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我的師父是棺材 作者:西西弗斯(已完結)

 
穆離鳶 2016-4-6 15:31:3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7 131883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10 05:42
第四百四十章 老婆子

  這些道士七嘴八舌的猜測了一陣,終於確定,七師弟是被鬼上身了。他們亂哄哄的跑過來,把七師弟圍在中央。

  圍住之後,他們許久沒有動作。我有點不耐煩了,問道:「你們打算怎麼辦?」

  大師兄撓撓頭,為難的說道:「如果我們用桃木劍把這只鬼殺了。固然可以降妖除魔。但是老七的命就保不住了。如果我們……」

  他還在那念叨。七師弟忽然一歪身子。倒在地上了。

  眾道士一用而上,把七師弟扶住了。

  這時候,原本躺在床上的小孩忽然睜開眼睛,劇烈的掙扎著,想要跳起來。

  那些道士的反應終於快了一次,他們叫到:「不好了,那只鬼上了小孩的身了。」

  由於之前我在床上畫了一道符,這只鬼上了小孩的身之後,簡直等於自投羅網。他根本連跳都跳不起來了。

  無雙不滿的看了我一眼:「不是說好了,我們不插手的嗎?」

  我無奈的說道:「我哪知道自己現在這麼強大,隨隨便便一道符就把惡鬼給制住了?」

  大師兄把七師弟交給了眾人,然後他開始看著這孩子發愁:「如果是老七被鬼上身,我們還可以大義滅親,連人帶鬼一塊殺了。但是現在鬼上了這孩子的身,我們可沒有辦法下手了。」

  我心想:「你們這群人當道士也挺拼的。如果每個道士都拿自己當誘餌,殺一隻鬼死一個道士,這代價也太大了。」

  大師兄站在床前猶豫了一會,有人提醒他:「咱們桌上不是放著一摞紙錢嗎?」

  大師兄連連點頭,將紙錢拿了過來。他遞在小孩面前,說道:「怎麼樣?我們來做個交易。我把錢給你,以後你別再騷擾這小孩了,怎麼樣?」

  小孩把眼一瞪,翻著眼白,在燭光下惡狠狠地看著我們。那表情不像是一個孩子,像是一個懷著深仇大恨的老人。

  然後,他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嘶啞難聽,讓昏昏欲睡的我猛地一個機靈,徹底的醒了過來。

  只聽他說道:「要不然你殺了我,要不然,我就殺了他。」

  眾道士歎了口氣,說道:「你這是何苦呢?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有什麼冤屈可以說出來,讓我們幫你評評理。」

  這只鬼凶巴巴的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就是要讓他死,有什麼不可以的?」

  我不由得點點頭,對無雙說道:「這幾個道士雖然道術不怎麼樣,但是人品完全說得過去。捉鬼不是簡單地殺掉就算了,而是問清楚是非曲直,想辦法去化解,而不是增加殺氣和戾氣。」

  無雙笑了笑,搶白我道:「你怎麼知道這幾個人不是道術不中用,沒辦法了,才在這和鬼談判,化解冤情的?」

  既然,她又笑著看著我:「我發現你和他們很像。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的道術也是差的一塌糊塗。怪不得你這麼熱衷和鬼談判。」

  我被無雙說的啞口無言,只好哼哼了兩句,注意力重新回到大師兄和鬼的談話上面去。

  只聽大師兄勸道:「人有人的壽數,鬼有鬼的期限。這都是上天註定的。現在這孩子陽壽未盡,你就把他帶走,你這是逆天而行,遭天譴的你知道嗎?更何況,你又不是陰差,你有什麼權利把他帶走啊?」

  那只鬼怒道:「我不管,反正這孩子得死。」

  大師兄歎道:「你和這孩子有什麼冤仇啊,一定要他死?我聽你說話的聲音,好像已經歲數不小了。一個孩子,是怎麼殺的你?」

  這鬼閉口不言。不肯在說話了。

  這時候,七師弟已經徹底緩過來了。他擦了屁股,穿好了衣服。端進來一小碗血:「師兄,你讓開點。我這裡有新鮮的黑狗血,不信這惡鬼不現形。」

  然後,他不由分說的潑了上去。

  我們幾個人根本躲閃不及,被濺了一身。一時間屋子裡亂哄哄的,有尖叫聲,有責駡聲,有道歉聲。

  黑狗血流到床上,恰好將我剛才畫好的符咒抹去了。

  那鬼在床上哀呼了一聲。猛地從孩子身上逃出來了。

  然後屋子裡面狂風大作,蠟燭一閃而滅,紙錢和牆上的標語呼啦啦的飛起來,在屋子裡面亂糟糟的。

  這些道士根本看不到鬼在哪。他們徒勞的揮舞著桃木劍,靠著一腔熱血,嚷嚷著要捉鬼。

  大師兄喊道:「黑狗血呢?再潑他一下子。」

  七師弟急道:「沒有了,剛才全撒出去了。」

  大師兄喊道:「再去弄點來。」

  七師弟猛地一下把門打開了。這樣一開門可壞事了。屋子裡馬上安靜下來。風也不吹了,蠟燭重新燃燒起來。變得很是祥和。

  我罵道:「蠢貨,你們在外面貼了那麼多鎮鬼符,他根本跑不了。好端端的開什麼門?一開門倒讓他給逃了。」

  眾道士烏泱烏泱的追了出去。院子裡的那只鬼正在逃跑,平地刮起一陣旋風。

  道士們至少知道這旋風和剛才的鬼有說不清的關係,於是舉著桃木劍追了上去。

  那旋風在村子裡四處逃竄,終於,逃到一戶人家的時候,消失不見了。

  我們圍在這家門口。大師兄看著我和無雙,很沒有底氣的說:「他們是不是逃到這裡來了?」

  我點點頭:「好像是逃到這裡來了。」

  這些道士並沒有敲門,翻牆進去了兩個,剩下的五個人把這房子圍住了。

  我和無雙贊許的看了他們兩眼,也跟著翻牆進去了。

  這一家的房子很低矮,但是並不髒亂。不大的院子裡種滿了花草。那兩個道士輕輕地推了推,把屋門推開了。然後他們人影一閃,走了進去。

  我和無雙跟在後面,正要跟著走進去,冷不防裡面突然躥出來兩個人,使勁往我們身上撞過來。

  我和無雙什麼身手,馬上向旁邊一讓,躲了過去。不然的話,肯定得讓他們撞個滿懷。

  從屋子裡面跑出來的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進屋的兩個道士。

  我揪住他們:「你們倆怎麼回事?」

  這倆道士腿肚子轉筋,看樣子都站不住了。他們哆哆嗦嗦的指著屋子說道:「詐詐詐……詐屍了。」

  我和無雙對望了一眼,提著桃木劍走了進去。

  屋子裡面很狹窄,就在這狹窄的屋子裡面,還擺著兩口漆黑的棺材。

  兩口棺材都沒有蓋上。敞著口,像是兩張大床。

  其中一個裡面躺著一個老頭,雙手交疊在胸前。身上撒著生石灰。看樣子,已經有些脫水了,所以身上有一些皺紋,但是還沒有發出腐臭味。

  另一個棺材裡面坐著一個老太婆。她沒有躺在裡面,確確實實是坐著的。她已經很老了,臉上和身上也滿是皺紋。

  她還活著,一臉茫然地看著院子裡面,月光下猶豫不決,沒想過好是要衝進來還是要掉頭逃跑的兩個道士。

  然後她側了側耳朵,似乎正在尋找黑暗中的我和無雙。

  我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是誰?」

  老太太被我的聲音嚇得一哆嗦:「你不是我們家老頭子?」

  我一聽這句話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忙否認:「我不是,我不是,我是過路的。」

  無雙在黑暗中踢了我一腳,說道:「別打岔。」

  然後她問道:「老太太,你們家老爺子……你還能見到?」

  老婆子點點頭說道:「是啊,能見到,天天都能見到。」

  無雙又試探著問:「那你知不知道,你們家老頭子已經……額,你覺得,你們家老頭子和以前一樣嗎?」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10 05:42
第四百四十一章 勸鬼

  老婆子笑眯眯的說道:「姑娘,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知道,我們家老頭子已經死了,可是我能看到他。每天都能看到。」

  然後,她指了指身邊的棺材:「你看,他這不是還在這裡躺著嗎?」

  我長歎了一口氣:「原來你指的是屍體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是陰陽眼,能看見鬼呢?」

  老婆子說道:「我看不到鬼,但是我能聽到我們家老爺子說話。但是只能聽到聲音,他說的是什麼,我就聽不明白啦。我也不知道是老了,耳朵聾了,還是他死了,吐字都不清楚了。」

  我看著這老婆子,心中想到:「她還真是活的明白。天天守著自己丈夫的屍體,倒也沒有什麼悲傷地神色。這種淡然的態度,簡直太適合修道了。只可惜她年紀太大了,就不要折騰了。」

  無雙問道:「你們家老頭子……每天都去找一個小孩報仇,你知道嗎?」

  老婆子一愣:「報仇?不知道啊,我們家和別人都沒有仇。我們家老頭子脾氣是不大好,時不時的和周圍鄰居吵架。但是都沒有到結仇這麼嚴重。」

  無雙說道:「他說那個孩子害死了他。我能問問嗎?你們家老頭子怎麼死的?」

  老婆子想了想說:「害他?沒有人害他,醫院給了我一張證明,說老頭子是中風死的。哎,我早就勸他。凡事看開點,不要爭來爭去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吃點虧又有什麼?可是他自己不聽。自己脾氣本來就爆,還整天的看不慣這個,看不慣那個。年輕的時候還沒什麼,等到老了,血壓也上去了,心臟也不行了。他臨死的那些日子,自己知道收斂了,可是早就完了。在大街上走著走著,突然就躺在地上了。」

  我和無雙從老太太屋子裡走出來。都有點洩氣。

  這老頭明明是自己病死的,又何苦要找這小孩報仇?

