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偷香 作者:墨武 (已完成)

 
mk2258 2016-2-22 21:41: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9 812141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12 10:18
第894節 引狼入室

    單飛說的輕描淡寫,眾人回憶起當初的情形卻著實是驚心動魄。

    大明王對單飛不能不另眼看待,暗想此子若非膽大心細、有著睿智的頭腦,再加上無雙的勇氣,如何能憑藉一些判斷就拿性命去做賭?此人年紀輕輕能有眼下這般成就,倒非僥倖所得。

    他卻不知道單飛素來考慮縝密,又敢於打破世俗的想法。單飛不得已才賭,但單飛每次做賭之前賭的絕非運氣,而是極為周全的分析猜測。單飛當年就對曹洪說過,做個男人,本是沒有把握的事情也要去做做,他那時沒有說的是——既然決定去做,就需要全力以赴!

    呂布心想——單飛說的輕鬆,但巫咸那一擊卻是實實在在的擊在單飛的身上,若非單飛有異法破解,恐怕早就裂成碎片,單飛本是在冒著生命危險去行事,但這些事情、單飛並未說出。跟隨單飛雖沒多久,被單飛潛移默化,呂布終於發現這世上還有讓人心暖的那面。

    龍樹聽了卻是略有失望之意,「這麼說來,單施主化空終究是借助了流年之力?如非流年,單施主還是無法化緣成空?」

    單飛默然片刻,終於點點頭。

    龍樹輕嘆一聲道:「本僧師法釋迦,學的是大乘之道。小乘度己、大乘度世。聽釋迦曾言,若入大乘,必發普渡眾生的普提心。」

    凝望單飛,龍樹懇切道:「以本僧所見,單施主本是當世最近度世神通之人,本僧還請單施主日後……多加指點。」他心道若需流年助力,終究和釋迦所言的人盡成佛很有差別。他從不放棄求索,但知道此道極為艱難,殷切的希望單飛能夠更進一層,多給世人啟迪。

    單飛聽出龍樹的期待之意,誠懇道:「我是借流年化緣起為性空,但若非有些功夫,終於不能做到這點。」

    龍樹欣喜道:「這麼說來,我等只要勤習安那般那之法,說不定有一日可不用流年,亦有化空之時?」

    單飛微微點頭。

    龍樹臉現亮光,信心又起。

    夜星沉心中卻想——道理雖是這般,但這世上精通內息的人數不勝數,能做到單飛這般的人已是寥寥無幾,真如釋迦所言的成佛看起來實在更是飄渺如幻,這條路絕對比想像的還要艱難!

    單飛不待再說什麼,孫策突然低聲道:「單飛……曹棺他……」自入塔內,孫策一直照顧著曹棺,望向單飛時,孫策聲音中已有慘然。

    一步就到了孫策的面前,單飛伸手接過了曹棺。

    曹棺不再像是曹棺。他身軀羸弱,再加上重傷已久,看起來軟弱的已和孩子一般。

    單飛望見了曹棺臉上的死意,心中極為痠痛,嗄聲道:「三爺……」他叫了聲三爺,往事瞬間灌回了腦海。

    他和曹棺初見以一指結緣,他不知道曹棺早有預謀,卻終究還是得到曹棺暗中的助力。除了伊始打破「單飛」腦袋的詭異舉動外,曹棺所行之事雖是瘋狂,但終究有情可原。

    單飛卻不想曹棺會死在此間。他雖有無雙妙手,可終究不是菩薩,知道有些注定的命數,哪怕華佗也是挽救不來。

    曹棺聽到單飛的呼喚,微微睜開了眼睛。他羸弱的似乎張眼的力氣都沒有,目光迷離,曹棺喃喃道:「單飛?」

    「是我。」單飛立即道:「三爺,你……」諸多安慰的話語實在說不出口,單飛含淚道:「你想做什麼?」

    曹棺嘴角咧咧,低聲道:「這是哪裡?」

    「龍宮天塔。」單飛不知道曹棺是否理解。

    曹棺的嘴角滿是苦澀之意,低語道:「單飛,我來樓蘭,本是為了助你,卻不想……」

    「三爺,你已幫助我許多。」單飛急聲道:「眼下你暫時……」他想讓曹棺休息,可又深知曹棺再次閉眼很可能就是長眠。

    「不行了。單飛。」曹棺無力道:「我自己如何,自己清楚。我……」他伸出乾枯的手向懷中摸去,單飛忙道:「三爺,你要拿什麼?」

    「我懷中有些要緊的東西。」曹棺道。

    單飛一把按住了曹棺的手,輕聲道:「如果和我有關,倒也沒什麼緊要的。」他知道曹棺是奉詩言之命前來西域,曹棺來西域更是要相助他單飛。

    眾人不明單飛的心意,微有費解之際,龍樹已低聲道:「善哉善哉。」他心想單飛雖非教中之人,但一顆捨己之心實在和教中僧人發的菩提心沒什麼兩樣。

    曹棺目光微凝,半晌才輕聲道:「和我有關。」

    「我幫你取。」單飛立即道。

    曹棺嘴角的笑容微有澀然,「多謝。」他聲音暗啞,隨時氣息欲絕的模樣。曹棺這時還堅持要做什麼事情,那這件事對於曹棺來說應是極為緊要,眾人明白這點,一時間倒都是靜默等候。

    單飛伸手在曹棺懷中摸索下,很快掏出個青色的錦囊。那錦囊做工精緻,一看似出自女子的繡工,單飛心中暗想,曹棺一生最愛的就是詩言,這個錦囊莫非是詩言給的?

    握著錦囊,單飛遲疑道:「三爺,這錦囊……」

    「這……這……是我……」曹棺的聲音驀地有些急促,「是我最重要的人給我的,你……你幫我……幫我……」

    單飛看曹棺呼吸吃緊,只怕他隨時會斷氣,不由道:「我幫你打開這個錦囊?」

    曹棺「嗯」了聲,「慢慢的打開。」

    「什麼?」單飛心中費解,暗想詩言送你的不會是定時炸彈,慢慢打開是什麼意思?他雖是不解,但因和曹棺關係匪淺,這時候的他只想完成曹棺的願望。

    看了眼那錦囊,單飛發現那錦囊之上的結扣很是繁瑣,不過他雙手極巧,最少懂得幾百種繩結的解開之法,那繩結雖是複雜,他卻是一眼就看出解開的關鍵,十指觸碰到繩結之上,單飛才要解開時,鬼豐突然道:「小心!」

    鬼豐兩字出口,人已如利箭般竄來。

    單飛凜然。

    他一時間不知道鬼豐的「小心」二字是對誰說出,但他敏銳的感覺鬼豐是向他這面竄來。單飛眼角輕跳,雙手微緊之際,突然聽到耳邊有一個冷酷的聲音傳來……

    ——歸藏無邊,雙易連山!

    單飛心中大寒,立即聽出那竟是巫鹹的聲音。

    怎麼回事?巫咸如何會驀地傳音到了龍宮天塔,單飛饒是極為冷靜,但在那一刻還是有點頭腦混亂。

    下一刻的功夫,鬼豐已厲聲道:「他不是曹棺!」

    什麼?

    單飛心中狂震,已經意識到很是不妙,他自習六甲秘祝後,本是六感敏銳、頭腦清醒,但在鬼豐厲喝兩聲的時間內,他竟然感覺腦海有些混沌,同時他的反應也像慢了下來。

    錦囊……不是曹棺?慢慢打開?歸藏無邊,雙易連山!

    幾個字眼迅疾的在他腦海中流轉,單飛心口驀地抽緊,他已看到曹棺碧綠的一雙眼!

    曹棺怎麼會有碧綠的一雙眼?

    不是曹棺?難道眼前的這人竟是巫咸?

    念頭倏湧,單飛甩手丟了那錦囊,雙手瞬間結印——震。他字訣一出,本是要抵抗身前各種無形的攻擊。

    曹棺竟是巫咸?

    巫咸不是在龍宮天塔之外?

    這是怎麼回事?

    單飛就感覺周身有了從未有過的麻痺之意,但在生死關頭,他終究沒有向曹棺痛下殺手——以他之能,在生死關頭,還能憑野獸的本能扼死曹棺,但他如何下得去手?

    他只來得及佈防、倒退,然後就感覺眼前青霧瀰漫,瞬間紅光再散。下一刻,他只感覺夜星沉到了他的身後,一把扯住他如倒飛而出。

    鬼豐出劍。

    龍宮天塔內瞬間雷聲大作,混亂一團。大明王連滾倒退,龍樹上前。呂布、孫策同時撲到單飛的身邊,一時間不知道夜星沉拉飛單飛的目的時,龍宮天塔內驀地如有炸雷響起,下一刻的功夫,鬼豐已從紅光中倒退而出,臉色發青。

    「怎麼回事?」大明王急聲叫道。

    無人應答,眾人均是緊張的望著紅光所在的位置,那裡本應躺著曹棺。等紅光散盡時,眾人不由心驚肉跳,因為他們發現曹棺竟奇蹟般的站立起來,目光森然的看著他們。

    眾人望見曹棺的雙眼時,均是心中一沉。曹棺的雙眼碧綠如同千古的深潭,其中不知埋葬了多少怨靈亡魂。

    曹棺如何會有這麼一雙奇怪的眼睛?

    他看的是單飛。

    單飛搖搖欲墜,很快就像無法站穩般盤膝坐地,額頭汗下。

    眾人心沉。

    鬼豐橫劍,衣袂無風自動,可見內心的震顫,「巫咸,你用奪舍之法佔據了曹棺的身軀?」

    一語落,眾人大驚,他們雖是不信,但若非這個結論,實在無法解釋曹棺為何要出手暗算了單飛。

    夜星沉臉沉若水,早將東海勞擎在手上。

    大明王失聲道:「這怎麼可能?」

    孫策、呂布更是道:「巫咸明明遠在龍宮天塔外!」

    「曹棺」驀地笑了起來,笑容中帶著無盡的冷漠,「你們這些人的確是這兩千年來少見的聰明之輩,可惜的是,你們還是明白的太晚。」

    「龍宮天塔外那人已不是巫咸。」夜星沉突然道:「我們只覺得那平凡人就是巫咸,卻不知道那也是巫咸借用的一個軀殼而已。他捨棄了那個軀殼,極可能讓吳信代替了他的身軀迷惑我們。」

    頓了片刻,夜星沉握著東海勞的手上青筋暴起道:「他用的本是瞞天過海的詭計,他藏身山海經內,借冰龍火鳳攻擊單飛時,已然悄然奪了曹棺的軀體混了進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12 10:19
第895節 奇謀辣手

    眾人聽聞夜星沉所言,只感覺事情匪夷所思的玄奇,偏偏若非如此,實在無法解釋眼下的情況。 .更新最快

    眼前的「曹棺」絕非真正的曹棺!曹棺如何會出手對單飛加以暗算?

