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風華 作者:聖者晨雷 (已完成)

 
mk2258 2016-4-16 07:13: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8 60161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5
五零五、推炮來

    “城中四處都在起火,張猛他們幹的不錯!不過,這一切都歸功於團正的指揮,我瞅著,團正的本領,比起周公也只差那麼一絲絲了,唉呀,一舉破敵,擒其酋,這個功勞,比起霍青、衛去病可要強多了!”

    **小跑著來到岳飛面前,一副馬屁精模樣,絲毫都沒有面對秦檜時的毒舌模樣。??

    他可不是真馬屁精,這樣做是迫不得已,誰讓他得罪了岳飛呢。

    岳飛答應秦檜準備撤軍之時,他可是沒少牢騷,只是出於紀律,才嚴格執行了岳飛的命令。在知道岳飛真實用意之後,他便不停地向岳飛道歉,只是岳飛的性子,根本懶得理睬這點小事。

    “霍青、衛去病是誰?”岳飛淡淡看了他一眼。

    “啊,錯了,是衛青、霍去病……團正,你看我就是這樣沒學問的人,連這都記錯了,所以我說錯話做錯事什麼的,也是正常的事情……你不和我一般見識,如何?”

    “衛青、霍去病雖是名將,我們卻不可止步於前人。”岳飛道。

    別人沒有資格這樣評價衛霍二人,岳飛卻是有資格的。

    他受周銓之命,細讀史書,注意到這二位為大漢立下卓著功勛之人的事蹟,最初時也是敬仰崇拜,但再仔細鑽研之後,卻漸漸困惑起來。

    衛、霍如果真是名將,為何他們打完匈奴之後,大漢也面臨崩潰?

    衛、霍出征,雖然殺敵甚眾,可為何自己的兵力損失也巨大?

    霍去病得舉國之力支援,為何一方面扔掉皇帝所賜的幾十車食物,另一方面卻有部下士卒餓得連手都舉不起來?

    以漢對匈奴在國力上的優勢,特別是武器裝備上的優勢,岳飛覺得,他們完全可以讓自己的消耗更少,讓士兵們損傷更小。

    他寧可被部下誤會,不選擇強攻,便是為了減少損失。他做過預測,如果強攻燕京,自然能夠攻下,可是護衛軍一萬五千人中,恐怕要有數千人因此傷亡。而使用重炮攻城時,附帶的城內百姓傷亡則會更大。

    愛兵、愛民,在他看來,這兩種品格的重要性比起軍事指揮才能也毫不遜色。

    “那是,團正今後的功業,必然是要遠勝衛、霍的。”**笑嘻嘻地道。

    “做好自己的事情。”岳飛對他的馬屁絲毫沒有興趣。

    “這個,這個,團正,以前每有戰事,我們營可都是前鋒,最硬最難的仗,都是我們營打的,如今這個營傳到我手中,又是這麼關鍵一仗……讓我正面攻吧!”**終於將自己的真實目的表現出來了。

    “按既定之策,不再臨時變動,休要擔心沒有大仗要打……少說廢話了,快去做事!”

    **垂頭喪氣地跑了,不遠處另外一個營正見他這模樣,噗的一笑道:“小鄭,你還是老老實實給我打下手吧,幫我助攻就是!”

    “娘的,我就不信,輔攻就不能變成主攻,你小子要是進展還沒有我快,到時看你如何見人!”**暴了一句粗口。

    他們各自歸營,片刻之後,便聽得號聲響起。

    全軍進攻!

    岳飛不用**營攻堅是有原因的,之前他們在城外自己放棄的舊營處,已經與金人戰過一場,**營便是先鋒。他們回軍得太快,那些忙著搬營中物資的金人,只來得及組織一下抵抗,就被**營打得屁滾尿流,別的幾個營還沒有撈著什麼油水,趕到戰場時就只見一片伏屍和放風逃竄的金人背影。

    此時燕京城亂作一團,逃回城中的金兵數量,還不到出城數量的一半,只有萬餘人罷了,絕大多數金兵,不是被殺被俘,就是見機不妙逃往別處。故此,斜也等人得到消息,便知道情形不妙了。

    “都怪那個該死的漢人,若不是被他矇騙,我們如何會自亂陣腳,壞了城防佈置?”斜也氣急敗壞,將一口氣全撒在了秦檜身上:“若他再入我手,一定要將之千刀萬刮!”

    他在這裡急的跳腳,其餘女真貴人卻已經等不得了。

    事實上,在知道城北被漢軍攻破之後,他們就意識到,燕京無法可守了,只是懷著僥倖之心,還想要再嘗試一回。此時既然徹底無望,眾人自然要各自打算。

    繩果正親領親衛猛攻張猛部,但被擊退之後,他回過頭來,想要找斜也請求支援,他方才看到機會了,只要再有個千餘兵馬,不,五百人馬,繞到張猛部的側翼,他就能夠將這支突入城內的漢軍擊退。

    可是回到原本臨時的中軍處時,繩果驚訝地現,包括斜也在內,已經空無一人。

    他心念一轉,頓知不妙,也不管那麼多,帶著百餘親衛就向著行宮處奔去。

    他這一走,前方激戰的金兵就沒有了指揮,知道他是回去請求更多援軍的,結果沒有等來援軍,等來的卻是他遁逃的消息,頓時金人被驅趕出來的勇氣完全散去了,如同受驚的鳥獸一般,金人徹底崩潰。

    在金人對面,張猛指揮百姓和少數漢軍,正在加固街壘,準備下一場血戰,卻現金人鬧轟轟一番,然後全都散去,而且散逃的方向雜亂無章,張猛心中一怔,然後大喜。

    岳飛與他約定了時間,自從他動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金人這模樣,分明是岳飛的主力趕到了!

    “方才那廝不是一直在叫囂,他是阿骨打的嫡長子麼,追上去,別讓他跑了,這傢伙可是一條大魚!”張猛興奮起來。

    岳飛主力既然回來,他的任務就完成了,現在手中有這麼多的百姓願意聽他之命,不乘機擴大戰果,獲取更多的功勛,還要等什麼?

    繩果原本還有百餘名護衛,但被張猛一追,這百餘名護衛能有何為,轉瞬間就七零八落,待他逃回到行宮處時,就只餘十餘人。

    而張猛仍然在窮追不捨。

    不僅是張猛,城裡暴亂的百姓,也知道這行宮住著女真大人物,在女真人潰逃出城之時,紛紛向這邊殺來。他們一來是想要抓住女真大人物請賞,二來也是想著行宮這邊肯定有大量財物。

    繩果逃入行宮之中,下令封閉大門,快便向大殿行來。接近大殿,卻現這裡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甚至那些負責打掃大殿的僕從,也不見蹤影。

    他心中惶急,三步並作兩步衝入其中。

    原本他以為,斜也等人此時應當聚於行宮大殿中商議對策,所以才逃到這裡,可進來一看,大殿中什麼都沒有。

    陽光從窗紙處透入殿中,使得大殿裡半邊明半邊暗,一座精美的御座就在正中,高高在上,原本繩果對這御座極感興趣,幾次想要上去坐上一坐,可是他父親清醒時他不敢,阿骨打昏迷時斜也肯定會佔據這御座,所以他一直都沒有這機會。

    此時御座就在眼前,不知為何,他呆了一下。

    然後,他轉過身,面上儘是淒厲之色。

    斜也等人應當是逃了不,他們肯定是逃了,而且他們拋棄了行宮,拋棄了阿骨打與繩果父子,或許在他們心目中,阿骨打與繩果是份量極重的誘餌,拋下這兩個誘餌,或許能夠給他們爭取到逃跑的時間。

    事實上,原本燕京城裡是準備好了非常充份的城防,哪怕擋不住護衛軍,也能夠給金人爭取到主力逃走的時機。結果秦檜來這一趟,讓這些城防派不上用場,更讓金人倚為退路的城北被截斷。

    “膽小鬼,懦夫,不配當完顏家族的人……你們全都跑吧,跑吧,我會奮戰到底,我是阿骨打的嫡長子!我才是大金的皇帝!”

    繩果口中喃喃自語,來到了大門前。此時大門被撞得砰砰作響,好在這行宮原屬耶律延禧,遼人將之建得相當牢固,外邊雖然用上了撞木,卻仍然無法將之撞開。

    門內不過數十名金人在守護,見到繩果一人出來,個個都露出絕望之色。

    “不必擔心,我是大金的皇帝,很快會有人來救援的。”繩果鎮定自若:“你們都是大金的勇士,為完顏部奮戰,你們的功勛我都會記得,只要再撐一撐,就會有援軍來!”

    他是如此鎮定,連他自己都要相信自己說的話了,但可惜的是,這些女真人卻是半點都不信。

    若真有援軍,早就該趕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來,哪裡像是有援軍的樣子?

    不過讓人吃驚的是,外頭攻擊的勢頭突然停了下來。

    不再有人扛著撞木來撞大門了,甚至外頭的人聲也少了下去,直至安靜。

    繩果並不知道,這是因為張猛趕到,將原本胡亂攻打行宮的百姓們勸離,同時將行宮包圍起來,避免裡面的人逃走。他不想有太多的傷亡,而且據說已經將金國皇帝的嫡長子圍在行宮中,功勞已經足夠,所以並未強行進攻,而是將消息稟報出去,等待岳飛的命令。

    岳飛此時也已進城,聞得此消息,迅向行宮這邊趕來,半途中又聽說幾位女真勃極烈打開西門逃竄,便未急著來行宮,而是派出人去追擊這伙西逃的女真人。安排妥當之後,他才來到行宮之前,問明裡面至少圍住了阿骨打的嫡長子繩果,岳飛心中大喜,面上卻仍然冷靜。

    看著厚實高大的宮門,他眉頭一挑:“推炮來!”(未完待續。)8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5
五零六、活捉阿骨打

    遼主耶律延禧也是一個多疑之人,他的行宮雖然不常住,可是門卻非常堅實,甚至可以說,達到了冷兵器時代木門的頂鋒。

    包著銅皮的門,想要靠撞木將之撞開極為困難,一般是用沖車對付它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

    **滿臉獰笑,望著包銅大門,指揮炮兵瞄準。

    “呸,時代變了!”他吐了口口水,表示自己的不屑,然後一揮手。

    隔著門,繩果一手握著刀,一手握著狼牙棒,就站在大門之後。

    他聽到外邊又有了動靜,神情卻依舊坦然。

    “我在諸兄弟中,雖然不是最勇武者,但是,要想取我性命,漢人至少要拿十條來填!你們都是女真勇士,不要害怕……”

    他還想著鼓舞那些絕望的女真人,但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一聲轟響,然後厚重的宮門被炸開,門板的木頭碎片,在爆炸的衝擊力上飛濺而出,其中有幾片從繩果甲冑縫隙穿入。

    衝擊波也讓繩果倒飛出去,摔出了足足十餘步。

    他昏昏沉沉地抬起頭,滿頭滿臉的血跡,讓他的視線變得相當模糊。

    然後,他看到一個穿著胸甲的漢人,手中拎著朴刀,大步走了進來。

    一刀將一個在地上掙扎的金人砍翻之後,**心中的一口惡氣出了不少。

    沒有搶著首攻前鋒之功,就是輔攻也什麼都沒有撈著,被岳飛派來給張猛打下手,這如何讓他不心生惱怒。他可是號稱鋒一營的營正,這個營哪次大戰不是戰功赫赫,偏偏這次,卻沒有趕上好肉吃。

    然後**就看到了掙扎爬起的繩果。

    繩果身上的服飾明顯與普通女真人不同,一看就是貴胄,**咧嘴笑了笑:“好賊,你的腦袋歸我了!”