  院子裡的兩個道士看見我和無雙走出來了,像是看見大救星一樣。圍過來問道:「怎麼樣?抓住那只鬼了沒有?」

  我搖搖頭,告訴他們兩個:「那只鬼就在棺材裡面躺著呢,你們如果想抓,現在就去,過一會沒准又跑了。」

  這兩個道士磨磨蹭蹭的湊到屋門口。看他們兩個的樣子,似乎頗為忌憚。

  過了一會,這兩個人都懷裡掏出來一大疊鎮鬼符,他們開始在牆上一排排的貼開來……

  我們走到大門外面的時候,看見大師兄把老農請來了。他對那老農說道:「看見沒有?我們可不是吃乾飯的,這不是已經查出來了嗎?你兒子出事,和這家的牢頭脫不開關係,你最好說清楚,你們兩家到底結了什麼仇?你什麼都不說,我們沒辦法幫忙啊。」

  老農蹲在門口開始抽煙,抽了一支又一支,然後說道:「沒仇啊。這家老頭脾氣特別臭,我們都不怎麼搭理他,上哪結仇去?」

  忽然,他撓了撓頭,說道:「我想起一件事來。這老頭死的時候,我兒子在場,你們說,是不是和這個有關係?」

  我一聽這個,馬上來了精神,問道:「怎麼回事?真是你兒子把老頭害死的?」

  老農搖搖頭:「那不能。那天中午,我兒子要出門買冰棍。我剛給了錢,他走到大門口,還沒出門呢。就大聲喊:‘隔壁家的老頭摔倒了。’那時候大中午的,街上根本沒有人,我出門一看,老頭已經斷了氣了。老太太倒是通情達理,讓醫院查了查,說是中風死的。跟我兒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嘛。」

  我一聽這個,心裡有譜了。

  我和無雙走到屋子裡面,然後對著棺材裡面老頭的屍體說道:「老頭子,我知道你在裡面,有什麼話,你出來說清楚吧。今天你跑不了了,我們的人已經把這裡守住了。」

  這時候,老婆子已經從棺材裡面爬出來了,顫顫巍巍的開了燈。

  我看見老頭子乾枯發皺的皮膚動了動,緊接著他張張嘴,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老太太歎了口氣,說道:「你看看,聽不清楚吧。」

  我伸出手去,直接把老頭子的魂魄勾出來了。

  他被我提在手裡,老臉通紅,一臉怒氣的看著我。

  我把他放下來,說道:「你為什麼禍害那小孩,最好說清楚,不然的話,我們只能當你冥頑不靈了,採取一些強制措施了。你知道,我們是道士,清官難斷家務事,遇到糊塗案的時候,還是向著活人的。」

  老頭子似乎被我義正詞嚴的話鎮住了。然後他說道:「這小孩殺了我。」

  我問他:「他怎麼殺了你?」

  老頭子想了想,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死的時候周圍沒有人,只有他一個,不是他是誰?」

  我有些無語:「所以你就認定是他殺了你?」

  老頭氣得直蹦:「廢話。當然是他。這些小孩就是少教養,沒准趁我不注意,在我身後推了一把,讓我摔死了。」

  我指了指老農,說道:「他已經說過了,小孩根本沒走出大門,只是遠遠地望見你,所以才喊人的。」

  老頭一臉不屑:「他們是一家人,你找他們作證,能信得過嗎?」

  無雙有些火大:「你這老頭怎麼回事?怎麼就一口咬定是小孩推了你呢?你又沒有看到。」

  老頭像是鑽牛角尖一樣認死理:「當時我身邊沒有別人,反正就是他。」

  老農本來乍一看見鬼,嚇得哆裡哆嗦。後來發現這鬼就是鄰居大爺平時的樣子,後來又聽見他這麼不講理,不由得蹲在地上,一邊抽煙,一邊嘀咕:「見過碰瓷的,沒見過死了還碰瓷的。真是夠不要臉的。」

  然後他求助似得看了看那些道士:「幾位大師,這幾天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們。現在這個鬼就在這,你們幫我抓住他不?」

  大師兄信誓旦旦的保證:「當然,當然,放心,放心。」

  然而,那老頭子卻不滿意了。他勃然大怒:「你說誰碰瓷呢?你兒子害死我了,反倒無賴我碰瓷?我今天跟你們拼了。」

  然後,他忽然變了一副模樣。雙目通紅,一頭短短的白髮長到了幾寸長。雙手揮舞著,要撲倒老農身上。

  老農什麼時候見過這個陣勢,馬上嚇得掉頭就跑。

  幸好,周圍的道士用桃木劍把老頭攔住了。

  這時候,老婆子已經顫顫巍巍的從屋子裡走出來了。她聽了幾句,已經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然後,她歎了口氣,走到老頭子面前,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在咱倆還活著的時候讓人做了這兩幅棺材嗎?」

  老頭子正在氣頭上,怒氣衝衝的擺了擺手:「不知道。」

  老婆子倒很耐心,她慢慢的坐下來,說道:「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今天再說一次也沒什麼關係。我是想告訴你,我們兩個的歲數都已經不小了,一半身子已經在棺材裡的人了。我想讓你啊,別整天那麼大火氣。這些街坊鄰居人品都不錯,誰也沒有欠著咱們的,你幹嘛一定要防賊似得防著他們呢?」

  老頭子氣呼呼的說了一句:「難道他們害死我,就白害死了?」

  老婆子勸道:「誰說人家害死你了?你明明是中風死的,醫院都開了證明。人家孩子根本沒有推你,且不說你自己沒有看到,可就算人家推了你,也是你自己有病在身才死的呀。你都這麼大歲數了,怎麼能和他較勁呢?」

  老頭子還要再爭辯,忽然咦的一聲,驚叫出來了。

  我們都看到,老婆子的魂魄從身體裡面走了出來,笑眯眯的看著老頭子。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10 05:42
第四百四十二章 他鄉遇故知

  老頭子也顧不上和老農較勁了。他詫異的看著老婆子:「你這是幹嘛啊?這是什麼意思?」

  老婆子笑眯眯的說道:「你死的時間也不斷了。我也活夠了。這不是嗎?壽終正寢。可是我卻不會像你一樣,大吵大鬧。我活著的時候安安靜靜的,我死了之後,同樣也是安安靜靜的。」

  然後,她拽了老頭子一把:「行了。別再和這些小孩計較了。咱們兩個都死了。該去陰曹地府了,和人間沒有關係了。」

  老頭有些歎息:「你死了,我也死了。咱們倆都死了。」

  老婆子說道:「是啊,咱們都死了。別再發脾氣啦,讓人笑話完了,讓鬼接著笑話。」

  然後,在我們目瞪口呆中,這老太太牽著老頭子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輕聲說道:「勞駕你們這些鄰居了。把我們兩個埋了吧。抽屜裡有一點錢,算是你們的一點報酬。我們無兒無女,也不用通知誰啦。」

  然後,這兩個人走出巷子,不見了。

  我們愣了一會,然後把老婆子抬到棺材裡面了。

  大師兄在抽屜裡找了找,果然有幾百塊錢。

  無雙疑惑的說道:「我們剛進來的時候,老婆子陽氣還很旺盛,不像是要死的樣子。而且,活人壽終正寢,不是應該陰差來勾魂嗎?怎麼剛才也沒有見到?」

  我說道:「剛才,好像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她這麼大歲數了,身體畢竟不行了。你剛才說她陽氣旺盛,也不過是和其他的老人相比較而言的吧。這樣的老人,一旦存了必死的念頭,恐怕很輕易的就死掉了。」

  無雙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死?就是為了要勸住這老頭嗎?」

  我點點頭:「好像是。哎,這兩個人感情真好。看看他們兩個,死都死在一塊。」

  老農把煙頭在地上摁滅了。他嘿嘿笑了一聲:「感情好?那可不見得。外鄉人,這個你可不懂嘍。」

  然後他急匆匆的向自己家跑去了。

  我們回到老農家的時候,正趕上他抱著兒子跑出來。他把那小孩展示給我們看:「幾位大師,我兒子怎麼回事?他怎麼還沒有醒?那老頭不是已經走了嗎?」

  我安慰他:「別擔心。你兒子曾經被鬼上過身。孩子年紀小,陽氣弱。被鬼氣這樣一侵蝕,難免有點經受不住。我給他畫道符,枕在枕頭下面,好好養兩天就好了。」

  那老農看看大師兄,指著我說:「他也是道士?」

  大師兄看了看我的桃木劍,點頭說道:「很厲害的道士。」

  第二天早晨,小孩醒了。老農對我們千恩萬謝,並且盛情邀請我們在他的家中多住幾天。

  我和無雙打算等著胖子回來,於是欣然應允了。

  中午的時候,街坊鄰居幫忙把老婆子和老頭子葬了。

  看得出來,大家對他們的喪事倒是很盡心。一副死者為大的樣子。

  我和無雙在旁邊看了一會,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這些鄰居送的花圈,全都是給老太太的,而燒的那些紙錢,也是一邊燒,一邊念叨:「老太太走好。」如何如何。

  我問老農:「看起來大家挺討厭這老頭子啊,對這老婆子倒是挺喜歡的。」

  老農抽著煙說道:「老頭子確實招人煩,這沒什麼。不過,對這老婆子,大家也說不上喜歡,頂多是可憐她罷了。」

  我奇怪的問道:「可憐她?為什麼可憐她?」

  老農沒有直說,卻賣了個關子,她問我:「昨天晚上,你聽老太太說話,感覺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想了想,說道:「這老婆子說話倒是挺通情達理的。而且講起道理來頭頭是道的……」