    「曹棺」撫掌笑道:「夜星沉,你聰明的很,倒是會很快想到了這點,但終究還是太晚了。」

    傲然的看著眾人,「曹棺」昂然道:「不錯,我是巫咸!」一言落地,眾人寒意大冒,不由自主的聚在單飛的身前。

    夜星沉雖有預料,但持有東海勞之手還是微有顫抖。

    巫咸眼中碧綠更盛,盯著夜星沉道:「讓你們上當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轉望呂布和孫策,巫咸笑道:「兩位在其中助力不少,我倒要多謝你們的幫手。」

    「什麼?」大明王本在呂布的身側,聞言立即閃身後退,離這二人遠了很多。

    呂布、孫策相顧凜然,齊聲喝道:「巫咸,你是什麼意思?」

    巫咸幽幽道:「你們難道從不奇怪一點,我用奪舍之法佔據了曹棺的軀體,但那只是涉及到神魂……」

    夜星沉眼皮微跳道:「不錯,只憑神魂無法讓曹棺這般精神,那青色的錦囊才是關鍵。」他受創心傷,但終究還是冥數之主,在這種險惡的情形倒是最先冷靜下來。

    「看來你又想到了。」

    巫咸笑道:「若非那青色的錦囊,我哪怕佔據了曹棺的身軀,不要說暗算單飛,只怕站立都是不能。」

    夜星沉冷然道:「那錦囊內有著什麼?你故意假裝成曹棺,用言語拖住單飛,又在錦囊上刻意結扣,再讓單飛慢慢打開,是不是怕單飛打開的太快了,就會發現你下毒的真相?」

    眾人霍然向單飛扭頭看去,神色均變。

    單飛閉目盤膝而坐,一張臉鐵青的可怕。他盤膝已有一段時間,但這段時間內,他非但沒有解毒的跡象,反像是中毒更深。

    孫策、呂布齊聲低喝道:「巫咸,你下了什麼毒?」

    巫咸微笑道:「這件事倒要慢慢道來。」

    孫策、呂布知道形勢緊迫,如何等得及巫咸慢慢道來。二人縱身就要向巫咸衝去,夜星沉身軀一晃,已擋在二人身前,低喝道:「且住!」

    「不錯。」巫鹹淡然道:「衝動是無助事情的解決……」看著雙目如同噴火的呂布、身軀關節咯咯響動的孫策,巫咸道:「夜宗主是在為了你們考慮。若你們二人也是倒下,那夜星沉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什麼?」孫策饒是足智多謀,但如今異變連連,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應對。

    夜星沉身軀微有顫抖。

    巫鹹淡然道:「夜星沉一直沒有說,但你們難道也始終沒有看出來,如今你們能動手的人實在不多了。」

    孫策霍然向鬼豐望去。

    他知道在此間的人物,以鬼豐、夜星沉、單飛最是高明,這三人不但武功極高,最難得是有應對巫咸「邪術」之法。

    在孫策眼中,巫咸用的自然都是邪術。

    但他看到鬼豐的動靜時,卻是心冷如冰,因為鬼豐持劍的手也現青色,那青色一線如今已經開始蔓延到鬼豐俊美的臉龐之上,讓他看起來有著難言的奇詭之意。

    「鬼豐也中了毒?」孫策感覺自己的聲音異常的空洞,他隱約感覺巫咸說的不差,一切只怕真的因為他和呂布而起。

    巫鹹淡笑道:「當然這樣,不然夜宗主何以遲遲不敢動手?鬼豐對單飛倒是不錯。他最早看出我的破綻,怕單飛被我所傷,這才急急前來攔截。單飛離我最近、和我一起的時間亦是最長,因此中毒最深,鬼豐和我鬥了片刻,雖是知機退卻,但我巫咸下的毒不是退卻就能夠避免的。我不如打個賭,眼下的鬼豐若能再和我鬥上一炷香的時間,就算我輸了如何?」

    眾人均知巫鹹的犀利,亦知道鬼豐的實力。當初鬼豐、夜星沉苦戰巫咸,若非處於極端不利的地勢,巫咸也不見得能讓鬼豐和夜星沉敗逃。可如今巫咸這般說,鬼豐卻是絲毫未動,甚至聲音未出……

    孫策一顆心徑直沉到谷底。

    夜星沉緊握東海勞道:「巫咸,怎麼說你也算是世上的頂尖人物,你用出這般卑劣的手段,未免太讓人失望。」

    「夜宗主何出此言?」

    巫咸笑了起來,「以夜宗主的身份,總不至於用出這麼稚幼的激將之法?以夜宗主的認識,難道還不知道這世上『成王敗寇』說的雖不中聽,卻本是千古名言?你看這兩千年來,大禹是用陰險的手段奪位伯益,秦始皇使出霸道的手段殺戮無數,劉邦、項羽之流,亦是將功業建立在無數百姓的枯骨之上,何也?他們都是世上頂尖的人物,難道不知道什麼是卑鄙和高尚?」

    微微搖頭,巫咸勝券在握道:「恰恰相反,他們比誰都要知道。但他們更知道,人之道本是損有餘而奉不足。一人若想成一世基業,就要以天下數代的血肉為祭奉,什麼聖人的言語,不過是他們推出來汲取世人血肉的工具罷了。」

    望著眾人,巫咸略有不屑道:「手段不重要,只要你成功,誰都會被你的光環吸引,世間有幾人會去理會你背負的雙手染了多少鮮血、用的是什麼手段?」

    夜星沉面沉似水,「巫咸,你這般高談闊論,真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了?」

    「難道不是嗎?」

    巫咸反倒有些奇怪道:「單飛、鬼豐若不倒下,我還真不能這般輕鬆,但事到如今,你夜星沉、呂布、孫策幾個在世間或許可擋百萬兵,但若要對戰我巫咸,還是差了許多。兩千年了,足足兩千年了……」

    他頗為感慨道:「我和女王一直想要進入這裡看看。」四下看了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巫咸微微吸氣道:「可惜的是,除了單鵬,再無人能在此間來去自如。女王和我都想掌控此間,但我們又知道,如果若有人能將我們領入龍宮天塔,那一定是單飛。」

    看了單飛一眼,巫咸搖頭又道:「但單飛肯定不會那麼做的,這世事就是這般矛盾……」他看起來大局掌控,始終不慌不忙的樣子,「單飛若是懵懂之人,倒是不難被我等欺騙利用,可一個懵懂無知的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開啟龍宮天塔的,要開啟龍宮天塔的人,必定是要有大智慧的人。」

    輕輕嘆口氣,巫咸道:「無論我站在何種立場,始終不能否認單飛真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龍樹喃喃道:「阿彌陀佛。」

    「單飛若有大智慧,以他的性格,就一定不會任由女王擺佈。」巫咸繼續道:「女王很快發現,單飛不但不想聽她的擺佈,甚至有背叛的念頭。」

    「單飛從未說要效忠女修。」孫策忍不住道。

    「孫策,你錯了!」巫咸搖頭道:「他是單家人,單鵬既然在當年宣誓要效忠女王,他單飛就一定要效忠,不能例外。」

    孫策一時無言。

    「女王對單飛一直大為頭痛。」巫咸感嘆道:「兩千年,她終於選中了兩個最好的人選晨雨和單飛,這兩人的進展不但符合女王的期待,甚至遠超女王的預期,偏偏這兩人又都是……」

    「他們都是不肯做奴隸的人。」夜星沉接道:「不肯像你巫咸一樣做個永世效忠的奴隸!」

    他說的難聽,本以為巫咸會勃然大怒,不想巫咸只是淡笑道:「我以為夜宗主兩世為人後會有更高明的見識,想不到夜宗主只是漸漸變成那些世俗的酸儒罷了。八百年前,老子已然看破天地世俗規則,對世人明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運用陰陽造化萬物,聖人利用倫理約束眾生。」

    再次搖頭,巫咸又道:「有朽生認定老子不能說出這種殘忍的言語,其實那不過是他們一廂情願而已。老子未說的更冷酷的意思是哪怕天地聖人都不過是玩弄手段達己所需,天地之下又有哪個能夠免俗?強者造規,懦者追隨,女王雖是女子,但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女子,巫咸能夠跟隨女王本是永生幸事。你們看似強大,但有哪個真正逃離了權利的駕馭?你夜星沉說我巫咸是女王的奴隸,但你夜星沉何嘗不是權利的奴隸,兩生被權利驅使,始終兜轉在權利之中?」

    夜星沉冷然,呂布、孫策一時惘然,暗想巫咸說的其實不錯,他們這一生看似輝煌榮耀,實則亦不過是在權利門中兜兜轉轉而已。

    大明王茫然,實在不知道中原的尋常言論如何會有這麼高深的內涵。

    巫咸微微一笑,回到了正題,「單飛不聽話,於是女王就讓我要想出一計,既要我不殺單飛,卻又讓我逼單飛想辦法開啟龍宮天塔,以便我等能利用單飛進入龍宮天塔。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是不是?」

    夜星沉瞳孔微縮,「因此你在鬼門內故意說避開女修,要殺單飛八遍已是謊言?一切的一切,本是你和女修的計算。」

    巫咸撫掌笑道:「不錯。夜宗主終於想到了這點,你們雖在西域才見到了我,卻恐怕難以想像,奪取龍宮天塔、滅掉白狼秘地、緝拿叛徒單鵬的計畫……在單飛接觸到女修之棺時就已全盤開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12 10:19
第896節 女修的手段

    感謝盟主「一個人的路上111」的再次飄紅打賞。多謝你了。也感謝眾多喜歡支持老墨作品的朋友們,謝謝。

    ~~

    單飛盤膝靜坐,頭頂汗出如雨,他只感覺自己要凝結起來!

    這實在是種奇怪的感覺。

    他自習武以來,六感益發的明銳,感覺自身的氣息也是日益充沛盈滿,但得魏伯陽指點後,他才算真正懂得力量運用之道,但他那時候無非算是個武學高手。直到得單鵬傳授六甲秘祝後,他才開始發現武學另外的一個天地。

    武道本如天道!

    自習六甲秘祝後,他漸漸發現身體再非充盈之境,而是經常處於臨虛之感。那並非是在弱化,而像是另外一種加強。他以往並不知道究竟會變成怎樣,直到得到流年後、他才意識到——六甲秘祝和釋迦的觀空法很可能是殊途同歸,均是要將身體化空。

    僧人化空是為了涅槃解脫,但如他這般高手化空卻可將自身的能力發揮到巔峰之境,巫咸當初和他們決戰,驀地和鳳凰消散在半空,運用的道理說不定和化空很是類似。

    但他不想自己的氣息會漸漸凝厚起來。

    若在以往,他說不定會心生欣喜,但這時的他只有心驚——他中了毒,巫咸所用的青色錦囊中蘊含有一種奇怪的毒藥,居然好像能克制六甲秘祝!

    他竭力要化解這種凝聚,卻始終無法抵抗凝聚感蠶食般的侵襲。偏偏這種時候,他的頭腦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巫鹹的言語字字如針般傳到他的腦中。他雖已知真正將他帶到這個世界的人是女修,但聽巫咸提及往事,他卻還是不由心中震顫,忍不住想起更要命的問題。

    「你們想必多已知道,單飛能到這裡,是因為女王的選擇。」巫咸若有意、若無意的看了單飛一眼,繼續道:「單飛既然是被女王選擇來到此間,他的一舉一動,自然就會落在女王的眼中。」

    單飛臉色大變。

    巫咸不緊不慢繼續道:「單飛,你是極聰明之人,想必已經想到我要說些什麼?」微微一笑,巫咸道:「你猜的不錯,真正讓晨雨消失的不是曹棺,而是女王!」

    單飛悶哼一聲,臉色青意凝寒,一顆心瞬間絞痛不堪。

    「單飛,他是在亂你心弦,你莫要被他言語所趁。」夜星沉嗄聲道。

    單飛強自吸氣,竭力讓一顆心平復下來,但此時此刻的他卻是再難抑制住心魔,由巫咸一句話、他瞬間想到了太多的可能。

    巫咸放聲大笑道:「夜星沉,事到如今,我還要需要用什麼手段嗎?你一直不肯出手,真以為單飛、鬼豐能解開我所下之毒不成?」

    夜星沉心中凜然。

    他正是這般想法,若是以往不必顧及太多的他,自然早就出手。但如今的他卻是顧慮重重,東海勞本是天下第一守器,眼下只有他才能衛護單飛和鬼豐的安全。若是舍長就短的急攻巫咸,他反極可能讓巫咸傷了單飛和鬼豐。

    巫咸不急於進攻,夜星沉倒是正中心意,他只盼鬼豐、單飛能憑藉深厚的內息將毒素化解,因為精熟內息,本能控制身體內在血氣的流動。鬼豐、單飛若是無恙,他夜星沉才能放手一搏,但聽巫咸這般說,夜星沉這才發現事情比他想的要嚴重太多。

    「不行的……」巫咸緩緩搖頭道:「我到了此間,既然有恃無恐的只帶了那個青色錦囊,就早將一切盤算完備。」

    孫策驀地嗄聲道:「是吳信?」

    巫咸目光微轉,饒有興趣的看著孫策道:「哦?」

    孫策聲音中滿是悔恨之意,「當初吳信重創了曹棺後隨即離去,但他很快去而復返,他看似要拿住曹棺,實則是要將那青色錦囊放在曹棺的懷中!」

    巫咸微微一笑道:「你終於想到了。」

    孫策心中大恨,他確定曹棺絕對不會暗算單飛,亦不會和巫咸聯手,巫咸借用曹棺的軀體進入龍宮天塔內,本只有神魂存留,那青色錦囊的出現就很是奇怪。直到如今,他才想到緣由何在,更是驚心巫鹹的詭計多端。

    「你們很是謹慎,均算是世上的翹楚之輩。」巫咸讚歎道:「但你們終究還有個認知的侷限,被我所乘並不出奇。孫策,你如今終於想到了?其實女王放你們進來時,這一切都已注定,我來逼單飛找到龍宮天塔,女王利用你們讓單飛出手,不然女王何必讓你們進入鬼門?」

