一聲,樹枝上縱起,五指如勾,霍然向單飛咽喉抓到。

    只見那五指黑黝黝的發亮,上面的指甲不知道很久沒有修剪還是後長出來,竟然和山魈很有分類似。

    單飛想都不想,身形反倒,已從樹枝跌落,順勢一抓,又勾住另外一根枝條。

    他這種躲避的方法再簡單不過,但若是幾天前,沒有敏銳的眼力,更加靈活的身手,他還真不敢這麼去做。

    盧洪一把抓空,卻不停留,只是抬頭向上望了眼,狂嘯聲中,縱身躍起,一把竟抓住了空中垂落的繩索。

    「小心!」

    這次是單飛、石來異口同聲的提醒。

    他們倒不是擔心盧洪,而是擔心那蒙面女子,只因為那個蒙面女子早就沿著繩索上攀,已到了繩索中段。

    盧洪後發,但是速度竟然駭人聽聞,手足並用,空中竟然只是拉下繩索,身形就能竄起近丈,幾次騰越,居然到了蒙面女子之下。

    單飛、石來互望一眼,都是心中駭然,不知道盧洪怎麼驀地變得這般犀利。

    「下去!」

    蒙面女子見盧洪追來,眸中略有驚詫,但想都不想,反手拔劍,半空一劍就劈了下來。

    盧洪伸手剛要抓住蒙面女子的腳踝,見狀一聲怒吼,雙臂一封。

    當!

    有火光四濺。

    盧洪身形下跌,但雙腳一盤,竟然牢牢的勾住了繩索。

    蒙面女子一劍砍中盧洪的手腕,長劍反彈而起,卻不慌亂,反倒借勢上竄,轉眼間又上了丈許。

    單飛、石來見狀,心中為蒙面女子如此靈動的身手叫好,可下一刻的功夫,均是面色慘變。

    蒙面女子一竄之際,人已離上方裂處的洞口不遠,眼看下一刻的功夫,就要到了洞口之上。

    憑她的武功,只要守住洞口,任憑盧洪變的如何強悍,顯然都是絕不畏懼,可她才要竄起之際。

    繩索陡斷!

    空中似凝,單飛、石來見空中繩索似落未落的一刻,一顆心早沉了下來。

    繩子怎麼會斷?

    這可是發丘中郎將所繫,絕對保險。

    盧洪還在下方,上面如果是發丘中郎將把守,絕不會讓繩子斷裂,唯一的解釋就是——發丘中郎將已然不在,上面竟有旁人斬落了繩索!

    是誰?

    蒙面女子手中繩索陡斷,微有心驚,半空凝立剎那,嬌叱聲中,半空中竟看似不可能的翻身再躍,撲向了洞口。

    盧洪已經半空跌落下來。

    蒙面女子空中縱躍,堪堪到了洞口前,不過只差一臂距離,長劍疾刺而出,只要她一劍刺中洞壁,還可以借力騰挪,翻身上了洞口。

    有刀光一閃。

    一刀正劈中她的劍尖。

    蒙面女子一怔,只隔著洞口看到裡面那雙幽冷的眼。

    那一刀劈的極為致命,從上而下壓下,蒙面女子無從借力,火光閃耀中,嬌軀早從空中跌落!

    盧洪先一步怪嘯跌落,雙手雙腳空中亂抓不休,單飛石來見狀,幾乎毫不猶豫的一閃,就見盧洪悶哼一聲,從樹頂重重砸落,一直向樹下滾落。

    他不久前才這般摔下了卜渙,倒是做夢也沒想到過自己亦會重蹈覆轍。

    單飛長吸氣中,奮力一把抓住了繩索,爆喝聲中,只感覺心臟欲炸,手掌發燙,但顧不得很多,奮力一揚,竟將繩索的一頭扔的衝天而起。

    「抓住!」

    單飛叫道,卻早就奮力縱起,抓住繩索的另一頭,身形飛旋,竟將自己連繩帶身體的綁在一棵樹幹之上。

    石來沒想到單飛這般氣力,但早明白他的用意,奮力跳起,竟然踩在單飛所在的枝幹上,只是一彈,半空躍起,手中竟拿個拍子模樣的東西絞住了空中多餘的繩索,不停的纏繞。

    蒙面女子高空墜下,心中終於有分凜然,但見一頭繩索飛天,聽單飛所言,立即伸手抓住繩索,反纏纖腰之上。

    身形墜落。

    繩索急縮。

    眼看那蒙面女子落下時,石來手一揮,那拍子連同一捆繩子早卡入樹杈之間。

    蒙面女子見狀眸光微閃,明白單飛、石來在做什麼,空中展身竟向旁斜落。

    崩!

    眼看她將將落到血樹高度之半時,繩索陡然繃緊,可那下墜之力何等巨大,石來那拍子模樣的東西倏然崩斷,大力傳到單飛身上時,單飛狂喝一聲,運氣周身抗拒,只感覺一口血都要噴了出來,渾身疼痛。

    可蒙面女子急墜之勢經兩番緩衝後已然消解,再是輕輕一躍,安然落在了地上。

    血樹微光。

    蒙面女子抬頭望去,就見血樹上被捆的單飛,眸光微亮,轉瞬似又有了分駭異,話不多說,縱身到了樹上,一劍向單飛劈來。

    單飛沒想到蒙面女子這般,臉色驚奇,卻見劍尖從他身前而過,劃斷他身上的繩索。

    蒙面女子一把拉住單飛的手喝道:「快走,來不及了。」

    她帶著單飛縱躍下樹。

    單飛不解這女子本來極為冷漠,為何突然變的有些焦灼,回頭向石來望過去,叫道:「石兄跟來。」

    石來饒是身經百戰,但在這種情形下,亦是不知所然,見蒙面女子帶單飛縱入前方,立即奮力跟隨。

    三人均是悶聲奔行,不多時,前方瀑布聲聞。

    單飛一怔,沒想到蒙面女子竟然又帶他們回轉到曹棺不見的地方。曹棺還是不見,那蒙面女子帶他們來到這裡做什麼?

    蒙面女子拉著單飛的手,腳步不停,一直衝到瀑布邊緣。

    有水花四濺。

    單飛、石來見她止步,終於忍不住齊聲道:「怎麼了?」

    「這地方要完了。」蒙面女子鬆開單飛的手掌,看著單飛道。

    單飛見蒙面女子清澈的眼眸中帶分難過,心中微顫,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你沒看到血樹黯了很多嗎?」

    蒙面女子道:「血樹將滅,再不走的話,只怕永遠走不出去了!這是我師父告訴我的話。」她說的極為慎重,單飛心中一寒,回頭望過去,就見身後那數十棵血樹竟然黯淡無光起來。

    「那怎麼辦?」單飛失聲道。

    他話音未落,做夢也沒想到那蒙面女子突然出腳,一腳就將石來踢下了瀑布!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0
143.第143章 神女有夢




    石來千防萬防,卻也未想到過自己才對這蒙面女子施加援手,這女人竟然給了他一腳。猝不及防中,石來向瀑布下跌去。

    單飛厲喝道:「你做什麼?」

    「從瀑布右側跳下去,順水而走,可出此境。」蒙面女子嬌叱了一聲。

    半空中的石來也不知道聽到沒有,「噗通」一聲,已經掉入了瀑布之下,轉眼不見了蹤影。

    單飛一怔。

    他和曹棺、石來不同,他一進來的時候,對三香想的少,對出口在哪裡想的絕對不少。他也想到曹棺會有後手,可見曹棺不見後,震駭之餘又想了想,幾乎想抽曹棺一記耳光。

    你走了,我呢?

    他從未見過這種神一樣的對手,自我感覺自己卻有著豬一樣的隊友。可他很快就開始另謀出路,埋怨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詩言能在這裡,就不是在地震的時候才進來,這裡一定另有出入口,只是隱蔽的就算摸金校尉都是無法發現。

    聽蒙面女子一說,單飛恍然中有分驚詫,難道這瀑布下方反倒是出口?這瀑布會流到哪裡?

    蒙面女子見單飛沉吟,卻不如對石來一樣給他一腳,只是道:「你記得,從右側跳下去,不要逆水,順其自然的漂走,一定能出了這裡。」

    「那你呢?」單飛反問道:「你不說血樹滅了,這裡的出口也會封了?」

    天地造化,本是如此神奇。

    單飛扭頭望過去,見到血樹這一刻又比方才黯了很多,暗道是水路改了,血樹這才黯了,單飛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

    「我……我還有事要做。」蒙面女子猶豫片刻,「你走吧。」

    她並沒有推單飛下水,只是轉過身去,突然目光一閃喝道:「快走。」她聲起劍出,一劍砍向暗處。

    單飛一凜,就見到暗夜中一道黑影衝了出來,赫然竟是盧洪。

    這傢伙怎麼這麼命硬?

    那麼高摔下來竟然沒有摔死,而且還是這般活蹦亂跳的?只是他一直悶不出聲,難道是啞巴了?可見他舉止,似乎神智還在?