  老農點頭說道:「老太太是外地來的。好像是城裡的大家閨秀,從小上學念書,孔子孟子都會念。有的人說她連外國話都會說。不過,誰也沒有見她說過。不僅僅沒有人見她說過,連漢字都很少見她寫。她剛來到村子裡的時候,還有人見她看書,後來乾脆連書也燒了。」

  我看著漸漸堆起來的兩個墳包,好奇的問:「這老太聽起來挺傳奇啊。」

  老農歎口氣,又重新卷了一支煙,說道:「有啥可傳奇的?實際上,兩三句話就講完了。老婆子不是說了嗎?是城裡有錢人家的女兒,後來咱們這打仗,全家都讓人殺了。老頭子年輕的時候進城,年輕人嘛,血氣方剛,看不過去,冒死把她救回來了,從此以後,這老婆子就死心塌地跟了他了。」

  我贊道:「英雄救美?很不錯啊。」

  老農嘿嘿笑道:「不錯啥啊,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懂。老婆子嫁過來之後才發現。老頭子大字不識一個。而且脾氣臭的很,一句話時候不對,輕則罵人,重則動手。」

  我不由得咋舌:「打老婆?」

  老農點點頭:「這種事,擱到哪個哪個女人身上也受不了啊。更何況人家是從城裡來的。那時候街坊鄰居都看熱鬧,紛紛打賭,有的人說,再過三天這女的就得走。有的說,再過五天……結果他們倆過了十幾年,啥事都沒有,也沒有再聽見他們家吵架。」

  「確切的說,從老太太燒書那天開始,就沒有聽到他們家吵過架。開始的時候,大夥以為城裡來的女人本事大,到底把這暴脾氣給制服了。後來接觸的多了,才發現全部是那麼回事。這女的聰明啊,知道說什麼男的高興,說什麼男的不高興。所以,說話從來不是出於真心,只為了讓家裡一片祥和,不讓鄰居們看了笑話。」

  無雙心直口快:「那她得多難受?她為什麼不離婚?」

  老農點上煙,說道:「大夥也納悶,她怎麼不離婚呢?後來大家就猜,可能吧,這老婆子覺得這男的當年救了她一命,該著她報恩呢。所以就把這一輩子交代在這了。」

  我聽老農說了這一番話,忽然心裡有個挺恐怖的念頭:「照你這麼說,昨晚上老太太自殺,是為了……」

  老農點頭,說道:「反正我覺得,她是不想再在這世上丟人了。她也夠累的了,操了一輩子心,總算把老頭子熬死了。沒過了幾天安寧日子。沒想到老頭死了還不安生……」

  我和無雙帶著觀摩這對模範夫妻的和葬禮的心情來的。走的時候卻垂頭喪氣,越想越不是滋味。

  我們回到老農家,整天無所事事,後來乾脆教起那些道士道術來了。

  這樣等了三天。第三天中午的時候。我聽見大門口有個熟悉的聲音問道:「請問,這一家是不是住了一群道士?」

  當時我正在吃飯。聽見這個聲音。我把饅頭一扔,飛快的竄出去了。動作之快,差點踹翻了桌子。

  我跑到大門口,還沒有看見人就大聲的喊:「胖子,是不是你?」

  站在街上,滿頭大汗打聽路的,果然是胖子。

  他看見我,嘿嘿的傻樂:「許由,原來你在這啊。」

  旁邊站著一臉老成的章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撓撓頭:「什麼意思?你們在找我嗎?」

  章信連忙說道:「哎呀,我是山魈,不太懂成語,用錯了,用錯了。」

  然後,他們兩個和我勾肩搭背的走了進去。

  胖子看見吃的什麼都顧不上了。很快占了我的位子,狼吞虎嚥起來。

  老農看見忽然來了個這麼大噸位的,臉都綠了。然後掰著手指頭數:「九,十,十一……好吧,我們家來了十一口子人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10 05:42
第四百四十三章 關鍵信息

  我問胖子:「你們這幾天去哪了?幸好遇見你這幫徒弟,不然等不到你了。」

  胖子翻著白眼想說話,不成想,被一個饅頭噎在喉嚨裡。乾咳了兩聲,灌下去半碗飯,這才能出聲。只聽他折騰了這麼一番之後,支支吾吾說了句:「去哪?沒去哪啊,小山魈帶我玩了一圈。」

  我奇怪的看著他:「小山魈帶你玩了一圈?你們兩個還有心情遊山玩水?」

  胖子把臉埋在碗裡,聲音有些發悶:「為什麼不能遊山玩水?現在天下太平,我們兩個除了教教徒弟,平時也沒什麼事。」

  無雙哈哈大笑:「你還有臉說教徒弟,你瞅瞅,你這七個歪瓜裂棗,傳出去都讓人笑話。」

  七個道士黑著臉吃飯,沒有說話。

  我問胖子:「你師父去找我了,你知道嗎?」

  胖子把臉從大碗裡面抬起來:「知道,他不是想去冥界嗎?我也勸他,說留在人間多好。可是我師父大概是讓張元給傳染了,死板的要命。非得說既然已經做了鬼,就應該去陰間呆著。」

  無雙踢了胖子一腳:「怎麼說話呢?誰死板?」

  胖子嘿嘿乾笑了兩聲,接著吃飯。

  我說道:「我們已經把他送過去了。現在他跟地藏王在一塊。」

  胖子喜道:「和地藏王在一塊,那敢情好,那感情好。」

  然後我指了指無雙,笑嘻嘻的說:「我們兩個已經結婚了。」

  胖子和小山魈哦了一聲,然後平淡的說:「恭喜恭喜。」

  我奇怪的看著他們:「你們反應不太強烈啊。怎麼看起來好像已經知道了似得?」

  小山魈一臉淫笑的說道:「你和無雙整天膩在一塊,瞎子都看出來了。如果你們倆沒結婚,那才感覺奇怪。」

  我笑了兩聲,問道:「你們有什麼打算嗎?我們打算去西邊找方丈,你們要不要一塊跟過來?」

  胖子連連擺手:「不去,不去。我不想再跟著你摻合了,太危險了。」

  然後他有些悲傷地說道:「瘦子臨死的時候曾經讓我把道術傳下去。現在我只想把這幾個徒弟教好。剩下的事,不想再瞎摻合了。」

  我說道:「你師父不是已經把瘦子的魂魄收集起來一半了嗎?」

  胖子垂頭喪氣的說:「一半管什麼用?他還是活不過來了。」

  無雙安慰他:「你放心,地藏王已經答應了,幫忙讓瘦子活過來。地藏王的法力你見過吧?」

  胖子聽了這話,臉上又重新露出笑容來。

  我們十幾個人圍著桌子邊吃邊談。旁邊的老農欲言又止。

  終於,他拿手指捅了捅大師兄:「大師,我兒子已經好了。」

  大師兄一邊夾菜,一邊說道:「恭喜恭喜。」

  老農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們要不要去別的地方降妖除魔?」

  大師兄反應比胖子還要慢:「別的地方?沒有人請我們啊。」

  幸好這幫人裡面還有一個反應比較快的章信。他拽了胖子一把,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了句什麼。

  胖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大聲說道:「原來他是在趕我們走啊?」

  這句話一出口,老農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他本來一張臉被太陽曬得烏黑,這時候黑裡透紅,不仔細看,還以為中了什麼毒了。

  老農估計也沒見過反應這麼慢的,這種話背地裡說說還行,擺到明面上,擱誰不得弄個大紅臉。

  那些徒弟把碗放下,紛紛站了起來。把老農嚇個夠嗆,以為他們要動手了。

  沒想到這些道士七嘴八舌的說道:「師父,咱們走吧。」

  胖子點點頭:「好吧,我們走。」

  老農看樣子想按照禮貌虛意挽留一下。但是又害怕這些一根筋當了真,真的不走了。於是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

  胖子坐在小板凳上,盯著小飯桌上的殘羹冷炙一言不發,也不動彈。

  章信問道:「胖子,你怎麼不走?難道捨不得這一桌飯嗎?」

  胖子搖搖頭,伸直了兩隻胳膊:「你們扶我一把,這小板凳太矮了,我站不起來。」

  眾道士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總算把胖子給扶了起來。

  然後我們簡單地道了別,就從老農家走了出來。

  在村口,胖子說道:「許由,你們繼續向西邊走吧。看見方丈了,替我問候一聲。」

  我有些傷感地說:「你真的不跟著我去了?咱們剛剛見面,還沒說幾句呢。」

  胖子笑呵呵的說:「我走不開啊,我還有這麼多徒弟要教呢。」

  這時候,章信看了看無雙,一臉淫笑的對我說:「我這有個生男孩的秘方,你要不要試試?」

  我詫異的看著章信:「你還懂這個?你知道怎麼生孩子嗎?你生的也不是人類啊,我跟著你學不就學偏了嗎?」

  章信擺擺手:「你別管這個,反正我就是有秘方,來來來,你跟我過來,我單獨教你。」

  無雙知道章信的話不是什麼好話。白了我們兩眼,並沒有跟過來。

  章信把我拉到拐角的地方,在懷裡掏了掏。掏出一個紙包來。

  然後他塞給我:「這個東西你拿好了。」

  我詫異的看著他:「這是什麼東西?該不會是那啥藥吧。我用不著這個,我身子骨好得很。」

  章信小聲說道:「啥藥啊,你整天想什麼呢?這是我紙紮吳讓我給你的。」

  我詫異的看著他:「紙紮吳?」

  章信點點頭:「是啊,紙紮吳。」

  我疑惑的看著手裡的紙包:「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東西?」

  章信小聲的說道:「這是最後一個靈芝。就是你缺少的關鍵記憶。」

  我詫異的看著章信:「紙紮吳從哪來的?」

  章信小聲的說道:「他好像知道一點內幕。他把這靈芝藏起來了。因為他想瞞著一個人。」

  我越聽越心驚:「他想瞞著誰?」

  章信偷偷看了無雙一眼:「瞞著她。」

  我幾乎要跳起來了:「不可能。這事和無雙沒關係。」

  章信一副不知情的樣子:「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紙紮吳就是這麼交代的。他說這靈芝你一定要儘快服下去。裡面的內容不要告訴無雙。」