    他一邊說,一邊大步向前,繩果原本以為自己能夠挺身邀戰,與之激鬥,即使陣亡,也要拖對方一起走的。但聽得**的步子聲,他的膽氣迅速消退,到後來,他甚至倉惶大叫,扔了兵刃轉身就逃。

    若不是幾名忠心耿耿的衛兵替他擋了一下**,**一刀就要從背後將他劈倒。

    繩果忍著身上傷口的疼痛,快步跑著,想要尋條逃生之路。但正門被破,行宮之中,到處都是護衛軍的喊殺之聲,他能往哪裡跑?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往行宮裡面跑。

    當跑過兩重院子,到得行宮正殿時,他腳步一緩。

    理智告訴他,如今他不可能脫身了,他年紀雖然不大,但訪享受的都享受過了,唯有一件事情,縈繞於他心中,讓他在這時又回憶起來。

    大殿中的御座。

    那是大遼天子的御座,現在屬於大金皇帝,他很想上去坐上一坐。

    他踉踉蹌蹌走向正殿,在門口時愣了一下。

    剛才他進來時,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可是現在,卻在這邊看到了人。

    只不過已經是死人了,他認得是服侍他父親阿骨打的奴僕,一共六人,都被殺死在大殿門前,一個個臉上還有不敢相信之色。

    繩果沒有細想,他要趕在自己生命結束之前,在那御座上坐一坐。

    他邁步跨過門檻,一進門之後,再次愣了一下。

    門內,東倒西歪,同樣躺著十餘具屍體,看服飾是他父親阿骨打的親衛。這些人都對阿骨打忠心耿耿,在任何情況之下,願意為阿骨打去死。

    現在他們果然死了。

    再往裡,則是幾個女人,有一個女人在血泊中還在輕輕抽動,似乎尚未斷氣。這些都是阿骨打的侍妾,以前阿骨打出征從來不帶女人的,但這次征遼大勝之後,他大約是覺得志得意滿,便帶上了自己喜歡的幾個年輕妃子。

    繩果對其中兩人很有些意思,還想著在父親死後,可以接收呢。

    現在這兩人也倒在地上,已經變得冰冷。繩果拖著步子,一步步跨過屍體,走向黑暗中的御座。

    他看到御座之上有個身影,也知道這個身影屬誰。

    “繩果……”

    御座之上,阿骨打抬起頭,雙眼裡冒著綠幽幽的光芒,像是匹惡狼。

    積威之下,繩果還是停住了腳步,面上慘笑:“你……你怎麼沒有走?”

    “我這身體,能走到哪兒去?很早我就說過,我寧可戰死,也不願意死在逃亡的路上。”阿骨打無聲地笑了一下:“只不過,看起來我連戰死的力氣都沒有了……繩果,你想要這個位置,對不對?”

    “是,我想要……我是你的嫡長子,若是按照漢人的規矩,這個御座,根本輪不到叔父們,根本就應該是我的!”繩果劇烈地喘著氣,然後再次慘笑:“不過,現在說這個……沒有什麼意義了。”

    “有意義,來吧,我的兒子,殺了我,然後……這御座歸你了。”

    繩果呆了一呆,然後明白了阿骨打的意思。

    阿骨打是想要與漢人死戰直至陣亡的,但是,他已無力戰鬥,這種情形下,他寧可被自己兒子殺死,也勝過落入漢人手中受辱。

    “父親,我護著你殺出去,我們殺出去!”繩果心情激盪地道。

    阿骨打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嫡長子,緩緩搖頭。

    他是被廝殺聲驚醒的,醒來之後,只聽得周圍姬妾妃子們的哭聲,召來衛士問明情況,在得知城北已破漢軍衝入了城內後,他就知道,燕京城要完了。

    他輕信了秦檜,輕信了自己對漢人的判斷,所以使得燕京城被一擊拿下。

    但他並不認為自己判斷錯了,非是自己愚蠢,實是秦檜太過無能,而他最大的敵人周銓太過狡猾。

    到了這般境地,阿骨打想了許多,最終明白,自己是無法脫身的。

    若他身體強健,或許還可以一試,可現在他病體沉重,根本沒有精力去逃跑,甚至有可能在逃跑途中就直接死去。

    與其在逃亡中死去,還不如同這御座一起死去!

    “殺了我,然後放把火,把這一切都燒掉……我寧可化為灰燼,也不願意落到周銓手中,淪為別人點評的……”

    阿骨打吃力地說著,頭已經無力再抬起,漸漸垂了下去。

    繩果眼中含著淚,卻知道這不是再拖延的時候了。

    他棄了長刀與狼牙棒,但腰間還有短刀這還是兀朮送給他的禮物,是從日本帶來的,據說是那邊名匠所造,價值不匪。

    繩果舉著短刀一步步走向御座,阿骨打勉強睜著眼睛,看他一步步邁上台階,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

    可就在繩果揮刀要刺向他時,在後邊,嗡嗡的弩機聲響。

    阿骨打只覺得精神一振,有濕濕熱熱的東西灑在了他的臉上,讓他神志恢復了一些。他吃力地抬著頭,就看到嫡長子繩果神情木然,迎著他仆倒在地。

    繩果背後,是短短的弩矢箭尾。

    阿骨打瞄了一眼那弩矢箭尾,面上微微露出慘淡之色:他認識這種武器,這是護衛軍的制式裝備。

    在繩果背後,至少插入了四枝弩矢,射得很準,距離也近,繩果的護甲根本沒有起到保護的作用。

    有這樣的武器,已經是壓倒性的優勢了,可是周銓還不遺餘力,去開發火炮、火槍,他究竟想要做什麼,難道要殺盡天下非漢民嗎?

    哪怕明知道自己最心愛的嫡長子,就死在面前,可是阿骨打心裡,卻仍然想著周銓的問題。

    他自命梟雄,看人甚準,當初看出耶律延禧外強中乾,這才竭力鼓動女真人謀叛,最終建立起了自己的江山基業。可是周銓,哪怕他到了現在,已經可以超越生死利害去思考問題,也無法看透他。

    皮靴聲咯吱咯吱地響起,阿骨打嘆了口氣,自己終究不免落入漢人的手中,成為他們的俘虜!

    **帶著數名軍士大步走了進來,他一腳踏在繩果的身上,對著屍體吐了口口水:“呸,金狗,你也有今日!”

    已經死去的繩果,絕對不會記得**的,但是出身遼東的**,卻是記得,自己的家庭是如何破滅,當時尚年輕的繩果,是如何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

    吐了這廝一口口水之後,**再看著御座上的阿骨打,興奮地直搓手:“原本以為只是撿漏,沒有想到抓著大魚了,哈哈,不讓我們鋒一營啃硬骨頭,照樣有大肥肉吃!”

    “營正,這是誰啊?”

    “還會是誰,坐在這位置上的,自然就是堂堂大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陛下了……啊喲,瞧瞧咱們多失禮,在他面前殺了他兒子,還忘了向他行禮。喏喏,漢人**,拜見大金國完顏阿骨打陛下。”

    **一邊說,一邊走上前去,左右開弓,連煽阿骨打的耳光。

    此時阿骨打沒有絲毫反抗之力,被他這幾記耳光抽得幾乎要從御座上倒下去。

    **也發覺他的不對勁了,不由大感無趣,若眼前的阿骨打身體強健,他會毫不猶豫地先痛毆對方一頓再說,哪怕為此背上處分都不後悔,可如今不過是一病體憔夫,實在不值得動手。

    他收住手,嘖了一聲,回笑道:“張猛這廝要後悔死了,他想偷點懶,便將這潑天大功送到了我手上……小賈,你趕緊去見岳團正,告訴他抓住了阿骨打,活的,不過他來晚了的話,阿骨打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6
五零七、由死氣活

    岳飛並沒有直接進入行宮,他對這裡沒有太大的興趣,與別的護衛軍將領一樣,這時他做出了錯誤判斷,以為行宮中只有阿骨打的兒子繩果在,而阿骨打本人已經隨女真主力出城逃走,因此他把主要注意力放在了追擊這些逃走的女真人身上。

    秦檜仍然跟在他身邊。

    這是岳飛有意所為。

    秦檜這個時候,完全是處於魂不守舍的狀態。

    “這就完了……這就完了?”望著眼前漸漸安靜下來的燕京城,看到一隊隊百姓在護衛軍的組織下開始去救火、清除屍體,或者於街頭巡邏維持秩序,秦檜用手抓著自己的頭髮,連冠巾都被他揪了下來。

    他知道金人這邊處境不大妙,不過在他看來,最多就是和大宋京師一樣,處於威脅之中,可真正要想攻破燕京,恐怕還需要一些時日。

    結果……

    從岳飛回軍到現在,才過去多久,四個時辰還是五個時辰?

    這麼點時間裡,他就已經踏入了燕京城,而金人非死即俘,部分逃散,根本就沒有像樣的抵抗!

    好歹也有幾萬人啊,就算是幾萬頭豬,要想抓住也不容易,可是金國燕京防線的崩潰,就是這麼快。

    “還要多虧了你,我們看了一下城內外的防禦工事,金人雖然野蠻,學習能力卻是挺強的,他們的工事竟然已經略具棱堡雛形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裡學來的,若我們要強攻,雖然必勝,可損失還會挺大的。”

    在秦檜身邊,張猛嘿嘿地說著,使勁兒誇秦檜。

    只不過這些誇耀的話,是誇還是諷,大夥心中都有數。

    對他的話,秦檜充耳不聞。

    張猛還待嘲諷幾句,卻見行宮之中,有人匆匆跑了出來,口中大叫道:“擒著阿骨打了,活的!”

    “什麼?”張猛眼睛頓時瞪圓,也顧不上嘲笑秦檜,一把將人給拉住:“你是說,阿骨打還留在這行宮裡面?”

    出來的正是**派來的使者,他得意洋洋:“正是,我們一營撿了一條大魚……啊喲,還要多謝張營正,將這條魚留給我們!”

    話還沒說完,張猛就對他擂了一拳,打得這廝退了幾步,一邊痛得呲牙咧嘴,還邊還哈哈大笑。

    “該死,**這廝佔我便宜,我當時怎麼就鬼迷了心竅,將這到手的大功讓給他!”張猛氣急頓足:“不能這樣,我們在城中浴血奮戰,沒理由這頭號功勞如此輕易就給了他!”