    單飛心下駭然,就見蒙面女子一劍劈出,盧洪只是一抬腕。

    當的輕響。

    蒙面女子一劍不等砍實,早就變砍為刺,直指盧洪的咽喉,不忘記回頭看一眼道:「走啊!」

    盧洪怪叫聲中,身形一退,避開來劍,轉瞬高高跳起,竟向單飛衝來。

    單飛就地一滾,破天矢急按,又有三支鐵矢飛了出去,可轉瞬心中一沉。

    破天矢已經用盡。

    這鐵矢一筒九矢,他一路搏殺,九支已盡,無暇重裝,去了破天矢,他幾乎什麼都不是,可就算加上破天矢,竟也沒有太大作用。

    盧洪人雖看起來變異,但顯然頭腦仍在,竟料到單飛此招,手臂一揮,磕飛了鐵矢,左手一揚,竟有一條鎖鏈纏在了單飛的身上!

    這傢伙怎麼和鋼鐵俠一樣?

    單飛聽石來說盧洪手臂有什麼玄鐵,暗想這種人對自身防護自然極好,但盧洪以前武功顯然不是高強,但這刻盧洪護腕加上好像開始變異的能力,竟然有如凶神惡煞一般。

    眼見盧洪左手一拉,右手揚起。

    單飛知道只要被他拉到近前,難免開膛破腹的後果,斷喝聲中,單飛只感覺全身血液一湧,毛髮都要立了起來,用力向後一掙。

    盧洪猝不及防,竟被他拉前了一步。

    三人均靜。

    盧洪似乎也沒想到單飛瘦弱的身軀竟有這般氣力,突然咧嘴一笑,竟然鬆了手。

    我擦!

    你不按常理出牌啊。

    單飛沒想到這傢伙變異了,居然還是如此狡詐,一步踏空,整個人已經跌了下去。

    瀑布轟隆。

    單飛沒入黑暗前的那一刻,還能聽到蒙面女子一聲嬌叱,竟然縱到瀑布之上,然後火光一閃。

    有無邊大水湧來。

    那女子應該沒事吧,這裡是她的地盤,強龍不壓地頭蛇的。

    單飛落水時只能這麼自我安慰,還來得及長吸一口氣,一直向下沉了下去。

    從瀑布右側跳下去,順水而走,可出此境!

    單飛想到蒙面女子交代的話時,混亂中有些發楞。

    那個死盧洪好像把他拉到瀑布左邊了,他是從瀑布左邊掉下去的!

    蒙面女子特意強調了要從瀑布右側跳下,那從左側跳下會有什麼結果?瀑布下的水面會有不同選擇?

    他一念及此,腦袋發大,就感覺不等他上升時,水中有股力量將他驀的一扯。那股力量來的極為古怪,他幾乎沒什麼抗拒的餘地,就被那股力量帶的團團直轉。

    我去!

    不是順流,不是逆流,這是渦流!

    單飛暗自叫苦時,就感覺那股渦流益發的洪大,帶得他在水裡如同要飛起來一樣,不知在水中轉了多久,單飛就要翻白眼之際,感覺到身子一沖,腦袋好像撞在個硬硬的東西上,隨之覺得鐘鼓齊鳴,金星亂冒,倏然暈了過去。

    不知許久的功夫,單飛緩緩掙開眼睛,只感覺全身骨頭都要散架一樣,幸好胸口涼氣仍下,後心熱流仍上。

    這得益他將那玉像和六壬盤貼身綁好的緣故,有用的東西,一定要好好保藏。

    閉上眼睛緩緩調息片刻,單飛感覺精力稍復,終於睜開眼睛看去,先望見一個青石頂,不是漢時空心磚,如果是古墓的話,應該是更早的年代。

    單飛沒有再分析下去,掙扎站起,這才發現身處一間石室內,石室中上懸顆夜明珠,照石室微亮。

    瀑布底下還有墓?

    單飛暗自嘆氣,感覺真的不虛此行,七星指路不但讓他看到巨人棺、天坑洞、如今再下的瀑布底下居然還有人埋墓?

    這用的功夫可能還是遠不如秦始皇陵,但尋常的帝王陵墓若問奪天造化,都是不如這裡。

    掙扎坐了起來,單飛下意識自嘲道:「有人嗎?」

    他當然知道沒人,這裡有鬼的可能性絕對比有人大很多,不想他話音才落,就見前方有個人閃身到了他的面前。

    單飛從下向上望去,就見到一滴滴水珠從那俏拔的身材流淌而下,再往上就是那修長的玉頸,黑髮如墨,還有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正定定的望著他。

    單飛微有意外,「是你?」

    那人竟然是那個蒙面女子。

    「讓你走,你怎麼不走?」蒙面女子冷冷問道。

    「你沒事吧?」單飛反問一句,記得自己跌下來的時候,蒙面女子好像也到了瀑布之上,然後好像火光一閃。那個盧洪變異後,竟然很有本事的樣子。

    蒙面女子怔了下,「我沒事。」

    單飛掙扎站了起來,又問道:「這裡是哪裡?」

    「死地。」蒙面女子冷冰冰的說了兩個字。

    單飛心中一沉,他知道這女子或冷漠、或天真、或直率,但是絕不會撒謊。

    「你怕了?」蒙面女子又問。

    單飛「嗯」了聲,見蒙面女子似楞了下,單飛笑道:「誰不怕死啊?可如果怕死就能不死的話,多怕怕也無妨。」

    他掙扎站了起來,蒙面女子只是冷冷的看著他,突然道:「我師父說了,這裡地氣益發的震動頻繁,等到血樹要滅的時候,就讓我一定要離開這裡,但血樹滅了,我們都沒有能離開。」

    單飛心頭一沉,下意識道:「你師父,詩言?」

    見蒙面女子沉默不語,單飛皺眉道:「可你師父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血樹要地下水補給,地氣震動會讓地下水改道,出口是走水路,因此血樹不亮就代表地下水有變?

    單飛嘗試用自己的所知來判斷,可搞不懂詩言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當然是師父的師父告訴她的。」蒙面女子理所當然道。

    「那你師父的師父是誰?」單飛只怕蒙面女子繞口令一樣的說下去,恐怕永遠沒有答案,不想蒙面女子只是道:「最早說出這個秘密的……是在隔壁。」

    單飛一怔,吃驚道:「隔壁有人?」

    「沒有。」蒙面女子搖頭道。

    單飛不解,但見蒙面女子略有好笑的目光,終於緩緩向隔壁走去,這裡空間竟然不小,隔壁頂上有數顆夜明珠鑲嵌,將室中照的頗為明亮。

    只是石室亦是空空蕩蕩,只有最盡頭矗立個人高的玉像。

    玉像霞光,有流彩飛揚。

    單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玉像的流光,而是玉像如月牙般的一雙眼眸,還有嘴角那輕輕一抹如新月般的哀愁。

    腦海一震,有無數畫像閃過,單飛突然感覺到全身無力,幾乎就要跪了下來。

    蒙面女子跟在單飛身後,並沒有發現單飛的異樣,只是道:「告訴我們秘密的就是她,你知道她是誰了?」

    她多少有些俏皮的意思,感覺單飛想要刨根問底,直接丟給他個終極答案,她根本不認為單飛能知道這玉像是哪個。

    不想單飛夢囈一樣的說道:「我認得。」

    「你認得?」蒙面女子略有訝異,轉瞬道:「你怎麼會認得?」

    單飛上前一步,無力而又如夢般的看著那玉像,腦海閃過他永世難忘的那一幕。

    他面對個玉棺。

    玉棺流彩,玉棺中的女人也像流彩飛揚一樣。

    那絕對不是個女屍。

    馬王堆出土的女屍被世人說的和活人一樣栩栩如生,可單飛知道不是那樣,人死了就死了,屍體和活人絕不會一樣。

    但玉棺中的那女人就和活的一樣,只如沉睡。

    你感受得到她的明眸,感受得到她的嘴角那如新月般淡淡的哀愁。

    他那時手觸玉棺,如夢般的想去觸摸玉棺下那張似在沉睡的臉龐,然後就被帶到了現在這個朝代。

    莊周化蝶,非蝶非我。那他單飛呢?是夢是幻?

    單飛只是呆呆的望著面前的玉像,嘴唇動動,宛若聽著另外一個自己在說話——我知道、這是女修!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0
144.第144章 第144 節 只能活一個





    蒙面女子眼中閃過分訝異的光芒,顯然沒想到單飛居然一猜就中,半晌才道:「你以前見過這個玉像?」

    單飛搖搖頭。

    「那你怎知道她是女修?」蒙面女子不解道。

    「我見過……她的、屍體。」單飛緩緩道。

    蒙面女子「哼」了聲,顯然不信的樣子。

    單飛知道蒙面女子很難相信這點,實際上,這個時代的人基本都會認為他是無稽之談。

    女修——秦本紀記載,秦之祖先,帝顓頊之孫女,玄鳥墜卵,女修吞之,生子大業。

    這是太史公司馬遷的記載。

    華夏二十四史第一史的《史記》都是如此記載,你說這是歷史,還是奇幻?