  我聽了這話,心裡面起伏不定:「難道,無雙和那個大秘密有什麼牽連?不可能啊,怎麼會是她?難道,因為她是冥王的後人?」

  我小心翼翼的把紙包打開了。裡面是乾枯的粉末。那些氣味很熟悉,是靈芝無疑,而且我能分辨出來,裡面確實包含著我的魂魄。紙紮吳沒有騙我。

  章信拍拍我的肩膀:「你最好抓緊時間。我和胖子先走了。我們的實力與你們相差太遠,估計幫不上什麼忙。」

  我茫然的點點頭,然後說道:「好。那你們一路走好。」

  章信和我勾肩搭背的向回走。他像是沒事人似得,和這個說個笑話,和那個鬥一會嘴。

  無雙奇怪的看著我:「你怎麼了?怎麼這幅表情?」

  章信笑嘻嘻的說:「男人嘛。要生孩子了,都緊張。」

  無雙看著我們兩個,說道:「神經病。」

  我們和胖子分開了。然後一路向西面走去。

  地藏王始終沒有消息傳過來。我們也就默認了他現在很安全。因為那兩粒佛珠,始終沒有什麼動靜。

  傍晚的時候,我們進了一個小鎮子。然後住到了一家旅館裡面。不知道是不是章信的話讓我懷了鬼胎。我要求老闆開了兩間房。今天晚上,我可能要背著無雙做些什麼事了。

  吃晚飯的時候,我一直心不在焉。偷偷地捏著兜裡的紙包,心裡面做著鬥爭。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吞下去這包靈芝,就代表著和無雙有隔膜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10 05:42
第四百四十四章 自作自受

  一切都和以前沒有什麼區別。無雙吃的很快。像是趕時間一樣。

  她在那狼吞虎嚥,而我則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可能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無雙抬起頭來,疑惑的問我:「你總看我幹什麼?」

  我搖搖頭,微笑道:「沒什麼。」

  她疑惑的向身後看了看,然後在臉上摸了一把:「我臉上有東西嗎?」

  我笑著搖搖頭:「沒有東西,你趕快吃吧。」

  無雙疑惑的說了句:「怎麼整天神神經經的。」然後她低下頭,又是一番風捲殘雲。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麼來了一樣。慢慢的抬起頭來。看著我說道:「你還在笑?你笑什麼?」

  這次的語氣在是疑惑了,而是有點怒意。

  我看勢頭不好,連忙解釋道:「我沒有笑什麼啊,我笑了嗎?」

  無雙惡狠狠地說:「你是不是在笑話我吃相不好看?」

  我連忙擺手:「沒有啊,絕對沒有。」我越這麼說,臉上的表情越控制不住。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樣看起來,怎麼看怎麼像是在嘲笑。

  而且無雙剛才確實吃的有點急,臉上甚至還帶著兩個米粒。我想伸手幫她拂下來,可是我笑的兩手發抖,準頭奇差,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想二龍戲珠,戳瞎無雙的眼睛。

  她一言不發,被我笑的臉色漲紅,她用手粗魯的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把,將米粒抹掉了。然後一臉不忿的看著我,轉而又變成嘲諷:「你們大學生斯斯文文對不對?細嚼慢嚥對不對?笑不漏齒對不對?三寸金蓮對不對?」

  我連忙擺手:「最後一個成語你可用錯了。三寸金蓮是說女的,裹小腳,這個腳最後得是……」

  我還沒有說完,無雙把筷子重重的放到碗上:「沒錯,就是說你呢。娘炮!」然後她蹬蹬蹬,跺著腳走了出去,上樓回到自己房間了。

  她這句話聲音很大,說完了之後,飯店裡的人都在偷著看我。

  我鐵青著臉,埋頭吃自己碗裡的東西。我很餓,只想吃完了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忽然,我感覺到一陣奇怪的香味撲到我鼻子裡來了。

  我皺了皺眉頭,抬頭一看,一個滿身肥肉的女人坐在我對面。

  我警惕的看著她,問道:「你幹什麼?」

  胖女人指了指我身後:「那家藥店,我開的,有空來光顧一下啊。保證你們家家庭和諧。」

  我疑惑的回頭看了看。只見一個小門臉,前面立著一個一閃一閃的大牌子:「保健品。」

  我呸了一聲:「我用不著。」

  老闆娘站起來,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輕人,挺倔強的嘛。」

  然後她顛著一身肥肉。走回去了。

  我吃頭喪氣的把飯吃完了。回到房間的時候,經過無雙的門,猶豫了一會,還是敲了兩下。

  裡面一陣稀裡嘩啦的聲音,但是響過之後就沒有動靜了。我推了推退,紋絲不動。

  我歎了口氣:「看來無雙還是沒有鎖門的習慣。我剛才的敲門,倒是提醒她鎖上了。」

  我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面,看著電視發呆。

  無雙的脾氣我瞭解,睡一覺就會忘得乾乾淨淨。我真正發愁的,是懷裡的靈芝。

  我把它拿出來,放在手裡翻過來調過去的看。

  我看到了桌上的水壺,以及杯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鬼使神差的,把這包粉末撒到被子裡面了。然後,我倒上熱水,像是泡茶一樣,把粉末衝開了。

  我正盯著它出神。忽然無雙在我耳邊說:「好哇。你打算毒死我。」

  我嚇了一跳,連忙抬頭,看見無雙站在我身邊。

  我詫異的看著她:「你怎麼來了?你怎麼進來的?」

  無雙指了指房門說:「你沒有關門,我一推門就進來了。」

  然後她指著水杯,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這是什麼東西?」

  我撓撓頭:「是茶。茶葉。」

  無雙喝道:「放屁。這是藥。」

  我一愣:「啥?什麼藥?」

  無雙一副,你的奸計已經敗露的樣子,看著我說道:「這是毒藥。你還想騙我?你可別忘了,以我現在的功夫,聽力好得很。你和老闆娘的話我都聽得清清楚楚。她不是開藥店的嗎?教唆你買藥,對不對?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果然買回來了。是不是打算泡好了,騙我喝這杯水?」

  我百口莫辯:「哪跟哪啊,她賣的是保健品。」

  無雙瞪著眼問:「保健品又是什麼毒?」

  我撓撓頭:「總之這不是毒藥。這是茶,沒錯,這是茶。」

  無雙坐在桌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這是茶?那你喝給我看看,我看著你喝。」

  我手心開始冒汗:「現在就喝啊?」

  無雙點點頭:「現在就喝,別想耍花招。」

  我撓撓頭:「我怕燙,等一會行不行。」

  無雙摸了摸杯子:「還騙我?這是溫水。」

  我苦笑著把杯子拿起來,放在嘴邊,然後看著無雙說道:「無雙,那個,萬一這真是毒藥,我可就死了。你不心疼啊。」

  無雙的眉頭一皺,緊接著又恢復正常,說道:「心疼你?你都要毒死我了,我幹嘛要心疼你。再說了,以你現在的實力,好像也不怕毒藥了吧。你給我喝吧你。」

  然後她一抬手,把一杯水倒在我的嘴巴裡面了。

  我一邊痛苦的吞咽,心裡面一邊想:「無雙啊,無雙,你可真是自作自受。這可是你逼我喝的。萬一讓我看見什麼對你不利的事情,也不要怪我啊。」

  我把這杯水喝下去之後,就瞪著眼看著無雙。

  無雙把檯燈打開,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牙醫,在我臉上亂照,一邊照,一邊問:「感覺怎麼樣?」

  我看見她這幅樣子,心裡面忽然有了一個好玩的念頭。

  我忽然緊皺眉頭,做出一副痛苦的樣子來。然後捂著肚子,在椅子上晃來晃去:「不行了。」

  然後我全身虛脫的向地上倒。

  無雙連忙拽住我,問道:「怎麼回事?你不是已經快要成仙了嗎?什麼毒能害你?」

  我攤到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這種毒,毒性猛烈,是專門對付仙人的。」

  我在地上信口胡謅,無雙急的滿頭大汗,也沒有心情計較真假了。她一邊哭著找電話:「120呢?電話呢?醫院管用嗎?」一邊忙裡偷閒踹我兩腳,哭著罵道:「要不是你想害我,你至於這樣嗎?你這是自作自受。」

  我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從地上一躍而起,拉著她的手說道:「我怎麼會害你呢?剛才那一杯真的是茶。」

  無雙臉上的焦急神色瞬間一掃而空。我聽見她輕舒了一口氣。然而,我還沒來得及高興,無雙就一腳踹在我兩腿之間:「讓你騙我。」

  就算再金剛不壞的人也受不了這個。我冷不防挨了一腳,頓時疼的恨不能靈魂出竅。我捂著傷處,躺在了地上。

  她利落的拍拍手,說道:「這算是給你個教訓。」但是過了幾秒鐘,她見我始終不站起來,這才有點慌了,著急地問:「你怎麼回事?是不是又在騙我?」

  我閉著眼睛搖搖頭:「不是,這次是真的……我……」

  我這句話並沒有說完,忽然感覺有些氣力不濟。我深吸了一口氣,想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可是我現在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破了的氣球。我無論怎麼吸氣,都會迅速的漏掉。