    神色安詳,巫咸輕聲道:「曹棺一定要受傷,他若是受傷,單飛知道後,一定會不惜代價的救他進入龍宮天塔的。單飛若是不知道也不要緊,我們會想辦法讓他知道了。」

    孫策十指關節握的咯咯作響。

    「這是注定的結局。」巫鹹淡然道:「什麼樣的人一定會做什麼樣的事情,因為他們內心有個潛在的定勢。在緊要的時候,卑劣的人一定會背叛,真正道義的人才會選擇道義,都說人的命、天注定,其實不然,人的命運應是由他自身的性格來決定。你只要知道對方的性格,對他會做出什麼事情就能知道個七七八八了。」

    夜星沉喃喃道:「巫咸,我雖然和你勢不兩立,但不能不承認,若論對權術的掌控,你實在是極為高明之輩。你太明白人的弱點。」

    巫咸微微一笑。

    「但這世上本是在你們這幫人的操縱下才會傾頹導致崩潰。」夜星沉冷然又道,眼中殺機大現。

    「哦?你要不惜一切代價的殺了我?」巫咸感覺極為敏銳,立即指出這點。

    夜星沉微有凜然,他的確有這般打算。

    「但你殺不了我的。」巫鹹淡淡道:「夜星沉,不可否認,以你現在的本事,要殺死劉啟不過是翻掌之間,但你卻是無法殺了我。任何一個擅用權術的帝王其實和凡人沒什麼兩樣,但他們知道如何樹立自己的威嚴,劉啟不過是區區帝王,那些手段對於常人很有威懾,但對於你已是毫無作用。但我和劉啟不同,我擁有的是真正的實力。」

    夜星沉冷哼一聲。

    「你雖想殺了我,我卻不想對你如何的。」巫咸聲音突轉柔和,「你只是個意外,人世間總是會有太多的意外,我對意外並不會太過在意。」

    頓了片刻,巫咸一字字道:「我謀劃的事情只和單鵬、白狼秘地有關。你夜星沉若不再有意外,按理說不應該死在這裡。」

    大明王暗自叫苦,知道巫咸是在悄無聲息的使用離間法瓦解夜星沉的鬥志。

    夜星沉不語。

    「不過單飛的事情,卻不能有絲毫的意外!」巫咸感慨道:「他是這個計畫中最為重要的一環。」

    單飛臉上青意更顯。

    巫咸看著單飛鐵青的一張臉,繼續道:「雖說他和晨雨要相遇——因為他們是攻陷白狼秘地最重要的兩枚棋子,但他能和晨雨那麼快相遇,倒是出乎女王的意料。更讓女王意外的是,這二人很快的陷入深愛。愛緣一事,實在是妙不可言。」

    輕輕搖頭,巫咸感慨道:「但最讓女王不安的是——晨雨受了詩言的影響,性情和女王相差的越來越遠,單飛偏偏也是個崇尚自由的人,他和晨雨在一起,遲早會發現事情的真相……」

    看著單飛,巫咸緩緩道:「事到如今,我們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女王認定,你們兩個在一起,絕不會聽從她的命令行事!」

    「因此……」單飛額頭上青筋暴起,極為吃力,卻還是堅持道:「女修決定改變晨雨的命數,是她影響了曹棺做這個改變?!」

    他到如今才是真正的恍然,不止他單飛在女修的控制下,哪怕鄴城的曹棺恐怕都在受著女修的影響。

    當初他在雲夢重遇曹棺後,最迫切追問的事情自然是曹棺為何要無事生非,一定要還回晨雨改變事情的走向。

    曹棺看似一個不經意的改變對他單飛影響至深,石來甚至因此對他心懷愧疚,始終不敢和他單飛相見。

    那時曹棺的回答很簡單——我和詩言到了鄴城,很快知道晨雨是來自西域,她是被一批西域人帶來的。我讓詩言還回晨雨的緣由其實很簡單,詩言不是撿到的晨雨,而是從那些人手上偷到的晨雨!

    單飛那時候心中不知什麼滋味,卻只能感慨命數無常,但直到今日,他才算真正明白了過來。

    改變晨雨命數的並非曹棺!

    是女修操縱了一切。

    巫咸似看出單飛心中所想,微笑道:「你說的一點不錯,女王知道你和晨雨不會聽從她的命令行事,這才決定做個改變。其實無論詩言是否要還回晨雨,結局都是一樣,晨雨一定要得到傳承,但晨雨卻絕不能再在詩言的手上養大。」

    「於是……」孫策顫聲道:「女王選擇了孫家?」他終究是一代雄主,對於這些心計更易瞭然。

    巫鹹淡然一笑道:「不錯,孫家是晨雨很理想的落腳之地,因為孫家尚武,孫家亦會在中原逐鹿中大展拳腳。晨雨變成鐵血權術下的孫尚香,本是極佳的走向。」

    看著單飛青冷的一張臉,巫咸緩緩又道:「你單飛雖有極為睿智的頭腦,奈何卻沒有權利爭奪的慾望,這很可惜,因為女王知道一個人要最快的成長,權利的磨礪本是必不可少。但女王還是有辦法的……」

    盯著單飛,巫咸又道:「女王本是這天底下最有辦法的女人。」無視單飛一張臉痛苦的扭曲,巫咸一字一頓道:「你雖不是權術之人,但你骨子裡面卻是至情之人,女王就是看穿你的性格,這才決定利用這點激發出你最大的潛能。」

    輕嘆一口氣,巫咸冷漠道:「你沒有辜負女王的期待,你能這麼快進入龍宮天塔,實在已將潛能發揮到了極限,可惜的是,你潛能的極限,也是你宿命的終結點!」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12 10:19
第897節 心毒

    單飛盤坐當場,嘴角有血絲溢出,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抑制住自己要放聲怒吼、衝起一戰的念頭。

    氣息凝結、血卻沸騰!

    眼中有血絲顯現,單飛不用巫咸再多說什麼,已然明了了一切——很多人都是試過才知道結局,但女修卻是不同,她稱霸天下兩千年之久,早瞭然了世間的走向。女修認定生性率真的晨雨、崇尚自由的單飛不會聽從她的命令,女修並不廢話,直接採用改變晨雨命運的方式,逼他單飛一步步來達成女修的願望。

    鬼豐那面看起來亦是形勢不妙,但他發現單飛的異樣後,還能啞聲道:「單飛,你難道準備放棄了?你難道忘記了晨雨的期待?巫咸在蠱惑你,人的潛力從沒有極限,人之宿命亦不過是懦者的託辭。」

    一言落,單飛身軀一振,他背後逐漸黯淡的流年再有七彩流動。

    鬼豐見狀,隨即又道:「夜星沉,巫咸絕對還沒有勝券在握!我知道奪舍的問題所在,巫咸利用曹棺軀體混進來的方法是巧妙,但曹棺並非奪舍的最佳人選。」

    巫咸眼中的碧綠光芒大盛,卻只是嘿然冷笑。

    「曹棺的身軀本弱,再加上遭遇重創,要說面對武功高手本是力有不能。」鬼豐說話間表情很是痛苦,但雙眸中卻是明光不失。

    巫鹹淡淡道:「不錯,曹棺本不是高手,要讓他擊敗高手實在強人所難,但他卻傷得了你鬼豐這種人物!」

    眾人凜然。在場之人均不是容易被恫嚇之輩,鬼豐所言的道理,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可巫咸說的亦是沒錯——巫咸實在有神通妙法,他不但讓曹棺如借屍還魂般精神,還連創單飛、鬼豐兩大高手,只憑這般神通,又哪個敢對巫咸輕看?

    「我不是傷在你的手下,我是中了你的毒!」

    鬼豐俊美的一張臉亦是痛楚扭曲,「巫咸,我對你本不佩服,但眼下卻不能不說你下毒的手段實在高明。因為我始終想不明白,我是如何中了你的毒呢?」

    巫咸笑笑道:「讓你奸詐如鬼的鬼豐上當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過我倒不妨給你解釋一下,讓你死也死個明白。」

    鬼豐眼中有光芒閃爍,「哦?」

    「你鬼豐絕非笨人。」巫咸緩慢道:「當時情形雖是急迫,但你鬼豐衝來營救單飛時,想必已警惕了我的諸多手段。你鬼豐不是三歲的孩子,那時若不屏氣凝神,也就不是鬼豐了。哪怕毒素稍有沾體,亦是難躲過你鬼豐的鑑別。」

    眾人暗自點頭,心道正應如此,可鬼豐為何還是中了巫鹹的暗算?

    巫鹹淡淡道:「荊楚神巫被傳的神乎其神,但卻少有人知道,我巫咸才是巫、毒一體的濫觴。」

    盯著鬼豐,巫咸緩緩道:「常用下毒的手法多樣,食物、水源本是最為常見的手段,但那些手段毒倒凡夫俗子尚可,要對付你鬼豐和單飛這般的大高手還是太過草率。你們精神合一,對體內的變化極為敏感,毒素一入身體,早被你們排了出去。」

    夜星沉暗自皺眉,他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因此始終對單飛、鬼豐如何中毒很是困惑。

    「但更高明的下毒手法卻可將毒素布在空中。」巫咸又道。

    夜星沉搖頭道:「空中的異樣,也絕對逃不過真正高手的覺察。」他是真正的高手,對週遭的變化可說是極為敏銳,空中若有毒素,他沒道理查不出來。

    當初冥數內亂,秦奮等人在空中下毒的方法雖是巧妙,卻被夜星沉悄然察覺,夜星沉以胎息封住了九竅,九竅閉塞,外邪不侵,因此秦奮的毒藥雖是厲害,還是對夜星沉無可奈何。要不是遇到個萬年無一的魏伯陽,他夜星沉也不會失算,但吃一塹、長一智,夜星沉因此更增警惕,亦對週遭的變化保持著極為敏銳的判斷。

    巫咸笑道:「夜星沉,你說的不錯,但我不妨教你們一個乖,無論在食物、水源、空中下毒其實都是下等的手段。真正用毒高手下的已不是下毒,而是要給對方種上心毒。」

    「心毒?」夜星沉瞳孔微縮。

    鬼豐亦是雙眉鎖緊。

    「不錯。是心毒!」

    巫咸掌控大局道:「你們真以為我設計騙身毒的魔王前來,只是為了剷除驩兜的後人?這實則是大錯特錯。當年的四凶或許還有點門道,但四凶除了共工之後一直留存在白狼秘地,其餘的後人實在沒有了做惡人的勇氣,要做惡人也是需要勇氣的!這世上有人好人做不成、偏偏做惡人也是做的一塌糊塗。我花費心思將一塌糊塗的魔王引至西域,不過要借他之手取信你們罷了。」

    「取信我們?」夜星沉冷笑道:「我們從未真正的信任過你!」

    「不錯。」

    巫咸點頭道:「鬼豐和你都不是好騙之人,我雖煞有其事的編出伯益後人一說,甚至拿出息壤要取得你們的信任,但我看得出來,你們對我的疑慮尚有。這不止因為你們的小心,還因為你們和魔王本也不是一路之人。」

    微微一笑,巫咸又道:「但這已經無關大局,我只要和你們在一起,就足夠我開展我的計畫。鬼豐,你借我給予的息壤劈開鬼門是了不起的本事,但你終究還是難明遠古之事,不知道我借你息壤的用意。你覺得我會那麼好心的幫你?」

    鬼豐眼角微跳,「息壤有問題?」

    巫咸笑道:「息壤沒有問題,可你們真的明白息壤的用途?」

    鬼豐悶哼道:「看來還要閣下教教我等。」

    巫咸始終是不急不緩的樣子,「息壤本是黃帝傳下的極為神奇之物,傳說中息壤可以助土增長,故鯀才會用息壤治水,但真相併非完全這樣,息壤是一種極為神奇的助生長之物,有息壤的相助,任何事物都能超越平日百倍的速度來增長。」

    單飛雖是痛苦不堪,但還在留意局面的變化。一聽巫咸這般說,他暗想息壤這種東西倒和生物酶有點相似。

    「我給你鬼豐息壤以抗女王……看似在助你,實則已在給你們下了心毒。」巫咸解釋道:「你們進入鬼門才能接近龍宮天塔,我必須要等你們找到龍宮天塔才能終結你們。我那時若是下毒,會提前引發你們的戒備,亦不能達成目的。因此我一直使用山海經,一方面是因為山海經的確極具威力,另外一方面卻是要讓你們覺得我的本事不過如此。我以這些手段削弱你們的判斷,這本是心毒最重要的環節,下心毒之人是絕不能讓敵人的內心有所警惕的。」

    鬼豐、夜星沉都是悶哼一聲。

    「但我給與息壤之前,早在息壤中加了根須。」巫咸見眾人不解,耐心解釋道:「根須不是毒,而是從自然萬物中提取的一種有生命的東西。這種有生命的東西本是要有土、有水和空氣才能生長茂盛,可息壤卻可讓根須無須這些約束而盡情生長!」

    根須是植物細胞?息壤是幫助這些細胞加速分裂的化學物質?黃帝等人對微觀世界很有研究,做出這種化學物質並不稀奇。

    巫咸說的含糊,單飛卻是立即想到這點。他內心本是絞痛,實則是以往的他還是心存僥倖——他一直認為晨雨的消失是曹棺不經意引發的變化,這雖讓人失望,卻不至於讓人絕望。可巫咸所言卻讓他近乎絕望,一切不是偶然,一直都是在女修鐵血的操縱下!