    後人很多因此質疑司馬遷對於五帝記錄的真實性,不過根據今人考古發現,卻發現司馬遷記錄的五帝暗合考古發現。

    鄴城本女修之子大業始居之地,業本通鄴,城因人而命名。

    顓頊——華夏五帝之一,黃帝之孫,也算是華夏祖先之一。

    單飛腦海閃過這些記錄的時候,暗想女修距今近千年之久,他能看到女修的屍體都是讓人匪夷所思,再從屍體認出玉像也就難免蒙面女子不信。

    不過不想過多解釋,單飛突然想起個問題,「你說是……女修告訴你們,這裡血樹將滅,通道斷絕?」

    「師父是這麼說的。」蒙面女子回道。

    得、又回到原先的循環了。

    單飛暗自撓頭,「你對女修知道多少?」

    蒙面女子見單飛竟然能認出女修,多少有些錯愕,頓了半晌才道:「不多。」

    「怎麼會?聽起來你們好像是女修的傳人?」單飛猜測道。

    蒙面女子並未否認,只是反問道:「你對你祖先的事情瞭解多少?」

    我對這個時代的老子是誰都不知道呢。

    單飛倒感覺這女子所言並非全無道理,暗想世上習俗就是如此,千百年來傳承下來,後人很多早不知道本意何在。

    呆呆看著那女修玉像許久,單飛突然心中一動,暗想若是摸這個玉像一下,會不會和觸碰玉棺一樣的效果?

    回頭望了蒙面女子一眼,瞥了眼她背的寶劍,單飛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這可是人家的先人。

    男的還好說,關鍵是玉像美女,他若是這麼做,蒙面女子不知會不會認為他很是變態?

    「還不知道姑娘貴姓?」單飛感覺還是要先處好二人的關係再做其他打算。

    「問這個做什麼?」蒙面女子反問道。

    單飛倒是一怔,半晌才道:「在下總算和姑娘相識一場,再說一直不知怎麼稱呼姑娘……」

    「你在這裡說話,我不會認為你和鬼在說話。」

    蒙面女子冷冷道:「如果你不和鬼說話的話,當然是和我在說話。人名本不過是為了區別,尊稱賤稱不過都是人在自找麻煩罷了。」

    你不告訴我姓名就徑直說好了。

    單飛暗自嘆口氣,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肚子突然「咕嚕」叫了聲,單飛這才記得這段時間不是看殺人、就是被追殺,一直沒有顧得上吃飯,「對了,你說這裡出路斷絕,那我們能不能回到瀑布之上?」

    「若是能回到瀑布之上,我也不會說這裡是死地了。」蒙面女子看白痴一樣的看著單飛。

    單飛心中一沉。

    他本想詩言和這蒙面女子進出這裡的通道是在瀑布之下,就算出外的通道斷絕,但諾大個天坑,雖然深在地下,總能有出去的方法。

    諾大的天坑,自成食物鏈,他相信要找到吃的也不應該算難,可他從未想到過,他們竟然連天坑都是無法回去。

    「你的意思是?」單飛心中還存在最後一個希望。

    「我們方才進來的入口都已被封死。」蒙面女子緩緩道:「我們從今往後,只能呆在幾間石室內。」

    單飛看著空蕩的石室,肚子叫的益發厲害,面色終改。

    「不過……我有兩個消息要先告訴你。」蒙面女子道。

    「一好一壞?」單飛沒想到這女子也喜歡玩這個遊戲。

    「一個是壞的,一個更壞。」蒙面女子道。

    單飛強笑道:「先說一個壞的聽聽。」

    「我知道曹棺是挖墓高手,你可能也是。」蒙面女子應該是從師父那裡得知曹棺的事情,「可是我在這裡多年,知道我們如今的環境,這裡是深在水下。」

    單飛明白蒙面女子的意思。

    在水下的墓室你要打洞,除非明白水面在哪裡,能支撐到浮現在水面的那一刻,不然打個洞,水先灌進來,這時代又沒什麼氧氣裝備,只會死的更快。

    「更壞的消息呢?」單飛還能保持鎮靜。

    蒙面女子轉身向外走去,「跟我來。」她出了此間,徑直向對面的房間走去,單飛在幽幽的夜明珠照耀下,看到右手處竟還有個房間。

    這裡好像是十字形建築,最少四間房,一間是他方才醒來的地方,空空蕩蕩,一間是放著個女修玉像。

    單飛見兩間石室都是近乎空蕩,本來對要進的石室沒什麼期望,但才一進去,先聞到泥土的芳香,然後就見到所進石室居然極大,裡面竟是泥土地面,地面長滿了綠色的植物。

    終於有些明白這裡是水下,為何還能不缺氧。單飛叫聲僥倖,就見蒙面女子蹲下來,伸玉手從泥土中挖出個地精模樣的東西,用力抖抖泥土,然後又去單飛最先醒來的地方。

    單飛伊始並沒有留意,等見蒙面女子在地上推開個石板,將那東西放在石板槽下清洗後,才發現他來的石室設計頗為巧妙,竟能巧妙利用地下水沖刷器物。

    那會不會有方便的地方?

    單飛很是關心這點。

    蒙面女子洗完那地精,用手掰開兩半,遞給單飛一半。

    單飛伸手接過,咬了口,只感覺汁液豐富,口感清脆,很是不錯,不由笑道:「沒想到這裡還有食物,這可算是個好消息。」

    「這裡的植物一年一長,如果節省點吃的話……我可以吃上一年。」蒙面女子道。

    單飛一口差點咬到手指頭上,入口的地精感覺也很有幾分苦澀。

    地精一年一長,蒙面女子如果節省的話,可以吃到地精再長。但加上他單飛,就絕對撐不到那時候。

    蒙面女子見單飛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但住口不食,反問道:「你怎麼不吃了?」

    「我還不餓。」單飛笑容都有些澀然,許久的功夫,他終於明白蒙面女子為什麼說這是個更壞的消息,緩緩遞迴那半塊地精,單飛道:「我覺得你不應該將這東西給我的。」

    蒙面女子只是看著單飛,終於接過那地精,良久才道:「我本來也想一劍殺了你。」

    見單飛只是沉默,蒙面女子道:「你不恨我?」

    單飛只是笑笑,「你把事實說出來,沒有背後給我一劍,我已經很是感謝。」他那一刻突然感覺到渾身乏力,緩緩的坐了下來。

    蒙面女子也跟著坐了下來,但又將地精遞給了單飛,「不過我改了主意了,你先吃了這個。」

    她口氣淡淡,但其中之意不容置疑。

    單飛不解這女子究竟在想著什麼,終於還是接過地精啃了口,聽蒙面女子道:「我從小就和師父住在這裡。聽師父說,我是在一個下雨的清晨被她發現,因此……她給我起名叫做晨雨。」

    單飛扭頭望過去,就見晨雨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帶了幾分霧氣。

    如晨雨般的淒清美麗。

    心中有些同情之意,單飛只是靜靜的傾聽。

    「我漸漸長大,師父又教了我武功,教我怎麼在這裡活下去。」晨雨低聲道。

    單飛見晨雨沉默下來,終於問了句,「你不怕?」

    「怕什麼?」晨雨反問道。

    「這裡有很多老鼠。」單飛嘆口氣道:「我一直覺得女人會對這些東西很怕。」

    晨雨搖搖頭,「我沒覺得怕,因為師父一直說它們很可憐。」

    單飛怔住,實在想不出老鼠和可憐有什麼關係。

    「它們變成如今的模樣,是因為一場意外,而且它們變大後還咬死了不少人。」晨雨低聲道。

    單飛立即想到崖縫和山腹中的那些骸骨,暗想聽晨雨這麼說,好像不以變異為異,她對三香究竟知道多少?

    不過感覺自己恐怕離死不遠,除非能得到什麼長生香,否則知道何用?單飛暗自嘆口氣。

    「師父說,這些都是她的錯。」晨雨道:「師父很不開心,她費了好大的氣力,才將那些老鼠盡數聚在這裡,師父說了,要不是因為她一定要呆在這裡……」

    單飛心中一動,追問道:「你師父為何一定要呆在這裡?」

    「她在等一個人。」晨雨道。

    「她一直在這裡等曹棺?」單飛暗想詩言心思很是不可捉摸,她寧可在等,而不去找曹棺,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本以為自己猜的無誤,沒想到晨雨搖頭道:「她心中可能更希望曹棺找來,但她留在這裡,本來是在等另外一人。」

    單飛很是意外,不解道:「是誰?」

    他那一刻想到了太多的答案,可沒想到晨雨給了他做夢也沒想到的答案。

    「她在等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0
145.第145章 使命




    單飛那一刻的表情可說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許久,單飛見晨雨沒有半點改正的意思,終於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師父怎麼可能等我?」

    他根本不認識詩言,詩言認識的是曹棺,而且根據時間推算,詩言在這裡的時候,他單飛恐怕才出生。

    心中驀地一動,單飛突然想到——詩言等的難道是巫靈的兒子?

    這個聽起來倒是有些可能,巫靈是巫女,詩言看起來也絕非等閒人物,但詩言等巫靈的兒子又做什麼?

    「我不開玩笑,我也從不撒謊。」晨雨看著單飛道:「其實……」頓了許久,晨雨才輕聲道:「我也是在等你。」

    單飛早就忘記了吃東西,心中的錯愕實在是一波一波兒的。

    他在那個時代可是個看起來要孤獨一生的男人,什麼都懂,就是不懂女人的心思,沒想到在這個時代,竟然頗有女人緣。

    如仙一見面就對他拋媚眼,曹寧兒說喜歡他的時候,說實話,他也真不知道怎麼反應。

    他性格如此,他開始不想參與曹棺的事情,因為他清楚知道這種事情參與進來容易,但你想脫身就絕不是容易的事情。

    和曹棺這些人一起做事,那基本就是腦袋別在腰帶上。

    事實也完全證明了他的判斷,這次盜墓是很多人的生命終結,曹棺倒是不見了,石來如果落點好的話,應該也能活下去。可偏偏他一時心亂,不知道是否要對晨雨幫手,這才被盧洪逼到了這個絕境。

    他對自己還能活幾天並不樂觀。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不確定這個年代是否真實,甚至不知道自己去鄴城是見證奇蹟的時刻,還是見證絕境的時刻。

    之後呢,追憶夢中的現代,還是沉迷現在的存在?