  然後,我軟綿綿的躺在地上。再也睜不開眼了。

  我最後一個念頭是:「慘了。網上經常說屌炸天,屌爆了。沒想到一語成讖,今天真的屌爆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10 05:42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失憶

  我在混沌中睡去。又在混沌中醒來。

  每一次閉上眼睛,都想死了一樣。每一次睜開眼睛,都像重新活過來一樣。

  我行走在世間,不知道我從哪來,要到哪去,也不知道我是誰。

  我看見不知名的鳥,又看見不致命的花草。

  我疑惑的在山林中行走著。穿過荒原,涉過溪流。終於來到一個城鎮。

  裡面熙熙攘攘的有很多人。他們急匆匆的走路。個個衣衫襤褸,像是有什麼急事一樣。

  我走了一整天,已經很累了。於是坐了下來。

  我一臉新奇的看著這裡。這些生機勃勃的人。

  日復一日,我這樣才城鎮裡面逛著。我看到了貧苦的老人病死在街頭。也接到過富貴人家慶生發放的糕點。

  我看到醫生匆匆出診,也見過患了絕症,臉色蠟黃倒在街邊的老伯。

  我看見小販小心翼翼,躲開富貴人家的馬車。也見過他坑蒙拐騙,訛詐老人的錢財。我見過他跪在地上,挨有錢人的馬鞭,也聽到過他在半夜打自己老婆。

  我漸漸的適應了這裡。在這亂紛紛的城鎮裡面做工。然後領到一天的口糧,填飽肚子,然後在做工。

  我和那些衣衫襤褸的人沒有什麼不同。我們像是會說話的工具,排著隊幹活,排著隊吃飯。太陽落山的時候四處分散,白天到來的時候又聚在一塊。

  但是我知道我和他們不一樣。因為我還在思考。

  我不知道我是誰。我為什麼在這裡。我很惶恐,不知道未來是真麼樣子。難道,會永遠這樣循環下去嗎?做工,吃飯,睡覺,做工,吃飯……

  冬天來臨了,大街上一日冷似一日。我們抱團取暖。漸漸地,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他們在早晨的時候凍成了冰坨,然後被板車拉走了。

  小販在哀歎:「這些流民太可憐了。」然後他捂緊了剛蒸出來的饅頭,搖著頭說:「我有心救你們,可是不想讓我自己也餓死。」

  工頭發給我們有些破爛的被褥,以及賣相很差的飯菜。我聽見他在歎息:「死了很多人,明年的工錢又得漲。」

  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人總是向善的。

  春天到來的時候,工頭又在招工。

  而我卻走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我已經在這座城裡整整呆了一年。

  我仍然沒有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誰。但是我已經見慣了生老病死。

  我不想在垂垂老矣的時候,仍然穿著滿是泥垢的衣服,和一群小夥子一塊排隊,做著和自己的老態不相稱的工作。

  人生在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樹長在荒野,人生在城郭。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我想知道自己的歸宿是什麼。我想得到答案。這座城裡沒有,於是我離開了。

  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了。我走過了很多地方。也遇到了很多人。

  我拜了很多師。我學會了用算籌計算出房梁的寬度。學會了用刻刀在家具上雕出花紋。學會了用瓦刀蓋一面牆。但是這些都留不住我。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一個人,他的頭髮和鬍子紛亂的長著。身上的袍子胡亂的穿著。

  他和我一樣,也在不停地行走。但是他比我要自信的多。他的目光很堅毅。

  我趕上他,問道:「你要到哪去?」

  他看著我,反問道:「你又要到哪去?」

  我答道:「我不知道去哪。所有的地方對於我來說都是未知。」

  他看著我,說道:「我正在躲避死亡。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和我結伴而行。」

  在路上,我知道了他是一個道士。正在追尋長生不老,飛升成仙的法術。

  我拜他為師。白天的時候到處遊走,晚上的時候打坐練功。

  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我遇到曾經走過的城郭。但是裡面的人,我已經一個都不認得了。他們或者已經走了,或者,已經死了。

  後來,師父也死了。

  我則繼續孤獨的在人間遊走。我遇上不少的修道之人。我和他們交換心得,探討道術。

  終於有一天,我發現世上所有的道術我都已經了然於心了。

  但是我仍然沒有飛升成仙。雖然我能感覺到,我已經活了太久太久。

  我把自己藏匿在深山老林,我想綜合天下修道之人的法術,自己參悟出一番道理。

  我仰觀日月,俯視河山。不停地思索,不停地推演。

  我覺得,我已經找到了關鍵的一點。所缺少的,只剩下時間了。

  有一天,我站在河邊出神。忽然,空氣中傳來一陣躁動。

  我聽見一陣馬蹄聲,正在疾馳而來。

  很快,在對岸出現了兩匹馬。馬上有兩個人。他們風塵僕僕,大汗淋漓。正在向我跑過來。

  他們在對岸沒有停留,只是驅趕著駿馬繼續狂奔。

  河水深,完全可以涉水而過。但是河下有光滑的石頭,也有糾纏著的水草。

  那些疾馳的駿馬腳下一滑。重重的栽倒在地上。馬背豎直起來,將馬背上的女子重重的拋起。

  她驚呼一聲,但是在空中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她重重的撞向河邊的一棵大樹。

  如果我撞上去,樹會斷掉。如果這女子撞上去,她會斷掉。

  我伸出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憑空拖住了她。

  她站在地上,好一會眩暈。終於,她看了看我,慢慢的走了過來。

  她繞著我轉了一圈,一雙眼睛,從頭到腳,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我。然後,我聽到她輕輕地問道:「聽說這裡住著一位仙人,不問世俗,已經活了幾百年。」

  我搖搖頭:「我住在這山裡,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麼一個人。」

  她看著我,問道:「那麼,你自己又活了多少年呢?」

  我搖搖頭:「我已經不記得了。」

  她笑著說:「你應該就是那位仙人吧。我遍尋天下,想要找到長生不老之術,你願意收我為徒嗎?」

  我還沒有說話,後面騎馬的那個男子已經跑過來了。

  他氣喘吁吁的看著我,又看著那女子,說道:「你確定就是他?」

  女子看了男子一眼,說道:「如果你覺得不是,可以自己在找。你已經跟著我走了三個月,我不想再被你糾纏了。」

  然後,女子跪下來,說道:「求仙人收我為徒。」

  我微笑著扶起她:「我不是仙人,但是對於道術,還有一點研究。」

  那女子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說道:「我叫嫦娥。」

  我微笑著點點頭,說道:「他們都叫我後羿。」

  旁邊那男子小聲的說道:「我叫蓬蒙。」

  我收了兩個徒弟,從此深山中不再孤寂。我將平生所學,傾囊相授。開始的時候,我們三個人一塊修煉。這兩個人得到我的指點之後,進步一日千里。

  然而,幾年過去了。我發現我的道術並沒有任何的增長。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我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的練過功了。

  我的目光,被嫦娥所吸引。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我的心。我沒有辦法再打坐冥思。只能焦躁不安的在河邊踱步。

  蓬蒙一日千里,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意思。而嫦娥的境界,卻停滯了下來。

  她和我一樣,墜入了愛河。

  我們兩個幾乎放棄了修道。每天遊山玩水,深山被我們轉遍了,於是我們向更深處走。

  我們忘記了蓬蒙,樂而忘憂,流連忘返。

  春夏之交,萬物都在生長。草籽發了芽,從地下冒出頭來。雄性的鳥梳理乾淨羽毛,發出一陣陣鳴叫。無論植物還是動物,他們都在做同一件事。繁衍後代。我和嫦娥倒在倒在草地上,也做著同樣的事。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10 05:43
第四百四十六章 鑄成大錯

  我抱著嫦娥的身體,一陣奇異的香味飄到我鼻子裡面。我把頭埋在她的長髮裡。用鼻子蹭著她的耳朵。

  這種感覺很真實,很溫暖。

  我不由得說道:「我這一輩子,不知道哪裡出錯了,總是渾渾噩噩的。」

  嫦娥沒有說話,只是咬著嘴唇,使勁的抱緊了我。

  我感受著這溫熱的軀體,慢慢的說道:「我糊塗了這麼多年,覺得一切都是假的,直到現在,和你在一塊,才感覺到真實。」

  嫦娥微笑著摩挲我的背,然後輕輕地咬了咬我的肩膀。

  我伏在她的身上,清晨的太陽還沒有升起。極目四野,都是灰濛濛的水霧。我在這水珠中起伏。清冽的早晨似乎也沒有那麼冷了。

  我身邊走過一隻優雅的野鹿。它的蹄子輕輕地踩著地面,像是微小的叩門聲。它驟然出現在我們身邊,耳邊的絨毛上還掛著水珠。它慢慢的停了下來,就停在我們的身邊。然後我看到它偏過頭,用一隻眼睛看著我和嫦娥。

  我們兩個的衣服胡亂仍在一邊,像朝霞一樣落在濕漉漉的草地上。

  嫦娥的手和腳緊抱著我,似乎要把我整個按進身體裡面。

  忽然,她又平躺在草地上,兩手攤開,抓著草。緊接著,她劇烈的晃了晃頭,用頭髮蓋住了臉,然後發出一連串的悶哼聲。

  我在她的身上劇烈的掙扎著,她在我的身下一動不動。霧水越來越重,懸浮在半空中,或者掉落在地上,像是一陣冷雨。

  我就在這冷雨中半趴著。忽然,我覺得身上每一個毛孔都進了冷雨,我感覺一陣異樣的感覺從內心深處傳來,洶湧澎湃,不可斷絕。

  冷霧,雨水,都沁進了我的身體裡面,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死亡。黑色的死亡,卻比光明要美上一萬倍。