    女修這般做,根本就是要將晨雨斬盡殺絕!

    單飛心痛於此,這才感覺自身更是凝結。但鬼豐一句話重燃他的鬥志,讓他終於從巫咸不斷的打擊中清醒過來。

    巫咸不會好意的告訴他這些,巫鹹的用意是要將他單飛打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他想通這點,終於能抑制住衝動,巫咸要激發他的衝動,他更要保持冷靜。他雖還不能阻止氣息的凝結,卻已在積極的思考應對的方法。

    能力絕不是被揍個半死才會被激發出來,那都是騙傻子的說法,能力的真正激發靠的絕對是一個人的毅力和悟性。

    他單飛能在絕境體悟到「緣起性空」之道、明白黃帝之道,更需要悟性。既然如此,眼下的他更需要積極的思考因果,這才能想辦法利用流年化解因緣,如果根須如酶激發般緣起,那會向哪方面變化?

    變成蒼天大樹?

    他單飛的氣息凝結,是因為根須在他體內不停的生長?那他如何破解?

    單飛竭力思索時,就聽鬼豐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巫咸反倒一怔,瞳孔微縮。

    鬼豐很是艱難道:「你將根須夾雜在息壤中,在我利用息壤破鬼門的時候,已將根須遍佈虛空。根須不是毒,反倒是自然中最本質的東西,我們對這些東西只有親近,卻不會去防備。」

    巫咸頷首道:「鬼豐,你實在也是少有的聰明之人。」

    「根須遇土方存,但這只是一般的自然現象。」鬼豐又道:「你鬼豐已能讓根須借人而存。」

    「說的好。」巫咸撫掌讚道:「說下去!」

    「在開鬼門時,你已將根須遍佈我等周身。」鬼豐又道:「這不是毒,就讓人不會防備。你適才也不是下毒,而不過是故伎重演。你借吳信之手將息壤放在曹棺的身上,等一入龍宮天塔,你立即引誘單飛開啟息壤。根須本在我等體內潛伏多時,一經息壤的再次激發,這才千百倍的爆發出來,瞬間凝了我和單飛的氣息,才讓我等看起來如中毒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12 10:19
第898節 虛實難辨

    大明王聽得目瞪口呆,他久處西方至尊之位,對勾心鬥角與下毒等事自詡也是極為瞭解,可他真想不到巫咸、女修的算計如此的深遠,更不知道天底下竟有這般巧妙的下毒方式。

    利用息壤助長根須爆發生長,然後囚困人體的氣息生長?這究竟是什麼道理?大明王想不明白,卻暗中再離巫咸遠些,他只怕自己也如單飛一樣。

    單飛反倒益發的清醒巫鹹的方式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其實和寄生體尋找宿主很是類似,自然界中尋找宿主的生靈其實極多,巫咸用的卻是最自然的一種。若是寄生體與身體違合,他和鬼豐都是極其敏銳之人,又始終行進在刀鋒之上,對於入侵身體的寄生體自然會加以防備,偏偏是這種自然之物,才能讓他和鬼豐不知不覺的中招!

    不過他聽巫咸、鬼豐這麼說,心中隨即有了個困惑,這道理若是行得通,在場諸人除了呂布、孫策、龍樹外,可說是無一不會中招。難道是說夜星沉、大明王離的稍遠,沒被息壤波及,如今才能安然無恙?

    沒有息壤的激發,根須自然而然的生長就對人體不會造成傷害?單飛心思微動,立即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

    巫咸聽鬼豐解釋的這般透徹,微笑道:「鬼豐,你能這快的理解倒超乎我的預期,但你還說錯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鬼豐反問道。

    目露寒光,巫咸一字字道:「你們不是看起來中毒,而是真正的中毒!真正的武功高手,世間萬物皆能變成他手上的利器來克敵取勝,真正的用毒高手,亦可借用天下一切可用之物阻塞人體氣血的運行,中毒不一定要你們七竅流血,只要對你們造成殺傷,就已足夠!」

    鬼豐讚道:「好,說的極好。巫咸,我雖不服你,但卻認為你眼下說的極有道理。」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就不能放棄下學習嗎?

    大明王知道鬼豐身份的奇異後,知道這人對人世間各種想法一直好奇的加以專研,可此時此刻,他只想鬼豐或單飛能突出奇謀,卻不想他們再去參悟什麼天機。

    就不能等安穩的時候再好好的學習嗎?

    他卻不知道在這世上真正的睿智之人往往是在困難中磨礪出靈感,若真等鐘鳴鼎食的時候,反倒會死於安樂,不然孟子也不會舉一堆例子,然後再想告訴世人這個道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但我卻更明白了一個道理。」鬼豐又道。

    「哦?」巫咸看似不以為然道,眼中卻有寒光閃動。

    「你自來此間後……」鬼豐目光明亮道:「先是先聲奪人的毒倒我和單飛、再故意用言語削弱夜宗主的信心……之後你又敘說了女修改變晨雨命運的真相。」

    這有什麼問題?大明王不明所以。

    「然後你又耐心的和我解釋根須一事……這些事情聽起來都是極為吸人心神。」鬼豐緩緩道:「你說的是真相,真相才會吸引我等的注意。」

    巫咸微微一笑,「你如今還能細心的分辨真相和謊言,實在是極為聰明之人。」

    「可你絕不是解釋一番、再讓人死的心安之人。」鬼豐一字一頓道:「你真正的用意不是解釋,而是拖延時間!」

    巫咸放聲大笑道:「拖延時間?我需要拖延時間?」

    「我本來也不能確定這點。」

    鬼豐急聲道:「但我如今已經肯定你絕對是在拖延時間,你若真有能力將我等斬盡殺絕,早已下手,何必說這多廢話?你為了放倒我和單飛,利用吳信放在曹棺身上的息壤想必已然用盡,你借用了曹棺的身體,我雖暫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激活他最後的潛能,可你終究無法自如的利用曹棺的身體……」

    他話語未落,有兩道身影已向巫咸衝去。

    呂布和孫策!

    這二人終究亦是頭腦極其活絡之人,先前已隱約有鬼豐的這種感覺,但顧及到單飛的安危,他們只怕力分則弱,始終不敢上前。但聽鬼豐這般判斷,二人卻再沒有任何猶豫。

    如果真如鬼豐所言,巫咸亦有顧忌,有夜星沉斷後保護單飛和鬼豐,他們可以全力和巫咸一戰!

    呂布、孫策身法如電,瞬間已至巫咸身前,一揮戟、一出掌,瞬間狂風大作。

    他們異常警惕巫咸神鬼莫測的下毒手段,出手前亦考慮到鬼豐判斷有誤、他們也會中毒倒下……

    但二人早就置生死於度外,只想著速戰速決。

    三招!

    他們或許有三招的時間制住巫咸。

    長戟電閃般劃向巫鹹的雙腿,孫策一掌卻是震向巫鹹的心脈。他們雖對巫咸出手,但真正要面對的終究是曹棺。這三個不同陣營的人因單飛而結緣,自入鬼門後,更有惺惺相惜之感。

    無論曹棺已然如何,他們終究不想殺了曹棺!

    不過他們雖不是用毒高手,卻有極多的手段讓敵手瞬間失去抵抗之力,孫策想要震暈曹棺,呂布卻想讓曹棺失去行動能力……

    巫咸會有反擊。

    二人早就預料這點,也從未想到過能一招制住巫咸,孫策擊掌時左手暗探、呂布揮戟時卻已準備松戟……

    他們想要徒手纏住巫咸!

    可他們卻沒想到過,他們一招擊中了曹棺!

    二人心中驚痛之際時,驀地發現他們並沒有傷了曹棺、更沒有纏住巫咸。

    曹棺化空!

    就在二人同時擊中曹棺軀體的瞬間,化作曹棺的巫咸驀地消散在半空,下一剎那間,巫咸已然到了鬼豐的身前。

    「歸藏無邊、山海經天!」

    巫鹹的聲音響起時同時揮手,周邊景色突換,有重巒疊嶂、水聲浩瀚,瞬間就要困住鬼豐,亦要將前來救援的夜星沉圍在山河之間。

    夜星沉心寒!

    他在孫策、呂布進攻巫咸時,自然早就凝神戒備巫鹹的手段,巫咸驀地化空,夜星沉卻是瞬間閉眼,他閉眼時橫跨一步,就已到了鬼豐之前。

    龍樹早立在單飛的身前,合掌!和尚看起來沖和慈祥,但那一刻卻是怒容滿面的守在單飛的面前。

    他由始至終並沒有想辦法開解,兩千年的恩怨豈是他幾句就能化解?他亦沒有放下,這種時候,能放下的絕非佛,而是魔!

    眼見夜星沉守在鬼豐之前,龍樹不知夜星沉如何這般判斷,但為求周全,還是選擇了保護單飛。

    夜星沉的判斷極為正確。

    巫咸選擇攻擊的正是鬼豐!

    夜星沉不知巫咸為何要選擇對鬼豐下手,他憑的是神識出離的感覺空中有暗流湧動,巫咸能夠化空,但空中卻終究留有化空重組湧動的跡象。

    可巫咸居然佔據曹棺的身軀後還能化空?這人如何這般了得,他如何還能使用山海經?

    夜星沉隱約感覺有些問題,但他實在無暇多想,瞬間選擇將東海勞擋在自己和鬼豐之前。

    「砰」的聲響,幻山正中東海勞之上,隨即有大力就要碾壓過來……

    夜星沉駭然,他本如鬼豐一般的判斷,暗想曹棺本是羸弱不堪,巫咸無論如何神通,也難以將垂死的曹棺變得如開山力士,可事實偏偏出人意料,巫咸化作曹棺的一擊竟比開山力士還要強悍。

    瞬間凝了周身的氣力,夜星沉不想將力量分攤到鬼豐身上。他因厭惡劉啟所為,雖用權術之法,卻是自認公平。當初大夥是合力抵抗女修、巫鹹的攻擊,他不介意讓眾人分攤攻擊,但如今他是要救助鬼豐,自然不想讓鬼豐遭遇傷害。

    雙力一沖,夜星沉本以為就要相持不下,不想在他力道全湧之際,前方力量瞬變,那磅礴的力道竟由阻力變成引力,轉瞬要將東海勞吸離夜星沉之手。

    夜星沉更凜。

    這本是極為高明的借力使力的法門,他卻不想巫咸亦是深明武道。若是旁人,這一招之間就會被巫咸奪去了東海勞,可夜星沉何等人物,在那剎那間,他吸氣臨空,瞬間分力。

    東海勞中倏然有八道光芒射出,取的正是夜星沉周邊的方位。他這招臨虛化空雖不如六甲秘祝,卻已是人體極限,更借助東海勞之力,夜星沉瞬間轉守為攻,實在亦是出乎意料的手段。

    「好手段!」

    巫咸居然還能好整以暇的喝了聲彩,他呼喝聲中,那八道光芒倏然轉向,竟突破了東海勞的防禦,就要射到鬼豐的身上。

    鬼豐未動,眼皮卻跳。

    夜星沉心頭狂跳,他從未想到巫鹹的手段這般高明,居然能突破東海勞的防禦,但他還能在生死間手腕翻轉,以一面鏡子般的東西擋在胸口,同時閃到鬼豐的身前。

    六壬盤。

    夜星沉手上亦有一面六壬盤。

    那白光射中六壬盤後並沒有想像中的驚天動地,而是無聲無息的溶解。

    鬼豐動容,一方面因為夜星沉關鍵時的捨身相助,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巫咸難測的手段,他嗄聲道:「巫咸用的是幻術,無有力量能穿破東海勞的防禦!」

    夜星沉心中微沉,卻知巫咸這般奇詭的幻術之下,必定有其隱藏的用意,他連接數招,雖是層次分明,卻已有些應接不暇之感,就在這時,東海勞上驀地傳來急旋之力,就要將他帶得團團而轉!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16 15:02
第899節 接引

    場上兔起鶻落,從呂布、孫策攻擊巫咸,再到巫咸轉攻夜星沉和鬼豐,不過是剎那之間。夜星沉連接數招,根本無法分辨巫鹹的虛實,心中著實凜然。

    呂布、孫策明知夜星沉、鬼豐受敵,卻始終無法真正的援手。他們並非不想援手,而是從他們的角度來看,根本看不到巫咸所處何地!