    他們在這爭執,那邊秦檜的眼睛都直了。

    阿骨打被生擒了?

    “這不可能,阿骨打沒準已經脫身,被捉的只是一個替身!”他失口叫道。

    岳飛聽得此話,嘴角向下一抿,他相信,**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被人愚弄。若不能確認是阿骨打,**不會派人來通知他。

    “阿骨打身體似乎有病,鄭營正說了,看情形隨時會嚥氣。”使者又道。

    岳飛眉頭一皺,死的阿骨打與活的阿骨打,價值可不一樣。他當先向前,走向行宮之內,張猛等人跟了上去,秦檜留在原地發了會呆,確認自己不是在作夢之後,他也跟了上去。

    對這行宮,秦檜不陌生,並不久,他才離開這裡。但當時這裡面燈火輝煌,無數女真貴胄和武士穿梭其中,雖然透著緊張氣息,可是充滿活力。

    但現在,他看到的只有屍體。

    有些屍體他還似曾相識,只不過小人物們他記不得名字,直到他到了大殿前,看到有護衛軍拖著繩果的屍體出來,他才驚呼了一聲。

    “認識?”岳飛看著他。

    秦檜的臉色慘白,說不出話來,倒是張猛在旁邊答道:“這廝就是完顏繩果,阿骨打的嫡長子!”

    岳飛目光在繩果的屍體上掃了一眼,然後就沒了興趣,擺了擺手,屍體就被拖走了。

    他們進了大殿,此時大殿中已經升起了火把,不再像**進來時那樣黑暗。地上的血汩讓眾人走路時有些躡手躡腳,然後,便聽得**在那得意地道:“瞅,這就是阿骨打,金國的皇帝,他臉上的掌印,是我方才留下的!”

    張猛一捋袖子:“我也要留兩個!”

    “不成,不成!”**忙攔住他。

    “哼,這功勞原本該是我的,被你撿了便宜倒還罷了,現在我只是想去抽兩記耳光你也不准,**,你是想與我別苗頭?”憋著一肚子不爽的張猛厲聲道。

    “閉嘴。”岳飛的聲音響起。

    暴跳如雷的張猛頓時安靜下來,只不過,他的眼睛還是瞪得滾圓,幾乎突出眼眶,死死瞅著**。

    “這廝看上去就要死了,我摸了他的頭,燙得緊。”**道。

    秦檜搶先上前,望著阿骨打的臉,看著看著,他神情更為抑鬱:沒錯,確實就是他看到了阿骨打本人,原本他以三寸不爛之舌,將斜也等人都說得昏頭轉向,可這位梟雄出現之後,一切主動權就轉到了他的手中。

    可現在,這位梟雄,就要死了。

    岳飛看著一臉不正常紅色的阿骨打的臉,他向後一招手:“給他看看。”

    在岳飛身後,一個白大褂走了過來,先是翻開阿骨打的眼皮看了看,然後又捏開他的嘴,觀察了一下舌頭,再又摸了摸阿骨打的後脖,好一會兒之後,那白大褂道:“油盡燈枯,活不了多久了。”

    “好叫你們失望了,我終不能成為你們的囚徒。”白大褂的話聲才落,看上去奄奄一息的阿骨頭突然又抬起頭來,向著岳飛一笑:“不曾想到,與岳將軍的會面,竟然是如此情形之下。”

    岳飛盯著他:“你有什麼想說的?”

    “沒有什麼想說的,人終有一死,我當了皇帝,這已經是當年的我無法想到的事情……”

    阿骨打一邊說,一邊眼珠子往旁邊溜了一圈,當看到秦檜時,他的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

    秦檜滿臉慘然。

    阿骨打雖然就要死了,但還能說話,只要他將秘約的事情稍作洩露,秦檜可以肯定,自己休想活著回到京師了。

    但阿骨打沒有說。

    不但沒有說,他的嘴角還呤起了一絲神秘的笑:“原來如此。”

    “你想說什麼?”**見不得這廝死到臨頭,還在這裡裝模作樣,沉聲說道。

    “沒什麼,什麼都不用說了。”阿骨打閉上眼睛。

    他沒有說秦檜的事情,他覺得這個人留著有用。秦檜留下的證據,或許在未來還可以派上用場,某些時候,甚至能有奇效。

    要對付周銓與岳飛,終究還是要借助此人的力量。

    秦檜在那裡暗鬆了口氣,岳飛卻開口了:“我有三件事情要問你。”

    阿骨打一笑,他到了這地步,根本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性,怎麼會回答岳飛的問題。

    “第一件事情,與你們勾結的那個所謂無面人,他究竟是誰?”

    岳飛能接觸的東西不少,故此,他知道女真高層當中,偶爾會有人提到這個無面人。

    此人從來就是用紗布裹臉,從未在女真人面前露出過真實面貌,他與兀朮最為友善,也不知道是兀朮在哪兒將他請出來的。若只是一個智囊,岳飛根本不會在意,但此人對周銓相當熟悉,對濟州島的軍政制度也有所瞭解,故此,岳飛想知道此人的真實身份。

    “第二件事情,你們是通過何人與鐘相相勾結,使其禍亂川蜀。”不等阿骨打說話,岳飛又問起第二件事情。

    鐘相亂蜀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岳飛這邊,同周銓一樣,對這個消息,岳飛也覺得出乎意料。金人能有多大能為,怎麼就把觸手伸到了蜀地,要知道,連周銓在蜀地都沒有多少介入。

    阿骨打依然沒有回應。

    那邊秦檜聽得這兩個問題,心裡突突直跳,面色更為難看。

    金人這邊,竟然還有這麼多秘密,他卻完全不知道!

    “你以為……我會回答麼,我到這個地步,你能拿什麼來讓我開口?”阿骨打吃力地抬起頭,看著身材高大的岳飛道。

    “第三個問是,你們與夏賊有無勾聯!”岳飛牢牢盯著他的眼睛,再出驚人之語!

    在夏賊捲土重來之後,周銓就意識到,這絕對不是孤立之事。

    大宋原本局面非常好,可是一瞬間變成了四面楚歌,其中當然有趙佶父子自我作死的原因在裡面,但在此之外,周銓隱隱感覺到,似乎是有人在織一張大網,要將大宋整個罩住。

    趙家皇朝的興衰與周銓沒有多大關係,但是他經營了這麼多年,怎麼能容忍半途殺出個程咬金,窺視他的勝利果實?

    阿骨打此時神情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後緊緊抿住嘴,一句話也不說了。

    岳飛雖然提出三個問題,卻不真正要阿骨打回答。事實上阿骨打的神情已經證明了周銓的猜測,鐘相、夏賊,都與金人有關,而那位無面者,很有可能就是織起這張大網的人!

    “帶他下去,好生救治,讓他能夠活得更久些。”岳飛向跟來的軍醫說道。

    軍醫臉色有些苦:“這可有些難了……”

    “城中肯定不乏名醫,許你招募來一起出力就是,我要他活著回濟州島,想來耶律延禧看到他,會非常高興。”岳飛道。

    原本抿嘴不言的阿骨打瞬間睜開了眼睛,滿眼都是怒意:“你這是何意?”

    “讓你與耶律延禧見面,就是話裡的意思。”岳飛面無表情。

    阿骨打自命英雄,耶律延禧是他的手下敗將,讓他活著去受耶律延禧之辱,如何不讓他由死氣活?(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6
五零八、被架上火

    “生擒阿骨打……阿骨打的身體有些問題,恐怕撐不過這個冬天,目前正請醫生為其治療,只是其人不甚配合。”

    “生擒斜也,擊殺繩果以下女真完顏部貴人十一位,擊殺女真士兵兩萬一千七百人,生俘一萬四千四百人……”

    “解救被女真所擄漢、契丹等各族百姓二十二萬人,繳獲金銀等貴重物價值八百萬銀圓,繳獲戰馬和大型牲畜十四萬又三千三百九十七頭,繳獲糧食四十五萬石,繳獲布帛……”

    此時已經是戰後第二天,經過的加班,戰況統計出來,阿骨打、斜也、繩果等或就擒或被殺,逃走的女真人不足四分之一,護衛軍可謂獲得了全勝。

    統計戰報時,秦檜同樣在場。

    聽得這樣的戰果,秦檜唯有木然。

    反正這一天裡,他所看到的與所聽到的,都將他的一切思維顛覆了。

    可以肯定的是,護衛軍的戰力與對周銓的忠誠,超出此前他的想像,不,是超過所有人的想像!

    這樣一支軍隊,消滅三倍於己的金人如此輕鬆,那如果用來對付大宋呢?

    秦檜想到了京徐鐵路,朝廷指望著張叔夜在海州能夠擋住周銓,可從護衛軍展示出來的戰鬥力來判斷,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朝廷就算把所謂的西軍精銳全調來,放在海州,也未必能擋住護衛軍登陸。

    一但護衛軍登陸,憑藉徐海鐵路,旦夕之間,萬餘部隊就可抵達徐州,再經京徐鐵路至應天府、東京,恐怕朝廷才接到登陸的消息,護衛軍就已經抵達京郊。待朝廷上下商議出個結果來,護衛軍都已經打到艮岳了。

    秦檜此時心中滿是懊惱淒涼。

    他知道周銓有本領,也知道護衛軍能打,但沒有想到竟然達到這種境界。原本他認為這能打是建立在火炮的基礎上的,在如今火炮擴散普及的情形下,護衛軍並不比別的軍隊強大太多。

    結果證明他想錯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雖然周銓對他一直不算友善,可總也沒有翻臉,憑藉他兄長與梁師成的關係,他原本也可以同周銓結好,就算抱不上大腿,可搭搭順風船總行。

    一日,他都沒有休息,也沒怎麼進食,這讓他整個人都顯得非常憔悴,不過他的耳朵還管事,周圍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傳入他的耳中。

    “消息已經傳出,很快周公就能得到消息,想來此戰的主動,已經完全掌握在我們手中了。”

    “不僅是傳給周公,那十一名金牌使臣,也都放回去,只有這位,金人口供中說他與金國權貴有一份秘約,故此他的去留,需得等周公命令來決斷!”

    聽得這裡,秦檜心頭跳了下。

    消息很快會傳回京師,而金人也會得到情報,那時在京師外圍的吳乞買與斡離不二人,會如何決斷?當然,更重要的是,周銓會如何處置他?

    至於京師中,那位新皇帝趙桓,正滿懷希望地等待他帶回去好消息,當知道阿骨打就擒之事後,不知是該慶賀,還是該發怒呢!