    他是個理智的人,能夠抑制住荷爾蒙給他做決定,因此他雖然很感謝曹寧兒的喜歡,但他根本沒做決定,他知道很多衝動時候做出的決定絕不會是什麼好決定。

    但他也知道,這樣的男人不太容易被女人喜歡。

    就像他那個時代,理工男很難受到女人的喜歡一樣。理工男太少浪漫,花費了太多時間在計算這個世界科學上,不解某些男人為何能博得女人的青睞,因為那些男人不需要計算這個現實的世界,只需要把計算用在猜測女人的心思上就夠了。

    目的不同,結果當然不同。

    理工男不見得能贏得世界,但所謂的壞男人卻受很多女人的喜歡,如果理工男能把用於研究的時間分一半出來研究女人,肯定更能受女人喜歡。

    單飛對這個清楚的明白,但他還是不去計算,這其實也是性格使然,可他沒想到到這個世界後,好像完全推翻了他的邏輯。

    詩言在等他,晨雨也在等他?

    當然不是喜歡他。

    單飛很理智的意識到這點,終於道:「我感覺有些難以想像,我才知道尊師,也是才知道晨雨你……」

    「你覺得我和師父呆在這個地方,是因為喜歡?」晨雨突然道。

    單飛半晌才搖搖頭,「應該不是吧。你們難道……有什麼目的?」

    晨雨點點頭道:「我小時候,聽師父講過外邊精彩的世界,本來很是期待,我就問師父為何不去外邊去生活。師父說,我們本有個使命。」

    「使命?」單飛皺了下眉頭。

    晨雨眼眸中似也有分困惑,終究只是道:「但師父卻沒有把是什麼使命說下去,她過世前,更是對我說……最早在這裡的前輩曾經說過,血樹一滅,通路自絕。師父說她雖然不明白什麼道理,但根據她的觀察,發現這裡的血樹的確有黯淡的跡象,因此她告訴我,如果發現這點,就不用再堅持什麼使命,離開就好。」

    詩言不是個固執的人。

    單飛心中暗想,還是忍不住道:「但你……為什麼沒有離開?」

    晨雨沉默許久才道:「師父說這些老鼠很可憐……」她這是第二次說這句話,望見單飛苦笑的模樣,晨雨道:「這些老鼠本來不用呆在這種地方的,只是因為對人有危險了,師父才將它們聚在了這裡。」

    頓了片刻,晨雨道:「這世上都是如此,人們看到美的就會喜歡,看到醜的就會討厭,如果老鼠它們不干擾我們,它們也可以自己活的很好是不是?就和人一樣逍遙自在?」

    見單飛仍舊不語,晨雨道:「你肯定覺得我說的很有問題。」

    單飛搖搖頭,「不是這樣的,我其實很同意你的話呢。」

    晨雨反倒一怔,只是看著單飛的眼眸。

    單飛真誠道:「這世上本是有人出現後,才出現所謂的美醜,其實在這個世上沒有人出現的時候,一切都是天然的存在。人的角度不同,認為美的,卻不見得是對。就如老鼠看到我們時,我想第一感覺肯定是我們很危險,更和美沒什麼相關,因此攻擊我們。」

    他說了這些,實在是有感而發,因為地球上的人類雖然自詡萬物之靈,但從來沒有對地球上其他的生物表現出太多的善意,尤其是對那些干擾自身的生物,幾乎都是毫不猶豫的致死。

    但人類這些年豈止是干擾到別的生物?那簡直是毀滅性的!

    晨雨看了單飛許久,終於道:「你的想法倒和我師父很像呢。」

    「我只是能說而已,卻也很難做到忽視美醜還有那些巨鼠。」單飛笑著搖頭道:「它們要攻擊我的時候,我還是一定會出手,如果我真的餓的話,如果有機會,說不定還要吃了它們。」

    「你最好不要吃它們,也不要被它們吃。」晨雨認真道。

    單飛本是玩笑,見到晨雨如此,反倒有些困惑,「我當然不會讓它們吃,但為什麼不能吃它們?」

    晨雨默然片刻,「那個追殺我們的怪人……」

    「他叫盧洪。」單飛補充道。

    「嗯,是盧洪……」晨雨緩緩道:「他以前當然不是這樣?」

    單飛心中微凜,突然明白了什麼,就聽晨雨道:「我只怕他是被巨鼠咬了才變成那般模樣!」

    「難道盧洪會變得……像山魈一樣?」單飛心中發寒。

    「山魈?」

    晨雨想了下,終究搖搖頭,「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變的那麼古怪,但老鼠變得那麼大,人被老鼠咬了,有時候也會變化的,我只是聽師父說的。今天倒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變成這樣,我……不想你也變成那樣。」

    單飛心中有分溫暖。

    初見晨雨的時候,他只感覺這女人很是冷漠的不近人情,但一番交談下來,才發現晨雨更多的是天真。

    她有自己明辨世界的方法,對人也不像有什麼惡念,冷漠或許不過是她的自我保護而已。

    「你如果知道出去的道路,當初急著爬那繩子上去做什麼?」單飛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晨雨道:「我只怕老鼠跑出去,可是……」低低嘆口氣,晨雨道:「我什麼都擋不住了。」

    單飛見晨雨很有些失落的樣子,暗想這女子心倒真的不差,處在這種環境還在想著老鼠會不會跑出去害人,說不定還害怕老鼠害了它們自己。

    「可是……我感覺你……你應該可以出去的。」單飛暗想晨雨武功絕對不低,不會像他那樣失手,可為什麼也會被困在這裡?

    「因為……因為……」晨雨纖眉蹙著,似在思考著極為困難的問題,「師父臨終前,曾讓我去崑崙山一趟。」

    「做什麼?」單飛不解道。

    「她說讓我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西王母。」晨雨道。

    單飛如果不是還餓著肚子,幾乎要笑了出來,他當然知道西王母,實際上西王母在很多世人眼中,等同於王母娘娘,也就是和玉皇大帝是夫妻。

    實際上,玉皇大帝在中國道教上出現的時間遠不如西王母。西王母最早出現的記錄是在《山海經》中,因為居住在崑崙山,崑崙在中原之西,因此被稱為西王母。

    單飛從未想到過晨雨竟然去找這個神仙。

    不過他終於只是道:「然後呢?」

    晨雨看了他一眼,「我一路上看到了很多人,但還不如你呢,甚至不如那些巨鼠。」

    單飛不知道這算是誇獎還是貶他,只是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動物是逼不得已才殺害別的動物,可是我見到的很多人卻是根本沒什麼理由就殺人。」晨雨道:「你說這是為了什麼?很多人為什麼比動物還要野蠻?」

    見單飛保持沉默,晨雨也不再追問,繼續道:「不過我沒什麼發現,回轉到山洞時碰到了你,我當時沒想到你也會到了這裡。我總感覺有點不對……然後我還是決定到這裡看看。」

    單飛見晨雨方才說的痛快,這會兒少有的支吾,但不像隱瞞什麼,只是像不理解什麼的樣子,緩緩道:「你到這裡看什麼?」

    「你跟我來。」晨雨站起來,帶單飛走進了第四間石室,那裡亦和單飛在別的石室看到的彷彿,空空蕩蕩除了顆夜明珠照明外,沒什麼旁的東西。

    可單飛一進去,眼睛就盯在了對面的石壁上。

    揉揉眼,似乎不相信的樣子,單飛上前一步,清晰看到石壁上寫著幾個白色的大字——晨雨,帶單飛去鄴城見女修之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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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第146章 最後的機會




    字體纖細圓潤,更像是女子的字體。

    單飛從未想到過自己的名字會在這裡出現,一時訝然,半晌才道:「這難道是尊師寫的?」這裡除了詩言就是晨雨,他當然不認為是這裡的石像寫的。

    晨雨只是點點頭。

    「什麼時候寫的?」單飛又問。

    晨雨半晌才道:「應該是我離開這裡去崑崙後。」

    「應該?」單飛喃喃念了幾遍,這才露出笑容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方才說是你師父臨終前,讓你前往崑崙,你應該在安葬你師父後前往的崑崙。」

    晨雨只是點點頭。

    單飛道:「這些字顯然是你師父入葬前寫的,但是你那時並未看到……」他這麼推當然是正常邏輯,因為這些字絕對不會是詩言入土後寫的,而且如果晨雨早見到這些文字,當初在石洞內聽到他姓單,最少得有點表示。

    沒想到晨雨搖頭道:「你說錯了。這些字應該是我在安葬師父後出現的。」

    單飛怔住。

    晨雨接著道:「如果師父死前寫了這些字,我臨行前到過這裡,曾經對所有的一切看了一遍,沒有道理不注意這裡的文字。」見單飛只是發呆,晨雨道:「我知道你困惑什麼……」

    「不錯。」單飛只能嘆氣道:「我很高興你能留意到這點。你的意思難道是……你安葬了師父,離開這裡去崑崙後回轉,然後發現你死去的師父給你留了一句話。」

    你總不是認為你師父是從墳墓中爬出來給你留下這句話的吧?