    常規的高手相鬥,輕功再是高明,也不過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觀之在左,倏而在右罷了。哪怕是楚威那種高手,有著縮地成寸的本事,卻終究還是有跡可循。偏偏巫咸身如幻影,在場中竟是忽隱忽現,呂布、孫策連出數招,竟連巫鹹的影子都是無法摸到!

    影子一樣的敵人,讓他們如何出手?

    若是這樣的巫咸不是全力針對夜星沉,而對他們二人出手,那他們還有命在?

    孫策、呂布二人想到這點時倒是極為心寒,可這二人自入此間後,早就沒有將生死放在心上,眼睜睜的看著夜星沉左支右絀,他們既有勇力如何能夠不出手相幫?孫策運掌連劈,呂布更是怒吼連連的運戟如風,偏偏卻是擊不中巫咸一絲一毫。

    夜星沉心中訝異,感覺巫鹹的攻擊著實讓人琢磨難定,適才有白光破東海勞而入,他本是捨命為鬼豐抵抗,哪想卻是沒有半點傷害。

    他心中已知鬼豐說的不差——天下應沒有力量能穿破東海勞的防禦,巫咸能引白光攻擊他和鬼豐,看起來更似幻術。

    若是對戰世上的高手,他夜星沉倒能飛快的辨別出對方的虛實,可他遇到的卻是古往今來最為詭異的人物,明知對方是幻,他也只能凝神以待,更何況他從東海勞上感覺到的攻擊之力絕非幻影,而是真正強悍的力量攻擊!

    這種攻擊,半點作假不來!

    巫咸怎麼會有這般神通,能將羸弱的曹棺,瞬間變成這般強悍的人物?

    夜星沉百思不得其解,卻更是不敢怠慢。突感引力倏去,轉力陡升,就要將他帶的團團而轉,夜星沉一個千斤墜定住了身軀。

    若是以往,他倒不會拘泥這種硬抗,而是有著極多的變化破解,但他身後就是無法動彈的鬼豐,他感覺巫咸這般攻擊,用意就在鬼豐的身上,就絕不肯退開半步。

    不想他千斤墜才起,就感覺有力量泰山壓頂般到了他的手臂,夜星沉悶哼抗拒之際,那壓力變引,引力再旋。

    夜星沉生平對戰無數,卻從未見過有哪個能將力道控制的這般自如精熟。感覺雙足再也無法轉穩,夜星沉借力而旋之際卻是閉眼,他終不肯一直被動而戰,決定要明辨巫咸真正的力道來源,再給巫咸致命的一擊。

    發力之源,定是巫鹹的真身所在!

    鬼豐突然叫道:「不對。收手!」夜星沉一凜一怔之際,就聽單飛亦叫道:「他一直用的是孫策、呂布的力道!」

    夜星沉空中旋轉之際,本已明辨出對方的力道來處,正待縮掌將翻間,聞言心中一沉,倏然再守。

    巫咸卻是一聲長嘯。

    嘯聲起,眾人倏然耳聾,就感覺再也聽不到世間聲音時,鬼豐悶哼一聲,眾人就見東海勞內有一道光亮飛向了半空。

    一人影倏然縱到半空,已將那光亮持在了手上。

    那人正是巫咸。

    孫策、呂布終於見到巫咸現身,齊齊低吼,就要沖上時,就聽單飛叫道:「退!」單飛」「退」字出口,人卻已經擋在了孫策、呂布的面前。

    孫、呂二人最信的就是單飛,眼看單飛這般模樣,如何不知危險臨近,二人身形倏然爆退間。巫咸手中那光亮一耀,有白光向單飛射來。

    單飛未動。

    流年卻亮。

    那道光亮本是轟行有如閃電,但在流年閃亮間,卻如萬流歸宗般融入流年,再沒有動靜。

    巫咸哼了一聲,空中輕飄飄的橫移,落地時已離眾人數丈。數丈不算遙遠,但眾人見其睥睨八方,淡漠傲然的樣子,一時間卻是不能上前!

    眾人看向巫咸手中那物,臉色微變。

    許願神燈!

    巫咸手中已然多了一盞許願神燈。許願神燈共有兩盞,一盞在雲夢澤落於孫尚香之手、實際上是被女修掌控,另外一盞卻是魔王帶來,後來被鬼豐借用,如今卻已落在了巫鹹的手上。

    夜星沉眼皮微跳,知道適才巫咸全力攻擊鬼豐,目的多是要取鬼豐身上的許願神燈,他只顧保護鬼豐,卻不想巫咸是在聲東擊西。

    可巫咸要取許願神燈的用意是?

    眾人雖不明所以,心中卻有不祥之感。

    巫咸手持許願神燈,瞬間如換了個人般,「單飛,你被根須所困,若是心平氣和的話還能多活一些時間。如今強行出手,引發根須反噬,還怕死的不夠快嗎?」

    單飛額頭汗水涔涔。他不是怕,而是用力過巨。他知曉根須、息壤一事後,知道根須本無害,但就如世間萬物均是過猶不及般,遮天蔽日的森林亦會改變自然生態。他體內根須暴漲,就如有巨樹在體內不停生長,雖看似人畜無害,但森林能夠改變生態,根須已然截斷他氣息的正常運行。

    巫鹹的手法實在匪夷所思,但巫咸說的又無錯,真正的用毒高手只需阻斷人之氣血運行即可達到目的,用的是何種毒物反倒是其次。

    若是以往,他單飛明白這點仍舊無能為力,但他自得流年後,對苦集滅道、緣起性空的道理有著透徹的理解,立即開始嘗試以十二因緣來化解巫鹹的手段。

    當初他單飛滅冰龍火鳳的手段看似玄幻,實則是因為他已經體悟到山海經中山似山、水似水,實則終為虛幻,只是巫咸有著極為高明的手段,這才變幻為實,蘊實於虛,讓人根本不能分辨眼前的虛幻、也無法忽視眼前的虛幻。

    他單飛明白這點,又得龍樹的「觀空」指點,立即嘗試借助流年來觀空巫鹹的幻術。

    觀空不易。

    因為空中本有生死永別的危險!

    除了真正能如釋迦般涅槃證道、視生死於等閒之人,又有哪個敢這般冒險?

    單飛在絕境深信自己想法的無誤,這才毅然冒著生命危險進行觀空,竟一舉將巫鹹的幻術化解個七七八八,但他終究觀不空巫咸真實的攻擊。不過他亦想到這點,這才用六甲秘祝的臨虛之法加上流年的幫助硬接了巫鹹的全力一擊。

    若是以往的單飛,巫咸那真實的一擊足以讓他筋骨寸斷。他那時雖被擊得氣血翻湧,但終究還是接了下來!

    經此役後,他終知釋迦所言實則是金玉良言,若釋迦所言全然真實不虛,那「性空緣起」無二無別,也就是說不但幻術可空,世間萬物全然可空!

    黃帝等人所造的黑洞已然證明了萬物可以化空,但真用自身的能力來觀實物之空豈是易事?

    哪怕龍樹這種人物都是難解釋迦真實之意,單飛更是不能,但他卻是知道路途正確,就會堅定走下去之人,因此他立即借用老子的「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之法精神合一,力圖將根須芸芸、復歸其根。

    這用現代的觀點來看,本近似逆生長的道理。

    息壤要讓根須在他體內成樹,他就要逆轉十二因緣,將阻斷他氣息運行的蒼天樹木復歸成種子。這聽起來如天方夜譚,但若非如此,老子如何會接下來就向世人言及——歸根曰靜,是為覆命。

    覆命就是將生命歸於原點重新來過!

    單飛以往對道德經似懂非懂,總認為這不過是說世間「道、德」之言,但直到近來,他才真正的明白——老子如釋迦般,均是無私的將自身的認知傳於世人,奈何世人卻是買櫝還珠,始終難解二者的真實用意。

    他以逆轉十二因緣之法觀空,很快發現氣息雖還凝厚,但根須卻不再瘋狂的生長。他心中欣喜,知道自己若是再多些時間,完全能將根須復原成種子,然後再想辦法排出體外。

    但他沒有時間。

    眼看夜星沉迭遇危險,鬼豐絲毫不能動彈,單飛如何能對這緊迫的局面完全視而不見?他最清楚巫鹹的手段,眼看白光入了東海勞對夜星沉全無損傷時,他亦是奇怪巫鹹的力量源泉所在。

    看到巫咸盯著他的目光森然,單飛只感覺好不容易束縛的根須又大肆的繁茂起來,但他仍舊堅持道:「巫咸,鬼豐說的不錯,你並沒有勝券在握,你一直在拖延時間。你幻術雖精,但你終究難以逆天的讓曹棺可以硬撼夜星沉,你一直利用呂布、孫策攻擊你的力量來攻擊夜星沉,這也是為何你要等呂布、孫策出手後才動手的緣故。」

    一言落,大明王還是茫然,夜星沉立即道:「正是如此!」他最先明白過來——那如開山力士的力道,是呂布和孫策合擊力道,只是被巫咸巧妙的引用過來。

    呂布、孫策卻是臉色蒼白,他們雖知世上有借力用力之法,卻不想巫咸會運用的這般玄妙,一聽單飛所言,心中難免自責。

    巫咸微微一笑,「單飛,假以時日,哪怕我亦對你不能小看。你對我的手段,實在比任何人都要瞭解。」

    單飛瞳孔微縮,已聽出巫鹹的言下之意,「假以時日?」

    「不錯。你的期限已到!」

    巫咸手一揮,許願神燈倏然如太陽般明亮,其中有道光華竟似射穿了龍宮天塔的層層迷霧,與此同時,遠方亦有相似的光華遙相呼應,竟在半空搭接出一道如光橋般的通道。

    通道的那頭,一人手持許願神燈翩翩行來,如同九天仙女降落塵世般,可那仙女的明眸中卻沒有絲毫的憐惜眾生之意,有的只是掌控蒼生、傲視天下的威嚴無限!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16 15:02
第900節 宇宙定位器

    女修!

    來的那仙女模樣的女子赫然正是女修!

    眾人見女修順著兩盞許願神燈搭接的光橋翩翩、又無礙的進入龍宮天塔內,除巫咸外,各個都是心中發寒。

    只一個巫咸,已讓夜星沉疲於奔命,他們不想女修竟然也入了龍宮天塔!

    女修不是進入不了龍宮天塔?為何如今能夠進來?

    「是許願神燈引女修進來的。」鬼豐嗄聲道,「巫咸真正的計畫是以曹棺的軀體進入龍宮天塔,再伺機奪得許願神燈接引女修進來!」

    他不過說了兩句話的光景,許願神燈的光橋已逝,女修赫然已立在眾人身前不遠,玉容泛寒道:「單飛,你很讓我失望!」

    她雖不是對大明王說出這句話來,但大明王卻如墜入冰窟般的手腳發涼。

    完了,一切都完了,投降不知道能不能只輸一半?

    大明王暗自叫苦,心想只憑一個巫咸就將眾人玩的團團轉,再加上個女修,已方全然沒有了任何希望!他不比龍樹和夜星沉,這兩人捨命卻是為了換得點兒好處,可到現在為止,他要將性命賠進去,為何根本沒人許諾給他半點兒好處?

    單飛盯著那如冰山般的女修,心中隱隱作痛。他面對不是晨雨,亦不是孫尚香,而是那兩千年來,一直處於權利巔峰的女王。

    男女其實沒什麼兩樣,權利在手的女人,有時候比男人更要可怕!

    「我對女王也很是失望。」單飛終於開口,一開口就讓眾人愕然,甚至巫咸都已色變,他們均未想到,那平日沖和的單飛身處絕境,面對那高高在上的女王,居然還會針尖對麥芒?