    趙桓確實不知道是該慶賀還是該發怒。

    八月三十日,燕京被攻破,阿骨打束手就擒,同時金牌使臣被放還。這些金牌使臣知道事情關係重大,根本不敢耽擱,星夜兼程,到了九月一日,趙桓就接到了消息。

    當時他正在大朝會與怠倦於政事的父親趙佶不同,趙桓對大朝會非常熱衷,有事沒事,就要開會。每當大朝會上,看到滿朝武都對他施禮,趙桓心裡才會踏實一些。

    終究是當上了皇帝,而不是那個朝不何夕岌岌可危的太子了。

    今日朝會的內容,如同此前一樣,都是與金的戰和。

    金人兩支大軍會合,就在汴京城北,距汴京不過數十里之遙。這對大宋朝廷是一個極大的威脅,此前便爭吵了十餘日,有主張堅決抵抗的,也有主張全面和談的,還有人幹脆折中,要求一面派人與金談判,一面號召天下勤王。

    主戰派以李綱、吳敏等為中堅,和談派則是以耿南仲、白時中等為首。雙方爭執不休,趙桓心底是傾向於耿南仲這邊的,在他看來,最大的威脅還是在國內,至於金人,無非就是要些金銀布帛,再就是些人口女子,反正都是從百姓中搜刮,趙桓根本不在乎。

    當得知自己派出的金牌使臣趕回時,他沒有多想就召之上殿,結果十一人一起上來,稟報的消息是岳飛無視了他的召喚,而是繼續攻打燕京,並且在一日間就攻破燕京城,擒獲大金皇帝完顏阿骨打。

    那一刻,趙桓的心情,可謂複雜之至。

    按道理來說,他應當高興,畢竟岳飛是周銓的部屬,而周銓在名義上是大宋的濟國公,是他的臣僚。這一次大勝,不僅報了金人背盟之仇,更是將金主生擒,自大宋建國以來,少有這等功業。

    但是趙桓卻又覺得高興不起來,整個事情,他沒有半點功勞,甚至還派出十二路金牌使臣前去扯後腿哪怕趙桓能給自己找上一千個理由,也不得不承認,戰爭關鍵之時,自己派出的使臣只能是去扯後腿的。

    最關鍵的是,這件事情表明了岳飛的態度。

    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許諾,花費多大的力氣,岳飛依然是站在周銓那邊,而不會折轉向他。

    這樣一員悍將帥才,這樣一支鋼鐵精銳,為何偏偏要跟著周銓,而不是自己?

    趙桓心中對周銓既是恐懼又是嫉恨,完全沒有半點好感,也將當初李邦彥替他爭取周銓支持的事情徹底忘了。

    “陛下,大喜,大喜!”

    他在御座上發呆,底下群臣卻是歡欣鼓舞。除了耿南仲等少數知道內情的,絕大多數臣僚們,都手舞足蹈。

    阿骨打落入岳飛手中,可不僅僅是有了和吳乞買、斡離不談判的本錢,更重要的是,這也標誌著燕京道完全落入護衛軍手中,吳乞買與斡離不所帶領的女真主力將難以北返了。

    女真主力就是三支,吳乞買、斡離不、兀朮各領一支,如今一舉控制了其中兩支,兀朮所餘力量,不過是其全盛時的三分之一,連要鎮壓各族反抗都困難,更別提再度南下了。

    群臣紛紛向趙桓道賀,趙桓卻聽得像是在嘲諷他,在連啦著七八個人稱喜道賀後,趙桓忍不住了:“諸位若是想要道賀,現在向周銓道賀還能趕上新鮮的,與朕說有何用!”

    眾臣儘是愕然。

    李綱與吳敏心徒然一沉:趙桓此時展示出來的器量與風度,實在不足以稱之為明君。

    但緊接著趙桓又道:“朕意已決,要與金賊決戰!”

    他突然轉**度,要與金人決戰,讓眾人更是錯愕。

    不過想想也是,吳乞買與斡離不此時應當也接到了消息,他們肯定歸心似箭,此時與之決戰,正好撿個大便宜。

    “諸位愛卿,誰願意督師出戰,為朕掃平小丑?”趙桓咬牙切齒地道。

    眾人面面相覷,雖然大夥都覺得有便宜可撿,但誰都不願意冒這個風險。

    畢竟金人的主力還在,他們的反撲,以宋軍的戰力,還真未必能擋得住。見眾人都不語,趙桓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群臣只知道他要乘機攻打吳乞買與斡離不,卻不知道他改變求和主意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原因。

    周銓在燕京的獲勝刺激了他,他也只有獲取一場勝利,才能證明自己比周銓更出色。

    別人揣測不出他的意思,有人卻可以猜出來。

    耿南仲與趙桓相處的時間足夠長,知道這位的小心思,他心念一轉,在燕京大勝之後,主戰派肯定會得勢,他再想阻止,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這樣,不如順水推舟。

    因此他上前道:“臣保舉一人,必可破敵。”

    趙桓一喜,不愧是東宮舊人,在自己尷尬的時候,終於挺身而出來解圍了。

    “耿卿所說是何人?”他神情緩和下來問道。

    “臣舉薦李綱李伯紀。”耿南仲說到這,向李綱瞄了一眼。

    李綱一臉驚訝之色,弄不明白,為何這廝會出此言。

    耿南仲與李綱和睦的關係,已經隨著趙桓登基而破裂,兩人更是成了競爭對手,耿南仲覺得李綱威脅到了自己的位置,再加上雙方政見不同,因此千防萬防,同進還指使人攻訐李綱。

    就在剛才,雙方還在為主戰主和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但轉眼間,耿南仲竟然舉薦他出戰?

    心念一轉,李綱便明白其意,當即上前辭謝:“臣乃人,不通軍事,不敢擔此大任!”

    “李公方才說要主戰時慷慨激昂,為何陛下戰心已決後,反而瞻前顧後起來!”耿南仲嘿的一聲:“至於不通軍事,那有何防,朝中不缺深熟軍事的名將宿將,缺的只是一個敢於任事的臣。最主戰者,乃李公你也,那麼主持出戰者,亦當是李公你。”

    這一下,李綱被架上火烤,而且翻不下來

    他尷尬地站在那裡,想要繼續堅辭,可是這時耿南仲一夥紛紛上前擠兌,主戰派們大約也是覺得,李綱主戰的立場讓人對他更為放心,便也是紛紛勸解,李綱被逼得無奈,只能長嘆一聲應道:“陛下若堅持,那麼臣願督師與金人決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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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6
五零九、相州,相州!

    此時大宋東部交通甚為便捷,莫說徐州至京師,就是徐州至江南,交通亦是極為迅捷,燕京大勝、俘敵酋皇的消息,在到達徐州之後,次日便傳到了鎮江。

    “你們可不知道,我昨日在徐州,到處都是在燃放鞭炮,聲音連綿,徹夜不息!徐州城的百姓,可是老高興了,他們當中甚至有人向總商會請願,要求將那韃子皇帝押至徐州,收費展示,他們願意花上幾十文錢,只為看那韃子皇帝一眼,若是還能向韃子皇帝砸一顆臭雞蛋,他們願意加錢!”

    “噗,還有人說,若能睡上韃子皇帝的女人,他們肯出一百銀圓呢!”

    鎮江雖非金陵,卻也是交道要沖,南來北往的商旅多,青樓酒肆自然也就發達。一艘靠著岸的畫舫之內,傳來眾人的哄堂大笑與議論聲,而這聲音,又穿過布簾,傳到了相鄰的另一艘畫舫中。

    趙佶便在這畫舫裡,在他身側,一邊是梁師成,一邊是名妓潘小小,他原本臉帶悠然之色,舉著酒杯慢飲,而潘小小則在撥弄管弦。

    可聽得那議論之聲,趙佶一擺手,潘小小善解人意,立刻停了下來。

    “梁公可知道這消息?”趙佶抬眼望向梁師成。

    此時的梁師成,顯得有些憔悴。

    在太子趙桓繼位的問題上,他也是出過力的,原本以為,憑藉這個功勞,他在新君面前會恩寵不衰,至少能保證一定的權勢。

    哪知道趙桓繼位之後,直接派人告訴他:“上皇心腹之人,不可相離,請隨侍上皇,駕幸鎮江。”

    簡而言之,就是打發他和趙佶一起滾出京師。

    這讓梁師成意識到,自己似乎出現了選擇錯誤,平時看起來老實穩重的趙桓,實際上是一個薄情寡義之輩。只不過此時木已成舟,他就是想改換門庭也晚了,唯一的選擇,只有如同趙桓所言,追上出京的趙佶,隨他一起去江南了。

    好在趙佶念舊情,對他倒是沒有什麼抱怨,相反還很是歡喜。

    他們先是到了徐州,在那裡頗呆了好幾天,然後起駕趕到鎮江。按計畫原本是要去金陵,然後蘇州、杭州轉上一圈。可是到了鎮江後,趙佶不知為何又改變主意,留在這裡不願意渡江了。

    於是金陵名妓潘小小便被從金陵帶來,送到了趙佶面前。趙佶心野,對這野花自然是不採白不採,幾日下來,蜜裡調油,但是,潘小小還不知道趙佶的真實身份,只曉得自己這位出手豪闊的恩公,是來自京師的富商。

    但玩歸玩,趙佶還是沒有多歡喜。

    哪怕是知道了燕京大勝的消息,他也沒有多高興。

    聽得趙佶問,梁師成苦笑道:“我這邊也只是剛剛得到消息,還來不及向大官人說呢。”

    “哪裡來的消息?”趙佶問道。

    “東海商會,我在商會裡還掛著一個名,商會內的快報,總有我一份。”

    趙佶聽得啞然,好一會兒道:“當真是人走茶涼啊,你還好,周……濟國公還惦著你,給你一份消息,我呢,連我兒子都不將我放在心上,什麼消息都不傳遞給我了。”

    這是趙佶苦悶的根源。

    哪怕不是一位勤政負責的皇帝,可在大權在握二十年後,突然間兩手空空如同白身,趙佶心裡難免有些疙瘩。偏偏趙桓的疑忌之心比他還要強,甚至連朝廷的邸報都不派人送給他,故此趙佶現在有目如盲,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上。

    再和梁師成一比較,他心裡就更是鬱鬱。

    梁師成對周銓來說,已經沒有作用了,但是周銓不但仍然讓他在東海商會中掛著名頭,商會內部高層的快報,也沒少他一份送來。在趙佶看來,周銓比他兒子趙桓要有恩有義得多!

    “這個……大郎如今甚忙,可能忘了此事吧。”

    “忙?我就怕他是瞎忙,將如今的大好書面忙壞了!”趙佶搖了搖頭:“世人都道我是因為楷兒像我而偏愛楷兒,卻不知……大郎他的性子,可為一學究,難以掌大權啊。”

    梁師成默然無語,心裡不以為然。

    “他太信耿南仲一夥不識時務的豎儒,遲早必受其累,我要往京中送一封信,爭取盡快給他,要他鎮之以靜,勿輕舉妄動,特別是勿從京師出兵,以免為金人所乘。如今他什麼都不做,自有濟國公替他將所有事情做好,怕就怕,他還想與濟國公比一比……”

    趙佶說以這裡,搖頭苦笑。

    他也是在脫離了那個位置之後,才能把事情想得更加透徹的。

    自己這封信,莫說未必能及時送到趙桓手中,就算送到,以趙桓心性,怎麼會聽他的,只怕反而會更為忌憚他,生怕他戀權不放,想要復位。

    梁師成聽得他話語裡已經洩露了自己身份,雖然潘小小被打發到了畫舫別間,可地方畢竟近,難免會聽到,因此輕咳了一聲。

    “無妨,無妨,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

    他只是隨便說說,可是就在這時,突然聽得外邊一亂,緊接著,警鑼聲響起。

    趙佶愣了愣:“出什麼事情了?”