    單飛心中這麼想,終究沒有問出來,他不想對死者不敬。

    晨雨看了單飛許久,「你不信我?」

    單飛遲疑許久,「我不是不信你……」

    我腦洞雖然不小,可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讓我能理解的理由啊?

    你就算說你師父變成了粽子,從墳中出來,我都感覺可以接受,但單飛知道這種可能根本沒有。

    以他的眼光當然能夠看出,墳堆已經堆了數年,而且再沒有動過,他相信曹棺肯定也看得出來。

    這是不容置疑的專業技術!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就像我很難相信你能見到女修的屍體後認出這裡玉像的身份一樣,」晨雨看著單飛道:「但我選擇了相信你。」

    為什麼?

    單飛心中微動,晨雨似看出他的疑問,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感覺你沒有撒謊,只是有點難言之隱罷了,你在當初送我桃花枝的時候,也有類似的表情!」

    單飛心中震了下,從未想到晨雨觀察如此敏銳。

    這個女人有著非同尋常的直覺。

    「我從不撒謊。」晨雨道:「可我……實在也無法解釋這點。」

    單飛走近前摸了下石牆上的字體,然後看看手上,「這字是用一種地下白石寫的,時間久了容易剝落變淺。」

    可如今字只是微有變淺的地方,基本還很清晰。

    這說明字體寫的時間絕不會太久!

    他其實也信晨雨的,說實話,他看女人也不少,很少看到晨雨這般清澈的根本沒有什麼渣滓的眼眸。

    晨雨如果一直和詩言在一起,當然複雜不到哪裡,更不可能用這麼個不合邏輯的事情騙他,騙人是有目的的,晨雨騙他做什麼?

    那剩下的還有什麼可能?

    單飛想想就已經放棄,感覺到餓的胃痛,終於咬了口地精,看晨雨並未反對,單飛緩緩咀嚼著地精,半晌終道:「好吧,我們就認為這些字是你師父寫的,但我能不能問一句,你帶我看這些有什麼用?」

    我恐怕活不了幾天,更不要說去鄴城!

    他不困惑這些人知道女修之棺,實際上這些人不知道才稀奇。可女修之棺還在鄴城之下很深的地方,絕不是想見就見。

    不過這些問題他根本沒有再去想了,他怎麼活著出去才最重要!

    晨雨緩緩道:「如果沒有師父在這裡留言,我說不定會將你殺了。」見單飛並沒有什麼反應,晨雨道:「可現在不同了,師父說的話,我肯定要去做。」

    單飛終於吃完手上的地精,許久才道:「難道你還有什麼方法?」

    「我有。我們只有最後一個方法!」晨雨肯定的點頭道。

    你有脫困的好主意怎麼不早說出來!

    單飛精神一振,他絕不是輕易放棄的人,暗想只要晨雨說有方法,他沒道理不去實現!

    晨雨看單飛有分激動的樣子,卻沒任何波瀾,「但這個方法能活命的機會,實在不大。」

    「總要說出來聽聽!」單飛堅持道。

    晨雨默然看了單飛半晌,終於不再說什麼,只是從懷中取出塊玉珮,走到石室入口旁,伸手將那玉珮按到石壁中!

    並非晨雨手力極大,而是石壁中凹一塊,玉珮一入其中,居然極為合縫,甚至發出輕微「啪」的一聲響。

    如果讓單飛形容,那基本就是和磁石互相吸引一樣。

    石門無聲無息的合攏!

    單飛啞口無言,實在想不明白以前的人怎麼做到這點。

    實際上現代人對古代發生的很多事情和記錄想不明白的多了,他也暫時無暇去想這點,只是不解晨雨為何會關上石門。

    晨雨亦不解釋,只是到了石門的對面,竟又拿出一塊玉珮如法來做。

    這好像是鑰匙啊。

    磁性鎖一樣的鑰匙?

    單飛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暗想鑰匙肯定是開門關門,前方只是石壁,難道這裡還是另有機關?

    他才想到這裡,陡然發覺周身一寒,倏然色變道:「不對,有水……」

    有水聲!而且就是在對面突然傳了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單飛不等再想什麼,就看到前方突然有大水沖了過來!

    他猝不及防,根本沒有想到在晨雨的控制下,還會出現這種變化,被那股大水一衝,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重重地撞在石壁上。

    背心發痛,單飛應急反應不算不快,還來得及吸口長氣,微閉眼眸,就見晨雨不知何時取了夜明珠照亮,外衣早去,竟似穿著泳衣一樣的緊身衣,水中腳尖一點,一推單飛,將單飛推前的同時,她自己早如離弦之箭般向前衝去。

    單飛游泳技術當然不差,可見晨雨水中魚一般的靈動,還是有些歎為觀止,事到如今,他不知道晨雨要將他帶到哪裡,可他根本沒有什麼多餘的選擇。

    前衝不過十數米的光景,單飛陡然心中一沉。

    有股渦流扯了過來。

    那渦流之力竟然和他在掉入瀑布中彷彿,只是那時他如要飛起來,這時候卻被扯了進去,渦流中本有向心、離心兩種力道,水中渦流更是游泳者極為忌諱的地方。

    單飛不想大水之中竟有這種古怪的渦流,被那渦流一帶,根本沒什麼抗拒之力,倏然就鑽了進入。

    前方仍有水,亦有渦旋!

    單飛只是隱約看到周圍早非石壁,而更像海中玄奇世界,礁石林立,水泡翻湧,更遠的前方幽幽暗暗,似乎有張大口不停的張吸,那股力量讓他早就暈頭轉向。

    心中有些惶急,單飛只感覺胸口發脹,知道氣息已不夠用,但卻感覺外息斷絕,體內的氣息反倒在任督兩脈中開始運轉起來,竟讓他能再堅持片刻。

    捲入渦中,單飛根本不知晨雨的用意,只是竭力的掙扎,避免自己被拖入更深的前方,陡然意識到晨雨在做什麼?單飛四下望去,就見晨雨離他頗遠,水中圓轉自若的模樣,好像只是看著他。

    你這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難道怕我分你的食物,又不好一劍殺了我,這才讓我在水中溺斃?

    石室外怎麼會有這種漩渦?

    前方又是什麼所在?

    單飛意識不過一閃,正掙扎間,突然感覺一股力量衝來,無力抗拒,隨著那股力量向前衝出,眼看一頭就要撞在礁石之上。

    只來得及稍轉下身軀,單飛感覺肩頭重重撞在礁石上,然後就感覺眼前一黑,再也不記得什麼。

    失去意識前,他只看到晨雨在水中衝了過來。

    許久的時光,單飛終於睜開了眼睛看去,發現自己竟然又到了從瀑布跌下來進入的石室,輕輕嘆口氣,單飛喃喃道:「晨雨,這就是你說的最後的機會?」

    他知道晨雨會在的。如果不是晨雨的話,他絕對會死在水中,那他跌入左邊的瀑布中,是不是若沒有晨雨出手,他也來不到這裡?

    單飛想到這個念頭的時候,緩緩撐著坐了起來,感覺手腕疼痛,低頭望過去,就見手腕處有道紅印,似乎被什麼所勒。

    沒有細想,單飛看著不遠處衣衫濕淋淋如同水中撈出來的晨雨道:「謝謝你,兩次救了我。」

    「我沒有救你,我只是在延緩你的死亡時間。」晨雨半晌才道:「方才那條路就是你能離開這裡最後的機會。」

    「那條路究竟有多遠?」單飛許久才道。

    「我不知道。」晨雨搖頭道,「我只聽師父說過,真正的高手能從那裡出去。」

    單飛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無力,他聽明白了晨雨的意思,晨雨也出不去。

    晨雨是高手!

    最少在他單飛眼中,晨雨的武功已經是極為高超,水中的技巧亦是如魚一般,可如果晨雨也不知道路的盡頭,那他單飛如何能夠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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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第147章 天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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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飛不由得有些心灰,坐在地上喃喃道:「你其實不該救我。把食物留下來,你可以活下去。」

    晨雨上前一步,清澈的眼眸凝望著單飛,「單飛,我要和你說三件事。」

    「什麼?」

    「第一,這是師父吩咐的,我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做到。」晨雨緩緩道。

    單飛看著那女子雖還蒙著面,但一雙眼眸中滿是堅定之意,暗自叫聲慚愧,「第二呢?」

    「你不怕死,我其實也不怕的。」晨雨淡淡道:「活一百年和活半年在我看來,本沒有什麼區別,如果能完成師父的願望,我活一天都不會埋怨什麼。」

    單飛凝望晨雨許久,終於吸了口長氣,「那第三呢?」

    「你如果不怕死,就不應怕什麼挫敗。」晨雨一字字道:「堅持下去吧,如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晨雨說完後,竟然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離去。

    單飛坐在地上許久,從未想到過少經世事的女子說出的話居然比他這個成功人士還要透徹明白,暗自叫聲慚愧,單飛緩緩坐著深吸幾口氣,起身走向晨雨所處的石室,見她盤膝坐著,採用竟是道家五心向天的坐姿。

    何為五心向天?就是說人在盤坐的時候,雙手掌心、腳心和頭頂百會向天而坐,基本類似現代常說的雙盤坐。

    儒家對打坐沒太多講究,只求正坐以養浩然之氣,而道家的五心向天的坐法和佛家的七支坐很是相似,而印度瑜伽、藏邊密宗均有這種修持方法,如今經科學驗證,這種打坐方法更能有效的收攏人體內散亂的氣息,被當代不少有心之人採用。

    單飛對這方面多少瞭解,見晨雨這般坐,心中微動,也是如她一般坐下來,緩緩閉上雙眼,舌尖微抵上顎。

    他連番的詭遇,突逢死境,兩次昏迷得生,難免意氣低落,可經晨雨幾句話後,終於振作了精神。

    人家不要命的幫你,你還能說些什麼?