    女修玉容凝霜,似也有些意外,半晌才道:「你說什麼?」她眸中驀地有殺機閃現。

    單飛覺得體內氣息全堵,看起來已和尋常人沒什麼兩樣,但他仍舊昂然道:「我是說,我對女王很是失望!」

    他話音未落,夜星沉倏然已到了他近前,與此同時,女修手一揮,許願神燈早有一點光芒就要射穿了單飛的胸膛。

    當!

    半空光暈一閃,夜星沉帶著單飛飛退丈許,站穩時嘴角有鮮血溢出。

    變生肘腋,眾人見不過眨眼間,單飛幾乎就丟了性命,都是大為心寒,但無論孫策、呂布還是龍樹,均已守在單飛身旁。

    大明王微有猶豫,終於還是選擇立在單飛之後,他在樓蘭時曾和夜星沉並肩抵禦女修,知道眾人眼下唯一的希望就在夜星沉手持的那面東海勞之上。

    若沒有那面東海勞,夜星沉如何能幫單飛擋住許願神燈的一擊?

    可東海勞或許也不過是個水面上的浮草,如今哪怕大明王都已知道,在樓蘭的女修並沒有用出全力,她不過是撒下誘餌要釣出所有的幕後人物,然後再逼迫單飛進入龍宮天塔。

    女修見眾人齊聚單飛身旁,眸光更寒,突然道:「孫策、呂布……我讓你們進入此間是為了反我?」

    呂布少辯,孫策卻是毫不猶豫道:「非也。女王讓我等進入此間時,曾說我等既然是單飛的朋友,就應該出手助他,而不是殺了單飛!」

    女修玉容更冷。

    孫策背心發涼,還是堅持道:「女王,事到如今,在下實在佩服女王的神機妙算。」他知道很多時候,人在氣頭上的針鋒相對只能演變成慘案,顧左右言其他絕對是化解矛盾的好方法。

    女修雖是女王,可用的是他妹妹的身體,他妹妹和單飛兩情相悅,他這個大舅子怎麼來算,也不想讓兩方開戰。

    神色欽佩,孫策真心道:「在下雖是自詡江東霸王,但對女王究竟如何能進入龍宮天塔,居然還是一無所知,說來也著實慚愧。」

    他到如今並非一無所知,而是故意拖延時間,見眾人冷然,孫策隨即道:「眼下看來,一切要得益於巫咸先生的巧妙安排。」

    巫鹹淡淡道:「孫策,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

    孫策心中微沉。

    巫咸又道:「但我如今不妨給你解釋一下。」

    孫策等人微有意外,一時間倒真搞不懂巫鹹的打算。

    「女王知道這世上若有人能開啟龍宮天塔,除了單鵬外,那一定是單飛的。」巫咸不急不緩道:「可惜的是單鵬這個叛徒始終藏首縮尾的不敢面對女王……」

    他說到這裡時,向女修看了眼,女修玉容冰冷,根本讓人看不出內心想著什麼。

    「但我們又一定要進入龍宮天塔。」巫咸又道。

    「為什麼?」孫策問了句。

    巫咸微微一笑,「如今我們也不必隱瞞什麼,當年黃帝能和蚩尤相安無事,龍宮天塔本起著極大的制約作用。我們如果不能掌控龍宮天塔,終究無法進入白狼秘地。」

    孫策微有茫然,但還是接下去道:「因此閣下一定要和女王控制了龍宮天塔,這才能剿滅白狼秘地?」

    「差不多。」

    巫鹹淡淡道:「女王自封鄴城後,單鵬憑藉才能竟能進入龍宮天塔,而且可說是掌控了龍宮天塔的力量,不然以他之能,如何做得出樓蘭神廟這般神蹟?」

    單飛對巫咸這種解釋倒是將信將疑,他知道文明的發展除了和世人的智商發展相輔相成外,還要有技術手段的推動。

    單鵬能創六甲秘祝,得益於自身的悟性,但要創出樓蘭神廟那種地方,看起來的確需要技術支援的。

    事實上,黃帝等人若沒有墜入雲夢澤的宇宙飛船上所攜帶的科技,恐怕也是無法徒手製造出很多如同神話仙器般的工具。

    適才女修一擊,他周身難動,本要用流年化解,不想夜星沉幫助他抵擋了一擊,他知道夜星沉的好意,更明白孫策是為其拖延時間,如今倒不急於頂撞女修。可他亦知道巫咸不是廢話之人,那巫咸此刻究竟又有什麼打算?

    「我們無法找到單鵬,要掌控龍宮天塔的希望就落在了單飛的身上。」巫咸又道:「女王閱世兩千載,對於什麼樣的人會做什麼樣的事情一清二楚。單飛雖不知道遠古之秘,但他知曉後,以他的為人,絕不會同意女王的計畫……單飛,你說是不是?」

    單飛怔了下,隨即回道:「我現在站的位置,已經說明了我的決定。」

    女修冷哼一聲。

    巫咸笑意更濃,「女王被單鵬騙過一次,早預料到你單飛可能會和單鵬一樣,這才決定還是依仗我來出力。我雖是能力不差,不過終究需要借助你單飛的力量。你們絕不會帶我們進入龍宮天塔,既然如此,我就要借助曹棺混了進來,不過奪舍之法也有缺陷,我雖能借曹棺的身體到了龍宮天塔,卻難以抵禦你們的聯手對抗。」

    輕輕一嘆,巫咸道:「你們可說是這兩千年來、我遇到的最難纏的一批人手了。」

    眾人暗自心寒,心道這兩千年來,應該有不少人心懷不同的目的,也要進入白狼秘地,可只怕不等見到鬼門,就已稀里糊塗的死去。

    有巫咸在,白狼秘地前就如有個無底洞般,不知道多少人葬命在巫鹹的手上。

    「為了對付你們,我倒是著實費了不少心思。」

    巫咸感慨道:「如今你們已知道事實,我用根須夾雜息壤放倒了鬼豐和單飛,又勉強使用歸藏術引發你們的恐懼,你們見我神出鬼沒、遠超你們的認知,想當然的就認為我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巫咸。我就是利用這點,等呂布、孫策進攻的時候,借力攻擊夜星沉。但曹棺帶不了太多東西,我又沒有山海經,時間一久,難免被你們看破虛實。」

    夜星沉恨的握拳,「因此你一定要奪得鬼豐手上的許願神燈?」他這時候才恍然自己當初對戰巫鹹的時候為何感覺到不妥——巫咸好像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巫咸,甚至出手前還故意喊出「歸藏無邊,雙易連山」的震撼話語,但那只是巫鹹的攻心術罷了。

    「是啊。」

    巫咸吁了口氣,「那時候我無能放倒你們,只能說些你們感興趣的話題來吸引你們注意,我真正的目的是盡快的瞭然龍宮天塔,然後請女王前來。我巫咸雖不是不久前的巫咸,但女王還是那個女王的。」

    眾人凜然。

    巫咸又道:「但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參破龍宮天塔的玄奧、請女王前來,我還是力有不能。不過幸好得道天助,女王手上有盞許願神燈,鬼豐手上恰巧也有一盞。」

    微微一笑,巫咸道:「你們不解息壤的真意,恐怕也不知道許願神燈究竟有什麼作用。」

    眾人茫然,在他們看來許願神燈本如仙家法器般,有著不可思議的功用,但這東西究竟用來做什麼的,他們的確不知。

    巫咸微笑道:「秦皇鏡、和氏璧甚至三香都是黃帝等人當年所創之物,但許願神燈卻是在黃帝之前就已存在。傳說中,這本是遨遊宇宙的必備之物。宇宙茫茫更過海洋、沙漠,只有許願神燈在手,才不至於在其中迷失方向。」

    許願神燈是宇宙定位器?

    旁人根本不解巫咸所言,單飛卻立即想到黃帝等人當年乘坐太空船離開地球、尋找另外適合生存的空間,必須要有宇宙定位系統,不然的確很容易迷失在宇宙中。這種定位器必定有著極強的信號發生,說不定可和人腦的頻率響應,這也怪不得他當初在雲夢澤想念晨雨,孫尚香會接到他的念頭。

    也只有這般解釋,才能說明巫咸為何要竭力取得許願神燈——神燈的信號既然能在宇宙間暢行,在龍宮天塔內外呼應自然無礙。兩盞神燈響應,女修真正明白龍宮天塔的所在,這才能借力破空而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16 15:02
第901節 近在咫尺的重逢

    正如單飛所料,巫咸隨即道:「我等均知龍宮天塔本和異度空間關係密切,亦知龍宮天塔就應在鬼門之內,偏偏我們始終難定龍宮天塔的方位。」

    孫策真的不解道:「龍宮天塔不是一直在那深坑之上?」他記得曾在深坑之上看過單飛,又經單飛帶入龍宮天塔,雖不清楚眼下的情況,但他始終認為自己也和單飛般處在那深坑之上。

    巫咸搖頭道:「不然,這只是世俗的眼界。」

    孫策知道巫咸對他的認知很是不屑,但他這時但求拖延時間化解矛盾,倒不介意道:「還請閣下詳解。」

    巫咸再次搖頭道:「我很難向你等詳盡解釋。」

    眾人微怔。

    巫咸隨即又道:「這時候我倒不用再向你們隱瞞什麼,實際上,這世上明白這種情況的人實在少之又少……我哪怕用再多的言語,不明白的人還是不明白。」

    龍樹突然道:「施主所言的莫非是釋迦曾言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嗎?」

    單飛心中微震,立即道:「三千世界?」

    他曾和龍樹討論過釋迦的世界觀,知道釋迦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很是另類。釋迦說的煞有其事,像是見過他自身所言的各個世界。釋迦無法對這些世界詳盡解釋,因此一言以蔽之的形容為「三千世界」。而「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無非是三千世界的另外一種認知說法,就是說世間的一花、一葉中也包含著如宇宙般的世界。

    這種說法聽起來很是荒誕,現代人對其不以為然,因為從那時候的科學角度來看,這世界的確可以進行無窮分裂,物體由分子構成,分子之下又有原子,一直分解到夸克和膠子諸般粒子……但這些粒子很難稱得上是個世界。

    但異度空間如果真正的出現,就會完全顛覆了世人的認知!

    一個異度空間不就像是一個世界?他單飛能初步開啟異度空間,可單鵬已經可以利用異度空間構建樓蘭神廟,黃帝、玄女等人不更是採用異度空間構造出龍宮天塔這般神奇之地?

    釋迦所言的世界,應該不是真正的地理認知,而是對這種異度世界的解釋?

    單飛雖知眼下情形緊迫,還是不由苦苦思索。

    巫咸若有所思的看了龍樹一眼,半晌終道:「你能這般理解倒也和真相有些相近。釋迦曾從龍宮天塔獲得學識,這才能異乎常人的對這個世界進行顛覆的認知,在俗人看來,釋迦是異想天開之語,但他說的的確更近這個世界的真意。」

    幽幽一嘆,巫咸亦有喟然道:「如今的世俗之人只以為這個世界以日月星辰輪轉定數,但你單飛自然不是這麼認為,這世上本有太多的異度空間。」

    單飛微有點頭。

    「龍宮天塔看似存在那深坑之上,實則卻非如此,不然何以這些年來,除了單鵬外,根本無人能自如的出入龍宮天塔?」

    巫咸一揮手,眾人凜然他的用意時,就聽他道:「你等看我這般揮手,定然看不到有什麼在我翻掌之間?」

    眾人微有茫然,夜星沉冷笑道:「也不一定的,說不定有點心毒藏在其中。」

    單飛有分苦笑,知道夜星沉是在提醒他警惕。不過他好不容易束縛住根須,方才用力的功夫,根須又是盡數的爆發出來,如今的他身形凝重如負泰山般。知道以女修和巫鹹的精明,很難再給他第二次靜心的時間,單飛悄然向鬼豐看了眼,心中略有奇怪。

    由始至終,鬼豐居然少有言語。單飛知道鬼豐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倒好奇鬼豐如今在想著什麼。