    “莫非是消息傳來,此地百姓敲鑼慶賀大勝之事?”梁師成道。

    “此處又不是徐州,徐州人心向著周銓,這邊人心卻沒有,想來是出了什麼事情,你派人去打聽一下……”

    梁師成還沒有動,就聽得隔壁潘小小尖叫聲,緊接著,潘小小跑了過來。

    趙佶自然有侍衛,但侍衛得了示意,沒有攔這女子。

    “陛下,陛下,上皇!”潘小小喘著氣,直接跪倒在趙佶面前,她亦是個精明女子,早就猜出了這位趙大官人的身份,此時事態緊急,再也不掩飾了:“還請上皇速速離開鎮江……摩尼教在江南反了,已下蘇州,正在圍攻杭州!”

    趙佶蹭地站起,顧不得追究自己身份洩露之事:“摩尼教,反了?”

    他想起很早以前,周銓便對他警告過,摩尼教在江南滲透得非常厲害,要他小心。甚至朱勔之死,也與此事有關,朱勔所害殺的那個小小武官,便曾多次上書,說及摩尼教之事,故此違忤了朱勔。

    “別急,你說清楚來。”梁師成道。

    “摩尼教教主方臘,自稱聖公,於江南舉事,各地教徒聞風響應,蔓延極快,叛賊已近金陵,方才奴得到消息,立刻來稟,金陵武備不齊,必難守衛,那時亂賊北渡長江,鎮江危矣!”

    潘小小花容失色,她想趙佶趕緊帶她一起逃走,最好逃回京師去。

    趙佶捏著拳頭,好一會兒重重捶在案几之上:“群臣誤我,群臣誤國!”

    周銓早就警告了的事情,甚至地方上的武官也上書揭露過的事情,可是卻偏偏沒有引起重視!

    梁師成卻面帶喜色:“上皇不必動怒,賊人必是聽聞京師被圍、四川鐘相謀反後之舉,他舉事時,肯定不知道燕京城金賊大敗的消息。濟國公既克燕京,轉身便要在汴京城下圍殲金人另兩支主力,到那時無論是濟國公的虎賁,還是朝廷精銳,便可以抽手南下,剿滅鐘、方二逆!”

    趙佶捏緊的拳頭,在他這話裡緩緩鬆了下去,然後重重點頭:“你說的不錯,濟國公在,還有濟國公在……朕若還在位上,此時就該封濟國公為濟南郡王,唉,蔡京這老奸跑得快,否則公主與濟國公聯姻,朕之江山無憂矣。”

    他心裡對蔡京當真是恨得牙癢,最初時得到消息,蔡京跑到了應天府,但他經過應天府時,又得知蔡京去了海州,趙佶在徐州停留時專門派人去海州召蔡京,結果蔡京以年老體病為由拒不來見。

    潘小小聽得他們的對話,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那位濟國公身上,一雙妙目不覺輕閃。

    她當然聽說過周銓的名字,此時對這個傳奇人物,更生出嚮往之心。

    像她這般,對周銓滿是敬佩者,現在是越來越多了。但周銓自己,此刻卻心急如焚。

    “你確信這個消息沒錯,吳乞買回軍相州,要至湯陰俘獲岳飛家人?”

    他瞪圓眼,看著眼前的王啟年,王啟年點了點頭:“此消息我經過證實,確實無誤,吳乞買親領兩萬精兵,回師相州,目的就是岳飛家人!”

    “該死,是誰洩露了岳飛家人的消息?”周銓口中罵了一聲,然後撲到地圖前。

    他對岳飛很是熟悉,若是家人真為吳乞買所俘,特別是岳飛之母落入吳乞買手中,岳飛必受此事之累。

    岳飛當然不會背叛,可是此事之後,岳飛心中必然有很深的負擔,他甚至會做出以死謝母的事情來。

    想到這,周銓心中更是煩躁,自己當初就是該更加堅持一點,將岳飛母親家人留在濟州島。

    “傳令韓世忠,令他立刻分兵前往相州,堵住吳乞買,另外……我們全軍拔營,準備趕往湯陰!”

    在地圖上研究了一會兒,周銓做出決定。

    這個決定,讓他只能放棄在汴京外圍監視金人,而是北渡黃河,與韓世忠部會合。

    “相州!”

    就在周銓下達命令的同時,吳乞買舉首北顧,望著一片蒼雲,嘴角咧了一下。

    在阿骨打之後,他就該繼承大金皇位,阿骨打被岳飛所擒,那麼他就用岳飛之母,來證明自己比阿骨打更厲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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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6
雙十二晚無更

    今天很忙,沒有碼出來,向各位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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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6
五一零、潑韓五

    湯陰縣前。

    吳乞買凝神望著前方,他知道,只要跨過界碑就是湯陰縣,他此行的目的地。

    自嘲地笑了一笑,原本他的目的地應該是大宋京師汴京的,可是只因為周銓出其不意的一擊,讓他們此行最大的戰果都化為泡影,還賠掉了底褲,連大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都成了俘虜。

    於是相州就成了他的目的。

    一念及此,吳乞買心中就極是懊惱。

    他勸住斡離不與他一起圍攻汴京,打的是圍魏救趙的主意,在他看來燕京就算不可守,阿骨打的安危不成問題,若能逼得岳飛退軍,他們可以半途借用優勢兵力圍擊,三倍不行五倍,五倍不行十倍,用人數堆也要將岳飛的這支部隊堆掉。

    一是為了消滅漢人的脊樑,二則是為了火槍。

    吳乞買與阿骨打一樣,得知火槍後,就意識到這種武器的可怕。火炮雖然威力大,但笨重難運,而且限制太多,火槍不同,會成為單兵武器,那也意味著人類戰爭將告別冷兵器,進入熱武器時代。

    “只是……沒想到啊!”

    沒有想到,岳飛在按部就班地剝除了燕京外圍防禦後,卻突出奇策,“騙”開了燕京城的防禦,一日一夜間就瓦解了整個燕京的防禦體系,阿骨打與斜也兩人都被捕。對立國不久的金來說,這可是一個足以讓他們毀滅的打擊!

    阿骨打是皇帝,斜也是吳乞買之後的第二繼承人,他二位成為俘虜,讓整個女真都陷入慌亂之中。若不是勃極烈制度和猛安謀克制度,使得金國的骨幹尚存,毫無疑問,現在金國就已經崩潰了。

    “岳飛固然乃善戰名將,可是在背後支撐這一切的周銓,那才是我們女真人的生死大敵。我們有辦法對付岳飛,卻根本沒有辦法對付周銓……兀朮他倒是很有自信,因為有一夥漢人在幫他,只不過,他真能成功麼?”

    “諳班,諳班,前方有漢軍!”吳乞買的思緒,被斥侯打斷了。

    斥侯稟報說,在距離湯陰縣城五十里左右的地方,發現了一支漢軍。吳乞買心中暗自計算了一下距離,他離湯陰縣城更近些,而且他帶來的這兩萬女真人,盡皆為騎兵。

    “傳令全軍不再休整,奪取湯陰縣城再說!”心念一轉,吳乞買下令道。

    他知道岳飛母親在湯陰縣,可具體在湯縣哪個村子,卻還需要進一步確認。漢軍來得迅速,也出乎他意料,因此他決意與漢軍比一回速度。

    而此時,就在岳飛的家中,卻發生了一場小小的爭執。

    雖然岳飛跟在周銓那邊,年資絕不短少,周銓更是視岳母為義母,年節重禮不說,平時也派人送來錢財,以供奉養,但岳母生性節儉,並沒有搬到更為繁華的城中去,而是留在原本的小村子裡。

    小村中的百姓只知道岳家大郎在外頭結交了一位義兄,卻不知道,這位義兄就是名聞天下的濟國公周銓。因此平日裡與岳母的往來也如同往常一樣,這讓岳母過得非常輕鬆愜意。

    只是今日,這種輕鬆卻被接二連三的來人所打破。

    “老安人,這邊真不能呆了,金人離此地不足四十里,現在正在四處搜索老安人消息,我們的人雖然放出風聲拖延,可是拖延不了許久……”

    單膝跪在岳母面前的年輕人臉色有些發急,岳飛在護衛軍中,如今也是一位傳奇人物,已經超過老一代的護衛軍將領,成為他們這樣年輕人的偶像。故此,他對岳飛母親也有一份特殊的敬重。

    “金人怎麼會來抓我這樣一個老婆子,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的安危,但是無妨,此前金人過相州時,不也只是穿府過縣,沒有來我們這鄉下麼。”因為老年人的固執,岳母對這個勸說不以為然。

    “此時與彼時不同,彼時金人尚不知老安人身份,此時卻不同,有人將老安人身份和居所消息洩露給了金人,金人欲以老安人換其皇帝,再令岳團正讓出道路,使其得以安然返回。”

    岳母雖然固執,卻不愚蠢,更是深明大義,聽得這裡,神情肅然:“你既然認得鵬舉,便替我傳話過去,讓他切不可因為我一人而壞了國家大事……我隨你們離開,但不知要去何處,家中這裡,又如何安排?”

    聽得岳母同意離開,眾人都是大喜。

    只不過岳母雖然願意離開,可還沒有出村子,她又想起一事:“我若就此離開,金人會不會遷怒於此地鄉親?”

    前來護衛她的是原本安插在附近的人,聽得此言,那年輕人急道:“此時哪管得了那麼多……”

    “那我不走!”岳母斬釘截鐵地道:“好孩兒,你們的心意我明白,你們帶著孩兒們先去,我一介老婦人,金人便是擒了也不會為難我,你們快些帶援軍來救我。”

    她心中卻是打定主意,若是金人真的攻來,她就投繯自盡,絕對不會落入金人手中,成為他們的人質,也不會因為自己,牽連到百姓和護衛軍。

    可她這樣想,護衛軍不能這麼想。

    “我們會派人組織轉移,還請老夫人莫要讓我們為難……老夫人,我給您跪下了!”

    來勸的年輕人話裡都帶上了哭腔,岳母見他果然指派人去動員村民暫時逃走,這才放下心來。

    但她還是擔憂,便去問了幾戶鄰居,結果這幾戶人卻都不肯走。誰都不相信,金人會衝著他們這個小村子來,就算相信了,也說自家屋裡的東西還在,得留人看著而不肯離開。

    相州畢竟比較偏,故此沒有京徐鐵路沿線那麼濃的商品氣息,連帶著百姓民風雖是淳樸,卻也頑固鄉愿。這一次岳母親自出來勸解都沒有用,那些村民可以笑嘻嘻地恭賀岳母,誇他有個好兒子,卻就是不肯暫時轉移。

    他們不肯走,岳母便不肯走。

    這邊急得跳腳,甚至出了餿主意,要縱火焚村,在無計可施的情形之下,他們真的做好了點火的準備。

    幸好此時,又一位信使趕到,帶來了最新的消息:韓世忠已經趕到!