  我抓著嫦娥,閉上了眼睛,我伏在她的身上,不再動彈。

  我把她放開,用手將她臉上的頭髮撫開。我看見她臉上有兩點很不健康的紅暈。她就那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兩手平攤,咬著下嘴唇。

  我看著她,她沖我笑笑。忽然,她用手掌撐著地,一下翻上來,將我壓在身下。

  她只是緊緊地抱著我,頭髮掉落在我的脖子上。

  她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道:「我很開心。後羿。」

  我閉著眼,感受著這種溫暖和真實,然後輕輕地說道:「我也很開心,嫦娥。」

  我說這話的時候,感覺很疲憊。我很想抱著這溫暖的身體睡過去。

  然而,她卻離開了我。我的胸口重新變得冷冰冰。

  我看見嫦娥坐在草地上,美麗的胴體被初陽照射著。在水中像是一幅朦朧的畫。

  但是她的臉色卻很異樣,那裡有詫異,也有哀傷,更多的,是憤怒。

  我看見她慢慢的彎下了腰。爬到我身邊。把腦袋正對著我的頭。然後鄭重其事的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脫口而出:「你是嫦娥。」

  然後我伸出手,想去撫摸她的臉。

  然而,她忽然伸出手,重重的拍在我的手背上。一聲脆響,我感覺手背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太陽似乎落下山去了。我們的周圍正在慢慢變黑。

  我閉上眼,又睜開眼。一陣陣嘈雜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裡面。我看見月亮就在我的旁邊。

  模糊的視線終於清晰起來。我看到了一盞燈。我還看到了牆壁,和窗戶。

  有那麼一瞬間,我有些迷茫:「我在哪?」

  緊接著,千萬種思緒飄飛到我的腦子裡來。把我的腦袋漲得像是要裂開一樣。

  嫦娥,溫玉,無雙,旅館。

  我心裡一驚。身上開始一陣陣的出冷汗。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見無雙正在一臉哀傷的看著我。

  丟在地上的衣服,淩亂的床鋪。我忽然明白了,剛才的真實是什麼意思。

  我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一片冰涼。我像是被人捉姦在床,內疚,屈辱,後悔,痛不欲生。

  我想把自己當成無關的人,把這一切推給旁人。但是我推不開。

  我看著緊抱著雙臂,在夜色中發抖的無雙。我輕輕地叫她:「無雙。」

  無雙慢慢的回過頭來,早已經淚流滿面:「你認得我了嗎?你叫我無雙,可是我又該叫你什麼呢?許由?還是後羿?」

  我一時語塞。只能愣愣的看著無雙。

  她沒有像平時一樣怒氣衝衝的和我大吵大鬧,反而冷靜的嚇人。我聽到她輕輕地說:「許由,剛才我也很快樂。我感覺到你喜歡我,愛我。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在天堂。但是後來我才知道,你把我當成了別人,我從天堂跌到了地獄,摔得粉身碎骨。」

  我開始很沒有骨氣的找理由。我忽然一眼瞥見桌子上的杯子:「我明白了,是杯子。是這個杯子。裡面的是靈芝,是它讓我忘記了,我失憶了,忘記了。」

  我有些語無倫次,到那時無雙聰明絕頂的聽明白了。然後她冷笑一聲:「裡面是靈芝?這麼說,你都想起來了?」

  我沒有辦法否認,但是我又不想承認。我的腦子一陣迷糊:「這些記憶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在這時候出現?」

  無雙沒有再逼問我,而是慢慢地走下去,穿好了衣服。然後,一言不發的向門外走。

  我從床上連爬帶滾的跳下來,想要抓住她:「你去哪?」

  無雙忽然扭過頭來,一聲大喝:「滾。」

  我被這一聲驚得心驚膽戰。無雙喊了這一嗓子之後,隨手抓過我放在門邊的桃木劍,一個轉身,向我身上刺了過來。

  我看見她滿臉淚痕,忽然不想躲開了。我的甚至想到:「這樣也好,解脫了。」

  然而,就在劍尖刺到我心臟的時候,她把劍偏了兩分。然後,洞穿我的胸膛,從我的後心捅了出來。

  我被紮穿了。

  無雙踢了我一腳,我倒在地上。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她跑了出去。我聽見她的腳步很快,眨眼的時間,已經跑遠了。

  無雙剛才的一聲大喝已經引來了不少人。我聽見一陣腳步聲長在朝我的房間趕過來。

  我用盡全力,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慢慢地關上了門。把那些好事的圍觀者,關在門外。

  我艱難的盤腿坐在地上。開始用功。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尋常的刀劍已經無法傷到我了。但是這次是桃木劍,用血養起來的桃木劍很厲害。

  我能感覺到我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流失。

  我必須想一個辦法,阻止這一切。

  我的丹田正在不停地運轉,陰陽二氣在填補我胸腔上的傷口。

  然後,我聽見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了。

  我不由得又想起了無雙。我每天批評她不注意反鎖房門。到最後,卻被她傳染了。

  我想起來她臨走時候淚流滿面的樣子,不由得也落下淚來。

  然後,我聽到身後一聲驚呼:「後羿,你受傷了?」

  我慢慢地睜開眼,看見嫦娥正蹲在我面前,一臉緊張的看著我。她想幫我把劍拔下來,但是又不敢動手,一副著急的樣子。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上的杯子。然後有氣無力地問道:「你做的?」

  嫦娥點點頭,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我,不過,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小山魈剛才叫我過來……發生什麼事了?」

  我閉上眼,用盡全力,憤怒的說了兩個字:「卑鄙。」

  嫦娥忽然抽噎起來:「你為什麼這樣說我。小山魈告訴我,你已經服下了靈芝,馬上就要想起我來了,讓我趕快來和你相認。後羿,難道你還是不記得我嗎?」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10 05:43
第四百四十七章 債主

  我睜開眼睛,看了看嫦娥,那一瞬間,我想起來前世的點點滴滴。我和她相識的過程,相愛的過程。一種異樣的溫暖讓我有些觸動。

  但是緊接著,我一陣恍惚,我看著淚流滿面的嫦娥,我看到她變成了無雙。我剛剛暖起來的心又冷下去了。

  嫦娥忽然喜道:「你想起我來了對不對?你肯定想起來了。我認得這個眼神。你就是後羿。」

  我點點頭:「我是後羿,但是你現在得出去。」

  嫦娥失落的問道:「為什麼?」

  我歎了口氣,說道:「你至少得讓我穿上衣服。」

  嫦娥看了看我,臉上泛起一陣紅暈:「後羿,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何必還要避諱這些。」

  我一聽這話,不由得又想起無雙來。腦門上鬥大的汗珠掉落下來。

  我聽到自己粗聲粗氣的說道:「出去。」

  嫦娥委屈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站了起來。

  她就要出門。但是我叫住了她:「等一等。」

  嫦娥高興地轉身走了回來。

  我低頭看了看插在胸前的桃木劍:「幫我把它拔出來。」

  嫦娥一愣:「直接拔?」

  我點點頭:「直接拔。」

  嫦娥咬了咬牙,雙手握著劍柄,猛地一用力,將桃木劍拔了下來。

  我被她這麼一帶,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栽去。嫦娥連忙扶住我,而我胸前噴出來的鮮血,淋淋瀝瀝的沾了她一身。

  我慢慢的抬起手,扶著她的胳膊,坐直了。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我虛弱的說:「你先出去,我要療傷,要安靜一會。」

  嫦娥是修道之人,自然知道我這話是真的。她再有千百般不舍,也沒有強求。只是輕輕地說道:「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就叫我。」

  她走了出去,幫我關上了房門。

  我掙扎著爬起來,用上衣裹住了傷口。勉強止住了血。我沒有再運起道術。只是呆坐在椅子上。

  我拿著那只杯子。腦子裡亂紛紛的。胸口的陣痛提醒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閉上眼睛,嘴裡一個勁的念叨:「小山魈,小山魈,你害得我好苦。」

  剛才我滿腔怒意,沖嫦娥說了一聲:「卑鄙。」

  但是這時候靜下心來想想,這件事怪不得別人。

  小山魈只想騙我服下靈芝,找回原來的記憶,重新和嫦娥在一塊。大概他也沒有想到,我恰好和無雙在一起,恰好發生了這種事。

  我長歎了一聲,倒在椅子上:「這是巧合,還是天意?把我逼到一條死巷中。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偏偏是我?」

  我身上帶著傷口,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著額。

  在夢中,我看見很多女人在哭。她們長得和無雙一模一樣。我想要道歉。但是她們轉了個身,露出後腦勺上的另一張臉。這張臉,和嫦娥長得一模一樣。

  我從夢中驚醒,已經是早上了。

  我穿上衣服,像是死屍一樣,晃晃悠悠的向外走,慢慢的打開房門。

  我看見有一個人,蹲在走廊裡,就在我的門邊,睡熟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嫦娥。

  我看著她,不由得一陣心酸。

  無意負天下人。可天下人都變成了我的債主。

  我決定躲債,逃到天涯海角,寧可在這裡留下駡名。

  我沒有叫醒嫦娥,一晃一晃的走了。

  我沒有告訴她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因為我已經猜到了她的反應。她會流著淚說對不起,然後心如刀絞。

  既然錯的不是她,那就沒必要拉著她受罰了。

  我走出了小鎮,沿著一條很小很小的公路走著。兩邊都是麥田。

  這時候已經是秋天了,玉米已經收割完成了。裡面種上了麥子,這時候,只露出若有如無的綠意。

  秋天的早晨有一層白霧,被晨風吹著,在麥田上空漂浮著。飄渺無際,像是幾千年前的野外。

  我看著這些新綠。忽然想起那些荒野,那些草地來。我想起溫玉,又想起無雙。

  心如刀絞,心如刀絞。

  我摸著心臟旁邊的傷口,一步一晃的向西面走。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向西面走。這時候我沒有一點要尋找地藏王,尋找方丈的心思。