    他坐了片刻,疲憊漸去,頭腦突然靈活了很多,腦海中突然捕捉到一個方才的印象,張嘴想要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嚥了回去。

    方才晨雨閉了一扇門,開啟了另外一扇門,轉瞬有大水沖進來……想到這裡,單飛輕輕起身到了方才那個石室,發現除了些許的積水外,那個石室竟然沒被大水瀰漫。

    石壁上的字跡淡了很多。

    若是常人,一定覺得很難理解或者如做夢一般,單飛卻知道不是這樣,這裡竟然如潛水艇排水倉一樣的結構。

    潛水艇是用仿生學原理,模仿水中魚兒控制魚漂般通過吸水、排水來控制升降,單飛沒想到這裡居然也是這麼個精巧結構。

    誰能做到這點?

    單飛好奇心起,摸遍了周身,他兩番入了渦流,就和進入洗衣機的甩水桶一樣,除了卜渙給他的那羊皮卷,玉符和六壬盤三件東西,其餘都甩的乾淨。

    暗叫糟糕,單飛伸手從懷中取出羊皮卷,展開看了眼,發現羊皮卷字跡也開始模糊,單飛嘆口氣,心道卜渙經歷不少奇詭的事情,臨終將羊皮卷交給他,肯定是覺得有些價值,被水一泡,字跡不清,這羊皮卷的秘密……

    他才要將羊皮卷丟棄,突然怔了下,反轉羊皮卷才發現羊皮背後竟然有紅色的暗線顯示,仔細看了半天,感覺羊皮卷背後繪製的好像是很複雜的秘道,上面還有幾個圈圈和叉叉標註。

    這是哪裡的地形圖?

    單飛暗自皺眉,可終究沒心思去研究,只是將它暫時放到旁的石室,終於從衣縫中摸出枚銅錢,單飛將六壬盤放在地上,用銅錢敲了下,仔細聽了會兒回音,只感覺地下好像竟是有金屬回聲,不過不太確定。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單飛大皺眉頭,可再無別的工具,有心去挖也是力有不及,再說……就算有工具,這地上鋪的是厚重的青石,挖穿後萬一有水湧進來怎麼辦?

    暫時放下這個念頭,單飛再次坐了下來,這次卻是專心的恢復體力。若是以前這般勞累,他多半許久回不過神來,不過如今倒很快感覺精力復甦,不多時,竟然靜坐忘我。

    不知多久的功夫,單飛突然睜開眼睛,雖不知坐了多久,卻感覺神清氣爽,一掃頹唐,見晨雨不知何時到了他身前,只是靜靜看著他,單飛道:「我再去看看。」

    晨雨眼中似有分期許,點點頭,拋過一套黑色的衣物道:「換上,水中有用。我師父用的,你到時候只管看看能沖多遠,我會帶你回來再做打算。」

    單飛接過展開看了眼,發現竟然是極為細滑的緊身衣,他也看不出緊身衣是什麼做成,拿到手中感覺頗有彈性,而且極為堅韌,竟然和他穿的烏蠶絲甲類似。

    他到旁的石室換了衣服回轉時,晨雨早用玉珮封了門,同時也脫下外裳,穿著同樣的緊身衣,露出修長挺拔的身材,只是仍舊蒙著臉,見單飛望過來,晨雨道:「你記得……順水而生,逆水而進這幾個字。」

    單飛一怔,不等再說什麼,就見晨雨開啟了進水機關,有大水沖來。這一次單飛倒是早有準備,不用晨雨來帶,早順水勢後退,到了石壁前腳尖一點,整個人已在水中竄了出去。

    水中求生,當知水性,更重要的就是閉氣時間的長短。

    單飛聽晨雨所言,早在琢磨晨雨的用意,等近渦流前突然有分領悟,倏然放鬆了身體,渦流一沖,他轉了幾轉,竟然沒有被渦流捲入,反倒蕩了開去。

    終於有些明白,單飛暗想如果這般的話,真的遇到海嘯什麼的漩渦,最好的方法就是應該抱著木板放鬆身體不要掙扎,很快就會到了漩渦邊緣,如果掙扎的話,很容易越卷越深、葬身海底!

    他明白這個道理後,感受渦流強度,想像渦流中心的所在,水中用力向渦流中心游去,急轉數次,他已過了一個渦流。

    心中微喜,知道渦流的習性後,單飛很快再到了上次撞暈的地方,只是這次卻不是茫然無序,微微蓄力,再次向前如法衝去。

    周身急震,只感覺渾身如同被牢牢壓緊,單飛咬牙一沖,倏然竟過了那個漩渦,只是沒想到才過急渦,前方突然有股更強的吸力傳來。

    他雖然有些防備,但那力氣比他預期大了何止數倍,他一時間忘記方才領悟,早就身不由己的捲入渦流中,重重向礁石撞過去!

    ×××

    等再醒來時,單飛老臉有些發熱,看到又回到原來的石室,面前仍是晨雨,單飛並不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緩緩坐了下來。

    晨雨亦不多言。

    等坐醒後,單飛見身旁放了半塊地精,知道是晨雨為他準備,心中突然有分溫暖,暗想晨雨看似冷漠,說是奉師父之命,但他若不能找到渦流中的逃生之路衝出去,害死的不止是自己了。

    晨雨和他不過見過兩次,就將性命壓注在他的身上!

    一念及此,單飛連多餘的念頭都不再想,站起來默想方才的情況,琢磨著應對之法,體會著水中動盪之勢,身形微旋配合水勢,人早高高躍起。

    「砰」的一聲!

    單飛撞的滿眼金星,等半晌後才發現自己竟然一腦袋撞在石室頂端,石室並不算低,他平時就算全力一躍,都不會跳到如此高度,沒想到幾經水勢,竟然順勢高起。

    摸著頭頂,單飛心中微有振奮,暗想古代高手俠客當然不是憑空而來,他們能有高明的武功,除了被人傳授,是不是也有這種與自然對抗領悟的修習法門?

    他只是經歷兩次渦流後,就知道眼下的關鍵一是順水,一是逆水,再看的就是對渦流之力的掌控還有閉氣的能力。

    一領悟這點,他再次靜坐,這次卻是主動閉氣控制氣息,只感覺氣息在任脈督脈間川流不息,益發的有了感覺,等再從坐忘中清醒過來,單飛立即找晨雨再次嘗試。

    他本身性格極為堅韌,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被上層看重,一領悟所有的技巧後,知道晨雨有這種身手,當年恐怕也是如此修習,更是教不了他更多,晨雨說的不錯,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不知晝夜。

    單飛入魔一樣,不停的試水外沖,不停的昏迷回轉、煉氣、思索、琢磨渦流性質、琢磨水中的身形。

    他睡的很少,卻感覺自己一日精力強似一日,一口氣閉住,竟比當初要久了十數倍之多,在石室縱躍時,身子益發的輕盈。平地去了渦流阻擋,他甚至可以一步就到了石室的另一頭,感覺如果沒有限制的話,只怕真的能飛一樣。

    心中激動,卻也很有焦慮,單飛雖然盡力吃的少,晨雨吃的更少,可眼睜睜地看著石室的地精一日少似一日。他游的遠,前方渦流力道更強,水中形勢益發的複雜,永遠沒有盡頭的模樣。

    若不是早聽晨雨說過,有人從這裡曾經出去過,他實在不敢想像自己能堅持下去。

    可既然有人做到,他當然不會放棄。

    這一日,閉息良久,單飛緩緩站起時,見晨雨默然站在他身前。若是以往,晨雨不會多說什麼,徑直和他一塊試水,但如今她卻遲遲未將玉珮放入凹槽。

    單飛心中突然有了不安,不解道:「怎麼了?」

    「你有一種奇怪的能力。」晨雨低聲道:「你在水中氣息支撐不住時,會自動閉住暈厥,因此少喝了很多水,我很容易將你帶回,也才放心的讓你盡力去探。當年我師父就是這麼鍛鍊我的。」

    單飛聽晨雨所言,每次都是盡力前游,昏厥後被晨雨帶回,聽晨雨這麼說,感激道:「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晨雨看了單飛良久,「可是……我恐怕很難再幫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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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第148章 逆轉 (三更求推薦票)






    單飛看著晨雨,知道這些日子若沒有她的幫手,自己絕對活不過現在,聽到她語氣中有分焦急之意,反倒鎮定道:「眼下究竟什麼情況?」

    晨雨輕聲道:「當年我被師父收養後,師父就利用這種水勢鍛鍊我的武功,只是經過這些年,我仍然沒有游到路的盡頭。」

    單飛問道:「但終究有人遊了出去,此人是誰?」

    晨雨搖搖頭,「我只是聽師父說過,但我不知道。」頓了會兒,晨雨又道:「我這些日子也有幾分進展,但你的進展遠超過我,昨日的時候,我發現你或許還能再次前衝,但我已經沒有把握將你平安帶回來。」

    單飛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腕。

    那裡有道始終不能平復的勒痕。

    他在渦流中前衝的時候,知道每次接近昏厥的時候,都是晨雨用一根紅繩將他手腕拴住,然後帶他回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多了昏迷假死的能力,但那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始終沒有去想。

    今天聽晨雨一說,單飛心中暗想,自己只顧得前行,卻不知道晨雨暗中帶他回來多麼的辛苦,一念及此,單飛笑道:「那你今天不用帶我回轉,我自己會清醒回來。」

    只是向存有地精的石室望了眼,單飛心中有些憂慮,暗想如果地精能供兩人吃半年的話,如今最少已過了四五個月的時光,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他並不擔心自己的死活,可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失敗!他的成敗還關係到晨雨的死活!