    韓世忠部是急行軍百里才及時趕是他的大本營,原本是作為機動兵力的大本營,總數約五千人,當他們趕到湯陰縣城時,吳乞買部已經進入縣城。雙方幾乎同時發現對方,又同時行動起來,但護衛軍的速度還是超出女真人的想像,吳乞買原本佔了優勢,可是兩百名護衛軍精銳一次衝擊,便將一千名女真前鋒擊退,為韓世忠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雙方對峙於湯陰縣城之中,護衛軍只戰據了東門及附近街區,而吳乞買部則佔據了另三座城門。護衛軍控制了城中不到七分之一的地方,金人則控制了其餘地盤。

    “吳乞買本人到了嗎?”

    韓世忠從馬上跳了下來,將韁繩扔給了一名衛兵,然後大步走到了街壘之前,不顧手下的勸阻,大跳跳出街壘,舉起望遠鏡開始觀察女真人。

    阿骨打、斜也被擒之後,吳乞買成了金國皇帝的繼承人,理所當然是最大的一條魚。韓世忠很羨慕岳飛在燕京城得手的事情,因此也希望自己能夠有所收穫。

    “俘虜口供,吳乞買本部尚距湯陰約有十里,但他的前鋒主力數千,已經佔據了城中有利位置。”部下向他解釋道。

    韓世忠嘿的一笑,眼睛眨了眨。

    他可不只是想要將吳乞買擋在這裡,因此就要動一動腦筋了。

    “團正,攻擊吧,只要你一聲令下,保證半日內,整個湯陰縣城都是我控制!”部下一位營正向他請戰道。

    韓世忠用手摸著下巴,開始盤算雙方的實力對比。

    因為這是臨時變故,所以韓世忠只帶了本部機動兵力五千人,斥候說吳乞買有兩萬餘人。五千對兩萬,差距雖然懸殊了一些,不過韓世忠知道,周銓親自帶著三千人,正尾隨吳乞買而來,若他能夠將吳乞買堵住,周銓再趕到,用不了多久,岳飛部也會抽調人手過來,那時他們合圍吳乞買,必然將重創金人。

    吳乞買再落入漢軍之手的話,阿骨打諸兄弟幾乎就被掃空了,接下來女真只怕要不戰自潰,陷入內亂之中。

    關鍵在於,要咬住吳乞買,否則他此時抽身,再回去與自己留在汴京外的主力會合,又與斡離不成犄角之勢,以護衛軍的兵力,想要再全殲金人就會非常吃力。

    甚至會給自己帶來重大傷亡。

    所以,湯陰縣城就是一個不錯的戰場,必須示敵以弱,讓吳乞買生出錯覺,覺得自己可以拿下湯陰,擒獲岳母,打開北返的通道。

    想到這裡,韓世忠笑道:“不急,不但不要反擊,而且還要讓出一些地方,我們只需要控制住東門不失即可,另外……那個誰誰誰,去替我送一份信給周公!”

    潑韓五果然是個大膽的傢伙,他生出一個想法之後,便尋思著要指揮權,連周銓帶來的三千人,他也想要過來。當然,周銓他是不敢指揮的,所以在他給周銓的密信中,是請周銓回到澶州或者應天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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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7
五一一、兩個戰場

    “讓我將近衛一團和梁山特別營暫時歸他指揮,我自己嘛……回應天府坐鎮?”

    為了保密起見,韓世忠的信是用密碼所寫,到了周銓這裡,先得由密碼員譯成明文,他才能看懂。看完其中內容之後,他不由得一笑。

    旁邊的董長青面色沉了下來。

    “此事似有僭越。”董長青毫不客氣地道。

    追隨周銓的時間不短了,董長青知道周銓喜歡有話直說,而不希望手下人拐彎抹角地浪費時間。

    “兵權乃是重器,他這般提出要求,哪怕周公信任他,但此後別的將領亦提此要求,周公是給或不給?”

    這倒是一個問題。

    周銓沉吟了會兒:“依你之見,駁回韓世忠所請?”

    “自然要駁回,不僅如此,還當公開訓斥才是,只不過此時用人之際,不宜如此,且記下來,待戰後訓斥。”董長青斬釘截鐵地道。

    以周銓為領袖的這個團體,如今已經形成了自己團體的一些習慣,比如說規矩就是規矩,無論是誰,都不可破壞規矩。董長青對此深表贊同,同時也是這種習慣的堅定維護者,韓世忠的建言,完全不符合規矩,甚至有可能開一個壞頭,所以董長青才會反對,不僅反對,還要將今後可能出現的武人擅自主張的勢頭給按下去。

    周銓贊同董長青這種執善固守的態度,可是具體到今日之事上,他卻有不同的想法。

    “戰場臨機應變,有時不免有踰矩之時……我有一個想法,同意韓世忠所請,但是在此之前要先申明,此戰獲勝,他也未有功賞,相反,若是失利或者未達成會戰目標,他將會承擔雙倍責任,此為後例,你覺得如何?”周銓向董長青問道。

    董長青愣了一下:“那他如何會同意?”

    勝則無利,敗則重罰,這種事情,哪個會願意去做?如今韓世忠手中兵力有限,就算加上周銓的三千人,也不過只有八千人,又不像岳飛配有火槍隊,面對吳乞買兩萬多的哀兵,勝倒不難,可要達到會戰目標,即大量殺傷金兵、擒殺吳乞買本人,則未必能達到了。

    武人出生入死,為的不就是博個功勛麼,要他們去啃硬骨頭,結果卻不給賞賜,甚至有可能加倍處罰,誰會同意這等待遇!

    “換別人或許不同意,但是鵬舉與潑韓五,卻絕對不會二話。”周銓笑道。

    董長青默然無語,話說到這份上,他也沒有什麼好進言的了。

    只不過他不以為,韓世忠會認同周銓的申明,或許使者帶消息去之後,緊接著韓世忠就會改變主意吧。

    韓世忠當然不會改變主意。

    當收到周銓回令之後,他笑著將之向手下展示:“諸位且看!”

    與宋行風一樣,他的部下當中,也有兩位是在西軍中的故舊,見此內容,面上不由有怒色,其中一位道:“這必是周公身邊有小人進讒言了,肯定是董長青,他們這些文人,一向提防我們武人!這等吃虧的事情,團正,我們不能做!”

    “正是,我們出生入死,卻沒有功勞,這有什麼意思?團正是濟國公妹婿,董長青不過是一個科舉不如意的書生,算得了什麼東西,疏不間親都不知道麼?”

    哪怕是在周銓部下,文武之間,也是有些矛盾的,就連同是龍川學堂出身的,進入護衛軍的與進入各個公署的之間,也總有些隔離。

    聽得身邊人抱怨,韓世忠卻哈哈一笑:“你們都這樣說,我卻以為這是周公對我的最大信任。”

    “哦?”部下都是不信。

    “換了別人,周公只會直接拒絕,畢竟我所提要求,違背了咱們一向以來的規矩,甚至可以說是僭越。但因為是我,所以周公才如此回覆,那勝亦無功之事,並不是針對我,而是針對今後可能效仿我者!”韓世忠說到這,眼中凶芒閃動:“都不廢話了,人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周公如此信任我,那麼吳乞買和他這兩萬多狗雜碎,我吃定了!”

    說完之後,他立刻開始下達命令。

    一個男人瘋起來是非常可怕的事情,特別是當平日裡有些吊兒郎當的男人認真起來,再配以原本就高度訓練的部隊,轉眼之間,一道道命令發出,一支支部隊開始行動起來。

    已經親臨湯陰縣城的吳乞買,立刻感受到了變化。

    他同樣調兵遣將以應對此前雙方為爭奪湯陰縣城陷入拉鋸戰中,他每次都覺得,只要再出一把力氣,就可以將韓世忠趕出湯陰,但每次又總是被韓世忠撐過去。這種讓他看到希望觸手可及卻怎麼也抓不住的感覺,誘使他在湯陰城中與韓世忠糾纏了兩日兩夜。

    此時他已經意識到不對,可是再看戰場形態時,他除非冒著被追擊的危險退出湯陰撤回,否則休想要輕易擺脫對面的護衛軍。

    擺脫不了,就只能追求全勝。吳乞買也是乾脆之人,感覺到韓世忠兵力運轉上似乎有所變化,猜出韓世忠可能會有大動作,因此搶先發難,全軍盡數壓上,不再有任何保留。

    可他還是低估了韓世忠與護衛軍的韌性。

    又是三日激戰,吳乞買進又進不得,退又不敢退,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後方催促,令自己的部下迅速北上,趕在岳飛來援之前要打敗韓世忠,幫助他撤回。

    如此一來,京師之圍自解。

    而李綱也就在這種情形下,帶著姚平仲等將出京師,要與金人“決戰”。

    李綱很清楚,自己並不擅長用兵,因此出京之後,前進緩慢,十里一營,不給金人任何可乘之機。但是他手下姚平仲等諸將,則是覺得這種戰法太過保守,而新近被趙桓任命為兵部尚書的孫傅,也就是曾經作為使者去過海州拜見周銓的那位,則開始鑽研古人的預言詩。

    他從丘浚的《感事詩》中得到“郭京楊適劉無忌”之語,如獲至寶,在開封市民中找到了一個叫劉無忌的,又在龍衛兵中得到一名叫郭京的,自覺合乎古人預言,京城自此無憂,便向趙桓舉薦了這二位。

    趙桓也對此深信不疑他一直堅信,自己的帝位來自於天命,來自於上蒼的注定,所以他有氣運在身,故此能得劉無忌、郭京這等人。而有好事者,也為郭京鼓吹,說此人擅用六甲道法,可以大敗金人。想著建立遠勝周銓功勛的趙桓,便以郭京為貴官,賜以數萬銀圓,許其在京中招募兵勇。

    李綱不知道汴京中發生的事情,知道他也無能為力。而在湯陰這邊,韓世忠終於找到了機會,他果斷下令放棄澶州,將所有自己的兵力都聚攏過來,使自己的人手增加到一萬二千人。他以周銓給他的三千人截斷了吳乞買的援軍和糧道,再於百姓中招募人手以壯聲勢,短短幾天之內,湯陰縣外處處旌旗招展,而吳乞買此時試圖南下與援軍會合,卻被韓世忠痛擊,不得不收縮回城中。

    但哪怕是小小的湯陰城,吳乞買狂攻了十餘日,也未能將東門徹底奪到手。因此他縮入湯陰,卻根本無法據守湯陰。

    戰況至此,已經明朗,吳乞買敗局已定,若得不到有力支援,甚至可能全軍覆沒,不僅他原先帶來的兩萬多人馬,還有後來召來的一萬餘援軍,總共近四萬人,都將被韓世忠一口吃掉!

    除非斡離不不顧一切來援他!