    巫咸微微一笑,對夜星沉的諷刺不以為意,繼續道:「事實卻是,在我翻掌之間,其中可能有無盡個世界暗藏。」

    眾人雖是見過諸多奇異,仍是難信巫咸所言,哪怕龍樹那般人物亦是苦苦思索,暗想巫咸所言倒和釋迦彷彿,但一樣的讓人難以理解。

    巫咸見狀,倒也不過多解釋,繼續道:「龍宮天塔看似在深坑之上,實則又像在翻掌之間暗藏,加上玄女對黃帝后人多加限制,是以我等始終無法進入。」輕嘆一口氣,巫咸又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幫女王追尋龍宮天塔所在,卻是始終不得其法。如今你們應該知道我的真實用意——讓單飛進入龍宮天塔,然後我尾隨而至。有許願神燈的定位,再加上女王苦思兩千年的時光,進入龍宮天塔終不再是奢望。」

    眾人雖多是不解巫咸所言的空間概念,卻對巫鹹的手段很是瞭然。知道巫咸說的簡單,但其中不知有多少機心暗藏。

    孫策強笑道:「恭喜閣下和女王終於得償所願。聽起來,單飛還是有點兒功勞的?」

    巫鹹淡然道:「孫策,你猜我為何對你說及這些?」

    孫策饒是玲瓏心竅,亦是不明所以,終於搖搖頭。巫咸凝聲道:「我知道你性情豪放,就非拘泥之人。」

    「閣下過獎。」孫策試探道:「閣下這麼般說的意思……」

    「單飛雖得罪了女王,女王卻一直沒有再出手。」巫咸緩緩道:「以單飛眼下的情況,女王若是出手,十個單飛也是一股腦的死了。」

    孫策知道巫咸並非虛言,「因此……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大明王精神振作,一旁叫道:「不錯,萬事都有商量的餘地!」

    巫咸微微一笑道:「不錯,的確可以商量。」目光緩緩的從眾人身上掠過,巫咸道:「女王要殺的是要亂世、異形之人……」

    呂布一直沉默,聞言握戟之手一緊。前來此間之人均有不同的目的,他呂布卻只為了白狼秘地有救治貂蟬之法,他知道幫單飛就是幫自己,因此一直追隨單飛行事,一聽巫咸這般說,他知道巫咸多半是在針對他。

    巫咸盯著大明王道:「閣下當然不想亂世,亦不想成為異形人?」

    大明王鼻樑酸楚,眼淚都要流了下來,「閣下實在是在下的知己。事實是——如今西方有妖孽橫行,在下前來此間,本是要尋求救世之法。」

    他受創連連,眼下終於明白點兒中原人能橫行天下的關竅所在——哪怕如巫咸般殺人如麻,但也喜歡站在道德制高點。

    這才是文明的真意啊。

    巫鹹淡淡道:「閣下既然有這般心懷,哪怕有點三苗的血脈,卻不在女王所殺的名單之列。」

    大明王如聞大赦,差點跪了下來。

    巫咸看著夜星沉又道:「夜宗主是個意外,我說過了,對於意外,我並不介意,閣下似乎沒有必要和我們拚個你死我活?」

    夜星沉冷哼不語。

    巫咸隨即望向龍樹道:「至於高僧身為身毒僧人,本有濟世心懷,高僧若不和女王為難,女王自然不會為難你的。」

    龍樹很是意外,卻還是雙掌合十道:「善哉,善哉。」他見方才拼得你死我活,本以為不得善了,倒不想巫咸、女修掌控大局後反倒溫和起來。但他終究牽掛單飛的安危,不由道:「那單施主呢?」

    巫咸沒有立即回答,望向孫策道:「閣下雖用了異形香,但終究是無心為之,和蚩尤想法大相逕庭。更何況,女王選的孫尚香本是閣下之妹,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念魚情念水情,只憑這層關係,女王都不想對閣下如何。」

    孫策感覺到掌心儘是汗水,也問道:「那單飛呢?」他聽巫咸這麼說,暗想巫咸這般瓦解人心的方法實在犀利,已方本是窮途末路,巫咸驀地這般寬大,雖出乎太多人的意料,可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既有生機,誰又想拚命出手?

    巫咸終望單飛道:「單飛也有機會。」

    單飛眉心微跳,卻是沉默。

    「單飛,無論如何,你總是單家人。」巫咸沉聲道:「但你的所為,已經偏離了對女王效忠的範疇。你不久前執意跟隨鬼豐、夜星沉,已在忤逆女王之意,可女王還想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最後一個機會?」單飛喃喃道,只感覺到其中殺意無限。

    「但這也是最好的一個機會。」巫咸輕聲又道:「你一直想和晨雨相見?」

    單飛瞬間臉色蒼白。

    巫咸凝聲又道:「女王決定讓你和晨雨相見,你們甚至可以一世相守。」

    單飛身軀顫抖。

    他算準了巫咸給他機會也是給他個深坑,深坑中藏著什麼,只有巫咸才知道。但聽到巫咸這般說,他還是難忍心情激盪,霍然向女修望去,單飛嗓子都啞道:「真的?」

    女修眸中終有複雜之意,半晌才是輕點螓首道:「不錯。」

    單飛心頭劇烈一跳,那一刻只感覺周身血液都空。他知道女修這般人物雖是霸道,但終究亦有自身的底線,她既然這般當眾承諾,那她就會比任何人都要遵守自己的諾言。

    「你們的條件是?」單飛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空洞。

    女修的眸光卻如星辰般堅毅執著,聲音有如天籟般傳來,「只要你殺了鬼豐,協助我們掌控龍宮天塔,過往的一切,我絕不追究。」

    眾人聞言不由向鬼豐望去,心寒中亦奇怪——為何女修看起來可以赦免此間的所有人,唯獨要殺了鬼豐?

    鬼豐像死人一樣,哪怕聽到女修的絕殺令,也如死人般站立在那裡並沒有聲息。

    單飛喃喃道:「殺了鬼豐?協助你們掌控龍塔?」

    言語虛弱。

    流年黯淡。

    「不錯,」女修凝望著單飛,柔聲道:「單飛,這不是太難的事情。你這兩年來顛沛流離、出生入死,不就是等著和晨雨相見的一天?只要你應允這兩件事情,我立即讓你和晨雨相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16 15:02
第902節 單飛的答案

    天底下還有這麼好的事情?其中莫非有詐?!大明王本以為這次必死無疑,不想還能絕境逢生,不由暗替單飛喜歡。

    他不是博愛的人,亦不是和單飛惺惺相惜,可他卻看出問題的矛盾是在鬼豐、單飛和女修之間,單飛若是有事,巫咸未見得能信守不殺他大明王的承諾。

    要談條件多是因為有好處,沒好處的事情,巫咸談個屁?巫咸從他大明王身上得不到任何好處,在掌握絕對的優勢後還能採用懷柔的策略,肯定是因為單飛。

    看來真的只有單飛才能破解龍宮天塔之秘?龍宮天塔對女修等人異常重要!

    一定是這樣,大明王不是傻的,早認定女修、巫咸等人這般做的最終目的。

    幸好這不是難以回答的問題,而且還有好處可賺。單飛好像還在找個叫晨雨的女子,這個女子似乎被女修所囚,單飛只要答應,立即能和相愛的人相見。

    如果他大明王可以為單飛代言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他早就看鬼豐不順眼了。偏偏在場諸人,各個都是靜寂若死。

    單飛臉上的期待一點點的消散,女修玉容上的寒意卻是一絲絲的凝結。

    許久,單飛才道:「看來龍宮天塔對女王真的很重要。」

    女修不語。

    單飛又道:「當年黃帝和蚩尤鏖戰,不是二人主動休戰,而更像是龍宮天塔隔斷二人的恩怨。只有掌控龍宮天塔,才能徹底的毀滅白狼秘地,女王這兩千年來始終要滅了白狼秘地,為了這個目的,女王看起來真的……真的……」

    他說了兩個「真的」,卻沒說下去,突然道:「我知道女王要掌控龍宮天塔的用意,可我卻不明白女王為何一定要我殺了鬼豐?」略有停頓,單飛又道:「如今看來,女王和巫咸要殺死鬼豐並不困難?」

    「我需要向你解釋嗎?」女修不帶情感道。

    單飛驀地大笑起來,他頭一次笑的這般肆無忌憚,笑的涕淚橫流、笑的前仰後合、笑的眾人心中都顫!

    許久,單飛這才艱難的站直了身軀,「女王不需要解釋。」他喃喃道:「我對女王本不熟悉,被女修之棺帶到此間後,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還有和女王見面的那一天。可我終究還是和女王相遇,是女王將我帶到這個世界的,又如何會對我視而不見?」

    神色諷刺,單飛道:「我在鄴城見過女王自封鄴城的情形,那時的女王看起來實在有著悲天憫人的情懷。我一直心中感慨,有如此偉大心懷的女子,實在是世上罕見。」

    頓了片刻,單飛又道:「但這只怕是女王刻意想讓我看到的情形?女王那時已決定斬斷我和晨雨的一切,但女王還需要借助晨雨讓我看到女王『高尚』的一面?」

    女修冷然。

    單飛卻不放棄道:「當初我和晨雨談及女修傳人宿命的時候,只以為命運反覆、無間難測,我卻始終不曾想過,女修傳人的宿命意思很簡單——那就是女修的傳人,就應是女王的傀儡,一定要按照女王的意思去做女王想做的一切!」

    抬頭向眼前的冰山望去,無懼那冰山散發出刺骨寒意,單飛雙眸都紅道:「我雖感覺所知不差,還是一直被自己的雙眼所欺騙,無論世事如何醜陋,人總是期望美好現實的……可如今的我已然明白,如天上仙子般的女王其實和這世上的權術者沒有什麼兩樣,為了達成目的,真的可以……真的可以不擇手段!」

    一言落,龍宮天塔儘是冰寒。

    單飛卻是沒有僵凝,他終於不再含糊,對視女修雙眸冰刀般的寒光,單飛清晰道:「為了達成目的,女王可以用權術之法輕易瓦解對手的陣營;為了達成目的,女王可以冷血的將一切叛逆斬盡殺絕;為了達成目的,女王可以毫不猶豫改變晨雨的人生;為了達成目的,女王就如一切權術者般肆無忌憚的用手段操縱旁人的人生,因此貴霜的阿九才有了那麼一個奇怪的夢、韋蘇提婆才會按照女王的吩咐引我入宮……」

    「夠了!」巫咸突然道:「單飛,我們只需要……」

    「讓他說下去。」女修冷冷道。

    單飛喃喃道:「你們只需要一個答案?這很正常,你們只需要一個答案!」哂然的笑,單飛眼中卻有淚光道:「我卻絕不能只滿足一個答案!」

    盯著女修,單飛神色痛楚道:「我一直奇怪女王為何會讓阿九擁有那麼個奇怪的記憶,我一直奇怪女王為何要將我和阿九囚禁在異度空間中,哪怕看著阿九奄奄一息,也是不肯放我們出來?在貴霜王廟、那個像玄女的女子,其實就是女王的,是不是?」

    得不到女修的回答,單飛卻是堅持道:「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女王決定斬斷我和晨雨的一切時,就已安排了這個計畫——賦予同樣是你傳人的阿九一個虛幻卻極為真實的記憶,讓她認定和我的姻緣,讓我認為她就是我一直要找的晨雨,以阿九代替晨雨,然後你再控制阿九,讓她勸說我為女王賣命。女王故意在貴霜王廟裝作是玄女,所言極具悔意。一個悔恨往事的玄女,勸阿九、單飛轉投女王對付白狼秘地,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阿九不是一直很聽玄女的話?如果單飛也相信了此事,聽從玄女的吩咐,為女王取得龍宮天塔的掌控那不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時候女王得償所願,單飛也終於和晨雨相見,看起來不是皆大歡喜?」

    目光少有的銳利,單飛尖刻道:「女王真是個天底下最有辦法的女人!武力、脅迫、誘惑、憧憬和感情……這世上一切的一切,在女王的眼中,不過都是權術手上的玩物罷了。」

    女修冷漠的看著單飛道:「單飛,我眼下可以容忍你的放肆,但不意味著我會一直忍下去!」

    言語落,四周冰寒。

    大明王倏然發現自己吐氣悄然凝霜,駭然想到當初眾人對戰女修時,女修就曾用此術抽取四周的熱量要將眾人凍僵。

    眼下四周這般寒冷,並非只因為女修的言語冰寒,而是女修已悄然出手!

    當初眾人還可以逃入鬼門、遁入龍宮天塔躲避的女修追殺,可如今……他們又能逃到哪裡?