    晨雨點點頭,「那你小心一些。」

    她說話間,再次封閉入口,開啟水口,有大水沖來。

    單飛知道時間緊迫,早有了準備,在水勢衝來之時,順水而退,回激時早是腳尖用力,人借水勢如箭般射了出去。

    他這次借的不但是腳尖之力,還有水勢回激的動盪之力。

    數月不眠不休的磨練,他如今不過眨眼的功夫,就破了當初第一天的渦流的險境,感覺去勢稍緩,單飛左手水中一拍,借渦流向心之力又破了第二層渦流阻攔。

    「如魚得水」四個字此刻用在他身上並不恰當,或許他此時此刻,已經如水一般。

    他不過是水中一點,融入渦流、利用渦流、再次突破渦流的侷限。

    晨雨人在水中,看到前方的單飛水中前行幾乎沒什麼停滯,秀眸中顯然也有分訝然。這些日子來,她親眼看到單飛從初見的笨拙到今日的爐火純青,心中那一刻只是想——他或許真的能突破這裡的渦流怪境,可是我呢?

    單飛前游過程中,只感覺體內任督兩脈氣息益發的充盈。

    這些日子來,他不但對水勢之道領悟的深刻,體內氣息竟也從先前的如點滴涓流、後如溪水、又如大河般匯聚起來。

    如今他身體的氣息早不止在任督二脈進行循環,不但向四肢十二經絡灌注,而且開始遍佈周身。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和百煉成鋼彷彿,因為不停的在水中錘煉,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好像都是活躍了很多。

    思緒飛閃,單飛身形不停,很快到了昨日昏迷的渦流前。

    感覺氣息尚足,那就衝過眼前這渦流,再看看前方的情況!

    這一刻絕對要保持清醒的回轉!

    不再犯險。

    單飛轉念之間,身形早感到渦流中兩股力道衝來,一正一反。人在渦流中,多是抗拒不了這種正反混亂的力道,徑直被扯入渦中,轉眼間就會被甩的暈頭轉向,失去清醒。

    這股渦流之力是天地間自然而然形成,更比他初見的渦流強悍不止百倍。

    身子微縮,單飛那一刻竭力的收攏了四肢,然後水中再是一轉,全身竟然螺旋般前行破了前方的渦流。

    才一破渦流束縛,單飛立即放鬆全身,覺得查明前方的情況後,就要再從水渦反旋回來。

    逆進順退,這本是破渦的不二法則。

    可他才一凝神的功夫,就感覺前方左右竟然有兩股力道旋來。

    雙渦螺旋!

    單飛心中微動,他這些日子在水中前行,感慨天地間無奇不有的時候,也留意到所處渦流本性都是單渦,但水中形勢本來千差萬別,不要說雙渦,就算多渦激盪也是大有可能。

    他早就設想到這種情況,碰到後精神振作時還是全身繃緊,感覺數股力道或壓迫、或牽扯,擠壓他周身,那一刻,他身體內氣息竟也如渦流般動盪不休,不受控制般。

    心中凜然,單飛還能保持冷靜,知道這時候最忌諱手忙腳亂,那自然會被越扯越遠,直到昏迷撞到礁石後一命嗚呼。

    立即放鬆了周身,感受水中順勢外延之力,單飛只感覺身體被重重一拉,再是外扯。

    那種感覺快捷突然,若非他這些日子來不斷領悟體會,細心摸索,絕對無法敏銳覺察水中這種混亂的力道。

    與此同時,他也感覺到身內的氣息竟也順著水勢一拉一扯,然後整個身體的氣息本如江河,那一刻卻如百川入海奔騰起來。

    氣息飛下會陰,再轉長強,那本是經絡學說中任督相近的兩處,只是正常情況下任脈歸任脈,督脈歸督脈,氣息雖有連接交換,不過很是虛弱,但那一刻的功夫,任脈氣息卻從他身體任脈會陰洶湧而下,接督脈長強反轉。

    道家說的打通任督二脈?

    單飛腦海中飛速閃過這個念頭時,就感覺已有分渾濁的體內氣息為之一暢,而突如其來的洶湧熱力急速沿著背脊而上,遍佈背心,然後徑直到了頭頂。

    似有雷聲轟鳴。

    那股熱力直衝過頭頂後並不間歇,從額頭面門反下,經口清涼,順身體前側任脈再次磅礴而下。

    數轉之後,他體內渾濁之氣竟然一乾二淨。

    單飛心中那一刻狂喜非常,如今他早就精熟水性,可還有最大的難關就是不知前方究竟多遠,而他的氣息卻已用盡,那時候無論如何,人終究和魚不同,難免被憋死在水中。

    但這一刻他卻感覺內息竟然無窮無盡般,甚至不用呼吸般,那他還懼怕什麼?想通這點後的他少了最大的顧忌,並不著急反衝出渦,只是放鬆四肢,感覺雙渦帶來的力道強弱。

    浮浮沉沉,翻翻滾滾。

    他正琢磨水中力道時,突然感覺身後有分異動,借餘光一看,早見到晨雨水中竄來,手一揮,有紅繩套住他的手腕。

    晨雨以為他到了極限,有危險不能衝出去,這才衝進來救他?

    單飛先驚後笑再是感動,才要向晨雨示意什麼,陡然臉色改變,因為就在那一剎的功夫,他發現晨雨白玉般的額頭竟有青筋凸起。

    晨雨少有的緊張和吃力。

    再是奮力一掙,晨雨早帶他出了雙渦,然後閉上了眼!

    單飛以往都是昏厥時被晨雨帶回,卻從未想到晨雨怎帶他回轉,如今一見之下,心中凜然。

    水中最是考驗閉氣能力,他以前一口氣憋到現在都是無法支撐,一直以為晨雨無所不能,卻沒想到晨雨就算是高手,歷練這多年,但高手若無他單飛這種內息通暢取代外息的情況,碰到內息將濁時,又是如何破解?

    見晨雨雖然閉目,但手腳舒展,單飛心中一動,立即如她一般放鬆身體。

    二人手腕連在一起順水而退,渦流雖是險惡,但二人飄飄蕩蕩的回轉,居然又到了石室中,一到石室中,沒了渦流旋沖,晨雨嬌軀已向水下沉去。

    以前不會是這樣!

    單飛心中駭然,早就用力取下入水口的玉珮,就見上方石板下壓而來,單飛沒有經過這種陣仗,但早料想到這種情況,見地面微凹,立即拉晨雨置身其中。

    石室一壓一排後,石門封閉,石室內只餘少量積水,對面石門開啟,有清新空氣撲面而來。

    單飛無暇去想古人怎麼會造出這種妙絕人寰的設計,早一把抱住了晨雨,急聲叫道:「你怎麼樣?」

    伊人雙眸已閉。

    單飛用手指一探,一顆心突然沉到了谷底。

    晨雨沒了氣息,而且摸她脖頸的側面,竟然感覺不到絲毫的脈動。

    怎麼會這樣?

    單飛心中大急,立即將晨雨平放下來,毫不猶豫的摘下她臉上的面罩。

    有清容本如花梢微雨、晨曦清光,但此刻卻如花樹堆雪,冷然中帶分蒼白無助之意。

    單飛心中一痛,將伊人身形倒控,卻不見晨雨檀口中有積水吐出。

    「晨雨!」

    單飛連喚了幾聲,見伊人仍舊昏迷不醒,再不猶豫,伸手捏住她很是嬌俏的鼻子,深吸一口氣,貼她檀口送氣過去。

    幾次呼吸。

    單飛一顆心如同打鼓一般,只怕這一刻,就是生死別離。

    呼喚聲急,單飛水中沒有緊張,但這時候早就額頭冒汗,見晨雨仍舊沒有醒來,雙手一錯,已經壓在她的胸口之上。

    急壓數次,單飛再次深深呼吸,又待一口氣送過去,突然定在了半空。

    有秀眸微張,正凝望著他的雙眼。

    時空似凝。

    那一刻單飛也凝在當場,就見有水滴順著晨雨額頭劃過眼角,又從眼角流過了白皙的臉龐,清冷如雨、可柔弱無依。
Babcorn 發表於 2016-7-25 10:41
149.第149章 脫困