    求援的信件被斡離不扔在了地上,面色陰沉得可怕的斡離不,根本沒有將這信中內容看進去。

    他心裡更恐懼的是自己的命運。

    這一次背盟南侵,對女真來說是一個冒險,雖然宋國確實千瘡百孔不堪一擊,可是周銓適時加入戰局,就像是頂住了金人的腰眼。

    “勃極烈,你不能不去救啊!”被吳乞買派來的使者見此情形,有些絕望地叫道。

    “我會去救的,但我的人手不足。”斡離不哼了一聲:“諳班留在這的兵馬,全部交給我,我立刻就去救援,反正救出了諳班之後,兵馬再還他就是你回去和叔父留下的人說說,這個時候,若不能與我齊心協力,那麼大夥就都要完蛋了!”

    那使者是吳乞買親信,對斡離不的話信以為真,當即真去說服了吳乞買留下的諸軍。兩軍徹底會合在一處,斡離不手中的兵力大增,又有十餘萬人。

    他下令連夜拔營,只不過,目標卻不是返回相州,而是汴京!

    金國兩支部隊合營的消息,傳到李綱這裡之後,李綱立刻下令宋軍不得繼續前行,而是就地紮營。只是姚平仲等將領卻是大感不滿,他們都覺得女真人連皇帝都被俘,如今進退失據,只要稍稍給予壓力,就會徹底崩潰。他們在暗中商議之後,繞過李綱,直接上書皇帝趙桓,請求夜襲金營。

    此時李綱出兵尚不過二十餘里,京中命令,片刻可至。接到趙桓命令姚平仲等夜襲的旨意之後,李綱慨然長嘆,只能應許。

    結果,自然不言而喻。姚平仲等與準備充分了的斡離不迎頭碰上,雖然姚平仲本人甚是勇猛,奈何無論是兵力還是戰力上都比不得斡離不,甚至連戰鬥意志上,宋軍也遠不是急於打通回家之路的金人對手!(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7
五一二、報導員見聞錄

    此時是夜晚,李綱坐在中軍大帳上,難得的,在他的桌邊擺了一壺酒。這不是那種高度酒,而是很傳統的老酒,需要溫熱之後吃,才有滋味。

    酒壺邊上還有個小瓷瓶,裡面裝的是劇毒鶴頂紅。

    李綱神情多少有些憤悶,此次出戰,非其本意,而出來之後,朝廷又處處掣肘,趙桓甚至越過他,直接指揮姚平仲等發動夜襲。李綱雖然不知兵事,卻也明白,這是兵家大忌。為帥者無決斷之權,為將者卻有貪功冒進之心,這樣的結果,除了敗,沒有別的選擇。

    對此,他無能為力。

    他不想出戰,不得不出戰,不想夜襲,不得不夜襲,到現在不想死,卻不得不死。

    如果夜襲失敗,朝廷自趙桓繼位以來積攢的一點家當,將會盡數葬送。京城中再無多少可用之兵,連要防守都會相當困難。

    這種局面出現的話,他李伯紀除了一死,再無別法可以謝罪了。

    並沒有讓他等多久,很快,就有一將匆匆闖入他的大帳。

    “右丞,右丞,不好了,我軍戰敗,姚平仲等破圍西遁,金人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李綱端坐不動,看了這將一眼,神情淡然:“那又如何?”

    “右丞,此時非右丞不能收拾危局……”

    李綱知道此將的意思,就是要他來擦這個屎屁股。

    此將也是積極要求出戰夜襲者之一,此時出了問題,便想著由李綱來承擔責任了。

    微微喟嘆了一聲,李綱想到了周銓。

    兩人直接間接所打的交道,讓李綱對周銓非常熟悉,周銓部下的那種勇於任事的氣氛,也讓他非常讚賞。現在想來,如果將大宋比作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那麼周銓和他的東海體系,就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少年。

    “我已經準備好了鴆酒,事到如今,唯死而已,你們也去死戰,無論如何,給京師爭取一點時間。”李綱徐徐說道。

    那將領看了案几上的毒酒一眼,神情大變:“右丞,何致於此!”

    “朝廷以我為尚書右丞領親征行營使,為的不就是此時麼?我若死於此,尚不失名節,若是逃回京中,只怕轉眼就要入獄,受小人之辱,非我李綱所能承受。”李綱一笑:“我如此身份,尚有必死之心,汝等何人,莫非還思逃回麼?”

    那將領面上頓時有如豬肝,他慨然下拜:“既是如此,總教某死於右丞之前罷了!”

    說完之後,他轉身回頭,出營而去。李綱在他走後,才起身召來一人:“你速速回京,將姚平仲等夜襲失利、全軍大潰的消息傳回去,只說我在此一死報國,爭取能為朝廷爭取更多的時間……若朝中重臣問我有何對策,唯有一策,請天子巡幸徐州,以濟國公周銓為天下兵馬副元帥……呵呵!”

    說到這,李綱自嘲地呵了兩聲,此前,他擔心周銓會走上謀逆造反之路,是竭力反對授予周銓兵權的,但現在,他已經明白,靠著大宋自己的這群文臣武將,特別是靠著比趙佶還不靠譜的新君趙桓,大宋撐不住了。

    哪怕周銓就是眼前這鴆酒,大宋也得先喝下去再說,因為不喝下去,立刻就要渴死。

    親信泣不成聲,下跪再拜,被他又催促了幾句,這才離開。

    將親信趕走之後,李綱又恢復了平靜。

    他在等待金兵的到來。

    可是從深夜等到黎明,又從黎明等到正午,他腹中已經飢腸漉漉,面前的酒喚侍從熱了十幾遍,卻仍然沒有等來金兵。

    這讓李綱心裡生出一絲希翼:莫非金兵並沒有攻打汴京?

    若真如此,大宋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當真是皇天護佑大宋?

    各種古怪的想法一齊浮了上來,他想要派人去打聽打聽,可是此時中軍之中除了他幾個隨侍外,竟然不剩一人,也不知是逃了還是前去抵抗了。

    李綱還在猶豫間,卻見一人小跑過來,當看到此人面貌時,李綱微微一愣:“鄒護之,你怎麼在這裡?”

    “學生是東海商報的報導員,此間大戰,學生自然要在這裡。”來人看到李綱也是一愣:“右丞怎麼還在這?”

    “怎麼了?”李綱想到這位鄒護之的另外一個身份,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們商報消息靈通,是否知道金人到了哪兒?”

    那鄒護之嘆了口氣:“金人已至汴京城外矣……右丞竟然絲毫不知?”

    李綱確實什麼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金人在擊敗姚平仲等宋將之後,竟然不管李綱所在的宋軍中軍,而是直接繞過這支部隊,也不怕李綱半途截擊,直接去威逼大宋的汴京了。

    李綱聽得這個,不由魂飛魄散,他想一死來為汴京爭取點時間,結果金人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瞧!

    他伸手將案几上的酒拿了起來,又要將毒汁倒入酒中,卻被鄒護之伸手攔住:“中丞這是做什麼!”

    “我身負國恩,卻未能擋住金人,致使國家陷於危亡之中,除了一死謝罪,再無別路可走!”

    “中丞糊塗!”鄒護之一頓足:“如今朝廷危急,可是東京之中尚有百萬軍民,又有炮陣高牆,等閒間豈是金人可破。中丞身負重責,正合東去,招募壯勇勤王!只要有徐州財賦、兩淮糧草,何愁無兵,實在不行,中丞也當去請濟國公啊!”

    這個鄒護之出身也是太學,只不過等他有心思投靠周銓時,周銓身邊已經沒有他的位置。而且他興趣也不在此,故此反而去東海商報應聘,成了一位戰地報導員,也就是記者。他的眼光見識都不錯,這一句話,讓李綱猛然醒悟過來。

    此時一死,於事無補!

    即使要死,也要等解了汴京之危後。

    “而且汴京雖危,可是相州那邊,東海護衛軍已將吳乞買三萬金兵圍住,眼見又是一場大勝,只要吳乞買再被擊敗,金人必然再無戰心,自此國朝疆土,可至遼東,便是漢唐之時,也不過如此了!”鄒護之又道。

    對此,李綱可是不怎麼報希望,但他對相州戰況很感興趣:“果真如此?相州那邊戰況如何?”

    說來也是他的悲哀,堂堂大宋尚書右丞,雖然這是朝廷為讓他領兵征討金人而臨時安排的職務,可是畢竟是宰相,但對整個戰局消息的把握,還比不得東海商報的一位記者。

    鄒護之笑道:“我還騙你不成,我們商報另一位報導員魯琛便在那裡,我剛好才看到過他的文章!”

    鄒護之所說的報導員魯琛,此際正大步走在湯陰縣的街道上。

    不過很快,他就被旁邊的一位護衛軍一把按了下來。

    “小心,這片街區雖然已經攻下,但還是有零星的女真人,這些傢伙倒也狡猾,很快就適應了巷戰,到處對我們放冷箭。”

    那護衛軍咧開嘴笑著說道,臉上還略帶稚氣,年紀分明不過十八九歲。魯琛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放開自己,然後笑道:“多謝……兄弟你貴姓大名啊?”

    “我叫葉平……怎麼,我的名字也可以上東海商報麼?”那年輕的護衛軍軍士問道。

    “自然可以,我會記下方才的事情的……周公當真是了不起,能得到你們的幫助效力!”

    魯琛很是感慨地將話題從葉平身上引到了周銓身上,這一路行來,他看到了許多東西,既有讓他震撼的戰場痕跡,也有讓他感動的人物故事,每一個人身上,幾乎都有一條線索,最終牽連到周銓。他雖然是東海商報的報導員,間接算是東海體系的人,但與護衛軍這邊關係並不是很緊,所以,這一路上的見聞,讓他湧出一種新的認知。

    他為自己是東海體系的一員、是周銓治下的一員而感到驕傲。

    兩人正說間,他突然聽到有個人在大叫:“直娘賊的,老子說了要破了這個街壘,那便是要破,你說等大炮來,大炮推開時機已失又有何用!”

    這開口就髒話的人,讓魯琛皺了皺眉。

    “是韓團正,正惱火呢。”葉平咧嘴笑道。

    韓世忠指著面前一將破口大罵,他是真上火。吳乞買如今龜縮於半個湯陰城中,這廝倒是有樣學樣,學著護衛軍造街壘,又憑藉女真人擅射獵的本事,與護衛軍打起了巷戰。韓世忠好不容易找到了他這烏龜殼的一處薄弱環節,令部將攻克面前的街壘,好撕開吳乞買的防禦,可是部將第一次攻擊卻失敗了。

    那部將被他罵得不敢吭聲,卻有些不服氣。韓世忠見著火起,劈手就是一掌過去,不過礙於軍規,他不敢抽臉,只是推了對方胸膛一把。將人推開之後,他一手執盾,另一隻手抓起柄腰刀,大叫道:“讓爺爺我來教你如何攻敵……親衛伙,隨我上!”