  或許,我潛意識裡,認為西方是一個去處吧。或者,我又覺得,無雙可能會在那裡出現吧。我逃避了嫦娥,尋找無雙。我會向她說一聲對不起,然後開始下一場逃避。

  直到胸口上的傷口不斷地潰爛。把心臟爛掉。讓我死在荒地裡。

  我一邊感慨,一邊慢慢地向前走著。

  忽然,有個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頭,看見是小山魈。

  他叉著腰,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你去哪?」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小山魈咄咄逼人:「你打算去哪?」

  他湊過來,推了我一把。他按在我的傷口上。我疼得一咧嘴,倒在麥田裡面。

  小山魈站在我面前,憤憤不平的說道:「我姐找你找得那麼不容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你知道她費了多大的勁才找回那些靈芝嗎?你就一點不感動?你居然自己偷偷跑了?來來來,讓我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我的心情很糟糕。一股自暴自棄的念頭湧上來。我猛地拽開上衣,然後指著傷口說道:「來,我讓你看看我的心是什麼做的。」

  然後我把手指伸到傷口裡面去,使勁的拉扯他。

  我疼得一聲聲悶哼。小山魈被我驚呆了,他連忙把我的手拽下來,喝道:「你是不是瘋了?」

  我慢慢額穿好衣服,沒有管從新破裂的傷口染紅了衣衫,我像是飽經滄桑的老人,看著小山魈說道:「有時候,瘋子比正常人還要快樂。」

  小山魈在我身後一個勁的念叨:「瘋了,瘋了。這個人瘋了。」

  我繞過他,繼續向西邊走。

  小山魈沒有再追上來。如果我是他,我一定會攔著自己的姐姐嫁給一個瘋子。

  我走了兩步,感覺有泥塊砸在我的頭上。生疼。

  我知道是小山魈幹的。我連回頭都懶得回。繼續慢慢的向西邊走。

  晚上的時候,我身後多了兩個人。一個是小山魈,另一個,是嫦娥。

  嫦娥跟在我身後,問道:「為什麼?」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知道怎麼說。

  過了一會,她又問道:「是不是和無雙有關?她在哪?」

  我一陣難受。踉蹌了一步,停下來。我看著嫦娥,慢慢的說道:「她不見了,你最好也不見。」

  這話說得很是兇狠,但是我沒有辦法。我欠了債,只有狠一點,才有可能讓債主害怕,把債賴掉。

  小山魈被我的態度激怒了。他躍躍欲試的想要揍我一頓。但是被嫦娥攔住了。

  嫦娥說道:「你走吧,我自己陪著後羿就可以了。」

  小山魈一臉不高興的說:「我在這裡可不是為了陪著他。」

  嫦娥說道:「我知道,你回去跟著胖子繼續教徒弟吧。」

  小山魈看看我:「可是這小子。」

  嫦娥開始推他:「回去吧,回去吧。」

  小山魈還在猶豫。而嫦娥推著推著,開始哭起來了。

  小山魈歎了口氣,終於掉頭走了。

  路上只剩下我和嫦娥兩個人。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我甚至沒有看過她,因為每一眼都能讓我想起無雙。

  我試圖無視看不到她,我已經做到了,因為閉上眼睛都可以。我試圖聽不到她的聲音,我也做到了,只要把耳朵捂住就可以。我試圖不再聞到她的氣息,我也做到了,把鼻子塞住就可以。

  我試圖忘掉這個人,這一點我還沒有做到。因為我不知道該拿我的腦子怎麼辦。實際上,我不僅沒有忘掉嫦娥,也沒有忘掉無雙。她們兩個時不時就在我腦子裡作怪,讓我產生把腦袋劈開的衝動。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10 05:43
第四百四十八章 夜戰

  那些天,在通往西面的鄉間小路上。很多人看到了一副奇異的景象。

  兩個人,一男一女,一前一後。他們都沒有說話,就這樣一步一步的走著。

  實際上,如果我稍微注意一下的話,我應該能看出來,嫦娥的魂魄已經修煉出來的身體。

  或許,她在尋找靈芝的過程中有什麼奇遇也說不定。不過,這不是我關心的事情了。

  我幾乎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加乞丐再加小偷。

  睡醒了之後,我會晃晃悠悠的向前走。我胸口上的傷口正在慢慢的癒合。但是它癒合的非常慢。我的外套上仍然能看出來一點點血跡。但是更多的,是泥土。

  我走累了,就敲開路邊無論誰家的門,然後索要饅頭或者包子。有的人會送給我,有的人會將我亂棍打出。

  有時候,我看到擺攤的小販,正在賣各種香氣撲鼻的食物。我會順手拿起來,塞在嘴裡。

  那一陣子,簡直是我過的最潦倒的時候了。

  已經幾個月過去了。我對自己的治療初見成效。我已經能夠刻意的忘掉嫦娥和無雙了。

  只要不受刺激,我就能沉浸在自己營造出來的俯仰無愧於天地的假像中,歡愉片刻。

  但是刺激是無處不在的。比如嫦娥,她永遠站在我身後,永遠不停地刺激著我。

  後來,我養成了不回頭的習慣,回頭對我來說,已經變成了一件恐怖的事。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天已經漸漸地冷了。

  我穿過城市,來到鄉村。我看見大片大片的荒地,溝壑縱橫。

  我看著幾百米的深溝,以及蜿蜒下去,繞著懸崖一般的黃土慢慢延伸到坑底,又慢慢爬到對面的羊腸小道。

  不由得又驚又歎:「黃土高原,我已經來到黃土高原了。」

  我身上的傷已經好了。而嫦娥,已經從身後到了我身邊。

  這表明,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我又開始厚著臉皮想借錢了。

  我最近落下一個毛病。和嫦娥說話說到一半,就會莫名其妙想起無雙來。然後笑臉變成哭臉。交談的內容也戛然而止。

  不知道為什麼,嫦娥只問過一次無雙的消息,見我不肯說,就再也沒有問過了。

  我猜,她或許什麼都知道,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有時候,我看著嫦娥的笑臉,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前幾個月,遇見的那老頭和老太太來。或許,她和那位老太太,真的有什麼相似之處也說不定。

  不過,我不會再想這些了。我的思緒還沒有觸碰到那裡,就會被我強行阻止,我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強迫我忘記了很多東西。