    單飛看到晨雨睜眼,自己淚水幾乎流淌下來,喜極道:「你醒了。」見晨雨只是望著他不語,單飛終於鬆開了捏著她鼻子的手,離她遠了一點。

    「你在做什麼?」晨雨有些冷淡道。

    單飛又離開了些許的距離,見晨雨將臉上紗巾重新罩上,支吾道:「我是看你沒醒來……」

    「你以為我死了是吧?」晨雨坐了起來,幾乎和單飛近在咫尺。

    單飛只能又退後一點,本要否認,可終究道:「我是有點擔心,我方才……是在救你。」

    「你真的在救我?」晨雨只是盯著單飛的眼眸道。

    單飛並沒有移開目光,點頭道:「不錯。我以前從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看到你沒醒來,我很擔心……我……」

    他不等說完,就被晨雨打斷道:「你真的沒有別的心思?」

    「我……沒有別的心思。」單飛只能道。

    「你發誓。」晨雨緩緩道,仍是一霎不霎的看著單飛的眼睛。

    單飛反倒一怔,不解道:「發什麼誓?」

    「你發誓你方才只是救我,再沒有別的心思。」晨雨堅持道。

    單飛搞不懂晨雨究竟想著什麼,暗想我是人工呼吸急救,你總不會覺得我那時候還抱著登徒子的心思吧?見晨雨只是盯著他不語,單飛終於道:「單飛發誓,我方才只是想救晨雨,絕對沒有別的心思。」

    晨雨舒了口氣,突然笑道:「好了,我放心了。」她站起來,看了眼四周,喃喃道:「你這次怎麼比我先醒來呢。」

    單飛心中一動,緩緩道:「我根本沒有昏過去。」

    晨雨霍然望了過來,吃驚道:「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單飛解釋道:「這次我一直沒有昏迷,因為我感覺在水中,似乎也可以不太費力呼吸。」

    「你難道打通了胎息?」晨雨有些驚喜道。

    單飛心中一震。

    他終於有點理解自己方才任督二脈通暢後為何身體亦會舒暢,甚至可像魚兒一樣的水中呼吸。

    是胎息!

    無論道家還是佛教,其實都有胎息一說,單飛對此一直持保留態度,並不否定。

    事實上,人出生前在母體時,當然也在呼吸,那時候的呼吸就可算是胎息,人類一直到出生後,才開始運用肺部系統進行呼吸,也就是說,人本來有兩套呼吸系統,只是後來遺忘了一套。

    而胎兒在母體中能夠呼吸在單飛眼中看來,也是如天坑環境一樣,自成生態循環。

    很多現代人認為胎息難以理解,但古籍中不但理解,而且很多地方可見有關胎息的記載,道家更是有完備的修煉體系,在理論上叫做後天返先天,或者說是返璞歸真,而藥王孫思邈傳世之文中,就對此有明確的修習之法。

    單飛這段日子一直在訓練自己閉氣的時間,卻從未想到過自己也能打通胎息。

    他那一刻不知為何有了些困惑——為何古人能做到的事情,現代人反倒不可以了?

    念頭閃念而過,單飛道:「可能是這樣,要不是這樣,我還不知道你……」

    「我一直都是這樣。」晨雨道:「在閉氣不過時,就會陷入假死之態,不過會很快的醒來的。以前都是我先醒來,然後放水換氣,沒想到你如今反倒可以做到這點。」

    她沒再說下去,只是進入存儲地精的石室,從泥土中取了塊地精,單飛伸手接過,在暗槽中洗刷乾淨,伸手輕易掰成兩塊。

    他這數個月的磨練,對力量的運用早遠超當初,和晨雨分工合作也是自然自然。

    晨雨接過地精咬了口,喃喃道:「你會了胎息真讓我想不到。這樣的話,要是沒有我,你出去的把握要大很多。」

    單飛一怔,走到晨雨的面前道:「晨雨,你看著我。」

    晨雨微有不解,抬頭看著單飛道:「怎麼?」

    「要出去,就一塊出去,我們等不到地精再長的那一天。」單飛一字字道:「你記得,你還有師父的命令,要和我一塊去鄴城,去見女修之棺。」

    晨雨默然許久才道:「我當然記得,我只怕你忘記罷了。」

    單飛笑了起來,斬釘截鐵的回道:「我也沒忘,你放心,我一定能帶你出去!」

    ×××

    吃完地精,單飛立即盤坐下來,思考雙渦中應對之法,石室中反覆模擬當初的情形,等到有了八九層把握時,這才找到晨雨道:「這次……我一個人去就好。」

    晨雨反倒一怔,她這些天來雖有進境,可已經到了體力極限,今天她見前方渦流更是複雜,已到她探險的極限,就算孤身一人,都是無太大把握安全回轉,加上個單飛,更是艱難。

    她沒想到單飛竟然能突破極限。

    單飛見晨雨不語,笑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過現在我可以一人應對。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回來。」

    晨雨默然許久,終於取出那兩塊玉珮交給單飛,見他前往石室,不一會兒石室內就傳來閉門入水的聲音。

    緩緩再次坐了下來,晨雨眼前彷彿又出現當年的情形,那時幼稚的她什麼都不懂得,但知道師父並不開心。

    ——師父,你是不是很恨什麼曹棺?

    見師父只是搖搖頭,摸摸她的頭頂笑笑,滄桑中帶分無言,她那時候真的不解。

    ——師父,你為什麼不去找什麼曹棺?

    師父仍舊沒有回答,她那時候不解中還帶著茫然,直到師父臨終前,她才從師父口中得到了一個答案。

    ——晨雨,愛一個人是期待他改變,但這種改變,強求不來。

    感覺水滴順著濕髮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摸過去的時候,如同冰冷的淚水,晨雨咬了下嘴唇,扭頭向石室的方向望過去,許久的功夫,聽到石室排水的聲音,晨雨輕輕舒了口氣,坐著合上了眼。

    聽著單飛大踏步的走到她面前,晨雨這才睜開眼眸問道:「怎麼樣?」

    單飛看起來很有些狼狽,額頭有塊紅腫,鮮血凝結,但卻沒有絲毫氣餒,笑著道:「再給我些時間。」

    ×××

    石室中地精益發的減少,晨雨倒不催促,只是每天分半塊地精交給單飛,然後自己的半塊省著多吃一頓。

    感覺地精恐怕再也維持不了幾天時,單飛突然前來,伸手道:「把你的紅繩交給我。」

    晨雨有些不解,將紅繩遞給了單飛,就見單飛扯了扯,估算一下力道,然後點點頭道:「好了,我今天就帶你出去!」

    「什麼?」晨雨很有分意外,她知道單飛這些天可算是日夜試驗琢磨,但也沒想到過他會這麼快找到解決的方法。

    「可是……」晨雨有些猶豫。

    單飛似早猜到她的心思,微笑道:「我估算下脫困的時間,其實我們最後那次已經行了大約一半路程,只是前方更加的複雜,以你的能力,到時候放鬆就好,如果閉不住氣,假死過去的話,我應該……」頓了下,單飛改口道:「我絕對可以帶你出去,你放心就好。」

    見晨雨仍舊不動,單飛道:「怎麼?」

    晨雨環望下四周,低聲道:「我再看看。」她知道這一去,送不送命兩說,但要回轉只怕千難萬難。將四間石室稍微收拾一下,又去女修玉像前拜了三拜,這才又洗了兩個地精,分給單飛一個。

    地精入口甘甜多汁,晨雨休息片刻,只感覺精力振作,單飛早就準備妥當,微微深呼吸一口氣,琢磨數遍前方的道路情況、胎息之法,這才道:「走吧!」

    石室一封一開,有大水湧入,單飛早在大水反激那一刻伸手拉住晨雨的手腕。

    晨雨微怔的光景,就感覺手腕處有大力湧來,明白單飛的用意,嬌軀伸展,人早如美人魚般前游出去。

    單飛卻如利箭!

    數月磨練再加胎息已成,他在水中沒了換氣的負擔,那一刻當是全力以赴,腳一蹬,水中身形竟然不讓他當初在陸地的奔跑,手一拍,更有大力反送,讓他劃的更快。

    晨雨雖然自負水中的能力,可見單飛舉手投足間居然這般,也是暗自駭然。

    不到前次半數的時間,單飛已帶晨雨到了他領悟胎息之地,早在水中將晨雨手腕用紅繩拴住,示意她周身放鬆。

    晨雨水中微微點頭,單飛突然一伸手,就夾住晨雨纖纖的腰身,身形一旋,早破了前方渦流的阻力。

    渦流急旋!

    晨雨看似平靜,心中卻多少有了些焦慮,她知道水中一人和兩人合游絕對差別很大,就算是她,帶單飛回轉時,也要等單飛昏厥後再來出手,若是碰到有人溺水掙扎,對出手之人的危險不言而喻。

    周身放鬆,晨雨立即當自己如昏厥一般,盡力減少單飛的麻煩,就見單飛人在複雜的漩渦中、還帶著一人,前行的速度竟然不過稍緩。

    渦流更急,內含撕裂巨力。

    單飛精神高度集中,但看起來帶著晨雨,竟然也沒有絲毫手忙腳亂之意,二人偶爾水中一分,轉眼間就被單飛用紅繩拉回。

    晨雨越看越是詫異,暗想他一人水中精熟泳技並不稀奇,可他為何帶著她,在渦流中還能這般的運用自如?

    流水無間,時光飛轉。

    就在晨雨感覺有分昏厥之意時,突然察覺有股急流從旁側衝了過來,推他們急行,轉瞬間,渦流力道盡失,前方河水有了幾分渾濁之意,可渾濁之上,竟現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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