    他說完之後,竟然真的親自執盾,向著對方的街壘衝出。

    才一離開掩體,頓時有三枝箭向他射來,他靈活地舉盾縮身,三枝箭都插在盾牌之上。韓世忠腳下卻絲毫沒有停留,大步衝鋒,他身邊親衛伙數十人,也跟著衝了上去。雖然不時有人中箭倒下,可是冒著對方的箭雨,韓世忠還是在不到一分鐘之後便衝到了對方街壘之前,然後強行踰越街壘,在對方的陣列中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十分鐘之後,魯琛再看到韓世忠時,一個衛生兵正在為他包紮傷口,他還指著方才的那名部將:“見到沒有,攻堅便是這樣攻的,奶奶的,你這樣的熊貨,該送到岳鵬舉那裡去,好生和他學學攻堅的本領!”

    魯琛心中猛然一喜,覺得一篇好的報導已經有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7
五一四、送你與阿骨打團聚

    韓世忠教訓完了部下,喘了口氣,隨手將身邊衛生兵端的壺抓來,猛地灌了一口。????

    那衛生兵露出一臉為難之色,而韓世忠用力嚥下壺裡的液體後,一本正經地瞪著他:“唉呀,軍中不能飲酒,你這廝怎麼拿壺裝了一壺酒!”

    “那是包紮傷口消毒用的,不是酒……”

    “那好,我再來一口,既然不是酒,就不算我在軍中飲酒了!”

    韓世忠真的又灌了一口,然後長長打了個嗝。周圍眾人不是搖頭就是苦笑,誰都拿這潑韓五沒有辦法。

    定了定神,韓世忠再度開始號施令,周圍諸將被他指揮出去,或攻或備,要乘著撕開金人防線之機,迅擴大戰果。魯琛見他雖然滿嘴髒話,可是指揮起來,手下諸將都是各得其分,轉眼間便都領令而去,心裡對韓世忠更好奇了。

    “這位韓團正,一直如此?”他向葉平問道。

    “今日還算好的,他跑衛生兵那裡偷酒喝,為此可沒少受罰。”葉平嘿嘿笑著,壓低聲音道:“不過他打仗確實猛,莫看方才他攻堅時如此凌厲,實際上他最擅長的還是防守。”

    魯琛可是不明白,為什麼身為將領,攻堅與防守還有區別。

    “我要過去和他說幾句。”他向葉平道。

    “別別,你在這裡看看可以,偷聽幾句都無妨,但湊到他面前去……除非你能將那壺酒精全喝了,否則必然吃他掛落。”葉平連忙阻止道。

    魯琛卻是不信。

    他知道,在東海體系之中,對於報紙相當重視,就是周銓自己,也對他們這些報導員甚是客氣。周銓曾說,報紙是紙上烏台,報導員是無職御史。因此,不等葉平再說什麼,魯琛大步走了過去:“韓團正,韓團正,我是東海商報報導員……”

    他的呼聲讓韓世忠愣了一下,往這邊望過來,然後皺著眉對親衛道:“這是個什麼玩意?”

    雖然韓世忠的聲音不算大,可是魯琛還是聽到了。

    不等魯琛反應過來,韓世忠滿臉堆笑:“原來是位報導員,你來得正好,我這裡沒有什麼可以招待的,請喝這個……”

    他走過來一把抓住魯琛,魯琛注意到,韓世忠的左手竟然缺了兩根手指,那是在激戰中為敵人所切斷的。韓世忠力氣極大,魯琛本想掙扎一下,可是仍然被韓世忠將手中的壺塞了過來,直接塞入口中,然後幾大口酒精就被灌了下去。

    酒精不是酒,那力道,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忍受的。魯琛先是劇烈咳嗽,然後整個人迷迷糊糊倒下去,韓世忠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帶下去,這等人物,最是麻煩,葉平,你小子不要躲,老子看到你了,把這樣的麻煩玩意帶到我這裡來,你膽子倒是不小!”

    葉平嘿嘿乾笑,向韓世忠施禮:“我自請為衝鋒隊員,願以將功贖過!”

    “有多遠給我滾多遠,老子自己想要當衝鋒隊員都沒有機會在這……少廢話,讓後邊準備好酒肉,再有一天,老子要讓吳乞買跳舞給老子侍酒!”

    被韓世忠看中的吳乞買,面色猙獰,雙眼幾乎要噴血。

    “斡離不人呢,為什麼斡離不還沒有來,他不是說了,要帶我的部隊一起來救我麼?”

    他咆哮的聲音,讓底下女真諸將一個個面色白。在他面前,倒著一具屍體,正是傳遞消息的那位親信。

    眾人都清楚,斡離不肯定是藉著這機會,奪走了吳乞買的軍權。

    金國因為立國不久,所以保留了大量女真部落的傳統,比如說兄終弟及之事。阿骨打之後,理當由吳乞買來繼位,可是阿骨打的幾個年長兒子,從斡離不、兀朮到繩果,對此心中都有所不服,覺得既然已經建國,就應當按照漢人的傳統,父死子承。

    但吳乞買是阿骨打諸子難以踰越的一道障礙。

    現在吳乞買自己出現失誤,兵權落入到斡離不手中,斡離不肯定不會放過這機會的。

    “他難道就不知道,如今我們大金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時,就不知道若我敗亡,他也難逃一死嗎?”吳乞買又吼道。

    吼聲未止,他耳畔就聽得隆一聲巨響。

    這是一聲炮響,緊接著,喊殺聲響起,迅向他所在的縣衙外土地廟過來。吳乞買身體一顫:“怎麼回事?”

    “完顏術真敗了,被漢軍殺死,他那邊的防線徹底垮了!”有人向他稟報。

    完顏術真是他手下的一員悍將,奉他之命守著一道街壘,吳乞買心中飛快地轉了一圈,頓時明白,這意味著他的防線已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以這些日子同韓世忠交鋒的感覺來看,漢軍必然會順著這個漏洞向裡突,一直插入他的要害為止。

    “該死,都隨我來,最後的時刻……到了!”

    方才咆哮與報怨沒有了,吳乞買只罵了一聲,便披甲而起,手則狼牙棒,大步向著土地廟外而去。

    這幾日的激戰,湯陰縣中的百姓大多都已逃走,完好的建築也已經沒有多少,許多地方都有縱火的痕跡。這原本就是一座小縣城,放眼過去,幾乎立刻就可以看到邊際城牆,吳乞買向著東邊望瞭望,看到樹在東門城樓上的紅色旗幟,瞳孔就習慣地收縮了一下。

    那是護衛軍的旗幟,他是多想將這些旗幟拔下,將護衛軍全都趕出湯陰。

    土地廟裡的諸將跟著他出來,一個個神情肅然,大夥和他一樣明白,這是決戰之時了。

    大約有五百名女真人聚集在一起,他們身著重甲,雖然比不得鐵浮屠,卻也一個個如同鐵偶一般。

    這是吳乞買拼湊出來的最後精銳,若不是決戰,也不會拿出來。

    吳乞買咳了一聲,想說一番振奮軍心的話語,可是怎麼也說不出來,到最後,只是一句“大金生死,在此一戰”。

    然後他聽到遠處傳來歡呼聲,他向那邊望去,只看到在南門處,原本懸著的大金旗幟飄然落下,取而代之的是護衛軍的紅旗。

    他心一沉,果然如他所料,護衛軍全線進攻了。

    “隨我來,誅殺敵將,我軍必勝。”他又說了一聲,然後向著完顏術真原本鎮守的防區趕去。

    以他對韓世忠的瞭解,韓世忠此時肯定將他的全部有生力量都投入到這裡,韓世忠將此當成徹底擊垮吳乞買的機會,但吳乞買同樣覺得這是自己的機會。只要能在這裡正面擋住韓世忠,將之擊敗或者擊殺,則此戰還有轉機!

    “韓世忠……不曾想,漢人中有個岳飛,還有個韓世忠!”

    他心裡喃喃說了一聲,然後就將這念頭拋開。

    五百名鐵甲兵密佈於街上,當他們穿過街巷向前推進時,當真讓人覺得有種密不透風的感覺,給人很大的壓力。

    在推進了不到百丈,吳乞買就與漢軍相遇了。

    一支突得最前的漢軍,被女真人纏住不得脫身,眼見這大隊人馬趕到,他們似乎是知道難以倖免,不等上級傳來的命令,便主動開始收縮,一直縮到一條死巷之中。

    他們僅有百人不足,被吳乞買的五百鐵甲堵於死巷內,可是面對這種情形,對方不但沒有崩潰,反而一板一眼地開始就地製造街壘防禦。看到這一幕,讓吳乞買頭都有些疼了。

    這是他對護衛軍最大的印象,這支部隊擁有非常頑強的基層軍官團,在任何情況下,這支基層軍官團總能成為部隊的主心骨,哪怕失去了高級將領的指揮,他們也能夠做出比較正確的反應。

    他們女真人打了這麼多年,才搞出猛安謀克之制,與此就有幾分相類。只不過女真的猛安謀克還只能普及到高級將官,卻不能普及到底層軍官。

    吳乞買不知道周銓是從哪裡找來這麼多合適的基層軍官的,聽兀朮說,周銓有自己的軍校,莫非這就是那名為講武堂、伏波堂培養出來的?

    吳乞買猜對了。

    這支突進的衝鋒隊,正是搜尋女真主力所在的部隊,而葉平就在其間。

    韓世忠終究還是讓他加入到衝鋒隊中,他們一路掃盪開道,戰到這裡,見著那五百重甲,便知道遇到了金人最後的主力。

    他們只有百餘人,而金人僅重甲就有五百,加上其餘步騎,數量足有兩千,算得上是吳乞買最後的力量了。

    面對這種情形,軍銜在眾人中最高的葉平毫不猶豫接管了指揮權,將衝鋒隊員聚攏,憑藉著一個死巷,再推倒了幾座牆,形成街壘死守。

    吳乞買只有消滅他們才能離開,可是要消滅他們談何容易!

    足足一刻鐘之後,這些護衛軍衝鋒隊已經倒下了一半,葉平自己也重傷昏迷,但是女真人倒下的更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進行了三輪攻擊,女真人仍然沒有達到他們的目的。

    既不能消滅這支護衛軍,也不能將之驅走。

    就在狂怒中的吳乞買再度下令進攻時,在他的側翼,卻傳來淒厲的號角聲。

    這種號角,吳乞買也不陌生,這些天裡,他聽過許多遍,每次傳來,都意味著護衛軍會起殊死衝鋒。

    他猛然回頭,卻現自己的側翼不知何時出現了漢軍的身影,就在他被衝鋒隊吸引時,韓世忠同樣率領親衛,完成了一次迂迴,在最恰當的時候,出現在最恰當的地點!

    一道道激流,從數條街巷中衝了出來,狠狠撞在金人的隊伍之上,瞬間就將吳乞買的最後力量沖得千瘡百孔。

    “死!”吳乞買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大勢已去,他悲憤地吼了一聲,向著迎面而來的漢軍衝去。

    “韓五在此,吳乞買何在,乖乖投降,送你與阿骨打團聚!”然後,他聽得對方軍中,不知多少人用女真話在大叫道。(未完待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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