  我很滿意。

  黃土高原最聞名的是風沙,然後是窯洞。但是我們到這裡的時候,既沒有風沙,也沒有窯洞。

  我看見一排排平房,和河南沒有什麼區別。這是他們的新村子。這裡的人,已經放棄窯洞了。

  我在村子裡面轉了一圈。混了個酒足飯飽。然後,開始向村子外面溜達。

  我很快發現了廢棄的窯洞。因為很久沒有人住了,年久失修。大半已經塌了。一小半塌了半邊。不過,這些窯洞無論塌掉也好,還是半塌也好,全都大門緊閉,上著鎖。

  我尋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一個相對完整的。

  我費勁的把鐵鎖弄斷了。然後走了進去。

  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了。只有坯土壘砌起來的光溜溜的炕。

  我不知道就這麼個破窯洞,有什麼值得鎖的。

  我坐在炕上,然後躺了下去。

  我身上很髒,所以不會嫌棄什麼。

  這幾個月,我已經放棄了修道。像上一世一樣。我刻意的不再有靈敏的感覺,聽力,視力。

  我也不會再用我的力量。我只想安安靜靜的活著。像現在一樣,枕著一塊坯。躺在這裡,黑甜一夢。黃昏的天陽透過破爛的窗子照進來,我覺得很好。

  在夢中的時候,我聽到嫦娥在不住的歎氣。我知道她在歎息什麼,她覺得我這樣很可惜。但是我佯裝不知,我打算一直可惜下去。

  忽然,我聽到外面有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兩個人走進來了。

  他們看著我和嫦娥,兇惡的說:「誰讓你們在這裡的?你們是哪來的?」

  我從炕上坐了起來。迷茫的看著他們。

  嫦娥解釋道:「我們是過路的。在這借住一晚上行嗎?」

  那兩個人脾氣很暴躁的樣子:「不行,你們兩個,現在就走,快點。」

  我懶洋洋的說道:「你們又不在這裡住,讓我們睡一晚怎麼了?怎麼這麼小氣?」

  那兩個人惡狠狠的說道:「這裡是我們村的地盤,不讓你住就不讓你住。」

  嫦娥回頭看看我,問道:「咱們怎麼辦?」

  我躺在炕上:「我覺得這個地方不錯,我就是要在這裡。」

  嫦娥點了點頭,然後輕輕地推了那兩個人一把。

  那兩個人被推得向後退去。差點跌倒在地。

  他們看著我和嫦娥,氣呼呼的說道:「你們要在這裡住是吧?好,讓你們住。你們等著吧。早晚弄死你們。」

  這兩個人說了一番威脅的話,就匆匆的走了。

  嫦娥在炕邊上坐了下來。而我躺在那裡,一個勁的打瞌睡。

  半夜的時候,我聽到遠處的村子裡傳來了一聲聲的狗叫。

  深夜聞犬吠。在這種空曠的地帶,傳得尤其的遠。

  我以為狗叫過之後,村子會重新恢復平靜。然而我錯了,這個村子裡面的狗,一呼百應,全都叫了起來。

  這叫聲很劇烈,絕對不尋常。

  我爬起來,問道:「出什麼事了?」

  嫦娥搖搖頭:「不知道。要不要去看看?」

  我們兩個從窯洞裡面鑽出來。看見遠處的村子燈火通明,大群大群的人,舉著火把,從村子裡面跑出來。

  我想起白天那兩個村民的話來,不由得有些心驚:「這些人該不會是想趁著天黑把我們給殺了吧?我們不就是在廢棄的窯洞裡面過夜了嗎?他們至於這樣嗎?」

  我和嫦娥悄悄地走出來。然後藏在一條土溝裡面,向村子裡面望。

  我看到這些村民全都是一手舉著火把,一手牽著狼狗。那些狗向一個方向劇烈的叫著。

  過了一會,我看見那個方向人頭攢動。像是有一夥人走過來了。

  我趴在土裡,看著這一幕,心中想到:「這是要打群架啊。」

  正在這時候,忽然有一隻狼狗按耐不住,劇烈的跳起來,向敵方猛衝。

  它的體型十分巨大,而它的主人則相對矮小。這樣一不留神,居然被拽倒了。然後,狼狗拖著他,迅速的向敵方跑過去。

  後面有一陣亂紛紛的聲音:「砍斷繩子,砍斷繩子。」

  那人果然扔掉了火把,從背上抽出刀子,一下將狼狗的繩子砍斷了。

  狼狗突然獲得了自由,沒有了後面的那個沉重的包袱。他飛快地朝那夥人跑了過去。

  而它的主人,連看都沒看它,掉頭逃回到村子裡面了。

  狼狗狂叫著沖到黑色的人群裡面。隨後,突然失去了聲音,變得靜悄悄的。

  這件事似乎激怒了村子裡的狼狗,它們全都跳起來,向那些人狂叫著。

  我看著兩邊的人,一方人舉著火把,另一方人黑燈瞎火。一方人帶著狂叫的狼狗,另一方人沉默不語。

  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他們代表了兩個極端。生和死。

  那群沉默的人已經很近了。終於,有個蒼老的聲音一聲令下,村民手裡的狼狗像是炮彈一樣躥了出去。

  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狗。這些狗很快將那些沉默的人圍住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6-4-10 05:43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天譴

  本來我是很同情這些村民的,因為看起來,他們正在被這群沉默的人打劫。但是接下來的事,讓我有點憤憤不平了。因為我看到那群狗沖到黑色的人群中間,又撕又咬。有不少人被撕掉了胳膊,或者撕爛了皮肉。

  當然,那些沉默的人也在頑強的抵抗著。有不少的狗,也被他們打死了。

  那些村民,舉著火把遠遠地看著。他們發出一陣陣的呐喊,像是給自己家的狗助威。

  終於,沉默的人敗下陣來,他們開始掉頭逃跑。

  村民們吆喝著狗開始追趕他們。我看著那些火光,一直將他們趕到廢棄的窯洞附近了。

  我嘀咕道:「原來這窯洞是戰場啊,怪不得不讓我在裡面睡覺。」

  我和嫦娥偷偷地溜過去。我看見窯洞大門上的鎖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那些沉默的人走投無路。被驅趕到裡面了。

  然後有人劈裡啪啦的,將那些門鎖上了。

  我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一切,點頭說道:「原來是非法拘禁啊。」

  那些村民聚了一會,漸漸地,舉著火把走了。只留下幾條最兇猛的狗,拴在窯洞旁邊。

  我忍不住走過去,想看看這些到底是什麼人。出乎意料的,那些狗並沒有為難我。既沒有大聲的叫喊,也沒有撲過來撕咬。好像我是普通的村民,他們的主人一樣。

  我走到窯洞前面,聽見裡面全都是劇烈的砸門聲。我挨個看去,走到我剛才睡覺的那個窯洞。

  上面的鐵鎖已經被我弄壞了。村民用一條麻繩代替,將兩扇門綁住了。裡面的人又推又砸,兩扇木門繃得緊緊地。

  我走過去,想要把繩子解開。

  嫦娥拉住我:「別去。」

  我看了她一眼,問道:「為什麼?」

  嫦娥說道:「他們不是人。」

  我聽了這話一愣,好奇的問道:「不是人,是鬼嗎?」

  嫦娥沒有告訴我,只是淡淡的說:「你的道術比誰都不弱,你可以自己感覺一下。」

  我忽然想起來,我也是修道之人,曾經也是接近仙人的強大所在。於是我閉上眼睛,仔細感知周圍的氣息。這還是這幾個月來的第一次。

  我感覺一陣暢快,像是多年不見的好友又重逢了一樣。

  我能感覺得到。門後面關押著的這位,有身體,有魂魄。但是他的身體已經被咬的亂七八糟,換做一個正常人,這時候早就倒在地上站不起來了。而他的靈魂,更是雜亂。我甚至懷疑這個魂魄是不是真的可以讓他產生意識。

  我心中忽然一動,說道:「難道是詐屍?」

  嫦娥說道:「我感覺是有人強行將魂魄塞到了死人的屍體裡面。結果就這樣了。」

  我馬上意識到:「有人在作怪,想要害這裡的村民。」

  我轉過身去,想去村子裡面打探一番。正在這時候,只聽見身後砰地一聲。兩扇木門被撞開了。

  然後,沖出來一個全身破破爛爛的人。他對著那些狗狂吼了一聲,激得那些狗重新大聲的叫起來。

  我的桃木劍已經丟了。於是直接踹了他一腳。將他踹回窯洞裡面去了。

  然而,那些狗卻不依不饒,一直對著窯洞大聲的叫著。

  狗的叫聲引來了山上的村民。他們點著火把,烏泱烏泱的沖了下來。

  看得出來,他們是打算對付這些屍體的。但是忽然看見我和嫦娥站在這裡,不由得一愣,腦子裡似乎有點轉不過彎來。

  因為我們兩個的衣服說不上乾淨,但是至少不像是屍體。

  這時候,村民中走出兩個人。他們指著我和嫦娥大聲的喊:「白天就是他們兩個,一定要在窯洞裡面呆著。我看,他們和這些死人是一夥的。」

  那些村民議論紛紛,總之認定了我們不是好人。並且大膽推測,是我們放出了屍體。

  我搖搖頭,沖他們大聲的說道:「我們是道士,看見你們這裡有些不正常的現象,所以來幫你們。如果你們是這種態度的話,那就算了。」

  那些村民大眼瞪小眼的看了看我和嫦娥:「你們是道士?怎麼證明。」

  恰好在這時候,被我踢飛的死屍又沖出來了。我看也沒看,伸手拽住了他的腦袋,然後一用力,將它揪了下來。

  屍體頹然倒地。裡面的魂魄七零八落的散在空中。我有心將它們收集起來。可是我沒有鎖魂環。只能歎了一口氣,任由他們散掉了。

  那些村民看見我露了這麼一手,依已然相信了。他們讓那個開一條路,讓一個拄著拐棍的老者走了出來。

  那老頭手裡舉著火把,在我臉上仔細照了照:「這位先生,貴庚?」

  我忽然明白過來,或許我臉上的泥太厚了,讓他難以分辨我的年齡,於是我沉著聲音說:「不到三十。」

  老頭點點頭,說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瞞您說,我們這裡,確實不太平了。如果你能幫我們解了這個劫難,簡直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啊。」

  我對老頭說:「那你先告訴我們。到底有什麼劫難。這些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老頭歎了口氣,說道:「這些,都怪老六兩口子。不敬天地,才招來了禍患呐。」

  我問他:「老六又是誰?」

  老頭歎了口氣,席地而坐。說道:「十幾年前,計劃生育查的很嚴。所以我們這有不少二胎的,但是三胎四胎,實在太少了。偏偏老六的爹媽,很厲害,不怕罰。一連生了六個。老六是最小的。所以大家都叫他老六。也是我們村的村民。」

  我多年養成的習慣,隨便的坐在地上,脊背倚靠著一堆土。問道:「他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了?」

  老頭說道:「老六娶了個媳婦。這倆人腦子都不大好使。前兩天的時候,老六脾氣上來,把媳婦給打了。結果這媳婦撒起潑來,說老六這麼壞的人,為什麼不天打雷劈。她越說越生氣,不知道從哪掏了一桶大糞,走到村口廟裡面,兜頭澆到菩薩腦袋上了。」

  我想想了一下那個場面,不由得咧了咧嘴。

  老頭說道:「老六媳婦幹了這件事之後,可闖下大禍了。當天晚上,他們一家就被咬死了。那屍首都爛的不成樣子了。開始的時候,我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咬的他。後來,我們才發現,咬人的,是這些屍體。」

  我問老頭:「這些屍體是哪來的?」

  老頭說道:「實不相瞞,這些屍體都是剛剛下葬的死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又活了過來。他們見人就咬,不把人咬死,不肯罷休。大夥都說,是老六得罪了菩薩,菩薩派這些妖怪來懲罰我們了。」

  我懶洋洋的靠在土堆上,看著天上的星星,心裡想到:「菩薩?那些仙人不是已經被封住了嗎?還怎麼可能作怪?真是無稽之談。」

  我伸了伸懶腰,問老頭:「你們把這些屍體關在窯洞裡面,是打算一直關著他們嗎?」

  老頭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們是……」

  老頭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有村民叫道:「村長,來了。」

  老頭連忙低聲說道:「都藏起來。滅掉火把。拴好自己家的狗。」

  然後,這裡陷入一片黑暗中。我看見遠處傳來一溜瑩瑩的燈光,一晃一晃的,朝我們走過來了。

  我被村民的緊張氣氛所感染,一句話都不敢說。隨著這些人的接近,我看見他們披著蓑衣,頭上戴著斗笠。全身都濕漉漉的。

  隨著他們的接近,不要說人了,就連一直和那些屍體英勇戰鬥的狗,都趴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穆離鳶

LV:8 領主

追蹤
  • 694

    主題

  • 97280

    回文

  • 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