    他們雖知女修已經出手,偏偏沒有絲毫辦法。

    單飛周身冷,胸口卻是血熱,「女王,我不喜歡動手。玄女說的不錯,天涯流年逝水槍,逝水方出人早傷,逝水用出後或許看似解決了問題,卻永遠不能彌補劃出的傷痕。我一直期待你的改變,但這不意味著我會一直期待下去!」

    一言落地,眾人驚詫,哪怕巫咸神色間都有些異樣,諷刺道:「單飛,你不覺得有點不自量力?」

    這兩千年來,本來從未有人敢這般對女王不敬!

    單飛竟像要對女修挑戰?

    女修也似怔住,隨即眸光如同冰山寒芒般刺來,「單飛,你真決定要意氣用事?你難道……不知道拒絕的後果?」

    單飛心中抽痛,「我知道!」

    「因此你要捨棄晨雨?」女修言語悠然,卻字字如釘子般釘在單飛的胸口。

    「我不會放棄晨雨。」

    單飛嗓子都啞道:「當初晨雨在生死關頭選擇和我同生共死,我從那時起,就再也沒有想過和她分開。」

    女修玉容微有冰融,語氣中少有的輕柔道:「我沒有讓你做天大的難事,殺了鬼豐……協助我掌控龍宮天塔……之後的事情……」

    「我為什麼要殺了鬼豐?」單飛質問道。

    女修反倒一怔。

    單飛隨即道:「我只要協助女王掌控龍宮天塔,之後的事情,我就可以當作和我無關?」

    女修想說的正是這點,可望見單飛幾欲噴火的眼眸,她終究默然。

    「我為何要殺鬼豐?因為我要借此向女王效忠不能反悔?」

    單飛愴然反問道:「還是因為我要和晨雨相見?這些理由已經足夠?不夠的!」單飛毅然搖頭。

    鬼豐的一張臉本如死人般,那一刻終有了一絲動容。

    「我就算真依女王所言見到了晨雨,那時候我應該說些什麼?」單飛聲音更是響亮,「我無話可說,我甚至無法再面對晨雨!晨雨不喜歡那些變異的老鼠,可她卻能和那些異形的老鼠相安無事,她只認為它們可憐,她不想傷害到任何人,甚至不想傷害到別的生靈。可她若知道我為了見她先是染了別人的鮮血,再是幫女王用龍宮天塔屠戮白狼秘地的眾多異形人,她只怕希望不要和我重逢!因為晨雨還是以往的晨雨,但單飛已然不是她愛的單飛!」

    單飛目光明亮,流年亦是明亮,明亮中帶著千古的滄桑。明亮的流年擁抱著單飛,給他絕境的冰寒中最後一絲溫暖。

    「這世上極為可悲的事情是——很多人能夠說出太多情不得已的緣由,然後就認為傷害別人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沒有誰可以想當然的傷害別人、攫取別人的性命、操縱別人的人生。人世苦短,我們本做不了太多,但是、我們終究還是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彈指繁華,盡隨逝水;滄桑流年,千古永恆。

    堅持理想的死,還是自欺欺人的生?

    單飛腦海中閃過晨雨的明眸淺笑,抽痛的心中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他從沒有捨棄晨雨,如果一定要捨棄一人的話,他捨棄的只有是自己!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16 15:02
第903節 愛人的選擇

    「這就是你的答案?」女修握著許願神燈的纖手白皙的可怕,看起來已如透明的冰一樣。

    空中凝寒。

    眾人呼吸都停,他們均知道單飛的答案改變的不但是晨雨和單飛的命運,還會更改在場所有人的命數。

    單飛雖感覺如常人般的無力,但仍舊毅然面對那兩千年來近乎神一樣的女王,「不錯,這就是我的答案!」

    大明王立退。

    除了他之外,眾人身軀均繃。

    女修凝望單飛良久,終於道:「很好!」

    眾人真不明白她說的「很好」的意思,可均明白如今生死已到一線。女修突然望向了夜星沉,「劉武,巫咸說的沒錯,你是個意外,可以不用參與此間的事情。在你的心中,無論龍宮天塔、還是白狼秘地應和你都沒什麼關係的?」

    孫策暗自凜然,他很有謀略,知道如今最後的抵抗之力只剩下夜星沉,女修要是瓦解了夜星沉的鬥志,眾人可說是一敗塗地。

    「不錯。」夜星沉淡淡道:「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偉大的人物,什麼龍宮天塔和白狼秘地的毀滅或存在和我無關。」女修玉容微暖間,夜星沉又道:「可事到如今,難道我能說……單飛和鬼豐也和我無關嗎?」

    鬼豐的眼中有絲光芒閃過。

    單飛倏然覺得這冰冷刺骨的世界上,讓人溫暖的已不只是流年。

    夜星沉無懼女修的冷然,持東海勞未退,反倒上前一步,將單飛亦籠在東海勞的保護中,「這些年來,其實我一直失望的緊。」

    本是空洞的雙眼終有光輝閃現,夜星沉道:「這些年來,我見過太多說的好聽、卻蠱惑別人去送死的人物,也見多了權術者迷惑世人的方式。」

    呂布始終少言,聽到夜星沉這般言語,腦海中不由閃過王允那些朝臣的一幫嘴臉,心中微有厭惡。

    董卓讓他痛恨,但那些虛偽的朝臣卻讓他厭惡,雖然他明白蛆蟲的人生就是如此,他呂布以前就是蛆蟲,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厭倦。

    厭倦的事物,為何還要糾纏?

    夜星沉哂笑道:「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傻,為何以前要那麼真誠的待人?因為等我不再被虛偽的言語障目,放眼望去,才發現這天底下儘是披著風雅的外衣、不如禽獸的人物,黑夜本已讓人絕望,更讓人絕望的就是那些閃耀的星星也將沉淪。既然如此,盛世也好、亂世也罷、哪怕是滅世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呂布聞言意興闌珊。他和夜星沉本沒有什麼言語,卻不想夜星沉如今所言竟讓他心有慼慼然——是啊,爾虞我詐下的這個世界,讓人麻木、讓人厭倦,再華麗的口號都難以振奮那空洞、傷痕纍纍的軀殼。

    王允的那些激盪人心的言語只能增添他的厭惡。你不做,憑什麼要求我去做到?

    他呂布就是在那種麻木的絕望下自甘沉淪,甚至在白門樓被勒死前居然有絲解脫之感。

    「我已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或許只因為一個仇恨?!」

    夜星沉緩緩道:「我本想做個好人,做個讓世人敬仰的人物,做個母慈子孝、做個兄弟情深的人物,但一切的一切,在權術算計下都已煙消雲散,我失去了做個好人的機會。連我最愛的人,都被我的親大哥害死,我的親大哥害死了我最愛的人,還希望我永世不得翻身的恨下去?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世界極力的鼓吹讓人向善,但想做個好人卻是那麼的艱難?」

    呂布惘然。

    「我不再想做個好人。」

    夜星沉淡然又道:「於是我很快發現,勾心鬥角的事情、學起來並不是那麼困難,最困難的反倒是——你必須要先學會欺騙自己的良心,你也根本不需要那奢侈的情感,你要適應將傷害別人的事情當作理所當然,並能毫無愧疚。單飛適才說的不錯,這世上極可悲的事情是——很多人為了自身的慾望傷害別人後,總能找出太多情不得已的緣由。慢慢的,他們在自我欺騙下,就會認為傷害別人是人間『正道』,他們會喊著『高尚』的口號去傷害別人,而且還讓人覺得他們極為的偉大,這讓他們很是自鳴得意。他們甚至只因為一個念頭,都會認為別人礙眼,然後想方設法的除去那些礙眼之人。漸漸的,世人就在各種自欺欺人的理由下麻醉下去,一直到死的那一天。」

    笑容諷刺,夜星沉又道:「我只是泯滅了良心,不再付出情感,再無視那些慘痛的哀嚎,很快就得到于闐王之位、掌控了冥數,可我仍舊很是厭倦,因為我不知道為何遇到的儘是口是心非之人。哪怕雲夢的楚威,我都很是鄙視,他逼死了自己的親兒子,卻想當然認為是別人害死了他的兒子。他武功再高能如何,在我眼中,他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可憐蟲罷了。」

    頓了片刻,緩緩向鬼豐和單飛望去,夜星沉道:「鬼豐和單飛是兩個不同的人,但他們都不是口是心非、自欺欺人的人。」

    目光終暖,夜星沉一字字道:「我不知道他們如何看我,但我卻覺得單飛很傻,他真的很傻,比當年的那個劉武還要傻!他太真誠,他對世上一切的不平都不肯苟且,他不肯將世人視為『情非得已』的傷害當作理所當然。他明明知道苟且可以活得更輕鬆,可他不肯麻木無知的活下去,而是選擇了艱難的路數。」

    單飛目光亦暖。

    「偏偏那麼傻的人卻讓我不再厭倦。」夜星沉凝望著冷然的女修、蕭殺的巫咸,「人一生下來就是走在死路上的,不過麻木的死和清醒的死還是大有區別。我知道女王一言千金,我也明白苟且可以活下去,可惜的是,我也厭倦了苟且!既然厭倦,選擇另外一條道路不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不再說下去,但他的行動已說明了一切。

    手持東海勞擋在眾人最前!

    呂布心中激盪,毫不猶豫的立在夜星沉身後、單飛之旁。由始至終,他沒有和夜星沉說上一句話,但夜星沉的每句話偏偏能震撼他的心間——他亦厭倦,直到樓蘭一戰時,面對那些手下尊敬、而非畏懼的目光時,他才不再厭倦。原來在他心底,那個意氣風發、沒有手刃丁原的少年,才是他的期待。

    既然厭倦,選擇另外的道路不就是理所當然?!

    他不知道未來何在,但他不再茫然,因為他終於知道如何面對貂蟬的期待——朝著正確的道路走下去,哪怕荊棘遍佈。

    女修眸光更冷,無視龍樹無聲無息的守在單飛的身旁,忽略了極為期待的看著她的大明王,最後看向了孫策。

    「孫策……」

    「女王。」孫策猶豫道:「我一直不想讓你和單飛交手……」

    女修眸光冰冷,她閱人無數,自然聽得出孫策的言下之意,她已知道孫策要說什麼。

    「你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但在我眼中,你也是我的親妹子孫尚香。」孫策輕嘆道:「孫策一生縱橫殺戮,難言對錯,直到近來才明白親情的可貴。可惜的是,我仍然和親人聚少離多,尚香在雲夢澤和我告別的時候,曾對我說過,無論世事如何變遷,她和我一直都是親人、至親的人。她亦早當單飛是她的親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單飛目光晶瑩。

    別人看不到孫策的神情,卻聽得出他言語的唏噓,「離開雲夢澤時,她對我說,她恐怕陷入了宿命的輪轉,卻還是希望去做些對單飛有幫助的事情。」

    轉向單飛的方向,孫策道:「她說不想再成為你的拖累。」

    「我從來……」單飛聲有凝滯。

    「你從來不覺得這是拖累,但你應該知道她是個好強的人……」孫策感喟道:「她也是堅強的女子,從不肯當著人前流淚,但她離別前卻流淚對我說……至親的人,本不應該互相傷害。可如果有一天,真的情非得已,她真的要和你單飛對決的時候,她請我……請我……」

    他說話間緩緩轉向女修,聲音微有暗啞道:「她請我站在單飛的那一邊。」

    單飛鼻樑酸澀,他一直難解孫尚香的真正情意,直到此刻才領悟那若有情、若有意的眼波中蘊藏著怎樣的似海關愛。

    孫策腳步橫移,已立在單飛身旁不遠,「我雖不想這種事情發生,但我希望能完成尚香的心願。」他亦不用多言,因為他的選擇已經證明了一切。

    龍樹雙掌合十,神色間唏噓不已。

    女修冷酷的玉容上卻滿是蕭殺之意,「很好,很好。你們既然想死在一起,我就成全你們!」

    話語落,女修出手!

    等等,你們怎麼都不問問我的選擇?大明王暗自叫苦,卻已凝力準備挨打,他知道所有人的希望都在夜星沉手中的東海勞上,亦知道眾人要合力承擔起女修的一擊。

    不止女修的一擊,而是女修和巫鹹的合擊!

    女修手一揮,手中的許願神燈有光華射出,驀地和巫鹹的另一盞神燈連成一線,隨即那一線合出、正中東海勞之上。

    夜星沉只覺得有如泰山壓頂的巨力襲來,他才要抵抗,那力道瞬間變壓為引,夜星沉吐血,手中的東海勞卻已飛到了半空中。

    眾人大驚失色,他們雖知雙燈合併必定威力無窮,卻做夢也沒想到過,只用一招,東海勞就被女修和巫咸聯手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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